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重拾自信的方式
人生总会留下一幅画面,或黑白或彩色,每每回忆就令人难忘。顾初转弯时的画面是金色的,大片夕阳洒落,染了白色木质的小屋。街角的游人不多,偶尔会有一两声的吆喝添了街边的热闹。
细细的金色从一处慢时光的明信片店延伸,连着旁边摆满绿植的*物小店。落地的是窗明几净,夕阳的光影在窗子上踩下斑驳。不远的拐角,顾初就看见了陆北辰。
一窗之隔,他在*物店,颀长的身影极是抢眼。
他戴着白色口罩、一次性胶皮手套,案台上应该是只猫,很小的猫,抬着头冲着他在叫,他便抬手摸了摸它的头,眼神柔和,那猫就老实地趴着不动了。
一只受了伤的猫,他在给猫擦伤口。
顾初看着眼前一幕,突然就想起了一句话来:转弯遇见时,也许就是你那低头一瞬的迷人。
她觉得,陆北辰很迷人。
有光线落在他的侧脸,英俊而又专注。
如果她手中有个镜头,必然会将这一幕拍摄定格。
像是心有灵犀,窗子内的陆北辰恰巧也抬了头,他的目光先是随意扫了一下,或许只是想要放松一下,从街角扫过但又迅速地落在了她身上。隔着距离,但顾初还是明显感觉到他笑了,虽看不见上扬的唇角,但黑眸里是掬了光亮,如揉碎了的夕阳影子入眸似的。
他朝着她招了下手,示意她过去。
顾初在想,这一刻她算是彻底沦落了,当迈开的第一脚,在他温柔的注视下,她听见心在盛开的声音,如花的瓣,一片一片地伸展,又如光的影,一点一点暖了血液。
她的脚步变得异常轻盈。
明知道这段恋情会引来多少非议,明知道他是个诱人犯罪的暗黑者,她终究还是这么义无反顾了。
一家别致的*物店,树屋占据了大部分面积,上面窝着不少的猫,各色的猫,但顾初知道,这里的大部分猫都是周围四处流浪的,各家店铺都会对这些流浪猫敞开大门,尤其是*物店。人与猫的关系达到空前的融合。
夕阳洒进来的时候,店内静谧而又安逸,小猫们都没怎么叫,懒洋洋的,不怕人。
陆北辰见她进来后,声音也亦如这夕阳西下的慵懒,“过来。”
“你在做什么?”她很好奇。
虽说有陆北辰在的地方画面感会很美,但还是对他出现在*物店的这种行为深感好奇,他外出就是来*物店?说实话,他这么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杵在*物店里着实有点奇怪,再加上店内的面积不大,装着他,显得空间更小了。
店主是个热情洋溢的小姑娘,看样子也二十刚出头的样子,两只眼睛亮晶晶的,让顾初想到了*的猫。还没等陆北辰开口,小店主就说话了,“大哥哥在帮小猫治伤口呢。”
顾初倒是看见了,只是不明白他怎么就钻进*物店了,是跟店主认识?
“伤口需要缝针。”陆北辰这句话是从着顾初说的。
顾初的视线落在小猫身上,顶多一岁大的小狸猫,奶白色的身子,巧克力色的小嘴儿,四只小白爪像是穿了四只小白靴似的可爱。见到顾初后,无力地“喵呜”了两声,水汪汪的眼睛楚楚可怜。
后腿受了伤,伤口不算太大,但对于小猫来说自然管不着伤口,所以陆北辰提议缝伤口也是对的。顾初又瞅了一眼自己的“后腿”,伤的都是同一位置啊。
“没错,跟你一样。”陆北辰言语里有笑意。
旁边的小店主“扑哧”笑出声来。
弄了顾初一个大红脸,瞪了他一下。
陆北辰言归正传,看着她,又重申了一遍,“它需要缝针。”
“哦。”顾初点头。
可陆北辰还在看着她。
顾初瞅了猫半天,然后才发觉陆北辰一直看着她,抬眼,从他的眼神里读了些意思来,惊愕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你……不会让我缝针吧?”
陆北辰微微挑眉,笑而不语。
意思却更明确了。
“不,等等。”顾初有点懵,环视了一圈,看向店主,“你们店里没有兽医吗?”
小店主解释,“我们店只经营*物用品,不是*物店,所以……”
好吧。
但不意味着要她动手吧?
小声对陆北辰说,“别开玩笑了,我怎么能给它缝针呢?”
陆北辰却没跟她小声迎合,抬了戴着胶皮手套的手,挑眉看她说,“难道,你让我这么一双尊贵的手来亲自操刀?”
没见过这么自夸的人啊。
“我又不是兽医。”顾初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句。
“缝合术不分人与动物。”陆北辰笑道,“本来我也可以勉为其难,但有你在,我转为莅临指导。”
“我……”
“听说你的外科成绩不错。”陆北辰一语中的。
她的外科成绩是不错,当年缝合技巧也是北深手把手教的,但问题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连缝合针都没拿过,还能缝合得好吗?其实,跟眼前是动物还是人没有关系,她主要是对自己丧失了信心。
陆北辰似乎看出她的迟疑,靠近她,轻声说,“我会告诉你怎么做。”
“会不会太残忍了?”顾初看着小猫,嘀咕了句。
陆北辰说,“你不救它更残忍,这里没有兽医。”
旁边的小店主说,“美女,你就救救这小东西吧,你看它多可怜呀,看样子是被主人抛弃的猫,受了伤还这么信任人呢,刚才大哥哥给它消毒的时候,它都十分地乖,应该是知道你们是要救它。”
陆北辰看着顾初,“怎么样顾大医生,出山吗?”
顾初抬眼看着他,突然之间心生暖流。对于他来说,这是小事一桩,可对于她来讲,就完全是让她能够面对过去重拾自信的一种方式了。他看着她的眼神淡定而坚定,是对她绝对的信任。
这种感觉,她惶恐却又欢喜。
小猫已经局部麻醉。
她很少看见这么乖的猫,也许正如店主说的,是被人遗弃的,这种被人遗弃的跟打小流浪的不同,它更渴望被人关注,所以就会表现得很乖巧。
伤口不大,其实只需要两针,对此陆北辰并无异议。
可多少难了顾初,拿针时手指有点抖,陆北辰伸过手稳定了她的手腕,嗓音很轻柔,“想想你在大学的临*经历,手别抖,专注你的精力在伤口和针线上。”
这一幕像极了曾经的北深,也是这么一点点教会她的。
深吸了一口气,抛了曾经的画面,果断下针。
*
离开*物店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街边的路灯亮了,与天边最后一点的光晕交织辉映。小店主怀里抱着伤口缝合极好的猫儿,一脸羡慕地对顾初说,“你男朋友可真好。”
顾初脸一红,没反驳。
陆北辰转脸看她,见她没反驳,唇角微微上扬。
“走吧。”他轻声开口。
顾初迎着路灯的光影看他,鼻梁高蜓,眉间英气,想着小店主瞧他痴迷的目光,又想到他千里迢迢追到厦门只是为她时,心底就总有激荡,这么优秀的男子,这么令女孩子们瞩目的男人,此时此刻,他看着的是她,微笑对她,耐性对她,在那层无坚不摧的外表下,她似乎感觉到了他一下下撞击胸膛的心脏。
像是,那两次与她的*,同她的心脏跳动频率一致。
心就在咚咚狂跳。
然后,逸出口的声音绵软又有点撒娇了。
“我腿疼。”
陆北辰低头看着她,似乎是被她如棉花糖的声音所染,眼里的笑温柔又*溺,他没说什么,上前要将她抱起。她赶忙阻拦了他,看了一眼周围,这个时间段多了不少遛弯的年轻情侣,很多人都朝着这边瞧了。
低声说,“多难为情啊,像是咱们挺显摆似的。”
陆北辰唇角的笑意加深,异常俊朗,看了她几秒钟后走到她面前,蹲下了身,宽阔的后背对着她,说,“上来吧。”
顾初盯着他的后背,那背影结实安全,心就跳得更是厉害,然后,喜悦和类似初恋的激动油然而生。她趴了上去,双臂环过了他的肩膀,脸颊轻轻贴了他的后背。
好闻的气息,窜动着,是他的,男性的,充满力量的,却异常温柔。
她觉得,只是这气息就令她醉了。
陆北辰起了身,这令顾初觉得自己突然离地面很高,轻叫了一声,引了他低沉的笑声。他的手掌稳稳地撑住了她,令她突然找回被父亲背着一路回家的感觉。
路灯拉长了两人的影子,他的步伐稳健,却保持了令她舒服的步行节奏,顾初看见不少人在看他们,可这一次竟没有不好意思了,反而是骄傲,她很想跟那些人说,看吧,这个男人是如此地对她好,他,只对她好。
174只想一直走下去
不长的路,顾初却希望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在他的背上,靠着他的呼吸,听着他的心跳,任由时光流逝,路灯昏黄,赏春花,享凉风,观秋叶,度冬雪。这种感觉落在心里丝毫未觉陌生,甚是熟悉。那些印在脑子里陈旧的画面里,她也曾如此依偎着北深,那时候她觉得,他们会是一辈子。
不,他不是北深。
他是陆北辰。
顾初忍住不想从前,脑中的画面统统逼走,将陆北辰圈紧,对,她想抓住的只有现在和将来,这样她才能重新开始。陆北辰察觉到她的动作,低笑,“怎么了?”
她的脸颊始终贴着他,男人低笑的时候,声音会透进她的耳膜,沉邃好听。其实她是知道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迷恋了这个声音,虽说有时候会感觉有点冷,有点不近人情,可就是这样,每每入耳还会心跳加速。
“没什么。”她的声音小小的,就像是刚刚被拯救的那只猫,“只是在想,你怎么去救猫了。”
她的长发因微微倾斜的角度垂落下来,于他的胸前,轻轻晃动,时不时会撩动他的脖颈。女人的气息绵软地钻了他的耳畔,就蓦地像是一只小手轻轻勾了他的心角一下,扯着小腹,撕开了一点点的小口,灌入了岩浆,顿时滚烫。
“你跟*物店的老板认识?”这是顾初唯一能想到的可能。
陆北辰刚要回答,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停住了脚步。
他的行为让顾初不解,歪头瞅他,“怎么了?”
他却二话没说,转身往回走。
“喂。”顾初的两条腿在空中来回扑腾两下,发生了什么事啊?
还没等细问,陆北辰又停了步。
晃得顾初有点头晕。
见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她干脆扯了扯他的发梢,“我觉得迷路这种事说出来的话也不丢脸。”
陆北辰听出她的取笑,偏头瞅着她。
她与他的脸颊离得很近,唇也近乎能贴上他的唇,甚至,她能感觉到他唇角的薄凉。嗯,他每次吻她的时候,唇瓣的温度总会由凉渐渐转得滚烫。
这么想着,心就像是上足了发条似的扑腾腾地乱蹦。
“关门了。”陆北辰仅用一只手擎住她,腾出另只手看了眼时间,嘟囔了句。
顾初眉毛拧成了麻花,“啊?”
“这附近有家甜品店做的芒果西番莲不错。”他说了句。
陆北辰是个连说话都不爱浪费时间的人,所以很多时候他会按照他的逻辑和智商表达出意愿后就完毕,所以很多时候别人得去猜他一句十分简短的话里内容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考量的大抵都是对方能否跟上他的节奏。
幸好顾初觉得自己的智商还算上乘,至少不会傻乎乎地“麻烦”他将话说完整。这么多年,她也总算没辜负曾经“天才少女”的称号。
“所以,你是在去买甜品的路上经过了*物店,然后伸出天使之手了?”
陆北辰继续朝酒店的方向走,轻声说了句,“你不是喜欢吃甜品吗。”
顾初心里就暖了。
“那只猫应该是在昨天受的伤,跟你一样,十分没眼力见地冒出来,我没得选择。”
好好的话就不能好好说。
顾初盯着他的后脑勺,腾出只手,冲着他的后脑勺比比划划,就差直接来个滚头梨。
“别试图在我背后玩你的小心思。”他悠哉地说了句。
顾初就收了手。
“还算听话。”他又补了句。
她很想掐他的脖子。
“我可没说我一定要吃甜品。”轻声嘟囔了句。
陆北辰憋了半天,说了句,“该死的猫。”
她忍着笑。
嘴里是骂着该死,语气听上去也是不耐烦,但当时他安慰小猫时的神情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有些男人心里明明不是那么想的,可落在嘴巴里的话总是那么硬。
陆北辰,还真是个拧巴难伺候的人。
“你之前来过厦门?”她又问。
这一次陆北辰用了很久的时间才回答了她的话,却只是简单的一个字:嗯。
久到,他们已经到了酒店。
顾初始终在想着一些问题。
如,他什么时候来过厦门。
又如,他来厦门做什么。
再如,当时他跟谁一起来的厦门。
等等答案不得而知,因为明显的陆北辰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也许正如他说的,他想要买甜品的计划完全被一只冷不丁“滚”到他皮鞋旁边的猫给打断了。
这对于一个在工作上近乎有强迫症的男人来说,是场不小的灾难。
当然,所有的情绪都会转化,就在他见到自己的拉杆箱“尊容不雅”地摊在地毯上时,他微愕了一下,然后意味深长地问了她句,“报警了吗?”
顾初又想要找地洞了,她知道他是暗讽这个房间如洗劫现场,清了清嗓子,怕他多问什么,说,“我的腿好疼啊。”
说完这话时,她正巧能看见镜子里陆北辰的神情,唇角微扬,有点纵容。
他背着她到了沙发,放下后,顺势查看她的伤口。
纱布展开,最里层洇了一点红。
陆北辰就皱了眉,再看她眼神严肃了,“抬箱子抻到了?”
她就知道,能看穿死人的人是瞒不过的,眼睛毒的很。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头垂眸,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说话。良久后,头顶是男人无奈地低叹,他起了身。
顾初悄悄挑眼,盯着他的背影看。
没一会儿,陆北辰手拿着医疗箱过来,顾初忙又故作没事人似的低头。
陆北辰也没说话,展开医疗箱,给伤口消了毒,又重新换了药,然后十分技巧地包扎妥当。
“伤口再抻开一次就会留疤。”
顾初抬眼看他,岂料他也在看她,目光深邃,“还是,你十分想要考验我的缝合术?”
她发誓,她绝对不想在自己的大腿上留下任何印记,可嘴巴就不听使唤,低声呢喃了句,“留疤就留疤呗,正好和你身上的疤成双成对。”
陆北辰凑近她,“嗯?”
顾初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忙咬唇。可陆北辰饶有兴趣,“刚才说了什么?”
“没啊。”
“再说一遍。”他笑。
“说什么啊?我刚刚什么都没说。”顾初靠在沙发上,拎了个抱枕在怀,“是你耳朵不灵光了吧大叔。”
陆北辰闻言怔了一下,然后微微挑眉,“你叫我什么?”
顾初见他这般反应,就忍不住笑了,推了他一把,“我说我饿了,想吃东西。”
“我是你老板。”陆北辰故意说。
顾初差点就回了句“我已经辞职了”,但这句话在刚冒头的时候就压了下来,她想到了那封信,想到了林嘉悦描述的那一幕:他坐在雨中,安静地坐着,许久。
再提,她的心都会疼。
现在看着他,她竟是一点都不想伤害了。
轻咬了一下手指头,想了想说,“当是员工福利还不行吗?”
一句话,其实已经收回了太多的信息。
例如,她的辞职。
再例如,她的离开。
他是个如此聪明的男人,有些话不用明说他自是知晓。
陆北辰凝着她,眼角眉梢就揉了笑意,他没说什么,揉了揉她的头起身。顾初知道,其实他懂了。
“哎——”她下意识脱口。
他转过身。
看着他,有句话分分钟都想脱口,她很想问他,你曾说我欠了北深就是欠了你的,那么现在呢?你对我的仇恨真的彻底放下了吗?
这句话音量十足地撞击着她的大脑。
不是她想纠结一些过往不放,只是觉得,就这么被他关注着,甚至是疼爱着,她的心始终是绑在了十字架上,沉重,透不过气。他和她之间横着一个陆北深,曾经她一度以为跨不过去的鸿沟,所以心思敛藏。而林嘉悦的那番话让她冲破了枷锁,她不想畏手畏脚,只想正视自己的内心,可是,死的那人是他的弟弟。
他真的可以心无旁骛了?
她看着他,欲言又止。
陆北辰十分耐性地等着她开口。
“那个……我不吃辣。”她却不忍心了。
不忍心难为他,又,不忍心为难自己。是她自私了,她只想掩耳盗铃一次,然后深信着,其实一切都会过去,只要不去触碰伤口,那么就等着伤口慢慢痊愈,这样不是很好吗。
陆北辰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仰头,挤出一丝笑,尽量驱走心底阴霾。可又能从他锋利审视的目光里得知,在他面前,她是无法掩藏的,他必然是知道她刚刚那句话的言不由衷。
可他终究还是没有揭穿她,伸手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低语,“我清楚你的饮食习惯。”
175只想搂住他的孤
聪明的男人,自然会掌控进退尺寸,如陆北辰;聪明的女人,会在适当的时间保持沉默,幸好顾初也不傻。有些事,一旦要追究个明白,一定要讲求个对与错,那最后只会闹得不欢而散。他们都不是孩子,而这世上的太多事也并不是非黑即白。
她便敛了眸,长长睫毛遮住了心思。陆北辰没多说什么,等快出起居室时,他才停步,转身看着她问,“大叔?我有这么老吗?”
顾初没料到他还在纠结这个问题,抬眼看他,他问这话时眉梢微微上挑,狭长的眼似笑非笑、似认真似故意,就逗笑了她,抱枕遮了大半个脸。
“黄毛丫头。”陆北辰也回了句,但话里带笑。
他去打了通电话。
有了空间的距离,他的嗓音低低的,令人身心愉悦。顾初就窝在沙发上,像个水獭似的慵懒,又瞧瞧自己受了伤的“后腿”,想起他遭遇那只受了伤的猫的描述,就忍不住笑了。
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虽说没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喜事,可她就是觉得空前的喜悦,这是这五年来她第一次感觉到的放松。
很快地,有客房服务送了两大袋纸兜的东西,是各色的蔬菜和上好牛肉。陆北辰已经换了家居服,开门接过,见顾初好奇地往这边看,他说,“再等十分钟左右。”
顾初点头。
很快地,餐厅那边有了响动。
她很想知道他要做什么,就走到了餐厅门口,扒着门往里瞧。这里毕竟是酒店,餐具要服务人员解决了,但厨具是少得可怜,可陆北辰自行解决了,还是一把解剖刀,将小牛肉切得十分精细。
“你还要随身带着解剖刀?”顾初想的是,他的行李箱是怎么过的安检啊。
陆北辰轻描淡写,“在酒店无法满足厨具的情况下,你要感谢它能让你吃上饭。”
看样子就是他长期用来做菜刀的一把解剖刀,这种癖好实在令正常人难以理解。想了想,顾初上前,偏头看着他,“你怎么学会做饭的?”
她尝过他的手艺,色香味绝对上佳。
“如果你每天都要去忍受将食物做得跟婴儿的呕吐物似的餐厅,那么自然而然就需要为自己的嘴巴做打算了。”陆北辰十分利落地切好了牛肉,将各色蔬菜分门别类,逐一备好。他的语速快,动作更快,看得顾初眼花缭乱,但,仅仅就是用了一把解剖刀。
“婴儿的呕吐物?”她撇撇嘴,“看来只有米其林餐厅的厨师才能配上你的嘴巴。”
“事实上,我做的味道远胜于米其林。”陆北辰似乎很享受此时此刻的轻松,又补了句,“顺便说一句,你的手艺勉强能跟我媲美。”
太自大的男人了。
顾初很想翻白眼。
“还有就是。”陆北辰的声音很轻,“在没人替我做这些之前,我只能想办法自己解决。”
一句听似风轻云淡的话,可不知怎的,顾初心里就一揪。他是孤寂的吧,不需要被人照顾,也不想去照顾别人,就这么将自己关在象牙塔里,用尽所有挑剔放在他的嘴巴上、他的工作上。
看着他,就这么突然的,她就很想抱着他。
明明是尊强有力的背影,可总能挤出一丝悲伤来。
这么想着,顾初就鬼使神差地这么做了。她绕到了他的背后,上前,轻轻将他搂住了,纤细的双臂圈住了他的腰。
切菜的动作蓦地一滞。
顾初甚至明显感觉的到男人脊梁骨僵直了一下。
在他背后,她的脸就肆无忌惮地红了。呼吸间,是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她深深依恋,知道他会愕然,就轻声说,“我是腿疼,站不稳。”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这句话落下后,只听他回了句,“好。”
他的嗓音透过厚实的胸膛,钻进她的耳朵里时,温柔低沉。
就这样,顾初像是抱着根浮木似的抱着他,陆北辰任由她从后面搂着自己,跟着他的步伐来来回回。窗外已是大片夜色,光亮是霓虹,点缀着邃夜的是星子。
有光影落入窗,不知是地上还是天上的星,温暖了室内的光线。那光线偏移在男人英俊的脸颊,游离在他含笑的唇稍,使他看上去专注而柔和。而他背后的女人,素净的脸贴着他的背,长发散落,只及他的肩膀,最萌身高差的两人,构了漂亮的画面。
在这一过程中,他安静地做饭,她安静地依偎,谁都没再多说一句话。
*
很简单的牛肉。
可,面、肉、配菜十分讲究,就连颜色搭配也下了一番功夫。
顾初盯着眼前的这碗面,叹为观止,肉和配菜划分十分规整,按照颜色、切丝长短粗细均铺设好,配上清的汤,丝丝浓郁交织了呼吸。她咽了下口水,愣是没动筷子。
“怎么不吃?”陆北辰挑眉,“不用想着拍照留念,这不是我的代表作。”
顾初无语了。
半晌拿起了筷子,比划了两下又放下,轻叹一声,“我觉得吧,你压根就不是天蝎座的男人,更像室女座。”
“怎么讲?”陆北辰不懂星座这些东西,而且也不感兴趣。
顾初开始扒拉手指头,“挑剔、洁癖、强迫症、还有……哦对,神经质。”
陆北辰双臂交叉抵在餐桌上,静静地等着她发表完意见,然后从容不迫地说,“医生手里的手术刀可以拯救你大脑第三额叶回后部,法医手里的解剖刀可以除掉你大脑第三额叶后回部。”
顾初马上闭嘴。
见状,陆北辰甚是满意,身子微微前探,“我可以再给你一次客观评价我的机会。”
“对工作严谨、爱整洁、原则性强,还有,反应快智商高。”顾初马上将上一条的评价用了另一种方式进行表达,她可不想逼得他朝着她挥舞起解剖刀。
陆北辰一摊手,“看吧,这样听着就顺耳多了。虽然你的左脑有点缺陷,但好在你的右脑尚算发达,先天不足后天努力吧。”
“打小我就是天才!”顾初咬牙。
陆北辰状似惋惜,“与一群脑回路尚浅的学子挤独木桥,也难怪会出天才。”
“你——”
“遇上我,也算是你的好运来了。”陆北辰打断了她的话,拿起筷子,将面和配菜混在了一起,说,“我的左脑还足够保护得了你,所以天才,吃面吧。”
顾初瞪了他一眼,嘟囔了句,“还真以为自己的左脑开外挂了。”
“嗯?”
“没什么。”她马上改口,“我是说,面很好吃。”
陆北辰笑而不语。
当心思明朗后,哪怕是安静地吃着一碗面也是幸福的事。其实她是有意提到了他的生日,因为有北深的存在,他的生日就变得与众不同,提及也有可能会是雷区。
他只是比北深早出生了几分钟,北深的生日就是他的生日。
当年,她知道北深的生日后十分夸张地说,老天,你竟然是天蝎座啊。
北深也跟他一样,对星座这种事并不感冒。她就开始夸夸其谈天蝎座的阴险毒辣,又口若悬河地描述大白羊星座的单纯和善良,北深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跟她说,我怎么觉得你像是掉狼窝里了?
其实,当年的她才是一头小狼崽子,而北深,那头原本应该是在大漠里驰骋的孤狼,被她活生生训成了牧羊犬。当然,这话是筱笑笑说的,她说,像陆北深这样的男人,要么就很难栓住他,一旦套牢了,他就老实了。
刚刚陆北辰没因提及生日的事而不悦,他只是风平浪静地过渡了这个话题,连语气都没有波澜起伏,她似乎看到一丝光明,就像是,那道横在他们两人之间的鸿沟渐渐闭合,他和她都在努力着想要改变一些什么。
用餐的时候会安静。
因为陆北辰原本就是个食不语的家伙。
以往吃饭,大多数的节奏都是由他掌控,今天也不例外。他问,“我的画呢?”
就这么直截了当,不过,是他的说话风格。
顾初嘴里叼着一根面条,含糊不清,“那是我的画。”她没有再去装傻问他什么画,太假,以他的那双火眼金睛,一进门早就心知肚明了。
“你的画标了价就是商品,我购买了就是我的物品,这个道理你要明白。”
顾初用女人的逻辑狠狠反驳了他的分析逻辑,“画是我画的。”
女人的逻辑大多数都无道理可言,甚至会有蛮横。
但陆北辰风轻云淡回了句,“可是,你画的是我,这算是侵犯了我的肖像权吧。”
“才不是你。”顾初脱口而出。
可说完就后悔了,因为不是他,就成了北深。那天她在画这幅画的时候脑子里的男人有了相互重叠的瞬间,那一模一样的眉眼已经令她混淆,如果拷问内心,画里的到底是北辰还是北深,她,真的回答不上来。
题外话:
有关文中提到的“室女座”,其实就是处.女座,正文里不允许出现处.女两个字,用符号隔开也不行,所以只能将处.女座写成室女座,实际上,处.女座也有室女座的别称,望大家周知。
176我有男朋友了
她觉得,他会生气。
至少,脸色会变。
可出乎意料的是,陆北辰仍旧一张风轻云淡的脸,两眉之间纹丝不动,“画像里的男人穿着西装,北深从不爱穿西装。”
这一次他主动提到了北深,令顾初心里一个趔趄,抬眼看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陆北辰放下了筷子,许是吃得也差不多了,抽了张纸巾擦拭了唇角,举手投足十分优雅。
“还是,你自己都忘了画了什么?”
顾初听出他话中的转折,很显然的,“北深”这个名字只是他用来区分彼此的一个参照物,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她讨论北深的话题。于是,她也就顺风顺水地关注了下一个话题。
“我没有画你穿着西装。”
陆北辰闻言后笑得意味深长,“那我在你的画里穿着什么?”
顾初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他带坑里去了,一瞪眼,起身出了餐厅。翻腾了半天找出藏好的画像,打开盒子,将画像一点点展开,入眼后就着实无语了。
如果只看侧脸轮廓,连她自己都会恍惚到底是陆北深还是陆北辰,但再继续看她就清楚陆北辰没动怒的原因了。长窗霓虹,伫立的男子,侧脸英俊,西装笔挺。
她,竟然在自己都丝毫没有察觉的状态下画下了陆北辰。
盯着眼前的画,再重新整理一下当天作画时的心情,压抑又是想哭,许是跟天气有关,但现在想来,着实是跟画中人有关。她想着他的样子,孤身一人面对寂夜,背影虽是挺拔,却匿藏了无尽的孤冷。这就是他啊,当她第一次见到他时,她会以为是北深,可那双眼里藏了太多的情绪,平静得骇人,用疏离用冷漠来遮掩内心敛收的楚痛。
她在北深的眼里很少看到这种情绪,不是没有,只是,不常见。
她画的是陆北辰,这个念头令她自己都极为吃惊。
正想着,手里的画就被抽走,“藏东西果然是女人的拿手活。”
“喂——”
陆北辰修长的手指抬起,示意她噤声。顾初一愣,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竖起了耳朵。
“有时间再给我画一张,最好别这么阴郁。”他说着将画利落卷好,重新塞进了画筒里,“当然,你也可以画不穿衣服的我,我会腾出足够时间来做你的模特。”
“臭美。”顾初永远克服不了脸皮薄的缺点。
陆北辰笑着扬长而去。
当然,那幅画就顺理成章地被他收回了箱子里。
顾初想要夺回来,手机在这时响了。抓起一看,是姨妈头像在闪,像催命符似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没了,甚至开始下落。接起,那边的大嗓门又开始了。
“什么时候回琼州?”
是该回去了,厦门本来是她来结束一段感情的地方,谁知道陆北辰的出现,这个地方又变得不一样了。
“我,暂时先不回去了。”
“还没玩够啊?”岑芸有点不高兴了,“你现在不是小孩儿了啊,别再外面玩起来没完没了的,赶紧回来赶紧找个工作上班。哦还有,跟我平时挺好的有个阿姨,她儿子留学回来了,等你回来的时候你们见见面。”
顾初一个头两个大,刚要开口,腰一紧,男人从后面将她轻轻圈在了怀里。
吓了她一跳,扭头,对着陆北辰深邃的眼。
“你也不小了,琼州可不比上海,25岁结婚生孩子的姑娘大把大把的,你现在都成老姑娘了知道吗。”岑芸喋喋不休。
这话听得顾初都要耳朵起茧子了,以前是总念叨许桐,现在许桐天高皇帝远,她就成了牺牲品,要不了多久,思思也快成为沦陷的对象了。
身后的男人收紧了手臂,她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似火,从后心烫进了前心。
她的右耳接听手机,他的脸颊蹭到了她的左耳边,嗓音低沉蛊惑,“跟姨妈说你有男朋友了。”
他的气息沿着左耳钻了她的心,这一瞬,她只觉得全身的毛孔都在舒张,痒痒的,一直流窜到了小腹,又被男性气息烫了一下。岑芸在那边仍旧喋喋不休。
搂她入怀的男人在厮磨着她的耳鬓,薄唇染了温度。
“姨妈。”顾初的声音小小的,却勇敢地打断了对方的“念经”。
“干什么?你可别告诉我你不去相亲。”
“是,我不会去相亲。”
“什么?”
“什么?”
陆北辰抬头,也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她没看他,心思却异常明朗,虽然,羞于表达一些什么。
“我……有男朋友了。”
“啊?”
“还有,姨妈,我不回琼州了。”
“啊?”
“我决定留在上海工作。”
“啊?”
“那个,就这样吧,有时间再跟您解释。”顾初一股脑说完赶忙挂了电话,然后,聪明关机。
下一秒,她的身子被陆北辰扳了过来,他眼底含笑,问,“你的男朋友是谁?”
顾初抿唇,将手机揣在兜里,慢悠悠说,“不知道啊。”
陆北辰扬眉。
“刚刚不是你给我出的主意吗?果然是好主意。”她仰着下巴,笑盈盈的。
陆北辰双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微微用了一点力,“小姑娘,我的咨询费很贵。”
“我又没求着让你帮我出主意。”顾初占了上风。
很显然,如果无理也要辩上三分的话陆北辰不是顾初的对手,他张了张嘴巴,又道,“你留在上海给谁工作?”
顾初伸出一根手指头,在他的胸口上戳了两下,“给你啊。”
笑意加深了男人的嘴角。
紧跟着顾初又说,“我想得挺清楚的,你给的工资福利丰厚,人吧虽然难伺候点,但胜在颜值够高,平时工作累的话你的这张脸也挺赏心悦目的。”
“敢消遣你的老板?”她的话,其实他是爱听的。
顾初忍着笑,“老板遍地都是,好助理可是千金难求,从市场供求关系来看,我觉得我更有挑剔和选择权。”
这一次,轮到她扬长而去。
陆北辰站在原地,看着她像是只兔子似的“蹦”回卧室,忍不住笑了。
临了,顾初又探头,“老板,我这能算工伤吧?”
陆北辰双臂交叉于胸前,低笑,似无奈又似纵容,“行,你说算就算,顾大助理。”
*
门铃响的时候,许桐刚巧洗完了澡,头上还裹着速干浴帽。
出浴室之前,她蹭了一下玻璃,露出了一张略微苍白的脸,外面,门铃不疾不徐,在这样的夜晚格外刺耳。
玻璃像是被墨水泼了似的,漆黑一片。今晚的月光格外隐涩,就连星子都少见。不见光,不见人,左邻右舍的窗子也都是黑的,像是一只只匿藏在黑夜里的眼睛,静静注视着一切。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像是要发生什么事。
许桐想起今天在回家的路上也是如此,平时车水马龙的长安街,今儿却畅通无阻,车辆少得可怜,到了三环,更是一路绿灯。客厅的落地灯是开着的,昏暗的光线,灯线发出滋啦啦的声音。
她很怕在下一秒灯就灭了。
借着光亮,许桐下意识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才午夜十二点,平时都不夜的街道,又喜欢闹腾的邻居,怎么就突然都没动静了?
玄关的灯没开,只有客厅的那么一点光投落在房门上,她站在那儿问了声是谁。
无人应答,可门铃持续在响。
许桐走上前,心里明明就是恐惧,但手还是不受控制地伸上前,覆在了门把手上。门铃却在这时蓦地停了,她一僵,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粗重,急促。
心在嗓子眼里悬着,卡得难受。
突然,门铃又响了。
惊得她一哆嗦。
在这样的一个夜深人静,她甚至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扑通通地跳,耳朵里嗡嗡直响。
许桐使劲攥了攥拳头,然后,鼓足了勇气将房门打开。
门外黑得吓人,却有一张惨白的面具悬在空中。许桐差点惊得心脏停跳,倏地瞪大了双眼,惊声,“你是谁?”
喊这话的时候视线也就适应了黑暗,哪是一张面具?门口是站着一个人,漆黑的服饰,还披着一个黑色的大斗篷,脸上戴着一张类似木偶脸的面具,因为太黑了,所以乍一看只能看见这人的面具。
再往下看,一只枯槁的手从黑色斗篷里伸出来,提着一盏青灯。
纸糊的青灯,没亮。
那人没回答许桐的话,站在门口看着她,那张面具极其狰狞。
许桐的头皮一下子炸开了,看着这人,她想到了一样东西,就是灵堂里的纸人。第一个反应就是关门,然而那人行动更快,冷不丁从怀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刀子,朝着许桐就扎下来,空中,划过刀锋铮冷的光芒。
178陆北辰爱顾初
环岛路之隔就是海滩,被夕阳染了色,如同铺了金子,再远处就是海岸线,倒影着天际的大片霞光,粼粼生动。很多来曾厝垵的年轻男女都会骑着脚踏车到这条环岛路,相依相亲观赏着日出或日落。顾初喜欢听涨潮的声音,又或者是可以伴着海鸥的轻叫,但现在,海鸥早已不见踪迹。
只剩下零星的情侣在沙滩上捉小螃蟹。
她也捉过。
不过是要晚上来捉才好,那时候小螃蟹会出动,但就算抓到,她也会如数放掉,不过就是打发无聊时间而已。
夕阳已经悬了大半在海里,海面如同着了火,天际线已是半明半暗,便折射了影子过来,她和陆北辰的影子就如同幻灯片似的打在路面上。海风吹,是清凉的腥甜。
她的长发被轻轻扬起,有几缕扬起,扫过他的下巴,他便张口含住了她的发稍,有花的清香。
“讨厌。”顾初发觉,腾出只手从他嘴里扯出发丝。
陆北辰嘴角坏笑,突然加了速度,脚踏车就飞快窜了出去。
“啊!”顾初急促短叫,一下子抓住了陆北辰的胳膊,下意识脱口,“北辰你慢点!”
身后的男人一怔。
却又很快不动声色地减了速度。
顾初的身子这才稳当了,吁了一口气,等再开口时嗓音有了小小的怨怼,“刚才我差点被甩出去。”
陆北辰低笑,“有我呢,不会让你出危险。”
顾初回头瞪了他一眼,“始作俑者就是你,不可信。”
他就不说话,只有笑声。
车速不快了,慢慢的,在环岛路上骑行,两人的剪影映在大片的夕阳光晕之中,远远看去像极了电影的画面。而近看,顾初美丽的脸颊上也染了华彩,落在瞳仁,亮晶晶地格外清澄,还有唇角扬起的笑,亦如光的影,水的月,细白的齿是敛在贝中的珍珠,在如梦如幻的笑容里熠熠勾人。
陆北辰总会忍不住多瞧她的脸颊,又想起刚刚她像是只小猫似的抓住他的胳膊,低叫他的名字,这一刻,胸腔也如不远的海浪似的澎湃,冲击着,呼啸着,喜爱之意近乎吞没了所有。
“你刚刚叫我什么?”他的脸颊凑近,轻声问。
顾初一愣。
刚刚,她叫了北辰?
她没意识到,他这么一提她才蓦地反应过来。
“我叫了什么?什么都没叫。”顾初死鸭子嘴扁。
她听见男人自深喉出逸出笑,低低的,很醉人。他没强迫她再叫他的名字,只是低头,在她发丝上落了一枚轻吻。
地上的影子,两人的交叠。
顾初察觉到了他的吻,心就咚咚跳了,没回头,心里的甜蔓延在了唇角。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北辰,北辰……
许是在心里徘徊太久了,脱口而出时就那么地自然而然,毫不生涩。
*
很少有这样的时刻。
什么都不想,只是静静地在一处享受太阳落山的一刻。
从环岛路还了车,顾初就开始疯狂地在各个店铺里积攒图章,手拿着盖章本,每到一个店铺都要戳一下,陆北辰就在后面懒洋洋地跟着,时不时会发句牢骚,“你这是西天取经领通关文牒吗?”
牢骚归牢骚,他倒还是乖乖地跟着她东跑西颠。
陆北辰人高马大,每晃进一家店总能引来女孩子的目光追随,也有店主热情洋溢地主动上前招呼他买点东西,他也频频掏了钱包,买的却都是些顾初看了又看随手又放下的东西。
在一家慢时光店里,顾初除了盖章外还趴在桌子上写明信片,陆北辰好奇走过去看,她却像是视他为偷看卷子答案马上捂盖的小女生似的,腾出只手挥了挥,“不能看。”
一封寄给未来自己的一封信,她只想给自己看。
陆北辰是个大男人,自然不会体会小姑娘的这种心思,就正如他很不理解这种店竟然也能生存下来的道理一样。
等顾初从店里出来后,扬了扬手里的盖章本,十分炫耀地拿给陆北辰看。陆北辰接了过来,翻开瞧见的都是些各式各样花花绿绿的印章,满意地一点头,将本子一阖,说,“行了,通关文牒齐了,大师,我们启程上路。”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顾初扬起拳头就捶打他的胸膛。
陆北辰笑着接住她的拳头,顺势牵了她的手,另只手拎着个印着暴力熊图案的纸袋,里面装着的全都是些给她买的小玩意儿。顾初的精力全放在他刚刚这么一牵手的动作上,自然而然,像极了情侣。
脸就一红,抬眼瞅他。
他侧脸的轮廓在路灯下十分柔和,在这样一个夜里,他的唇角也被光线晃得很是性感,看着看着,她的心就乱了,赶忙低下头不去看他。
在一处涂鸦墙旁,顾初停了脚步。
陆北辰回头看她,“怎么了?”
顾初没吱声,杵在那儿静静地看着眼前这片涂鸦墙,陆北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墙壁上花里胡哨什么都有,各种颜色的涂鸦图案,乱入人眼。
与他紧扣的手指就松开了,他微微蹙眉,也松了手。
顾初上前,在众多涂鸦里找到了其中一幅画,手指搭上的时候有点僵硬。陆北辰见状上前,在看清楚涂鸦后,面部轮廓有点僵冷了。
她的指下,是一对依偎着的男女人像涂鸦,画得很卡通,却不难看出男女主人公的身份来,因为涂鸦下面写着字:陆北深爱顾初。
眼眶发涩。
是她忘了,在这座小渔村里,其实是有过她和北深留下来的气息。
过往的回忆倏然而至。
是在那次厦门之旅后,她忙于学业,再加上那段时间父亲总撮合她和乔云霄,使得她心烦意乱,经常找北深也找不到,后来有一天她突然接到北深发来的一条彩信,彩信的内容就是眼前这副涂鸦的照片,附带着还有这行字。
她才知道原来北深又来了这里。
现在,她终于见到了照片中的原图,北深在这面墙上涂鸦了他们两个,可是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北深为什么又回到这里。
看着眼前的涂鸦,看着那句“陆北深爱顾初”的话,她的心就又开始痛了,很想问一句他折回来的目的,可是,她要去问谁?
她转头看陆北辰。
问他吗?
是他说的,北深的事他无所不知。
可是,她明显看见了他眼里的疑惑。
陆北辰走上前,在涂鸦面前站了许久,然后转头问她,“是你画的?”
这一刻顾初就知道了,他并不知道这件事,说不定,他连她跟北深来过曾厝垵这件事也不知道。
摇头,她不想瞒他,说,“是北深画的。”
他闻言,眉头微微拧起,又盯着涂鸦看了半天。顾初刚开始以为他在生气,因为他的脸色看起来有点变化,不笑略冷,但也有可能是路灯光线的缘故。
然而,顾初觉得不对劲,他的神情更像是在研究什么。
“你……”
“这是他什么时候画的?”陆北辰还在看画,却问了她这句话。
顾初想了想说,“应该是我大三的时候,过完生日之后。”
陆北辰不说话了,眼里多了思考。
她小心翼翼上前,看他,“怎么了?”不知为什么,她从他眼里看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甚至是有点……诡异。
他却收敛了神色,说了句,“没什么。”
男人变脸太快,快到让顾初误以为刚刚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陆北辰弯腰拾了旁边的涂鸦笔,站在画前。顾初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正好奇,就见他抬笔直接划去了“陆北深”中的“深”字,将“深”改成了“辰”。
他在改字的时候,右手揣兜,左手拿笔,落笔十分利落干脆,毫不迟疑。
写完,将笔一扔。
转身,朝着她一伸手,“过来。”
他和煦的时候,她觉得他是只牧羊犬,当他不苟言笑时,其实就是名副其实的狼,危险而又权威,她不敢多加招惹。走上前,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他的大手一收,将她带到了画前。
他从背后将她搂在怀里,低低地说,“这样,就可以了吧。”
顾初抬眼看着被他改过的名字,“陆北”两个字隽秀端正,唯独那个“辰”字,狂狷劲道。她的心紧了一下,说不出的感觉,却只能紧紧扣住他的手臂。
“行吗?”陆北辰在她耳畔问。
低沉的嗓音,像是执拗,又像是探究,连带的,他的手臂也收紧,勒得她近乎透不过气来。
这原本就是句无头无脑的话,可她懂得他在问什么,这应该是第一次她能如此地猜透他的心思。他的手臂箍得越紧,她的心就越疼,这一次,却真真是为了陆北辰。盯着墙壁上的字,陆北辰爱顾初。
虽不是完整的一串名字,可她就窜起了莫名的勇气,那种长期压抑的情感,需要找一种方式来宣泄,她想要告诉他,其实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的她,也会累也会痛。
“你跟我来。”她反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目光沉定后是勇气。
陆北辰低头看她。
她没多说什么,拉着他离开了涂鸦墙壁。
179我是疯了
海风起,夜空下的海面失了冷静。远远的浪尖涌过来,砸在了巨大的岩石上,激起了万丈水花。月明星灿,恰似了“海上生明月”的意境。
顾初一路拉着陆北辰到了海边。
曾经,她也拉着陆北深来到海边过,是夕阳即将沉落夜色还没来临之前,宽阔的海域尚算安静,天际的光亮将沙滩挑染了多色,她就脱了鞋子光着脚丫踩在沙滩上,然后迎着西边的光亮欢乐地奔跑,又或是撩开裙角,追逐着潮汐潮落,沙滩上留下四行脚印,两行是她的,另两行是北深的。
最开始的脚步还算规矩,后来她跑得飞快,他便在后面跟上,追逐着她,嬉闹着、拥抱着,最后,两人的脚步都可以交叠在一起。那一年,面对大海,北深轻轻搂着她,在她耳边说,谢谢你。
她笑问他为什么要谢她。
他的脸颊离近她,眼神深邃,他说,谢谢你能爱我。
只是那一年的海边终究没能为他们留下太多美好的回忆,起了海风,绵细的雨扯着薄凉就下来了,他扯着她逃也似地离开了海边。
很多时候,顾初并不喜欢夜晚的海。
月亮再明,海水也深如墨汁。
大多数的海到了晚上都算平静,可越是这样,就越是敛藏着危险,那些肉眼看不见的暗涌,于海水之间,礁石之下翻滚着,咆哮着,只待不经意间就能将一切吞噬。
可今晚,海风高扬了顾初的长发,她踩在柔软的沙滩上,朝着浪花暗卷的海面跑去。是素白的长裙,裙角亦如长发散开,露出一小截如藕般葱白的小腿,裹着伤口的白纱布隐约可见。
她的背后是大片深墨色的海域,再往上是高悬的明月,在明与暗之间,在天地与海浪之间,顾初美轮美奂得像极了安徒生丫丫电子书海神的女儿,伫立在海浪之间,与天地共融。
浪退散,抚平了沙滩。
前方是她的两串脚印。
陆北辰在后面慢慢地跟着,看着靠近海边的顾初,她的身影近乎会被眼前的墨黑所吞没,但,又像是发光体,于这海浪之间,吸引人目光。
海浪如手,渐渐够近她的脚趾。
顾初停住了脚步,冲着大海使劲了全身的力气大喊,“陆北辰,陆北辰,陆北辰——”
声音,甚至压住了海浪,与夜空间回荡。
陆北辰没料到她会有这个举动,愣住,停在了原地。
顾初冲着海浪喊完他的名字后,转身看着他。
不远处的男人,背后的远处是星星点点的灯光,如铺了满满的星光,将他笼罩在虚幻的光影之中。他孜然一身伫立在那,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平静深邃。他是一身白色衬衫,阳春白雪地干净,宽阔的肩膀足可以抵住海风,高大的身影纹丝不动。
她看着他,心底亦如身后海浪似的澎湃。
远方的礁石,激起了浪花。
在空中溅开。
顾初一动不动,看着他。
良久后,陆北辰才走上前,在她面前停住了脚步。
海风大了。
她的黑发也被吹得散乱,小脸如镶嵌夜空中的明月,细白柔和。陆北辰凝着她,抬手,修长的手指穿过她肆意散开的发丝,低下头轻喃,“我愿意一路被你牵着走,陪着你疯陪着你闹。”
顾初的呼吸加促。
他凝着她的眼,轻轻补上了句,“如果,我能住进这里。”他的手指滑下来,落在了她的心脏位置。
她的唇微颤,隔着衣料,是他手指滚烫的温度。
浪倏然而至。
打湿了顾初的脚腕。
她惊喘一声,下一秒,陆北辰将她抱了起来,浪花没了他的鞋面。
男人结实的手臂和淡淡的气息令顾初微醉。
他抱着她远离了浪花,于一处静谧的礁石处将她放了下来。凸起的石壁遮住了海风,成了小小的一处避风港。她靠石而坐,石壁微凉。陆北辰也坐了下来,查看她小腿的纱布有没有被海水打湿。
有细碎的啥子进了纱布,他耐着性子逐一给清理干净。等做完这些,他才抬头看她,眼神无奈,但嗓音是纵容,“疯丫头。”
顾初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一双眼亮若星辰。
她也觉得自己疯了。
可刚刚她就是想喊出他的名字,在天地之间都能听得到的地方,她要叫他的名字,想用这种方式来告诉他,其实,她想继续前行。
“是我把你逼急了,抱歉。”半晌后,他低低地说。
顾初轻轻摇头。
陆北辰见状,笑了。又脱了她的鞋子,替她倒了沙。
她是裸脚的,细嫩的脚被他搭在腿上,鞋里的沙清理干净,他抚去了黏在她脚背上的沙粒。
男人的手指粗粝,她感到一阵细痒。
忍不住躲闪,抵着他的小腹。
脚趾能触碰到他隔着衣料的肌理轮廓。
陆北辰便轻握了她的脚,使她动弹不得,可是,她感觉到了他的身体变化。
“你留了一封信就走了。”他的嗓音性感,“我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顾初的心被揪了一下,问,“你想报复吗?”
“你是这么看我的?”
是的,她的确是这么看他的。
“你恨我。”顾初的声音一直很轻,有时候会被远远的海浪声给吞没,“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表明了你的态度,我时常在想,如果你就是北深会怎么样,想来想去就只得到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你会更恨我。所以,横在我们中间的似乎就只剩下恨了。”
陆北辰看着她,英挺的眉微微蹙紧。
“我们之间怎么能有爱情呢?”顾初看着他,眼波轻漾,“对我来说,你明明就是个危险的男人,你是北辰,是跟我的曾经毫无交集的男人,却因为北深最大可能地恨上我。可就算这样,当你出现在厦门,就在我面前出现的时候,我还是会自欺欺人地想,你是在乎我的吧。我是疯了,也宁愿去相信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你对我认了真。我……”
她有点语无伦次,是紧张?是倾诉?她无从拷问自己的内心,只觉得今晚一切都失了常。
顾初的模样楚楚可怜,说到最后低垂着头,发扫过她的脸颊,她如小动物似的无助。陆北辰紧锁的眉心松开了,看着她的眼神里揉了心疼。
他想要伸手将她揽入怀里,可她很快就抬头了,看着他,眼里有点含泪。
这一眼就令陆北辰彻底瓦解了。
他坐过来,情不自控地将她拉进怀里,低头吻了她的额头。末了,语息落在了她的鼻骨,温柔的,“我不想放手,恰恰就是因为我很在乎。”
“你真的爱我吗?”她冲口问。
可还没等他回答,她又马上摇头,“不,我这样太坏了,我会觉得自己真的是彻底遗弃了北深,我……”
“看着我。”陆北辰打断了她的话,捧了她的脸,低低命令。
她抬眼,胸口起伏。
陆北辰的额头近乎贴上她的,“以后你的生命里就只有我陆北辰,没有陆北深或者其他什么男人的名字,听见了吗?”
很强势的介入,让她毫无退路可言。
然而,顾初这一次压根就没打算后退了,她没说话,在他落下言语后,下一秒,她就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瞬间。
都静止了。
喘哮的海风。
还有,不远处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都像是驻足停留,鼓舞着顾初这种大胆放肆的行为。
陆北辰许是没料到她会这种举动,怔住。
她轻轻贴着他的唇,柔软的唇瓣温热,芳香了他的唇稍。
唇瓣相贴时,她的手抵在了他的胸口,手指微微颤抖,手心之下却是男人强而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地敲动着她的脉搏。然后,她离开了他的唇,收回了手。
“北辰。”她轻轻叫了他一声,细细的,柔弱的,如猫。
这一次,是她的唇被吻上。
陆北辰高大的身子倾斜了过来,化被动为主动,强势而又直接。顾初没有躲闪,仰头承受,手臂攀上他的肩膀时小心翼翼,他却引着她环住了他的脖子,她变得大胆,紧紧圈住了他。
月影*,映着礁石后的浪漫男女。陆北辰的吻愈发强烈,变得极具攻击性。
怀中女孩儿娇柔,像面团儿似的黏在他的怀里,两人的影子被海风摇曳交织,如藤蔓,相缠。
肩膀薄凉。
裙衫凌乱。
他却用体温融化了她。
良久后,陆北辰才放开她的唇,薄唇又游离她的耳畔,低喃,“你知道我有多想你。”
她也同样想着他。
那种要了命的思念,远比这五年多的绝决更难熬。
顾初喉头有点发紧,却主动贴紧了他,纤细的手指颤抖着,攀上了他的衬衫。
他的衣扣,被她一颗一颗地解开。
如火,在陆北辰体内燃烧。
她眼里的温柔和主动,令他心花怒放。
他颀长的身子就压了上去。
180初初
是海浪,在咆哮。
一波接过一波,由最开始的缓慢坚决,到后来的乘风破浪。
海风愈发地大了。
吹得礁石都能发出呼呼的响声,遮住了顾初于云端徜徉的呼吸和喊叫,于是,她的声音便更是肆意,与海浪拍打礁石的响动混在了一起。
石壁的一角被她费力地攥住。
指关节泛了白。
长发被汗水打湿,又被风吹得扬起,映得她的脸颊愈发白希。美丽的眼迷离,素白的裙衫反而妖娆了她的轮廓,如妖般令男人痴狂。
月光似乎也被敛了光,又或者,羞涩了。
云遮住。
浪花就愈发地高了。
她只觉得指尖生疼,却很快地被男人握住,缓解了岩石带给她的伤痛。
陆北辰成了主导者,他掌控着这场风雨交加过程的节奏,如一头雄豹,她则像猫,一只小奶猫。
仅存微弱的月光落在了他宽阔的背上。
有黝亮。
是彼此的汗水。
结实强壮的肌理亦是带着汗光,孔武有力的身躯正肆无忌惮地散发对最原始的贪欲操纵的雄性力量。
顾初的身体是一片战场,像远处的海面,激荡起伏。
他是骁勇善战的将军,挥起矛枪时的手臂是浑厚的三角肌,奥凸有致的是强健的体力,英俊的脸痴缠着对怀中女人的迷恋。他的眼黑亮灼灼,揪着她的目光,低喃,“叫我的名字。”
顾初被他目光融化,情不自禁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
北辰……
北辰……
在这场耳鬓厮磨中,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的心思,他是北辰,是迷惑了她的北辰,是她宁愿受了伤都忍不住去迷恋的北辰。
他的名字,如烙印,跟他的力量一样撞进了她的心底最深处。
肩膀是温热,很快有刺痛。
她惊喘。
他却于她肩头留下吻痕,像是绽放的梅花,然后,他深情喃出了声,“初初。”
这一声,窝了她的心。
泪水就滑落了下来。
她愈发用力地圈紧了他,那一声声的“北辰”念在唇齿时,化进无数柔情。
北深,对不起。
我不想承认我有多么坏,可是,我终究还是背叛了你。
因为我,真的爱上了他。
说不清的爱,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爱。
我只知道,他让我痛,却又让我心安,与你一样。
*
那一年。
她跟北深说了分手。
北深却只是笑笑,对她说,好了别闹了,我这几天确实在忙,没有陪你是我不对。
她心如刀绞。
却压着这股子心痛,浅笑,不,我没有耍性子,我是真想跟你分手。
北深的脸色僵了,半晌后才问,为什么?
她轻声回答,腻了,倦了就分手呗。
多么风轻云淡的答复,自然地,第一次提出分手以失败告终。北深终究还是压了脾气,将她揽入怀里,含笑,分手这么大的事儿我们得好好商量才行,乖,再给我一点时间,过了这段时间我会好好陪你。
她还是没能将他推开。
亦如,她始终没能抬手搂住他的绝决一样。
可就算如此,她还是感觉到了。
感觉到北深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心,就被自己狠狠撕开了个大口子,汩汩流血。
那段时间,乔云霄成了陪她进进出出的人,甚至他会当着陆北深的面牵着她的手就离开。她能察觉到陆北深的愤怒,但他始终隐忍,一次次等在宿舍楼下,直到她出现。
然后,会送她各种各样的小玩意。
都是他精心挑选了,不贵,却都是她喜欢的。是的,只要是北深送的东西,哪怕只是一根狗尾巴草,她也视若珍宝。
可是,她将小玩意儿全都扔了,当着他的面,然后告诉他,北深,我不需要这些不值钱的东西。我喜欢奢侈品,喜欢名牌,你觉得这些廉价的东西能配得上我吗?你买不起就是买不起,弄了这些东西来我就喜欢了?
是多么打击尊严的话。
她知道北深听着一定心寒,而她,心何尝不寒呢。
北深的眼里是受了伤,但还是慢慢地将她扔了一地的小玩意儿逐一拾起来,又塞到了她手里,嗓音很低,“对不起,我目前只能买得起这些东西,但只是目前。初初,我会赚钱,以后你想买什么我一定会给你买什么。”
她最恨的就是自己,恨自己这么伤害北深。她知道这些东西是花费了他所有打工赚来的钱,他同时打几份工,除了要为他身体不好的母亲留出医药费外,其余的都用在了她身上。
后来,北深终于走了,连同他的母亲。
是乔云霄帮了她,他说,顾初,你也知道现在顾家的情况,你更知道a大就唯一一个出国留学的名额,听说研究生部那边有意要将这个名额给陆北辰,他已经为了你拒绝过一次了,你还想耽误他的前途?
她知道这些事,也知道校方有多重视陆北深。
如果顾家没有出事,那么她肯定会大言不惭地说,为我拒绝又怎么了?他以后发展不好的话大不了我顾初养他,如果他想出国,我也跟着出国,他上课,我就做他的贤内助。
她失去了说这句话的资本,因为她自己的那双翅膀都被折断了。
乔云霄说,我可以帮你,让他彻底离开。
她喝着只剩下半杯的饮料,然后,眼前就旋转了。
等再醒来时是在酒店。
她的衣服换成了浴袍,乔云霄刚从浴室出来,全身上下仅有一条浴巾。她惊呆,他却跟她说,我放了消息给凌双,你知道她喜欢北深,一定会通知他来的。
一切都顺风顺水。
北深敲开了酒店的房门,腰间围着浴巾的乔云霄拥着她站在门口,跟北深说,不好意思,她是我的。
她以为北深会勃然大怒,说不定会出手来打乔云霄,甚至她已经准备好了,如果真的这样,她会让他走。可是,北深的脸色难看僵冷,没看乔云霄,而是看着她,问,是吗?
他在问她,她是不是乔云霄的女人。
她张了张嘴,溢出来一个字,是。
北深盯着她看了好半天,久到一个桑田沧海。
然后,他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没过几天,她接到陆北辰出国留学的消息,他接受了校方唯一的一个名额。
顾家,就此也没落了。
*
顾初从这一场旧梦中醒来的时候,窗外泛着鱼肚白。
薄毯遮了身体。
衣衫凌乱地散落在不远处的沙发上。
昨晚在礁石,她被耗费了全部的体力,最后是陆北辰抱着她回来的。
到民宿已是深夜,只有遥远的海浪声,其他住客都睡着了。
她懒懒地窝在*上,又赖着他的胸膛。
他成了贪嘴的豹子。
再一次将她吃了个干净。
起身扯了睡裙套上,下*的时候腿软,差点趔趄摔倒。
陆北辰不见了踪影,他睡的那边十分整齐,枕头也端正摆着,像是没人躺过似的。顾初看了看*榻,又抬眼看了下窗帘,没拉,玻璃折射着光晕。
这不像是他的作风。
她想着许是他又在工作,出了卧室,轻轻叫了声“北辰”,没人回应。
洋房的面积不小,但找一个人也不至于找不到。
顾初觉得奇怪,在客厅里坐了好一会儿也没见陆北辰,便打了他的手机。
隐约有手机铃声从微敞的窗子飘过来。
很熟悉。
是他的手机铃声。
但很快地,铃声就没了。耳边是“嘟嘟”声响,对方掐断了通话。
心中更是疑惑,忍不住又打了一遍,这一次是通了,但手机铃声没了。不知怎的,顾初心里就咯噔一下,起身凭着刚刚记忆的方向去找,一直走到起居室,她听见话筒里有“喂”的声音,与此同时,这道声音也隔着一层薄薄的窗帘响起。
顾初走上前,将窗帘撩开了一条缝隙,落地窗没关,能直达花园阳台。
花园倚墙处,陆北辰就站在那儿,接通了手机。
“你在哪儿?”顾初轻声问,眼睛却盯着不远处他的背影。
“我在买早餐的路上,马上就回。”陆北辰话毕,就挂了电话。
顾初心一凉,他在撒谎。
上前一步,却紧跟着看见一双手臂圈住了陆北辰的脖子。顾初倏地止步,这才看见被陆北辰挡着的是个女人,她哭得很伤心,质问他,“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熟悉的声音。
顾初紧紧攥住了窗帘。
是林嘉悦,她不是走了吗?
不远处的陆北辰却搂住了她,低低地跟她说,“嘉悦,你要相信我,我爱的是你。”话毕,他低头,深深吻上了她。
窗帘旁的顾初,泪水,瞬染脸颊。
181痛的心结
顾初是哭醒的。
睁眼的时候,眼泪糊了整张脸,枕头上也是洇湿了大片。
她躺在*上一动不动,眼睛直直地看着棚顶,梦境中的画面在渐渐褪色,唯独“嘉悦,你要相信我,我爱的是你。”这句话始终在耳中徘徊,挥之不去。
良久后,顾初才转了转眼珠,有了动静。她坐了起来,长发就顺势滑落,遮了裸露的双肩。用力地揉搓了一下脸,这才算是从梦境中回神。
五年前,她与北深分手的时候也近乎是每天都在做梦。
梦的内容很统一。
无非就是梦见了北深对她恶语相向,他不停地跟她说,顾初,你背叛了我们之间的爱情,我不会原谅你的,这辈子我都会痛恨你,让你生不如死。
这五年来,每一次北深在梦中出现,他的脸都是因仇恨而扭曲,铁青难看。
她,活在痛苦的回忆和内疚中。
其实她明白,不是北深没放过她,是她没放过自己。
自从她对北深说了那个“是”字后,他就头也不回地走掉了。那是一段她自顾不暇的日子,顾家每天都在提心吊胆,穿着制服的人三天两头就“光顾”一次顾家别墅,父亲会跟着那些人离开,等回来时脸色总是难看。父母会避开她和思思到书房谈事情,有好几次,母亲从书房出来的时候眼睛是红的。
当年她并不清楚顾家到底是怎么了,只是从父母的字里行间隐约察觉出应该是资金出了问题。顾家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顾家还没到彻底崩盘的时候思思问过她,姐,你说爸爸需要多少钱呀?要不我就不上学了,帮爸爸赚钱吧。
她无法回答思思,后来思思又去问母亲,也说了同样的话,却被母亲苛责了,母亲告诉思思,无论如何都不能有不上学的念头。后来,母亲与她在自家花园里散步,别墅已没了园丁,花草疯长,失去了节制。母亲就拿着花铲亲自动手,她在旁边帮忙,母亲问她,初初,你老实告诉妈妈,是不是有喜欢的男孩子了?
她没有隐藏,点头。
母亲怜爱地看着她,轻叹,那云霄呢?你喜欢他吗?
她只是将他当成哥哥。
再后来有一次书房的门半掩,她路过时听见了父母的谈话,有烟草的气息从门缝里挤出来,应该是父亲抽了烟,顾初清楚父亲已经好多年不抽烟了。母亲的情绪很激动,说,我们不能这么做,这样跟卖女儿有什么区别?初初有喜欢的男孩子了,她对云霄的感情就像是妹妹对哥哥一样,怎么能强迫女儿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呢?
当时她在门外听见这句话的时候,顿觉五雷轰顶。
父亲的声音听上去很痛苦,他说,你以为我想这样吗?老乔跟咱们是有交情不假,但人也是做生意的,顾初出这么大事他们乔家想插手总得有甜头才行吧。老乔的意思是云霄打小就喜欢咱们家初初,他也是真心拿着初初当乔家儿媳妇。你也看见了,现在但凡跟顾家有点关系的生意伙伴甚至是亲戚朋友的,都唯恐自己会被连累,想尽办法跟咱们脱尽关系,能帮咱们的就只有乔家了。
母亲声音哽咽,所以,你就准备拿着咱们初初一辈子的幸福做赌注是吗?
父亲像是起了身,声音倦怠苍凉,初初是咱们的掌上明珠,我怎么能舍得让初初受委屈?但是现在……
书房里是母亲低噎的声音。
所以,从那天开始她就知道了自己的价值。她无法做回只会肆无忌惮花钱的千金小姐,富家女又如何?必要时总是要为家族做出牺牲。她主动找到了乔云霄,问他,是不是乔家可以出手帮忙?
乔云霄也多少知道顾家的事,他点头,然后跟她很明确地说,只要你能跟我在一起。
她没有再去做无谓的挣扎,顾家身陷囹圄,唯一能出手帮忙的就只有乔家,而乔家唯一的继承人就是乔云霄,他更像是个能决定这场交易的买家,直截了当提出了购买的条件。她知道,从乔云霄点头的那一刻起,她跟陆北深的缘分就断了。
所以,她接二连三地与北深提出分手。
就算再怎么深爱,北深再怎么有才华她也不得不去考虑一个事实,那就是,她需要强而有力的资金来维护顾家,很显然,乔云霄比北深更有这个资本。
她成功地逼走了北深。
他走后,乔云霄跟她说,初初,咱们先把婚订了吧,等你一毕业,咱们就结婚。
她心里发堵,红着眼睛问他,你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儿吗?为什么要这么逼我?
乔云霄当时沉默了很久,回答她,乔家不能允许一个普通女孩子进门,所以初初,与其娶其他我不认识的女人,倒不如我娶了你。
所以她就知道了,在爱情这条路上,因为扣上了“家族”二字就会掺了身不由己的苦楚。
可是,顾家现状与任何人家都是一种拖累,她空有富家千金的头衔,实则已是光彩不再。乔云霄则跟她说,初初,我想帮你,但我能说服我父亲帮顾家的唯一办法就是你是我的女朋友,我父母是看着你长大的,他们对你十分喜爱,所以,只要我们在一起,他们不会袖手旁观。
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深藏在乔云霄心里的那个女人是谁,他始终闭口不谈,她也始终不主动去追问。
北深出国后就杳无音讯。
他没留下联系方式,也没留下任何的口讯。顾初知道,这是他对她的惩罚。毕竟天底下没有一个男人能在遭遇酒店的那一幕而无动于衷,更何况他是北深,自尊心更是高于他人。
唯一一次的联系是在她与乔云霄订婚的前一晚,那时候,漫天盖地的全都是乔家大少与顾氏千金喜结良缘的新闻,乔家和顾家都有海外市场,那一场订婚消息可谓是转遍了全球,更是令乔家的股票全线飘红。
那晚,北深给她打了电话。
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他的头像,笑得迷人灿烂。手机铃声响了多久,她就盯着手机看了多久,迟迟没能按下接听键,终于,铃声不再响了,她开始嚎啕大哭。
心在痛,手指也在痛,身上的每一处细胞都在叫嚣着哭喊着,她想起了好多事,与北深的过往,点点滴滴,想起他骑着摩托车到她身边,唇角勾着笑问她,敢跟我走吗?
她想跟他走,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无论前途是坎坷还是平顺。
于是她抓起了手机,哭着给他回拨了过去。可,那一头再也没人接听。
他,彻底放弃了她。
乔云霄在门口目睹了她这般发疯的过程,等她最后沉寂下来时他才走上前,蹲下来捧起她的脸,眼神悲悯,问她,你是想要回头吗?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紧紧攥着他的胳膊近乎哀求他,乔哥哥,你能帮我吗?如果我们不结婚的话,你能帮我吗?
她想北深,发了疯地想他。
他不再接她电话的那一瞬,她觉得像是有把刀狠狠扎进了她的心口,疼得难以忍受。
乔云霄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与她十指相扣,缓缓对她说,不行,你必须要嫁给我。
她就拼了命地捶打他,可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他在她耳畔低低地说,初初,你已经回不了头了。
她知道,再疯再闹也回不了头了,这是她主动选的一条路,成年人的世界,不容许反悔和出错。痛哭过后,她起身扔掉了自己的手机,就像是她,彻底地扔掉了自己的爱情一样。
可为什么陆北辰要那么残忍,他告诉了她真相,告诉了那晚北深出车祸的事?她终于明白北深为什么没有接电话,也明白陆北辰为什么这么恨她。
就算爱了,她的梦境也清清楚楚地告诉她,其实你很怕北辰的报复。
她这个已经千疮百孔的蜗牛,如果北辰真的选择了报复,那就是压倒她最后的一根稻草。
卧室里很暗的光线,等顾初理清了这番心绪后,视线也适应了。她转头看了一眼,窗帘是紧闭的,旁边的毯边微微掀开,枕头挨着她的,只是不见人。
她冷不丁想起了梦境。
心就开始不规则窜跳了。
扯了睡裙套上身,出了卧室。客厅光亮,有微风吹拂,也有鸟儿晨鸣,淡淡花香摇曳空间,呼吸,竟是白兰香。她上前,发现桌上的花瓶里插着几株带着枝叶的白兰,静静吐露芬香。
可总归是不踏实,她环顾四周,不见男人的身影。
呼吸加促,她轻叫了他的名字,“北辰?”
手指却攥紧,大理石上的凉一个劲儿地往脚心里钻,她感到毛孔都在一点一点变冷。
182我会处理
顾初的声音小小的,与浮动的花香轻轻撞击,她,听见了自己声音的颤抖。[ 超多好看小说]
没有回应。
她的心在渐渐沉底。
“醒了。”
冷不丁的嗓音扬起,于她身后,吓了顾初一跳。
她蓦地回头,对上男人含笑的脸。
“北……辰。”顾初很是吃力地才叫出他的名字,牙齿在微微打颤,是恐惧失去所造成的紧张,又因为他的没有离开而倍觉激动,嘴巴张了张,又问,“你去哪儿了?”
“我去哪儿?”陆北辰挑眉略有疑惑地看着她。
顾初这才反应过来,马上改口,“不是,我是问你在干什么呢。”
撇去了梦境中的陆北辰。
他现在就真真实实地站在她面前,也像是刚醒来没多久,冲过了澡,裸露的上半身还有浴液的气息,头发未干,额前有发丝微垂,他的脸颊愈发棱角外捉。他只穿了一条宽松的家居裤,结实的腹肌肆无忌惮彰显着他作为男性强者的力量,半遮半掩的人鱼线,性感的轮廓总会令人遐想。
“在做早餐。”他说完,又看了一眼她的脚,眉头微蹙,“穿拖鞋去。”
顾初赶忙照做。
等她穿好拖鞋出来后,陆北辰又回了餐厅。顾初跟了过去,站在门口看着陆北辰。
他的背影结实流畅,宽阔的肩,窄的腰,十分标准的倒三角,只是,右胛骨那条疤痕十分抢眼,她看着,心就莫名的疼。这样一个男人,像是融了真善与邪恶,就像是人性的光明与阴暗。她想起罗池跟她说过,陆北辰破获了不少的案子,想杀他的人多了去。
这道疤痕,想必就是一场死里逃生吧。
但在这样一个清晨,餐厅里有一高大英俊的男人在做早餐,只是静静欣赏也是不饿了。窗明几净的餐厅,白色的餐桌、白色的桌椅,连窗棱都是白色,被晨光染了微亮,落在精致的盘碟之上。
也有白兰花的幽香。
窗外亦折了几支,如羊脂玉的花瓣静静绽放。
他于这晨光之中,在做三明治。许是又命服务生给他购的食材原料,所以足够他的发挥。从顾初的角度看,他十分认真,侧脸因专注愈发地迷人,修长的手指极其灵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正如他说的,他是个对入口食物十分挑剔的人,怕是所要的食材也极为挑剔,为难了这里的服务生。
“很快就好了。”他虽背对着她,但也知道她在门口待着,轻声说了句。
顾初靠着门框,“我能帮你什么?”
这种醒来的感觉真好。
柔和的晨光,被晨光笼罩着的男人,他不曾离开,怀里也不曾搂过别的女人,就在她面前,在为做两人的早餐而倾注了所有的注意力。心里揉了暖,驱走了梦境中的压抑感。
幸福,也许就是这么简单吧。
“过来。”他说。
她走上前。
“搂着我。”他坏笑。
顾初的一颗小心脏扑通通地跳,但还是乖乖听话,在后面轻轻搂住了他的腰,脸颊贴在了他光裸的后背上。
他享受着她软绵绵的胸脯抵着他的感觉。
“北辰……”她轻轻叫了一声。
“嗯?”
她却不说话了。
陆北辰明显感觉到她的手臂在缩紧,那张小脸也紧紧贴着他,甚至,他察觉出她的身子在微颤。放下手里的餐盘,他转身,将她搂在了怀里,低头看着她。
“怎么了?”
她摇头,敛着眼。
陆北辰审视着她,抬手轻轻捏起她的下巴,抬高了她的脸颊,这才发现她的眼睛有一点红,略微愕然,“你哭了?”
顾初还是摇头。
见状,陆北辰反而有点手足无措,捧起她的脸,低语,“是不是昨晚在礁石上的时候我弄疼你了?”
顾初就一下子又抱紧了他,但始终不说话。
这让陆北辰产生了误会,他真以为是自己的动作过于粗鲁了,眼神懊恼,轻声安慰,“下次我轻点。”
一句话让顾初又笑了,抬拳锤了他一下。
他就攥住了她的拳,低头抵着她的额头,男性的气息清洌干净,与她的交织相缠。她展笑的样子如晨光中的露珠,会迷了男人的心性。陆北辰就忍不住吻了她的额头,又一点一点游离,于她温顺的眉心、漂亮的鼻骨、然后,与她的唇瓣痴缠。
她没拒绝,回应他的热吻。
他的大手却开始不老实。
两人贴得紧,她自然察觉出他身体的变化,就轻轻推开他。陆北辰却笑着还要压下脸,她就轻声说,“我饿了。”
“我也饿了。”陆北辰眼里有着贪婪,手指烫了她的胸口,“你是最好的美食。”
“讨厌。”顾初推了他一把,满脸通红。
陆北辰笑了,眉间间尽是男性*。
他抬手,修长的手指就挑了她睡裙的肩带,眼里的笑就有了坏。她低头一看,肩带下绽放了几朵红梅,是他的杰作。她就更羞了,拍了他的手,嘟囔了句,“*。”
她的肌肤赛雪,绽了几朵红梅上去,就愈发细嫩娇媚。
陆北辰看得心痒,长臂一伸将她扣在怀里,低头又在她的脖颈处落下一枚,令顾初呼了痛。他这才放开她,她捂着脖子,盯着他,眼睛里多了小豹子的勇敢。
紧跟着她扑上去,在他锁骨的位置也留了一枚红梅。
原谅她吧,其实她也想咬他的脖子,但前提是需要踮起脚,她还没那个速度。
这个举动大胆,除非是关系到了一定的亲密,否则男人不大喜欢女人这么做,因为这完全违反了男性生理。留吻痕这种事说白了更像是原始动物占地盘,这一主动权是落在雄性手里的,雌性没有反扑的机会。尤其是陆北辰,清高傲冷,能允许女人在他身上留有这么*的玩意儿?
说实话,她有点怕陆北辰不高兴。
然而,陆北辰面色和煦,不怒反笑,轻捏了她的脸蛋,然后重新纳她入怀,良久后低问她,“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哭了吧?”
原来他还没忘这件事。
她轻叹一声,想了许久才避重就轻道,“我梦见,你……离开我了。”
说这番话很大言不惭,更见证了她是个水性杨花见异思迁的女人,她为自己能说出这句话而羞愧,更怕,陆北辰会误会她就是这么个女人。
陆北辰微微拉开了她一些,低头看她,眼神严肃。她抬眼瞧了他一下,又很快低头。他却再次将她搂住,这一次嗓音更是温柔,“傻丫头。”
他没过多说什么,这句话却像是抚平了他心底所有的担忧。
早餐很丰盛。
越是对美食挑剔的男人,往往就越是个美食家,正如陆北辰。
只是,他在果盘里放了柳橙。
顾初起身就要拿走,却被陆北辰拦住了。
“你不能吃柳橙。”
陆北辰拉她坐下,“你不是喜欢吃吗。”
“我……”顾初想了想,将果盘推到了一边,“谁说我喜欢吃柳橙了?其实我也不喜欢。”
他说了这句话,她心里动容。
“那你喜欢吃什么?”陆北辰浅笑。
顾初随便搪塞了句,“我,香蕉吧。”
“香蕉?”
顾初点头,“喜欢吃香蕉很奇怪吗?”
陆北辰抵着额头,忍着笑,“行,你喜欢吃香蕉是吧,以后来日方长,我会让你吃个够。”
“哦。”顾初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点头应允。
见状,陆北辰终究是忍不住笑了,看得顾初一头雾水。末了,他放弃跟她讲明白的打算,拉过了她的手攥紧,说道,“你要记住,跟我在一起你不需要改变什么,明白吗。”
顾初轻轻点头,眼睛瞟了一眼柳橙,又说,“但是,我现在真的不喜欢吃它了。”
陆北辰眼神无奈,刚要开口,餐厅墙壁上的液晶显示屏就开始播报了今天的新闻,其中一条做了详细报道:国际知名基金组织北辰基金会近日连续受阻,股价一路下跌,据知*士透露,其基金几名原始股东带头抽撤资金,导致基金会一度出现资金紧张资金链断裂,北辰基金持有人陆北辰目前还未就此情况做出答复……
顾初身子一颤。
陆北辰却云淡风轻,叉了块煎功了得的火腿在她盘里,轻声说,“快吃。”
液晶屏上还在报道着有关北辰基金受到重创的情况,画面一转又是基金的股票情况,已经有大量的股民在做抛售,情况十分不乐观。顾初想起林嘉悦的话,背后就一阵寒凉,原来,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情况是不是很糟?”她心里没底,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感觉,像极了当年顾家的情形。
陆北辰放下刀叉,随意瞥了液晶屏一眼,看着她说,“放心,我会处理。”
183为什么偏偏是我
如果没有这则消息,顾初还会继续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算计着她与陆北辰的这场恋爱会要经历怎样的周折。她的父亲严令她再与北深联系,如果泉下有知,会不会允许她与北辰建立恋爱关系?她也曾质疑过父亲的态度为什么会这么强硬,因为无论如何,北深对于父亲来说都是个陌生人,他们并无交集。
可惜,她无从查证。
她是间接害死北深的凶手,这件事陆北辰清楚,他的父母未必能蒙在鼓里,那么,她和他如果能牵手走下去,这一路上必然会充满荆棘。自小她见惯了权贵之后的身不由己,陆门这关要如何过,她尚处于困顿。
直到这条消息的出现,她才意识到,这是陆北辰抗争或陆门或林家的第一场劫难。北辰基金何其叱咤,之所以攀上了国际基金会的顶端,要源于基金的宗旨。一直以来,北辰基金都是在为狙击犯罪分子的组织或机构而提供资金支持,这也是世界大型犯罪团伙想要了陆北辰命的缘由。
北辰基金有多少钱她不清楚,但她清楚知道,基金后面站着陆门。可现在她又知道,原来基金会还有其他提供资金的股东,其中,林嘉悦的父亲为重中之重。
林父撤资,依照林嘉悦的说法,这次是陆北辰主动在老虎嘴里拔了牙。林父不会不清楚北辰基金背后的陆门力量,但依旧大肆为之有恃无恐,想必是占了足够的理由。那么就可以断定出,陆门其实是很满意林嘉悦的,也一定都是跟林嘉悦的父亲商量过他们的事,否则林父怎么会直接翻脸?
作为陆门的后代,一旦家族施压,她和他的面前必然是困难重重。
陆北辰说得风轻云淡,可是她,忧心忡忡。
午后,陆北辰想要陪着她再到处走走,她婉拒了。基金出事的消息一爆出,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陆北辰的手机铃声就没停过。那些无孔不入的媒体他自然不会理会,但有些是他认识的,接了电话后,说的全都是基金会的事。
陆北辰对她心存愧疚,她却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建议先回厦门市区。陆北辰没有反驳她的意见,安排了车,回了市区之前订好的酒店。一回房间,他的手机又响了,顾初跟他前后脚,顺带的就听见了电话里的内容。
嗓音威严,像是长辈:收回你之前做出的愚蠢的决定,基金这边的烂摊子我会帮你收拾。
她只顺耳了一句话,紧跟着,陆北辰进了书房。
书房门临关上时,顾初听见陆北辰语气坚决地回了句,我很清楚我的决定,这是我自己的事。
然后,通话的声音就被房门阻隔了。
顾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窗外明明还是晒得人发烫的阳光,落在玻璃上折射刺眼的光线那种,可她就是觉得冷。她很想走进书房跟陆北辰说,你能抱抱我吗?
却只能蜷起双腿窝在那一动不动。
无力感。
是一种明明跟她有关她却束手无策的无力感。
只隔着一道门,却像是隔了遥远的距离。是她无法跨越的鸿沟,虽然她可以走进去,虽然她可以索求他的关注,但事实上,她帮不了他任何的忙。
心里发慌,就像,当年。
顾初起身开始收拾行李箱,衣服拿出来又叠好放回,其实不过是做一些无用功罢了。直到,手机响了。她以为会是姨妈,因为自从她摆明态度要留在上海发展后,姨妈就展开了夺命连环call,她必须要一遍又一遍地跟她保证一定会回琼州做个交代对方才能停歇。打好了腹稿,拿起手机一看,她微怔,不是姨妈打来的。
是林嘉悦。
全身的神经线就倏然被勒紧。
接起,那边的嗓音轻柔依旧。
“有关北辰基金的新闻你看见了吗?”
顾初不清楚她打来电话的目的,情绪压了压说,“看了。”
“北辰现在很麻烦。”
“这不是你早就预料到的吗?”顾初尽量轻描淡写。
“你很淡定。”
“我应该歇斯底里吗?”她轻声反问。
那边沉默了片刻,说,“我很想知道你和北辰之前到底是什么关系。”
顾初深吸了一口气,又极轻地吐出,“我和他的事你不是调查得很清楚了吗?”
“所以我才更奇怪。”林嘉悦的嗓音低低的,“基金会是北辰的心血,我是明白他的心思,但从没想过他会这么坚持。顾初,其实我是心存侥幸的,虽然是找过你说了一些事,但我想一旦基金会的股东施压,北辰的决定可能就会改变。”
她又重重叹了口气,“是我低估了。”
在爱情里,谁又不是心存侥幸呢?例如林嘉悦,又例如,她自己。
“如果你们之间之前没有关系,他怎么会这么为你?”林嘉悦的嗓音始终柔和,但言语内容可见咄咄逼人,“北辰是很理智的男人,他会为只认识了几个月的女人赴汤蹈火?之前我只当他是一时迷昏了头失了理智,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顾初,我可以接受陆北辰不爱我的事实,但绝不接受你们还有什么事情是瞒着我的,我希望你不要骗我。”
顾初百口莫辩,半晌后说,“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她何尝不迟疑?
一个口口声声痛恨你的人,最后摆明车马追求她,她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性就是报复,这也是直到现在都压在她心头上的巨石。有些话她无法去问,因为她觉得,感情这种事原本就微妙。
就正如,她看见陆北辰第一眼就是亲切熟悉。
就算知道他是北深的哥哥,她的目光还是忍不住追着他走。
数月的时间,深爱一个人是容易的事吗?
不容易。
但她情愿相信是这样的,因为,她现在很清楚自己的心思,她喜欢陆北辰,迷恋着他,爱慕着他,所以,她才在深深鄙视自己和在对他的爱恋中深陷不拔。
许是林嘉悦见她态度坚决,终究还是妥协了,“好吧,其实我打电话来就是很想问清楚这件事,你也知道北辰,他有很多事都是放在心里不说的。北辰基金现在出这么大的问题的确是我之前就预料到的,我只是怕你没有这个心理准备。”
“你可以帮他吗?”顾初问。
“我可以帮他,但以什么身份帮?”林嘉悦自嘲,“你当我林嘉悦真是没人要的吗?他不娶我,我还要为他铺路?”
顾初理解林嘉悦的心情。
又爱又恨,这就是现在的林嘉悦。
“除非,你离开他。”林嘉悦直截了当地说,“可能吗?”
顾初心尖一颤,咬咬唇,说,“不可能。”
“你能帮他?”
“我虽然没有那么大的财力帮他,但是,我可以跟他一起面对。”
“说得好听,你怎么跟他一起面对?你能为他做什么?”
“我……”顾初使劲攥了攥手指,目光清澄,“基金会出事,我的确无能为力,但只要他摆明了让我留在他身边的态度我就会留下。正是因为到了这个时候,我才更不会丢下他不管,哪怕只是留在他身边替他煮杯咖啡做顿饭。”
她心里有种恐慌,然后,用这种强而有力的声音来压制自己的这种恐慌。
五年前她放弃过北深,五年后她不想再放弃北辰。
如果不是林嘉悦的这通电话,她还会在迟疑,以及在想着这次的无妄之灾是否会改变她和北辰的关系。但现在她豁然了,谁说她只能做被动的那一方?在这场爱情之争里,她也能成为主动那方,只要他的心是站在她这边的,她必然会岁月相随。
哪怕,他的心思真的发生了变化,那么,她也会做好助理的本分为他排忧解难,只要,他需要她。
林嘉悦没料到顾初会这么说,沉默了许久后说,“希望你能遵守你的承诺,要知道,我对于一个能为了利益抛弃深爱男友的人从来都会抱有迟疑态度。”
顾初没再多说什么,掐断了通话。
她是个罪人。
不管什么原因,抛弃过就是抛弃过,更何况,她还是个借刀杀人的凶手。乔云霄是她借来的刀,狠狠捅在了北深身上。这是她这辈子都无法消除的孽障,会像是一道丑陋的疤痕,时时刻刻绑上了道德十字架,然后拉扯着撕裂、出血。
半晌后,顾初才有了力气,将手机放到了一边,起身,一转头,却撞上了陆北辰的眼。
他不知何时从书房出来的,就站在她的身后。
顾初意识到,他应该听见了她和林嘉悦的全部对话,心就抽疼了一下。
陆北辰凝着她有几秒钟,然后走上前,一言不发地将她搂在了怀里。
被男人结实的手臂圈住这一刻,顾初的心理防线就瓦解了,眼圈很快就红了,脱口问了压在心里很久的话,“为什么是我?北辰,只要你想,像林嘉悦这么优秀的女人要多少就有多少,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我?”
184我有足够的资格来拥有你
顾初不得不承认一点,她对陆北辰的熟悉感很大程度上是建立在他这张脸上,这是最初的,也是最直接的印象。时间一长,对他的熟悉感也就加强,那种相处方式和相处感觉是要了命的熟悉,她源于,她对他的迷恋。
所以有些话她是不敢问的,例如他内心真正的想法,他于她是何其熟悉,但她于他,怕只是一个由陌生到熟悉的短暂过程吧。其实她是清楚的,她害怕他说出一句因为是报复的话。
陆北辰感觉到她的身子在颤,轻轻的,小小的,如一头褪去了顽强的小兽。刚刚她是那么义正言辞,那番话落在他耳朵里,顺着血液揉进了骨髓,他的胸口有点疼。
他抬手,宽大的掌心贴着她的脸颊,命她看着他。
“我知道你在困惑什么。”陆北辰的嗓音低沉好听,“但是你要相信,我认识你很久了。”
顾初的眸波轻轻颤了下。
“你认识北深多久,我就认识你多久。”
“我不明白。”她只知道,自己的心跳得厉害。
陆北辰凝着她,拇指怜惜地摩挲着她的脸颊,开口,“北深没什么朋友,跟我的感情最好,所以从他第一次遇见你之后,你和他的点点滴滴我都知道。”
“这样……太奇怪了。”
“双胞胎,无话不谈。”
但她还是觉得奇怪。
“没有哪个女孩子能那么大张旗鼓地赢他几个球,还嚣张地逼着他道歉。北深很恼火这点,但是,引起了我对你的好奇。”陆北辰的瞳仁颜色很深,像是揉了很多情感进去,深不测底。
顾初半张着嘴,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我清楚你每件事,知道得越多,想你的也越多。”陆北辰轻声,“我开始嫉妒北深,嫉妒这个名字能刻在你心里,他会炫耀你的美丽,会给我看你们的合照,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你能是我的女朋友……”
他顿住。
顾初觉得脑袋“嗡”地一声巨响,他的目光因回忆染上深谙,是她不熟悉的光,不知怎的,后背有一丝凉意攀爬,下意识地,她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可陆北辰像是料到她有此动作,手臂将她圈得更紧,脸压近,低笑,“怕我了?”
这种被人窥视了多年的感觉,的确会让人后背生凉。
她以为,他们之前彼此都是陌生。
顾初眼里的躲闪没能逃过陆北辰的眼睛,却不怒反笑,低头吻了她的额头,说,“原谅我,我别无选择。”
“你……有没有以北深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过?”就在他说上述话的时候,顾初就突然蹦出这么个想法,别怪她太敏感,陆北辰与陆北深是双胞胎,她曾经见过这两人的照片,真正就跟一个模子刻下来似的,只是现在的陆北辰多了岁月打磨的成熟,有别于当年北深的模样,但她深信,如果北深还在也一定是这般模样。
所以,如果是一模一样的两个人,互换身份在她面前出现,她又如何能分清哪个是北辰哪个是北深?那个时候,北深从未在她面前提及他还有个双胞胎哥哥。
这个念头闪现,她就会心生寒意,这其实是件挺……吓人的事儿。
陆北辰箍着她脸的力量微微加重了些,眼里是晦涩不明的光,她看不懂他眼里的情绪,亦读不懂他心中所想。他就看着她,一直在注视着她,良久后才低低回了句,“没有。”
“真的吗?”她无法想象自己一旦是跟过他和北深共处时的情景,这会让她发疯的。
陆北辰察觉出她的紧张,轻叹了一声,“真的。”
顾初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陆北辰的眼染了一丝寂寥,但很快就散了,接着说,“你跟北深,他很难过,甚至发生了车祸。我不明白你的选择,难道利益可以取代你心中所爱?我想了好久,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你不够深爱。”
“不……”她爱北深。
“如果是深爱怎么能忍心说放手就放手?”陆北辰说这番话时情绪没有起伏,手指还在轻柔地抚着她的脸,眼神疼痛。
她百口莫辩。
“我恨过你,因为北深。”陆北辰叹了口气。
她一哆嗦。
“但是,顾家出了那么大的事,以北深当时的能力来说,他的确帮不了你。一个能为家人牺牲的女孩子,本性坏不了哪去。”陆北辰着迷地描绘她唇瓣的轮廓,眼神暗沉,“我从不奢求爱情,但爱情来了我也不会放手。初初,七年的时间,我有足够的资格来拥有你。你是我的,我不会让任何男人来得到你。”
顾初的呼吸急促,她从不知道除了北深外,还有另一个男人在静静注视了她七年。这种情感强大到令人后怕,可她,又深深着迷,沉醉其中。
所以,当陆北辰的唇压下来时,她情不自禁搂住了他的脖子,与他深情拥吻。
良久,他才放开她。
她的呼吸紊乱,脸颊有一点的微红,轻咬唇角时还有他的气息。陆北辰伸手将她的下唇从贝齿间拯救出来,低语,“所以,现在你还怀疑我吗?”
顾初摇头,又将他搂紧。
她想感谢上天,北深的离去带给她的是灭顶般打击,就正如父母的离开,足足夺走了她的半条命。所以,上天派了北辰给她,不就是让她好好去爱,好好去珍惜的吗。
陆北辰搂住她的头,低头吻了她的发丝。
“基金的事很棘手对吗?”她低低地问。
深喉逸出他的低笑,“还好。”
顾初抬眼看他。
“至少你没把我卖出去。”
她一愕,然后反应过来他是听到了她与林嘉悦的对话,一时感到尴尬,说,“我才没有,压根就没这么想。”
“从对外界的回击力度来看,还配得上我陆教授的家属身份。”陆北辰一脸满意。
顾初蓦地红晕上脸,“谁是你家属啊。”
陆北辰浅笑,什么都没说,再次将她拉到怀里,这一次,他箍着她的力道更紧了,半晌后说,“初初,我需要回美国一趟。”
“是处理基金会的事?”
他点头。
顾初有一点难过,但没有表露出来,又问,“那……要多久能回来?”
“时间不确定。”
她眼底失落。
陆北辰板起她的脸,凝着她,“生气了?”
她摇头,“你放心去吧。”在这种事上她怎么会生气,只是……其实她的私心是,如果他能开口说要她一起去。
这只是她的心思罢了,他回美国是处理正事。
陆北辰摸了摸她的头,“好好照顾自己,我会给你打电话。”
她挤出笑容,点头。
他又拥她入怀。
顾初窝在他的怀里,手指轻轻拨弄着他的纽扣,良久后轻问,“北深的墓地……也在美国吗?”
今天他提到了北深,提到了从前,她才敢去问北深葬身的位置,其实,她很想去看看他。
陆北辰看着她。
她没与他的目光相对。
“是在美国。”他回答了她的问题,然后承诺,“下次我带你去。”
顾初抬眼,轻轻点头。
“留在上海等我,可以吗?”陆北辰的额头近乎抵上她的,“住我那,钥匙留给你。”
“我需要回趟琼州——”
“不行。”陆北辰霸道打断。
顾初解释,“姨妈一直在等我给她个说法呢。”
“等我从美国回来,我会给姨妈一个合理的解释。”陆北辰做好了打算。
顾初觉得他愈发的强势,轻皱了下眉头,“我在上海会很无聊。”以他对乔云霄的零容忍度,必然不会允许她借着乔云霄来打发时间。
陆北辰却笑了,捏了她的脸,“相信我,你绝对不会无聊。”
她不解。
他却没多加解释,低头,再次捕捉了她的唇。她的腿就软了,连同骨头,如藤蔓于他的臂弯间,他松了她的唇,下一秒将她抱起。
“北辰……”
“嘘。”陆北辰一路抱着她进了卧室,低笑,“在回上海之前,你先吃根香蕉来打发时间。”
*
陆北辰将顾初送回上海后,第二天就飞走了。
正如他所说的,她是绝对没有时间感到无聊,因为留了厚厚的尸检报告给她看,顾初算了一下,就算一目十行的话,这么多的材料看下去也要大半年的时间,依照陆北辰的意思,这只是他处理过的最简单案情的分析报告,顾初看着电脑上密密麻麻的文字,顿觉头大。
更*的是,陆北辰明确表示他会抽样检查她的学习成果。
这远比她的大学教授还要可恶。
就在她焦头烂额的第三天,意外的,她接到了许桐的电话。
电话里,许桐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憔悴,她说,“我来上海了。”
顾初觉得有点不对劲,忙问她在哪,她说已经入住君悦酒店了。顾初总算找了个可以出去的理由,简单收拾一下后就直奔君悦。
到了酒店房间,门铃刚响过一声,许桐就开了门。
顾初跟她打了个对视,顿觉惊愕。
许桐的一张脸惨白,像鬼。
185你信他
“所以,其实你还是很想跟他一起去美国?”
海鲜大排档,许桐拉着顾初择了处绝佳的位置,近,与邻桌尚算有点距离,一定程度上保持了私隐性;远,则可以瞧见来往的车水马龙,在息壤间多少存在观赏性。二楼的高度刚刚好,凭栏推心置腹,酒色间浮动霓虹光影。
夜的上海,繁华刚刚开始。
成群结队的年轻男女嘻嘻闹闹,填补着这座城的光鲜活力。顾初也是从那个阶段度过的,曾经的她也是这么前呼后拥嬉闹在夜上海的浮光掠影之中,有了青春做祭奠,嬉闹就成了肆无忌惮。如今,她仍处花季,可,心就总回不去那些个风花雪月的岁月。她在上海炫炫耀过青春,消费过青春,也祭奠了青春。再回来,身处繁市夜景之中,有些像是没变,就像这家店,连口味都跟五年前的一模一样,但有些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就像这城,已然陌生。
她觉得自己成了四不像,空有人的皮,表面可以伫立这座城的繁华,但唯有鬼的心,总会在繁华背后独品人性的悲凉。
许桐来上海没什么奇怪的,这么多年她成了空中飞人,大多数的时间会在飞机上度过,然后落脚各个城市。但这次顾初见到许桐后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就正如在酒店开门的瞬间,她的脸色着实吓坏了顾初。
许桐再忙再累的时候她也见过,没有脸色这么差过的时候。
问及,许桐只是回应说是睡眠不足,顾初倒也没多怀疑,像许桐这种以办公室为家的女人,睡不好也实属正常。许桐叫她来更多的是叙旧,没谈及太过有关工作的内容,顾初好奇她跟新老板的相处问题,许桐回答得风轻云淡,一切还好。
听许桐的意思,这段时间她的新老板去了国外,国内公司很多事宜都是她在忙前忙后。顾初就不经意想起了那个高大的男子,虽是知名企业的掌舵人,但眉心和煦,目光笃定,是个挺好相处的人。
她没见过许桐之前的那位年老板本尊,只是之前会在杂志上偶尔见过照片,与纪氏公子纪东岩出现在同一封面,那期杂志空前大卖,听说都创下了销售额的最高纪录。顾初总会觉得那位年老板太过严肃,那一组照片中,纪公子看上去更平易近人些。但她对于那种严肃并不陌生,从一定程度来说,其实陆北辰跟那位姓年的老板是同一类人,不苟言笑时足够让人避退三舍,但陆北辰比年柏彦多了冷傲,年柏彦更多是内敛的,陆北辰不同,同样是智慧的男人,他给予外界的更多是锋利尖锐和看穿一切后的毫不留情。也许,正是因为身处神坛的缘故,所以让陆北辰的傲和骄有了炫耀的资本。
相比之下,如果是涉世未深的女孩,大抵会喜欢盛天伟这类型的男人。他有北方人骨子里的豪迈,却又有南方人生意上的精明,不会太过高高在上。只是,他的曝光率很高,很显然的,他是最积极配合媒体宣传的一位老总,正面的,也有负面的。还会有些许花边出来,大抵是被媒体拍到他跟某某名模或明星吃饭,但这种消息更多是走娱乐线,是由明星经纪公司主动炒作,盛天伟总会扮演豪门金主的角色。
许桐坐下后不会主动提及盛天伟,这让顾初明白了一件事,她这位表姐其实对她的新老板并不满意,从她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来。许桐还在精石工作的时候,十句话就有八句半都能带出来句“年总怎么怎么样”。顾初了解她,她是个面对工作严肃惯了的人,很显然,严肃的男人更会令她舒服。
许桐怕是她再多问有关盛天伟的事,便问及她跟陆北辰之间的事。顾初原想隐藏,但许桐一语中的,“你的眉眼都把你出卖了,一脸的桃花相,所以交代吧。”
恋爱中的女人都有一个通病。
就是会把心中的喜悦亟不可待地分享给信得过的朋友或家人。
当然,顾初原本就是个25岁的姑娘,生性没那么复杂,又没有许桐身处染缸的历练,所以喜怒会言于表形于色,在爱情来临时,她就成了得到了彩色棒棒糖的孩子,窃喜不已。
她跟许桐说了关于陆北辰的很多事,甚至,还有北深的。
在提到北辰去了美国后,顾初多少有点失落。
许桐眼明心明,一句话就问出了顾初的心中所想。顾初没隐瞒,轻轻点头,有点心不在焉地吃着炒海瓜子,小小的贝在她唇齿间脱落,她的牙齿远比贝还要细白。
许桐笑了笑,将海蟹剥好,放到了她的盘中,说,“女生外向啊,这才刚确定恋爱关系,就想跟着他远走高飞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他那边应该很棘手,担心他嘛。”顾初红着脸反驳。
许桐挑眉,“还说没有女生外向?”
“哎呀,没有就是没有。”
许桐被她逗笑。
良久后问她,“你有没有想过,陆北辰和陆北深你更爱谁多一些?”
顾初一愣。
“你是说北深不在了,但他毕竟在你生命中存在过,现在是他的哥哥,活人其实永远无法跟死人争*,他再疼爱他的弟弟,在感情这种事上也难免会心生想法。”许桐为她分析,“如果你也迷迷糊糊分不清的话,那么你们的感情一定会出问题。”
顾初保持沉默。
许桐将筷子放下,看了她半晌后叹气,“你不会到现在还分不清自己的心思吧?”
“姐。”顾初轻唤,再抬眼,眼神明亮,“我很清楚我很爱北辰,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跟北辰在一起,我总能找回以前在大学时候的感觉,我知道他不是北深,他也告诉过我,他没有以北深的身份在我面前出现过,可是,我跟他相处的时候就会很熟悉很舒服,像是相处了很久似的。”
许桐若有所思。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会把他当成是北深,但后来我想通了,我就是爱着他的这个人,就是这么简单。”顾初说完,又重重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语无伦次的。”
许桐却明白,她不是语无伦次,混沌的是她的情感,对于她来说,可能更多时候北深和北辰更像是一个人。她没见过陆北深,只匆匆见过陆北辰,所以这两兄弟的性情秉性如果也近乎相同的话,那么对于顾初来讲的确是不小的考验。
不过,从美学的角度来说,仅从陆北辰高颜值这条,也足以令小姑娘神魂颠倒。
“如果。”许桐开口,又强调,“我只是说如果,你有没想过,一旦他是撒了谎的呢?”
顾初拿筷子的手一滞,“什么意思?”
许桐说,“你说你对他很熟悉,尤其是在相处的时候,我就在想,有没有可能在大学的时候跟你谈恋爱的人就是他?”
顾初微怔,半晌后说,“北辰取代了北深?这么做在一所大学里相当于冒险。”
许桐也知道如果想要纯粹取代也是十分高难度的事,毕竟是在一所大学里,学员档案十分严谨。她想了想,又道,“实验证明,双胞胎喜欢互换身份捉弄人的指数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就算陆北辰没有取代陆北深读书,那么平时也总会有混淆别人视线的时候吧?而你当时并不知道北深还有个哥哥,他们两个交替出现,你也不会知道。”
“他说,他没有。”这个问题是她早就想过的,而且她也从陆北辰嘴里得到过答案,许桐再提及这点,她还是会感到后背发凉。
许桐追问,“你信他?”
顾初刚要回答,手机在包里震了。抽了纸巾擦了手,接了电话。
“吃饭了吗?”那边,男人的嗓音低柔。
顾初的声音就软了下来,轻“嗯”了声。对面的许桐看得清楚,她在接起电话的一霎,眉眼间尽是小女孩儿的甜蜜,不消问,也知道是谁打的电话了。
那边男人又问她吃了什么,顾初便如实交代,又冲着许桐吐了吐舌头。男人闻言,说,“路边摊还是要少吃。”
“知道了,是我表姐喜欢吃,所以我只能陪着。”
许桐无语。
顾初又良心发现地补了句,“我呢,也想吃海鲜了。”
“上海有家新开的海鲜餐厅味道不错,回国后我带你去吃。”
“好。”顾初一脸的幸福冒泡,又想起现在他那边的时间应该是早上五六点钟,就心生不忍了,“这么早你就醒了?还是你一晚上没睡?”基金会的事一直在被媒体渲染,股价直线下降,大股东们的资金抽离造成了蝴蝶效应,很多人开始质疑基金会的本质意图,更可笑的是有媒体直指基金会有圈钱洗钱的行为。
189是意外吗
作为寻常百姓,顾初无力扭转媒体的一些极端直指,她只能愈发地心疼陆北辰。电话里的嗓音虽是轻柔,她也多少听出了一丝倦怠。那边闻言说,“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顾初的心就化开了。
等通话结束后,许桐从包里拿出个化妆盒,递给了顾初。顾初接过,疑惑地问,“怎么了?”
“照一下你的脸。”
顾初打开化妆盒,窄长的镜子里映出她一张宛若桃花的小脸。她不解,许桐却无奈道,“你的脸都快春情泛滥了。”
“我哪有啊。”顾初反应过来,将化妆盒甩给她。
许桐笑而不语。
“我相信他。”顾初冷不丁说了句。
许桐微微扬眉,知道她是在回答刚刚的问题。
“男人的话未必可信。”她提醒。
顾初攥着手机,耳朵还是烫的,他没有说任何的情话,可低沉磁性的声音就顺着耳朵一直往心里钻,使得她的心脏都跟着沸腾起来。她抬眼,看着许桐,说,“可是,我很想相信他一次。”
曾经,她做过那个欺骗人的人,知道隐瞒事实是有多痛苦,所以这一次,她想去相信北辰的所言非虚,相信他没有骗过她,因为这种道德绑架,她情愿北辰从未有过。
耳听爱情,虽然已经不适合她,但是,她还想就这么肆无忌惮地荒唐一次,哪怕最后会伤到体无完肤。
在这场爱情里,她更像是等着被救赎的那一个,将她这颗伤痕累累的心从万丈深渊中解脱出来。她不像再停滞不前,不像在深陷无尽的痛苦之中,这五年,她如同坠入无间地狱,苦苦挣脱,丧失自我。
遇上了陆北辰,她就想做回以前的顾初。
许桐知道顾初的脾气,如果从不清楚顾初的事,她可能会苦口婆心,但正是因为知道了,才一时间无从开口。对于爱情她没有权利指手画脚,很多事只有当事人才最清楚。
另外,她与陆北辰接触得虽少,但也清楚他与年柏彦交好,这样,应该是值得信任。
“好吧。”许桐妥协,笑道,“希望你的陆教授能过得了我妈那关,显而易见,她对他的好感已经降为零了。”
“他说,他会亲自去跟姨妈解释。”顾初撑着腮,眼睛里亮晶晶的。
“是是是,什么都是他说他说的,我看你是魔怔了。”许桐取笑。
顾初抿唇一直在乐,然后又显摆似的拿出手机,翻出一些她与陆北辰在厦门拍的合照,在她眼前晃,“难道你不觉得他很帅很帅吗?”
“大小姐,长得帅是他能选择的吗?那是他父母给的,又不是他的本事。”
“长得帅就是他的本事呀。”顾初美滋滋地看着照片,又补说,“再说了,他的本事本来就很大。”
许桐偏头看着她,笑,“疯丫头。”
“我觉得呀,比你那位年老板帅。”顾初故意道。
“对对对,你家的陆教授玉树临风气度不凡,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顾初满意。
许桐拿过她的手机,逐一翻看,叹道,“帅哥靓女还真是惹眼,陆教授呢虽是英俊潇洒的,但我们家的顾初也不赖啊,美兮幻兮的,配陆教授绰绰有余。”冲着她晃了晃手机,“算不算是叫做英雄难过美人关?”
顾初就愈发地得意了。
吃吃喝喝到了晚上九点多,顾初建议许桐搬过来跟她住几天,许桐笑说自己一个人住惯了,多一个人在反倒不自在,顾初嫌她矫情,但也任由她的选择去了。
但许桐又提出去酒吧喝酒,这令顾初更是怪异。
等再从酒吧出来时,许桐有点微醺了,顾初没怎么喝,她酒量浅,就一直在喝果汁之类的。酒吧门口不好打车,她便扶着许桐走得离酒吧稍远一些。
路过一片住宅楼时,顾初没由来地感到一阵阴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许桐有了醉意不是很爱说话,就任由顾初一路拉着走。
她们喝酒的地方是出了名的弄堂酒吧,到正街必然要穿过弄堂。
顾初总觉得怪怪的,拉着许桐快走了几步。
突然,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一辆汽车,从后面冲着她们两个就开过来。
许桐是醉着的,但顾初清醒,一下子反应了过来,猛地将许桐推到了一边,紧跟着车子就近乎擦着她们的身子冲过去。顾初呼吸急促,如果刚刚哪怕是慢了一秒钟,她们两个也就成了车轮下的亡灵了。
那车在前方不远处停下来了。
顾初以为车主会下车道歉,岂料,车子又发动了,开始倒退。顾初惊愕,拉着许桐连连往后倒,而这时,弄堂的另一出口又有车进来,远程灯锃亮。
那辆车见状倏然停住,紧跟着,朝前极速开走了。
弄堂口的那辆车慢悠悠地开过来,在她们面前停下,落窗时音乐大作。
“嘿,两位美女,再往前走也搭不到车的,上来,我载你们一程?”一个头发染得跟火烈鸟的大男孩儿,嘴里嚼着口香糖,跟着重金属音乐摇头晃身子的。
顾初连连摇头。
年轻人倒也不勉强,耸耸肩膀,走了。
车子走过,顾初的心才放下,她头一次这么感谢在城区违规开远程灯的车主,虽说有点讨厌,但至少解了她们的困境。想起刚刚的那辆车,顾初的脊梁骨发凉,而许桐的酒也吓醒了大半,脸色煞白。
“咱们还是反方向走吧。”顾初考虑到那辆诡异的车会不会在前面等着她们,所以不敢再往前走了。
许桐点头。
两人又折了回去。
可就在重新经过入口处的住宅楼时,一只花盆就从高空*,幸好路灯反射了*的光影,顾初冷不丁看见了,惊叫着再次拉着许桐躲开。
只听“咣”地一声,花盆只隔着她们脚尖不到一米的位置砸落。
花盆摔得稀碎,松土撒了一地。
什么情况?
顾初吓得魂都没了,顺着花盆落的方向往上瞅,压根就瞅不见是哪家的杰作。是一幢老掉牙的住宅楼,墙壁上写着一个红色大大的“拆”字,楼皮掉得厉害,有青藤爬上了死寂的带着斑驳的墙壁,蔓延往上,伸向了各个或玻璃破碎或敞着的窗子,五层楼的高度,没光,那一张张窗口,像是黑洞洞的眼睛在注视着她们。
“咱们快走。”顾初觉得腿软。
脑海里全都是从小到大看过的恐怖电影,其中一部电影她忘了叫什么名字,只觉得桥段类似,那个闹鬼的小楼,任谁经过总会死人。许桐一言不发,也跟着顾初加快了脚步。
顾初越想越害怕。
她其实很少看恐怖电影,仅能数的过来的,都是叫她印象深刻的。
在大学时,恐怖电影成了学姐学兄们谈恋爱的最佳调剂品,听说每一对看完恐怖电影的年轻男女成为情侣的比例都很大。那个时候,她就想着照葫芦画瓢,买了当时号称能吓死所有人的《午夜凶铃》电影票。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北深心中所想,还没有确定恋爱关系的时候。当影片中的贞子从电视机里爬出来时,她吓得爆米花撒了陆北深一身,然后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当时陆北深的形象有点搞笑。
几粒爆米花嵌在了头发上,身上也铺了一层的爆米花。他哭笑不得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却没像身前身后的那些男孩子们趁机将怀中女友抱紧。
他只是跟她说,没事了,假的。
她却还是不敢看,等片尾曲响起时,她战战兢兢地问他,北深,如果我遇上鬼了你会救我吗?
北深虽有点不解风情,但还是跟她承诺,他说,会的,无论我在哪。
现在,顾初害怕了,虽然身边有许桐在,虽然她知道这世上压根就没有鬼,但恐惧成了河,在身体的每个角落沟壑蔓延。好不容易走到稍微空旷点的位置,她实在忍不住了,掏出手机就给陆北辰拨了个电话。
却忘了,电影院里的那番承诺只属于北深。
接近午夜的上海,恰恰是最忙碌的纽约上午,她已然忘了时差,甚至忘了北辰在美国的事实,就下意识地给他打了这通电话。对方很快接通,只是电话另一端连连有座机在响,可见繁忙。
当陆北辰的嗓音扬起时,顾初唯一一点的勇敢就瓦解了,她带着哭腔,说,“有辆车要撞我们,还有个花盆要砸我们……”
那边,陆北辰显然愕了一下,然后说,“初初你先冷静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顾初就哆哆嗦嗦地将刚才遭遇的所有事都跟他说了,他听完后冷静问,“知道现在你们所在的位置吗?”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很陌生。
“你们是从哪个酒吧出来的?”
“我……”顾初努力去想酒吧的名称,一时间竟想不起来了。
陆北辰在那边安抚,“别怕,许桐在你身边吧?你把手机给她。”
顾初赶忙照做,许桐也吓得不轻,但至少能比顾初稍稍理智些,她拿过手机,“喂”的声音有点发抖,陆北辰在那边又问了一遍,她告知了他酒吧的名称。
通话结束后,许桐对她说,“陆教授让我们在原地等着。”
顾初只想着刚才那幢黑漆漆的老楼了,满脑子浆糊,只有点头的力气了。
187前来救驾
许桐看出她是吓得不轻,这个时候酒也彻底醒了。 [800]--轻轻环住顾初,安慰说,没事了。顾初这才稍微回神,但手指还在微颤。
两人站在光亮。
有了充足的光源,许桐这才觉得自己像是活过来。
她相信应该很快就有人来接她们,电话里陆北辰的嗓音冷静,在他问清了她们的所在位置后,就沉定地说了句,好,你们站在原地别动,另外,请帮我安抚一下初初。
陆北辰向来是个果敢的人,有关这点许桐很清楚,只是以前从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不过听年柏彦经常提及他的零星本事来。在许桐心中,陆北辰像是活在另一个世界里的人,他所在的领域让人觉得神秘,他在这一领域下所拥有的智慧更是让人惊叹不已,许桐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但说实话,她还是会对一些人或事心生崇拜,例如,权威法医陆北辰。
这一次,虽是隔着电‘波’,但也能令许桐察觉出此男凡事都稳‘操’胜券的本事,寥寥两句话,他的冷静及沉稳彰显无余。只是,最后一句话强势了些,他明知道她是顾初的表姐,是亲人,却还以看似叮嘱的口‘吻’来强调对顾初的照顾,看得出他有心是做与顾初最亲近的那一个。
这么一通电话,倒是令许桐放了心。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一辆车就过来了。
警车。
警灯晃动得十分张扬。
车窗落下后,顾初惊讶叫了声,“罗池?怎么会是你啊?”
罗池下了车。
一身警服,衬得他愈发英‘挺’孔武,他冲着顾初笑,一口白牙在路灯下熠熠生辉。
“陆教授一个电话我哪敢怠慢啊,凭他的本事一刀就能把我给解剖了还不带拐弯的。”
顾初忍不住笑了。
心想着陆北辰还算解风情,这个时候派个熟人过来总好过面无表情的陌生人。身穿警服的罗池总会带给人安全感,再加上彼此都认识,刚刚滋生的恐惧也就很快地消失殆尽了。
“她是我表姐,许桐。”顾初为彼此介绍,“他是罗池罗警官。”
两人握了手打了招呼。
罗池为她们开了车‘门’,车子路过‘弄’堂口的时候,他又将车子停了下来。txt小说下载
“罗池,你要干嘛?”顾初隔着挡风玻璃,打远就能看见那幢黑漆漆的老楼,脊梁骨先又泛寒了。
罗池将车子熄了火,回头看了顾初一眼,“我下去看看情况。”
“啊……”
“你们每个月‘交’着税来养活我们这些公仆,我总得做点什么吧,要不然你们白‘花’钱了。”罗池笑呵呵的,“你们在车上等着,这里安全你们不会有事。”
顾初咽了下口水,点头,“那你小心点。”
又往那片黑暗区看了一眼,心脏扑腾腾地跳。
‘花’盆的碎片还留在原地,幽暗中,罗池一脚踩在了‘花’枝上。他蹲身下来,拾起了‘花’枝看了眼,枯萎无叶,只需轻轻一折,枝干就发出“啪”地一声断裂了。他又捻了些‘花’盆碎片上散落的‘花’土,手指间搓了搓,那‘花’土就成灰散落。
罗池起身,朝着‘花’盆落下的方向往上看。
青藤掩住了窗棱,唯一留下的小‘洞’就真像人眼,于幽暗中沉默。
他又仔细查看了一下地面上是否留下车碾,只可惜,没有任何发现。
十几分钟前他接到了陆北辰的跨洋电话,在电话里他的口‘吻’严肃,说了顾初与她表姐许桐遭遇的事,虽话不多,但罗池能够察觉出他的警觉,这并不奇怪,做他们这行的,多年的工作经验早就训练出了他们堪比狼还要灵敏的鼻子。
罗池扫视了四周的环境,又拿出手机调了夜间模式,拍了照片,又怕顾初她们害怕,便赶忙回了车里。
先送许桐回了酒店,顾初想要留下来陪她,却被她拒绝了。
顾初也知道许桐向来有独处的习惯,便也不勉强了,但与此同时在‘弄’堂里发生的一切又令顾初心有余悸,许桐却安慰她说可能只是意外,可顾初还是担忧。
罗池想得周全,马上一通电话叫了之前跟过陆北辰进进出出的两名保镖,守在房间‘门’口保护她的安全。很显然许桐对这种阵仗不是很能接受,顾初出于对她的安全考虑,好说歹说才说服了许桐。
等送顾初往家走的时候,罗池安慰她说,“放心吧,那两个都是做了很多年保镖的人了,经验丰富,你表姐肯定没事。”
顾初惶惶不安的心稍稍放下,点点头,“就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陆教授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现在又跟陆教授是那种关系,你的事也同样是我的事,别不好意思。”罗池爽朗地说。
顾初听着这话有点别扭,“你说什么呀,什么我现在又跟陆教授是那种关系?”
罗池马上改口,“我的意思是啊,你现在不是陆教授的助理嘛。”然后,嘿嘿乐着。
他的笑令顾初更不自在,清了清嗓子,“那你就明说呗,说一半藏一半干什么。”
“据我所知啊,陆教授对助理的条件可严了,对于助理的专业也挑得很,哪还有给助理学习的时间?是拿来就能马上上岗的那种。”罗池打了方向盘,车速稳当。“你看看你啊,既没学过法医的专业知识,又没在尸检所就职锻炼过,陆教授网开一面破格你做他的助理,意义可不简单呐。”
顾初当然知道意义不简单了,但还是装傻充愣,“我多少也是学医的吧,别说得我一无是处的,有什么意义不简单的。”
罗池哈哈一笑,“学医你是医活人,陆教授是要跟死人打‘交’道,是一回事吗?你自己啊心知肚明,陆教授把你一个不懂行的人招做助理,那就摆明了要手把手教你,这意义不就变了吗?能教你东西的那叫老师那叫师父,名义上你是他的助理,实际上更像是个小学徒吧。这师徒相恋……”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
顾初瞪了他一眼,“罗池,你是不敢消遣陆教授所以就朝着我开火对吗?”
“说实话我还真怵他。”罗池笑道,“但是我说得可都是真话,多少人想做他的助理,结果他招了你。不过你也‘挺’勇猛的,竟敢炒他的鱿鱼,你都不知道啊,他看了那封信之后啊整个人都像是掉了魂似的。”
顾初想起林嘉悦说的那一幕,心就疼了。
“话说回来啊,你到底写了什么啊,让我们那位不食人间烟火的陆**医失了分寸?”罗池十分八卦。
顾初侧过身子瞧着他,“你这算是警察审讯呢还是答记者问呢?”
“我问问还不行了?”
“你要是以警察的身份来问,我就有权保持沉默;你要是以娱记的身份来八卦,我更有理由避而不答。”顾初笑着道。
罗池叹气摇头,“跟什么人就学什么人呐,小丫头越来越不好骗了。”
顾初抿‘唇’轻笑。
脑中的画面却早就回到了那天她写信的时候。
她是那么绝决,一心想着离开,便写了那封离别信。
林嘉悦点醒了她,所以在回程的路上她想了好多事,觉得定然要将这封信写得又啰嗦又漫长,她心里的感情‘乱’,文笔自然也会‘乱’。可执了笔,大脑就一片空白。
千言万语在瞬间就凝固住了,如原本还在奔腾的河面,一场大寒倏然而至,紧跟着湍流结成了冰。她足足在信纸前坐了两三个钟头,末了,只写了聊聊几句话。
她写道:是我忘了你不是北深,对不起,我走了。
没了长篇大论的,一张纸变得空空‘荡’‘荡’,犹若她的心情。
只是,顾初没想到他会找到厦‘门’,并且在台风之中救了她出狼狈。他是那么自然而然地来,又那么自然而然地将她拥在怀中,然后告诉她,有他在,一切都不用怕。
直到现在,陆北辰都闭口不谈那封信,就像是,他从来没接到过那封信一样。
而她,也不再提,也十分自然地同意留在他身边继续做助理。
至于她的辞职,就平常到可以忽略。
很奇怪。
也许,人与人相处并没有那么复杂,男‘女’之情更是自然。又或许,她和他都经历过伤痛,所以才对得到与失去坦然面对,而不是歇斯底里。
顾初喜欢这种感觉。
如平静的河水徐徐而淌,如冬日的暖阳静静普照,如‘春’季的早‘花’悄悄绽放,如绵绵的雨丝无声润物,等再反应过来时,早已情根深种。
想到这儿,顾初的‘唇’角忍不住上扬,脑子里,心里全都是陆北辰的样子。
“说回你表姐的事吧。”罗池不知道她成了只思‘春’的猫,言归正传,“据我观察到的情况,有人已经盯上你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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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那一抹酸酸的味道
顾初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从对陆北辰的迷恋中硬生生拔了出来,扭头看向罗池,问,“你刚刚是发现了什么对吗?”
“那么窄的弄堂,车子进去了只会往前开不会再想着退回来,可见那辆车子是冲着你们去的。热门小说”罗池眉心略有思考,“另外,我观察了一下那个花盆,里面的植物都枯死了,枝干一掰就断,泥土一捻就成灰,看得出至少有半年以上没有人打理了。那是栋快要拆迁的老楼了,听说半年前里面的住户就陆陆续续搬走了,看花盆里缺水的程度,所在的房间应该早就没人,花盆哪会无缘无故砸下来?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顾初越听越觉得毛骨悚然,“那怎么断定有人是冲着我表姐去的呢?难道,不会是有谁想害我吗?”
“害你的可能性当然很大,不过不是现在。”
“什么意思?”
“现在外界还不知道你,也不知道你就是那根能牵制住陆神的软肋,所以说现在害你的人还没出现。”罗池十分不厚道地进行“分析”,“你在上海住了一段时间了都没出事,怎么你表姐一来就有事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顾初恍悟。
只是,听着罗池的这番话她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她不想成为陆北辰的软肋,如果可能,她更想成为他的翅膀。如果他注定这辈子都是站在神坛上的能者,那么她也绝对不会做拖累他的那个人,她会拼尽全部力量使他可以如虎添翼。
“可是,我表姐那个人做事挺有分寸的,难能得罪人呢?”
罗池沉默良久后说,“我觉得啊,你表姐应该是有什么事瞒着你。”
顾初怔住。
“不大……可能吧。”
罗池扭头看了她一眼,“她的事你能保证都清楚?”
一句话问住了顾初。
“当然了,这只是我初步的分析。”
顾初心里七上八下的,“那她能不能有危险啊?”
“有保镖呢。”
话虽如此,但顾初心中仍旧不安。
等回了住所,顾初给许桐去了个电话,见她没什么异常这才稍稍放心。 [800]通话刚结束,陆北辰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很是及时,看来是罗池跟他“汇报”了行程,所以他十分清楚她到家的时间。
“罗池说我表姐应该是隐瞒了些情况,可是我不大同意他的观点。”
在听到他的嗓音后,顾初也顾不上他那边的时间,迫不及待地跟他描述了今晚的遭遇,然后又将罗池的推论跟他讲述了一遍。
陆北辰闻言后,说,“初初,你要知道任何人都会有秘密。”
“你的意思是你也赞同罗池的观点?”
“不是赞同,是目前初步得出的分析。”陆北辰耐性十足地“教诲”,“你也是跟过一个案子的人了,应该明白有太多事不能跟着感情走。”
顾初重重地叹了口气,窝在沙发上。
“初初?”陆北辰唤道。
“嗯,听着呢。”她怏怏。
那边听出她心情的不美丽,低笑,“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
“嗯。”顾初调整了个姿势,“你那边呢?”
“不用担心。”
对于基金会的事,顾初自然是无能为力,只剩下担心的份儿,所以不是陆北辰的一句“不要担心”就能放下心情的。轻声喃了句,“那是不是你还要很久才能回来?”
“想我了?”他笑问。
“我可没说。”
“如果你说一句,我马上回来。”他低语。
这是个极大的*,也是她心中所想,她迟疑了一下,问,“真的?”
“真的。”他竟毫不犹豫。
顾初年龄再小,再不谙世事都不会蠢到去做他的绊脚石,攥了攥拳头,愣是将心底深处的那份渴望给压下去了,轻声说,“我才不想你呢。”
“这句话让我很没有成就感。”
顾初浅笑,可是,只有这么说这么做她才会心里踏实。
那边陆北辰还要说什么时,有道甜甜的嗓音就钻了进来,“vic——”
却戛然而止。
许是见到他在通电话。
虽然只有一声,但顾初在这边听得真切,一丝不自在就在胸口蔓延了,她问,“是鱼姜吗?”
心里却明白得很,就是鱼姜。
而陆北辰也没瞒她,说了句“是”,她听了,心里就更不舒服了,轻“嗯”了一声后说,“那你忙吧。”
“早点休息。”陆北辰也没解释什么,语气始终温柔,“有什么事就打给我。”
“好。”
结束通话后,顾初就趴在沙发上不动弹了,满脑子都是鱼姜的那句“vic”,心里愈加感到发酸。如果不是鱼姜的提醒,她早就忘了陆北辰还有个英文名字,而这个英文名字就似乎成了鱼姜的独有,她每叫陆北辰一声,顾初就会多烦躁一次。
她没接触过太多与北辰亲近的朋友,哪怕是罗池,也不会那么亲昵地称呼他为“北辰”,更多时候,罗池与其他人一样都会尊称陆北辰一声“陆教授”,所以她会觉得,能与北辰亲近的人就只有她而已,一声“北辰”就足以证明她在他心中的独特性。
可是,鱼姜用了另外一个称呼来证明她的独特性,这令顾初很是不爽。
又想起那日鱼姜拖着行李箱离开尸检所的一幕,她搂着陆北辰,眼里的光柔和细腻。
顾初不想去承认一些什么,因为,爱上一个优秀的男人原本就是件辛苦的事,她必须要像打怪升级似的一个个踏平前方的情敌,例如林嘉悦。
现在,她又要提防鱼姜吗?
她们都是好女孩儿,而她,真心不想活得这么累。
*
陆北辰等着顾初先挂了电话后他才放下手机,抬眼看向鱼姜,鱼姜冲着他笑嘻嘻的,“是那个漂亮的小姑娘?”
他点了下头。
鱼姜夸张扬眉,“我没说名字,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谁?”
“事实证明,她的确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这不公平。”鱼姜摊了双手,“世界这么大,她不可能是最漂亮的那个。”
陆北辰靠在椅背上,轻描淡写地说,“你有没有听过中国的一句古话叫做,弱水三千只饮一瓢?”
鱼姜听了有点晕,“不懂。”
陆北辰也知道她那点中文底子,干脆也懒得多解释了,问,“科洛来了?”
“这只是其中一件事。”鱼姜指了指他桌上的座机,“你去基金会的时候,你的大哥陆北深先生打了座机过来,天知道他可能没打通你的手机。”
“然后?”
“然后我只能替你接了这通电话,他在等你的回复电话。”
“好,我知道了。”陆北辰起身。
“这么多年你一直在跟科洛先生联系,到底是要做什么?”鱼姜疑惑。
科洛的人生阅历是出了名的丰富,他早年当过兵,然后跟他的哥哥克斯顿一样以优秀的成绩进入了fbi,可没过几年,科洛竟离开了fbi加入了三角洲部队,这令人大跌眼镜。但在一次作战过程中腿部负了重伤,无法再继续执行任务便又离开了部队。他的哥哥原本想着将他拉回fbi,可是科洛生性倔强,硬是拒绝了克斯顿的提议,自己开了家私家侦探社,直到现在。
鱼姜之所以疑惑,是因为陆北辰与fbi向来合作密切,按理说有什么事就会直接同克斯顿联系,但他始终与科洛还有来往,必然其中有不可告人的情况。
当然,她也没指望陆北辰会为她“排忧解难”,如果陆北辰想说,不至于这么久都闭口不谈。果不其然,陆北辰的确没有回复她,说了声谢谢后离开了办公室。
*
见客厅,科洛正在悠哉地抽着雪茄,见陆北辰进来了后马上起身,张开了双臂,“陆,好久不见了。”
陆北辰避开了他的热情,虽说在国外待了这么久,他仍旧不大喜欢跟人太过亲近和热情,不着痕迹地拨开了科洛的手臂,伸了手,“请坐。”
科洛早就习惯了他为人处世的风格,耸耸肩膀,坐了下来,环顾了四周,“才半年没来,你的实验所又扩大面积了,瞧瞧这间会客厅,陆,你是打算要在这里办个足球场吗?这里可比我那边大多了。”
如果是初见科洛的人,绝对想不到他会有那么多丰富的阅历。他是个帅小伙,精确来说,是个身高和身材都能与陆北辰相媲美的漫画式美男子,据他自己说,他身上混了五国血统,这是他经常要拿出来得意洋洋的一件事。他有着一双湛蓝色的眼睛,旁的姑娘瞧着都会脸红心跳。
“说吧,查得怎么样了?”陆北辰没理会他极为夸张的举止神情,直入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