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比翼
“难道是……?”
孙铭暗暗吃惊心下揣测着却迟疑不敢说出。
“哼……上有所好下必从焉他们这些人狗鼻子比什么都灵敏全身消息一按就动若不是上头有这个意思又怎会想出这等升官财的点子?”
仪馨帝姬双唇抿起秀丽如玉的脸上闪过一个极为刻薄的冷笑:“林家人素来如此想要什么都是大张旗鼓地做偏偏还有人代劳奔忙到头来什么都得了还像神仙一样洁净无垢!”
孙铭听她意有所指却也不知是在说太后还是静王只得摸摸鼻子静静听着。
仪馨帝姬也不起身半靠在塌上双脚搁在碧绿晶莹的玉石脚踏之上更显得莹润美丽她凝视着腕间九凤金丝猫眼彩镯悠悠说道:“可惜他们把今上看得太简单了……哼‘一个赏赐’!”
她微微抬头对着一头雾水的孙铭说道:“大约钱熙也不过给人当枪使了若真是赏赐任凭是什么罕见珍奇圣上都会赐下还用得着外臣操心?就怕是这赏赐很不一般哪!”
孙铭大感意外只见帝姬以扇掩面轻笑道:“想疯了他们的心……他们以为圣上是纸糊的傀儡木偶吗?你且瞧着这‘一个赏赐‘必是封地无疑!”
孙铭惊得目瞪口呆:“静王他在江南可是有封地千里他还贪心不足吗?”
“江南?那是鱼米之乡可即使得了整个江南也不过做一个富家翁而已。”
帝姬冷笑着眉宇间一片犀利睿智:“静王从小就非同一般后来耽于玩乐也不过是韬光隐晦他想要的始终是——”
她伸出玉指朝着窗外指了指阴云密步的天宇。
“这、这是谋逆的大罪!!”
孙铭大惊失色有些迟疑道:“这……不至于吧?”
“静王想要的是九州之中的要地进可觊觎天下退可雄据一方江南始终太过清丽不是他理想的封地所以……”
帝姬侃侃而谈孙铭毕竟知兵一点便透他立即明白了妻子的意思不由又惊又怒
仪馨帝姬拨弄着手上宝镯听着金玉相击的清脆声响问了一个突兀的问题:“夫君你说这世上是锦上添花好还是雪中送炭更妙?”
孙铭毫不犹豫地说道:“当然是后者我辈生于世间若不能扶危济困又算什么大好男儿?”
他此时说话铿锵有声若是让那些讥讽他的人看了定是目瞪口呆。
仪馨帝姬凝望着她眼中露出极为温柔的神色:“人家说你卤莽无知我却最爱你的男子气概——大约天下那些男人都以为你畏妻如虎岂不知: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注)——难道非要把威风撒在女人小孩身上才算是英雄豪杰?”
孙铭摸摸鼻子笑道:“你本就比我聪明多听你的意见也是应该那些人爱嚼舌跟也随他们好了。”
仪馨帝姬叹道:“依你的性子给太后和静王锦上添花的事是决计不肯做的……这次我也支持你!”
孙铭大感意外只听妻子继续说道:“世人都是趋炎附势这番若我们为皇兄雪中送炭岂不比去讨太后欢欣更能好?”
提到“太后”二字她脸上浮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森冷旋即笑道:“皇上是我亲生兄弟他的秉性我最是了解——静王不会是他的对手!”
她顷刻下了决心从塌上起身扬声唤入贴身侍女:“给我和驸马换装备轿即刻入宫!”
“殿下马上可要下起倾盆大雨了啊……”
仪馨帝姬斩钉截铁道:“下刀子也不管——快去!”
她声音不大却透着刚毅和要强孙铭扶住了她两人对视一笑驸马又吩咐了一句:“你再带件绿雀羽衣那个保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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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将至雷声阵阵轰鸣墨染似的乌云遮天蔽日把这朗朗乾坤变就了昏夜一般。白亮闪电划过苍穹把世间照得惨白明灭之间却更现暗霾。
乾清宫中今上元祈正在练字他凝神静意外界传来的轰隆巨响仿佛全然无觉只在这宣纸酽墨之中挥洒自如。
廊下太监们垂手侍立他们的脸在电光中若隐若现显出青白之色仿佛一群行走阳间的妖魔鬼怪。
此时就见殿外一阵轻微人声随着杯盘碗盏的清脆响动一道丽影出现在门前——
“皇上臣妾给您送来了凉茶还有一些薄荷糕点都是您爱用的!”
齐妃娉婷行来她今日一身鹅黄纱衣显得二八佳人一般妩媚动人元祈放下手中湖笔端详着她笑道:“真是一株出水芙蓉啊!”
齐妃得了夸奖脸上飞起一抹嫣红更添丽色撒娇道:“妾身已经老了哪还是什么芙蓉梅妹妹才似一朵月下幽兰呢!”
元祈听出了她话里酸意笑道:“春兰秋菊各擅胜场你年长几岁却是比她懂事多了!”
齐妃一时受宠若惊她仔细一想凑到元祈耳边道:“臣妾知道皇上难为有好些事能替皇上分担一二就很是开心了——可惜我太过愚钝……”
她想起前日在太后那边探病的情形惋惜道:“妾身还是嘴笨既说到了话头上就很应该劝住太后让静王受了赏赐省得又有闲话!”
“只怕你是一片好心人家要的赏赐却是别个……”
皇帝悠悠答道眼中一片高深莫测齐妃无意看入手中竟沁出汗来——
平素宽和仁厚的皇帝眼中竟是如无底深渊一般的冥黑似乎……要把人吸入落入粉身碎骨之地!
不知怎的她想起太后夜宴那晚尚仪那诡谲如同鬼魂的神情只觉得两者是惊人相似。
“皇上……?”
她试探着唤道声音有些颤抖。
元祈转过头来握了握她的手道:“你双手如此冰凉可是受了寒?”
他此时眼神明朗又哪有刚才的半分悚然情态?
难道又是我的幻觉?
齐妃心下惊疑讷讷不成言。
元祈看着她笑了:“你对朕一片忠心朕很是明白……太后和静王那边你不用管了——倒是你父亲寿诞将至他是先帝时候的老臣服侍了皇家一辈子真可算是劳苦功高你这个做女儿的长居深宫一年也不能见他几回……”
他唏嘘着说道:“这么着吧——这次大寿朕特准你回家归宁三日你是朕的爱妃也不能太寒酸了……特赐你鸾驾卤薄一切仪仗比照中宫只稍稍精减便是你且安心住着寿宴那日朕也会遣人把礼物送来!”
齐妃听了这一连串的厚赐心绪激动浑身血脉都在急流——
她在宫中时日长久知道这“鸾驾卤薄”并不是如戏文里那样随便一个妃子都有而是只有中宫或是“摄六宫职责”的皇贵妃才能使用。
鸾驾卤薄虽然是稍稍缩减却也是俨然有中宫正室的气象了这样的殊荣竟然赐给了自己!
至于归宁那也是了不得的特旨一般妃子连见父母也很是难得更别提什么归宁三日了!
齐妃眼中含泪一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颤着声哽咽道:“皇上……”
元祈扶住她肩头温言安慰道:“你是朕的爱妃虽然爱使个小性儿朕最爱重的还是你这阵子太后凤体不安难免慢待了你……”
“皇上……”
齐妃觉得微微晕眩无边的幸福宛如天边的五彩霞霓冉冉落下她投入元祈怀抱喜极而泣。
注:这是鲁迅先生的《答客诮》前两句原诗为: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知否兴风狂啸者回眸时看小於菟。
好在偶们这篇是架空也表怪偶唐突了实在是爱这啊!
第四十七章 听雨
大雨终于瓢泼似的倾泻而下天空中乌云深重很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味道。
在这喧嚣雨声中仿佛一切都归为安静整个宫城中惟有那高悬的宫灯在屋檐之下竭力散着微光几番明灭之下有的终也熄去只留下外罩在风雨飘摇之下微微颤动。
时近傍晚天色越暝暗齐妃刚刚离去元祈才抄了几句《庄子》里的语句便听廊下有清脆语声。
他几乎不用细辨便知晓了来者的身份他闭起眼想象着她的冰雪之姿清冽风华不由心旷神移生出无限思慕来——她忙于追查毒物来源两人已是两三日没有照面。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这古人痴情写就的语句原先被他视作“英雄气短”真换了自己却仍如毛头小子一般思念不已。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他不由沉吟听着窗外雨声哗哗只觉得莫名惆怅心下不由苦笑。
他放下手中湖笔抬起头看着那梦中佳人一身清健飒爽由外而入渐行渐近——
她身上微湿一头青丝有几绺散落额前如同黑玉点缀着晶莹雪颜那一双清冽之至的眸子因着大雨更增添了几分莹润朦胧静静看着却似要把人的魂魄摄入。
“怎么淋成这样?”
他起身亲自取过洁净绸巾递给晨露示意她擦拭一下。
晨露也不推辞稍稍整过仪容开口道:“仪馨帝姬协同夫婿正在隆盛门外道是有紧要之事求见您。”
元祈有些疑惑笑道:“莫不是孙铭终于鼓起勇气来了一出醉打金枝朕的皇姐来告状了?”
他自己在脑中想象着这一幕忍不住大笑笑容之间居然有几分少年似的顽皮。
晨露也听闻过这位帝姬都道是她性情刚毅很是要强还有人绘声绘色的谈起驸马畏妻的逸闻。
她看着皇帝有些恶作剧的诡秘神情觉得实在有趣忍住笑她道:“皇上这般编派自己的姐姐当心帝姬来个醉打金龙!”
说完她有些诧异——自己居然也说笑起来了?
似乎是被元祈少年人的笑容感染自己阴霾的心居然也染上了一丝亮色……
她低下头有些尴尬的转移了话题:“您还是快宣他们进来吧虽然隆盛门有遮蔽的地儿毕竟是风雨交加呢!”
元祈如梦初醒一边大笑一边命秦喜道:“快请姐姐和姐夫进来。”
他想起晨露这冷冷的笑话更觉有趣直到帝姬和驸马行到门外仍是不可抑制。
晨露冷眼怒瞪着他很是懊恼恨不能把自己的话吞回去好不容等两人入内元祈这才勉强敛容恢复了平时的庄重仪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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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晚了皇姐和驸马有什么要紧的事要禀?”
帝姬敛衽行礼笑道:“也没什么但是大事只是许久没来觐见皇上实在是心中不安。”
她盈盈美目直视皇帝元祈一看便知她是有紧要的话要说他示意左右退下惟独留下晨露道:“皇姐可有什么话要说?”
仪馨帝姬深深看了眼晨露知道这是皇帝心腹于是不再避讳将今日之事说了一遍轻轻说道:“依我之见二弟也确是劳苦功高给什么赏赐也不过分只是总有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从中怂恿若是让静王生出了什么妄想却反是害了他!”
元祈静静听完并不动怒他走下御座来到帝姬身前亲自将她扶至座前又给驸马赐了座才深深叹道:“朕终究还有骨肉同胞!”
仪馨帝姬听着这一声叹息眼中泛红险险流下泪来:“我知道皇上你实在是难作姐姐的帮不了你什么可驸马也不是外人他率军驻守京畿只要皇上一个手谕任凭怎么艰险也会勤王阙下。”
“何至于这么严重?”
元祈不禁失笑他看着帝姬那微微焦虑的神情心下感动道:“皇姐不必担忧朕身在这九重帝阙却是心如明镜哪些人在兴风作浪哪些人是墙头草这次便可一一识得!”
帝姬听他如此说来心中一块石头落地霁颜笑道:“也是我思虑过甚皇上乃是真龙天子目光如炬那些奸佞小人的把戏还有看不穿的道理?”
她侧过头对着驸马微笑示意自己所料不谬皇帝庙算如神已经有所防备。
孙铭回以宠溺一笑他仿佛想到了什么起身禀道:“皇上还有一件事臣也要禀报于您。”
他犹豫了一下斟酌着说道:“这几日朝臣亲贵中谣言纷纷有一些话实是丧心病狂欺君犯上——想必您也有所耳闻?”
帝姬听他这么直接就提到这禁忌话题不由心中大急。
孙铭在桌下以手相握稍稍安抚了妻子才继续道:“这些狂悖离奇的谣言臣实在不信可看着势头却是越传越烈。微臣实在担心这样下去民间舆论将对皇上生出不利。”
他是武人出身说话向来直接这么一口气说完才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
元祈听了眼中波光一闪不怒自威:“驸马果然耿直京中谣言朕早已有所耳闻……圣人有言:王德如风民气似草。朕即位以来抚远靖民也算是广修德政百姓们不会如此糊涂的!“
年轻的天子望着窗外大雨微笑起来他一派悠闲好似整个天下都在他掌握之中。
此时风雨正急晨露凝视着皇帝但觉他少年得意却又不失沉稳知道这一局他是有备无缓。
她轻轻叹息一声眼睛微微眯起一时觉得窗前站的是那前世冤孽负心薄幸之人一时却又被皇帝眉宇间的森冷笑意唤醒——
元旭一向是如沐春风他不会有这样的神情……
“尚仪……”
元祈呼唤了好几声晨露才从沉思中惊醒:“皇上有什么吩咐?”
元祈细细看去只见她仿佛不能适应这暗暝阴晦的天色眼睛如猫一般眯起只余那清冽流光从眸间闪过。
“你怎么了竟是这般心神不安?”
他关切问道。
“微臣有些恍惚了……”
她的声音有些飘渺在雨声的轰鸣之下宛如天外传来——
“这雨真让人难受……”
第四十八章 刺客
夜已经深了雷声仍是轰鸣仿佛九天之上雷公电母正在不停敲击雪亮的闪电也不时划过夜空胆小的宫娥吓得花容失色却捂着嘴不敢声。
晨露候在廊下耳边满是喧哗雨声她倚着白玉栏杆百无聊赖地凝望着雨幕凝望着远处的宫阙楼台。
这雨声喧嚣却让天地都为之安静在这轰然巨响之下世间的人和事都淡漠烟渺不复想起。
瞿云正在和元祈议事她却无心去听告退而出。
大约也就是谣言的事罢!
她轻轻拂去间水滴想起元祈那抹森冷笑意不由微笑。
他生于这诡谲宫闱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对他来说已是家常便饭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亦不会把自己的弱点示之于人。
他凉薄的微笑下是不可见底的深渊以及身至高处的帝王心术。
她的微笑加深仿佛很是欢愉。
“你在笑什么?”
瞿云从宫中退出来到她身边好奇问道。
“我在笑……林媛怎么生了这样的儿子。”
她笑厣晶莹在雨中看来朦胧绝美只那眉宇间一分苦涩挥之不去。
“生出这样出色的儿子又想要擅权结果落得个母子相残——老天给林媛的真是奇妙……”
她叹息着最终吐出一句——
“不过她要真是全寿善终这世上还有天理吗?”
话中的怨毒清晰刻骨。
瞿云看着她伸手替她拂去雨珠他深深了解她的心境却不由仍是心疼。
她最恨的是那负心薄幸的元旭然而他已经盖棺入墓成了所谓的先帝奉供于宗庙之上永受祭祀。
他这一死这刻骨仇恨上穷碧落下黄泉却又由谁来承受?
只有林媛!
在这世上她总抓住些什么比如憎恨比如复仇她才能继续活着继续在这前世寂灭的宫阙之间从容行走。
这般寂寞惨痛的人生值得吗?
“你也恨着今上吗?”
不自觉的瞿云问道。
“我不知道……”
少女的眉间一片怅惘。
“看着他我便想起了元旭可事实上他们完全不像……”
她想起了元祈的笑容冷冷的沉稳庄重之下隐隐含着讥诮仿佛在灵魂深处有着无穷的锋刃尖冰。
而元旭他永远是如沐春风温暖和煦让每一个人都心仪景从。
他们并不相似。
她轻轻摇头将这莫名的念头甩去接过侍者递上的丝绢绘伞与瞿云漫步而出。
宫中的大道宽阔齐整此时却杳无人烟。
两人并肩而行一边轻语闲谈可内容却非关风月若有人听了去难免吓晕过去。
“皇帝让你那些秘密手下去做什么?
晨露轻声问道语音在浩大雨声中却清晰可闻。
瞿云笑道:“任谣言传得满程风雨也确是对他不利一些血腥手段也在所难免。“
晨露却不罢休微笑看他道:“光是霹雳手段恐怕还是不够吧?”
瞿云苦笑只得缴械投降:“皇帝还有一句话——”
“要想隐藏一颗珍珠只有让它湮没于无数珠粒之中。”
晨露是何等冰雪聪明微一沉吟便明了了元祈的意思她畅快大笑眉宇间的抑郁一扫而空。
“真是……不像那两人的儿子……”
她笑着说道。
二三日便有风闻奏事的御史上书道是城中谣言驳杂恐是有碍圣听奏请圣上予以阻止。
晨露抑不住好奇心趁着当值的空闲将奏折一一读完险险笑出声来。
她和瞿云说起时仍是笑不可抑。
“那上面简直是神魔话本木莲救母的桥段、邪道做法的传说、前朝冤魂的作祟还有鞑靼刺客的暗杀真是绘声绘色听完这些再去听什么皇帝弑母简直是黯然失色——谣言混在谣言之间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瞿云微笑着第一次看她微微眯眼却不是因为杀意他心下欣慰也开起了玩笑:“过几日京城还要热闹些呢!”
晨露莞尔笑道:“我等着看皇帝于暗杀一道有什么创新!”
京城此时真是热闹太后遇险的种种离奇传言尚未落下帷幕京中便又出了怪事——
好几位大臣被暗杀于家中死状极为离奇。
当今圣上听完奏报极是恼怒把京兆尹狠狠斥责了一顿限期破案。
可怜的京兆尹跑断了腿愁白了头却在一日后又接到奏报——
太后的亲弟弟当今国丈靖安公林源于二更时分被刺客击伤。
这一消息如晴天霹雳一般让他目瞪口呆满心里全是绝望——
真是流年不吉今番不仅乌纱不保怕是连身家性命也要搭上了!
当他听衙役报来现场有些蛛丝马迹时真是如获至宝亲自赶到了现场。
拜望过受了惊吓的靖安公京兆尹马不停蹄的到了事的卧房之中他仔细察看过物证觉得一头雾水。
现场聚集了六扇门中的好手其中不泛昔年的军中精英总捕头神色凝重凑着他耳边一阵低语京兆尹听完不禁大惊失色。
“赶……赶快备轿我要面奏皇上!”
他紧急觐见之后皇帝第二日破了惯例行了大朝这是极罕见的行为。
大臣们都心头揣测窃窃私语等到皇帝驾临才歇了下去。
“诸臣工!”
元祈开口很是慎重他扫视着阶下大臣道:“此番有鞑靼高手潜入诸位怕是要小心自己的安全了!”
众臣本是惴惴听这突兀一句心头震颤有胆小的手心已是湿透。
第四十九章 朝堂
皇帝扫视着众臣并不言语半晌才继续说道:“鞑靼大可汗生性狡诈他们十二部族目前正在会盟生怕天朝前去征伐便派出‘摩诃教’中高手前来京城狙杀我朝中重臣已经有多名亲贵遇害诸位都是社稷栋梁若是被贼子暗算实不值得!”
这些鞑靼族中秘辛众臣在上次使者来时便略知一二原本也就当作天方奇谭一般此时听来却是如刀刃划过咽喉沁凉森寒想到自己身处不测心下又惊又怒把个天杀的鞑靼可汗早就骂过千万遍有人更是耐不得振臂高呼与那贼子势不两立更有人对同僚之死生出兔死狐悲之意想起使者至时自己那般息事宁人的想法不由羞愧得面红耳赤。
元祈瞧着火候够了以目示意侍立御座之后的秦喜轻扬拂尘早有太监从殿外行来呈上一只彩绘漆盘上面覆有白绫隐约有血迹洇出看来很是触目惊心。
秦喜上前接过揭开白绫向众人展示——
一柄奇形蛇剑通体出幽蓝暗芒约有三寸大小正静静躺在盘间那淋漓的鲜血正是从剑中血槽流出沾染了半幅白绫。
“这是从靖安公身上拔出的他身为国之勋戚居然遇到如此暗袭莫非是欺我天朝无人?”
皇帝闭目沉声说道语气满是肃杀与痛心京兆尹一见心下咯噔一沉。
果然皇帝下一刻便点了他的名——
“你越长进了堂堂京师天子脚下竟出了这等大事!”
京兆尹惶恐无辩只有频频叩。
“此物有什么希罕?”
他听得皇帝问话如蒙大赦连忙抬头答道:“据微臣手下捕头禀报这是‘摩诃教’中最为险毒的‘十步一杀’十步之内可随意取人性命就算侥幸逃过其上淬的剧毒也是……”
他偷眼看看皇帝神色壮着胆子道:“据说……是药石无灵无法挽救!”
众臣听得此言一片哗然司礼监以鞭击空才止住他们。
元祈已是勃然大怒:“好!好!先是太后接着是朝中重臣再将这污水一鼓脑泼在朕身上……忽律这贼酋真是好手段好谋略!”
他大步流星走下阶来抽出侍者手中“太阿”一剑出鞘风雷之声乍起竟是将帷幕都生生斩断。
“主危臣辱主辱臣死你们就看着君父受此奇耻大辱?”
他厉声喝道阶下青年臣子在凛冽目光的扫视之下不禁热血沸腾武将更是起身请战誓要扫平北疆以献帝阙。
晨露侍立于隐处听着这激昂之声心下却是暗笑更是微微惊叹于皇帝的权术计谋。
他让瞿云辖下的“暗使”出动如前次一般摘下有异心的臣子级又演了这出“国丈遇刺”的好戏竟是将祸水北移将谣言中的弑母罪名全数嫁祸给了鞑靼可汗。
金銮宝殿之中只听得皇帝的声音清晰沉稳:“诸臣工朕今日破例大朝不是为了惊吓你们而是想让汝等惊醒——这般和平安逸的日子不过是一时矫饰鞑靼大军亡我中原之心不死有他们一日众卿想过上诗酒风流的写意生活终是不能只是居安思危才是保全自己保全朝廷的万全之道。”
他侃侃而谈将那些苟且图安宁不愿重启战端的大臣不动声色的训诫了一番大约这次受了性命威胁这些人会同仇敌忾一阵子不再轻言和谈。
他目视京兆尹:“此次事出有因朕且恕你一次革去你的官职留在任上将功赎罪你要将京师治理得铁桶一般不能任由贼人作乱。”
他皱眉继续问道:“国丈目前状况如何?”
“仍是昏迷不醒连太医也查不出什么。”
京兆尹愁眉苦脸地答道却见皇帝微一沉吟霁颜笑道::“静王前日找了个郎中太后的凤体因此大安既然都是‘摩诃教’教中剧毒他应该也有救治之法!”
他命秦喜道:“去静王府上请那位大夫赶去靖安公那里救人要紧!”
晨露看着他焦急真挚的神情再也忍不住笑肩膀微微颤动只觉得现下情况真是妙不可言!
皇帝回到寝宫晨露仍是忍俊不禁元祈凝望着她只觉风华清越一笑竟能摄人心神他正目眩神迷从人禀道:“皇后娘娘驾到!”
她来做什么?!
皇帝只觉得厌憎不已他收敛了笑容淡淡道:“请她进来罢!”
皇后进了寝宫晨露一眼望去只觉得她瘦了不少神色也很是憔悴只那薄唇紧紧抿着仿佛来者不善。
“皇上万安臣妾有事向您禀报。”
皇后进来后也不寒暄就突兀来了一句。
元祈吩咐赐座也不看她只站在窗前遥望着远处镜湖:“你身体见好了?太医说你思虑过甚要好好休息才是!”
皇后一口回绝:“臣妾没什么不妥只是最近听到一些传言不得不来向皇上问个清楚。”
她迎着元祈微愕的目光继续说道:“听云庆宫中的人说齐妃要归宁三日可有此事?”
“齐妃的父亲大寿他是国之勋旧朝中元老朕决定让他们父女团聚一享天伦。”
“皇上这话错了!”
皇后冷若冰霜一口便顶了回来周围从人听她居然敢毫不留情的说皇帝“错了”心中都是一阵颤栗。
“宫中后妃一言一行都有法度若说天伦之乐又有谁没有父母?都像她一般回家归宁还有什么宫规可言?更何况……”
她蹙眉冷笑:“齐妃居然扬言要用‘鸾驾卤薄’这是什么道理?!臣妾还是您的中宫只要有我一日此事断然不能!”
她瘦削的脸上满是怨毒咬牙切齿的说完竟是倔强无比毫不顾及帝王的颜面。
元祈并不动怒只是声音越冷然:“你这是跟朕说话的规矩吗?!”
“规矩也分大小!”
皇后又顶了一句——
“既然皇上连祖宗家法都不顾了臣妾还用顾及什么规矩?!”
元祈咬牙道:“你是连身份体统都不顾了到朕这里来拈酸吃醋还攀咬什么祖宗家法?!”
“我不妒忌……一个小小妃妾有什么好吃醋?倒是皇上宠妾灭妻犯了糊涂!”
皇后完全豁了出去尖声喊道宫中诸人听着这话两股战战几乎要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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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结发
“宠妾灭妻?”
元祈的脸上浮现一道森峻笑容浓若点漆的眸子闪着怒光有胆小的御侍看着他的样子已经惊得快晕厥过去。
“全数给朕退下!!”
皇帝低喝道从人们巴不得这一声慌忙离开晨露也要退下却被皇帝止住了——
“你给朕磨墨。”
他转过头对着皇后道:
“你倒还记得自己是中宫?!且瞧瞧你这样子疯癫张狂靖安公平日里就这么教养你的?”
皇帝瞧着她瘦削憔悴却满是怨毒的面容冷笑着说道词锋刁毒狠厉毫不留情。
“臣妾的父亲……哼哼他老人家‘为国尽忠’受了鞑靼刺客的暗袭正是生死不知呢!”
皇后笑声中带着嘲讽她扶了扶身上嫣红氤氲的镶金丝半臂在珠玉璀璨间笑得哀怨沉痛那双黑而大的眼因着笑容仿佛一池深潭被惊起波纹支离破碎。
晨露在旁看得真切一时心口仿佛被什么尖锐之物抓过疼痛如绞——
那笑容何其相似?不正是自己气绝之时在妆镜之中看见的最后光景?
那样决绝的痛入骨髓的杜鹃啼血一般的无音之伤……
这一瞬间她恍惚看到了自己。
她环住肩拼力抑制自己的颤抖却只听皇帝闻言稍稍放缓了语气道:“靖安公负伤在床你若是愿意回去伺奉左右朕也必定允你归宁若是论到全套的鸾驾卤薄又有谁能越过你的位份去?!”
这本是中肯之言皇后若是善罢甘休趁着台阶下场则是皆大欢喜可她偏是不领情却道:“皇上不是说了吗家父是‘因公负伤’那也算是我一门忠烈没什么好担忧的——臣妾只怕自己会走了前朝王皇后的老路!!”
这话一说气氛又是一僵前朝王皇后本是景乐帝的正宫却被宠妃中伤被打入冷宫赐下鸩酒据说她死状惨厉口中流血诅咒着皇帝和“那小妖精”不久景乐帝就死于鞑靼刀下倒是应验了她的咒誓。
元祈见她仍是桀骜不逊言辞之间甚至对父亲的被刺很有疑虑他再也不能容忍怒喝道:“你竟是这般的无父无君!!”
皇后凝眸望着他一时之间迷离恍惚:“皇上我并非是在诅咒——你莫非忘记了新婚燕尔对我说的话了?”
她仿佛沉浸在往事之中:“那时我听说昭阳宫的旧址乃是前朝的冷宫王皇后就是殒命于此……你安慰我说你绝不会如景乐帝一般负心薄幸如今言犹在耳你却做了如此寒心之事你让我情何以堪?!”
她说到此处声音激越嘶哑不能自已。
“我早已失去了你的心如今连唯一的中宫荣耀这鸾驾卤薄的尊贵你也要赏赐给别人!!!
这样的事我绝不容许!!“
皇后的眼中耀眼闪亮如同两簇鬼火幽幽骇人。
那莹亮眼眸之中是身处绝境的疯狂绝望以及沉郁心痛。
元祈望着她半晌才开口——
“你竟是在怪朕薄幸?!”
他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皱眉冷笑道:“朕的誓言是对着那个温婉喜人纯净如水的女子许下的不是你这等蛇蝎毒妇!你扪心自问这三四年间你为了防止后宫女子诞下皇子使了多少见不得人的手段你的手上沾了这些血腥还有脸说朕负心?!”
他余怒不止指着宫门道:“朕不想见你趁着朕还有耐心你快快离去!”
晨露看着皇后她已是失魂落魄茫然听着皇帝的斥责脸容都有些扭曲却无言辩解她蹒跚着走到紧闭的宫门前晨露一时鬼使神差上前替她推开了门。
皇后跨出宫门的刹那晨露听她低喃道:“从今以后……”
“我不再是你的妻子只是你的皇后。”
她语音低沉却一字一声清晰入耳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
靖安公的伤势虽然凶险却很快痊愈了静王延请的郎中一到他府邸之上就获得了瞿云的“亲密接见”他本来也是一介江湖医士救治太后的药完全是静王从何姑姑那里偷挖的红果这番一经恫吓就很是乖觉的继续扮作高人一帖药下去靖安公就清醒过来。
晨露在事毕后有些疑惑的问起瞿云:“你我同在师父门下时你的毒药医理总是不通这番却是在剑上淬了什么毒弄得林源昏迷了好几天?”
瞿云素来在毒医一道不甚精通颠三倒四的练习不知让山上多少飞禽走兽遭殃听得有天才之名的师妹问起不禁得意洋洋道:“这是我独门研的药胜在症状骇人又安全可靠——林源要真死了那妖妇必不善罢甘休。”
“那解药又是什么?”
晨露更是怀疑紧逼着问道。
“呵呵……今天真是风和日丽啊!”
瞿云有些不自在顾左右而言他。
“小云……”
他看着眼前少女磨牙冷笑的神情立即投降道:“好了说就说只是有点丢人……”
“解药是巴豆二两研成粉末撮成丸子即可。”
这惊天地泣鬼神的答案让少女再也忍耐不住畅快大笑起来。
微风拂过她的丝她清丽剔透的笑容初绽于这初夏之时绝美不可方物。
仿佛那些阴晦怨愤的往事都消逝无踪从来也不曾生过。
****
“鞑靼刺客”的暗杀在六扇门高手的严密防卫下终于逐渐减少正当人们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件绝大的惨案生了。
当时宫门已经下钥京兆尹气喘吁吁的入宫却被告知皇帝已经进寝。
“请把皇上叫醒!”
他脸色惨白却无比坚定道。
西华门管事愁眉苦脸道:“皇上身边秦喜大总管定会把奴才的狗腿打断!”
“打不打断你的腿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是你再不去禀报你我二人的小命绝对不会留到后天!”
京兆尹斩钉截铁道一脸青白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
元祈接到禀报起身时已是子夜时分他一听之下睡意全无只是用冰冷凛然的眼凝望着京兆尹。
“朕……很奇怪你居然还有脸活着回来见朕!”
他低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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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暗使
寝殿里灯火忽现飘袅渺然却是火烛刚刚点起尚觉昏暗帘后有重重叠叠的裙裾边角在不安颤动由那一股幽寒淡香有经验的宫人已然知晓今夜乃是梅嫔侍寝。
皇帝却毫不怜香惜玉他凝眸看着满头大汗的京兆尹瞳仁深处如有万丈深渊冥黑幽深不可见底。
“想不到一员大将没有战死沙场竟是折损于刺客手中!”
元祈拿起“太阿”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京兆尹惊得一颤。
“放心朕不要你的命——即便把你杀了柳膺也不能复活!”
皇帝微微嘲讽在一瞬的沉默后他将剑交于秦喜——
“封剑!”
秦喜手脚利落以黄绫赤带包裹剑身元祈看也不看他站起身来踱到窗前闭目不已。
京营将军柳膺乃是少壮军人之中最为知兵善谋的一位皇帝让他执掌重兵卫护天子实在是信重已极这样一位得意臂膀昔年鏖战沙场以奇兵击退鞑靼却是何等的风光今日竟是死于刺客之手!
京兆尹斟酌着说道:“鞑靼刺客今犯行此大险击杀柳将军于京中绝不能任由他们逃出——微臣已经通知九门提督他已经在派兵警戒趁着此时黑夜臣斗胆请皇上谕旨等天一亮就封锁城门大搜城中——鞑靼刺客与我中原之人相貌殊多不同若是仔细搜索定会露出蛛丝马迹。”
他说的本是老成中肯之言却见皇帝并不回答脸色反而更加阴沉不由更是惊异。
元祈想说什么在终究还是沉默了他望着面露疑惑的臣子听着他一口一个“鞑靼刺客”满腔都是愤怒却又无法言说。
元祉!!
皇帝咬牙冷笑想起静王那无辜潇洒的笑容恨不能一剑刺去结果了这心头大患。
他终究城府深重片刻之后便强自冷静下来。
“将朕的太阿剑封了于柳将军灵前祭奠三日天明之后你不能大肆搜捕而要秘密追查……”
元祈看了眼垂手肃立的京兆尹继续道:“鞑靼可汗素来狡诈他的手下也必定喜欢故布疑阵他们面临着全城搜捕定会躲入官兵的死角——因此城中权贵的宅邸别馆你要特别注意!”
京兆尹一听之下头皮麻想到要得罪那么些高官同僚他心下一沉然而事到临头显然是皇帝的雷霆之怒更为可怕只得唯唯称是。
元祈看着他无声叹息他何尝不知道以静王的狡诈如狐根本不会留下太多破绽这般布置却也只是亡羊补牢拾遗补缺罢了。
他低声说了几句便让京兆尹退下后者未及喘息急急出宫布置。
元祈站在窗边尤是余怒未消他前次运筹帷幄将漫天谣言扼杀于萌芽之总更是借着鞑靼刺客的名义铲除了好些2臣奸邪没想到静王的反击这么快便来了且是以其人之道还至其身!
此时帘后传来压抑的低喘仿佛呼吸有些滞碍元祈楞了一下才想起美人尚在床塌之上他有些诧异的问道:“你怎么了?”
梅贵嫔的声音有些微弱:“臣妾有些胸闷大约是听了这等血腥之事有些惊着了……”
元祈命人扶她起来在从人的簇拥之下梅贵嫔来到了前堂只见她脸色苍白几乎血色全无一副病弱无力的样子。
元祈让她先行在西边暖阁中歇息又派了人去请太医至乾清宫急诊自己仍在殿内踱步。
寂静的殿中只有他焦躁的脚步声最后猛的停在门前再无动静。
更声在沉默的夜色中显得惊心动魄这深宫之夜宛如被墨染就一般越浓黑深暗。已是三更天了。
宫外侍人前来禀报:“尚仪大人来了!”
由宫外缓缓而入的少女面容如冰雪寒玉一般眸光流转间清冽惑人。
“皇上这边人声喧哗却是出了什么大事?”
她轻轻问道。
元祈叹了口气:“朕这番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将这事说了却见眼前少女竟是露出微笑来——
“静王这招也算是精妙不过皇上也可以如法炮制让他有苦说不出。”
晨露款款笑道低低说了几句元祈眼中放出异彩微微动容道:“此计大善!”
他仔细想想又有些迟疑:“这些让瞿卿去做便可朕在暗中也有些人手一向受他统带你若是亲自参与总不免凶险。”
“皇上莫不是忘了我也是江湖草莽出身这些凶险原也是家常便饭。”
元祈凝望着她看入那清冽冰寒的眼中一句“朕总是担心你”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他压下心中惆怅笑着说道:“朕这番作茧自缚却真是害你受累了。”
“皇上莫要如此作想……”
晨露凝望着他在夜色中她不似平日里的凛然眼中浮现几分担忧却是让元祈心中大畅——
“这并非是您的失策而是静王太过嚣张在天子脚下他却如此肆无忌惮实在有些蹊跷……”
少女的声音幽幽传来——
“微臣思量着莫非他是有什么倚靠才敢如此作为丝毫不顾及您的雷霆之怒。”
晨露在“有什么倚靠”这一句上微微加重她低下头掩下唇边的冷笑。
猜忌的种子早已经芽成长现在只差让它开花就能结出果实来……
元祈思索着她的话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眸中波光一闪如同闪电一般惊心动魄——
“难道是……母后……?”
他有些不敢置信摇头道:“母后疼爱元祉又念他救命之恩想要赐予他更好的封地这些朕都知道……但要说有进一步的想头……”
他悚然而惊自己也被这“进一步的想头”吓了一跳。
“皇上别忘了……古时的书上也有郑庄公的母亲偏爱小儿子……”
少女的声音如冷玉一般清脆入耳。
元祈听她比起“郑伯克段于鄢”这一史实心中更是咯噔一声。他看着窗外黑沉沉的无边夜色心中满是惊疑——
“难道真是母后?!”
他一时心绪烦乱这时殿外有人禀报——
“太医已经看诊完毕……”
元祈正是烦躁欲狂闻言怒道:“看诊完了就让梅贵嫔回去休息却来禀朕做什么?!”
殿外侍人更是惊慌:“可……可太医说……”
“说什么?!”
“梅娘娘……她有喜了!!”
这短短一句如惊天霹雳一般响彻于寝殿之中。
****
第二日早朝时分百官正鱼贯而入正阳门却被当值的侍卫统领阻止道:“今日早朝取消万岁一早便吩咐下来各位大人还是请回吧!”
“今日是大朝这般悄没声息便取消了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众人纷纷议论着有消息灵通的已经神秘的向同僚卖弄道:“各位回到家中最好闭门谢客今日实在不吉。”
“你问为什么?”
这人笑道:“回家的路上看看各处街口就知道了!”
这一日京城的百姓和官宦都沉浸在惊恐与好奇之中神出鬼没的鞑靼刺客将京中大将暗杀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在人群中扩散。
到了夜间各处街市一片萧条即便是庶民也怕这刺客起狂兴看见了天朝人就大开杀戒再不敢在外盘亘。
礼部侍郎贺飞的宅子在圆盘街的深处这里不是什么贵宦居住之地这一间府邸小小的隐没在街角里面却是花香馥郁。此间正是“红杏枝头春意闹”虽然已经初夏也毫无凋谢只是被风吹了便飞红片片。
一群黑衣人正静静等在墙跟毫无声息。
瞿云与晨露亦是一身黑衣进了街角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他们凭着眼中神光一眼便看见了“暗使”们的身影。
他们是隶属瞿云统带的却不属于侍卫编制只是没有任何身份却在暗处替皇帝奔走的影子。
前朝有厂卫酷烈本朝太祖曾下旨永不组建“缇骑厂卫”这一类暗中却也是换汤不换药。
“清敏那边传来消息‘辰楼’的眼线已经确定人在这里!”
晨露低低说道瞿云闻言精神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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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风起
“饶是静王他做的天衣无缝也难逃过辰楼之中‘干将’与‘莫邪’的无边罗网!”
瞿云微笑道言语之间想起自己多年经营不禁颇为自豪。
辰楼之中“干将”负责所有明面事务上次的四方领就是他们的管事;而莫邪却是直属清敏的暗杀小队他们虽然人数不多这些年来也未曾有过大的任务本身实力却是不容小觑。
可惜……比起眼前这些“暗使”却仍是欠缺些经验……
瞿云心中微微遗憾同样是自己调教出来的皇帝手下的暗使历年以来.多次执行任务论起经验和老辣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此时月上树梢明亮皎洁微微驱散了这街角黑暗两人走到黑衣人身前瞿云一个眼色黑衣人纷纷拔出兵刃轻轻跃过墙头夜已经深了贺家都已入睡四下一片寂静只有一个小院子里还散出微微灯光。
就是这里了!
瞿云压低声音对着众人道:“清理干净!”
黑衣人冲了进去下一刻宁静便被打破只听得杀声震天慌乱中刀剑入肉的惨叫声混杂着兵刃交加的清脆声响将这平静小院变成了修罗杀场。
瞿云在外细细观察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眉头微皱眼中逐渐浮出杀气他示意身边亲信:“战决!“
一道火折从窗口丢了进去也不知上面淋了什么一触及实物就熊熊燃烧开来。
里面的惨嚎更盛只见冷芒一闪一道锯齿形的短刃飞出一连铰过几名暗使的咽喉才回到主人腕间。
晨露眼尖一眼便看出这是上次在街边见过的诡异兵器那短刃在腕间吞吐光芒一闪便要夺去一人的性命。
她冷冷一笑右手轻轻一抚长剑呛然出鞘而飞如闪电一般直直射向那人面门。
这一着快无可快那人大惊失色却无法闪避却听得身后一阵嗡嗡声一个圆形器物飞旋而过将飞来之剑堪堪撞开却也是损了一个边角。
晨露微微动容她自从服食了元祈的丹丸之后内力很是充盈这一着虽是随意普天之下能挡得下的还真是不多。
她仔细看去只见那圆形器物大如头盔内有飞刃旋动于嗡嗡之中飞于人头之上开合剪除几下竟是齐齐将头颅切下又飞回主人手中。
这两件器物的主人都是今晚的目标从服饰举止看来颇有大将之风看样子是这群人中的头目。
她瞧着这两件奇形器物脑海中一阵熟悉却也一时无暇去想掠身接过自己的长剑剑芒暴涨之下只听得一声脆响那圆形器物竟被她切成两半委靡在地。
那两人大惊之下身影加快靠着手中的锯齿短刃从另一边杀开一条血路——他们见对手高强蓄意在人群里穿插企图让人投鼠忌器不再进行追杀。
晨露微笑着并不追赶她眼中冰雪之色更为凛冽。
她静静站在墙头无视身边的厮杀声在火光映射之下遥望着那两人逃遁的身影——
“给我弓箭!”
她接过暗使递来的弓却看也不看那箭筒只抽了两支同时置于弦上——
两支箭在下一瞬间出疾风的呜咽直直飞去却逐渐偏离神准无比的分别射中两人的后背爆裂开来。
晨露也不去看径自收起弓正欲让瞿云留几个活口或许有什么线索可以指证静王却听得街口一阵人马奔驰嘶鸣好象有百多人的队伍正朝着这边而来。
“是哪位高人射的箭?!”
队伍中遥遥传来问话声音洪亮听着已有些苍老却自有一种千军夺帅的凛然威风。
晨露微微一愕——
是谁?
****
相比街角的喧闹和惨烈畅春宫中却是一片欢欣各个奴婢都是喜气洋洋。
此时已是深夜梅贵嫔寝殿却是灯火通明她还没有入睡正在和贴身亲信岳姑姑低声谈话。
梅贵嫔身着一件幽紫色寒绢宽袍手中一柄五福登喜金簪正轻轻挑着灯芯在她的拨弄下灯烛之光颤动将人的身影投在墙上不时晃动如同鬼魅一般。
她看了看桌上琳琅满目的珍宝赏赐满盘满架的猫耳眼碧玉簪环佩饰并名贵绫罗绸缎连同一旁的玉架屏风真是无所不有——
这些赏赐又有什么意思?
她冷笑着看着太后送来的百子屏风心中满是恶毒的讽刺又想起皇后那日的疯癫之态不由头皮麻。
“如今……我们的日子可又要担惊受怕了……”
她低低说道。
岳姑姑垂泪道:“这本是天大的喜事可看着宫里的气象却是如此凶险!”
“姑姑这番真是生受你了!”
梅贵嫔略带歉意的说道。
“娘娘真是折杀老奴了……老奴无能却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度过这难关!”
梅贵嫔狠狠的戳着灯芯冷笑道:“这后宫里都是那两个女人的天下最有势力的二妃也巴不得本宫倒霉……你们且等着……”
她面容微微扭曲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
“明日一早我们去皇后那里!”
***
第二日一早正是小朝之时皇帝却是早早唤人通知让各部司官勋贵公卿都齐齐上朝一时之间却是热闹的比大朝之日更甚。
百官们仍沉浸在鞑靼刺客的恐怖气氛之中上朝路上不免严阵以待遣了好几个护卫仍是战战兢兢生怕小巷里窜出个大汉把自己的大好级取去。
他们来到西华门外却见戒备森严阵仗森然不由心中又是揣测——
这次又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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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诡道
众臣在阶下窃窃私语直到元祈登上御座才归于寂静。
“诸位也许都在猜测昨夜生了什么事逼得朕匆匆把你们唤来。”
元祈扫视着所有人面沉似水看不不出什么表情几个亲信大臣知道他的秉性心中暗暗叫苦。
“我朝自先帝开创基业以来众臣工上下一心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者有之勤敏有为抚爱一方的更是处处可见……”
他一开口居然是褒奖。
“可是却也有一等枭镜禽兽居然丧心病狂为敌张目!”
皇帝话锋一转变得格外犀利他微一示意:“将他带上来!”
两位御前侍卫听命从殿外拖着一人入内有眼尖的已经看出正是昔日同僚为人低调谦恭的礼部侍郎贺飞。
他满身都是血污和烟熏火燎的痕迹看着实在狼狈受了半夜惊吓他正是惊魂未定脸色苍白青。
“这位就是朕的好臣子天朝的好子民贺飞大人昨晚的鞑靼刺客就是在他府上剿灭抓捕的。”
元祈以轻讽的口气说完殿中已是大哗有些臣子这几日满耳听着“鞑靼刺客”四字担惊受怕了好一阵子平时更是寝食不安如今听完这话怒火中烧恨不能上去掌掴脚踢几下。
贺飞抬头却并不惧怕只是喃喃道:“白日不照吾精诚奈何……”
元祈冷笑:“老天有眼怎会眷顾你这等乱臣贼子?”
“我不是乱臣贼子!!”
贺飞高声叫道声音极为凄厉——
“我辅佐的才是真命天子!!”
他素来遵从孔孟之道听着这乱臣贼子的诛心之语忍不得这侮辱才不顾一切的喊了出来。
话才出口他已经觉得不对脸色更加苍白。
皇帝却好象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径自冷笑道:“鞑靼人是你的真命天子?你难道没听过圣人之语:狄夷之有君不如华夏之无君?你也算是圣人门徒?!”
底下的群臣不是傻子各个都是久浸官场的人精一听贺飞这话就有着莫大的蹊跷只是皇帝往“狄夷”方向想了他们也不敢做声心中却是惊疑不定。
贺飞眼睛却是直直看着地一言不。
元祈词锋越锐利狠毒:“你对君不忠对友也是无信——静王素来爱重你的才华去年秋日亲身去你家中求‘秋菊赋‘把你引为莫逆你是怎么报答他的?!”
他转头看向下阶下众臣:“也让你们见识见识这禽兽的手段——他家中暗藏刺客几日来连连袭击朝中重臣下一步的目标却是向来与他知己的静王!!”
这一声如同晴天霹雳连贺飞都被惊得目瞪口呆他猛的抬头突然感觉到自己已陷入一个极大的陷阱之中。
元祈只是冷笑不再开口。他身边的秦喜示意从人端起盘中被烟熏得黄褐的地形图出示给众臣观看。
只见上面虽然图形模糊仍能隐隐辨出是静王府的地形图亭台楼阁房屋区间都画的清清楚楚。静王的寝居之上还画了个鲜红淋漓的叉显然是清除之意。
他们争相上前观看一时熙熙攘攘热闹不已。
晨露站在殿外和瞿云一起观赏这浩大场面唇边掠过一缕微笑。
“这些人中也有心思深沉之辈也未尝不会对眼前一幕有所怀疑但却不会有人敢于说出。”
只听得大殿之中皇帝继续说道:“刺客已经伏诛可也有留下活口他们得知朕要将幽州册封给静王便生出了这般不轨之心。”
群臣又是一阵低声喧哗前几日有十数位亲贵联名上书恳请今上将九州之中的重镇封给静王作为封地理由很是冠冕堂皇道是静王恭谨忠诚实为国之柱石。皇帝当时留中不到头来竟还是采纳了他们的意见?
元祈继续道:“幽州若是有亲王前去坐镇对鞑靼的扩张大为不利所以他们就联合了贺飞这败类想要致吾弟于死命!!”
他语气微微颤抖显然是悲愤已极众臣知道他与静王素来交好也不禁黯然。
晨露看着他精彩的表演不禁微笑道:“元祈这一招真是天外妙着——”
她目光如炬一眼便看出那贺飞乃是静王暗中的心腹所以静王私蓄的刺客才会在他府中。
这些人杀了京营将军柳膺已经触犯了皇帝的逆鳞于是让暗使将他们全数清除给静王一下重击却又将此事再次栽到鞑靼人头上最后更是画龙点睛将此事和前日里沸沸扬扬的“赏赐封地“联系让静王有苦说不出
此时大殿之中已是群情激愤天朝建立以来虽然也有战败可是在天子脚下朗朗乾坤竟任由鞑靼刺客横行甚至还有朝廷命官参与其中这实在是天朝之耻。
“看看你们奏的好建议险些让朕的爱弟命丧刺客之手?!”
元祈扫视着十数个前几日联名闹腾封地的亲贵任由他们两股战战汗流浃背。
这些人要么是静王夹袋里的人物本来便是一气要么是趋炎附势看着太后亲重静王于是想预先市恩在这位当朝亲王身上谋得升官加爵的资本。这一下拍马正中蹄子却是暗中叫苦不迭。
“钱熙你这几日最为积极串连着亲贵子弟上书给朕要让静王多多历练——是想让他历练到鬼门关不成?”
皇帝点了二驸马的名怒气仍是不消:“你自己部里的事放着不管却是胡乱言说国事这几日给我回家闭门思过——下去!!”
他眼睛扫过大驸马孙铭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嘉许又继续道:“这件事也给了朕好大教训——传旨!”
他唇边露出一丝近乎顽皮的冷笑:“幽州仍然赐给静王作为封地只是此地位置险要乃是中原的门户所在所谓怀璧其罪朕不能让弟弟置身凶险所以由国家派出长史代管静王只需在京中遥领便是!?”
晨露听了一这番冠冕堂皇的话几乎要大笑出来——
这世上怎会有这般狡猾又如此流畅的人?!
她站在殿外遥遥望着英挺潇洒的皇帝笑容慢慢收敛在日光下她微微眯起眼睛想起半夜时分那突然而至的队伍以及领头之人——
昨夜众人烧杀将尽正要撤离却听得街道另一头有整齐的脚步声大约一百余人。
瞿云脸色微变:“难道是九门提督的手下?”
晨露当时就摇头:“这般整齐一致的脚步声仔细听去竟带着军中的肃杀之气断然不是城中驻军。
那队伍来到墙边领头之人扬声喊道:“是哪位高人射了这一箭?“
晨露听着异常熟悉瞿云掠至墙头细细看去心中一惊——
“是上柱国大将军已经荣休在家的王沛之。”
晨露的脑中闪过一个嬉皮笑脸的少年
那时他与元旭情同手足她如约下山加入义军之中他先还不屑道:“女人这么娇弱在家绣花多好!”
直到她九战九胜奠定了军中威名大会天下英雄于潼关他才心悦诚服道:“嫂子你真是厉害大哥真有眼光!”
“谁是你嫂子……再胡说八道小心嘴巴被缝!”
那时候的她仍不脱少女的娇纵羞恼之下撂下了狠话。
在这幽深夜里她站在墙的另一边未见其人却想起很久以前的笑语——
嫂子你真是厉害……
(今天去上了gcT课程到1o点才回家堪堪把半章写完所以晚了~~抱歉啊大家)
第五十四章 献子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朝廷命官家中烧杀屠戮?”
王沛之又问道瞿云觉得不是事知道再不能躲避不出只得朗朗一笑登上墙头——
“大将军多时不见您的虎威不减啊!”
只听王沛之轻轻咦了一声奇道:“竟会是你!”
他细细打量着瞿云问道:“大统领你不戍卫宫中却是在此做甚?”
”末将乃是奉了圣上的旨意前来剿灭不法凶徒惊扰了大将军却是末将失职。”
王沛之哈哈大笑:“怪不得火光冲天杀声四起想来必定和这几日喧嚣尘上的刺客有关吧?——只是”他沉吟着:“这里是官员宅邸你们侍卫的职司并不及于此处吧!”
他语气不重但说话间叱咤沙场的威势却让人不敢辩驳。
晨露心明如镜也感同身受这些昔年军中的厮杀将领对缇骑厂卫这些诡谲势力向来没有任何好感以王沛之的经验又怎会看不出这是宫中的黑暗力量?
他这话占了全理瞿云一时无话可说晨露眼看一夜将过一旦拖过了早朝皇帝就会陷入被动她微一思索也飞身掠上墙头。
王沛之只觉得眼前一凛在冲天火光的映照下一位素裳少女居高下望正和他四目相对——
仿佛是不能承受那眼中的冰雪之色他微微别转头心中暗自惊诧:“姑娘是……?”
少女凝眸一笑仿佛万古寒冰都灿然裂溶——
“妾身忝为圣上御侍区区名号不足挂齿!”
王沛之有些惊异他在家修身养性远离庙堂竟是不知道皇帝身边出了这等人物!
“瞿统领奉了诏令来捉拿这行凶京中的刺客其间更有朝廷命官涉案为免物议所以秘密进行还请大将军谅解一二!”
她声音清脆话也是说的滴水不漏合乎情理。只是王沛之似乎有些心神不宁也无心去深究这职权问题他径自问道:“这两支箭是你射出的?”
他接过从人递上的染血羽箭——这是刚刚从逃遁的两人身上拔出的袍袖一拂就直直射向少女。
晨露从袖中伸出手在火光之下那花瓣一般的柔荑莹润如玉却轻轻拈起闪着寒光的箭头毫不为难。
她微笑着端详着已过不惑的王沛之但见当年调皮精灵的少年已然两鬓染霜面目刚毅。
这岁月风尘到底将多少人事改变?
她暗自嗟讶面上却毫无异样——
“妾身本领粗陋却是让您见笑了!”
王沛之双手不易察觉的微颤几乎全身血液都要逆流但他终于忍了下来含笑道:“哪里这两箭真是不凡……”
双方寒暄了几句王沛之破天荒的率领这一百多家中兵丁给了瞿云许多协助。
天边隐隐有了鱼肚白晨露和瞿云率领一干人等起程回宫仍能感受到身后那炯炯的目光——
“小云难道我射的箭有什么特别?”
瞿云闻言郑重的看着她晨露更觉蹊跷半晌他才面无表情道——
“是有特别……”
“是什么?”
晨露更感好奇。
“特别之处在于……能一箭杀掉两人!”
瞿云的笑话还是同平时一般十分无趣晨露却在冥冥中感觉到一种异样——
她没有深究于是和那个埋葬于深渊的秘密再次擦肩而过。
一行人朝着宫中进时第一缕晨曦已经露出今天是个晴朗明媚的日子……
……
“小宸!”
瞿云的低喊打断了她的回忆她凝神看去只见早朝已毕皇帝已经起身朝着殿外走来。
“朕瞧着你在呆!”
年轻的皇帝走到她身前凝眸望着她言语之间满是真挚的关切和亲密怜爱。
“微臣只是觉得……今日定是个晴天!”
在前廷大朝之时幽幽后宫里也有两位身份高贵的女子在闲适地品茗轻谈。
她们起的都很早两人端着茶盏互相寒暄闲谈着却并不涉及正题。
梅贵嫔瞧着窗外天色曼声问道:“娘娘仍是睡眠不佳吗?”
“花香熏得我头疼!”
皇后淡淡道。
梅贵嫔不顾她的冷淡笑道:“臣妾却能解娘娘这头疼的症状呢!”
皇后微微疑惑却已看出梅贵嫔的示意她摒退了从人有些厌烦道:“你可以说了!”
梅贵嫔站起身娉婷婉约她将手抚在自己腹上悠然笑道:“臣妾已经怀上了皇上的龙裔!”
皇后猛的睁眼满是掩饰不住的怨毒和恨意声音也略见嘶哑:“你是来向本宫示威的?”
梅贵嫔有些瑟缩但很快镇定下来:“臣妾岂是那等样人!”
她恭顺跪下眼中满是清澈:“臣妾是想如果娘娘不嫌弃这孩儿不管是男是女都拜在您的膝下!”
这突兀一句让皇后猛然一颤仿佛从没见过她细细打量着。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皇后有点不敢相信天朝历史上不乏有庶出之子算在中宫膝下但他们的生母大都出身卑贱不受宠爱。
梅贵嫔蒙受皇帝的深深眷爱又离妃位仅有一步诞下皇裔便算是对社稷有功可以再上一阶晋位为妃她正是风头盛时却又如何甘心把腹中骨肉献于皇后?
“臣妾岂敢有妄言?还求娘娘成全……”
梅贵嫔长跪不起皇后心中料定她必是怕后宫倾轧蒙受不测才佯装恭顺带着孩子投靠自己她想到此处不由冷笑道:“你想必是有求于本宫?本宫只怕自己力薄不能如你所愿啊!”
第五十五章 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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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贵嫔直挺挺的跪着脸上却丝毫没有怯懦之色:“娘娘心中必然是以为我巧言令色是为了保全这孩子才如此委屈求全……”
“哼……”
皇后冷笑再不说话她以为梅贵嫔必然要知难而退谁知对方竟是嫣然一笑——
“娘娘您可知道皇上他并不想让您受孕呢!”
皇后一听这话悚然一惊:“你怎么会知道……?”
梅贵嫔笑得婉约:“这地上太凉若是伤了我腹中的龙裔却是不好呢!”
皇后深深皱眉实在看不惯她故弄玄虚冷声道:“起来吧!”
梅贵嫔盈盈站起轻声笑道:“看您的神情便知此话不假若是如此您真要为自己好好打算啊!”
皇后闻言怒道:“本宫的事自己会料理无须他人过问!”
“如今有太后在您当然能料理说句不恭敬的若是她有个万一您难道想如汉时废后一般退守长门冷宫吗?”
此话一出皇后的脸色蓦然苍白她欲要狂怒却又露出欲哭的凄然神情。
梅贵嫔见火候到了趋前道:“太后是林家的支柱将来您会如她一样成为天朝真正的女主人您所需要的只是——”
她轻轻抚摸着小腹:“只是这一个皇子他将成为未来的天子!”
皇后正要反驳却被她眼中的郑重光芒刺中她细细想了一会道:“你未免一厢情愿了本宫若是需要多的是嫔妃可以选择——”
“只是她们都没能生子娘娘您只有我可以选择……”
“当然您可以选择一两个可靠忠心的让她们怀上龙裔比如说前头的云萝云贵人可是您连她也不甚信任——在这个后宫里忠心这种东西实在是飘渺无稽。”
皇后被她说中了心事不再讥讽只听梅贵嫔继续道:“云萝实在是八面玲珑皇上的宠爱也并不很盛您虽然想用她却是心存疑虑也没逢上时机才蹉跎到了如今。”
皇后听到此处冷笑道:“本宫若是对她有疑虑难道会对你放心?”
“您确实应该对我放心!”
梅贵嫔款款道:“我所要的不过是天子之母的无上荣光而您想要的是母仪天下的玉座权柄我们可以如前朝一般两后并尊!”
这近乎狂妄的话却让皇后眼中放出光芒。
前朝曾有两位太后并肩临朝一为皇帝生母一为先帝中宫她们齐心协力创出了一时盛世被后世称誉。
在这口蜜腹剑的宫中皇后早已学会不把任何人的承诺当真可是梅贵嫔的诺言因为狂妄才更显真实——
她不过出生小户殷实之家若真是两后并尊便是把玉座珠帘分去一半那至高权柄却也仍归于林家!
皇后想象着太后薨后自己成为林家的实权者那份不受拘束的威权不禁怦然心动。
她望着窗外初升的朝日不由心中唏嘘——
天可怜见!她要求的不过是如普通女人一样有夫君眷爱有儿女绕膝可是在这琼楼玉宇的深宫之中这也不过是最最可笑的梦幻!
她想起那日她满心怨愤离开乾清宫之时下的誓言——
从今以后我不再是你的妻子只是你的皇后!
那日的心死绝望仍萦绕不去皇后露出一抹冷戾的微笑:若是无爱那只有执掌权柄才能告慰于己!
她优雅起身对着梅贵嫔问道:“你让本宫如何相信你呢?”
梅贵嫔早有预料沉稳答道:“这孩子一出生我就奏请皇上道是我八字与他有冲克把他寄予您抚养若我有叛离的举动您尽管把这孩子千刀万剐便是!”
“要是个帝姬呢?”
“我预感这胎是个男儿——”
梅贵嫔眼中放出狂热的光芒:“若是个帝姬我自己养着便是也不劳烦您费心了!”
两人又闲谈了几句梅贵嫔才袅娜离去望着她的身影皇后意甚踌躇思量半天仍是决断不下于是吩咐道:“摆驾慈宁宫!”
她乘着辇舆不多时便来到慈宁宫穿过庭院来到廊下却只有几个面生的侍女原先一班人等都被皇帝以伺奉不力的罪名贬谪到了宫外。
经过“毒药事件”叶姑姑仍是身体虚弱而皇后身边的鄂姑姑也不宜再待在御苑之中只得回到靖安公那里好在靖安公也中了“鞑靼刺客”的毒虽然经过郎中救治却也需要懂得医理的人照料。
她走到廊下几个侍女见是皇后亲至正要入内禀报却被皇后制止了。
皇后此时很有些杯弓蛇影的样子见殿门紧闭心中又启疑窦她笑着对侍女说道:“太后好似有什么事我也不急进去想去殿后小院里看看今年的桃花。”
她径自来到殿后见无人经过才绕到殿后的窗棂之下以指甲上的镶套划破窗上纱绢弄出一个小洞来一窥究竟——
殿内仍是昏暗一片一个熟悉的身影倚坐在塌上正摩挲着掌中翡翠双球皇后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太后无疑。
太后一边调理活血一边在和对面一人低谈。皇后耐不住好奇又将洞开得大了些才勉强听见——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只是皇兄的所做所为也太让人寒心了!”
那人轻轻叹道皇后在小洞的微光中依稀看到他腰间珠玉闪烁的五彩幽光。
第五十六章 嫁祸(全 今晚还有一章)
在幽暗殿中他所佩珠玉出莹润光芒这样一位浊世佳公子即使是在叹息仍是俊美如同画中人一般。
皇后平日里一直视他为谦谦君子此刻撞见这一幕心中悚然一惊。
她屏息凝神静静的由这指甲大小的洞中继续窥视着。
太后将手中翠玉双球置于檀木盒中听罢此言也不回答只是端起几上的玫瑰冰露慢慢啜饮。
半晌她才开口道:“皇帝这么做也是为你好——真要是把幽州赐封于你怕是你性命有碍!”
静王苦笑道:“母后您不用宽慰我了——皇兄他这般处理天下都人道他担忧手足却不知我是有口难言……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妄想什么幽州!”
太后闻言将琉璃茶盏重重置于案间眉宇间生出冷怒:“让你去幽州是我的主张哪个小人敢生出口舌!”
皇后闻言一惊她在后宫之中也颇是听了一些朝中传闻有说静王勇担重任险些被鞑靼刺客暗算的也有说几个皇亲联名上书为静王讨这赏赐才惹来这无妄之灾如今听来这竟是太后的授意!
只听太后舒缓了口气道:“我本想你坐镇幽州既可以在朝廷和襄王之间协调处事又可提点你襄王一二——他也是你的舅舅素来高傲森峻除了你和皇帝这世上又有谁能抑制他?”
太后说的诚挚恳切皇后却是一听便知她既怕皇帝对襄王不利在某个节骨眼上让他“沙场捐躯”又怕襄王生出谋逆之心将朝廷视若无物。
皇后细细想着对太后的深谋远虑不由心中暗赞想起自己将来也要如她一般殚精竭虑心下生出恻然——
这就是林家掌权人的宿命?
静王叹道:“可惜皇兄疑我太深早知如此我便早早南下到江南去享受苏杭美景于二十四桥上共玉人吹萧岂不快哉?”
太后笑着睨了他一眼:“你仍是如此胡闹……早些时候便有御史参你放荡不羁与京中闺秀私通款曲这毛病不改改却让天下人如何称你贤良?”
静王微微一笑满不在乎道:“是真名士自风流……我又不是皇兄整日里庄重沉稳要有天子的气象——我自做我的风流王爷便是!”
太后听了这话眸中目光闪动却是笑道:“你们两兄弟真是连副秉性一个心思沉稳细密任谁也看不出端倪另一个却是潇洒不羁率性而为!”
她好似想到了别的神情有些忧悒:“说来皇帝是我的亲生孩儿可我从小就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倒是你整日与我调皮撒娇别人不知还以为你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
静王仿佛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他走下座位在殿中来回踱步。
灯烛的芯焰此时一跳光芒暴涨皇后从那指甲大小的洞中正正看见他的眼——
静王的眼眸中竟是燃炽欲狂的冰冷怨恨!
她惊得一颤手脚冰凉麻木想要退开却不听使唤!
只见静王回过头来正对着太后郑重跪下。
“你这是做什么?!”
太后奇道。
静王眼眶有些泛红:“我自小便没了母妃全仰仗您将我抚养长大只要母后一声令下我便是赴汤蹈火也心甘情愿可是现在皇兄对我猜忌已深其间有种种不忍言之事我实在不能为您分忧了!”
“什么不忍言之事?!”
太后一听大出意料她本以为皇帝听了几句闲话才生出疑忌现在听这话气难道还别有内情?
“母后您可知道那日朝堂之上有一位原本与我莫逆的礼部侍郎家中窝藏了刺客意欲取我性命?”
见太后点头他继续道:“贺飞当廷出言不逊道是他辅佐是乃是真命天子并非乱臣贼子——母后您细想这话不是太过骇人听闻?他所指的……”
他激动的说不下去太后静静听着接着说道:“是在影射于你。”
“儿臣听了这句话惊得魂飞天外当时就觉得事有蹊跷事后我细细调查才得到了这个!”
他从袖中抽出一样物事只见这是一柄锯齿短刃以莹亮丝线缠绕锋芒凛然。
“这是从大臣遇刺的现场找到的!”
太后接过短刃凝神一看脸色变得惨白——
“这是先帝时……”
她不愿再说下去了声音有些哽咽。
“这是先帝时候秘密缇骑的制式武器!”
静王沉重说道。
“所谓的刺客根本不是什么鞑靼人派来的而是出自天朝之内能够指使他们的只有……”
他仿佛不胜唏嘘再也说不下去。
“你不用说了!”
太后脸色铁青眼睛微微眯起——
“我生了个好儿子!”
她咬牙冷笑道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狂怒将盛着翡翠双球的檀木盒掼于地上——
“这一系列刺客事件的最初就是我中毒垂危!我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只听得一道清脆裂声那翡翠摔落在地破为十数瓣。
这翡翠双球通体浑圆剔透一汪如碧瞧着便很是名贵即使化为碎片上面的凤凰雕纹也清晰可见。
太后俯身轻轻的拈起一片放在眼前静静凝视着。
殿中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蜜蜡蟠龙烛的灯芯微微颤动光影飘摇投射在她的脸上是如此的混沌不明。
“这也是你皇兄进献的……”
半晌太后才幽幽说道——
“他一向是个孝顺的孩子!”
她的声音从幽暗中迸出显得诡谲深远。
静王端坐听着并不答话。
“他一直是个孝顺的孩子……可是我从来不懂他的想法——这次也不例外。”
太后的声音既非狂怒也不是伤心而是一种微微疲倦和黯然。
“那日我中毒醒来后便隐隐生出不安——那药丸只经过两人之手一个是玉虚真人另一个却是太医的医正——他本是一介医士乃是皇帝亲简提携的。”
太后冷笑道:“玉虚是个识时务的道士他龙虎山一脉素来不为皇帝所喜若是没有我的庇护定然不能在京城立足所以凶手不会是他。”
皇后从孔中窥探此时听着整颗心都沉了下去。
她那日失控癫狂言语之中也是对皇帝颇多疑虑此刻噩梦成真她却再也抑制不住战栗脑中只有梅贵嫔的那句话在反复回响——
您难道想如汉时废后一般退守长门冷宫吗?
不!
她从心底出尖叫——
绝不!
皇后的蔻丹指甲深深陷入窗棂的栏木之间几欲折断。
她强迫自己冷静颤巍巍的起身一不小心险险踢到碎石她及时拉住桃树才没有跌倒却是将鸾凤朝天的墨绿绸裙染上了大片污泥。
她越慌张只觉得背后似乎有两道犀利目光如火烧一般的注视着。
朱墙那一端有数只黑鸦飞过出嘶哑不吉的叫声这殿后桃林人烟全无别有一种阴森死寂。
皇后心生害怕不敢久留只得挽起裙幅蹒跚离去。
她向前疾奔没敢回头却不知身后有两道人影从殿上屋脊处跃身而下——
“连皇后这等人都有了自己的打算这盘棋怕真会乱成一团!”
晨露微微蹙眉仰望着空中的成群乌鸦仿佛感受到了那蕴涵死亡和不详的气息。
“不管如何混乱我们定会是最终赢家!”
瞿云在旁安慰道。
第五十七章 爱屋
昨天的那章已经补全没看全的同志们可以去再看下有助于剧情的连贯~~近来学校电脑一直在抽害我回家用小本手打好酸5555
夜已经深了天空中却是电闪雷鸣雨迟迟不来。
乾清宫中皇帝来回踱步有些疲倦地问道:“母后和静王说了些什么?”
晨露递了个眼色给瞿云示意他别开口敛眉道:“太后和静王谈了幽州封地的事说来很是惋惜。”
“他们是该惋惜!”皇帝冷冷一笑握着茶盏极力忍耐:“还有什么?!”
“微臣不敢启奏……”
少女的声音清冽幽远仿佛从天外传来。
“连你也欺瞒朕?!”
皇帝惊愕生怒却在两眼相对之时寒意如醍醐灌顶再也不出火来。
晨露素来清冷的双眸此时晶莹剔透竟含着微微的润泽——
“皇上……”
她低低唤道声如蚊讷。
“您实在是太难了……”
这一句从肺腑中迸出诚挚恳切已极。
“到底他们说了什么?你告诉朕。”
元祈放缓了口气几乎要沉溺于这一泓幽寒秋水。
“静王很肯定的道‘那些人’的奇形兵器是无人认得的——都是先帝时期秘密缇骑们所用的制式武器。”
少女轻轻说道语气很是艰涩仿佛不忍目睹年轻天子的神情。
瞿云在旁看得真切只见皇帝双唇微颤所有的血色都在瞬间褪去——
“原来如此!”
他痛切的恍然大悟道面上露出极为诡异的微笑——
“怪不得!怪不得!”
他喃喃说道那笑容越耀眼晨露静静看着只觉得凄凉她心下莫名一痛。
“这才是朕的好兄弟好母后呢!!”
皇帝几乎是疯狂的朝着漆黑天穹望去。
一道闪电将他映得明亮俊逸沉稳的容颜却透出一种石像般的惨白僵硬。
“父皇!!!”
他猛的一掌落在书案上笑的声嘶力竭晨露心中一动止住了脚步静观其变。
“父皇!!连您……都是这样的偏袒二弟!!!“
皇帝继续笑着几乎直不起腰来晨露看到有一滴水从他的间滑落。
她有些困惑又有些焦虑却要往外退走却见皇帝上前一步伸出手一带竟是将她抱了个满怀!!
瞿云大惊正要上前阻止却听得皇帝的声音斩钉截铁道:“你退下!”
元祈如同疯魔一般将晨露紧紧抱住他看也不看瞿云继续道:“退下……朕不会对她如何的!”
窗外雷声隆隆几乎要将他这句淹没晨露抬起头却并不挣扎对着瞿云道:“您先行一步吧这里不碍事的!”
瞿云不掩忧虑的看了她一眼终是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闪电继续将寝殿照得通明这一对心思迥异的男女紧紧相靠没有任何香艳和旖旎的气氛只有无边无际的凝重。
“你知道吗……”
元祈埋在她中低低开腔。
“父皇临终前曾经把我唤去叹息良久却终无一言只是把他的秘密缇骑悉数交代于我——这便是‘暗使’的前身。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自己身担大任父皇虽然对我不假辞色却也是严之爱之。没曾想今日才见了真相!”
他苦笑着继续道:“暗使们的修为并不如传闻中那般出众我也不以为意只是让瞿卿继续训练教导这几年经历得多了也查知了不少蛛丝马迹今日一句却是让我心中敞亮——父皇真正的班底竟是在二弟手中啊!”
晨露微微一颤低低道:“怎会如此……?”
“幼时我不止一次看到父皇携了二弟游湖当时心里不快却也安慰自己我是国储不能如此嬉戏却没想到父皇真正信重的并不是我。”
元祈毫无顾及的述说着此时他不是那日理万机英气勃的当朝天子只是一个知道了真相而痛苦不已的儿子。
晨露只觉得一阵痛意深入骨髓耳边回荡了却是那一句“并不是我”。
他爱的人是林媛并不是我……
他所疼爱的儿子也并非眼前这嫡子国储……
这一认知让她从心中涌起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眼前这相似的面貌也不再让她切齿痛恨。
她端详着皇帝这有些煞白的脸只觉得再也找不出半分那让她怀恨的面相——
元祈和元旭就算相似也是两个全然不同的人啊!
她继续端详着年轻的天子有着两道剑眉却不似元旭那般浓而是飞扬入鬓细长精致。
她觉得有些眼熟却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有这般相似的感觉。
皇帝紧抱着她毫无半点色欲仿佛要从这单薄躯体上汲取温暖他沉醉的呼吸着她间的幽冷芳香紧紧握住那一双白皙莹润的柔荑。
“你说的对朕真是难……”
他深深叹息着回望向身后的御座龙椅以及案上的金龙镇纸。
“这普天之下都以为皇帝过的是神仙似的生活可谁知道这高墙深宫之中根本是鬼魅横行什么母子兄弟夫妻都是假的任何人都不可相信。”
元祈的声音在殿中回响应和着隆隆惊雷沉痛悲郁几乎道尽了他一生的为难。
晨露不语只是任他握着她知道明日眼前这人就会又变作无所不能庙谟独运的上天之子这些悲苦这些为难他也只能在雷电中对着自己倾诉。
“朕在这宫里从来没法对任何人说这些……今天不知怎的看着你的眼就失了常性。“
他缓缓说道伸出手替她整理被自己拂乱的髻和钗环对那乌黑亮泽的如云青丝爱不释手。
“真是滑润……”
他满意的咕哝着晨露对这般轻薄本要投以白眼听见这一句怒极生笑——
“您真是没有鉴赏力!”
皇帝听着这无礼的言论并不为忤只是微笑着答了一句——
“这叫爱屋及乌!朕爱它的主人也只好试着爱它了!”
他说的光明磊落毫不羞愧却不料眼前的清冽少女仿佛听见了什么可怕的话浑身轻颤眼睛微微眯起仿佛是一只受惊的幼猫。
下一瞬她转身冲出了寝宫那小小的身影投入外间的无边雨幕很快消失不见了。
元祈凝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只觉得心头一阵苦涩比幼时喝的黄连汤还要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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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逆转
大雨滂沱打得人隐隐生痛夜晚的阴云依稀可见翻滚横涌的凶险一道道白亮闪电默默降临大地随之而来的就是轰隆怒雷。
雷电轰鸣声中昭阳宫中却是一片平静宫女们垂手肃立于廊下静静等待着主子的召唤。
紫檀木的窗棂被风振得格格作响梅贵嫔担忧地望了一眼心中寻思这样的风雨却要如何回自己的畅春宫?早知如此倒不如明日再来听消息!
皇后正中居坐正悠闲地品茗她含笑望着梅贵嫔道:“此刻风疾雨狂妹妹不如宿在这里你我姐妹同殿而眠也算是佳话一桩!”
她身着一件水红碎金的绸衣映得肌肤如雪。一反这几日晦暗老气的装束皇后今日穿得鲜亮脸上也恢复了平日里温柔宁静的微笑。
梅贵嫔细细的凝望着她仿佛要从她的脸上寻得一些蛛丝马迹——
何以才过了半日就如此大相径庭?
她想起手下宫女曾经密报道是皇后今日去了太后的慈宁宫。
难道是太后给了她什么锦囊妙计?
梅贵嫔心下正是惊疑皇后清柔一笑宛若佛前玉女——
“你有孕的消息我还没有禀报太后呢!”
她仿佛猜到了梅归嫔所想主动说道。
梅贵嫔悚然一惊看着皇后自若悠闲的姿态忽然觉得两人之间的气势高下已经生了逆转。
如果说今日晨间梅贵嫔破釜沉舟的决心正中了皇后的软肋那么现在皇后于悠然浅笑之中已经反守为攻扳回了局势。
“娘娘这么说是应允了臣妾的建议?”
梅贵嫔终于打破了沉寂开口问道。
皇后微笑越温婉:“妹妹这话错了我身为中宫广纳妃妾替万岁开枝散叶乃是本分职责你现在身怀龙裔我自会好好照料——怎么说这孩子也要称我一声‘母后’呢!“
梅贵嫔静静听着眉头轻蹙只觉得皇后一下子又回复到原先的沉静虚伪前几日那狂热疯癫气急焦虑的神情仿佛从未在她身上出现过。
皇后这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又是诚挚真切言语之中好似答应了她的条件细细一品却又没有任何实质内容。
她心下冷笑口中却道:“娘娘的贤德臣妾一向仰慕……只是万岁怕是对您很不谅解呢!”
她最后语气加重显然是不愿意与皇后继续绕弯单刀直入的说了这话语气之中隐隐含了威胁。
皇后却不为所动径自盈盈笑道:“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皇上虽然对本宫有所误会也终究会开解冰释。妹妹且放开怀今晚便在我昭阳宫中歇下若是不愿意和我同住一殿那便住在西侧暖阁好了!”
她扬声命侍婢进来又让她们去收拾了暖阁从自己的库存里捡了崭新上好的被褥锦衾并鲛纱帐一应物事让梅贵嫔歇下。
皇后遣散了宫女对着梅贵嫔微笑说道:“妹妹尽管放心你要是在我宫中出了一点差池圣上定会下诏废后!”
她这般笃定却是让梅贵嫔在万分疑惑之下吃了颗定心丸。她望着窗前晃动摇曳的树影知道皇后说的有理于是颔答应:“那就打扰娘娘了!”
皇后十分殷勤亲自将她送到了暖阁之中看着宫人伺候清理完毕才端详着梅贵嫔的小腹道:“你所怀的龙裔十分珍贵乃是万岁盼望已久的……就连本宫也盼着他早点出世叫我一声母后!”
她的眼光牢牢锁在腹间那是毫不掩饰的期盼与急切。
那期盼急切的眼光在眸中大盛简直要将那莫虚有的婴儿摄住取出紧紧的抱在怀中。
梅贵嫔接触了这一眼光不知怎的却是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一夜暴风骤雨天亮之后却是渐渐停歇待到日出晴暖昨夜的花残叶落早早就被役者扫清一眼望去但见金光耀眼哪还能看到半点风雨之象?
元祈今日起的很早他眼圈有些青任由近侍们摆弄着衣饰却心事重重很是踌躇。
他抬起头望了眼殿外等候的从人却不见那熟悉的清丽面容不由心中慌张正要开口询问忽然想起佳人今日并不当值。
他暗笑自己虚惊一场心下却仍有些患得患失意兴阑珊的望着殿外龙辇破天荒的他今日提不起兴趣去早朝。
一阵微微的喧哗传来只听秦喜面色古怪进来禀道:“皇后娘娘求见!”
她来做什么?难道还没闹够?!!
元祈一时厌憎地无以复加想也不想摆手道:“朕急着去早朝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秦喜面带难色却仍是出去回复半晌他回到殿中——
“皇后娘娘跪在宫门前说是……”
他嗫嚅着在皇帝森冷的目光下终于说了下去:
“说是万岁您要是不能宽恕她她就一直跪着!”
元祈闻言深深皱眉心下暗忖她又想玩什么花样?
但无论如何皇后乃是中宫正位不能任由她将天家威严抖落干净元祈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让她进来!”
皇后款款走入寝宫所有人都觉得眼前一亮——
她身着碧色云霓宫裙脑后六柄金钗绾住青丝很是精巧细致。
她舍弃了平日用的雍容步摇和凤冠也不复前几日那僵硬灰暗的穿着反而显出青春韶龄——她与皇帝同龄本也年少这番一用心思脸上也少了前阵子的悍怒瞧着真是秀美娇艳。
“皇上昨晚梅妹妹来访却突然下起大雨不得以才留宿在我宫中臣妾这才知道原来她怀了龙裔!”
皇后一开口就把众人吓了一跳。
秦喜之流乃是皇帝的心腹那日太医诊出喜脉他们得了诏令早早堵了在场人等的口严词命令他们不准外传没曾想还是被皇后得知了。
元祈听了这话脸上一片漠然看不出喜怒只淡淡“嗯”了一声有知道他秉性的不由暗暗叫苦。
果然他听完皇后的话咬牙冷笑道:“你的消息真是灵通!”
皇后听着这简短而恶毒的话脸上一片煞白在晨光的照耀下她身形娇小孱弱竟有些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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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解禁)
皇后的脸上涌起了病态的苍白她哀怨的眼睛攥着皇帝不放悲郁似乎哽塞了她的咽喉她嘶哑着嗓子道:“皇上你竟是这样看待臣妾吗?!”
“都给朕出去。”
元祈阴郁地低喝等到殿中只剩下两人相对而视才狠狠道:“朕还能相信你吗——前头梅贵嫔的胎儿是怎样莫名的没了?你还敢到朕跟前鸣冤?!”
他压抑的怒喝如千钧系于一丝那般紧绷和颤抖:“若不是看在结夫妻的情分上朕早该废了你!”
皇后静静听着也不申辩只是听到“结夫妻”这四字时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祈哥哥!”
她深情、沉痛的喊道黑而大的眼睛里满是晶莹泪水。
“我知道错了!”
她哽咽着一双盈盈美眸一眨不眨地看着皇帝宛如很久以前那个温婉恬静的女子。
皇帝望着她想起之前他们曾经是青梅竹马结盟誓那时候她盛装升座于宫中接受百官命妇的朝拜时他总是会心的微笑着远远望着她头上那凤冠之下的朴素宫花每次他都会嗔怪于他可她却是依然故我——
“臣妾才不要那些金玉呢——戴着怪沉的!”
她抿唇浅笑一派纯真无瑕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恬静高华的光晕之中。。
一个人怎会变成这样呢?
皇帝痛到了极点他目光如炬一眼便看出了皇后眼角并没弯下——他太熟悉她了这不是真正的悲伤真正的哭泣!
为什么会这样呢……你从前可不是这般的工于心计乖谬狠毒。
皇帝的伤心和憎恶交织着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皇后看他不语又开口道:“臣妾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好好照顾梅妹妹将功补过。”
她咬咬牙掼下了狠话:“皇上……若是这次梅妹妹和她腹中的胎儿再有任何差池您废了臣妾便是!”
元祈闻言微微吃了一惊看她说得如此的斩钉截铁心中惊疑面上却丝毫不露。
“臣妾自执掌后宫以来毫无建树又失去您的眷爱这番还有什么指望?!”
皇后笑得哀婉晨风吹拂她的长袖和裙缦整个人笼罩在碧色之中显得弱不胜衣。
“我不过是希望能为你分忧一二——一个健康的皇子正是你所需要的……祈哥哥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皇后颤抖着说道眼角因着痛楚而微微弯闭。
元祈凝望着她因着这一份再真实不过的诚挚心中愕然。
“从今日起我会照料梅妹妹直到她生产为止我会将这孩子视若己出皇上您尽管看着罢!”
皇后说到此处带着些赌气声音哽咽了元祈看着她满面泪水似乎找到了旧日的影子他伸出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皇后握住了他的手感觉这温热沉稳的男子气息就势一声低泣倒入他怀中。
元祈接住了她任由她在胸前啜泣心中却是一片空茫。
他不知该相信她静观其变还是……
此时一阵轻微的说话声打断了殿中寂静只听门外有人轻声说了什么一道清冽而熟悉的声音急问道:“多久了?”
下一刻殿门被猛的撞开元祈惊愕抬头却见大门旁边正亭亭站着自己魂牵梦萦的人儿。
晨露眼中带着冰雪一般的凛然她猛的推开殿门满面都是摄人肝胆的狂怒杀气将她的眉宇染就一片飒爽有如寒玉坠地凉沁碎毁。
她凝眸一望正见帝后相拥几乎是楞在当场。
元祈几乎能感觉到她周身的紧绷都在瞬间放松下来只是下一瞬她的眼中比平日里更加清冷无绪。
“出了什么事?”
皇帝有些明白却仍是问道。
晨露深深欠身:“请恕微臣无礼……”
却不肯明言元祈微一思索不禁哑然失笑心中却是暖流涌动——
她见里面殿门紧闭久久无声以为皇后对我有所不利了!
他深深望着佳人见她眨也不眨的凝视着自己只觉得周身全不自在不自觉的他手下用力推开了皇后——
“是来催朕早朝的吗?”
不待回答他起身朝外行去少女在门槛边等着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怎会如此?!”
元祈不悦道看着少女平静无波的眸子满腔懊恼都在瞬间化为乌有——
“算了这是天意……”
他还想说什么却见侍卫们神情焦急情知时辰已到匆匆上了辇舆对着晨露道:“继续搜查不能放纵了一个!”
殿中恢复了寂静皇后无力地跪跌在地半晌才慢慢起身她从珐琅大琉璃宝瓶上端详着自己的容颜突然出了一声毛骨悚然的冷笑——
“你心里的……竟然是她!!”
她笑得森然狰狞面容微微扭曲:“你放心我说到做到不会动那孩子一根寒毛……我要的是你的心头肉!”
她喃喃着再一次重复:“我是你的皇后不是你的妻子……将来我会是整个天朝真正的女主人!”
那笑声继续在殿中回响清脆悦耳却有如妖魔降临。
晨露所禀报的乃是一个人的生死。
那位御花园的何姑姑在惊觉红果被掘又听到太后已经无恙一声凄厉之下就势撞了墙生命垂危昏迷了半月多仍是气息奄奄。
皇帝指示太医必得用最好的药尽心救治原因无它只是想从她身上寻得缝隙让静王无法从“太后中毒案”中脱身彻底洗清自己的嫌疑。
晨露和瞿云虽然嘴上不说也深恶静王的伪君子之态皇家祸起萧墙兄弟反目正是他们乐见的可任凭晨露医术如神也救不回这头脑重伤的妇人。
今日晨间侍人急急来报道是那位姑姑已醒两人顾不得用膳就匆匆前去结果却看到了这样一幕——
“小萱……嘻嘻你的衣服都是红艳艳的……”
“不要拿刀……我怕啊啊啊啊啊——”
看着缩在墙角神情疯癫的何姑姑晨露眉头微皱望着太医等待答案。
“她可能是头部受了重击损伤了心智……“
太医有些嗫嚅很是尴尬。
晨露无奈地望着这疯癫妇人亲自去把了脉不得不承认已经回天乏术。
她转身离开准备去告知皇帝却没曾想却撞见了这样一幕……
“皇帝说要把从犯一齐擒拿这样也好静王的小小耳目也该收拾一下了!”
晨露回到自己的碧月宫微微冷笑着说道语气之中锋芒冷厉。
“你对静王为何会如此仇视?”
瞿云很是疑惑。
“因为那晚我从皇帝那里得知原来元旭最偏宠的竟是这个静王元祉!!”
晨露的语气低沉而肃杀。
夜已经深了御花园中一片寂静只有树梢的鸟雀轻轻飞动更显得清幽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从墙角飘忽一闪。
那是一个中等相貌的宫女看来很不起眼。
她手中拿着一只活物正在扑棱着翅膀仔细看去竟是一只灰鸽。
她朝着天空手腕轻扬那鸽子好似是训练有素盘旋着升高向东边飞去。
只听得一声尖利啸声一颗圆丸直直射去把鸽子正面击中它无力的哀鸣一声坠落下来灰白羽毛上染满血迹。
“姑娘你好兴致啊深更半夜出来竟是为了这只鸽子!”
瞿云收起手中弹弩微笑着调侃。
晨露一把擒住她的咽喉:“你的主子是谁?”
第四卷 第六十章 鬼胎
幽幽月色下树影婆娑出沙沙的声音这本是宁静安谧的夜因着一只鸽子染上了血腥。
那宫女惊慌得浑身颤栗却很快平静下来她紧紧抿着唇一字不吐。
树的荫影遮蔽着三人在这宁静的深夜却又有谁知道这边正关系着一场惊天动地大案?
晨露手下微微用力那女子咽喉出咯咯声响脸憋得血红却仍是咬紧了牙关。
瞿云捡起地上的鸽子熟练地从腿上取下一道纸卷展开瞥了几眼便把它递给晨露。
上面只有寥寥数字没有称呼也没有具名:
枯木逢春君当早归
晨露是何等的冰雪聪明微一咀嚼便明了了其中的意思她又端详了几眼纸上的平板字迹才将它重新卷好收入袖中。
“果然……我们将何姑姑苏醒的消息放出便有人耐不住跳出来通风报信了!”
瞿云看了眼晨露继续问道:“这纸上有什么蹊跷吗?”
晨露眸中闪着奇异的光芒答道:“这字迹是用左手写的----
“一般人为了掩饰字迹总是刻意用左手写字很是歪斜而这纸上的字如此工整平板毫无半点端倪……这是个狡猾万分的对手!
她把掌中的宫女扔下任由她跌倒在地不停的咳嗽着。
“是谁写了这纸条又派你前来传递?“
她冷冷逼问道声音如同寒冰碎裂。凛然沁骨。
宫女瑟缩了一下眼中露出畏惧最终。(更新最快)。却被一种决然遮盖---
她口中微动下一刻。她的唇边滑下一缕黑血气绝身亡。
晨露伸出纤纤玉指在她唇边一探这一瞬间她的晶莹面容上。浮现出狂烈冰炽的怨怒一眼看来竟带上了一层柔腻地绯红----
“这是当年我配给元旭的夜昙毒性剧烈一瞬可制人死命……所以取昙花一现之意……”
她的声音在幽暗中听来有几许幻梦。几许怅然。
“静王元祉……你才是元旭最诊视地儿子!!”
她的声音最后变为诡谲森然-
“元旭你在地下。千万不要着急……”
乾清宫中阵阵檀香清雅。元祈听完了禀报。若有所思地点头又开始负手踱步。
“这么说。这条线也算是断了?”
皇帝微微叹息:“朕也从未指望过能毕其功于一役……只是静王麾下的死士竟是如此悍勇忠诚吗?!”
他语气之中颇有感叹大约是想起先帝的那批真正暗使“还在静王手中。
晨露静静听着眼眸微微闪动自若笑道:“其实也不然……那纸条的主人还在宫中潜伏着伺机而动呢!”元祈听她分析了其中奥妙想起宫中竟有这等深藏不露的大敌心下唏嘘----
“这么些奇人异士都尽归静王地麾下难道朕真是不如他?”
言语之中满是懊恨和失望年轻的天子一时失陷于自己的感叹之中。
“皇上这话错了……“
少女站在阶下盈盈凝望着他款款道:“您万不可妄自菲薄!静王不过是占了阴谋机械之力一时看着凶险其实也不过尔尔……比如弈棋之道最重实地静王就是再擅长截杀也不过暂时得意比不得您根基深厚!“
皇帝听着双眼炯炯放光:“果然如你所说……朕的棋道最是注重水到渠成去跟静王争强斗狠确非吾之所长!!”
“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此时一阵凉风吹来晨露衣袂飘飞元祈见了大步走到她跟前伸出手坚决而又不失温情的替她裹紧了坎肩----
“你的衣服太单薄了点!”
晨露正要自己系上领间的丝绦却被一双大掌接了过去----
“我来!”
元祈微微笑着目若朗星仿佛从未有过这般沉醉欢畅的笑容轻轻的将丝绦利落打了个蝴蝶结。
晨露望着那俏丽飘逸地蝴蝶结眉间微蹙有些不能习惯可终究什么都没说。
“朕的手艺可是比一般宫女都要巧呢!”
简直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
少女在心底毫不留情的刻薄地想面上想笑却还是敛住了。
第二日慈宁宫中迎来了一位娇客。皇后踏入寝殿却听得里面一阵欢声笑语那清脆娇媚地声音正说着时下流行的笑话巷语逗得太后轻笑不止。
她心中诧异娉婷入内却见是云萝正坐在小杌子上口齿伶俐地说着。
皇后见太后正听得欢畅也不打扰坐在一旁静静听着。
她静静听着云萝连说笑带不露痕迹地奉承眼角划过一道不易察觉地不悦----
献殷勤献到这里来了!
太后看见她来笑着调侃道:“今日终于想起我这老太婆来了!”
阳光照在她的面容上虽然仍是雍容华贵却隐隐透出几分青白。
你也没几年可活了……
皇后心下冷笑面上却极是委屈地嗔道:“母后真是冤死我了……这几日实在是……”
她说着眼圈就红了再也说不下去。
太后一见知道事有蹊跷见皇后目视云贵人于是笑道:“云萝这孩子有孝心这几日都来陪我解闷也生受她了
云贵人是何等地人精察言观色之下立即起身告辞。
太后让贴身女官包裹了几件饰笑着赐给云贵人道:“几件小玩意我这个老太婆也用不上了你不嫌弃就好!”
云贵人很是惊喜拜谢后起身离去。
“又出了什么事?!”
太后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皇后拿起锦帕哽咽着说不下去----
“有件事情母后你千万别恼……”
“怎么了?”
“梅贵嫔……她又有孕了!!”
今晚还有一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