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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门 七年顾初如北全文阅读

作者:殷寻     陆门 七年顾初如北txt下载     陆门 七年顾初如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04关于老宅的记忆

    陆北辰将车子一路开到了郊区,渐行渐远,顾初却渐行渐熟悉。葱葱疏影,光斑透过繁茂的叶脉打落在挡风玻璃上,远近高低的别墅群映入眼帘后,顾初的指尖渐渐泛了凉。

    “北辰……”她好不容易从嗓子眼里挤出声音。

    陆北辰放缓了车速,“嗯?”

    “我、我不想去了。”顾初攥着手指。

    前方路窄,车子缓缓停靠。

    陆北辰靠在车座上,侧脸看她,她看了一眼四周,又低了头,绞动着手指头。半晌,他横过来胳膊,捏起了她的尖下巴,命她看着他。她抬眼,眼波微涟。

    “不想去了?”他低问。

    她看着他欲言又止。

    有些话想要问,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那种对即将揭开黑盒子秘密的预感如狂风似的将她席卷,她想去面对,又害怕面对。

    陆北辰与她对视了许久,松开了她的下巴,却继续朝前开了车。

    他替她做了这个决定,她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真的需要一个人来为她下这个决心,可是,她又隐隐思忖着,万一不是她想象的那个样子呢?

    穿过林荫,车子这一次彻底熄火停下了。

    陆北辰坐着没动,解了安全带,侧脸看着她。顾初也没动,只是盯着车窗前的那条石子小路,变了脸色。她僵直地坐在那儿,整个人都是紧绷的,唇微微发颤,手指攥得更厉害了。

    他的眼神深黑,如深潭似的无法见底。半晌后,他抬手,宽大的手掌覆在了她的肩头上,微凉的纤肩,还在轻轻颤抖。他的胸膛像是有什么东西碾过,疼痛无限扩散。轻拍了她两下,为她解了安全带,低低说,“走吧。”

    在为她解安全带时,男人的脸颊离得她很近,可就算这么近,她还是无法透过他的黑眸看穿他的心思。等安全带解开的一瞬,顾初下意识地攥住了他的手,再开口时带着颤音,“为什么?”

    太熟悉的小路,就算她想要刻意遗忘,在上一次来上海时那番记忆终究还是被乔云霄给唤醒。沿着这条小路就只有一幢别墅,属于顾家的别墅,在上次来过之后她就想着,从此以后也就绝缘了,虽说乔云霄说得很乐观,但是她想,即使真的买回来她怕也是没胆量住进去吧。

    那幢别墅承载了太多的回忆,是她骄傲的开始,也是骄傲的结束。

    陆北辰察觉出她手指的冰凉,沉默了会儿,腾出另只手轻拍了她的头,“下车吧。”

    过往的一些事可以忘记,但过往的人,他无法放下。

    其实她也不是在纠结什么答案,她过不了的只是自己心理这关,而陆北辰什么都不说的方式,也算是给了她一个缓冲。渐渐地,她松开了手,他的手背留下了被她抓出的红痕。

    下了车,陆北辰站在小路的入口,朝着她伸了手。

    她一步步上前如同机械,直盯着那条通往老宅的石子路,走到他面前时停了脚步,待了许久,才握住他的手。他便牵着她的手,走在棕榈叶缝落下光影的小路。

    两人都没说话。

    就静静地来到了老宅。

    老宅门口依旧跟上次她见到的一样,只不过目光能及又多了几个监控摄像头。

    陆北辰将顾家老宅改成了他的实验室,安全设备自然是世界尖端的,顾初想着,以前也有贼打过老宅的主意,想从中偷点什么,但终究还是被发现抓了警局,现在,怕是没人敢想翻墙进入了吧。

    她不用再去想陆北辰的实验室有多大,也不用去想实验室是怎么个构造,这幢别墅,她比任何人都要熟悉,甚至墙体的每一寸,地板的每一分。

    有视网膜的监控扫描,大门敞开后,陆北辰转头看着她,她深吸了一口气,冲着他点点头。

    陆北辰的唇角微微上扬了,对着门口的监控系统说了句,“语境,备一份顾初的出入资料。”

    那边的嗓音愉悦,“没问题陆教授,三秒钟时间。”很快的,果然就是三秒钟,有“嘀嗒”一声,陆北辰对她说,“可以进了。”

    “备份了我的视网膜数据?”她好奇地问。

    “对。”

    “如果没有备份会怎样?”

    陆北辰想了一下,“那会出入十分得不方便。”

    他没有具体说怎么不方便,但从他的语气可以听出,不是本实验室的人想要强行入内,可能会遇上很大的麻烦。

    通往主屋的小路照旧鸟语花香,一草一木都令顾初看着眼熟,她忍不住说,“所有的东西都没变。”

    “花草一直长得很好,东列喜欢摆弄这些植物,所以你要感谢他。”陆北辰解释,“但毕竟改成了实验室,里面的构造还是有所改变。”

    “东列是谁?”

    “很快你就知道了。”

    *

    顾初终于知道陆北辰口中的“东列”是谁了,竟然就是那天跟鱼姜一起出现在书房的那个年轻男人,相比语境的呆萌可爱,这个把名字起得不像名字的男人眼睛里总会带着坏坏的笑,她看在眼里,觉得此人的那双桃花眼怕是惹了不少姑娘伤心了。

    果然如同陆北辰所说,进了房间,这里面就别有洞天了。

    如果不是走了那条小路,只是将她推进了这幢别墅里,她压根就认不出是顾家老宅了。

    扑面而来的先是消毒药水的味道,但不及医院浓烈,有清洌的洋甘菊味道混合着,使得空气里的消毒水淡而好闻,顾初终于找到陆北辰身上气息的来源。

    其次是震撼。

    别墅共三层,她清楚记得挑高是12米,以前父亲是找人封了一层挑高,所以进门不会觉得太高不可及,但现在,三层挑高全都打通,室内光线及装修都改成了偏冷色调,使得人置身其中有点眼晕。

    更令顾初叹为观止的是,墙壁嵌入了厚厚的水晶,每一块水晶里都有一颗头颅模型,从左到右从前到后,数不清的头颅占满了这个空间,灯光映照水晶时,头颅都会发出清冷的光。

    头顶是一副具有意大利文艺复兴风格的救赎浮雕画,大气磅礴。

    楼下除了洗手间和厨房,其他所有的房间全都打通了,先进仪器和散着寒光的实验台、停尸台成了这里的主人。

    实验室里的人不多。

    如果不算她和陆北辰的话,在这里工作的就只有鱼姜、语境和潘安。

    这一次,经过陆北辰的介绍后,顾初总算知道了他们各自负责的工作。这三个有着奇怪名字的人,却是各自领域的佼佼者。

    鱼姜,毒物分析专家,任何毒物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不过据她自己说,她现在正企图跟陆北辰学习尸骨构建术,虽然顾初还不大明白什么叫做尸骨构建术,但光是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是一项很高大上的本事了。

    潘安,微生物学家,生得葱白,又长得高大颀长,明明就是一个将满脸桃花劫都挂在脸上的男人,但有时候总喜欢效仿潘安的安静,当然,只要不开口说话他就是个安静的美男子,但只要开口,那就是个勾搭的口吻,潘安,是他给自己起的中文名。

    语境,顾初了解得差不多了,只是好奇他是否真的会跟外星人对话。据潘安介绍,语境就是个时时刻刻把脑袋放在外太空的人,自己在闲暇时发明了十二种外星球语,令顾初叹为观止。

    这三人有个共同点,都是混血,都是华裔,思维都很奇怪。

    对于顾初的到来,潘安和语境都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尤其是潘安,那双桃花眼就贼溜溜地往她身上瞄,然后又会像鬼神一样无声无息出没在她身边,冷不丁来那么一句,“你脸上怎么一点痘都没有呢?连毛孔都看不见。”

    顾初觉得,可能最奇怪的不是这三人而是陆北辰,能请一群奇怪的人为他效劳,他本身也是个极大的怪胎。

    鱼姜只是简单地跟她打了个招呼,相比上次离别,这次她对她的态度看上去疏远了些,不过顾初也没当回事儿,毕竟她俩也不熟,再者,她心里总是隐隐有感觉,她跟陆北辰的关系,可能没有上下级那么简单。

    “有什么发现?”陆北辰早早换好了白大褂,戴着口罩和手套,问。

    鱼姜在旁一摊手,“vic,你给我们找了大麻烦。”

    “这简直是在考验我们的耐力。”潘安紧跟着说,又补了句,“哦不对,是在考验语境的耐力,你害得他没有时间去研究外星人了。”

    陆北辰目光落在语境脸上,语境就哭丧着脸道,“陆教授,等凶手抓到后,请您务必替我多踹他两脚。”

    顾初在旁听着倍感奇怪。

    陆北辰却径直走到了玻璃层后的实验台,顾初见状跟了上去,不看不要紧,一看才知道语境为什么这么痛心疾首了。偌大的实验台上堆着高高的骸骨,乍一看还以为是人骨拼图模型,结果仔细一瞧都是真正的骨头,骨头被切割得很碎,确切来说都没一块是完整的,实验台的一角有半截脚掌骨,透着实验台的光透着枯白色。

    “我花了五个多小时才拼凑得这些。”语境一脸委屈,“拼完一副骨架,我也该老去了。”

205无法融进的世界

    据语境说,这是温泉池中的全部尸骨,等池水抽干后,是他亲自下去,恨不得翻遍每一寸的石缝没放过一毫米的匿藏可能,才将所有的尸骨收集完毕,花了足足一晚上的时间,等天亮后他又跳进池内做最后的确认,这一确认又耗费了一上午的功夫。这令顾初对语境的印象分又提升了不少,别看他年龄不大,但做事稳妥靠谱,胜过时下太多毛毛躁躁的年轻人。

    很少说有法医会把案发现场的尸骸带回自己的实验室,尤其陆北辰还是属于外聘专家,能够有这种破例,可见案情的严重性,更让顾初感到不解的是,陆北辰很显然是打算接手这个案子,那么被他挑中的案子性质必然恶劣。

    潘安一身白大褂“飘”过来,问,“语境,也许我可以帮你。”

    语境一听,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散发着期待之光,推了推眼镜框,呆萌地问,“真的?”

    “我可以帮你吃了你今晚的晚餐,听你家保姆说了,今天的晚餐很丰盛。”潘安悠哉地说,又拉上鱼姜,“你也可以跟我一起,吃完送你回去。”

    “很棒的主意。”鱼姜笑得开怀,又上前挨着陆北辰,“vic一起啊。”

    她只邀请了陆北辰,却将顾初视为空气。

    陆北辰面色平静,眼神掺了浅笑,“喜欢蹭饭是你们的事,但别影响工作。”

    “蹭饭这个词听上去更像是阴谋论,事实上,我只是想帮语境减掉他身上多余的脂肪。”潘安边说着边开始手头上的工作。

    “十分感谢。”语境又开始摆弄骨头,还不忘用了反话来回击潘安。

    “我更想找到死者的气管。”鱼姜十分自然地插嘴,“嗨语境,你确定带回来了吗?是不是拿了当橡皮筋玩了?”

    “我想把它做成鱼肠线勒住你的嘴巴。”语境瞪了她一眼。

    陆北辰只是在旁查看碎骨的情况,对于他们的贫嘴,他一笑置之。

    顾初觉得陆北辰从没这么放松过,虽说还是平日一样的沉默寡言,却又不同于以往的严肃,他对这些人和颜悦色了很多。他们似乎形成了一个整体,就像是几个人圈成了一片外人进不去的天地似的。

    这是顾初第二次有这种感觉,上一次是鱼姜的出现,她叫出了她不曾知道的英文名字,只是与陆北辰站在一起,就好像是形成了能够将她隔开的世界。这一次又是这样,只不过不仅仅是鱼姜,语境、潘安外加陆北辰,这几人有着绝高的智商,还有在同一领域无人能敌的技术经验。

    正如菲德洛斯说的那句话:大多数人往往被事物的表象蒙骗,只有少数智者能够察觉到深藏的真相。

    他们四人,就是那些少数的智者,是爬在行业顶端的人。

    他们不需要被人理解,因为彼此之间可以相互理解;他们可以说一些外人听不懂的话,因为这些意义只属于他们。

    顾初悄悄退了出去。

    在走出大厅的那一刻,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语境和潘安还在边忙边贫,鱼姜正在显微镜下不知道观察什么,陆北辰是背对而站,她看不到他的神情,许是,也没注意到她已经离开了吧。

    阳光偏移时,别墅区的小路总会是清爽。

    如果那些高大的杨树还在,必然会在这条石子小路上圈成一片树海,抬头,会有斑驳的光影如粼粼的碧波晃映在眼睛里,任由它头顶上的太阳有多晒,那些宽大的叶脉都为这条路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

    而如今,不复存在了。

    棕榈树虽美,却失了平时感。

    顾初出了别墅,沿着石子路慢慢地下着坡,轻轻地踢了一下细小的石子,就咕噜噜地往下滚了去。她想起自己打小就喜欢在这条路上踢石子,看着石子滚落她就会哈哈大笑,为此总会磨损了鞋尖,母亲训斥她太顽皮,父亲却总会加以纵容,每每出差回来就会给她带了各种各样漂亮的鞋子,然后*溺地说,我的公主踢坏多少双鞋都没关系,爸爸会给你买好多好好新鞋子。

    她停住了脚步,孤零零地站在石子路间,纤细的身影被光线扯长,徐徐弱弱地平铺在身后的小径上。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良久后,她才走到旁边的木椅上坐了下来。

    弯身轻轻拂去了鞋尖上的灰尘,心中一阵酸楚。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会跟她说,我的公主想怎样都行。

    蜷起双腿,双臂轻轻环抱,下巴抵在膝盖上,她看着自己的鞋子,不经意想起了陆北辰之前送过她的那双鞋,他说,鞋子是否合适只有脚才知道。他是继父亲之后第二个送她鞋子的男人,那一晚,她的脚很舒服。

    可是……

    她是那么努力想要走进他的世界,期待着、兴奋着,当他向她发出邀请,她满心欢喜,全身心是用“幸福”两个字来形容。然而事与愿违,此时此刻,她更多的是失落。

    在顾家出事后,她也懂得了一个道理,失去的东西寻得回来固然是好,如果无法失而复得也不需伤感。关于顾家老宅,她知道是永远都失去的东西,当年政aa府一个调令,又有银行的人参与进来闹得沸沸扬扬,后来就被封锁了起来,多年不对外公布售卖信息。她也曾怀疑过老宅是有点问题,但从没想过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家被封了,被收走了。

    陆北辰接手老宅这件事令她着实意外,但她也心生坦然,既然是他的房产,那么他有权处理一切。

    她失落的,仅仅是无法走进他的世界。

    在她所熟悉的环境,所熟悉的房间,他跟她却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就算那么近地挨着,哪怕让她抱着他搂着他,她也感觉,陆北辰好像不属于她的。

    这种感情矫情得令她心生厌恶,厌恶自己。

    她知道,其实这是她自己的问题。

    他伸出双手将她带到了他的世界,她却因自己无法适应而退缩。

    也许是经历得多了,看到了太多的世态炎凉,所以就变得无法肆无忌惮地面对。顾初想起第一次与北深的车队队友接触的场景,那也是一群对于来她讲陌生领域的陌生家伙们,他们张扬、他们不羁、他们叛逆、他们的出身并非是她打小接触的那些人非富即贵,他们带给她全新的感悟和快乐,那个时候,正是因为北深,她就轻易地跟他们打成了一片。

    头顶,有高大的身影罩下来。

    顾初是低着头的,只见一双男士商务鞋映入了眼,她的目光抖了一下,抬眼。

    男人的目光温润,深邃墨黑,瞳仁之深探不出不悦,反是平静。顾初没有收眼,就仰着小脸静静地凝视着他。有光影落在了他的肩膀,他高大的身影为她挡住了大片的阳光。

    “我……只是出来转一转。”见陆北辰跟了出来,她突然觉得自己给他添了麻烦。

    陆北辰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半晌后问,“你生气了?”

    她不解地看着他。

    “是你住过的地方却改成了实验室。”他低声说。

    顾初摇头,“不,我没生气。”

    陆北辰伸手轻轻揽过了她,“但是你心里还会不舒服。”

    靠近了他,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她心里的空缺奇迹般地被填满了,伸手搂住了他,脸颊贴在了他的胸口,说,“如果是你买下了产权,那么你有支配的权利,我真的没有生气,更没有感到不舒服。”

    她知道像陆北辰这种男人,实验室就是他的战场,是他呆的时间最长的地方,是他倾尽他的精力和智慧的地方,他可能不会太去在乎自己住在什么地方,但一定会去在乎自己的实验室在什么位置。这就好比他将他最宝贵的东西放在了顾家老宅一样,她不但不会生气,还会感到欣慰。

    陆北辰捏起了她的下巴,仔细打量着她的神情,试图找到她的一丝不悦或言不由衷。这般姿势,她就离得他的脸颊极近,他的薄唇近乎贴着她的额头,她看着他那张令女人魂牵梦萦的脸,那种怕失去的感觉就尤为强烈,心中的爱意又恣意泛滥,她想吻他。

    于是,她就顺从了自己的意愿。

    顾初主动送上了红唇。

    他的唇角很快由微绷变得柔软,大手牢牢地擎住了她,他化被动为主动,由一点点柔情的噬咬到深情索取。

    顾初整个身子近乎化成了水,浓密的长发如绸绫柔软,发梢妖娆地缠绕在男人结实的臂弯之上。

    女人异常的温顺令男人有些难以自持,他的唇滑落,细细蔓延她的唇稍、下巴……

    呼吸就如被叶脉遮住的骄阳,近乎要烫化了她的心。

    顾初觉得痒,娇笑着按住了他不停探索的唇,掌心之下是他下巴上新生的胡茬,扎得她愈发细痒难耐。

206旧识来

    见她笑了,陆北辰也似乎松了口气,将她重新圈在怀里,下巴抵在她头顶上,轻叹,“初初,不要对我隐瞒太多情绪。”

    有些事,他不是不想说,只是说出来恐怕对她又是一次伤害,所以就变成了不能说,即使看着她黯然伤神,即使知道她悲伤低落,他能做的,就是将她搂在怀里,用他全部的力气来为她抵挡有可能存在的更大伤害。

    顾初抬手,手指轻轻拨弄着他胸前的扣子,小声地说,“我只是觉得我自己不够优秀。”

    陆北辰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将她微微拉开些,低头看她,英挺的眉轻轻一蹙,“什么?”

    见他蹙了眉,她就忙伸手抚平,“你一皱眉就显得特别严肃。”

    陆北辰有点哭笑不得,眉心松展。

    顾初将身子斜靠在椅背上,整个人面对着他,“鱼姜、语境和潘安,他们都是一顶一的专家,你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觉得我挺多余的。”

    “所以偷溜?”他不是没看见她黯然离开,不打一声招呼就跑了出去。他心里是多少有点气,觉得他是太纵容她了,所以才使得她愈发地孩子气和耍性子。

    一堆碎骨外加被切割得乱七八糟的尸肉,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拼凑,这意味着工作量极大,尸体拼凑不出来就无法鉴定死者身份,无法为警方提供进一步的调查方案。他料到她会多少抵触将她家改成实验室的事实,但没想到她就这么走了。

    原本他不打算追出来,借着工作繁忙为借口,强迫自己留在实验台去指导语境的人骨拼凑工作,直到语境提醒他拿错了骨头,他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压根就静不下心来,他的心思不在这堆骨头上,早就随着她出门了。

    他担心她的安危,虽说在这里遇上危险的可能性极小,但他还是忍不住追了出来。没走多远,就看见她蹲坐在木椅上,环抱着双腿耷拉着脑袋,像个受气包。

    一肚子的不悦就消散了。

    他开始谴责自己,她只是个孩子,真的就是个孩子。

    顾初哪会承认自己临阵脱逃,抿着唇摇摇头,陆北辰微微挑眉,眼角含笑,似信非信。她马上为自己辨明,“我就是出来溜达溜达。”

    陆北辰忍不住笑了,伸手轻捏了她的脸蛋,她呼痛,伸手打他。他就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反手十指相扣,低语,“他们只是多了一些行业经验而已,轮智商和情商,你都高于他们。”

    “真的呀。”顾初还是很喜欢听夸张的话,眼睛就亮了,又觉得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马上憋住了唇角的笑意,敛下眼睛,“我哪有你说得这么好啊。”

    小姑娘的心思暴露无遗,喜欢听称赞,还喜欢听得更多,但又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心思来。陆北辰的眼睛哪是平常人的构造,她这点小心思一丁点都没逃过他的双眼,低笑,“一本医学书别人背熟理解要一个月,你只需要一个星期,a大谁不知道你顾初的脑容量异于常人?十七岁就考入a大,从内科跳到外科成绩全优,你的智商有几个能与媲美?”

    “哎呀,都是老黄历了,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呀。”顾初虽这么“自谦”,但还是竖起耳朵继续听他的夸奖。

    于是,陆北辰又继续满足她的“虚荣心”,“还有一件事足以证明你不但高智商还有高情商。”

    顾初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小脊梁骨都挺得直直的。

    “你是聪明,我是智者,这点你承认吧。”陆北辰一条胳膊慵懒地搭在椅背上,笑问她。

    “哪有这么踩着别人夸自己的?还夸得这么明显。”顾初不高兴了,将头扭到了一边。

    陆北辰笑着扳过了她的脸,“我比你年长很多,吃得盐比你走的路还多,在你面前做智者足够了。”

    “好吧好吧。”她嘴上这么敷衍地应着,实际上是承认他的说辞。

    陆北辰唇角的笑扩大,“可以将我这位智者钩到手,足以见得你的智商和情商都高于常人,更高于实验室的那几头怪物。”

    听着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顾初微微点头同意,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扑到他身上就是一顿乱咬,“不算不算,你还是在变相地夸你自己!”

    陆北辰顺势将她抱住,眼角眉梢尽是笑谑。她看着看着,又想起鱼姜故意挤兑她的神情,心生恶作剧,朝着他锁骨的位置狠狠吻了一下,力道不小,他抬手轻打了一下她的屁股,笑说,“小野狗。”

    顾初松口。

    实验室相当于他的办公室,是他工作的地方,所以在穿着上他从来不会随便,胸前的衬衫扣子只解了两颗,可她偏偏就在他锁骨偏上脖颈以下的位置留了个吻痕。

    半隐藏在衬衫里,他只要轻轻一动,还能微微显露出来。

    正经中多了*。

    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

    “你对我做什么了?”陆北辰自然是看不到吻痕,但从她坏笑的小眼神里也知道她那一咬准没好事。

    顾初笑而不语。

    他喜欢看着她笑,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涟时,她如春日枝上梨花,令人怜惜惹人疼爱,忍不住将她收入了怀里,轻声问,“现在可以跟我回去了吗?”

    “那你不准不理我。”她提出了虽然连她自己都觉得挺过分的要求。

    陆北辰凝着她,似笑非笑。

    她轻轻咬了咬唇,怕这个要求会引来他的反感,跟这样一个权威人士谈恋爱,亲密归亲密,但就怕会触犯到他的原则。

    陆北辰从她眼里看出了畏缩,唇稍的笑容加深,“恐怕到了实验室后你没时间再想这些事了。”

    顾初想起实验室的那堆枯骨,惊恐地看着他,“你不会也让我去拼骨头渣吧?”

    “弄错了一个概念。”陆北辰纠正她,“是要将骨头渣拼凑成骨头架。”

    顾初觉得天塌地陷。

    “我会教你颅面复原和尸骨构建。”陆北辰起身,顺便将状似一滩烂泥的她给“捞”了起来,“走吧。”

    顾初扯着他的衬衫一角,可怜兮兮,“我怎么听着都挺瘆人的呢?我很笨的,未必学得会。”她倒是情愿鱼姜去学了,听语境的意思,鱼姜很想学会那些什么什么重建术的吗。

    “你有美术绘画功底,学起来更容易,更重要的是你学的就是脑神经外科,对人面构造更熟悉。”陆北辰给了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要不我们改合同吧,我只做你的生活助理怎么样?”她又想起那些血淋淋的东西,一阵阵的反胃。

    “生活助理的职责可以用在晚上,白天你需要跟我学习。”

    顾初觉得头疼。

    “起来,好好走路。”陆北辰将她扶正。

    她很快又“瘫”在他身上,“不行了,腿软了。”

    陆北辰瞅着她。

    “真的腿软了。”她故意可怜巴巴。

    “不走是吧?”陆北辰笑得“和善”,紧跟着手臂一圈,将她直接扛在了肩膀上,吓得顾初哇哇大叫。

    “闭嘴。”他笑,“荒山野岭叫得这么大声,等我倒出功夫歼你的时候再叫也不迟。”

    *

    乔远集团,总裁办公室。

    男子怯生生地站在乔云霄面前,时不时抬手擦了额上的汗,显得局促不安。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干巴起皮毫无血色,头发长而凌乱,身体单薄枯瘦。他抬眼悄悄打量了一眼坐在皮椅上的乔云霄,不曾想乔云霄在盯着他,眼神暗骛锋利,他一哆嗦,忙垂眼。

    “坐。”乔云霄打量了他半晌后,淡淡命令。

    男子连连“哎”了两声,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他没什么坐姿,缩着肩膀,整个脊梁骨都是弯的。

    “想不到江州曾经名震一时的快刀手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他的资料不难查,不需乔云霄亲自动手,助理早就查个底儿清。

    a大学子袁成,毕业后分配到江州市医院胸外科,以精湛的外科刀功著称,他的号在江州市是一票难求。但后来就无故离职,所有人都以为他另谋高就,但摆在乔云霄面前的资料是,他染了毒瘾,仅仅一年多的时间他就近乎把家底抽光,为此老婆也跟他离了婚,带着孩子回娘家了。

    袁成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我知道袁大夫缺钱,今天请袁大夫来也没其他事,就是想要跟你打听个人。”乔云霄拎了两支烟,其中一只递给了他。

    他赶忙起身接过来,见乔云霄的那只烟已经叼在了嘴里,忙找打火机想要替他点上,乔云霄抬手拒绝,自顾自点了烟后将打火机扔给了他。

    他忙点燃,深深吸了一口,乔云霄见他眯着眼吞吐着烟雾,想着吸毒怕也是如此吧。

    “您想打听哪个人?”袁成忙问。

    乔云霄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来,推到了袁成面前,“认识他吧。”

    袁成拿起照片,只看了一眼就放了下来,嘿嘿笑道,“我太认识了,他不就是陆北深吗,跟我一个寝室过。”

207疑点重重

    乔云霄沉默,手指间绽放着青白色的烟丝,向上游离着。过了好一会儿,待烟灰摇摇欲坠时他才抬手弹了一下烟灰。袁成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着他,生怕他怀疑自己的话,马上又补上了句,“乔总,虽然我们毕业这么多年了,但我发誓我绝对不会认错人的。”

    他想到的是那笔钱,那笔足可以让他飘飘然享受逍魂忘了烦恼的钱。几天前,正当他被一群讨债的人逼得差点跳楼时,一个自称是乔总助理的男人找上了他,给了他一笔钱,暂时缓解了他的困境。那名男子说只要帮助乔总认一个人就可以得到一笔更多的钱。当时他不知道要帮助什么乔总,又是哪个乔总,对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总归是半信半疑,但今天当他来到乔远集团后才明白了是哪个乔总。

    赫赫有名的乔云霄,他在杂志上见过这个男人,乔家唯一的继承人,商界的新锐精英,听闻他年轻虽轻但做事手段狠绝利落,当时乔远集团因为财务问题深陷泥潭、乔老爷子躺在病*上奄奄一息时,就是乔云霄独挑大梁,只身飞往国外与调查人员周旋,在所有人都等着看热闹时他却用最短的时间内令乔远转危为安,非但保住了乔远在股市的平稳态势,还成功地赢来了乔老爷子及董事会成员的赞赏,稳稳地坐上了第一把交椅,成为集团新一代的掌舵

    袁成见了乔云霄第一面后就觉得自己有救了,所以,他要紧紧抓住这条大鱼,这样自己才不会被生活所累。

    乔云霄将烟头掐灭,稍稍抬眼看他,漫不经心地说,“据听说你是跟陆北深在一个寝室最长时间的人,但是照片里的男人已经有三十多岁了,这样你还能认得出来?”

    这段时间据他的助理调查得知,原来陆北深在上学期间很少住校,就算如此,他还是每学期甚至是半学期就换一次宿舍,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校外的住址在什么地方,也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频频更换寝室和室友,打听过校方,校方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说陆北深有大半夜不睡觉的习惯,总会扰得同寝人睡不着,所以他才频频更换寝室或经常性在外居住。

    听上去合情合理,但乔云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个袁成,算是跟陆北深接触时间最长的一个室友,足足有一学期的时间,而那段时间正巧是陆北深面临着是去是留的局面,这也许也正是他没再腾出时间更换寝室的原因。他对袁成没有所谓的信不信任一说,一个人在穷困潦倒时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往上爬,有坚守的人未必会落到如斯地步,能落到这步田地的人也未必会坚守什么。他相信,袁成属于后者。

    “三十多岁和二十多岁相差又不多,顶多就是成熟了点。”袁成又盯着照片瞧了瞧,“乔总,陆北深这小子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说实在的,他长得挺帅的,这长相帅的人肯定令人难忘,就像乔总,今年见了您一面后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乔云霄没理会袁成的奉承之言,爬上了如今的位置,听到的奉承多了,他自然能辨别出孰真孰假。只是,袁成这么信誓旦旦令他心存迟疑,因为他给袁成的压根就不是陆北深的照片,而是陆北辰的照片。一对双胞胎,长得再相像一定会有不同的地方,哪怕是细微的不同,这世上压根就没有一模一样的叶子。袁成能把陆北辰看成是陆北深,那么只有如下两种情况:要么就是袁成在撒谎,要么就是陆北辰在撒谎。

    “你与陆北深同学了那么久,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的地方?”乔云霄不再纠结袁成照片的事,继续问。

    “不对劲的地方?乔总您的意思是?”

    “在性格上又或者跟你们同学相处上,有没有前后矛盾的时候?”

    袁成想了想,说,“陆北深那个人吧,其实有点难相处,平时都是独来独往的,要么出去打工要么就待在实验室里。哦对了,他有时候也去打篮球、赛车之类的,但好像私底下都不怎么跟人深交,对人也都是淡淡的。”

    见乔云霄面无表情,他清了清嗓子又道,“要说奇怪的地方也有,他也不是总对大家冷淡,有时候还挺热情的,招呼大家吃吃喝喝的。也许他就是那么一个人,高兴的时候就跟大家打成一片,不高兴的时候把大家当成是陌生人。可能也是因为这样,更会让我们觉得他挺神秘的,大家反倒想跟他亲近,尤其是小姑娘。”

    “也就是说,你们都觉得陆北深这个人性格多变?”

    “何止是多变?我觉得更像是极端。”袁成回忆起过往倒是不费劲。

    “例如?”

    “比如说,他有时候很洁癖有时候就很随意,有时候做事很有条理有时候做事就很糊涂。”袁成努力思考,一拍脑袋,“还有一次我觉得挺奇怪,是在一次考试之前,我问了他一道题,可是他解释半天都没解释清楚,等到第二天晚上他回来后,看着看着书就问我说昨天的那道题会了没有,知道我还没弄明白后他就帮我解答了,第二次他解答的时候思维十分清晰,解答的方式也十分有逻辑性。”

    乔云霄眉头一皱,“类似这种情况多吗?”

    “我接触的算是多的吧,毕竟他不经常回学校住,除了他出国的那一年,我是比较了解他的了。”袁成生怕自己没了价值,赶忙说。

    “他平时的交友情况怎么样?”乔云霄想了想,补充,“我的意思是,他在异性上的交往。”

    袁成嘿嘿一笑,“他跟本科部的小学妹出双入对那可是a大的佳话啊。”

    “除此之外。”

    “哦,我想想啊。”袁成想了半天,眉头皱紧,“好像是有点风言风语之类的,例如说,a大盛传陆北深之前是有女朋友的,就是那个小提琴家萧雪,后来好像还有个叫凌双的姑娘缠过他一段时间,其余的,好像就没什么了。我们都说陆北深平时挺不爱搭理女生的,更多人会觉得他就是个不近女色的人,对女人冷漠无欲的,直到他跟我们那个小学妹谈了恋爱,要知道他从不会主动跟哪个女生走得近,但那次就明目张胆地牵着小学妹的手走在校园里的时候真是吓了我们一跳。”

    乔云霄知道他口中的小学妹指的是谁,心里着实不舒服,压了压满腔的酸胀,他冷着声音问,“你说凌双缠过他一段时间?闹得凶吗?”

    他多少听说了凌双暗恋陆北深的事,但也是从顾初嘴里得知的,具体情况就不了解了。

    “凌双喜欢陆北深,当年还闯过男生宿舍就为了拦他,不过啊,当时还流传着另一个版本,说是陆北深先对凌双有过的暗示,人凌双才当真的,后来见陆北深与小学妹的关系越来越好,气不过也很正常。”

    “这个版本怎么流出来的?”

    袁成耸耸肩膀,“不得而知,陆北深感情的事儿我们顶多就是猜测,谁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唯一清楚的就是他跟小学妹,认识他的人都知道,小学妹是他唯一公开承认过的女朋友。”

    这件事也许也只有凌双本人才最清楚,但显然,凌双不可能说,如果她想说早就说了,乔云霄沉思着,微微眯眼。

    “他平时都在哪里打工?”

    袁成说,“很多地方,他换的挺频的,我之前也问过他,他说是要照顾母亲所以不能在一个地方打很长时间工,他母亲身体好像不大好。”

    乔云霄沉吟了片刻,然后看向袁成,“你知道他有个双胞胎哥哥吗?”

    “啊,你说的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陆北辰法医吧?报道出来了之后我才知道这件事。”袁成马上说,“可惜,我没见到过这个人,上学的时候,北深也没跟我提过,我想其他同学也都不知道这件事吧。”

    “你看的是他的专访?”

    陆北辰唯独在中国的那篇专访就是凌双做的,据说那期杂志卖得很火,当时他也买了一本。凌双那个人生性高傲物质,他原本也没指望她能挖出些什么猛料来,无非就是围着当下的一些话题无病*,但看过之后他反而对凌双的印象有了改观,她触发了不少敏感话题,关于他的工作,关于他的爱情,那篇专访篇幅虽说不长,却足以让外界人了解到陆北辰专业背景下的专注严谨。

    听说在拍照的时候出了一点小插曲,这在杂志文字上也有零星的体现。凌双所在杂志社在时尚圈处于权威地位,哪怕是再大腕的明星去了拍照都会尊重造型师摄像师的安排,唯独陆北辰,当时服装师造型师一致希望他能穿着白大褂出镜,但他严词拒绝,他的理由很简单,他绝对不会在实验室和案发现场之外的地方穿白大褂,穿白大褂上镜意味着拿着自己的工作当噱头做玩笑,这是他不能容忍的事。

    为此造型师和服装师都抓瞎了,杂志社生怕陆北辰拂袖而去,所以任由他的意见来执行。就这样,那期杂志照片上的陆北辰都是西装革履,穿得很正式,加上偏冷的光线,目光深邃不见一丝笑意,但随便哪张呈现,他看上去都显得权威高贵。

208你就是个害人精

    乔云霄不得不承认,陆北辰有令女人疯狂的资本,虽然,这个承认令他很不舒服。

    “对,就是那篇专访。”袁成说。

    乔云霄身子朝后倚靠,一个大胆的念头就在脑中闪现,他缓缓地问,“有时候通过文字也能多少了解一个人,你看过专访,有没有觉得跟你印象中的陆北深很像?”

    “当然像了,双胞胎嘛。”袁成想都没想就说。

    乔云霄暗沉了脸色,盯着他。袁成见状后惊觉自己回答得太随意了,赶忙补充,“是这样的,我第一次看见陆北辰照片的时候简直是吓了一跳,跟北深简直是一个模子刻下来的似的。感觉上吧,两人挺像的。”说到这儿他愣了一下,抓起桌上的照片,“乔总,他是陆北辰还是陆北深?”

    乔云霄面无表情地接过照片,放下,沉默,没回答。

    袁成尴尬地挠挠头,“反正啊,我了解的陆北深也就那么多,也从没听过他有个兄弟。北深一天到晚神神秘秘的,想了解他多一点也不大可能。总之就是呢,人奇怪,性格奇怪,他吧有时候就像是开了外挂似的,有时候就像另外一个人。说到这儿我又想起两件事来,第一件事就是他拿了辩论赛最佳辩手的那年,在辩论赛开始之前,北深晕倒过一次,校医检查后说他是紧张过度,我们当时都以为完蛋了,还没上场就紧张肯定会输的一塌糊涂,但谁知道第二天在辩论赛上,北深像是被什么附体了似的,不但从容不迫思敏敏捷,而且将对方的辩手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当时没有按照我们既定的模式去辩论,反倒他有他自己的逻辑,在场上那叫一个咄咄逼人,我们自己的辩手们都听傻了,后来他被评为最佳辩手,全场的小姑娘都疯狂尖叫,但领奖的时候他又蔫了,领导让他说几句感谢的话,他支支吾吾竟说不出来,我靠得他最近,发现他拿奖杯的手都在抖。”

    乔云霄的瞳仁微微缩了缩,看着桌上陆北辰的照片,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子。

    怯场?

    怯场的人怎么可能瞬间神变?

    “还有件事就是北深挨打那次。”

    乔云霄一怔,“陆北深挨过打?”

    袁成笑了,“这很正常啊,您想啊,北深那小子人长得帅,成绩又好,打篮球好,又赛车什么的,小姑娘们谁见谁都喜欢他,恨不得往他身上扑。他呢,总是对女人摆出冷冰冰的面孔,让有些人看了就会嫉妒。反正也不清楚具体是出于什么原因吧,总是,有人出手打了北深,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因为当时北深挨了打后收拾了东西就走了。但后来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北深把对方打得差点半残,当时震惊了全系。我那个时候已经跟他同寝,校领导还找我问话了解这件事,我当然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了,过了几天我才知道,校领导问陆北深为什么打人他什么都不说,打人他承认,受处分也认了。之前大家都觉得北深性格乖张不羁,冷淡又不近人情的,通过那次打架所有认识他的人才知道那小子也不好惹,挺狠的。当时打他的人听说是只有两三个,等他回去报复的时候听说是把人家的台球厅都给砸了,七八个小伙子被他打得差点断胳膊断腿。”

    还有这件事?

    乔云霄不知道,也没听顾初说过。

    “也是发生在他出国之前?”

    “对。”袁成见乔云霄的反应,知道自己又为他提供了一条有价值的线索,眼里心里全都是漫天钞票在飞的场面,语速就愈发地轻快了。“不过听说那时候是他被小学妹给甩了吧,所以把气撒在打他的那些人身上也很正常。再后来他就出国了,我们当时有些同学还奇怪呢,打了人性质这么恶劣,校方怎么还把名额给他了呢,现在一看那位陆教授的专访终于明白了,原本那小子家境不简单呐,怪不得能出国深造。”

    乔云霄始终不语,半晌后,他才抬眼看向袁成,淡淡地说,“好,你提供的这些资料很好。”

    袁成一听这话是有结束的意思,笑了笑,搓着手试探性问,“那……乔总,您看这钱……”

    乔云霄勾了勾唇没多说什么,抬手按了电话键,命令,“进来。”

    很快,助理敲门进来,看了一眼乔云霄后微微点了下头,然后将一张支票交给了袁成。袁成拿到手一看,两眼骤然点亮,忙又看向乔云霄,连连道,“多谢乔总多谢乔总。”

    “袁医生没打算重操旧业?”

    袁成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眼里的笑也渐渐收敛,将支票揣进了兜里,再开口时也是努力地挤出点笑意,“我现在这个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就算想重操旧业哪有地方肯收我呢。”

    “虽然我不是学医的,但也知道毒品对一名外科大夫的手有多大伤害,就算你戒了毒也回不去外科了,不过其他科室总有希望吧,只要你能重头来过。”乔云霄淡然地说,“人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道是错还要继续走下去。”

    “是是是,乔总您教训的是。”袁成叹道,“想想看我和北深同一个寝室,学的东西都一样,我想啊他现在可能在国外都是一名大医生了,而我……”

    “还是有机会。”

    袁成震惊,抬眼看着乔云霄,“您的意思是……”

    乔云霄只是微微一笑,看向助理,“送袁医生出去。”

    “是。”

    助理走前,拉开办公室的门,“袁医生,请。”

    袁成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助理一直送到电梯门口,等电梯的时候,助理开口,“袁医生,你也知道乔总的这笔钱不是你想拿就拿的。”

    袁成也是个聪明人,忙请教,“还请您多指点。”

    “乔总的意思很简单,他只想找个听话的人来为他办事,必要的时候,希望袁医生也能站在必要的位置上解决乔总的一些小烦恼,乔总绝不会亏待你的。”

    袁成恍悟,连连点头,“是是是,我明白了。”

    助理轻轻一笑,没再多说什么。

    *

    顾初与陆北辰是一前一后回到的实验室,进了别墅的大门,她就挣扎着从陆北辰身上蹦下来,然后跟只兔子似的撒丫子就往屋子里跑,将陆北辰甩得远远儿的。等回了实验室,语境热情地冲着她挥手示意,然后又好奇地问,“你去哪了?”

    顾初随口扯了个谎,“我原本想着给你们买点下午茶之类的,结果一家便利店都没找到。”

    “地道的蓝山怎么样?”潘安又像个幽灵似的飘过来,冲着她眨眨眼,“这里没有便利店,咱们实验室里应有尽有,想喝吗?我亲自为你磨一杯。”

    “不用了,谢谢。”顾初冲着他连连摆手,甚至离他八丈远。

    别怪她,只怪潘安此时此刻的样子让她退避三舍。他一手端着热气腾腾的浓醇咖啡,一手捏着不知道是人体哪部分的尸肉,此情此景,即使是真正的潘安转世,她都不敢靠前。

    潘安见状很受伤,叹气摇头。鱼姜走上前撞了她一下,她没站稳打了个趔趄,回头看向鱼姜。鱼姜抬眼扫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问了句,“不好意思啊,vic呢?”

    顾初看出她有故意之嫌,心里有点气,但还是忍住了,说了句,“不知道。”

    “你出去没多久他也出去了,怎么可能没看见他?”

    顾初沉了沉气,淡淡回了句,“放心,下次我会帮你盯着他。”

    “你什么意思?”

    “哎呀哎呀别吵了。”语境赶忙上前劝说,“鱼姜,顾初都说没看见陆教授了,你就别欺负新人了。”

    “我怎么欺负新人了?”鱼姜不悦。

    潘安插了句话进来,“天气炎热,人多嘴杂——”

    “你说谁嘴杂?”鱼姜又将矛头指向潘安。

    “我说什么了?”

    “你刚刚就是在——”

    “闹够了。”

    一道威严的声音扬起,打断了眼前的争论不休。

    是陆北辰站在门口,脸上虽无表情,语调也虽淡,却有不容忤逆的权威。

    语境见状,蹭地一下跑回自己的岗位忙去了,潘安耸耸肩膀也没敢多说什么,转身继续缝合尸肉,鱼姜瘪了瘪嘴站在原地,顾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也僵在原地不动弹。

    陆北辰走了进来,又径直进了更衣间。语境和潘安暗自松了口气,鱼姜攥了攥手,从顾初身边走过去的时候,低低甩了句,“你会害死vic的!”

    顾初一愣,等反应过来后鱼姜已经坐在了显微镜前,她上前看着鱼姜,“什么意思?”

    鱼姜抬头盯着她,眼睛里尽是不满。

    “鱼姜,这次你见了我之后就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儿,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用掖着藏着的,没劲。”顾初也年轻,有时候脾气上来了也挺倔。

    鱼姜将手里的骨头一放,“腾”地起身,刚要开口,换好了白大褂的陆北辰就从更衣间里出来了,淡淡命令,“开会。”

    鱼姜有话说不出,只能低低道,“总之,你就是个害人精。”

    顾初很想揪住她问个清楚。

    “顾初。”陆北辰低喝。

    她一激灵看向他。

    “换好你的白大褂,开会。”

209严师才能出高徒

    这次的会议更像是一场高智商的博弈,每个人负责的领域不同,工作职责不同,脑洞大开的方向自然也不同。潘安将尸体创伤列为x级,尸骨粘合术与尸块复原术的难度系数最大,语境一天*没睡,在上午确定案发现场再无他们需要的线索后就马不停蹄地赶赴实验室,先是从碎骨中筛选出有可能不是人骨的骨头,完成初步筛查后开始根据骨头的形状和特质再进行归类。很显然是件极其枯燥的工作,但也是最基本的,语境抱怨归抱怨,但夸张的大黑框眼镜下,那双呆萌的眼睛依旧充满战斗力。

    顾初听着,突然就想起了拼图,将完整的一块图切割成数千块,只能凭着形状和颜色进行分类黏合,而这些碎骨要想进行复原,其难度和体力都远胜于拼几千甚至上万块的拼图,尸骨被分割得很碎,没有形状或颜色区分可言,这就要求拼凑者不但要有惊人的耐力,更要有超乎寻常的冷静和观察力。

    鱼姜的工作较为沉重,她需要通过尸体五脏和尸骨来检测出有可能出现的毒源,但前提是需要配合潘安一起复原尸块。

    顾初作为陆北辰的助理身份正式成为实验室里的一员,同样遵循实验室的保密法则。而她加入的方式也自然而然,陆北辰并非像一些企业老板似的为大家隆重介绍,而是在会议开始之前当着大家的面对她说,“从今以后,所有记录性工作、现场构图性工作都由你来负责,接下来的尸检经验我来带你。”

    他就这么平静地交代了她的工作属性,让她毫无压力地真正介入了实验室。

    别看实验室人少,但开会的时候大家七嘴八舌谁都不让谁,顾初刚刚介入没有经验选择倾听,始终沉默的还有陆北辰。从宣布开会到大家争执不下,他一言不发地靠在椅子上,偶尔会端起咖啡杯喝两口,像是在听手下们的意见,又像是在思索。

    良久后,他才淡淡开口,“如果从尸肉和尸骨中提取的dna资料吻合,那么,鱼姜你需要先排查死者是否真正死于溺水。打捞的五脏基本齐全,先关注肺部是否有积水,取喉咙背侧和支气管切片,如果先溺水后被肢解,重点排查喉咙背侧的创伤面。”

    陆北辰的语速不疾不徐,语调也如清风平静,与会议桌上各抒己见的声音形成明显对比,虽淡,却令人无法忽视其权威,其他声音就一下子都止住了。这一场面,令顾初想到了一句话:人群中往往最安静的人往往就是最有实力的人。

    顾初坐在他的旁边,一直是擎着腮帮子在听他们的七嘴八舌,直到他开口说话,目光就落在了他身上。男人会是多面,无论是西装还是白大褂,她发现他都穿得那么好看。穿西装时他是肃冷,穿白大褂时他是权威,不论穿什么,这个男人身上总归散发着一股子高贵。

    她看得有点痴迷,又喜欢听他说话的声音,低低的,淡淡的,却字字关键。

    鱼姜坐在顾初对面,一抬眼就能瞧见她的神情,脸色有点不悦,但当着陆北辰的面儿她也不好说什么,就用力地咳嗽了一下,大声回了句,“我知道了。”

    奈何,她的大嗓门没拉回顾初的注意力。

    鱼姜压根就不知道顾初已经陷入自己的想象空间里拔不出来了,她看着陆北辰时双眼都迸发着迷离,痴痴地盯着他从容不迫的举手投足,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如冰川挺直的鼻梁……他的薄唇平日看着冷漠无笑,却在亲吻她的时候强势热情,她喜欢触碰他性感的喉结,尤其是*时,男人低低的喘息会从这个位置逸出,于她发丝间轻轻厮磨,性感好听地低唤“初初”,烫着她的耳朵,红了她的脸颊,还有,整洁的白大褂下那具壮硕狂野的身躯,一次次将她带上云端。

    此时此刻他正襟危坐,她却熟悉在他安静的这层外衣下匿藏了爆发力极强的热情。

    顾初越想,心脏就跳得越快。

    陆北辰说完了上述的一番话后,转头看向顾初,接着说,“死者如果溺水而亡,最基本的,肺部会导致积水,在其支气管和喉咙背侧就会留下创伤,这种创伤是溺水时强力吸入、呼出水分所造成的,创伤的形态很好辨认,有出血迹象和点状淤血,这些都是帮助我们辨别死者死亡原因的重要线索。”

    他说得认真,眉心之间严肃,奈何顾初还在痴痴地看着他,不做声,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他是在跟她说话。

    陆北辰说完这番话后,见她没反应,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眼似平静,不动声色地继续说了句,“这些你不但要记在本子上,还要记在你的脑子里。”话毕,伸手在她的本子上缓缓地敲了两下。

    意外的响声倏然拉回了顾初的“花痴”神经线,她蓦地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刚刚竟然走神了异常懊恼,扫了大家一眼,见所有人都在看着她,恨不得立马捂着脸出门。

    “记住了吗?”身边,是陆北辰在问话。

    顾初扭头看着他,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她从他平静的眸光里竟捕捉到了一丝先笑谑。

    这是都在看她笑话的节奏?

    “记住了。”她大大方方地迎上陆北辰的目光,偏就不让他得意。

    她就是看他了,怎么着?

    陆北辰唇稍收着笑,“是吗?记下来。”

    完了……

    她咬了咬唇,瞅了他一眼后低头,飞快地在本子上写下一行字。

    陆北辰始终在旁安静地等着,见她写完了后,手一伸。她迟疑了一下,将本子交到他手里。陆北辰接过看了一眼,眉心平静无澜,面色也毫无变化,然后阖上了本子,看向大家又说,“最迟明天下午,我需要你们各自的报告数据。”

    顾初想着要抽回自己的本子,奈何被他压在手腕下,她也不好意思上前去拿。

    而陆北辰在下达命令时双臂是搭在桌上,十指交叉于本子上,结实的肩头将衬衫微微撑开,锁骨处的吻痕就隐约可见。顾初这个角度看得清楚,小心脏就又噗通狂跳了几下,再偷偷地查看其他人,很显然,他们的眼睛也是雪亮的,

    潘安的表情最为微妙,神态*憋着笑,对语境使了下眼神,语境顺势看过去,顿时愕然。顾初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鱼姜,鱼姜显然也看见了,那张脸愈发地不自然,红一块白一块的,顾初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快意,想起她对她的态度,就觉得这道吻痕留的值得。

    她承认这种心态和做法有点恶劣,谁让鱼姜突然态度大变了?

    不过,她发现自己又很享受这种感觉。

    她在这么优秀的男人身上留下了属于她的痕迹,他在外人所有的正经形象就多了一丝*,会让人想入非非,却又猜不到头绪,这种感觉,变了态的超级棒。

    “没问题。”潘安先开口,笑得发贼,“伙计们我们要努力,如果无法跟陆教授拼智力,那么我们跟他拼体力也行。”

    顾初听明白了潘安的话外之意,低着头憋着笑。陆北辰不动声色地看了潘安一眼,又扫了一眼顾初,眸光掠过一抹思考,但没问什么,而是淡淡地说,“今晚大家不需要加班。”

    语境一听,忙说,“那些尸骨——”

    “我来接手。”陆北辰风轻云淡,又补了句,“顾初留下。”

    “啊?”顾初没料到他会直接点名,看了一眼那堆骨头,“啊……”

    陆北辰看着她,目光严肃。

    她马上也严肃起来,回答,“是,陆教授。”

    “语境。”

    “是。”

    “顾初需要对碎尸做脱敏治疗,你负责一下。”陆北辰下了道命令。

    语境愉悦地回答,“没问题交给我。”

    顾初愣住。

    她在大学的时候做过脱敏,那一次是对鲜血。当时她刚接触外科学习时一见血就晕,导师都拿她没办法,结果这件事被陆北深知道后二话没说将她拖进了实验室,用了极短的时间为她做了学史上最为苛刻*的脱敏修复,那段时间她除了没喝人血外,其他什么动物的血她都品尝过了。

    现在,她是对那一块块尸肉起了反应,但呕吐什么的都是人之常情吧,真的需要对她进行脱敏治疗吗?

    “陆……教授。”她近乎哀求,“我能不能不做脱敏治疗?”她先碰骨头还不行吗?

    陆北辰没理会她的请求,只是抬眼看了看她,起了身,顺手拿走了桌上的笔记本,说了句,“散会。”

    “喂——”

    语境拉住了顾初,笑得萌贱萌贱的,“放心,我的方式方法绝对温和。”

    顾初惊悚地看着语境。

    “你庆幸落在我手里了,如果要陆教授亲自为你做脱敏治疗,你连死的心都有。”语境解释了句。

210他的世界她甘之若饴

    顾初相信,一旦涉及到工作,陆北辰是绝对不会对她手下留情的,所以,如果必然要接受脱敏治疗的话,那么她情愿选择语境。潘安听了这话后走上前,一条胳膊搭在了顾初的肩膀上,笑得甚是*,“也未必。”

    “什么意思?”语境不解地问。

    潘安清了清嗓子,一抬手冲着楼上的办公室指了指,“我们的陆教授现在有美人相伴,毒辣的本性也总能收一收吧。”

    语境一脸的兴奋,“真的假的呀?”

    “从我认识他那天起就知道他不近女色,一直以来我都认为他是个gay。”潘安的另条手臂夸张地挥舞,“我们都被他的表面给骗了,原来他还挺狂野。”

    顾初抬头看着一脸荷尔蒙分泌旺盛的潘安,那个“gay”脱出口时她就忍不住笑了,不经意想起之前她也这么说过陆北深,但想到了陆北深,心情又跌了下来。

    “说实话,我也以为陆教授是gay,只是之前不敢说。”语境傻乎乎地说了句。

    “事实证明我们错了。”潘安大手一摊。

    语境想了下,“难道对方一定是个女人吗?说不准是……男性。”

    潘安闻言笑了,收了收搂着顾初的手臂,“对方是男人还是女人这件事,还得问咱们顾吧。”说着,他笑呵呵地瞅着她,意味深长,“对不对?”

    “啊?”顾初愣了一下,对上潘安巡视般的目光,想起了那天在书房里的一幕,马上反应过来说,“什么对不对啊?我怎么知道。”

    潘安故作惊讶地看着她。

    “顾只是陆教授的助理,她怎么会知道他的事?”

    不知不觉,顾初就这么有了个新称呼:顾。

    “对啊,我不知道。”她顺应了语境的帮衬。

    潘安笑得很贼,打量着她,“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你是他的助理,又是那什么的。”

    “哪什么?”顾初瞪着他,眼神警告。

    语境愈发好奇了。

    潘安憋着笑,马上松了手,“我的意思是,他能手把手教你经验,你就不是他助理这么简单了,那叫关门弟子,所以,他的事你肯定知道得比我们多。”

    许是他也明白在书房里见到那一幕其实也证明不了什么,所以他又把话给圆回来了。

    这话说得顾初还爱听些。

    至于她和陆北辰的关系,那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她不想拿着这层关系在实验室里怎么样,陆北辰是个对工作极其认真的人,私事影响工作绝对是他不想去看到的。

    “你们不用工作吗?”鱼姜在旁终于忍不住他们的叽叽喳喳,不悦地说了句,“不要因为你们的八卦影响了我的工作进度。”

    “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陆的脖子是怎么一回事?”潘安没理会她的冷言冷语,指了指自己的锁骨位置,笑嘻嘻道,“惹人遐想的位置。”

    “有什么好奇的?”鱼姜更是不悦,瞪着他,“这是vic的私事。”

    潘安耸耸肩膀,“我只是怕陆的性取向真的有问题。”

    “无聊。”鱼姜扭过头继续忙自己手头上的工作。

    语境将潘安拉到一边,小声,“不会真是男人吧?”

    潘安大笑。

    趁着他们两个还在讨论陆北辰脖子上吻痕一事,顾初走到了鱼姜身边,问,“现在你可以说了。”

    “说什么?”

    “凭什么骂我是害人精?”

    鱼姜抬眼瞅着她,“难道不是吗?”

    “理由。”她不欠鱼姜什么,所以,她也没必要对鱼姜退让。

    鱼姜冷哼,“你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

    “有话你就说清楚,别阴阳怪气的。”顾初的语气也转冷。

    鱼姜看了她半天,最后扔了句,“我懒得跟你说。”

    “你——”

    “你们两个又怎么了?”语境走上前截住了顾初的话,将她拉到一边,“行了行了别理她,她就是一个阴阳怪气的人,来吧,我带你做脱敏治疗,这是陆教授布置下来的任务,要是完成不了咱俩都完蛋。”

    顾初很想向鱼姜问个明白,奈何被语境一路拉着到了潘安身边。

    所有的尸块全都在潘安负责的区域,一眼看过去,顾初瞬间有了呕吐的反应,吓得语境连连躲闪,“拜托你一定要忍住,我已经攒了三件白大褂没洗了,这是最后一件。”

    潘安在旁添油加醋,“顾,如果你再吐了整个实验室,那么就彻底出名了。”

    她发誓,她也不想。

    鱼姜见这一幕后,唇角泛起冷笑,“有些人注定跟我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为什么还要拼了命地融进来呢,这种工作,靠的只能是天赋。”

    潘安见鱼姜又开始咄咄逼人,无奈叹气。

    顾初压根就没想退缩,挺直了脊梁,压了想吐的*,盯着鱼姜一字一句说,“就算你们的世界没有邀请我,但我也来了,没有开门,我爬窗子也会进来,至于天赋,除非你长了个外星人的脑袋,那还得看看是不是低级生物的外星人,否则,我们都一样。”

    因为这个世界里有他,所以不论多苦多累甚至多危险,她都甘之若饴。

    鱼姜没料到她会这么反驳,噎了一下。语境赶忙拉住顾初,劝说,“来来来,别理她。”

    “顾初,既然你想学那最好争气点,别拖累了vic。”鱼姜狠狠地甩了句。

    顾初攥紧了手指,“放心,既然陆教授亲自传授我经验,就说明他比你更了解我,我是否能拖累他,他最清楚。”

    鱼姜气得脸煞白,从鼻腔里挤出个“哼”,然后甩脸子出去。

    潘安在旁鼓了两下掌,由衷地说,“因为你们两个都是学理科的原因吗?吵架还是很有逻辑的。”

    顾初懒得搭理潘安,低头开始应对那些尸块。如果说刚才她还有顾虑的话,那么现在一切都烟消云散,她非得做出个样子给那个鱼姜看看。

    “脱敏治疗呢,你首先要接触这些尸块。”语境递给了她一副手套。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情绪后,接过手套戴上。

    “怎么样?”语境问。

    “行,没问题。”

    一小时过去。

    顾初摘了手套,半死不活地趴在桌子上,微凉的桌面多少缓解了她的头疼。鱼姜坐在她对面,抬眼时不时瞧她,末了阴阳怪气来了句,“受不了就主动跟vic承认。”

    “鱼姜,你知不知道你很烦?”顾初没动,随口扔了一句出来。

    “不知好歹,我是为你好。”鱼姜又朝着语境哼了句,“就你这种温吞的治疗方式,她八百年都学不会从容面对,要是被vic知道了,有你们好受的。”

    “才一个小时而已,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语境嘀咕着,“谁都接受过脱敏治疗,有的都要长达几个月,心理障碍哪有那么容易克服?”

    鱼姜讥笑,“才一个小时?你也好意思说?vic是出了名的注重效率的人,再加上这个案子这么紧,人手又少,你真的认为他会允许她花费很长的时间来克服最基本的问题?”

    顾初被他们两个吵得头疼,刚要起身继续接受治疗,手旁的电话就响了。

    她随手接起。

    “上楼,来我办公室。”话筒另一头,男人的嗓音温凉。

    顾初嘴巴微张,听着陆北辰的声音就能联想到他的那张冷脸,心就开始不安地扑腾了,她赶忙一手把还在跟鱼姜争吵的语境拉了过来,示意他没再说脱敏的事了,冲着话筒指了指。语境愕然,盯着话筒,又朝上指了指。顾初连连点头,两人演起了哑剧。

    语境捂住了嘴巴,又冲着鱼姜“嘘”了声。

    鱼姜瞪了他俩一眼,转过了身去。

    “顾初。”那边嗓音转为威严。

    “啊,知道了知道了。”顾初赶忙应声,“啪”地挂上了电话。

    冲着语境小声求救,“怎么办怎么办?他是不是要考我了?”

    “也不一定,你才接受了一个小时的治疗。”语境为她出谋划策,“有可能是因为别的事找你,你不是他的助理吗?杂七杂八的事多着呢。不过你要记住啊,如果陆教授问起来脱敏治疗的事,你一定咬死了说效果还不错,知道吗?”

    顾初用力点头。

    “去吧,加油!”语境冲着她攥了攥拳头。

    顾初用力地吸了一口气,雄赳赳气昂昂地转身朝着楼梯过去,经过潘安的时候,他笑呵呵低语,“欸,如果他难为你的话,适当撒撒娇,任他再铁石心肠冷面无私的,面对你这么个大美女示弱的话,总会心软的。”

    什么烂主意?

    顾初没搭理他。

    楼上,始终有一间房是她没进去过的,确切来说,是她没勇气推门进去,如今,成了他的办公室。上了楼,到了门口,上好的雕花复古红木门依旧,只是,物是人非。

    她使劲握了下拳头,再轻轻松开,抬手,敲了两声门。

    “进。”里面传出低沉的嗓音。

211不需要费力地证明自己

    雕花复古红木门,是当时父亲特意为她订制的,上面的雕刻,精确来说是幅童话世界的画面。英俊的王子和美丽的公主同骑一匹骏马,无数的花瓣从空中散落。打小她看得最多的就是安徒生童话,在她认为,只要有王子和公主的画面就是最幸福的,因为童话故事的结尾总是:从此以后,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她有着超大的卧室,拥有独立的洗手间、浴室和起居室,很多时候她都会邀请小朋友来家里,直接在卧室中的起居室里嬉戏玩闹,穿过起居室才是睡觉的地方,是她私密的小天堂。如果推开这扇房门,铺面而来的是浓郁的欧式设计,宫廷似的梦幻和童话,每一件家具、每一样装饰,甚至是每一种玩具都是父亲从国外搜罗回来的,价值连城意义非凡,每件小东西上都有个美丽的故事,他知道她喜欢做小公主,所以一心地将她打造成身娇肉贵的公主。

    “进来。”男人冷不丁的嗓音打断了她的回忆。

    顾初这才意识到自己站在门口许久了,一抬眼就迎上男人审视的目光。她赶忙关好房门,走上前。

    他竟将她的卧室改成了办公室,悄悄环视一圈,大体格局没变,只是起居室和卧室的那条通道不见了,成了直达棚顶的书架,却不突兀,书架的风格也偏欧式,里面摆放着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学术性书籍,还有一些类似骨头的摆件。原本粉红色的窗帘被他换成了厚厚的黑色天鹅绒,他怕光,顾初想到了这点。

    整个房间近乎保持了原样,包括装修风格。原本的房间风格偏女性化,陆北辰竟也忍了,这令她感到很是震惊。书架和窗帘偏男性,但与这个房间里所有的一切都搭配甚好,连他后置的办公桌、椅子也都具有欧式风情。

    她最喜欢的芭比沙发他竟也保留并一直在使用,那红红粉粉颜色,与他冷硬的调子搭配起来极为怪异。

    陆北辰就像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人,突然掉进了满是童话氛围的世界。当她抬眼看去,一身白大褂的他静静地坐在满是欧洲童话色彩的房间里,窗外是大片的夕阳,拖着长长的尾巴即将隐迹天边,余晖淡淡地撒了进来,抖落在他结实的肩膀上,映着他英俊的脸颊轮廓,对他来说虽是异样的世界,却依旧高贵冷峻。

    “想什么呢?”陆北辰示意她坐,问。

    顾初拉了椅子坐下来,指了指周围,“应该换种风格。”

    “例如?”

    “硬朗的,适合你的风格。”虽然,当她进来的时候见到这一幕极为感动,但怎么说都成了他的办公室,满屋子的童话色彩也是怪了,万一有个访客上门之类的,还以为他有什么癖好呢。

    陆北辰阖上了文件,高大的身子靠在了宽大的椅背上,唇稍微扬,“世人总喜欢用合适或者不合适来掩饰逃避自我的行为。”

    一句话说得神圣干脆,令顾初近乎看见了他头顶上的光环,神祇之言呐。

    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整个房子就属这间房保留她的痕迹最多,当她此时此刻置身在这时,才发现,其实面对也没有那么难,她就这么进来了,就这么将过往的一切看在眼里,心情竟然是平静的。

    也许就如他所讲,人都喜欢自我逃避,因为逃避使得脚步停滞不前,对外的借口就成了,这个不适合我……

    “说说看,怎样鉴定一个人是溺水死亡。”陆北辰语气平静地问她。

    顾初愣了一下,片刻,抬眼看他。

    他的目光似笑非笑,“你给我交了一份不太满意的答卷,我正在考虑要不要遣你回家再继续给我背书。”

    “别别别,我又没说我不知道。”顾初赶忙摆手。

    陆北辰看了她一眼,随手将旁边的笔记本递给了她,“你自己写了什么。”

    顾初盯着自己的本子,重重叹了口气。

    “把你写的念出来。”陆北辰命令。

    “……不要了吧。”

    “念。”陆北辰毫不废话。

    顾初磨磨蹭蹭地拿过本子,翻开,盯着自己刚刚在开会时写的那一串文字,憋了半天才开口,“你——”

    “大点声。”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嘴唇用力抿了抿,再开口近乎哀求,“能不能不念啊?你都看过了,也知道写什么——”

    “别废话。”

    顾初怏怏,只好垂下脑袋,念,“你的问题刁钻苛刻,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另外,你……”她又抬眼,打量了他一下。

    陆北辰好整以暇,示意她继续往下念。

    她心中哀叹,继续开口,“另外,你身上的……吻痕性感极了。”念完马上阖了本子,脸颊就红了。

    写的时候不觉得什么,念出口就别扭极了。

    陆北辰没说什么,一直靠在椅子上看着她,她感到很尴尬,清了清嗓子,“那个……念完了。”

    他想笑就笑吧。

    “胆子越来越大了。”陆北辰的唇稍微微扬起。

    “我……其实我就是想要提醒你一下,别让外人看见。”她马上辩解。

    陆北辰的身子朝前探,十指交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说,“你知不知道,没有人敢在我提问的时候还理直气壮地回答说不知道。”她不但回答了,还重重地写了两遍不知道,末尾加了个大大的感叹号,那架势气吞山河。

    顾初愕然,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他带沟里了,她还以为他指的胆大是吻痕的事……

    “想什么呢?”

    “啊?”

    “当时你想什么呢?”陆北辰耐着性子问。

    “我……”顾初迟疑了一下,然后小声说了句,“你。”

    “嗯?”

    她抬眼,老实回答,“我想你呢……”

    陆北辰的深眸揉了一丝似有似无的笑,很快地,笑又蔓延至唇稍,似笑谑。

    “想我什么?”

    顾初见状,更觉得没脸了,忙撇开双眼不去看他了,嗓子干涸,“没、没什么。”

    他还在盯着她瞧。

    她微红了脸,模样俏皮秀美,映入他的眼就成了他心中最美的画卷。他竟想她了,会议结束到他处理了一份文件,仅仅只有一个小时而已,他在这里就无法静下心了。他喜欢她望向自己的眼神,柔柔的,如梦如幻,满足了他极大的男性尊严。

    潘安眼神和言语间的*多少令他不解,但当他在洗手间无意间瞥见镜中的自己时才恍悟。他微微拉开了衣领,锁骨处的吻痕清晰明显,她是故意的,想到这点,他有点哭笑不得。

    这个吻痕扰乱了他的心。

    他的指尖还残留着她发丝的清香,哪怕是在处理文件的时候,属于她的清香都会似有似无地往他的呼吸里钻,极淡,却形同个钩子,拉扯着他的冷静和注意力。盯着文件上的数据,他想着的却是她在开会时的眼神,又或者,脑中的画面会飘得更远,例如,她如面团地黏在他的怀里,那种柔软恨不得令他将她揉进体内;再例如,她的红唇,总会惹火地挑逗着他的神经,点了火,却又不知所措。

    他是疯了才会想起她低低娇吟的声音,甚至会在他耳边响起,擎着他的肩膀,小小尖细的声音如同只兔子,近乎哀求地跟他说,别那么深……

    磨人的女人!

    他中了她的毒!

    顾初见他始终沉默,抬眼悄悄看他,岂料他的眸光深黑得骇人,心头微微凛了一下,不会……生气了吧?想了想,赶忙说,“我、我其实觉得你说得不对。”

    “什么不对?”陆北辰嗓音略有暗哑,抬手,拇指摩挲着下巴,还在看她。

    她穿白大褂的样子很美,可在他眼里,更多的是透着妖娆,他知道,如果将衣扣一颗一颗地解开,里面会是怎样曼妙的身子。

    顾初哪会知晓他脑中的万马奔腾,还以为是自己的不正经触犯了他的原则,不停地往回找补。“在现场的时候你们就确定温泉不是第一案发现场,那么,再研究死者是不是溺水而死不是多余的吗?”

    陆北辰调整了下坐姿,“经初步鉴定,大部分尸块与尸骨都同属一个人,尸块虽然零碎,但在一些肌肉组织上可见防御性抓痕,有溺水的迹象,但有可能是在其他地方溺水。当然,我们还要等到尸骨和尸块拼凑完整后才能做进一步的分析。”

    顾初恍悟,突然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过来。”陆北辰淡淡命令。

    她微怔,起身,走上前。

    陆北辰转了一下椅子,看着眼前的女人。

    “有漱口水的味道。”他浅笑。

    顾初知道无法隐瞒,辩解,“脱敏治疗的过程难免会有反应嘛。”

    “效果如何?”他低问。

    完了完了,他果然问了!

    她觉得头顶上一万只乌鸦在扑腾扑腾地飞,语境果然还算是了解他的,料到了他会查看成果。其实她很想跟他说,陆大专家,才一个小时啊,能有什么效果?可这话她哪敢明目张胆地说?一旦说出口,她有预感遭殃的不仅仅是她自己,还有那个呆萌的“哈利波特”。

    用力地攥了攥手,违心回答,“挺好的呀,我很快就没反应了,语境的方法棒极了。”

    “是吗?”他似笑非笑。

    她今天穿的是件裸色的雪纺连衣裙,裙摆未过膝盖,所以白大褂上身,那一截如藕般细白的小腿就暴露在空气中,未穿丝袜,搭配了双平跟的尖头如果冻般剔透的鞋子。他的目光从她的小腿渐渐下移,那道伤疤愈合得很好,只留浅浅的粉色,娇嫩的脚踝惹人怜爱,肌肤白如瓷柔如月。

    “是啊,其实也没什么难的。”见他低垂着眼,她心里更没底了。

    陆北辰这才抬眼,随手指了下书架,“从下面的柜子里拿份文件给我。”

    文件为什么要放书架下面的柜子里?

    她感到奇怪,但也没多问,点点头,转身走到书架旁,弯身去开柜子。

    从陆北辰这个角度,正好将她浑圆的轮廓尽收眼底,小腹的燥热迅速蔓延,性感的喉结滑动了一下。他摩挲着下巴,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的背影,眼眸愈发阒黑。

    下一秒,就听顾初惊呼了一声,紧跟着起身冲进了洗手间,没一会儿,从里面传出干呕的声音。

    陆北辰无奈低笑,片刻后,他起身。

    洗手间里,顾初趴在水池旁,整个脑袋都快埋进去了,还好只是干呕,过了一两分钟,总算压住了想吐的*,接了冷水,一遍遍漱了口,微凉的水珠溅在脸上,她这才觉得好受多了。

    “*。”她低低地咒骂。

    柜子里哪有什么文件?是一瓶瓶福尔马林浸泡的人体器官,其中一瓶泡了一只手,这倒没什么,但那只手是被解剖了的,里面的每一根神经线都清晰展现,不得不承认解剖人的精湛刀功,但问题是,她最看不了这种。

    以前在医学院的时候,她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才鼓足去解剖室的勇气,但后来,真正临*的时候正遭她办理休学,错过了彻底克服心理障碍的机会。

    “学艺不精,先要从自身找原因。”门口,是男人低沉的嗓音。

    顾初没料到陆北辰会跟进来,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一抬头,镜子里正好映出他颀长的身影,倚在门口,状似悠哉,连带的,那句骂他的话也顺带听进去了。

    “我已经很好了。”她擦干了脸,转过身面对着他,“才一个小时而已,我已经做到了只是干呕。”没吐一屋子已经不错了。

    陆北辰双臂交叉于胸前,“你有学医的底子,一个小时足够让你脱敏了。”

    “可是我都好多年没接触那些东西了,再说了,我学医的时候也不是面对血淋淋的尸块。”她据以力争。

    陆北辰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走上前。

    她一怔,还没等反应过来,他的双臂已经搭过来,擎在洗手池上,将她圈在了他的范围内。

    “我只是实话实说,我觉得你对我太苛刻了。”她的腰抵着洗手池,微凉,可头顶上的气息温热,是他的,扫落下来,悸动了她的心。

    他的俊脸就压下来,薄唇穿过她的发丝,轻轻摩挲着她的耳。

    男人亲昵的动作令她一颤,又瞬间觉得全身都软了。

    “怎么这么大胆,嗯?”陆北辰在她耳畔低笑,薄唇呢喃了句后,轻轻啃咬她的耳垂。

    顾初一个激灵,紧跟着细胞都在活跃。

    “你别……”她生怕万一有人进来看见这一幕那就糟糕了。

    他却压下胸膛,她的双手就变得无用武之地了。

    “别什么?”男人的唇进一步侵略,埋在了她的脖颈,渐渐探寻她的锁骨,声音也变得含糊不清。

    顾初不停地后躲,“让他们看见了不好。”

    陆北辰置若罔闻,一手撑住了她的后背,唇就钻进了她的衣领,另只大手开始不安分了。

    男人掌心的温度烫了她的心,紧跟着整个身体就变得火热。

    意识到他的吻用了力,她惊喘,忙推开了他,怨怼,“不要。”

    陆北辰凝着她,呼出的气息略有低沉,他低低笑着,“你在满足你的坏心眼,不好吗?”

    “我怎么坏心眼了?”

    “从我这里走出去,多了个记号,你不用多说他们也知道我是你男朋友。”陆北辰说着,脸又凑向她。

    “别。”顾初快速挡住了他的嘴,“我可不想让他们知道。”

    陆北辰微微一扬眉。

    “你别误会。”顾初小声嘀咕着,“我只是不想让他们认为,我是靠着关系才能进实验室。”

    陆北辰凝视了她片刻,轻轻拉开了她的手,再压脸时,轻叹,“你太敏感了。”

    “不是我敏感,事实上大家就会这么想。”顾初轻轻咬了下唇,再松开时,粉红的唇瓣多了浅浅的印记。“外面的那些人随便哪个都是领域的专家,如果我不能证明我的实力,只是靠着你的关系在实验室里混日子,他们都会瞧不起我的,你这么优秀,对外我是你的助理,我可不想给你丢脸。”

    陆北辰挺直了身子,双手轻轻箍住她的肩膀,“你认为我这么苛刻对你,就是想让你变得优秀?”

    “难道你不希望我变得优秀吗?”

    他无奈叹了口气,抬手摩挲着她的小脸,由衷地说,“我的女人不需要多么优秀,只要快乐就好。至于在工作上我对你的苛刻,你很快就会明白其中的道理。”

    顾初疑惑地看着他。

    他却笑笑,“你总要克服这些心理障碍的。”

    “所以我会努力去学啊。”顾初揪着他的白大褂,“就算不用证明给你看,我也要证明给楼下的那些人看。”

    陆北辰眼底含笑,忍不住凑近她,“斗志不错,可是,心态错了。”

    “我想证明我的优秀,心态怎么就错了?”她盯着他。

    陆北辰想了想,“这样吧,回答我一个问题。”

    “嗯。”

    “假设你被送进了精神病院,你要怎么做才能让医生相信你精神正常?”

    顾初不假思索,“我会告诉医生我叫什么名字,家住什么地方,家里都有什么人,还有什么亲戚等等,总之,我尽可能去向医生说明我的精神是正常的,逻辑也是正常的。”

    “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他笑问。

    “他们会放我走。”

    “错。”陆北辰低低地说,“他们除了会在你的小屁股上扎一针安定外什么都不会做。”

    “不可能。”顾初惊讶。

    “一个人总在喋喋不休地告诉别人自己叫什么,家住什么地方,你觉得医生会认为你正常吗?”

    “那换做是你要怎么做?”她不服气。

    “什么都不做,正常吃饭正常休息。”

    “就这样?”

    “就这样。”

    顾初凝眉思考。

    “有时候,与其向别人费尽心力地去证明,倒不如去做自己该做的事。”陆北辰轻抚她的眉梢,说,“你本来就很优秀,所以不需要向别人去证明,事情做好了,无需多说别人也就知道了。”

    她好像明白了这个道理。

    “所以,对外宣传你我的关系,和表现你的能力,这是两码事。”

    “我知道了。”顾初觉得他说的在理,轻轻搂住了他,“可是你压在我身上的身份会给我带来压力。”

    陆北辰笑了,“压在你身上的是我的身体,不是我的身份。”

    “讨厌。”顾初脸一红,“我在说认真的呢,就算我不用理会他们,对外我还是你的助理吧?我的本事总不能太弱。”

    “越来越懂事了。”陆北辰温柔地啄了她的唇,“你聪明,学东西向来很快。”

    顾初听了美滋滋的。

    “例如学习,例如工作,例如下厨。”他唇角微勾,修长的手指覆上了她的唇,轻轻摩挲,阒黑的眼眸藏着晴欲,“再例如……”他故意剩下接下来的话,坏笑染上眉梢,手指轻轻掰开了她的唇瓣。

    顾初一下子就明白了,脸倏地涨红,推开了他,“我要去工作了。”

    陆北辰笑着拉回了她,从背后将她轻轻搂住,“急什么,我还有话说。”

    “还有什么吩咐?陆大教授。”她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微微侧脸,娇滴滴地问。

    “再给你一天的时间,到时候再吐,我会亲自给你脱……”陆北辰低下头,在她耳畔厮磨,嗓音磁性低哑,见她的身子明显一怔,唇稍染上坏笑,缓缓说了最后一个字,“敏。”

    题外话:

    今天两更放在一个章节里,更新完毕。明天大图,会加更,早上九点有预设,望周知。

212提醒

    北京大饭店。

    名流绅士,衣香鬓影,欧洲古典乐伴着大提琴的琴弦悠扬在宴会的每个角落。百合的淡香揉合了红酒的醇厚,一支支手工捏制的水晶杯折射着一朵朵屋顶的光影。长窗之外,霓虹车流,于长安街之上,繁华奢贵。

    一场商务盛宴,人人都戴着假面,唇角堆着似有似无的笑,穿梭于人前人后。许桐倚栏而立,手持红酒,远远地看着宴会上流窜着的各色名流嘴脸,看到他们,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她收到的那只木偶,噙着笑,永远不知道面孔之下会是什么。

    今天作为盛天伟的女伴,许桐出席了这场宴会。很多时候大抵就是这样,一群站在食物链最高端的人闲来无事总会找点噱头,聚会、吃饭、聊天,当然,他们讲究的是聚会的环境,必然要符合身份才好。实则呢?不过是堂而皇之进行权财交换而已。

    这种场合许桐并不陌生,她的职位步步高升,她所参加的宴会规格也越来越高。以往她还是小职员时,就梦想着能够穿上华丽丽的晚礼裙出席一场梦幻般奢华的宴会,然后在宴会上就不经意间结识了那个对的人,他亦是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将一杯红酒优雅地递到她手里,温柔说,很高兴认识你。

    华丽之梦谁都会做,天底下没有一个女孩子不希望自己成为焦点。

    但随着年岁的增长,她也见识了形形色色的名流绅士,如大浪淘沙,将她推到了这一批似金子头戴光环的男人们面前,她最初的梦想却不知不觉间流逝。也许,名流常有,对的那个人不常有吧。

    不远处,盛天伟正在跟几位商界人士交谈。

    在这种场合下他举手投足总是温文尔雅,谈笑间收敛锋利,却又能在不动声色时令对方步步退让。今天的他穿得正式,黑色衬衫、黑色西裤外加黑色西装外套,全都出自意大利最尖端订制师傅手工裁制,于他身上完美贴合,流畅的线条、笔挺的背影,彰显权贵。搭配的是一条暗红色条纹领带,是许桐亲自选的,能在正式严肃中又突显贵气。

    与中东的项目达成,使他的身价又翻了几倍,自然在场上主动找他搭讪的人就愈发多了。许桐轻轻抿着红酒,透过酒杯去看盛天伟的身影,唇角苦涩,她是不是要顺便恭喜一下自己的老板越换越有钱了?

    盛天伟是今晚宴会的焦点,连带的,她也成了万众瞩目的人,挽着他的胳膊缓缓入场时,她能明显感觉到一些女人敌视的目光。以往出席宴会时她都以助理身份,要时时刻刻关注老板的情况,还要适当地挺身而出为老板排忧解难。可今天不同,盛天伟在带她来宴会的路上就已经表明,今晚她是他的女伴,不需要她的挡酒,也不需要她来出面解决一些棘手的情况,享受宴会就好。

    为此,他为她精心备了一套晚礼裙,长摆曳地,鱼尾恰到好处勾勒纤细腰型,因为盛天伟,她成功地吸引了场上所有人的注意,却很快地,盛天伟为一些商贾名流包围,令她充分享受到了依附着男人权势夺来的目光并不长久。

    不知怎的,她竟厌恶了这种场合。

    在这种华灯初上的周末,她更喜欢的是泡个轻松的热水澡,看一场能逗她哈哈大笑的喜剧电影,又或者倒上一杯红酒,在台灯下安静地看完一本小说,小说一定要是爱情的,至少,她心中对爱情还有一丝尚存。

    有个女人走上前,火红的长裙尽显妖娆,与杯中红酒似的艳丽。十分标准的瓜子脸,皮肤白希身材*,只是那双眼就显得凌厉,一看就是常年在这种场合下浸泡的女人,不是省油的灯。

    许桐见过她,时尚类节目少不了她的身影。

    凌双,国内数一数二的媒体人、出版人,她所接手的杂志在同行业中销量最好,卖出经典期数的当属陆北辰上封面的那期。另外许桐也知道,她是顾初的大学同学,从开学第一天一直到现在两人关系都不怎么好。

    “凌双。”凌双靠在了她身旁,主动朝她伸手介绍了自己,自然而然,也略加强势。

    “许桐。”许桐也抬手。

    两只手相握了一下,很快又松开。

    “中国有句话叫做‘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许小姐很懂这句话的意思。”凌双姿态慵懒,从精致的小手包里取出镶嵌祖母绿晶扣的烟盒,取了支黑色细长女士烟出来,又拿着烟盒示意了一下许桐。

    许桐没有抽烟的习惯,谢绝。

    凌双收好烟盒,点了烟,吸了一口轻轻吐出,“前主坐牢,后主的事业如日中天,很少有女人会像许小姐这么有眼光。”

    许桐跟她无交集,自然也谈不上交情,她浅抿了一口红酒,语气淡然,“不会混口饭吃罢了。”

    “盛天伟多年来始终没请过行政助理,这是行内人有目共睹的事。现在,你不但打破了他这么多年的规矩,今晚还以女伴的身份与他一同出席宴会,许小姐,这可不是混口饭吃那么简单啊。”凌双神态悠然地说。

    许桐轻轻一笑,“凌小姐想不愧是做媒体的,看来盛总的事你也了解不少。”

    “商贾名流我都尽收眼底,谁人什么样我倒是多多少少有权知道的。”

    “像凌小姐走在时间韧尖上的人应该没心思跟个助理磨蹭时间,有什么话你就说吧。”许桐大风大浪见得多,形形色色的人以各式各样的开场白与她接触,她倒也不足为奇了。

    凌双冲着许桐笑了,“人人都说许助理七窍玲珑长袖善舞,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

    “如果你需要通过我来接近盛总,那么要长袖善舞的人是你。”许桐不疾不徐。

    “这么快就护主子了?”凌双轻笑,“盛天伟的确是我一直很想采访的对象,但是,这个人我可不敢轻易接近。”

    许桐听出她话里有话,转过身看着她。凌双也是个聪明人,开门见山了,“我看在你是顾初的表姐情分上我才提醒你一句,盛天伟的助理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他前后三名助理都离职你不觉得奇怪?如果真的是公司盛传助理嫁人,那么这么多年盛天伟为什么不再招聘助理?你许桐向来冰雪聪明,应该不会轻信什么嫁人的鬼话吧。”

    “你知道了什么?”

    凌双优雅地吐了个烟圈,“具体情况我想只有盛天伟才知道,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很令人费解。”她看向她,补上了句,“听说盛天伟之前的三名助理对他都产生了非分之想,既然如此,又怎么会轻易嫁人?”

    其实,这也是许桐所迟疑的,但至于他的前三任助理有没有非分之想她不得而知。

    “多谢凌小姐的提醒。”

    “你不信我?还是认为我无事生非?”凌双见她神情始终平静,一时间好奇了。

    许桐淡淡一笑,“我是盛总的助理,所要做的工作就是协助他完成工作,至于前任助理如何,不是我工作范畴之内的事。”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盛天伟真的有问题的话,你能置身事外?”

    “我向来是随遇而安的人,如果命中注定,那就避无可避。”

    凌双看了她良久,摇摇头,“好吧,你就当我爱心提醒,或者,无事*。”话毕,将烟头摁灭,转身回到了宴会大厅。

    许桐的一杯酒已经进读肚,思维却愈发地清醒。虽说打发走了凌双,但她知道,凌双所怀疑的也正是她怀疑的。青灯木偶、在上海遇上差点要了她命的车祸、从高空*的花盆、电脑的无端中毒、血淋淋的警告……等等这些,都是曾经没在她身上发生过的。

    更重要的是,她能从盛天伟的举动中察觉出异样来。

    他的如影跟随,必然是知道了些什么。

    进了大厅,许桐将杯子放到了一边的端盘里,转身去了洗手间。

    沙发的角落,与人款款而谈的盛天伟不着痕迹地朝着这边看了一眼,而后,继续谈笑风生。

    鹅黄色的灯光映了她的脸,镜中的她,略感倦怠。

    偌大的洗手间里没人,她走到洗手池,华丽的厅室回荡着高跟鞋的声响,她听着这个声音,不知怎的,心就缩了一下。用冷水冲了脸,试图唤回精神,可心情始终怏怏,脑海中的那些画面不断交叠,全都是跟青灯木偶有关。

    突然,有一个细微的声音入耳,像……是一声女人的叹息。

    “谁?”许桐一个冷颤,忙关了水。

    没有动静。

    她竖起耳朵听了半天,身子僵了好久,咽了下口水,才动了动腿。

    是听错了吗?

    “唉……”又是一声。

    像是回荡在天地之间的声音,悠悠荡荡闯入了许桐的耳朵,这一次,她听得清楚,就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谁在里面?”她朝着洗手间里面问了句。

    没人回答她。

    许桐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是淡淡的柠檬气息,却像极冷的刀刃,轻轻划痛了鼻腔。换做其他女人,可能早就吓跑了,但她有种直觉,不管里面是人是鬼,好像都是冲着她来的。她压了心头的恐慌,一步步朝着里面走进去。

    高跟鞋发出轻微触地的声音,也犹若女人的叹息声似的,幽幽。

    她一间一间地推开,里面,空无一人。

    走到最后一排,许桐愈发紧张,额上渗了汗,心脏近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你到底是谁?装神弄鬼想要干什么?”她朝着空气喊了一嗓子,近乎都有回音。

    她开始变得焦躁,是那种接受了恐惧却又无解的焦躁。于是她不再小心翼翼,大张旗鼓地推开剩下的几个门,统统都是空的,直到,最后一间。她的手指刚搭上去,有了迟疑。在一些恐怖电影中,总会出现这样一些画面,那些不作死就不会死的男或女推开最后一个厕所的门,结果看见了极其恐怖的东西,第二天被发现死在侧位里。

    她会不会也就此遭遇横祸呢?

    但迟疑只是短暂,她不是乡野村妇,压根就不相信这世上有鬼神一说,咬了牙,用力地推开最后一个门——

    依旧,没人。

    许桐刚想松口气,骤然就有异样的声音扬起。

    是童稚的声音,小孩子。

    叮当当,没人装

    眼尚明,难心安

    咕噜噜,头啖汤

    你不喝,我先装……

    是那首诡异的童谣,孩子边念边笑着,中间还夹杂着女人的叹息声。

    “是谁?给我出来!”许桐头一次在公众场合下失去理智,冲着空气大吼。

    呜呼呼,喝精光

    石头出,剪刀藏

    嘻哈哈,莫惊慌

    下一顿,你做汤

    童谣在空中回荡,似远似近,明明就是可爱的孩子声音,可入耳总是毛骨悚然。

    许桐不敢再待在洗手间,拼了命地往外跑,可那声音越来越大,语速也越来越快,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耳畔念叨似的。她惊悚万分,拼了命地去拉门,然后冲了出去。

    下一秒,她撞在了男人的胸膛上,一直压抑着的惊叫冲破了喉咙。

    “是我。”男人圈住了她的身子,低声安慰。

    熟悉的嗓音和温热的大手多少令许桐恢复了理智,她抬眼,是盛天伟,他凝着她,眼神关切。

    “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盛天伟问。

    许桐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冲里面指着,“有……鬼,里面有鬼。”

    “有鬼?”盛天伟微微蹙眉,怎么可能?

    许桐的牙齿都在咯吱咯吱地响,盛天伟知道她向来不是个爱开玩笑的女人,想了想,就要往里走,被许桐一把拉住,“你要干什么?”

    “我进去看看。”他不会相信有什么鬼不鬼的,如果真有异常,绝对是人为做乱。

    这年头,人比鬼可怕。

    “不……”许桐下意识地拉着他。

    “没事,你跟在我后面。”盛天伟生怕她在外面等着再出点什么事,叮嘱她一同跟随,又想起了什么,转身找了“正在维修禁止使用”的牌子立在门口,然后拉着她的手进了洗手间。

    “我刚刚在洗手,听见了女人的叹息声。”许桐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走,倒出了刚刚的经历。“那首童谣,就是木偶念的那个。”

    盛天伟一间一间查看,到了最后一间,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你确定听到了童谣?”盛天伟问。

    许桐点头。

    就这样,在洗手间里待了十几分钟,始终没查出什么,叹息声、童谣声都没再出现。

    “我真的听到了。”许桐强调。

    盛天伟揽过她的肩膀,温柔地说,“行,我们先出去。”

    刚推门,就有人也要进来,门一开,彼此打了个照面。原来是有女客人想进洗手间,但见立着牌子又不见有人出入维修就找了经理,经理正想着进去看个明白,不曾想有人推门出来。

    “盛、盛总?”经理愣住了,稍后又抬眼看了一下,确定是女洗手间没错。

    女客人也是参加宴会的人,皱了下眉头,阴阳怪气地说,“许助理,把盛总往女洗手间里拉不大好吧,这毕竟是公共场合,你的做法过分了啊。”

    她想偏了,还以为两人是进洗手间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许桐哪有功夫理会她,盛天伟更是不予解释,看向经理,说道,“我需要看监控。”

    “啊?”

    “今天一整天的监控我都要看。”盛天伟补上了句。

    经理再次愣住。

    盛天伟怕她误会,忙解释,“你在里面待了很长时间,我怕你出什么事。”

    “我没事了。”她无力说了句,“太晚了,您也回去吧,谢谢您送我回来。”

    她始终客客气气,这令盛天伟多少感到不舒服。见她也着实累了,就搀扶着她回了卧室。

    在许桐心里,盛天伟始终是客人,客人没走,她躺在*上着实不礼貌,盛天伟却强迫她躺下,她没辙,更重要的是又想到了那首童谣,就愈发觉得没安全感,所以顺从了他的命令。

    窝在*上,她才多少感觉自己是活着的,可很快地,盛天伟竟也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盛总——”

    “嘘。”盛天伟微微侧着身子,伸过胳膊将她圈了过来。

    许桐的身子一紧,他却说,“今晚我就在这了,你安心睡个好觉。”

    “你今晚在这儿?”她一惊。

    “放心,等你睡着了我就走。”盛天伟笑道,“我保证在天没亮就离开小区,绝对不会让你的左邻右舍看见。”

    许桐总觉得怪怪的,“问题是……你就一晚上这么看着我?”

    有他在,她能睡个安稳觉吗?

    盛天伟看穿了她的心思,腾出的手高举,“我发誓,我只是看着你,绝对不会碰你。”

    许桐抬眼看着他的笑脸,不知怎的,就想起凌双对她说的话:三个助理的事你真的相信跟盛天伟无关吗?

    “睡吧。”盛天伟轻轻拍了拍她,低语,“等明天我会看一下饭店的监控录像,怎么回事就一目了然了。”

    许桐知道他今晚是下定决心待在她家了,只好点点头,再者,其实从内心深处她还是希望他能在这儿的,毕竟,她头一次感到恐惧。

    可是……

    “盛总。”她低低开口。

    盛天伟低头看着她。

    她迎上他的目光,问,“你之前的三名助理,真的是嫁人了吗?”

    盛天伟微微含笑的唇滞了一下,说,“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我只是想知道她们的情况。”

    盛天伟笑容扩大,“是,都嫁人了,你也着急了?”

    “不,我当然不急。”许桐应付式地笑了笑,就不再问了。

    “睡吧。”盛天伟轻声说。

    许桐点点头,阖了眼。

    她有预感,盛天伟真的是对她撒了谎……

    上海,佘山实验室。

    “确定尸骨的身份,首先要看它的性别、年龄、身高,面对白骨时,这些信息的鉴定都比较简单。”陆北辰一边黏合着碎骨,一边在当场教学。

    在语境等人下班离开后,陆北辰留在了实验室,当然,顾初早就被宣告了加班的命运,而今晚的重中之重就是眼前这堆白骨,单单是看着她就头大了,在她眼里,这些碎骨的形状都是大同小异的。

    不过,也好过让她再去面对尸块。

    今天从他办公室出来后,潘安就凑上前,双眼像是扫描仪似的上下打量着她,最后笑得诡异,“有情况哦。”他指了指衣领。

    与陆北辰的拉扯厮磨,使得她的衣领有点凌乱,经潘安这么一提醒她才知晓,忙揪住了衣领,清了清嗓子说,“别乱想,刚刚陆教授考查我对尸块的敏感程度,我只是又吐了而已。”

    潘安半信半疑,语境闻言后如临大地,赶忙上前,“结果,陆教授不会怒了吧?”

    顾初故作轻松,“还好,他又给了我一天的时间,如果一天后你的脱敏治疗方式不成功的话,他就亲自动手了。”她觉得语境好可爱啊,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骗过他了。

    “啊?”

    这一声,是出自三个人,语境、潘安,还有那个始终对她爱答不理的鱼姜。

    “怎么了?”顾初见他们三人的神情如同见鬼似的可怕,笑了笑,“我知道陆教授的方式肯定会严苛了些,但你们的表情也太夸张了吧?”

    “恐怖了些?”潘安呵呵笑着,那声音像是地狱来音似的,“顾,用恐怖了些来形容陆的手段?你太高估了他的善心,你放心,他一定会用最*的方式来向你证明他那颗智慧的大脑不是白长的。”

    题外话:

    第一更六千字,今天大概一万二左右更新,剩下的章节午后继续码,上午要陪妈妈去医院复查。

213竟然是两个人

    顾初刚听这句话时觉得潘安太大惊小怪了,脱敏治疗她曾经也接受过,对血的恐惧,那一阵子每天她一睁眼接触的就是血淋淋的东西,虽说当时为她做脱敏治疗的人是北深并非北辰,但兄弟二人同出一个母胎,陆北辰也不至于比北深更过分吧。于是乎,她笑了笑,不以为然。

    鱼姜见了她的神情,冷哼,“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挺不客气的一句话,顾初想反驳,眼睛又瞄到了语境,见语境的额头上竟然冒了汗,心中骇然,抬眼又看了看潘安,结结巴巴地说,“不……会吧?”

    “你的话,‘会’字留下,其余的可以省略了。”潘安十分夸张地比划了一下,又朝着语境呶呶嘴,“他,深受其害。”

    “啊?”顾初瞪大了双眼。

    鱼姜在旁哼了句,“能接受vic的亲自脱敏也是荣幸,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让他亲自出马的,语境的那次,说白了更多是考核而不是脱敏治疗。”

    “你接受过他的脱敏治疗?”潘安笑得很坏。

    鱼姜一撇嘴,“让你们失望了,本小姐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无坚不摧。”

    顾初不喜欢听她一口一个“vic”,忙拉着语境问,“哎,当时他怎么对你的?”

    语境戳了戳眼镜框,刚要开口,潘安嘴快,道,“他是被陆教授录取了之后才发现自己有密集恐惧症,这个可怜的孩子,否则至少可以逃过一劫。”

    “有密集恐惧症不算什么吧?”顾初不解,“这会影响尸检吗?”

    “他悲催就悲催在运气上。”潘安凑过来,轻拍了一下语境的脑袋,一笑起来那双眼睛明媚如娇花,总会令顾初联想到狐狸精妲己。“他第一次到现场碰到的是一具高度腐烂生蛆的尸体,于是,就崩溃了。”

    “我之前接触最多的是人骨,但也会接触腐烂的尸体。”语境给顾初解释,“后来,当我接触到那具尸体时我就在想,我应该是个昆虫学家就好了,至少看见那些还在活动的虫子不会有太多反应。”

    “等等。”顾初有点晕,“你不是密集恐惧症吗?怎么又怕起了虫子?”

    “我是通过那次才知道,我怕很密集的圆形和长条形的活动的物种。”语境一脸的委屈,“如果只是很简单的密集恐惧,我能通过我最爱吃的莲蓬和乳酪就能知道。”

    顾初咽了下口水,这密集恐惧症还分高级和低级呢?

    “那一年是我刚跟陆教授一起工作,他很信任我,命我去现场处理那具尸体,结果我在现场抓狂,差点将……”语境抬眼瞅了下潘安。

    顾初疑惑。

    “他差点把我给挠成鱿鱼丝。”潘安搓了搓胳膊,“老天,当时我还以为陆是派了个精神病来惩罚我前一晚偷喝了他那瓶73年的上好红酒。”

    “应激反应而已,我也控制不了我自己。”语境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了笑。

    顾初听着倒是津津有味了,“那然后呢?”

    “然后,陆教授就将我派去了巴西。”

    “这么好?”顾初瞪大了双眼,“是安抚你的情绪?”

    “不,他是要更好地刺激我的情绪。”

    “啊?”

    “父子蟾你知道吗?”语境推了推眼镜。

    顾初在动物世界里见过,联想那个动物,她浑身都发麻。

    “在巴西热带雨林最多的就是那种不按正常逻辑分娩的家伙。”语境用力地龇了下牙,“陆教授派了一名朋友带我进了巴西雨林,结果一脚就把我揣进了父子蟾聚集池,那可是原始的热带雨林啊,成千上万只的父子蟾虎视眈眈地瞅着我,可想而知我当时该有多绝望,就恨不得抓烂所有的东西。”

    “一定要这样吗?”顾初想到那个画面,心里就一哆嗦。

    “你知道陆教授的实验室有多难进吗?能进来跟他工作是极大的荣誉。”语境一脸的崇拜,“所以我当时就在想,不论如何都要坚持。”

    潘安在旁笑道,“事实上是,陆给了他一封信。”紧跟着,他学起了陆北辰的口吻,平静严肃,“我不怕我的合作伙伴聪明绝顶会盖住我的光环,最怕他偏偏选了种低智商没含量的心理疾病来丢我的脸。”

    顾初眨巴了两下眼睛,她绝对相信这是陆北辰说出来的话。

    “所以没有办法,如果我不克服我的心理障碍,我就无法成为陆教授的工作伙伴。”语境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就强迫自己一直待在那里,按照陆教授的规定,亲眼看着那些活动的卵一个个蹦出了蟾蜍。”

    心理介入治疗,让患者最直接面对心理障碍物是最直接也是最冷血的方式,不过陆北辰的目的很明显,他就是让语境直面密集恐惧的活物,让他看着那些令他害怕的一个个密集的卵进行变化,让他看清楚了内部的分解结构,这样,也是缓解疾病的办法。

    “经过那次,你就痊愈了?”

    语境一脸悲催,“哪有那么容易?圆形物种我倒是没反应了,还有长条形的呢,于是,陆教授又命人放了很多只蚂蝗,咬得我差点没命。”

    “不是吧?”顾初震惊。

    “他是让我记住了痛和对蚂蝗的恨,才不会有精力去理会密集上身的恐惧感。”语境冲着顾初比划了一下手指,“当我从蚂蝗堆里爬出来的时候,我足足瘦了二十磅。”

    老天……

    “最后,他十分出色地完成了对生蛆尸体的解剖工作。”潘安接了他的话,又抿唇取笑,“其实在我看来,陆就是找个心理强悍的人来替他完成那些恶心人的活,要知道,他最臭美他那双手。”

    语境抓了抓头发,“总之,千万别再让我回想那些事了,是场能折磨我一辈子的噩梦。”

    顾初光是听着,就已经鉴定出这的确是场噩梦了。语境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说,“所以,顾,你一定要顺利地克服对尸块的心理反应,否则,陆教授的手段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这句“生不如死”,一直在顾初的脑子里转圈,挑着脑神经都在一蹦一蹦地疼。

    “拼错了。”头顶上扬起路北辰严苛的嗓音。

    低沉,严肃,吓了她一跳,手指一抖,碎骨从指缝间“啪”地掉在了泛着蓝光的玻璃台面上。

    “啊?”她战战兢兢地抬眼瞅他。

    灯光下,他的眼深邃似海,却让她又想起语境的遭遇,就开始肝颤了。陆北辰见她一脸惊骇,还以为是吓到了她,无奈低叹,拾起刚刚从她手里滑落的碎骨,再开口时嗓音柔和了很多,“这块不属于盆腔的骨头,你差点黏错了。”

    顾初接过,看了半天。

    “这块是。”陆北辰递了另一块给她,“要仔细辨认骨纹和断裂口的形状。”

    顾初集中精神,将两块骨头进行对比,眼睛一亮,“果然有差别啊。”

    像个发现了新大陆的孩子,她眼底的雀跃换来了陆北辰会心一笑。

    他多温柔啊,一点都不像语境说得那么“*”,她觉得,语境或潘安一定有夸张的成分在里面。她沉浸于他的微笑,又是在这样一个星澜寂静的夜晚,偌大的实验大厅就只有她和他两个。柔和的灯光落在了他的肩膀,单单只是他的身影,就足以给人带来安全。

    实验台上冰蓝色的光亮映得他的脸颊愈发英挺,他极为专注,目光平静睿智,每一块骨头都难以逃脱他的双眼。那些平铺的碎骨,每一块都像是在诉说着冤情,都在等着他的剥丝抽茧,他冷静地观察,然后,十分准确地拿过碎骨进行拼凑。

    她在拼凑的时候,一块骨头总会来回来试好多次,但他不一样,只要是被他拿起的骨头,一定会严丝合缝地拼凑在一起,从未见他换来换去。她不得不佩服他强大的观察力和冷静的思考能力。

    “要这样黏合。”陆北辰见她来回摆弄着骨头就是迟迟找不到拼凑点,上前,手臂绕了过来,手把手教她如何精准地找到黏合点。她微微抬头,脸颊就近乎能贴上他的脸颊,湛清的下巴性感方正,环着她的手臂结实有力,如最温暖的港湾。

    他的眼神专注认真,她看得痴迷。

    “我知道我这张脸会让你想入非非。”陆北辰低低地说,“但此时此刻,我更希望你能关注我的手。”

    顾初尴尬极了,忙低头,看着他如何黏合,心里嘀咕了句,真是臭美的男人啊。但又觉得自己委屈,他就这么居高临下地搂着她手把手教学,这种姿势谁能招架得住啊?光是那尊宽阔的胸膛就能让人无限遐想了,是他*她才对。

    “判断性别是最简单的一项,只要人体最重要的和最大的骨骼存在。”陆北辰始终保持着“教学”的姿势,在她耳畔说,“骨盆、颅骨、四肢各骨、肋骨及胸骨都可以判断出死者的性别,我让你拼凑的就是盆骨,是最容易判断性别的部分。”

    话说间,他已经极快地黏合好了手中的碎骨,一个完整的人体盆骨就这么展现在顾初下眼前,她极为惊叹他手指的灵敏。

    “最基本的判断你应该有,说说看,这具骨架是男性还是女性?”他这才松开了她,挺直了脊梁。

    顾初是坐着的,看着始终站立的他总觉得高大遥不可及,他突然的提问,令她又有老师上课的误觉。她不敢耽误时间,又怕了他眉间的严肃,仔细观察了手中的盆骨,思量了后说,“是男性。”

    “理由。”他的语调波澜不惊。

    “人的骨盆下方是由两侧耻骨组合而成,所以在两侧耻骨下支会形成一个夹角,男性的夹角比较小,大概75度,女性的夹角较大,一般会在100度之上。这个盆骨的夹角较小,所以是男性。”

    陆北辰没回答她是对还是错,将一旁拼凑一半的颅骨推到了她面前,她看了一眼颅骨,抬眼不解地看着他。

    陆北辰,“再由颅骨判断一下性别。”

    顾初看了半天,将尚未黏合的头盖骨进行对比,“我觉得将头盖骨黏合好更容易判断。”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让她判断一次。

    他却阻止了她欲要黏合头盖骨的行为,“先来判断。”

    她只好照做,看了大半天,“是……男性吧。”抬眼看了看他,又道,“颅骨的前额有坡度,拼凑好的枕后隆突比较突出,如果是女性颅骨的话,前额应该是陡峭下的,枕后的隆突不会很明显。”

    “你的骨科临*也不算白学,至少可以向你的导师交一份满意的答卷。”陆北辰说,“但是,你的尸检成绩,尤其是人类学尸检成绩,我会为你打上零分。”

    “我判断错误了?难道死者是女性?”

    “不,你判断对了,死的的确是男性。”

    “那你为什么要给我零分?”顾初不服气。

    陆北辰见她急了,唇际稍稍含笑,将没有黏合的头盖骨撤走,只留了不完整的黏合部分,“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让你鉴定呢?”

    “这是不可能的。”顾初想都没想,“颅骨不完整,我可以通过盆骨,还有其他部分,就像你刚刚教的。”

    陆北辰,“你在辨别性别之前,首先要知道碎骨是不是同属一个人。”

    “什么?”顾初愣住。

    陆北辰看着她,轻笑,“所以,你最好能给我一个证明你的大脑不仅仅只会爆发多巴胺的机会。”

    “你——”顾初一下子听明白了他的暗指,脸就涨红了。

    多巴胺爆发也是性*的来临。

    咬咬牙,她拿过头盖骨和黏好的部分进行对比,陆北辰双臂交叉于胸前,颀长的身子靠在实验台旁看着她。她努力静下心来,仔细观察,这才骇然发现,头盖骨和黏合的部分有近乎两毫米的差距,如果不是观察谨慎的人,必然会将这个头盖骨与黏合好的颌骨部分看做是同一个人的尸骨,毕竟,只有两毫米的差别,黏合的话其实也看不出什么。

    但,竟然被他发现了。

    “通过盆骨和颌骨部分,可以鉴定是男性,沿着头盖骨的轮廓和厚度判断,也可以判断出是男性。”陆北辰将头盖骨与颌骨分开,“但,这是两具男性的尸体。”

    顾初惊愕地张口,“被害的是两个人?”

    “很快就知道了。”

    她看了看手里的骨头,又看了看陆北辰手中的头盖骨,好半天才道,“如果头盖骨是属于另一个死者的,那么,凭着这么一块骨头能找到死者吗?”

    “可以。”陆北辰轻描淡写地回答。

    “啊?”顾初一愣,但很快想起别人对他的评价,都说他可以凭着骨头渣都能找出死者身份。当然,骨头渣有点夸张,但能凭着一块碎骨找到线索甚至是破案,也足以令人震惊了。

    “教我教我。”她马上变得兴奋。

    脑中立刻勾画出一个场景,她穿着白大褂,目光严肃,在现场拿起了一根人骨,淡定地对众人说,死者xx岁,xx长相……

    陆北辰抿唇,“先打好基本功。”

    顾初脑中的英雄画面“咔擦”就碎了。

    “接下来你要判断出死者的身高、年龄。”陆北辰说。

    顾初瞅着他,“你打算让我继承你的衣钵吗?”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悟性。”陆北辰不疾不徐,语气略有揶揄,“在面对死神时医生和法医虽然都要手持柳叶刀,但我认为,你更适合前者。”

    “为什么?”

    陆北辰笑,冲她比划了一下,“你的脑回路跟一个人相比,永远浅了那么一点点,所以你注定无法超越他的辉煌。”

    “谁啊?”

    他被她逗笑。

    她蓦地反应过来,冲着他瞪眼,“陆北辰,哪有你这么拐着弯骂人的?”

    他笑着扔给了她块骨头,“赶紧工作,勤能补拙。”

    前句好听,后句吐血。

    公寓外,霓虹光影。

    冲完澡的乔云霄独坐客厅沙发,室内的灯光很暗,他倒了杯红酒,浅抿。窗外的光亮飞了入窗,他的眼深岑遂黑,如同凝了墨,既然光跃入了眼,也有化不开的浓。手旁散落着一些资料。

    全都是关于陆北辰的。

    随手拿了一份过来,翻开,里面贴着一张照片,照片中是两个身穿校服的少年,洗得如梨花般白净的校服将这两个少年的脸颊衬得英气俊雅,像是念高中的年龄,少了成熟,多了青春。

    两个男孩子长得一模一样,任乔云霄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分辨不出两人在长相上的差别来,唯独的区别就是两人的表情,一个笑得阳光儒俊,一个冷若冰霜。

    乔云霄知道,冷若冰霜的那个,必然是陆北辰。

    经调查,两人在上学时就不在一个学校,陆北辰高中毕业后就出国读书了,直到工作后接触了案件才频频回国,而陆北深高中后考入了上海a大,直到取得留学名额才出国。资料数据很分明,乔云霄在得知感到奇怪,两兄弟为什么不上同一所学校?陆北深当初为什么不同陆北辰一样出国读大学?

    再看后来的资料,解释了乔云霄的疑惑。

    陆门掌舵人陆振扬,他在没去美国之前跟秦苏一直居住上海,秦苏是陆振扬的结发妻子,出身于书香门第,家学渊源,嫁给陆振扬后前后生了四个儿子,陆东深,陆北辰、陆北深、陆南深。但陆门向来不喜对外宣传犬子的情况,所以一直以来外界对这几个儿子的情况了解得少之又少,甚至都不知晓陆门到底有几个公子。直到五年前,秦苏在出席陆南深演奏会庆功宴时对媒体公开承认,陆南深是她的小儿子,除此之外,陆家还有两个儿子。

    三年前,随着陆北辰在法医界的名声大作,让外界人才知晓了陆门虎父无犬子一说,并称东深、北辰、南深三子为“陆门三杰”。

    没人去提及陆北辰的胞弟陆北深的事,陆门秘而不宣,外界猜测纷纷,一直到陆北辰回国,才在公共场合提及他的双胞胎弟弟,问及,他的回答都是,不在了。

    陆门不提及,也许是丧儿之痛,人之常情倒也能够理解。

    他的助理调查来的资料,双胞胎高中毕业后,陆门的老宅也需迁到国外,陆振扬打了头阵,但秦苏始终留在上海,原因是她身体向来不好,又习惯了上海的生活节奏,更重要的是还有了解她身体状况的医生,等等原因,她没立刻跟着陆振扬去美国。于是陆家兵分两路,陆北辰等人跟着父亲迁往国外,读了书,而北深是秦苏最疼爱的儿子,所以留在了上海陪她。

    一切似乎逻辑合理。

    陆门做事向来隐秘,秦苏更是很少抛头露面,除了少数人知道她的身份外,外界很少清楚她的动态。上海这座城太多名流绅贵,也不缺陆家太太这一位。销声匿迹养病的富家太太,加个学习优秀隐姓埋名的富家儿子在上海,倒也不足为奇。

    乔云霄盯着这些资料,眉头深锁。

    陆门,好像很神秘,又好像很简单,真的是这样吗?为什么在他看来,总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说不上来,所有查到的资料又看上去那么合情合理,就好像所有人都在告诉他,其实真相就是如此透明。

    乔云霄没由来地感到烦躁,仰头喝了杯中酒,酒杯放到了一边,随手又翻开另份资料。

    顾家。

    那份有关老宅建筑土地使用的资料。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明白顾家老宅被封后为什么迟迟不能挂牌拍卖,老宅所建的土地使用性质有问题,那块土地原本就是规定不允许或商或住,而顾泽峰当时竟征用了那块土地。重新进行拍卖后,老宅的性质被强行定型,不允许商业和居住。

    一处别墅,不能商也不能住,当然就陷入尴尬的境遇。

    直到三年前陆北辰拍下了那幢别墅。

    乔云霄一直好奇他拍下别墅的目的,尤其是在得知不能商不能住之后,他更想知道陆北辰要怎么处理顾家别墅,岂料助理调查了一番给了他答案:那里成了陆北辰的实验室,属研究课题性质,非商非住。

    他攥紧了拳头,眼神冰冷,陆北辰,还真是有你能想到的办法。

    又倒了一杯酒,乔云霄伫立窗前,看着脚下的车水马龙,想到的却是助理的那句话:乔总,林嘉悦似乎也在调查陆北辰的事。

    林嘉悦?

    乔云霄微微眯眼,你是否跟我是同一目的?

    题外话:

    妞子们,今天一万二更新完毕了,明天的更新时间会在下午五点,望周知。

214我是你的第五根肋骨

    夜深,偶有蝉声入室。

    由远及近,脆脆生生。年历上是入了秋,但夜里的空气尚属燥热。

    有窗未关,时而会有晚风徐徐,冲淡了室内的消毒药水味,进了花香,细辨,是晚香玉的淡雅。

    室内的气息,就成了极弱的清冷,加几许的浪漫。

    实验室有两角的光亮,其余笼罩在淡淡的月色中。一处光亮是操作台,陆北辰在全神贯注地拼骨,冰蓝色的光映得白大褂也沁着微凉的温度,每一块碎骨在他修长的手指中都成了艺术品,修复、黏合直到完整。另一处光亮是不远处三十度斜角的实验台,比操作台要小一些,台灯透出柔和的光线,与陆北辰那边的冰蓝色形成强烈对比,一冷一暖。

    三十分钟前,顾初以怕被他训斥为由,抱了些碎骨主动跑到实验台,明其名曰要在独立自主的情况下完成部分人骨的拼凑。陆北辰没阻止,她拿走的不过是胸骨部分,难度不大,他也不会担心她会拼错。

    但事实证明,陆北辰还是高估了顾初,因为几乎是每隔一两分钟就会发生状况。

    “啊!我好像拿错骨头了。”

    啪嗒啪嗒跑过来,在他的操作台上一顿乱翻,然后又自言自语,“哦,我没拿错。”飘飘悠悠地回到了实验台。

    陆北辰的精力刚要集中,她又哀叹,“我觉得应该发明一个拼骨机器人,这样会省很多事。”

    他没搭理她。

    “你们有没有想过发明一个啊?”那边抱怨,又倏地变成兴奋,“我知道了,这件事可以交给语境来做,他天天研究外星人一无所获,倒不如先让他研究个机器人呢?”

    “这凶手也太恶毒了,连续杀了两个人吗?”她轻叹,“怎么会有这么心狠手辣的人呢?”

    “今天潘安说了个冷笑话,结果只有我听出来了,其他人都没反应。”

    “我觉得鱼姜有时候挺臭美的,她今天跟我说,她比我漂亮,你觉得呢?”

    “今晚我留在实验室里加班她挺生气的,我觉得,她是想跟你一起拼骨头。”

    “啊,我想起来了,武侠小说里都有写道,解毒的人往往也是制毒高手,你说鱼姜会不会制毒呢?鹤顶红?含笑百步颠?”

    “语境那个人挺逗的,等我有时间一定要跟他学习他发明的十二种外星语言,其实我一直弄不懂,他发明那么多语言,他自己能记得住吗?”

    又过一会儿。

    “呀,我的第一肋骨找不到了!”

    “咦?肋弓呢?”

    “奇怪,粘合胶消失了呀。”

    然后,很快地,就传来“兵呤乓啷”的声响,搅合得原本挺安静的实验室都不得安生。

    “老天,真的不见了!是死者的冤魂作祟吗?”

    陆北辰只好停了手里的工作,抬眼扫了恨不得趴在地上找骨头的顾初,轻叹了口气,片刻又将目光重新落回操作台,分类好极小的颌面碎片,淡淡开口,“你的第一肋骨在t1处,连接你的第一胸椎,至于死者的第一肋骨断骨,在你白大褂有口袋里;肋弓与粘合胶放在了一起,粘合胶被你刚刚风风火火地放在了我的操作台上。”

    顾初忙翻兜,果然找到了她想找的第一肋骨,愣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实验台上,又走过来,赔笑地拿了自己刚刚落下的粘合胶和肋弓,“真奇怪,怎么放你这了。”

    陆北辰没抬眼看她,状似全神贯注着手里的骨头,但唇际有少许的上扬。

    “这么远你都能看见呀?”顾初谄媚,“不愧是火眼金睛。”

    “去工作。”陆北辰嗓音清淡,但也柔和,听上去更似纵溺。

    “如果圣经里的话是真的就好了。”

    陆北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那么男人的肋骨就能少一根,我的工作量也会减少一点点。”顾初嘻嘻笑着。

    陆北辰头也没抬,“换句话说,你更希望我们男人是神造的,而你们女人是男人造的?”

    “臭美。”

    “承认吧,自从有了人类,男尊女卑男强女弱就亘古不变。”陆北辰抬眼看她,那冰蓝色的光入了他的眼,他似含笑,“就正如,你刚刚在翻找第一肋骨断骨的时候又把一截胸骨揣进左手兜里,没我提醒,你一会儿又会像是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

    呃……

    顾初下意识摸了一下左手兜,果不其然摸出了一小截胸骨。

    她瞄了陆北辰一眼,他唇角上扬,似忍着笑。

    “讨厌。”顾初觉得脸面无光,收好了粘合剂和碎骨,冲着他说了句,“自大狂,上帝造人多美的一件事儿啊,一点浪漫都不懂。”

    陆北辰笑,在她转身的时候叫住了她。

    “上帝造了我,因为我少了根肋骨。”

    顾初扭头看着他,“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的肋骨在你身上,第五肋骨。”他淡淡笑着,“最靠近心脏的位置。”

    她凝着他,心被他的这句话掀得好快,脸一扭回了实验台,甩了句,“鬼才相信。”

    陆北辰始终含笑。

    就这样,两人又重新投入工作,室内安静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些碎骨越来越少,操作台上的骨架越来越完整,陆北辰成了最优秀的构建大师,正一点点重构死者死亡的真相。又过了许久,他抬头,松了松略酸的脖颈,实验台那边太安静了,反倒引了他的注意。

    目光落过去,他哑然失笑。

    怪不得她不再左一个问题又一个问题了,原来是睡着了。

    她趴在实验台上,一侧的脸颊落在柔和的光影里,一手拿着块骨头,另只手还按着粘合剂。

    陆北辰看过去,罗入眼的画面静谧而又唯美。

    不经意间,与脑海中的一幅画面重叠了。

    “北深、北深,你什么时候能忙完呀?”

    “也许要很久,你回寝睡觉吧。”

    “不要,我在这儿陪你,说说话聊聊天,时间很快就过去。”

    “我需要安静。”

    “那我就不说话了。”

    再过一会儿。

    “北深……北深。”

    “嗯?”

    “我困了怎么办呢?”

    “回寝,你明早还有课。”

    “可是我很想跟你睡在一起。”

    “……”

    “我的意思是,我想靠着你睡,可以吗?”

    “好吧。”

    年轻的女孩儿美滋滋地靠在男孩儿身上,阖了眼,没几分钟,她就酣然入睡。身穿白大褂的男孩儿将她拉躺下来,让她枕着他的腿入睡,女孩儿睡得更舒坦,他却不敢有太大的动静,研究课题时放轻了手脚。

    ……

    陆北辰摘了手套,走到实验台旁边。

    将她手里的那块骨头轻轻夺下来放到一边,扶正了粘合剂。

    她嘀咕了句,只是梦呓。

    他居高临下地凝着她,深邃的眸光变得柔和。

    再没耐性的她,竟也完成了四分之三的锁骨拼凑,虽说粘合剂凃得很不专业,甚至旁边扔了不少一次性手套。他可以脑补这样一幅画面:粘合剂不小心被她挤在了手套上,她抬眼想向他求救却又没敢,偷偷摸摸地摘下手套扔到一边,再换上新的,如此,反复……

    想到这儿,陆北辰忍不住笑了。

    她睡得酣甜,这个时间是人都熬不住,更何况她才来实验室没多久。

    陆北辰静静地看着她,光影落在她饱满的额头上,衬得愈发光洁无暇,她有漂亮的眉毛,不浓不淡恰到好处,与巴掌大点的小脸上,总会让人忍不住触碰。挺秀的鼻梁不知道羡慕了多少女孩儿,浑然天成。他忍不住伸手轻抚,有时候会觉得她好小,小的像只小动物,他不敢用力,怕一下子将她捏死。

    这个姿势如果睡到天亮,她的脖子就不能要了。

    陆北辰轻叹了一口气,将她轻轻抱起,径直上了二楼。

    整幢别墅,大多数的房间格局都按照其当时拍卖时的规定进行了调整,唯独他的办公室,换句话说,也就是她的卧室被他费力地保留了下来。

    抱着她进了办公室,走到书架旁按了遥控键,书架自动移动两旁,背后是一条过道,过道上贴满了白雪公主等等童话的画帖。他抱着她穿过过道,背后的书架又缓缓阖上。

    在改造办公室时,他将起居室与卧室隔开。

    这里,是她从小到大睡觉的地方,任何摆设都不曾动过。

    这幢别墅在被封之前,顾家不允许拿走一针一线。所以,当他接手的时候,她生活在这里的轨迹一清二楚,连带的,她喜欢的东西,喜欢的花卉,他也就愈发清楚了。甚至柜子里的*单被罩,看得出都是找人精心订制,充满了梦幻色彩。他找人精细洗了那些*单被罩,崭新如故。

    将她抱尚了*,拉了毯子过来。

    她像是入了海的鱼,阖着眼却自然而然地抱着枕头又沉沉入睡,他第一次见她睡得这么睡,在他的家,就算是他搂着她入怀,有时候还能感觉到她在梦里的辛苦。

    坐在*边,陆北辰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

    他不知道带她回来这里是对还是错,过往,应该放弃还是继续保留,他只想让她自己选择。

    北京。

    直到夜深,许桐还在加班,办公室的门半掩,外面是长长的走廊,只留鹅黄色的地灯光影。

    十分钟前盛天伟打了电话过来,确定她还在办公室后就命她等着他,他来接她。电话里许桐听出他有些微醺,今晚有应酬,他该是喝了酒的。按理说她应该同往,但想到在洗手间里发生的那件事后她就愈发地想要查清楚,随便搪塞了一个不去的理由,盛天伟在应酬方面从不勉强她,也就同意了。

    饭店的监控在盛天伟手上,他有没有时间查看她不清楚,但是打定了主意,不管怎样她都要查清楚这件事。

    忙完了手头文件后,又梳理了盛天伟未来一个月的行程安排,盯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行程记录,她没找到任何可疑的地方,也许,凌双真的只是无聊提醒她一句?

    在网上查了青灯,查了木偶,就是没有青灯木偶一起的资料,到底什么意思?那首童谣,似乎在隐喻着某些危险。

    正想着,有人敲门。

    许桐抬眼,是陈秘书,下班后她也没走,一直在赶着许桐要的文件。

    “许助,您看一下。”陈秘书将已完成的方案交给了她。

    “辛苦了。”许桐接过后大致看了看,很满意,又看了一眼时间,说,“已经很晚了,你快回去吧。”

    “没关系。”陈秘书轻轻一笑,“早就听说许助是出了名的工作狂,工作效率极高,我也当是跟您学习了。”

    “客气。”许桐将文件收好,“我来公司不算太久,还有很多地方需要跟你请教。”

    “不敢当不敢当。”陈秘书笑得谦和,“那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下班了。”

    “好。”

    等陈秘书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许桐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叫住了她,陈秘书又折了回来。

    “你在公司待了不少年头了吧?”许桐问。

    她记得听同事说过,秘书处工作时间最长的员工就是陈秘书。

    “是啊。”陈秘书回答,“我是在盛总接手公司那年被聘请进来的,想想也快有十个年头了。”

    许桐知道,盛天伟是25岁那年接手家族企业的。

    “跟你一样工龄的员工还有多少?”

    “总公司倒是有一些,但都是工厂那边的人,办公室呢,好像就我一个了。”陈秘书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起员工的情况,但许桐的位置在那摆着,她自然也不会得罪,有什么就说什么,“您也知道,中国人嘛最喜欢跳来跳去的。”

    “你怎么一直没跳槽?”许桐随口问了句。

    陈秘书笑着回答,“公司给的待遇不错,我可不想像那些年轻人似的跳走了之后又后悔。”

    许桐轻轻一笑,片刻后问了重点,“你在公司待了这么久了,清楚盛总的前三任助理的事吗?”

    陈秘书含笑的表情微微一滞,再笑时有一点不自然了,“许助,您怎么想起问起她们了?”

    “没什么,只是好奇。”许桐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又故作轻松,“我就是听公司都盛传做过盛总助理的人都会迅速结婚,所以想问问清楚,我也是单身想嘛,谁不想讨个好彩头?”

    “哦……”陈秘书挤出一丝笑,“您人长得漂亮,工作能力又强,不愁嫁人的。”

    见她要转移话题,许桐马上问,“你接触过那三位助理吗?”

    “也算不上接触。”陈秘书老实回答,“那三位都是盛总刚接手公司没多久前后聘请的,那时候我也就是底层秘书,哪有机会跟老总的行政助理有太多的接触呢?顶多就是偶尔会看到她们。”

    “她们的工作能力怎么样?为什么公司里没她们的档案?”

    “这个就不清楚了,可能是年头太长了有些档案在搬迁的时候就弄丢了,又有可能是人家对方要求不透露个人档案呗。”

    许桐见陈秘书一直抻着说话,知道她还有底没交出来,想了想,故意八卦,“我现在也只能问你了,都说做了盛总的助理很快就能嫁出去,就像她们三个似的,你多少也见过她们,多跟我说说吧,让我也能尽快嫁出去。”

    陈秘书沉默了会儿,看向许桐,“许助,按理说我不该多管闲事。”

    “你说。”许桐一听这话觉得有戏。

    “我看你也是挺本分的姑娘,所以提醒你一句,千万千万别对咱们盛总有非分之想。”

    许桐一怔,这话跟凌双警告的很像。

    “你的意思是?”

    “具体情况我不大了解,但也在之前听到过风言风语,那三位助理都挺迷恋盛总的。”陈秘书压低了嗓音,“公司对外声称三个助理嫁人,新来的员工也就信了,但我听说,她们都失踪了。”

    许桐心里一激灵,不动声色,“你听说?”

    “是,之前有几个跟她们走得近的员工,多多少少会流出点消息来,听她们讲,她们好像就是因为喜欢盛总而消失的。”

    喜欢一个人就会消失?

    “这怎么可能?”许桐问,“如果失踪的话,她们的家人呢?没人来公司闹事吗?”

    陈秘书摇头,“没见有谁来公司闹过,但我想就算有人来闹也无济于事吧,公司这么大,想要彻底遮下一件事也不是件难事,再加上这几年员工更迭的,谁还在乎这件事呢?也就是许助理您来了,大家才又想起前三任助理嫁人的事。”

    “助理嫁人是谁传出来的?”

    “盛总。”陈秘书很肯定地说,“第一任助理离职后,盛总就对外声称她是因为外嫁,可那时候穆青灯与盛总走得很近这件事公司很多人都知晓,我当时还纳闷呢,她说不准还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呢,怎么说嫁人就嫁人了?”

    竟是盛天伟说的?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等等——

    “你刚刚提到的……是第一任助理的名字?”许桐蓦地反应了过来。

    “对,穆青灯。”陈助理点头,又面露凝重,“我们都说她这个名字泛着邪气,而且……”

    “而且什么?”

    陈秘书想了想,才道,“我也是听说的啊。”她舔舔唇,咽了下口水,显得有点紧张,“听说,第二任助理眉首和第三任助理梵尼在离职前都收到过一盏青灯,之前公司的老人就说,穆青灯压根就不是嫁人了,她一定是死了,而且死得很怨,魂魄就始终留在公司,害死了眉首和梵尼。”

    许桐一怔。

    同样收到了青灯?

    “你说的梵尼不是中国人?”

    “她是中美混血,长得很漂亮的姑娘。”

    “她们只是收到了青灯?还有其他什么吗?”

    陈秘书摇头,“其实这些我都是听别人讲的,没亲眼见过,所以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是收没收到,又或者除了青灯之外还有什么。只是公司多年前确实私底下有过这种流言,说穆青灯死后就化成了青灯,来索盛总助理的命。之后盛总多少年都不再请助理,这种流言也就没了。”

    穆青灯……青灯?

    原来是出自一个人的名字,那么,木偶是什么意思?

    “许助。”陈秘书小心翼翼,“你就当故事听听就好了,千万别跟别人说是我说的啊,我觉得这件事肯定是盛总的忌讳,我不想丢了饭碗。”

    “放心。”

    等陈秘书走后,许桐陷入了沉思之中。

    顾初做了好多美梦。

    梦见在自家别墅的大花园里扑蝴蝶,又梦见与顾思在大房子里捉迷藏,玩得不亦乐乎。

    所以,她醒来的时候嘴角还在上扬。

    入眼的是男人胸膛,她的额头抵在男人的锁骨位置,将他的胳膊当成了枕头,腰有点沉,是男人圈着她的手臂,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和他的这种睡姿成了一种自然。

    视线略暗,她都习惯了。

    只要有他睡在身边,窗帘一定是遮得严实。

    顾初微微翻了个身,但下一秒,她就“腾”地坐了起来。

    窗帘再厚,耐不住窗外明媚的阳光,还是硬生生地透过了一些光亮入室,令她足以看清楚室内的摆设。刺有十二只天鹅图案的窗帘、镶嵌施华洛世奇晶石的梳妆台、绘有安徒生丫丫电子书鸢尾的脚踏、来自欧洲宫廷式地毯……还有她最爱的超级大*,每一个花边纹路都带着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她还在做梦吧。

    她现在应该是陆北辰的家里,而不是记忆中的别墅。

    他已经将这里改成了办公室,哪来的这些熟悉的东西?甚至是铺在*上的*罩毯子,怎么可能跟她之前用过的一模一样?

    使劲掐了一下大腿,疼得她龇牙咧嘴。

    不是在做梦!

    顾初激动地半跪在*上,看着周围的一切,然后又快速下*,一下子敞开了窗帘,大片阳光都涌了进来,将室内的摆设如数映亮。

    “关灯。”*上的男人阖着眼低喃了句,眉头下意识地皱起。

    顾初这才意识到自己兴奋过头了,赶忙又把窗帘拉上。*上的男人翻了个身,手臂却下意识地做了搂抱的动作,却扑空在*上,他这才微醒,转了头看了身旁,许是在迷迷糊糊间见她还在身边,就又阖眼继续睡了。

    一切都是真的。

    她心生澎湃,一下子跳尚了*,推了推他,激动地问,“北辰,你是怎么做到的?”

    “别闹。”他含含糊糊地嘀咕了句。

    “别睡了。”她一肚子的喜悦没人分享很郁闷。

    陆北辰看样子是太困了,脸转到了一边,睡意十足。顾初见怎么折腾他都不醒,干脆自己下了*,开始这瞧瞧那看看的,那些摆设,还有好多勾起回忆的物件,一一都被她翻腾了出来。

    *上的男人许是睡得很不踏实,他向来睡眠浅,耳畔又是叮咚一顿乱翻的声响,又翻来覆去了许久,慵懒地出声,“顾初。”

    “啊?”那边,超是兴奋的应声。

    “你过来。”

    顾初马上“飞扑”过去,趴在他的胸膛。

    他才睁眼,眼神略迷离,大手捧住了她的小脸,轻柔地说,“你再敢充当人肉噪音机器影响我休息的话,我敢向你保证,这是你最后一次踏进这个房间。”

    “我好奇啊,一肚子的疑问。”顾初欢腾地嚷嚷。

    陆北辰皱了下眉头,抬手揉了揉耳朵,她见状赶紧故作懂事地帮他按着耳朵,“就这个房间问题,我很想跟陆教授您好好交流一下。”

    他拨开她的手,看了一眼时间,“给你一分钟,按书架上的红钮。”

    “干嘛?”

    “出门左转下楼继续工作,我需要补觉。”

    “可是我——”

    “还有五十秒。”

    “行行行,等你睡醒了再说。”顾初生怕他真的剥夺了她进这个卧室的权利,麻溜地穿好衣服,虽恋恋不舍,但还是照他说的去做了。

    一边下楼一边暗咒着陆北辰的不近人情,不曾想与楼下的三人撞了个照面。

    一时间,顾初僵在楼梯上,而正在说话的三人见顾初从楼上下来后也止住了声音,纷纷愣住了。

    题外话:

    今天七千字更新,放一个章节,已更新完毕,明天的更新时间初步也订在下午五点,但如果时间早的话也会像今天一样早点更新。

215你穿错白大褂了

    这一幕极为熟悉,前不久在陆北辰家里的书房,她也曾像今天这么尴尬过,不过,上一次是在鱼姜和潘安面前,今天多了一个语境。满脑子都是万马奔腾,第一个反应就想脚跟一旋往楼上跑,将陆北辰揪下来挡在她身前,但转瞬想到陆北辰的那句话:再做人肉噪音机器,他保证让她最后一次踏进那个卧室。心思就收敛了,眼珠子飞快转了转,心里不停地在嘟囔:怎么办怎么办?

    “老天!顾!”语境看着她像是看着天外来客似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指着她,“你、你……”

    完了。

    这是顾初的第一个反应,她似乎听见有道雷直接劈在了脑袋上,又似乎闻到了头发被烧焦的味道,呃……像是烤猪毛味。脑中的画面不停轮换,仿佛看见了潘安走上前*地问她,这次又是什么借口啊?鱼姜也走过来冲着她瞪眼,你这个害人精!

    想到这儿,她打了个冷颤,定睛吓了一跳,语境不知何时站在了她面前,上下打量着她,半晌后问,“陆教授呢?”

    该来的总归来的,顾初心里哀嚎,这三个人要不要这么早就来实验室上班?他们完全可以来得再晚些,起码容她洗把脸吧。深吸了一口气认命了,朝着楼上随意指了下,有力无气地说,“他在楼上睡觉呢。”

    揭穿就揭穿吧,反正她都豁出去了,大不了就被鱼姜抓住话柄,至于语境和潘安,两个大男人总不会太八卦无聊吧。心这么想着,一旦他们真的打破沙锅问到底,那么她就直接搬出陆北辰,这种事有他在前面挡着她也不会死的太惨。

    “陆教授怎么能这么对你啊。”语境痛心疾首地说了句。

    顾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舔舔唇,支支吾吾地说,“其实……那个,他也没对我怎么样。”

    “让你一晚上待在实验室里拼人骨还叫没怎么样?”语境大呼小叫的,冲着操作台比划了一下,“你竟然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拼好了整副人骨!那么多碎骨你是怎么做到的?”

    “啊……”顾初一愣,人骨全都拼好了?怎么可能?

    她没理会语境,拨开了挡路的他,走到操作台旁,紧跟着倒吸了一口凉气。

    果不其然,一副人体骨架整整齐齐地“躺”在操作台上,那些令她看着都头疼的骨头碎片,此时此刻都有了用武之地。心里就有个小小的声音回答了她刚刚的问题:没错,都拼好了,只是一晚上的时间,一切皆有可能。

    是陆北辰的杰作!

    这是冲进脑子里的第一反应。

    没错,昨晚她迷迷糊糊睡着了,醒了已是天亮,她隐约记得在阖上双眼的前一秒自己还捏着一块胸骨没有粘好。顾初的目光落在胸骨处,已经粘好了,甚至她昨晚黏得歪歪斜斜的位置又被重新调整。

    一定是陆北辰等她睡着了后又下楼继续工作,又联想到今早他那么困,八成也是刚睡着没多久。

    实验室没别人,除了他还能冒出个田螺姑娘?

    语境走上前见她呆呆的,一脸的怜惜,“陆教授命你加班,自己却在楼上呼呼大睡,你看你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是一直忙到现在吗?陆教授也太狠了。”

    “啊?”顾初抬眼看语境,连带的,从实验台旁边的光镜中瞅见了自己。

    她差点忘了!

    她是从卧室里出来没错,但救了她一命的是身上的衣服,跟上次只穿了件男式衬衫能够惹人遐想不同,她今天早上至少穿的是自己的衣服,外又穿了件白大褂,虽说穿了前一天的衣服很奇怪,但用语境的理解就合理了:她加了一晚上到天亮的班,没回家换衣服、洗脸刷牙都很正常。

    突然之间,顾初好喜欢语境,他简直就是救她于火海之中的……那盆水。

    “没办法,我是新来的嘛。”这句话从她嘴里出来,大言不惭。

    “你是怎么做到的?”语境凑上前仔细检查骸骨的黏合程度,啧啧称奇,但又有点心怀介意,“如果是我的话可能得需要四五天,你也太神了。”

    是啊,她也很想知道陆北辰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就算没亲眼见他完成黏合骸骨的过程,她也能想象到那个画面。昨晚她已经注意到陆北辰在拼凑骸骨时的速度,在极其冷静思考后下手又快又稳又准,她磕磕碰碰黏合一块时,他已经完成了一个部位的黏合,这就是差距。

    是人与神的力量差距。

    她在心里又默默地补刀,她是最善良的人,他是最能欺负善小的死神。

    “我啊,因为之前学过骨科知识啊。”她搬出了自己的所学,虽说当初她学的时候走马观花。

    语境一脸的恍悟,“原来是这样啊,听陆教授提过你之前是学医的,又说你是天才少女,现在看来果然没错啊。”

    原来陆北辰还在背地里夸过她呢?顾初听在耳朵里,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在谦虚,“哪里哪里,现在是转行嘛,隔行如隔山,还得多多向你们请教呢。”

    语境在同顾初说话时,潘安在旁边斜着眼睛笑看她,也不说话,鱼姜也没多说什么,在操作台转了一圈,等语境的“崇拜”情绪终于有所平复后,她开口,“真是你拼的?”

    “当然。”顾初十分自然地承认。

    老祖宗的话是对的,谎言说上千遍也成真理了。为了掩盖她与他们心目中不近女色理想崇高的陆教授的“歼情”,在语境几乎恭维和崇拜中,她真的已经认为眼前这副骨架就是她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拼凑的。

    潘安已经白大褂手套口罩上身,继续做手头工作,当然,他爱凑热闹的性子始终不变,那双桃花眼瞄着顾初,“哎,你熬了一晚上了回家休息吧,等陆教授下楼我跟他打声招呼就行了。”

    “不用,我一点都不困。”顾初甩了句,昨晚*好梦,今早又见着那么大的惊喜,她的精神饱满着呢。说完这话,见语境用诧异的眼神看着自己,马上又道,“啊哈哈,我年轻嘛,熬夜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潘安在那边悠悠地叹了口气,说,“女孩子最怕的就是熬夜,熬夜就是熬心血呦。”

    “还好还好。”顾初故意做了几个撑胸动作,“除了肩胛骨有点酸外,都还可以。”

    语境冲着她竖起了大拇指,鱼姜的话不多,没讽刺也没恭维,就是时不时会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她。顾初倒不怕她打量,任她怎么怀疑好了,又没有切实的证据。

    但这件事始终是插曲,只不过是实验室里可以缓解紧张繁琐工作量的调味剂而已,一具尸骨的完整体现,这就意味着大量的证据要浮出水面。顾初站在操作台旁,盯着眼前的骸骨,从脚到脖颈骨骼都近乎完整,但是,头颅部分少了头盖骨,而在操作台的右上角摆放着昨晚鉴定出不属于死者的头盖骨。

    语境坐着椅子滑了过来,仔细辨别那块头盖骨,又试图往死者头盖骨缺失的部分去盖阖,最后惊讶道,“太绝了,除非仔仔细细观察,否则真的会黏合到一起去。”

    “我想,事情远比我们想得要严重得多。”潘安那边似乎也检测出什么数据了,面色凝重。

    投入工作中的鱼姜还算可爱,转过头认真地说,“最怕的就是连环案,太牵扯精力了。”

    “事实上,陆最热衷于连环案。”潘安耸耸肩膀说。

    几人议论纷纷,各有各的看法。

    一道淡凉的嗓音落了下来,“看可能性说话是犯罪心理做的事,拿着证据说话才是我们要做的工作。”

    他们看过去。

    是陆北辰。

    他边下楼边整理了下白大褂,看向鱼姜,“五分钟后我要看食糜排查数据。”

    “好的。”鱼姜马上加紧工作。

    陆北辰又看了一眼潘安,潘安没等他开口就马上说,“放心放心,我这边也很快会出结果。”

    “陆教授!”语境一脸的兴奋,冲着操作台一指,“您快看,顾已经把碎骨全都拼好了!”

    这架势,远比是他自己拼好的还要高兴,看得顾初直感动。

    陆北辰白大褂的扣子没系,里面搭配着的是件深灰色衬衫,显得硬朗疏离。不是昨天的衬衫,顾初的记性全都用在了他身上,看来,他在实验室里有换洗的衣物。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好比是她的卧室里备了男人的换洗衣物似的,总是透着那么一点的*。

    他走到操作台前,抬眼看了看顾初。

    语境的情绪高涨,“没想到吧,顾太能干了!”

    顾初在旁低垂着脑袋,不敢看陆北辰,这明明是他做到的,她却抢了头彩,怎么都有种不劳而获的感觉。

    陆北辰拿了一次性手套,不动声色地说了句,“很好。”

    她惊讶抬头,他竟然纵容了?

    潘安在那边唯恐天下不乱,嚷道,“岂止很好?是太好了,顾的*加班提高了我们多少工作效率?陆,你太吝啬了,应该奖励一下你的新助理。”

    “不用不用,这是我应该做的。”她赶忙摆手,心里暗忖,这个潘安,一定是看出点什么了,否则说话这么幸灾乐祸的。

    “别啊,你初来乍到就立了大功,陆是我们的老大,他最会赏罚分明。”潘安继续添油加醋。

    顾初骑虎难下。

    陆北辰戴好了手套,转头看着她,似笑非笑,“你想要什么奖励?”

    呃……

    她抬眼,撞见了他眼底的笑谑,咬咬唇,支支吾吾,“不、不用了……能为陆教授工作是我的荣幸。”

    陆北辰唇稍上扬,似有忍笑。

    “vic,结果出来了,你看一下。”鱼姜似乎对人骨复原的事不感兴趣,她站在毒物分析仪器前,电脑里出现了一些数据后,她冲着他说了句。

    陆北辰走过去看测量结果,两人就一些数据在进行分析。

    操作台这边,语境安慰顾初,“你放心,你工作这么出色,陆教授一定会奖励你的。”

    “我不需要。”顾初摇头,拿起了那块头盖骨,仔细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来,轻叹一口气,“能尽早破案才是关键。”

    放下头盖骨,她下意识地朝鱼姜那边看了一眼。

    陆北辰站在电脑旁分析数据,单臂搭在桌面,高大的身子微微倾下,鱼姜是坐着的,抬头凝着陆北辰时,她眼里的光异常柔软,嘴角也含着笑,这令顾初想到第一次见鱼姜的时候,她也是这般待她。

    可为什么,自从她来了实验室鱼姜的态度就变得如此恶劣了?

    难道……

    她真是喜欢陆北辰吗?

    想到这点,又见他们两人讨论工作时气氛那么融洽,顾初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了。

    “欸,顾——”潘安的嗓音好大,“我还不知道你今年多大了呢。”

    “潘安,问女孩子的年龄一点都不礼貌。”语境在教顾初做骸骨的x光片,闻言后甩了句。

    “我们是做法医的,不说话的骨头都能查出来年龄,她一个大活人我就查不出来了?”潘安笑道,“顾,你满20岁了吗?”

    顾初瞪了他一眼,“25。”她从来都不会隐藏自己的年龄。

    “如花似玉的年龄啊。”潘安十分夸张,更是来了兴趣,“现在单身吧?”

    “你想干嘛?”语境笑问。

    “又没问你。”潘安挤眉弄眼的,“顾,我猜对了吧?”

    顾初抬眼看向潘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潘安身后不远处是鱼姜的工作台,陆北辰始终背对着这边,似乎并没在意潘安的话题。顾初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从陆北辰身影扫回来,心中浅浅落寞。

    又有头小恶魔冒出了头,告诉她:他不是不理睬嘛,气气他。

    紧跟着,嘴巴就不听使唤了,她“嗯”了声。

    语境诧异地看着她,“不会吧?你没男朋友?长得这么漂亮怎么会没男朋友?”

    “真命天子这种事你当市场买白菜呢?”潘安走上前,一手搭在了顾初的肩膀上,“要不然考虑一下我怎么样?”

    “拿走拿走!”顾初眼尖地看见他的手套上红彤彤一片,赶忙推开他。

    潘安故作心塞,摇头,“你怎么可以这么绝情对我?”

    顾初懒得搭理他。

    见她不吱声了,潘安抿唇笑了笑,又不着痕迹地看了陆北辰一眼,清了清嗓子,对顾初说,“这样吧,我有个朋友条件很不错,跟你年龄相仿,今晚我约上他,你们见见面怎么样?”

    “潘安,你还有做红娘的爱好呢?”语境取笑。

    “肥水不流外人田,我朋友很优秀,人很帅,咱们顾初漂亮又聪明,两人站在一起金童玉女。”潘安煽风点火的。

    顾初又悄悄瞄向陆北辰,他正拿着一摞厚厚的数据资料翻看,微侧的脸颊毫无波澜,心思全用在工作上,对这边的嬉闹充耳不闻。

    “你朋友做什么的?”她闷闷地问潘安,心思却始终挂在陆北辰身上。

    “我那位朋友啊,可厉害着呢。”潘安马上介绍,“法国人,很浪漫,家里是开银行的,旗下产业链不少,身高嘛,哦,跟陆差不多,配你正好是最萌身高差。”

    “富二代啊?”语境推了推眼镜框,眨巴了两下眼睛。

    潘安笑了笑,“家境怎么样那是他爸爸留下来的,重要的是,我朋友人好有善心,工作能力很强。”看向顾初,“怎么样?他这段时间正好在上海休假,就今晚吧,我介绍你们认识。”

    顾初哪会真的想结识他的朋友?正思量着怎么拒绝,就听见陆北辰淡淡说了句,“潘安,你的数据报告给我。”

    “啊?好,马上。”潘安笑得诡异,立马归位。

    陆北辰说完这话,转头又对鱼姜说,“打成报告交给我。”他没再理会潘安,就好像刚刚,他真的只是想要数据报告。

    鱼姜点头,“三分钟。”而后,转脸看了顾初一眼,眼神不悦。

    顾初无奈,她怎么又得罪她了?

    潘安的迅速也很快,数据报告出来后马上交到陆北辰手里,陆北辰接过扫了一眼,眉头微微蹙起,“给我一串数字排列干什么?让我找不同还是玩连连看?按照类别排序好,对你来说很难吗?”

    潘安无端被冷言冷语炮轰了一下,张了张嘴巴,刚想说后面几页他都已经排序好了,就听陆北辰淡淡命令,“重做,十分钟后交给我。”

    “……好吧。”潘安无奈摇头,又回到了工作台。

    鱼姜坐在椅子上,悄无声息地滑过来,接了打印好的资料后,在潘安的耳边低声扔了句,“活该,让你嘴贱。”

    “你懂什么。”潘安不以为然。

    陆北辰回到操作台,语境见状马上报告,“我那部分马上完成,很快很快。”生怕被说,赶忙埋头于工作了。

    就剩顾初一个“闲人”,杵在操作台旁,看了看桌上的尸骨,又看了看陆北辰,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怎么表态,很显然现在语境没工夫为她做脱敏治疗,她目前手头上还没活,怎么能表现出很忙碌的样子呢?

    正头疼,就听他开口了。

    “你拼了一晚上的骨头,允许你调整一天再接受脱敏治疗。”

    顾初抬眼看他,又是尴尬又是惊喜的,刚要谢他的“皇恩浩荡”,就见原本转身要走的他又折了回来,竟脱了身上的白大褂,递给了她,嗓音沉厚平静,“忘了提醒你,这件白大褂才是你的,你身上的那件,是我的。”

    “啊?”顾初一个激灵。

    其余三人也抬头,朝这边看过来,眼神和表情各个不同。

    陆北辰始终保持着白大褂递上前的动作,看着她,近距离查看的话,他的眼里就带了那么一点点的笑,很浅很淡,细不可闻。顾初这才反应过来,低着头接过他手里的白大褂,心中懊恼,怪不得她觉得身上的白大褂衣袖挺长的呢,原来是穿错了。

    现在,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了。

    “顾助理,你不打算把我的白大褂还我吗?”陆北辰低低笑问。

    “啊……哦。”她的脸一定是红了,不用照镜子也能感觉到脸蛋在发烫,赶忙脱了白大褂,递给了他。

    陆北辰接过白大褂没再对她多说什么,转身上了二楼,头也没回,淡凉的嗓音却是一路命令,“半小时后我去警局开会,潘安、鱼姜、语境的报告交给顾初。”到了最后一个台阶,他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顾初,说了句,“马上去洗漱,跟我去警局。”

    顾初从他眼里看不出喜怒来,忙点头。从这个角度看上去,他异常的高大,像是尊神,她认为赶明儿有时间一定要买柱香把他供起来。

    待陆北辰回了办公室后,语境和潘安呼啦一下就围上来了,瞅着她。

    鱼姜这边打印好了报告,走上前,“啪”地一声扔她面前,冷冷甩了句,“臭显摆什么呀?”

    “别搭理她,老毛病又犯了。”语境嘻嘻道,拉了拉顾初的胳膊,“你怎么穿陆教授的白大褂了?”

    潘安半举着双手,轻轻撞了她一下,“还不老实交代?”

    “交代什么啊?我去洗漱了,女孩子化妆很慢的,晚了我又该挨骂了。”顾初像条泥鳅似的,从旁钻了出去,去了洗手间。

    潘安在她身后慢悠悠道,“你什么时候化过妆啊?顾,你要不要考虑把你的洗漱用品啊换洗衣服都统统拿过来?我想陆教授不会介意的。”

    “我讨厌你们!”

    “嘭”地一声,顾初狠狠关上了洗手间的门。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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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你不该这么漂亮

    上一次顾初是替代陆北辰参加的会议,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她在倾听,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萧雪的那个案子她算是个局外人,是半路才加入的,所以前期法医取证环节她并不熟悉。但这次不同,从尸体被发现到尸检工作她都参与其中,很多细节她也算是知晓,所以这次的会议对她来说很重要,是见证她正式加入这个行业的开始。

    这世上有两种职业者的眼睛是毒辣的。

    一种是心理咨询师,他可以通过皮囊来看穿人性。

    一种就是法医,他可以通过骸骨来看穿人性。

    人的皮囊不同,人体构造却是相同,可一旦遇害,在非死亡案件中,尸体就成了整个案件的重中之重。人虽死了,但尸体会说话,在死者的尸骨上最能反映出犯罪活动的痕迹,而这种痕迹需要鉴明者的耐性和冷静方能逐一判断,所以,法医成了一件案子在侦破工作中最举足轻重的那一位。

    陆北辰的位置很靠前,连带的,她也必须要往前坐。

    警局就这起重大碎尸案成立了专案组,专案组加陆北辰与顾初共十人,罗池任命为专案组组长。再见到罗池,他又是一脸的颓废,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头发形同鸡窝,恨不得能窝出鸡蛋来的架势。在命案现场,除了法医要取证外,还有物证组的人,这两天他又带人彻底搜查了温泉周边,力求不放过任何一丝线索。

    顾初在陆北辰身边坐下后,专案组的其他成员就齐刷刷地往她身上看,看得她心里发慌。虽说她是个良民,虽说她现在也算是半个系统里的人,但被这么多的警察瞅着,更何况这些都是瞅惯了犯罪份子的眼神,她就总觉得是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局长对这次的案件十分重视,而且还是陆北辰接手了这起案件,能被选中专案组的人员自然是欣喜骄傲。会议室门口站了不少法医和身穿制服的人,可能都有参与这件案子的心思,但在顾初认为,冲着陆北辰来的可能性更大,尤其是那些女法医和女警员们。

    会议室门一关,彻底隔开了两个世界。

    顾初是整个专案组的唯一一个女性。

    局长笑呵呵地看着她说,“小顾啊,你拉高了整组人的颜值啊。”

    说得顾初一脸的不好意思。

    趁着局长在问询案件时,她凑近陆北辰,悄悄地对他说,“这么多男人在瞅着我,你吃醋吗?”

    陆北辰正襟危坐,面色波澜不起,低低回了句,“你的确很大程度上刺激了这里的男性荷尔蒙,但他们更想看看那个吐了陆大法医一身的女人长什么样,现在,他们心里猜测最多的是咱俩的关系。”

    顾初悄悄环视了一圈,惊悚地发现,他们的眼睛里果然都是好奇。

    局长发言后,罗池就这起案件的侦破工作表明了态度,而后,陆北辰给出了尸检报告。

    “凶手有意混淆警方视听,实际上,温泉池中有两具尸体。”

    陆北辰的开场白惊动四座。

    “死者甲与死者乙被发现时同在高温的温泉池,池水温度高达九十多度,两个死者同样被人碎尸抛尸,户外温泉池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众人在记录。

    “首先我们先来说死者甲。”陆北辰的语调平淡如水,却具权威,“死者甲,男性,年龄初步圈定在28到30岁之间,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亚裔。死亡时间超过半个月,非正常性死亡,通过尸检可以看出,死者先是被人溺水,意识薄弱后被人杀害。导致死者死因为,钝器打击头部后枕,造成头颅破裂、脑挫伤和撕裂伤,硬膜下腔出血暨颅内出血。伤口在死者枕骨部位,伤口为5*4大小,伤口形态呈锤面状,锤头略鼓,周边光滑,凶器为锤子或锤子相似的工具。但凶手有加固行为,为了确定死者一定会死亡,凶手又进一步敲打了死者的头部,造成在5*4伤口外延的刺伤性伤口,伤口极深伤至颅骨,所以敢肯定的凶器为凿冰锤,一端是普通的锤面,另一端是尖的,也就是说,死者颅骨可见两种伤情,一种钝器所伤一种锐器所伤。”

    “溺水处现在可以查出来吗?”罗池顶着乱蓬蓬的头发,抬眼瞅着陆北辰。

    “可以。”陆北辰淡淡开口,轻轻敲了敲桌子,示意顾初。

    顾初一愣,随即看向陆北辰,他没看她,从烟盒里拎出只烟叼在嘴里,摸了打火机点燃,吸入,轻轻吐出,一气呵成。她明白他的意思,心脏虽说扑通直跳,但还是鼓足了勇气,替他开口。

    “温泉水的温度虽然在一定程度上破坏了尸肉情况,但还是能为我们提供大量的死亡信息。”说到这儿,她咽了下口水,下意识地抬眼去看陆北辰。

    这一次他看向了她,烟雾中的唇际噙着浅笑,似有鼓励。

    顾初深吸了一口气,身边的男人虽没说话,却在无形中给了她动力和安全感。

    “我们在死者的胃里发现甲基苯酚和钾成分,含量很低,能够判断出死者应该是在自己浴缸里被人强行溺水。”

    “等等。”有警官提出疑问,“甲基苯酚和钾成分是什么?”

    “是我们家庭常用的来苏水。”

    “为什么不可能是游泳池?一定是自己的浴缸?”罗池问了关键。

    “这个……”顾初刚刚也只是照着报告上去说,罗池这么一发问,她只能快速地翻查报告,但可惜,报告中向来只提及结果,不会阐述详细原因。

    “游泳池里的水通常非常干净,我这里所说的干净是指不含任何矿物质的过滤水。”陆北辰十分自然地替顾初回答了这个问题,轻轻吐了烟圈,青白色的烟雾薄薄散开,他的脸颊在烟雾中英俊非常。“但是,大部分泳池里的水都会含有次氯酸钠,也就是说会含有高效的消毒剂成分。不含氯的水还有天然水,就像发现死者的温泉水,但温泉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可以排除,并且死者胃里含有甲酚和钾的成分,一般来说,家中消毒剂不会采用高效消毒剂,来苏消毒足够。除了甲酚和钾成分外,从成分中还能发现一些肥皂成分和油脂,足可以证明死者是在自己浴缸中溺水。从拼凑的尸肉抓痕和尸骨形态来看,死者有防御性伤害,可判定出有人蓄意将他溺水。”

    其他人恍悟,纷纷点头。

    顾初在旁有点懊恼,又仔细看了看报告,暗自叹气。其实这种分析不算太难,只要她认真去看认真去分析也能得出答案,她怎么就只会照着报告原搬呢?再看陆北辰,所有的卷宗全都在她手边,他面前一张纸都没有,竟能详细描述这起案件,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她什么时候才能做到他那么专业和悠哉呢?

    她一定是丢了他的脸了。

    刚刚他有意要她锻炼不是吗?她却交了一份连她自己都不满意的答卷。

    正暗自谴责时,放置桌下的手只觉得一暖。

    顾初愕然,下意识低眼看去,竟是他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给予她温暖。

    她抬眼看他。

    他还在不动声色地描述死者状况,宽大的会议桌,没人看得见他在桌下轻轻攥着她的手。

    男人无声无息给予的温暖迅速攀升,融进了她的血液,一种幸福感悄然蔓延。

    “在温泉中发现的尸骨和尸肉大部分同属死者甲,经pcr扩增得出相符合的dna色谱。死者甲缺少的心脏、耳鼻眼舌及其中一块的头盖骨均属于死者乙。换句话说是,凶手杀害了了甲,将其分尸拆骨,挖去了甲的心脏、耳鼻眼舌和头盖骨,用乙的心脏、耳鼻眼舌和头盖骨拼凑成了完整的一具尸体,冷冻,最后抛尸温泉。”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

    罗池狠狠锤了一下桌面,咒骂,“妈的,手段太残忍了!”

    “陆教授,死者乙的情况能给出多少?”局长对陆北辰说话客客气气。

    “从乙目前所具备的骸骨来看,男性,年龄、身高应该与甲相仿,从死者脏器中没有发现有毒物质,但从脏器摘除的手法和伤口的形态来看,应该同一凶手所为,被人杀害后进行分尸拆骨。”

    在座各位面色凝重。

    “再来说一下两名死者特征。”陆北辰整个过程都是娓娓道来,没翻看卷宗一下。“死者甲,经尸骨检测,可见手部关节有屈曲,活动性不变,应该是生前腱鞘炎导致,鉴于死者的年龄,他应该是常年伏案工作;舌骨做过切除术,应该是死者甲曾经发生过舌骨骨折却没经过很好的治疗,所以后期进行舌骨手术,这类情况一般会导致发音不轻吐字不晰;死者肩颈有后天性微畸形,有骨科治疗的迹象,初步判断死者应该有练瑜伽的习惯,瑜伽馆小型不正规,或者是便宜的健身房中的瑜伽班,微畸形损伤就是来自于不正确的瑜伽动作造成,能够造成这种伤势的必然是在练习瑜伽六七年之久。以上判断,一,死者甲是一个注重健康但物质条件并不丰厚的上班族;二,死者甲是一个口齿不清的人;三,死者甲性格内向独立;四,死者甲不是一个爱跳槽或搬家的人;五,经过对死者甲的判断继而推测凶手,两人应该认识,至少甲对凶手应该是信任的,因为死者甲除了防御性伤痕外别无其他,第一案发现场是死者家里,如果想要更进一步找到凶手信息,必须要先知道死者甲的住所。”

    陆北辰给了一个很详细的指向性分析。

    “死者乙,尸骸较少,但仅有一块的头盖骨给出了不少信息。”他弹了弹烟灰,那烟头如他指尖绽放的花,“头盖骨可见环形术后伤,死者应该做过开颅手术,看骨头愈合情况,手术应该做了两年之久,切割口愈合很好,足以见得为他做开颅手术的医生刀功不错。”

    “死者乙的信息量太小,全中国做开颅手术的患者那么多,地毯式搜索的话都有漏鱼。”有警员提出观点。

    “不需要做地毯式搜索,只需要在上海本地就可以。”陆北辰吸了口烟,淡淡道,“死者乙头盖骨的环形伤很独特,整个中国也只有一人会这种开颅手法,此人就在上海,姓段,外界人称他为段神刀,两年前他因为一场医疗事故离开医院,现如今被返聘到一家名为‘谦’的整容机构。”

    “原来是他?”罗池听说过这个人,啧啧了两声,“赫赫有名的外科大夫跑去整容机构做主刀也是屈才了,行,这样我就心里有数了,找段神刀不难,他应该会提供病患资料。”

    “会议结束后我会命人将两名死者dna色谱传给你们,接下来我会就两个颅颌去做颅面修复,方便你们去对立案的失踪人员进行对比。”

    众人暗叹。

    罗池冲着他竖了手指,又有点讨好式地笑,“允许参观吗?”

    人人都知道陆北辰最拿手的就是颅骨、颅面修复和尸骨重建,甚至有传言说,只要给陆北辰一块骨头,他就能重建死者样貌,是有点夸张,但今天他竟然敢说这话就说明信心十足,死者甲的颅颌不完整,死者乙更夸张,只有一块头盖骨,要如何重建这两名死者的样貌形态,着实令所有人都感到好奇。

    换做其他法医,他们也就肆无忌惮去“监工”了,但对方是陆北辰,这话也只有罗池敢问出口。

    果不其然,陆北辰再次发挥了与人格格不入的怪脾气,平静地说了句,“不允许。”

    一下把罗池噎得一句话没有。

    局长多少还想给自己的组员争取些“福利”,看向陆北辰,笑呵呵道,“陆教授你看啊,在座很多都是敬仰着你的名气来的,让他们参观参观你的实验室,也算是长长见识了,如何?”

    大领导都开口了,众人想着陆北辰不得不从了吧,奈何,陆北辰说了句令大家大跌眼镜的话。

    “我的实验室随时向大家开放。”他看向局长,唇角泛起似有似无的冷笑,“问题是,你确定以他们的智商能够顺利进到屋子里去?”

    局长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很快又反应过来,“哈哈,陆教授说笑了。”又转向警员们,安抚道,“陆教授呢就是幽默,但他还是欢迎你们可以进去参观的。陆教授很忙,但是大家也瞧见了,他这么忙还将案子分析得这么详细,你们也听说过他在做报告时不会超过半小时,今天也是尽心尽力为大家答疑解惑了。”

    有警员带头鼓掌,其他人也刚要纷纷效仿,就见陆北辰抬手打断。

    他再开口时语气很淡,“我想你们误会了,实验室绝对不是你们到此一游的地方,所以,我并没有欢迎你们入内,当然,你们其中谁的大脑发育得比较健全有能力进入我的实验室,到时候再谈欢迎也不晚。另外,今天的报告之所以做得详细是因为我的助手在,她需要听得详细才能学以致用。”

    局长和其他警员们的脸色都瞬间变得尴尬。

    罗池无奈地低笑摇头,他早就料到陆北辰会是这个德性。

    在完成法医汇报那部分工作后,陆北辰就带着顾初提前离开了警局,他并没有去听警员们脑洞大开的各种分析,用他的话来说,他只会去听尸体说了哪些话,至于查案,那是警方的事。

    有司机在开车,陆北辰落得清闲,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顾初坐在他旁边,怀里还抱着厚厚的卷宗,大半天脑子还是混沌的,等车子开出去十分钟的样子,她才忍不住问他,“咱们就这么走了?”

    陆北辰靠在那一言不发,始终闭着眼。

    睡着了?

    顾初悄悄凑近他,想要确定一下他是否睡着了,不曾想他突然开了口,“难道你还想跟一群智商低于雄性荷尔蒙发育的家伙们待很长时间?”

    “你怎么这么说他们啊?”

    陆北辰缓缓睁了眼,看了她片刻后,伸手轻轻箍了她的后脑,似笑非笑,“你不该长这么漂亮。”

    顾初一愣,这什么跟什么啊。

    “如果可能,我很想剜掉那群家伙的眼珠子。”他淡淡地说。

    她立马明白了,脸一红,拨开了他的手,“你胡思乱想什么啊。”

    陆北辰就笑了,很淡,但能看得出是发自内心的。

    “我觉得……”她欲言又止。

    他看着她,示意她说下去。

    顾初轻轻舔舔唇,接着说,“你是不是对他们有意见啊?”

    在会议室的时候,局长和其他警员们的脸色她可是看在眼里,他也就凭着自己是陆北辰了,换做其他法医,早就惹得在座的各位勃然大怒。在琼州的时候,他与罗池相处时倒是看不出什么来,但偶尔会有小警察上来询问,也偶会见他不耐烦。今天他的表现更明显,不需要暗里讥讽,直接就是冷言相对了。

    绝对不是因为她的缘故,陆北辰做事成熟老练,吃醋这种事嘴巴上说说,面对正事时他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人,所以,一定是有其他原因导致他对警察的不满。

    陆北辰没回答她,只是用力揉了揉她的头,顺势地,将她拉入了怀。

    司机也是派出所的人,看了一眼后视镜。

    她觉得尴尬,但又不舍得离开他的怀抱,在实验室里不能跟他亲近,在警局里她也不能表现太亲昵,就这样,足足一上午都没抱过他了,就这样窝在他怀里,她觉得幸福极了。

    “回外滩。”他对司机说了句。

    车子朝外滩的方向驶过去。

    车窗外,是大片绚烂的阳光,透过过滤,柔和地散落进来。树影婆娑,一幢幢建筑物快速后退。

    顾初惊讶,抬眼看着他,“我们不回实验室吗?”不是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吗?什么颅面修复的,他曾经还说过要她跟着学呢,想到这儿,她又联想到鱼姜气不打一处来的脸,她知道鱼姜一直很想学。

    “我需要补觉。”陆北辰低低地笑道,“如果你真的有语境羡慕的本事,我也就轻松了。”

    她才想起他一晚上没睡觉,心中愧疚。

    良久后喃喃,“我觉得,我不算是个好助理。”

    陆北辰许是真的累了,又靠在车座上,阖上双眼,大手在她肩头上轻拍了两下,“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靠着他的胸膛,听着他低沉的嗓音,心中总是感动。

    于是,顾初没再多说什么,就静静地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稳重的心跳,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她的耳膜。没吵没闹,就任由他搂着她闭目养神。

    心中暗自发誓,她一定要做出点什么成绩来才好,这样,才会让如此骄傲的他颜面有光。

    这么想着,顾初忍不住搂紧了他的腰,恨不得就钻进他的心脏里,占据他心中的全部位置。

    “怎么了?”陆北辰误以为她有事,或是她在胡思乱想,睁眼询问。

    顾初冲着他甜甜一笑,嘴巴凑近了他的耳朵,轻声,“没事,我就是很想抱你。”

    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变得这么贪色了?她不清楚,只知道此时此刻就想顺应自己的心思,想笑就笑,想爱就爱。

    陆北辰凝着她,女人含笑的眼如沁在池水中的晶石,清澈勾人,但毕竟前有司机,不便太过亲昵,他收紧了手臂,充分享受她的柔软,低头于她耳畔轻轻厮磨,“回家让你抱个够。”

    顾初的脸就红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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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我保证比你晚死

    北京

    这段时间,盛天伟将工作重点移到了北京,国内和国外的大小会议也全都启动视频模式,乐坏了北京公司的年轻小姑娘们,以前盛天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大多数员工都只能从报纸杂志上得知远胜集团总裁有多么的*倜傥伟岸不凡,而这些天盛天伟几乎天天来公司“报到”,公司上下就开始多了不少脂粉香,都冲着这位身价不可估量的钻石级单身优质男身上使劲。

    对此,盛天伟并不觉得什么,董事会的那些股东们多少有点埋怨,认为至少国外分公司的情况要亲自照顾到才行。但埋怨归埋怨,几场董事局大会下来谁也没就他的工作态度和方式提出质疑。一来,盛天伟的父亲在世时就他儿子的秉性跟大家保证了一番,盛天伟生性自由狂放,做事更是不喜受人约束,但他知轻重缓急,心有原则,所以值得依托;二来,公司在盛天伟接手后,利润额年年攀升,令股东们赚得钵满盆盈,所以盛天伟管理公司的方式他们不会太过关注,顶多只会嘴巴上说说罢了。

    从早上开始,连续三个视频会议下来已是午后三点多了。最后一个视频会议是英国分公司,结束后,盛天伟满脑子萦绕的还都是市场运营部总经理浓浓的英伦腔。世界总算安静下来了,他起身伫立于落地窗前,舒展了下筋骨,玻璃反射了高大颀长的身影,略带倦意。

    脚下正值繁忙,红色的车灯汇成了海洋,淹了北京这座城。

    十几分钟后,盛天伟坐回到椅子上,思量了片刻后,按了免提键。

    “盛总,请吩咐。”

    “许助呢?”

    “能源市场部有些数据要上交,许助亲自跑到35层盯着呢。”

    随着远胜集团海外市场的开拓,北京、上海分公司成了国内与海外联系的主要枢纽,尤其是北京分公司最为重中之重。为此,盛天伟斥资数十亿在寸土寸金之地拍了楼王地皮,万丈高楼拔地起的时候,远胜集团北京分公司也早就招兵买马准备就绪搬入新址。这几年远胜并购了不少公司,再加上产业链日益庞大,所以整幢高楼里工作着的都是远胜集团的员工。

    盛天伟的办公室位于大厦的最高层,高空之上,大有凌云的架势。

    “通知她马上来我办公室。”他清楚她的兢兢业业,但现在,还有比工作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五六分钟后,许桐敲了门进来。

    盛天伟正巧在接手机,见她进来后,比划了个手势示意她先坐,又与手机那边谈笑风生。许桐没坐,站姿始终端正,几分钟后见他那边还没有结束通话的意思,走到了会客区,目光落在了茶几上的餐食上。

    精美餐盘,色香味俱全,只是,因搁置久了而冷了温度。

    许桐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盛天伟,他面朝窗前,颀长的身子半倚半靠在办公桌的边沿,姿态悠闲,对话时一口流利优美的法语,听内容,无关叙旧,跟生意有关。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许桐发现盛天伟谈生意有自己的一套手段,相比年柏彦一丝不苟的狼派作风,盛天伟更擅长周旋,谈笑间杀人于无形之中的鹰派作风,看似远离世俗高瞻无害,实则早就将目标猎为盘中餐眼中肉。

    最开始,许桐并不适应他的做事方式,但时间久了,倒也习惯了。

    只是,在她心里,盛天伟始终是将商业视为游戏,倒从未见过他为了工作废寝忘食,例如此时此刻。

    来之前她已经听秘书处的秘书说了,盛天伟一大早就赶到了公司进行会议,不但早餐没吃,午餐放在会客区连动都没先动一下。

    许桐不动声色地按了秘书处的电话,没一会儿,秘书进来了。

    一直被公事缠身的盛天伟没太关注会客区的动态,只是偶尔往那边睨了一眼,见秘书进进出出的也没当回事儿。二十多分钟后他结束通话,将手机放回办公桌上,见许桐端正而不苟言笑地站在离他一桌之隔的位置,他便忍不住笑了,说,“坐吧。”

    许桐没坐,朝着会客区一抬手,清音淡声地说了句,“盛总,您还是先用餐吧。”

    盛天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听秘书说,您早餐和午餐都没吃。”许桐始终保持着动作,“请吧。”

    盛天伟怔了下,看了看她,信步踱到会客区,见餐盘中的餐食都是热气腾腾的,惊讶道,“你是怎么变出这么多东西来的?”

    “是秘书处为您准备的早餐和午餐,您一直没动筷子而已。”许桐略感无奈。

    盛天伟当然没关注,他一直在开会。走到茶几旁,挨个碟盘碰了碰,都是热的。许桐在旁解释,“饭菜都凉了,我命秘书重新热了一下。”

    “我们可以出去吃。”他呵呵一笑。

    许桐不苟言笑,回答,“您是集团的龙头,更应该清楚浪费的危害。”

    “只是两顿饭而已。”盛天伟有点哭笑不得。

    许桐懒得跟他争辩,淡淡地说,“您请用吧。”

    “我现在不饿。”

    “您需要吃东西。”许桐铁面无私,又抬腕看了一眼,说,“再过不到四个小时您在钓鱼台还有与张董的应酬。”这类的酒席,大部分只关注酒而忽略了席,盛天伟是北方人,生性豪爽,爱酒,酒量又大,就算年柏彦这种在酒桌上拼出来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许桐想得周全,一旦碰了酒,他就很少再往胃里添菜添饭,她是见识过年柏彦胃出血时的惨状,所以不想让他重蹈覆辙。

    盛天伟没料到她会这么坚持,嘴巴张了张,半晌后无奈笑道,“许桐,你不用做保姆的工作。”

    “我是您的行政助理,保证您的身体健康也是我的工作职责。”许桐面色波澜不惊。

    “可是——”

    “还有。”许桐轻声打断了他的话,“刚刚我已经通知了秘书处,如果下次再有您空着肚子而为您备的饭菜都凉掉的情况发生,我会直接通知财务处扣除秘书处的奖金。”

    盛天伟愣了一下,半晌后吧嗒了一下嘴巴,说,“这样……太狠了点吧?”

    “您是集团总裁,身体自然也是集团的共有财产,秘书处没有照看好共有财产就是失误,理应被扣除工资或奖金。”许桐语气轻淡,“而我,作为您的特别行政助理,有直接行使奖罚员工的权力。”

    盛天伟当然知道她有这个权力,只是,他以前的助理都未曾像许桐这么强硬过。笑了笑,他靠近她,“不用这么认真吧?秘书处的那些小丫头们也不容易。”

    他是个慈爱的老板,这是远胜集团从上到下都知道的事,当然,许桐也清楚。盛天伟有太多与年柏彦的不同,除了做生意的手段,在对待下属的方式也不同。年柏彦是赏罚分明,所以下属对他是又敬又畏,盛天伟不同,只要他心情好,下属们的奖金随时有。一般来说,公司对奖金发放都有明确的时间和金额的发放标准,远胜集团员工的福利远要优渥于其他同类公司。

    许桐来公司后听过最离谱的一次发放奖金的理由是:某一天盛天伟看到一则消息,说的是有个驴友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穷游,结果半路搭车差点被男司机给襁爆。盛天伟就开始杞人忧天,生怕自己的员工,尤其是女员工万一也穷游遇害,所以发了一大笔奖金给各个部门,并且明文规定,想旅游的时候就痛痛快快去旅游,千万别萌生穷游的念头,他不允许远胜集团的员工因缺钱而去穷游。

    可想而知,集团上下该是多么疯狂。

    许桐也疯了,她从没见过这种“任性”的老板。

    所以这次,她倒也是找到了他的“软肋”,清了清嗓子回复,“那您最好以后按时用餐,否则,您再心疼您的下属也没用,我会毫不留情行使我的权力。”

    盛天伟叹了口气,双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我是有事跟你说。”

    “您先用餐。”

    她的“冷面无情”终于令他投降,举了双手,“好好好,我先吃饭。”

    闻言后,许桐上前,将餐筷摆放整齐,餐巾纸抽了几张折好放置旁边,精美餐布平铺开来。盛天伟动了筷子,又觉得他坐着她站着怪怪的,便邀请她一同用餐,许桐却淡淡地说,“我中午吃过了。”

    “让女士看着始终不礼貌。”盛天伟笑道。

    许桐却说,“您该习惯,这是我的工作,更重要的是您需要纠正一下说辞,在公司,我是您的下属,不存在性别之分。”

    盛天伟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摇头,“年柏彦真是害人不浅啊,好端端的姑娘给糟蹋成这样。”

    许桐听见了这番话,但没说什么。

    就这样,在许桐面似“彬彬有礼”实则员工利益相逼的情况下,盛天伟用完了迟来的午餐,许桐命秘书撤去了盘碟,恭敬地站在他面前。盛天伟见状叹了口气,伸手要来拉她,许桐却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半步,他的手就落空了。

    一时间,盛天伟有点尴尬。

    “许桐,你好像对我一直有抵触。”这段时间他近乎是强势“侵略”她的生活,甚至也见识过她软弱无助的一面,但每每到了公司,只要职业装上身,她就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这令他有点困惑,说实在的,他身边没有这样的女人。

    他以为他已经在瓦解她的防备,在一点点攻克她的理智,但实际上她的冷静和理智远超出他的想象。

    “您误会了。”许桐的语调始终风波不起,相比在饭店被吓得惊魂失魄的她,今天如同换了个人。“您找我有什么事?”

    “我是找你有事,私事。”盛天伟的语气稍稍强硬了些,指了指沙发,“我需要你坐下。”

    许桐看了看他,从容地在他旁边的沙发坐下。

    “关于饭店洗手间的事。”他发现,他竟然摸不透她的心思,如果她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引来他的注意,她已经很成功了。对于他来说,从没有征服不了的高峰,她越是如谜他对她就越是感兴趣。

    “您说。”许桐淡淡。

    盛天伟点了支烟,优美地吐出烟圈后,说,“我看过监控录像,没发现任何可疑。”

    他不眠不休盯着监控录像,从早到晚的资料,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人进入女洗手间,当然,洗手间里不可能有监控摄像头,他怕再落下什么线索,又命人向饭店索取了当天每一位出现在洗手间走廊的客人资料,能进入那层洗手间的客人都不可能是外来不做登记人员,要么是参加晚宴的,要么是住店的。结果查来查去,每个人都无可疑。

    许桐闻言后,反问,“您是不相信我?”

    “我没这个意思。”盛天伟向她解释,“我在想,你会不会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所以出现了幻觉。”

    许桐静静地坐在那儿,不说话,像是在思考。

    盛天伟看着她,脑中又浮现出她吓得脸色苍白一下子扑到他怀里的模样,心口就几番悸动。起身,于她面前探身下来,双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低语,“这样吧,你休息两天,我带你去什么地方散散心。”

    可许桐的神情没有太多变化,她亦起身,肩膀就脱离了他的大手。

    “也许您说得对,是我的幻觉。”

    盛天伟一怔,他以为她会跟他力争到底。

    “盛总,我不需要放假,谢谢您的好意。”许桐态度恭敬却又疏离。

    “许——”

    “今晚您需要我陪同吗?”她又说回了公事。

    盛天伟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她没催促,始终等待他的命令。

    良久后,他才开口,嗓音低沉,“如果我命令你今晚陪*呢?”

    许桐眼里的冷静终于有了一丝震荡,她怔了一下。就这么转瞬的怔愕被盛天伟捕捉到了,他的唇角微微上扬,补了句,“陪我。”

    这样的话他不是没说过,所以她也很快反应了过来,淡然道,“您说笑了。”

    盛天伟缓步靠近她,见她有意后退,他伸手,有力的大手就钳住了她的肩膀,见她眉梢明显皱了一下,他微微眯眼,将她拉近了自己,低头低语,“许桐,你知道我可以君子可以小人。”

    “是的。”她没看他的眼,目光平平地落在他的领带。

    这些天他鸠占鹊巢,总会赖在她家里很晚才走,如果他有意想要做什么,单凭男女力量的悬殊她就已经输了,所以,她明白他给她的暗示。

    盛天伟被她的这种冷静钳制,不免有些烦躁,抬起了她的脸,命她看着自己,“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什么都没想。”

    他皱了眉头,耐着性子,“事关你的安全问题,我从没含糊过。”

    “我很感谢盛总您。”

    盛天伟箍住她肩膀的手微微用了力,在女人面前向来无往不利的他从没这么挫败过,不管他怎样,她总像是块木头似的不冷不热,看着对他恭敬,实则对他疏离,这种捉摸不透的感觉是他深深厌恶的。

    想着,他干脆低下头,强势地吻上她的唇。

    怀中的女人肩膀一颤,他明显感觉得到,趁着她怔楞的空档,他强行撬开她的唇齿。

    下一秒,他被许桐推开,看得出她是用尽了全力。

    盛天伟笑看着她,等待她如狂风暴雨般地控诉,又或者,会面露怒色。因为她的呼吸加促了,脸色微红,明显是有了情绪上的变化。可令他失望的是,很快地,她的呼吸就恢复了正常,她是在抑制,明显的抑制。

    “盛总,请您自重。”

    一句话又是风轻云淡,气得盛天伟差点吐血。

    “没什么事的话我出去工作了。”许桐冲着他微微欠了下头,转身离开。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的瞬间,盛天伟抡起了拳头想狠狠砸在了沙发上。

    该死!

    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而办公室外,许桐关上门后,整个人无力地倚靠在墙上,抬手,紧攥的拳头才稍稍松开,手心除了冷汗,还有深深的指甲印。只有她自己才相信洗手间里的那幕不是幻觉,青灯木偶真实存在,有人要杀她的事实真实存在,那首童谣也是真实存在,可盛天伟竟一句“没发现任何可疑”?她再如何据以力争歇斯底里都没用,因为她已经深信,这件事跟他绝对有关系。

    唇瓣还有点热,有点微痛,是他下巴上的胡茬蹭疼了她。

    抬手触碰嘴唇,有他的气息,还有淡淡的烟草味。

    又想起刚刚的那一幕,心就猛地窜跳一下。

    不,她不能想太多。

    上海。

    顾初蹑手蹑脚踱到卧室门口,将房门开了一条小缝儿,探了个头进去。里面毫无例外黑漆漆的,厚重的窗帘遮住了光亮。*榻上躺着陆北辰,他简单冲了澡,只身换了条家居裤,上身是裸着的,结实流畅的肌理嚣张地暴露在空气中。

    他睡觉向来安静,喘气不粗,又不会像其他人似的打呼噜,自己单独休息时大多数是平躺,侧躺往往是要搂着她入眠。

    她轻步进来,又像是猫似的坐在*边。

    昏暗中,听不见他的呼吸声。

    顾初悄悄伸手上前,用食指来试探他的呼吸,其实有好几次她都会以为他是死了。她的父亲睡觉时鼾声会很大,所以一直以来她都会觉得男人都要打呼噜才是深睡。陆北辰是在她身边深睡的第二个男人,纵使是曾经的北深,也只是帐篷里的那一晚,但据他说,他为她赶了*的蚊子。

    食指刚刚抽离,就听*上的男人慵懒地说了句,“放心,不管用任何方式,我都会保证我比你晚死。”

    吓了顾初一跳,条件反射地起身。

    *榻上的男人一动不动,也没睁眼。但一句话是暴露了他还没睡,顾初又凑了上前,双手拖脸,讨好式地问,“你什么时候能睡醒呀?”

    “有事?”

    “那个……”她舔舔唇,“你不是说要教我颅颌修复吗?”

    “急什么。”

    “是罗池着急,你看上午开会的时候他急的,嘴巴都上火了。”

    陆北辰没理会她。

    见他不吱声,顾初当然也急,但这种事又不好意思催促他,想了想,靠得他再近一些,“要不然你先简单地跟我说一下要领呗,我回实验室自己慢慢琢磨。”

    “你悟性不够。”陆北辰翻了个身。

    “悟性不够才要慢慢练嘛。”顾初从他身上爬过去,凑到*的另一头冲着他的脸说道。

    陆北辰又翻身过去,还是没搭理她。

    “哎呀,你别这么小气嘛,这年头不会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顾初再次从他身上爬到了*的这头。

    陆北辰干脆又平躺。

    顾初趴下来,凑近他的俊脸,“哎呀陆大教授,你长得可真帅啊。”

    他终于领教了她的“磨人”功夫,睁眼。顾初见他睁了眼,心里就兴奋了,大眼睛在昏暗中亮晶晶的,捧了他的脸,再接再励,“都说过的话不能退的,你说你会教我嘛,男人,尤其是英俊的男人,说话一定要算数。”

    “你真想学?”他没恼,似乎还有点被她逗笑。

    顾初的头点得跟捣蒜似的。

    陆北辰的胳膊朝旁一搭,“陪我睡觉。”

    “啊?”

    “想学,就陪我睡觉。”他的嗓音慵懒性感。

    “我不困。”她觉得陪他回了家也就够仁至义尽了,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实验室,尤其是那间休息室。

    陆北辰微微挑眉,一转身,“那算了,你什么都别想学了。”

    “别别别。”顾初反应极快,一兹溜翻身拱他怀里,“想想睡个午觉也挺好。”

    又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睡吧睡吧,睡醒了好工作。”

    奈何,她的“哄孩子”工作方式并没奏效,下一秒陆北辰翻身过来,将她结结实实地压在身下。

    “你不是要睡觉吗?”她双手抵着他的胸膛。

    陆北辰压下脸,“对,是睡觉。”

    题外话:

    刚回北京,刚到家,今天的两章放在一起更新了,更新完毕,感谢大家的等待,感谢大部分读者朋友们的理解,当然,也感谢零星那几位加更时不冒头一断更就出来凑热闹的姑凉,理解的和不理解的都统统辛苦了。今天开始恢复更新,今天先六千字,因为刚到家还没合眼就赶今天的章节。下周会不定时加加更之类的,可能也全都放在一个章节里了。

218他的警告

    男人的气息温存渐热,落在顾初的眼角眉梢痒痒的,有他身上干净的气息,但更多的是,一种雄性荷尔蒙迸发的浓烈。对于顾初来说,这样的他既热情又难以拒绝,如毒,*的毒,浅尝如醉,深尝阵亡。

    昏暗的光线里,陆北辰的眼黑如深海,望不穿尽头,她会迷失,被他这般的凝望和这般低沉性感的邀请。他的眼和他低低的嗓音、紧绷的身体,都在向她发出最直接的需求,她明白他的意思,心底深处滋生难以言喻的情感,激荡而交织。

    被一个如此优秀的男人眷恋着,想想便是幸福的事,哪怕,他此时此刻在眷恋的是一种晴欲。

    虽然有过数多次的身体接触,但顾初自然还会害羞,堵着他的嘴巴,娇笑,“不行,你这是趁人之危。”

    “纠正一下,我是趁火打劫。”陆北辰压下脸。

    “别。”顾初用力撑着他的脸,不打算让他随心所欲。

    奈何,力气大不过男人。

    他干脆钳了她的双腕反剪在她头顶,英俊的脸就压下来,薄唇贴着她的耳稍,轻轻厮磨,“我想要。”

    腾出的大手贴着薄薄的衣料钻了进去。

    她感受到来自他指尖的温度,炙热,沿着她的皮肤肌理一点一点延伸,融化了每一个毛孔。然后,她的呼吸就不自觉地变得急促,明显感觉得到身体在逐渐滚烫,如亟待爆发的火山。

    经过这几次,顾初深知他在这方面需求的强烈,他向来毫不遮掩对她的渴望,而每次,他都会带给她一场持久而*的情爱享受。她必是跟他学坏了,所以才无法拒绝他身体的温度,溺在他宽阔的怀里,如海浪颠簸的小舟,总会被巨大的海浪给吞没,可,一旦尝过这种滋味,她就变得贪嘴了。

    “你说话不算数。”她控诉,可声音如猫,绵软得无力。

    陆北辰一点点啃咬她的唇,似贪婪又似逗弄,但更多的,像是在用一个棒棒糖哄劝小女孩儿的“怪蜀黍”,他说,“先乖乖给我。”

    “那你什么时候教我?”她压不住他气息的逼近,心脏不停地掀动。

    “完事之后。”陆北辰气息低噶。

    “书上说男人都是下了*就翻脸不认账。”顾初察觉到他的蓄势待发,故意逗他。

    “啰嗦。”陆北辰干脆扯了她的裙子。

    “*!”顾初嬉笑。

    很快地,嬉笑成了轻喘,而后,是难以抑制的*……

    一场欢情过后,男人餍足,女人倦怠。

    *榻下,是散乱的衣物。

    顾初趴在陆北辰的身上,额头是细汗,脸色绯红,乌黑的发被汗水打湿,凌乱地披散下来。她一动不动,脸颊贴在男人的胸膛上,呼吸还是有点急促,耳膜里是男人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有力地撞击。

    她有点瞌睡。

    陆北辰的呼吸在渐渐调整中,修长的手指眷恋地穿过她的发丝,轻轻缠绕手指,另只大手轻抚她的后背,享受着她妖娆的曲线和瓷白凝滑的肌肤。

    虽然大战告捷,但他还留在她的体内。

    深深地,感受她的余颤。

    “累了?”他开口问,嗓音沙哑慵懒地好听。

    顾初没力气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一串低笑从他深喉逸出。

    她阖上眼,感觉太阳穴还在跳,一下一下的,像是他的节奏。

    就这样,陆北辰久久地抱着她,任由她像只水獭似的。两人都没说话,空气中始终浮荡着两人黏合的汗水和体香。

    她的身体还是热的。

    半晌后,才微微抗议,“你出来啊。”

    陆北辰低笑,“你在我上面。”

    顾初半抬头,冲着他的胸口就咬了一口,他不躲不闪,反而顺势顶了她一下。她马上不咬了,乖乖地重新趴他身上,生怕他再烈火复苏。

    “在这个时候打击报复吃亏的只是自己。”陆北辰满意她识相地回归温顺表现的行径。

    顾初瞅着他,然后坐了起来,被子就顺着肩膀滑落,陆北辰从下至上,将身上女人的桐体看得一丝不差,唇角勾了坏笑。她原本想要跟他算账,但一见他的这般眼神,才反应过来自己没穿衣服,马上又趴下。

    如此一来,倒是令陆北辰直呼爽快。

    简单又激情的时光,如果可能,她很想将此停留。

    他抬手轻抚她的时候,她便想起了他的伤疤,蜿蜒在右侧的肩胛骨,醒目骇人。所以,他在再抬手时她就顺过了他的胳膊。

    “怎么了?”他问。

    顾初在他身上,轻轻搂住了他,手指也顺便摸到了他的伤疤。

    他却笑着想要拉开她的手。

    这一次,她没有如她所愿,手指就覆在伤疤之上,感受到它的狰狞。这是她一直想做的事,想要,好好感受一下它是如何成功撕裂了他健硕的肩膀,最开始她是不敢,后来,在*上的每一次她都想去触碰,可每当她的指尖刚刚碰到,他便钳住了她的手腕,紧跟着她就沉浸在他带来的狂风暴雨之中。

    所以,今天的她变得格外坚持。

    “初初。”陆北辰似无奈。

    指尖下,是凸起的疤痕,她的心就变得疼痛。

    这股子疼痛来得汹涌,是剜着的疼,如同当年她得知父母离世时的一样。

    “你为什么会受伤?”她哑着嗓子问。

    “没什么。”陆北辰终究还是抓住了她的手腕,送至唇边轻吻,漫不经心地回答。

    顾初抬眼看他,心知肚明他还是不想让她触碰,轻声说,“是你在工作时候受的伤吗?”

    他越是逃避,她越是想要知道。

    但能想到的原因就是因公受伤,罗池也说过,其实陆北辰一直油走在刀刃上,这种工作完全是在拿生命冒险。

    陆北辰凝着她,始终没有说话。

    她与他对视,希望能够得到答案。

    半晌后,他才唇角微微上扬,眼角眉梢揉了些许轻柔,将她拉趴下来,低语,“都过去了。”

    他像是给了一个答案,又像是敷衍。

    顾初明白,他没打算跟她解释。

    为什么他隐瞒不说?是以为她会害怕?

    “可是——”

    “好了。”陆北辰打断了她想要继续盘问的念头,眉心多少染了一丝严苛。

    顾初看得清楚,也听得清楚,纤细的肩头微微缩了一下,很显然,他刚刚不是很耐烦。

    许是感觉到她身体的紧绷,陆北辰按下她的头,在她额头上轻吻一下,语气又恢复了低柔,“我说过,都已经过去了。”

    好吧,她不敢再问了。

    总不能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让他说吧,依照他的性格,怕是就算有把刀架着他,他不想说她也得不到答案。

    她默默地趴在他怀里,而他也不再说话。

    气氛有点变化,说不上来,总之,就有点压抑。

    良久后,她说,“我想回实验室。”

    “你有力气吗?”陆北辰揶揄。

    顾初脸涨红了一下,抬眼看着他随口一句,“我以后住在实验室里,这样就不受你欺负了。”

    伤疤的话题是话不投机,她便转移了话题。其实实验室的事也是她一直想去问的,还有他的休息室,里面的一切物件都是她的,别人不知道,只有她最清楚,当她醒来看到那一切环境如旧时是有多么震撼。

    “你住实验室?”陆北辰取笑,“不怕那些零零碎碎的尸体?”

    顾初仗着他在笑,便说,“不怕,大不了我住休息室,那里原本就是我的地盘。”

    然后,她再次察觉到陆北辰的情绪变了。

    笑容从唇角匿迹,再开口时,嗓音微凉强硬,“你不能住进去。”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这一次,他近似霸道,虽然嗓音始终低沉,“我说不让你住进去你就不能住进去。”

    顾初盯着他,“可是昨晚上我就住在了那里。”

    “仅此一次。”

    这种回答跟上一个问题的回答一样,都统统令她不大满意,咬了咬唇,眉头皱紧,“如果你不想让我住进去,那么一开始就不应该让我知道。”

    下巴就被他给捏住了,“听话的女人才讨人喜欢,知道吗。”

    顾初怔了一下。

    他刚刚的眼神犀利而又薄凉,不像一贯纵容她的他。连他的语气都变得那么陌生,她承认,自己有点受伤。

    翻身下来,侧躺在了一边,满脑子还是他刚刚的警告:听话的女人才讨人喜欢。

    在他心里,他视她是他的女朋友吗?

    如果她是重要的,他怎么会说这句话?

    喉头有点堵塞,心里闷闷的,与此同时,也惶惶的。

    如果……

    她只是想着是如果,一旦他真的另有目的……

    不,她不敢去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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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门 七年顾初如北介绍:
关于6门 七年顾初如北:
如果,心碎了……
顾初说:“那么,遇见就好。”
6北辰说:“我会留下她的残骸辨明人性。”
***
顾初想过无数种重逢,只是这一天,重逢来得太猝不及防。她慌乱失措,他却持稳平静。
她喃喃:“北深。”
他:“我是6北辰。”
6北辰,身份尊贵又令人敬畏,他是国际炙手可热的人类学法医,是令罪犯无所遁形的高智商博士,是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那双毒眼的权威“尸译者”,是被高检机构誉为最难邀请的高冷男神级专家教授,是赫赫有名“北辰基金”的持有人。
他有着跟北深一样的脸,却,不是她的北深。
***
有人说6北辰太理智,血都是冷的;
有人说6北辰太危险,因为真理只掌握在他的手中,他仅用一把刀就能将人从颌下正中到耻骨联合给剥了不留痕迹;
也有人说,6北辰心里始终藏着一个女人,一个伤他至深的女人。
一件件骇人听闻的血案,一桩桩离奇难解的案件,险象环生荆榛满目,她的世界不再平静,他却从容冷静抽丝剥茧寻找真相,提醒她:“你最好聪明些,我不想有一天亲手为你验尸。”
他不是北深,北深的手不是冰的,北深的眼不是凉的,他却用解剖刀抵着她的胸口说:“不及你这个没心的人。”
两年的笑换五年的痛,侵蚀他的何止是孤寂?于她,他只是她的陌路相逢,于他,她却是他不曾挥去的旧梦。
***
6北辰时刻会让她陷入错觉,熟悉的背影,及熟悉的脸庞,然后她便无法呼吸。
他却说:“既然辜负,又何必心痛?”
但在某一天,有人告诉了顾初,不要相信6北辰,因为他,不是6北辰……
***
被青春圆寂的是爱情,被爱情流放的是青春。
***
【6门系列】第1部,首部“法医”题材悬疑言情小说,带你进入不曾想象的领域。殷氏出品,全新系列,全新人物,质量保证。
陆门 七年顾初如北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陆门 七年顾初如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陆门 七年顾初如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