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六十一章 绸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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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是龙涎香氤氲的的殿中太后正在把玩七层百宝盒刚刚赐给云贵人的不过是最上一层的凡俗饰物看来是金玉璀璨不过也是凡品而已。
她正在端详第七层中的百鸟朝凤额珠闻听此言不禁手下一凝---
原以为皇后又来哭诉夫妻间的口角嫌隙却不料竟是这等大事!
她感觉有些棘手青黛柳眉微微皱起眼角几道细微的纹路显得异常清晰。
毕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
皇后心中不无恶意地想着面上却仍是哽咽着正襟危坐以期盼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姑母。
太后略一思索掐算了下时日面上便冷笑不止----
“你今日今时才想到来找我?!这显是你那日下了药却让这丫头拣了个便宜?!”
她扫视着皇后泛红肿的眼睛从唇中迸出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皇后心中大为光火却只得俯身称是半点也不敢反驳。皇帝的反应如何定是欣喜若狂了吧!”
太后的声音平静却透出淡淡森然诡谲。
皇后垂下头不去看她眼中的惊涛骇浪----
“皇上很是欢欣……”
她心下飞快思索着咬了咬唇拼尽全身气力抬起头来。正视着自己的姑母这辉煌天朝执政多年的太后。
“儿臣听了这消息。难受地了不得……夜里辗转翻覆都在思量这事。(手机小说站更新最快)。”
皇后擦拭着自己的泪水。平空生出一种勇气语句也流畅了好些-
“儿臣反复想来倒是有一个绝境逢生地办法母后若是不嫌儿臣愚昧能否听我一言?”
太后微微“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神色之间却明显不把这当一回事。皇后心中暗恨口中却越轻快:“儿臣思量着皇上到如今也没有任何子嗣……若是”
她偷看了一眼太后的脸色继续道:“若是……圣驾有个万一却是致天朝亿兆子民于何地?”
太后听得这关键一句猛的抬起头来。用犀利莹灿地目光全新打量了皇后直到她冒出冷汗。浑身酥软才淡淡赞许道:“多日不见。你思虑周全了许多……”
皇后听着这句。也不知她是真心还是反语挺了挺背脊。又道:“若是梅贵嫔生出皇子则天下人心大定即使皇上有个万一母后也能以太上之尊继续教导这孩子再造一任圣君---这是天下之福也是我林家之福所以儿臣斗胆请问母后是否能考虑下把这孩子留下太后静静听着听出了皇后的言下之意深深震撼于她言语中地隐晦暗示她沉思着也在考虑这可行性。
皇后敛眉恭敬地等待她的决定却已经紧张得手心微湿。
“这可不象你的性子啊淑菁……”太后缓缓唤着她的闺名犀利的目光让人无所遁形。
“你平日里对这些妃嫔和她们地胎儿可没这么慈悲啊今日怎会如此言语呢?”
皇后早有准备闻言眼中又氤氲生出雾气:“母后明鉴我心中已是恨得麻木这般心灰意冷之下也犯不着去争什么宠爱这余下半生只管照拂我林家千秋万代也就罢了!”
她目光哀绝沉痛却是无比清澈朝着太后盈盈下拜:
“母后皇上倒行逆施难免不生意外若有这一日请母后以天下为重再次临朝---您立这幼儿为帝则天下再无非议!”
太后深深叹息着也不回答她的请求只是踌躇道:“你让我想想……”
皇后试探道:“那这胎
太后无力地挥挥手:“先留着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
皇后见目的达到心中一阵轻松又服侍了太后一阵在慈宁宫中用过膳才告退而去。
她没有觉太后正倚在锦榻之上静静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午后的阳光将皇后身上的七彩鸾凤照得烨烨生辉有如神物她苗条青春的身躯包裹其中仿佛蓬勃的生命正在源源不断地流淌着。
太后眯着眼睛脸上露出一丝微妙的表情----那是不甘妒忌混合冷笑地表情。
“年轻真是好啊象这样愚昧暗弱的孩子也百炼成钢了!”
她的语气似褒似贬感慨万千。
“不过也罢棋子总是越多越好……”
阳光照在另一端地乾清宫里却毫无慈宁宫那种安静流淌的晦暗皇帝与晨露沐浴在金色朝阳之下容貌气度皆是不犯宛如天人降临。
“梅贵嫔地有孕真是棘手……皇后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居然主动提出替朕去太后那里斡旋!”
元祈说来觉得不可思议却仍是松了口气:“虽然不能高枕无忧不过母后那边暂时是不会有什么举动了!”
他顺口说着突然明悟了自己是在对谁说话连忙止住了。
他凝视着清冽有如寒玉地佳人不再去提那些话题关于中宫关于怀孕的妃子关于皇帝地职责这一刻他都不愿去想去谈。
晨露却恍若无觉她浓密纤长的眼睫被阳光投下淡淡阴影晶莹面容仿佛是半透明一般----
“看着您如此安逸微臣实在不想打断……不过这是北疆之上周大将军的紧急奏报……”
她递上自己此行的目的物轻轻说道:“看这封面估计事情不小!”
皇帝连忙接过明黄的奏折封面上粘了三道赤色标签将他的眼眸都染红了----
“竟是这般紧急吗?”
他急急拆开一目数行的扫过脸色逐渐沉重呼吸急促!
“岂有此理!襄王竟敢如此作为……真是渎职妄上!”
皇帝的眼中森然怒火暴涨殿中的光线似乎都随之一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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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六十二章 锋芒(求月票)
他将黄绫封面的加急奏折放下心中已是怒极声音却毫无波澜----
“他将半壁江山都置于鞑靼铁骑之下是让朕做亡国之君吗?”
晨露接过奏折略略瞥了几眼也不由心头剧震。
奏折之上但见周浚浓墨淋漓将襄王林邝肆意纵敌以致敌寇流窜千里的事实满满道出语气之中皆是辛辣调侃。她亦是知兵之人微一沉吟便明白了其中诀窍。
皇帝不紧不慢地来回踱步声音淡淡传来:“你且看着襄王的大捷折子马上就会呈上来朕还得给他加赏褒奖。”
他轩眉冷笑:“老天怎会生出这等禽兽他罔披了一张人皮!”
原来前些时日自从得知鞑靼正在进行“弥突”会盟兵力空虚元祈便下了诏命给周浚先是严词训诫既而又温言勉励言辞切切最后在密诏中写道:中原父老不下亿兆一旦有失即为飞灰望卿善自珍重。
他对周浚也算是略有知悉此人对朝廷极是倨傲不屑对庶民父老却极是悲悯怜惜大抵是他出身寒微所以如此。
皇帝责他知情不报却是把中原江山置身不测一旦有个万一却如画江山都将灰飞湮灭此间百姓父老也难逃此劫。
周浚接信后立即上表称罪他亦是老谋深算只字不提鞑靼的“弥突会盟只是反复强调。将会鞠躬尽瘁听从朝廷号令。
这些慷慨激昂的话能有一二成兑现。就已然不错!
皇帝心中雪亮但不管如何。[更新最快]。周浚此次总算能及时认错又与朝中元老齐融关系缓和反对他的声浪也大大减小。于是在上月末时便正式下诏授他“隆武大将军”之号会同领有云燕二州的襄王相机行事。
天朝这等作为却是敲在了鞑靼地软肋之上镇北军和襄王府兵联手虽不算和睦却也很是灵活善战。巧取蚕食之下在鞑靼边陲骚扰不休牵制了不少兵力。因都是小打小闹没有引鞑靼上层的注意。他们仍是继续着旷日持久的会盟。把天朝军队视如胆小鼠辈。
前几日。天朝大军一举突进意欲夺回有天堑之称地凉川从此彻底阻断鞑靼入内掠劫的通道。
这番谋算出自皇帝手笔就连论人过苛地周大将军也颔称道却不料到了最后竟是功败垂成!
“据周浚的奏报襄王的兵士在最后合围之时不知为何竟茫然散开去追截鞑靼的散兵流勇虽然剿千余却断送了最佳时机鞑靼军如潮水突进已然越过凉川漫山遍野的深入西北内地……“
皇帝冷冷说着已是怒不可遏一掌击于案上出巨大地声响。“朕这个舅舅狼子野心却是比外人更甚!”
少女掩下唇边的冷笑一双眸子中染上了几分悲凉深邃。
“微臣对山串地理也略有涉猎凉川乃是北疆与鞑靼的唯一分界皇上原本是想将它纳入天朝管辖却不料功亏一篑反让襄王坏了大事。”
她凝眉说道不知不觉间言辞中透出怒意如雪亮剑锋锐不可当----
这万里中原锦绣山河竟是被这些小人一一败坏……
她微微咬牙想起前世军旅的几重艰辛心中也是杀意勃冰雪瞳仁之中竟隐隐透出幽蓝。
皇帝踱着步越来越快终于他止住了步望着西面无限山峦遥遥出神。
“西北若是失陷中原便是门户大开……先帝传下的江山难道到朕手里就要剩下半幅?”
他声音阴郁莫测却没有丝毫惊慌却是一种破釜沉舟的锐气。
阳光照在他辉煌冕袍之上金碧璀璨竟是让人无法正视----
“朕意已决……舅舅你莫要高兴得太早!”
清晨西华门大开今日并不是大朝皇帝却在例行朝会之后将几个心腹得力的臣子留下在侧殿之中接见了他们。
侧殿颇是阴暗皇帝侧坐榻上静静看着他们。
“今日朕接到了消息。”
众人屏息细听下一刻却惊得面色惨白----
“突袭凉川的计划功亏一篑不仅如此鞑靼骑兵还侵入了西北内地。”
皇帝缓缓说道声音平淡却让人惊出一身冷汗。
在座几人都是他手下得用的亦是朝中菁英深谙时局听了这话却是如晴天霹雳一般。
他们面面相觑半晌才有老臣齐融壮着胆子道:“这真是骇人听闻……皇上本有良策却是谁将此事弄成这般田地?”
他真是人老成精一句话便不露痕迹地替皇帝开脱把事情归罪于主事者。皇帝头也不抬冷哼道:“襄王麾下地兵士贪功冒进……”
他仿佛懒得纠缠这话题坐直了身子道:“一个两个总是不让朕省心……难道真要朕御驾亲征?!”
众臣一听这话吓得魂飞天外齐齐跪倒请求皇帝收回成命。
战场上凶险万分元祈虽然弓马娴熟却从未真正身临其间皇帝又未曾立嗣一旦有个万一便是国体动摇山河倾颓---又怎能让他如此作为?
齐融急道:“皇上老臣向来憎恶鞑靼恨不能食其肉而后快可皇上亲涉险地却是万万不可----西北乱局可派一名钦差前去居中调停即可。”
他越说越是激动:“老臣没就几年好活了却是盼着陛下平平安安上月我生辰您送来一幅斗大寿字……寿者必先居安皇上若是身处险地老臣还有什么脸面受这一字?”
元祈正想回答只见殿外裙裾飘动耀眼阳光下看那宫装样式竟是……
他心中纳罕轻轻站起行到门口却见晨露站于门外脸色郑重-
“皇上这宫中的奸细怕是又出动了!”
她以白绫裹手此上静静躺着一颗腊丸。
“请恕微臣逾越即便这颗腊丸被我截获宫中仍不太平----”
她静静站于阶下声音有如寒玉轻击:
“静王正是蠢蠢欲动此时此刻您不宜离京!”
第四卷 第六十三章 亲征
皇帝双目闪着怒光宛如雷霆凝聚晨露毫不避让直直看着他两人互不相让对峙了良久元祈才开口道:“这是国家大事你不要过问。”
他话一出口就觉得太过生硬正觉得过意不去待要届时晨露却微微一笑轻叹道:“果然无法……”
元祈望着她这一笑只觉得有如繁花星绽美而眩目竟呆在当场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敛了笑容亦是叹息一声:“朕也是无奈西北门户大开半边江山就在铁蹄下任由蹂躏从此京城都要在那些蛮夷阴影笼罩下----强敌环伺之下中原再无宁日!”
他望着满天蔚蓝阳光普照只觉得周身热血都沸腾拔出佩剑“太阿”白刃一闪将檐下松枝齐干而断----
“人生自古谁无死?朕宁可血染沙场也不愿让子孙后代都在蛮夷窥视下苟延残喘!”
他微笑着眉宇间一片爽朗豪迈再无平日沉稳寡言朝着晨露深深看了一眼柔声说了声:“你不必担心!”便大步入内继续商议。
晨露望着他离去又回看了看那轰然倒地的松枝却没有生气唇边微微勾起满是赞赏和畅快眸中的冰雪之色也消退不少但见一片清柔。
午时元祈才回到乾清宫中他正要径自进入御书房却见廊下三四个小太监正在秦喜的督导下做着针线活计。
元祈看着他们笨拙的手脚很是好笑:“这是做什么?”
秦喜抬头见是他。连忙跪倒脚下:“是尚仪大人吩咐的道是皇上有用。(更新最快)。元祈接过一看却是一片片的犀皮。已经细细硝过剪裁拼接开来。依稀是一件甲衣
上面用针络了无数小孔他微一思索明白这是散热用地不禁心中一热。
那个清冷有如冰雪的女子。竟会有这样的玲珑心思……
他神思不属地踱到书房却见佳人盈盈伫立正在等候。“那件皮甲……看着有些太大……”
元祈对上她清冽眼眸心中一片暖热鬼使神差之下居然胡乱找了个话题待现自己说了什么又是懊恼----
人家一片好心自己言下之意。却不是在嫌弃吗?
谁知晨露并无不悦点头答道:“那就让他们稍微改下吧!”
元祈有些惊诧:“那针线络子。不是你打的?”
话一出口他便又后悔了----
少女地眸中光波微颤。眉间微蹙。好似正在忍耐着什么:“微臣并不会针线活计!”
元祈察言观色知道自己是捅了马蜂窝。摸摸鼻子再不敢开
良久的沉默后晨露打破了寂静:“皇上若要御驾亲征须要防范京城生乱。要一点就是要从料理完军中事务十几日内返回京城可以无碍。”
这是题中应有之意元祈知道她还有下文于是凝神细听。
“若要让静王安分些许您可以找两个人帮忙。”
不知怎的少女的声音很有些诡谲神秘。
“哪两个人?”
皇帝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一位是驸马都尉孙铭另一位……”
晨露地声音不易察觉地带上了几分阴森:“却是当今的太后您的亲生母亲!”月初一朱雀大街上黄土垫道净水泼街明黄帷绸将两旁围个密不透风。一万禁军仪容整齐三呼万岁。辰时圣驾自宫中而出。
皇帝竟没有乘坐辇舆而是与众将官一般骑在马上他身着窄袖箭衣外罩着轻巧皮甲精致合身---却是重新改过了的神采飞扬英气勃宛如天中烈日一般。随侍一旁的有军中俊彦负责文书的翰林学士个个都是人才不凡可是比起常服平饰的皇帝来却是差了一大截。
随着三声炮响皇帝饮下一杯辞别了前来送行的太后和中宫领军启程。
皇帝望着身后精锐的一万禁卫和二万京营将士并无半点骄矜。他只带这些兵马是有缘故地。
这次事起仓促并不是兵力多少的问题而是襄王对周浚丝毫没有心服之意他怀着鬼胎有意无意的纵容士兵违令追击致皇帝地谋算一齐落空。
这次前去能让那两个同样桀骜一为狷介一为恶意的将帅心仪景从吗?
元祈很有些不确定但这世上地事便是再无把握也须得去做。
身后传来一声清脆地禀报声---
“微臣在此随驾!”
晨露一身男装很是潇洒倜傥策马而上不知是因为忙碌还是兴奋她的晶莹容颜焕一种淡淡绯红。
元祈凝望着她叹气道:“你不应该跟来!”
晨露不答只是轻轻抚摸着麾下良驹地鬣鬃重温着这熟悉而久违的触感----
他们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在人生喧闹之下完全没有觉两道尖锐的目光。
太后携同皇后并后宫诸妃凤冠朝服有一列帷幕遮掩她们站在城楼之上目送皇帝御驾远去。皇后侍立于太后身后不无伤感地抱怨道:“仓促之间皇上就决定亲征也太过随心所欲了!”
太后端详着这人山人海的场面头也不回道:“这全是你伯父做的孽!”
皇后听着不忿暗道他难道不是你的骨肉至亲口中却若有若无道:“虽说伯父处置不当皇上却也不必如此匆忙……也难怪有人在旁怂恿着他为博佳人一笑什么也不顾了!”
她声音越尖锐想起那日在乾清宫中那个小小女官在殿前一出现皇帝便硬生生将她从怀中推开的窘境恨意满盈心胸。
“怎么?!还有这等事?!”
太后柳眉一挑眉宇之间威仪毕露----
“是哪个妃嫔这么大胆竟敢干涉朝政?!”
她立在凤凰罗伞之下在漫天欢呼声中声音不大确实一字一句清晰入耳。
皇后露出一丝幸灾乐祸似的嘲讽:“就是您那日夸赞过的尚仪……”
她恨恨地咬唇冷笑道:“瘦瘦小小的女孩儿居然魅惑得皇帝不知天南地北了居然要御驾亲征?!这可不是戏文上的事!!”
第四卷 第六十四章 临变
太后闻言微微一愕秋水一般的美目中凛然生灿-
“是那个孩子……?”
她沉吟着想起那日阶下沉稳大方的少女朝服素面应对谦恭却有一双清澈如海的眼。
不知不觉间她的心绞痛又开始犯了……太后有些晕眩望着城下人潮如海的欢呼她心中隐隐生出不详来----
“她怎么魅惑皇帝了?!”
她问道语音森然却又微见疲倦。
皇后咬了咬唇却是怎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恨恨道:“一个女儿家成日里舞刀弄棒的皇上这般妄为必定是她教唆的!”
“哦?依你所说今上原来是个受女子蛊惑的无能傀儡?”
太后曼声冷笑皇后一听便知话意不善连忙敛容噤声。太后遥望着出征的队伍只见明黄辇舆高敞皇帝骑在马上很是英气勃身后半丈好似有个纤瘦身影跟随却在人潮晃动下看不真
她心头不安更甚却强打起精神来扫了一眼皇后直到她后背沁出冷汗才徐徐道:“你刚才的话不仅犯了妒忌有损中宫的颜面传将出去也是大大不利----你也不是三岁孩童了口舌之上还要我来调教吗?!!”
她声音轻柔并不如何疾言厉色一字一句却如巨鼓擂在皇后心头。
皇后垂下眼安静聆听训示心中咬牙切齿。却不必说。
“皇帝此番亲征政务由几位阁臣暂领----但他们毕竟是外人这锦绣江山。(更新最快)。政务繁笼我这老婆子。说不得也只得替他料理几日。”
皇后一听便心下雪亮太后这话是预备把朝政大权都抓在手中了!
她心中飞快思量着……皇帝亲征那大漠草原。雪峰激流却是有无穷险峻强敌环伺若是有个万
她仿佛被这阴暗血腥的念头一惊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开始浮想联翩----
若真是如此……那未成型的胎儿便能派上大用场了……
可是有母后在那玉座珠帘仍是她的风光威仪。又怎会轮到我?
她心思越阴微偷眼去窥太后却见她似毫无所觉。抚了抚身上朝服继续道:“惟其如此。你执掌后宫。却更要夙勤克俭小心谨慎。像刚才那般言语简直是有辱中宫地令名---皇帝远征在外你要替他当好这个家他才能安心!”
皇后听她娓娓道来言辞之间居然颇为维护元祈心中大惊她目视自己的姑母一时竟寻不出词来。
“我知道……皇帝对你凉薄无情可此时非同小可一个不慎便是蛮夷侵入你须以大局为重!”
太后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说道。
她柳眉微蹙显然是忆起了年少岁月。
景乐之变时她才十二岁却已貌动京城那些身批裘袍粗鲁肮脏地蛮夷大呼小叫着冲入林家要将她献给鞑靼王子。
那时的惊怖惶恐她一生一世也难以忘记!
直到她临朝执政仍是心有余悸对鞑靼卑也是词厚礼可这些茹毛饮血地蛮子却是得寸进尺如今居然要侵袭西北半壁!
她想起皇帝临走时诚挚恳切的请求心下暗叹:此次真要以大局为重了……真要弄得巢覆卵破什么尊贵显荣母仪天下也是镜花水
她想起少时的躲藏仍是心有余悸暗忖道:那些蛮子真是太过无礼……幸亏有“她”替代……
太后想到“她”脸色瞬间变为惨白仿佛是青天白日里窥见了鬼神一般嘴唇都咬出了血。
皇后正等她细说却见太后猛然转身不顾大群侍人的惊愕回头就走----
“启驾回宫!”
她的声音尖锐黪人皇后都被吓了个踉跄。旁原本繁盛地树木人家便逐渐稀少向前便是无边草原郁郁葱葱碧翠明丽映着远处苍穹的蔚蓝只觉得心旷神怡辽远开阔。
军中将士顶着烈日初还不觉三天下来都已是汗流浃背热不可耐惟独皇帝安坐马上神色沉稳。
两万京营将士并不经常得窥圣颜很是拘谨恭敬一万禁军之中却有之前外派的侍卫们跟皇帝本是极熟的其中有个叫郭升的诨名花生极是诙谐精灵仗着几分圣眷凑到元祈跟前咋舌打趣道:“万岁是真龙天子有满天神灵庇佑却是遍体清凉!“
元祈素来知他贫嘴性子却极是忠贞闻言也不以为忤只是微微一笑略敞斗篷露出其下的护身皮甲。
“花生“打量着这精巧绝伦的甲衣正在啧啧称赞眼睛瞥见那细密有致的络孔“咦”了一声很是诧异“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
皇帝笑骂道“花生”却又细细看了一遍才郑重道:“看这针脚排列竟是出自军中老人之手没有多年的浸润位置决不能如此恰当!”
他又恋恋不舍地抚摩了下更为坚定道:“看这式样是当年从龙御虏的老将中风行的家父就有一件从不许我乱摸乱动。”元祈听他说地天花乱坠只当是在胡吹乱侃待见他脸色崇敬肃穆才敛了笑容微诧道:“这是出自内监之手乃是尚仪设定的----”
他还未说完只听得前方微微骚动俄尔有人惊呼:“有蛮子兵在此埋伏!”
喊声未尽便见前方坡下涌出好些身着皮裘地汉子高鼻深目肤色黄黑全是鞑靼人装束嗷嗷怒吼着正漫山遍野地冲上来。
军中顿时一片混乱----这些禁军并京迎将士虽然装备精良也不泛武艺精湛地好手却只是戍守京畿从不曾真刀真枪地搏斗乍一遇敌一时半刻却是反应不能。
此时大道虽宽却也被人马横纵堵住有人慌忙拿起武器有人急着策马却意外惊了同伴的坐骑一片人喊马嘶场面极是混沌
只听得空中“咻咻”之声连续黑色羽箭闪着寒光密密朝着大队飞来。
元祈纵身下马及时以盾格挡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
“这是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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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六十五章 京畿
此时人喊马嘶所有人都在忙着闪躲只听得铁制箭头重重击在盾上出阵阵清脆响声间或有人被射中一声凄厉之后便魂归黄泉再不能回到中原故土。
元祈大怒再也忍耐不住从盾后起身不顾身旁如飞蝗一般的箭石扬声喝道:“军中将官何在各自统领好自己的队伍!”
他被说完只见当空一支巨大黑箭带着羽翎的飕飕声疾如闪电已经到了面门他也不及躲闪手中“太阿”迎上就听得“铛”的一声那支巨箭被格挡开来却仍是斜斜飞开并不落地元祈却觉得手臂酸麻一时无法动弹。
一只晶莹洁白的柔荑从旁伸过看来并不甚快却将那支残箭轻轻拈住拿在手中端详。
晨露一身便装不着甲胄就这般遗世独立站在这混乱血腥的大道中央仿若闲庭信步一般细细把玩着手中的羽翎。
元祈又惊又怒想起刀剑无眼她武艺再是高强也是血肉之躯一把将她拉过不由分说递给她一道大盾:“你拿着这个---朕要去前方看看!”
他纵身而起策动缰绳向着行伍最前方搏杀最激烈的地方疾驰去身旁侍卫们慌忙跟上却不及他坐骑神俊一转眼就落后了好几丈。
晨露却不管他只是站在原地端详着手中的黑色大箭心中疑窦更深----
她曾在北疆多时对鞑靼十二部的徽记和兵刃很是熟悉看这黑色大箭。却像是出自赤勒部而并非是王帐勇士所为。
她凝神望去只见前方烟尘蔽日。(更新最快)。搏杀声不断什么也看不清楚。于是再不迟疑也掠上马背朝着那边而去。
战斗仍在继续可胜利的天平已经向着天朝这边倾斜三万甲胄之士。本是兵强马壮兵器精良要胜眼前这几千鞑靼大汉也是理所应当只是初一开战都没见到这种阵势所以才惊慌失措。
皇帝亲自督战自上到下都已忘却了开始的畏惧。一时士气如虹将这些蛮族分切包围各个歼灭。
晨露站在前方。已经看得真切心中一片雪亮。见元祈微有兴奋。却是闲闲泼了他一盆冷水-
“皇上这些鞑靼人不是预先埋伏好地。却是他们为了躲避追兵暂时藏身于山间我们大军路过才惊动了他们----这不过一群残并败将赢了也没什么希奇!”
元祈正觉振奋听着这话如同雪水淋下诧异道:“你怎会知道?”
晨露把玩着手中箭翎将缘由说了又道:“鞑靼人最重狼旗每战必擎于阵前可是您看那道旗帜何等的千疮百孔这必是之前就经过激烈搏杀!”
元祈抬眼遥望果然如她所说再细看敌将的皮甲战裘也是破烂不堪有地还挂着彩。
“是镇北军前番勇战才让他们伤残至此的……可惜让林邝一个失误让这群负伤饿狼流窜进了我天朝内地!”
皇帝咬牙恨道想起自己地舅舅竟气得面色煞白。
远征军遇此惊袭京中却颇是安宁。
皇帝远征之前跟太后有一番长谈从此之后太后居于内廷不时将几位阁臣唤入商议竟是将个朝政处理得井井有条。
皇后嘴上不说心里却极是纳罕----她自从那日窥见太后与静王密晤便知她对元祈颇有猜忌母子之间已如冰炭一般不同炉----这番怎么态度全变?
她几次旁敲侧击才得到太后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皇帝在前方与鞑靼鏖战若有人在后方牵扯却是将这万里江山便宜了那些蛮夷!”
皇后隐隐听过太后年少之时险些被鞑靼人劫持从此便对他们有了心障听着这话也觉得有理。
今日她又去慈宁宫中请安两人谈了些家中旧事并后宫逸事皇后便忿忿道:“母后我遵照您的旨意兢兢业业地执掌后宫那两个女人却干站河岸看笑话一点也没帮上我的忙----皇上不是让她们协理六宫事务吗?现在一个也不见人影!!”
太后微倚榻上一身月白凉绸鬓间只压一朵石榴红珠花显得风韵皎美。
她听着侄女抱怨只款款道:“这也难怪……周贵妃的父亲刚刚打了这败仗她素来心高气傲也不愿抛头露面----至于齐氏她父亲刚刚去云庆宫探视过这孩子得了喘咳一点也起不来床呢!”
她望了望皇后尴尬地神情缓缓道:“你身为六宫之主不要这么尖酸刻薄要多照看底下的人这样才有好人缘才会得人心----你别瞧这些人都口称奴婢、臣妾对景儿起来就能诋毁得你声名扫地!”
皇后唯唯称是心中冷笑:怪不得人家道你贤德口蜜腹剑的一套想必是炉火纯青了!
她想起周齐二妃这阵子必不能指手画脚而皇帝又不在宫中这辉赫后宫之中第一次可以随心所欲不由心头雀跃眉眼间也浮上几分笑厣。
两人正在闲谈久病初愈的何姑姑上前禀道:“几位阁部大人到了!”
皇后察言观色连忙辞了出去不多时在宦官的唱名下几位阁臣鱼贯而入。
太后对他们很是客气赐下了座位才开始议起政事。
“皇帝目前已然到了玉门附近……”
她看着底下大臣笑得和蔼:“这一次亲征也不过是在镇北军与襄王间居中协调皇帝做为天下兵马的统帅定能旗开得胜!”
“我一个老婆子也不过在京中替他当几天家大家不必拘束!”
她很是诙谐得说笑着却目视齐融道:“齐卿家京中治安如何百姓们可有什么议论?”
齐融正在焦心女儿的病冷不防被点名沉吟片刻才道:“京中一切平静百姓们都在畅谈圣上那日的英姿没有畏惧避战的情绪……至于京城治安本来是京兆尹和九门提督协同管理……”他沉吟着垂下了眼----
“万岁怕有奸细作祟离京前已经下旨给新上任地京营将军让他以军制管理一切治安大权暂时移交于他。“
太后一听面色立即阴沉下来心中冷哼一声却是再不肯说话只是用画扇轻摇仿佛要将初夏的暑气涤荡。
第四卷 第六十六章 暗明
太后想起前些时日皇帝跟她提起仪馨帝姬的驸马孙铭在武略上很是去得尽忠职守这么多年都是不上不下欲要将他提升为京营将
“京营将军人选空缺有几位老将军朕又不忍让他们劳心劳力……孙铭毕竟是天家亲眷稍稍提拔一下皇姐面上也好看些!”
当时太后只道要让他上战场真刀真枪拼个功勋却不料皇帝此次亲征只带走了两万京营将士剩下五万多人来拱卫京师竟还不动声色的将治安大权也夺了过来。
元祈这一着棋真可算是狠辣无声无息的就把太后架空于琐碎民政之上----母子之间的疑忌已是深如鸿沟!
太后毕竟是老谋深算虽然心中已是大怒却竭力不形之于外。只轻摇画扇间那簪珠花在窗下映出嫣红欲滴。
沉重的气氛在殿中蔓延几位阁臣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中明白了几分都是垂手端坐。
太后轻笑着打断了僵局她的脸色温和好似什么事也没生只是笑道:“可怜见的孙铭这孩子我见过确是忠诚可靠只是木讷了些能降伏那些兵痞少爷吗?”齐融咳了一声抬起头终于直视太后因酒色而微微浮肿的眼中满是精光。
“还请太后放心孙铭为人虽然质朴勤恳也是出过兵放过马的人臣料定他必能统领京营四镇。卫护京畿!”
太后听着微微一笑脸色隐在阴影里。(更新最快)。什么也看不清----
“我不过白担心一番罢了----既如此卿等暂且跪安吧!”
她端坐着。冷冷看着阁臣们大礼朝拜后恭谨地鱼贯而出唇中只迸出三个字:“老匹夫!”
叶姑姑蹒跚上前给她递过一盏参茶宽慰道:“主子别和这等小人计较。气坏了凤体可就如了他们的意!
太后默默接过啜了一口感受着其中的醇香苦涩精神也为之一振她叹了口气道:“若是早几年我临朝之时却有什么人敢如此跟我说话----齐融不过是在效犬马之劳。替皇帝汪汪两声以示忠勇!”
她坐在昏暗之中冷冷一笑---
“皇帝对我如此防范。真是煞费苦心……”
她的声音幽邃仿佛从遥远地地方传来。叶姑姑听着。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上前一步附在太后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都作反了?他真想死吗!!”
太后勃然大怒一口气没喘上来心口又是一阵绞痛。
叶姑姑慌忙上前揉搓小心翼翼道:“或许静王殿下只是和三五至交来往……”
太后缓缓摇头那簪石榴红珠花在黑暗中颤颤巍巍眩目生辉---
“这孩子做事太急……不吃些苦头是不会知道收敛的。”已定只几个散兵流勇兀自拼命抵抗本是碧草繁茂的山坡之上红黑血迹遍地倒卧地战马、尸体、并辎重兵兵器将安谧祥和的四周渲染简直成了修罗地狱。
他深吸一口气只觉得那股血腥挥之不去。元祈觉得有些刺鼻但却不像一些新丁脸色苍白欲呕他摸摸身上地甲衣感受着刀剑的划痕和血渍从心底生出兴奋来。
恨不生成汉唐人物……
元祈心中的热血都为之沸腾他从幼时便遵循为君之道讲究雍容肃穆却无人知晓他沉稳内敛的外表下仍是渴望征战的浩烈热血!
他转过身对着晨露说道:“你似是见惯这等杀戮场面了……”
晨露把玩着手中羽翎淡淡道:“在江湖之上也有酷烈地搏杀……”
她微微眯眼遥望着天中的烈日但觉无边蔚蓝之上金芒极尽绚丽----
“人世间无论何时何地皆是如此……万事的缘由可以被时光磨灭无数的生命只化为丹青笔墨可人与人的争斗却是永永远远不会歇止的……”
她莫名生出怅然遥望着不知名的苍穹深处:“佛家说回头是岸可我等凡人又哪里有岸可返?!”
皇帝静静地望着她只觉得眩目阳光下少女的周身却似有无穷的暗霾如丝絮般缠绕----
她整个人都是透明苍白地……
元祈正在诧异却听打扫战场的兵士惊呼:“好棘手的胡蛮!”
他抬头望去只见东北道边一个鞑靼大汉看着像是个将领左手擎着奇形大弓右手却持一柄黑亮短刀于厉吼声中又一连斩伤了两人。
他满身都是鲜血一些疮口已是深可见骨白森森地煞是可怕。
这大汉勇悍不减气力却已竭尽他喘着粗气虽能连连伤人却已是强弩之末晨露也凝神开去元祈只听她口中喃喃道:“果然如此……”
那大汉身法越沉滞又受了几刀他无力倒地周围兵士齐声欢呼便要上前捆绑。
只见这大汉大声念了一句什么硬生生撞开对手抽出铁箭竟是朝着自己咽喉戳下。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金芒倏的一闪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看时那大汉地铁箭竟被一柄小小地金钗从中穿透断为两截。
晨露向皇帝微微敛衽:“请恕微臣唐突实在是还有一些疑惑要着落在这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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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六十七章 掣肘
那大汉浑身浴血瞧着极是骇人却仍是凶狠蛮强血红双目恨恨地瞪人晨露夷然不惧缓缓走到他身边。
大风将她的衣袂吹拂飘飞眉目间自有一种凛然出尘。
初夏的山坡上。一片金光余韵茂密碧翠的牧草在风中匍匐摇曳她一身素裳在这金戈血肉的杀戮中间宛如天人。
“你是赤勒部的人?”
那人被她话音的独特音韵一震费力地抬起头却被眼前人的冰雪风姿所摄一时头晕几乎跌倒在地。
“你……是谁?”
晨露并不答话只是指了指身后玄黑蟠龙旗帜。
“原来是天朝皇帝的走狗……”
大汉不屑地哼了一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他浑身上下十余处创口鲜血横流皮肉开绽看着就像修罗恶鬼一般。
元祈也走到他身前听着这话也不恼怒只是冷冷道:“你不过是我们的阶下囚作此败犬狂吠不觉得丢人吗?”
那人“呸”了一声终于坚持不住倚坐在僵卧的战马旁边笑得惨淡却仍不失其豪迈:“要不是忽律背信弃义就凭你们这些南蛮子也想让我五千儿郎葬身于此?!”
他大笑着豪迈中却有凄厉两道血痕从眼中流出却是痛极无泪铮铮男儿豪气烈烈却已是英雄末路。
晨露端详着手中铁箭羽翎郑重问道:“你便是赤勒族这一代的哲别勇士?”
哲别在鞑靼语中。(电脑小说站更新最快)。乃是神箭手之意赤勒部本就擅长骑射在族中。只有千里挑一的勇士才有资格承当这称呼。
那大汉面有惊异。却仍是痛苦摇头道:“我已经没有这等资格了……族中的五千精锐已然伤亡殆尽……忽律那贼寇的计谋竟是要得逞了……”
他说得痛切朝着苍穹低吼:“长生天……你睁开眼看看!”
一道血箭从他喉中喷出他颓然倒下。
晨露俯下身。从他掌中取出玄铁大弓深深慨叹道:“赤勒部地铁弓曾经让各部族都闻风丧胆……”
黄昏的落日终于从西边落下那金亮的余辉也逐渐消逝。
兵士们打扫着战场将敌我双方分开尽数掩埋后竖木作记,留待回程之时,再作区处。
晨露背负长弓。纵身上马那一瞬不知是夕阳绚染。还是自己地错觉元祈瞥见。她的眸中。满是清婉悲悯。
塞外正是夏风高爽京城之中。却已是微有燥热。
静王漫步在荷塘之畔静静凝望着月下芙蕖但觉菡萏宛如谪仙亭亭玉立之外更觉凛然高华不可亵玩。
他深深吸了一口荷叶清香耳边蛙鸣阵阵更显幽静月影在水波中淡淡荡漾微有支离。
此情此景宛如仙镜却丝毫不能疏解他心中烦闷。
不期然地他又想起白日里和太后的对谈……
午后正是躁热静王正和几个清客在府中对弈宫中传来太后的懿旨让他觐见。
这般紧要却是出了什么事?
静王微微纳罕通过重重宫门才进得慈宁宫。
太后手中轻执一物却不是她惯常的苏杭画扇而是一道请安折子。
她见得静王也不言语只是把那道折子扔到他面前。
静王接过略略看了几行却是潇洒笑道:“这些官员着实琐碎连这些事都往上奏报改明日却是宫中用几个烛台也得具折上报了……”
太后却不答腔却是以手托颐冷冷道:“你且看仔细了!”
静王细细看了两行悚然动容冷汗几乎要背脊上滑落。
太后瞧他毫无异状心中却暗自诧异----莫非错疑了他?
静王再抬头已是一脸怒色目光如电:“母后是疑心这事是我做下的?”
太后淡淡道:“前几日你家门人可是拜访了兵部和户部地诸位真是好伶俐好热闹!”
静王静静听完不禁哑然失笑:“母后容禀您真是错怪孩儿了这抵御外儒的当口我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动什么歪心思……不过”
他的笑容在午后炽烈的眼光下竟显得邪魅森然:“那些军需之物无论粮食辎重都是从京城万里迢迢运往北边若是有个延迟耽误也只能怪天意弄人了……”
太后被他言外之意一惊随即便是勃然大怒----
“皇帝在前线奋战你竟是如此使了绊子……”
“母后息怒……”
静王上前小心扶住了太后:“我断不会要了皇兄性命的……不过是希望他经此挫败不要穷兵黩武多些休养生息罢了!”
太后微微冷笑心中却是雪亮静王在军需上动手脚即便不让皇帝葬身北疆也要让他大败而归从此圣明无光。
她轻轻推开静王有力的臂膀款款笑道:“可怜见的……你真还是个孩子!”
迎着静王愕然的目光她道:“你也不看看这奏折后面是谁在策划指使?”
她地声音一如往常温文轻柔静王却只觉得雷霆万钧从头顶轰下----就防了一手如今你的一切作为怕是早就被某些人具书一封正在送往北疆的途中呢!”
月影在风拂之下摇曳破碎静王从沉思中醒来只觉得郁怒心中恨不得----
且等着瞧罢……
月光照在他地脸上一片朦胧之下仿佛有无数阴霾被深深压入地底连这清塘荷韵也为之黯然一瞬。
明月隐入云中大地一片黑暗夜已经深了。
第四卷 第六十八章 染指
临夏是个不大的镇子素来胡汉杂处镇后仍是牧草清碧前方却越见荒疏翘遥望便能见到四周军帐重重鏖战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正中的帅帐中已经蒙上了明黄绸绫其中诸般器皿都是极尽精巧一一瞧来竟有柔丽江南的错觉。
元祈瞥了一眼眼中闪过不满却很快掩住了。他解下腰间玉玺丝绦置于手中把玩着一时竟也不急着宣两人觐见。
他率京营与禁军来此一路之上但见仪容齐整三军肃然不仅周浚手下的镇北军极为勇猛剽悍就是一直被认为是“乌合之众”的襄王府兵也很是进退有度。
元祈想到此处脸色越加阴沉一道凛然冰冷的怒气从他眉宇间透出----
襄王!!他想起这位舅舅的封号心中冷笑将手中的五彩丝绦一顿放于楠木金丝案上微微示意便有侍从扬声宣两人入帐觐见。
最先揭开帐帘的却是一双白皙修长的手。
来人年过四旬生就剑眉星目瞳仁中透出深邃光芒凝神看时却有一重威仪凛然难犯。
他并不穿任何甲胄只着一袭黑袍却无人可以忽视。
这就是让鞑靼人闻名生畏可以令小儿止啼的周大将军?!
元祈端坐正中两人目光相碰只电光火石的一闪便各自收敛。(更新最快)。
周浚身后生得雄壮威武的中年男子。眉目也有几分像似太后只那一双狭长凤目精光四射。让人心生不安。
这便是皇帝的嫡亲舅舅天朝第一位外姓藩王。襄王林邝。
元祈对这未舅舅虽见面不多也算是熟悉今日见他却只是冷冷凝视。别无一言。
两人口颂万岁三跪九叩参拜之后元祈命人赐座周浚剑眉一扬毫不客气地坐下襄王却仍旧跪地谢罪道:“臣辜负万岁宏恩实不敢受此厚待!”
元祈温和笑道:“舅舅你这话从何说起?”
襄王眼中光芒一闪。竟是晶莹不可逼视他固辞不起语气微有呜咽:“臣御下无方。那起子兵痞贪功冒进延误了决胜良机……臣万死莫赎……”
元祈听着他情真一意切的请罪。恨不能一脚踹去。口中却“安慰”道:“舅舅不必妄自菲薄……朕进镇之时瞧着你府中兵士。进退得宜显然舅舅平日里调教得当。”
襄王听这“褒奖”声音更急带出嘶哑来:“总之是臣罪该万死……耽误了大事还请皇上重重惩戒臣绝无二话。”
周浚在旁冷眼瞧着只是不住冷笑他唇边轻讽勾起一道迷人弧度若是在京城街头不知要迷死多少闺中少女。
皇帝看着不是事微觉棘手他满心恼怒而来却遇着襄王先制人在阶下“声情并茂”若真要依律问罪天下人少不得骂他凉薄----这一腔怒火却似被寒冰泼个正着凉沁入骨。
他正沉吟着却一眼瞥见周浚地冷笑沉声问道:“大将军你在笑什么?”
“启奏万岁!”
周浚神色从容听到皇帝问及朗声答道:“微臣是在赞叹……圣上您天威自成在御驾之前襄王殿下这形容……臣只想起一个成语叫作判若两人!”
他声音不高可言语中的调侃讽刺却极是辛辣。
元祈听着眉头高挑从人知道这是他大怒的前兆不禁心下一沉。
只见得帐帘微动一位素裳佳人手中托着八宝镶蛳螺漆盘上有一道玉瓷茶盏正缓缓行至御前。
周浚内功深厚几乎可以听见侍卫们见那少女入内都大大松了口气。
他以眼角余光瞥去却倒抽了口冷气----那万载冰雪般地清冽风华竟是平生仅见!
晨露将茶盏置于御案之上轻轻开口道:“皇上……这玉玺要微臣收起来吗?”
元祈被她一语惊醒才现自己心中烦闷已经把五彩丝绦扭缠得一团他自嘲地笑了笑望着案前神态各异的两名重臣将怒火敛下才将玉玺解下示意晨露收起。
“微臣不敢领受……此乃天子御器非人臣可以染指……”
少女地声音凛然出尘似乎是在就事论事又似乎意有所指。
新任京营将军驸马都尉孙铭目视窗外只见乌云深重压得很低心知即将有雨。
他负起双手却并不想归家只是微敞衣襟享受这片刻的清凉畅快。
他从窗中窥见营中正门外仍有好些车轿载着五花八门的礼物仍不死心的和守卫纠缠心中一阵厌憎。
这些都是各位权贵的家人纲纪每个都不能得罪却也不能接见---这些人身后有主人撑腰都是谄笑拍马然后便是“家主人有要事请大人前去一晤”。
孙铭浓眉成一“川”字显然对这群说客牛皮糖无可奈何他星夜搬出家中以公务繁忙为由住入军营也是为这缘故。
亲兵又上前禀报他厌烦地一摆手----
“什么人也不见!”
“包括我吗?”
声音清柔温婉却自有他熟悉地刚强孙铭惊喜地回头:“你怎么来了?”
门口盈盈站着的却不正是他的娇妻先帝的长女仪馨帝姬。
“你火气真大连自己的结妻子都要往外赶吗?”
第四卷 第六十九章 圈套
帝姬身着瑞兽葡萄纹缎裙髻富丽雍容娥眉淡扫正含笑凝望着他身后侍女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食盒隐约透出奇香。
“你真是出息了竟是看都不看便把人往外撵!”
帝姬粉面含嗔劈头便对着孙铭埋怨孙铭也不回嘴却是望着她笑得宠溺。
仪馨帝姬从侍女手中夺过食盒轻轻摔进他怀里“你这人说声搬至军营就狠心的昼夜不回……这地方的伙食却是如石块一般怎么下咽?!”
她嗔怒着却掩不住亲昵关切孙铭欣喜接过打开一看盒中四层皆是平日里他喜爱的雅洁菜品不由心中一暖。
帝姬看他狼吞虎咽目视左右从人知道他夫妻相聚有闺中私密要说都识趣地退出老远。
仪馨帝姬从袖中掏出一样物事馨香扑鼻之下竟是一张叠成方胜的薛笺:“这是宫中瞿大统领送来的!”
孙铭展开读了两行不禁勃然色变----
“他们竟敢……!”
“有什么不敢的?!”
帝姬冷笑道:“你没听说吗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这些人都被银子喂肥了即使是杀身灭族的危险也顾不得了!”
“可他们是我朝的命官啊!!”
孙铭几乎是痛心疾了:“天子远征在外为的是江山社稷这些人居然敢在军需辎重上动手脚难道真想做鞑靼人的臣虏吗?”
他说着已是面色惨白。(手机小说站更新最快)。蓦然立起:“我要进宫见瞿云一面!”
“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帝姬轻轻击掌便有侍婢由外而入手中捧着一件包裹。打开看时却是全套侍卫服色。中间一道掐金玄铁腰牌乃是西华门的通行凭证。
“你这般气势汹汹入内满宫里都是别人的耳目---还是瞿统领想得周到!”
孙铭也不答话只微微点头就要疾奔而出。却被帝姬一把扯住:“穿了油衣再去!”外面轰隆一声大雨已是倾盆。蜡制成地巨烛高燃将帐中照得如同白昼元祈俯身书案正用红夷国贡上的水晶镜片仔细察看着羊皮图卷。
那皮卷已很是黯淡上面线条文字都如同蛛网红褐斑驳。却是整个北疆最齐善的地图了。
元祈凝视半晌心中已有分晓只是关键一处。仍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干脆放下镜片起身踱步。
想起白日里地一幕。年轻天子的心中又是一簇簇地光火----
襄王如滚刀肉一般。一味的痛哭请罪周浚却只顾冷笑。一副桀骜不逊的样子最后干脆在御前讥讽襄王“判若两人”。襄王“悲愤勃然”之下竟作势要自刎御前两边的亲兵在帐外听得分明粗声喝骂之下竟动起了手!
一时之间只见兵刃相交镇北军与襄王府的矛盾在此刻呈现白热之态。
眼看内讧将起元祈已忍无可忍凛然起身:“两位不如各自率军排列阵前做一殊死拼杀。”
他语声淡淡却是阴沉空幽案前两人听了竟有心惊肉跳之感。他们见天子震怒本也未想真个搏杀于是各自约束部下一场闹剧才宣告落幕。
“混帐……真是丢人现眼!!”
元祈想起那一幕咬牙低喃却见帐帘一揭那宛如高岭冰雪一般地佳人正拿着一颗腊丸入内。
他接过一看冷笑着以烛火燃尽悠然道:“他果然耐不住了在军需上打主意……罢了瞿卿和驸马会料理好的。”
他转头一望只见晨露竟是身着一件凉缎长袍不由皱眉道:“为何不多加一件衣裳?”
此时虽是初夏却因塞外高爽夜凉沁骨与京城的躁热憋闷却是不可同日而语。
他语虽责怪却是爱意切切满是关切担忧。
晨露眼波一闪仍是平静答道:“练武之人原也没这许多讲究----我回帐时加一件坎肩罢!”
元祈听着拿她无法叹息着竟是拿自己的披风罩在她的肩头----
“回京后再还给我!”
晨露微微一颤肩头的披风好似一块热红炭木能将人燃炽殆尽她踌躇了片刻却也终于没有取下。
元祈也有些不自在看着地图把话题转移到正事上----
“你觉得目前局势如何?”
晨露迎上他的目光毫不犹豫道:“我们中了忽律的圈套。”
她沉吟着反问皇帝道:“陛下也已经看穿了吗?”
元祈微微颔:“朕虽然没在军中历练却也看出了一二”
他指点着地图侃侃道:“我军两路夹击本想趁忽律可汗在会盟时期兵力空虚把凉川夺回却不料有人已经把绝密军情泄露!”
他语气加重说到“有人”的时候满是森然阴沉。
“忽律此人如狐类一般狡诈他行了一石二鸟之计----事先便用他地夙敌赤勒部的精锐来戍卫凉
“合围之时襄王的府兵贪功之下将这些赤勒骑兵放入我中原腹地一可以扰乱中原二却是借我们地手来将他们尽数除去----天可怜见除了我们歼灭的那一支不知还有多少零散地赤勒骑兵在西北腹地游荡这些溃兵一日不除西北永不得安宁!”
元祈凝望着虚无地远处语气很是沉郁他想起西北的民家那般清苦寒伧心中不禁一痛----
这样凋敝地百姓人家能禁得住如狼似虎的残兵洗劫吗?
第四卷 第七十章 真相
风从帐篷缝隙吹过烛光一片飘摇明灭之间少女清冽的笑声在帐中漾出奇妙的乐响。
“你笑什么?”
元祈困惑不解。
柔华烛光之下少女的容颜越剔透晶莹如冰雪寒玉顾盼之间神光流转元祈只觉得一阵目眩----平日里见惯的又何至如此呢?
他微微自嘲却听得晨露淡淡笑道:“陛下真是目光如矩只是有一桩您未免有所疏漏!”
她花瓣一般的柔荑轻拂将案间的羊皮图卷收起:“世上有好些难题归根到底仍要着落在人的身上----陛下您忘记了整个事件中最为关键的一个人。”
“是谁?”
“鞑靼的忽律可汗。”
少女轻轻叹息着从唇边划过那个熟悉的名字时光荏苒那些恍如隔世的人和事在她的眼中染上黯然风霜除了怅然别无可说。
“忽律其人的确如皇上所说狡诈如狐可是他亦是草原孕育的苍狼之子本性中的剽悍强勇是无法去除的----眼前这一绝好机会他会忍住不出手?”
晨露款款说道眼中越见深邃方才的惆怅如这草原的夜风一般来去无影。
元祈悚然一惊:“他意欲何为……?”
他也是天分极高的人电光火石的已然想到了一项可怕的现实---
“他竟是在图谋整个北疆!”
皇帝怒极振衣拍案而起有几枝蜡烛受不得猛击。(更新最快)。终于熄灭光影重重之间帐中一片死寂。
“也不尽然。若是陛下反应及时他便取了几个重镇。也就罢了----朝廷经此挫折断不能对他再行征伐!”
晨露仍是一片平静她广袖轻舒将颓倒的蜡烛扶起眼中一片淡定。
“朕誓杀此獠贼----他难道真已经带兵潜入这西北内地?!”
皇帝有些不可思议。为对手地疯狂大胆而暗自心惊。
“忽律酷爱险中求胜一则他有自信不被现二则嘛我们这里少不得有他的友人有什么事一只信鸽便高枕无忧了!”
她眼中波光一闪刹那间。凛然不可逼视:“微臣不才愿亲自去一探究竟!”
“你知道忽律的人马驻扎在
元祈先是一惊接着便是怒气横生----
“忽律那边。正是龙潭虎穴你如此孤身涉险。想白白丢了性命不成?!”
“忽律可汗还取不了我地性命。”
少女声音轻微。却带着不可逆转的固执。
“你把地点告诉朕朕帐下高手如云。用不着你!”
晨露垂目无言元祈又急又怒却也拿她无法。
两人对峙了良久晨露裣衽一礼竟转身而出元祈一楞之下欲要伸手挽留却只扯了一个空。
转眼间帐中又是寂静无声惟有佳人地淡淡冷香在昏暗中若有若无的萦绕不去。意天边繁星闪烁只听得四下里小虫鸣叫不绝。
此时三更已过一个不起眼的山坡之下有一人黑衣蒙面正倏然飞奔。
她身法极快持剑而去如云间飘摇煞是好看。
到得山后只见一朵朵大小营帐在黑暗中悄无声息黑黢黢一片宛如猛兽伺伏。
营帐碎不起眼岗哨却暗中严密这一路极是难行到得帅帐之前她俯身而过身法如同鬼魅。
帐中仍是灯火通明门口有守卫肃立只得绕到侧面将帐幕划开一条缝隙才听得轻轻人声。
一道声音威仪天成却又很是熟悉:“先生我此番是否太过行险?”
是忽律!
晨露心中微微激动却听那谋士样的人答道:“可汗此次也是无奈之下的妙着只是天朝皇帝虽是年轻却素有英明果敢之名此番御驾亲征却是不得不防啊!”
“倒是比他父亲有出息……”
忽律可汗哼了一声道:“穆那上次就是被他识穿了身份----我这个儿子勇猛有余在智谋方面却实在不肖。”
晨露在外窥探只得他背立于灯下面目模糊渊亭岳峙地气度让人生出莫名的压力。
那谋士恨恨道:“天朝一向对我卑词厚礼这番竟敢设计夺我凉川非让他们吃得苦头不可!”
忽律可汗却无半点欣喜之意他叹息着意态阑珊:“有人陪我交手也好我实在是寂寞太
久了……二十六年前我依先生之言使那反间计致使林宸殒命宫中自那以后天下之大再无一人可与我一较高下……”
他语意萧索满是寂寞如雪的惆怅。晨露在帐外耳边嗡嗡作响四肢百骸的血液都似乎散失开来她双手紧握帐幕掐得指间白仍是浑然不觉。
她耳边回响的只有那短短一句----
使反间计……
她勉强维持灵台一点清明又听忽律道:“想想真是可叹如此惊才绝艳的佳人竟是落得如此下场……天朝人总是喜欢这般自毁长城!!”
那谋士也叹道:“也是这位林小姐太过孤傲偏激中原的朝廷里也有人欲置她于死地几边勾起手来证据确凿之下也由不得天朝皇帝不信。”
“你错了!”
忽律断然摇头道:“他们乃是结夫妻便是妻子有万般不是也应该召回京中徐徐劝导元旭迫不及待地动手只因为他满心里都是自己的江山宝座!!”
第四卷 第七十一章 夜厣
皎月在云影中缓缓穿行时而银华泻地时而朦胧绰约草原上的点点野花在幽静中散着沁人心脾的暖香。
这暖香直入肺腑在月华荧荧照拂之下让人生出醺然宁静之意。
晨露嗅着这氤氲清香却什么也感觉不到她胸中气血激荡双手握着帐幕任由手中的厚布在不动声色间支离破碎天地间的清爽宁谧仿佛与她毫无干系只那一道醇厚男音在冥冥中继续着如惊雷一般的----那是无可回避的宿命和真相!
“我虽不杀伊人伊人因我而死……元旭听信他人的离间竟下得了这狠手……”
忽律深深叹息着语音中满是无法排遣的苦涩意味。
“人心之间但凡有了缝隙才会有外人的离间---林宸当时气势如虹誓要将天下归一可这种悍勇却一直被中原士子视为野心和叛乱的源泉---如此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之下她又迟迟不肯回京皇帝心中当然会生出猜忌----所以主上您不必如此感慨。”
那谋士也很是唏嘘却仍是以巧言安慰。
只听忽律道:“这道理我也懂只是多年以来夙夜梦寐总是无法念念不忘……”
他声音满含憾恨仿佛想起了多年前在城墙顶端那飘渺有如天人的绝世风华---
“我们初见时她还只有十三岁就已是美得惊心动魄那一幕我永生永世也无法忘记……”
那谋士见他沉郁更甚又道:“可汗不必如此论起此事的罪衍当今太后还有那位----”
他话没说完只听忽律怒斥一声----
“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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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露于浑噩茫然之中纵身一颤如天涯飞落的雪莲花瓣随风飘摇那刀中杀气却是幕天席地卷来将她的衣袖生生截去一段只见寒光一闪却是她手中长剑破空才堪堪没有伤及筋骨。
那长剑如陨星一般妖异眩美晨露眼中光芒狂乱所使的招数与平日绝然不同剑气吞吐间竟似将天地都破碎支离。
竟是如此凄厉的杀气!!
忽律心中微惊手中弯刀已回归严谨稳实密如天幕水泼不进。
只见那黑衣人丝毫没有气馁剑光开阖中竟隐隐有幽华绽放白刃挥尽处诡异缓慢却无法闪避忽律一声闷哼臂间已是受创不浅。
此时帐外喧哗大起此间的搏杀不过几瞬外间的守卫已经被惊起。
忽律有些狼狈地点穴止血他冷眼看去只见那黑衣人听得喧嚣眼中狂乱略微收敛只那凄厉激昂之气越见高涨。
怎么竟会有这般窒息的感觉……他暗自纳罕胸中涌起一道荒谬而轻微的熟悉----
这到底是谁?
黑衣人微微沉吟着收剑入鞘忽律看见她的眼里那是无法掩饰的冰冷怨毒他不由的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下一刻那种强烈而森冷的压迫力就倏然消失了----黑衣人纵身而起如飞鸟孤鸢一般轻功已达出神入化的境地。
忽律有些惊魂未定他扯下衣襟包裹着染血的臂膀心中疑云重重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元祈在灯下批了几本奏章又读了会《世说新语》却仍是丝毫没有倦意。
晨露离开已经有两个多时辰了他初时忿然转念一想却已是豁然大惊急急遣人去找却是整个军营也不见她人影。她果然是去一探敌营了……
他焦急恼恨却丝毫没有办法此时在灯火之下担忧起了她的安危心潮澎湃于是久久不能入眠
帐外有飒飒风声掠过出含混阴冷的乐响一道轻不可闻的金戈声在帐外清鸣皇帝左右无眠于是好奇心起孤身出帐一窥究竟。
他甫一出帐便见明月皎洁银华如织将帐外河滩照得纤毫毕现一颗颗鹅卵石被涂上了一层朦胧莹润的微光。
岸边有一道人影茕茕孑立瘦弱的身影在月光的皎洁中仿佛被溶成一滩清影随时都会消逝殆尽。
那样熟悉的身影让他暗吃一惊脚下加快三两步跑到跟前却被眼前一幕惊得呆滞----
那平素清冽无绪的眼中满是狂乱与冰冷的光芒如同琉璃冰玉做成的眸子美则美矣却自有一种非人的剔透妖惑。
她的情绪如无边岩浆被牢牢封在那边一旦挣脱便要变成恶鬼修罗。
“你怎么?!”
元祈走近问道。
少女紧紧的咬着唇之到鲜血沁出仍是浑然不觉。
鲜红的血迹点一滴地淌落在鹅卵石上白的更加晶莹红的更加艳瑰。
“到底怎么了?!“
元祈心中隐隐知道不对劲他用力摇晃着晨露的肩膀----
“说出来!!
第四卷 第七十二章 无明
少女的面容在月光辉映下晶莹如雪透出一种虚幻的光晕元祈紧紧摇晃着她的肩却觉得手下沁冷宛如握了一团寒冰。
草原的花香中混染了一道淡淡的血腥在这月下静夜幽幽传来更觉诡谲莫名。
元祈凝视着她却见晨露缓缓抬起头眼中燃炽的是不可错认的冰焰杀意----
那眸子甫一接触他的眼便从凝滞中惊醒波光一闪不似平日的清冷竟是幽蓝暗冥的深不见底。
少女的眼眸如猫一般眯成一线那幽蓝诡异却更见高涨她直直凝视着皇帝不复平日里的恭谨守礼。
元祈只觉得那妖惑光芒之下自有一种看不见的东西让他的心微微生疼----那是钝刀子一下一下的疼痛。
“你到底怎么了?”
他又问了一句俊逸面容上那份沉稳自若终于被撕裂。
少女手持长剑静静站在河边并无一言回答她胸中的激荡怨毒如冰河破堤一般汹涌直贯她凝视着这熟悉而陌生的面容已是杀心大起只那灵台处的一点清明让她强自压抑。
元祈并不知晓自己已在鬼门关前逛了一回见她袖中有一缕鲜红滴落急怒着拉开一看却是一道刀创入口不深却因为她强自剧烈活动已然崩裂开来。(更新最快)。
他四顾之下别无他物只得撕下自己的广袖一角草草包扎了一下仍是以一个漂亮的蝴蝶洁收尾。
他想起上次晨露的调侃满心希望她这次也能解颐一笑。
伊人的玉臂从他手下猛然抽回渲染成洁白冰凉的凄楚晨露不顾他的焦急呼喊亦不顾创口再次崩裂流血纵身几个起落来到了河的另一边那一望无际的翠碧草原。
月光的淡淡清辉将天地照成荧荧一片她长剑在手寒光闪烁多少年来的沉郁悲凉无边恨意在这月下渲染酵只化成手中吞吐日月的精绝招式!
这苍穹月下一人一剑随意而舞月随影移人随心动一时之间天地都被席卷其中风雷为之激荡草木为之颤栗。
在这皓月星空之下晨露心中的块垒在撞击中如浮冰坠星一般在历史长河中逝水如斯。
秦时明月汉时关……这些万古长存的物事又怎识得人间的千回百转?
不破楼兰终不回……这本是她当年的夙愿却只化为镜花水月!一枕黄梁熟透只剩下她一人在这天地之间茫茫噩噩。
元旭!!!
她从胸中无声地呐喊这切齿仇恨的名字----
竟是因为这样可笑的原因你才给了我一杯牵机?
你我相知相许到头来竟落得这般猜忌?
你明明知道……我所看重的不是什么如画江山而是海清河晏之后能与你携手花间白不离。
你贪恋自己的宝座对我如此猜忌防范……
她手中剑气如虹轰然之下竟将方圆草木尽数斩断----
也罢既然如此我便夺了这天下灭尽你家子嗣……
你且在九泉之下好好看着!
直到天之将明河岸边终于恢复了平静水波盈盈之后一道身影掠回这一岸边。
晨露一身凛然平静之下有如一团烈焰要将这天地间的一切都燃烧殆尽。
“好点了吗?”
一声清朗的男音在身后突兀响起----
元祈静静伫立着一身的露水濡湿显示了他一夜等待的事实。
他深深的凝视着仿佛有万千疑问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天快亮了回帐休息吧!”
半晌他才说出了这样一句。
清澄的露水将他的鬓打湿英挺的眉微微皱着满是沉郁的隐忧却终究只化为这平淡一句。
莫名的晨露打了个冷战世界在这昏暗混沌的黎明里瞬间失去了华彩。皇帝眼中的温暖此时看来只觉得刺目无比。孙铭以侍卫服混过西华门后早有接应之人将他一直带到瞿云跟前。
“瞿统领圣意如何?”
孙铭虽然木讷但并不呆傻张口便急急问起了关键。
“皇上的意思是让我等放手去做。”
瞿云静静望着窗外的大雨漫然说道。
“既然如此我就要大动干戈了!”
孙铭眼中波光闪动面上带出几分森然狂怒与他平里绝然不同:“这群老爷们向来敲骨吸髓如今既然触动了龙之逆鳞少不得要一一清理。”
瞿云瞧着他偶露峥嵘知道这位军旅出身的驸马已然动了真怒。
孙铭继续道:“然后便是静王他若是在家安分我敬他是亲王之尊他若仍有什么异样的心思那便要请宗人府请他过府一叙了。”
瞿云听他动了真怒接口道:“将军如此作为若是静王反噬又该如何?”
第四卷 第七十三章 王事
孙铭看他神情知道他意有保留于是问道:“瞿统领你的意思是……”
“此时主君出征在外若是多生事端恐怕变生肘腋----静王他可不是善于之辈啊!”
瞿云胸有成竹看着孙铭眼中闪过怒意知道他心有不甘于是笑道:“当然我等虽然不才也要让静王知道一下什么是切肤之痛!”
孙铭因这一句豁然开朗眼前一亮接着便畅快大笑:“妙哉此言当浮一大白!”
“可惜宫中规制不得饮酒否则定要和将军一醉方休!”
瞿云眉间微有倦意却更显儒雅自在这些日子他一人承担大梁虽然游刃有余却终是有千钧重压之感。
他的目光越过巍峨宫墙飞向遥远的西北----
在那寒苦纷乱的战场上那两人现在究竟如何呢?
他禁不住有些担忧心下却暗笑:果然老了啊!
“瞿统领……?”
孙铭见他有些出神疑惑道。
“我在想皇上他们究竟如何了……前线的节略一天天的报上来却是僵持不进真让人担心。”
孙铭凝神一想也不无忧虑他再也无心闲谈起身告辞。
他安然混出了西华门一路疾驰回到大营点了得用亲信的将士一路浩荡来到了静王府前。(手机小说站更新最快)。
他让将士们原地待命自己入内求见。
静王纶巾儒袍一派士子的安然飘逸。他见了孙铭并不惊慌只是笑着调侃:“驸马今日夫威大盛啊!”
“王爷说笑了!”
孙铭并不跟他兜搭。肃然道:“末将接到秘报那些鞑靼刺客又是蠢蠢欲动。要对王爷有所不利末将身负京畿治安重责不得不慎重----即日起会有麾下精锐将士驻守于您府上不便之处。请王爷多多包涵。”
静王含笑听完并没有如他想象的大怒只是轻松地挥了挥折扇:“这些刺客既然想要孤王脑袋少不得请将军多费心了!”
孙铭一时张口结舌他本以为会遭到斥责抗拒却不料静王甘之若饴居然接受了他的安排。
难道他愿意自缚手脚?
孙铭凝视着静王沉静笑容百思不得其解。
西北地清晨仍有些清冷。淡淡的露华挥散在空中落于草叶间晶莹剔透。宛如是传说中暗夜悲泣的鲛人之泪。
这般地晶莹皎美。不过几刻。便会再度化为虚空仿佛从未在这世上存在过。
天边仍有淡淡雾气。却不能遮蔽旭日它冉冉升起万物在这一刻蓦然苏醒过来。
皇帝虽然一夜未眠却从幼时骑射打熬得好筋骨在榻上小憩片刻便又是精神奕奕。他正欲击鼓升帐一道苍白飘渺的身影出现在帘前---
晨露一身白衣长剑高悬一身飒爽清雅昨晚地狂乱妖惑仿佛是幻梦一场。
“微臣一点私人恩怨却是让皇上担心了!”
她低低说完眼中波光一闪璀璨晶莹不可逼视:“不过昨晚一探鞑靼大营也算是确定了我心中所想!”
“你果然去了忽律可汗的大营?!”
元祈急怒不已却偏说不出任何重话来。
“皇上不想知道忽律藏身何处吗?”
“比起这惊天秘密朕更希望你不要去涉险----可惜朕的话对你从没有什么用处!”
元祈一时微微气忿说出了这等赌气言辞。
晨露却半点不恼她盈盈一笑眸子微微眯合无邪而又妩媚。
“皇上这是怪我了呢?!”
她玉腕轻舒将羊皮图卷摊开指点着一一示意给皇帝看----
“这是凉川上次我军与鞑靼的赤勒部就在此间鏖战由此向西有一个山谷外间看来冰雪封盖飞鸟不过其实这谷中却是四季如春。”
不等皇帝回应她放下皮卷揭开帐帘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清晰的话语----
“夜间是最佳时机……您若是攻其不意反而会激起他们地悍勇!”
夜色渐渐笼罩了草原皇帝点齐兵马请过襄王和周浚在帐中对着图卷指点江山一派激昂意气最后道:“两位不如在我帐中静候小儿辈破敌!”
周浚端详着地图神色中的闲适已然消隐他的面上浮上敬佩:“皇上居然对兵略地理也如此精通这片谷地末将略有耳闻却不料内藏乾坤。”
元祈并不矜喜微微一笑如实说道:“这是朕身边之人禀报的朕长于深宫哪会知道这些山川之奇?”
周浚闻言终于霍然动容他起身郑重一揖到地:“不意圣上诚挚若此真是天子胸怀!”
元祈本不喜他狂涓倨傲见他如此忙双手扶起诚心真意道:“军略之事还请大将军多多教我!”
“这些征伐之术军阵中学来最快!”
周浚大笑指点着图卷道:“皇上今晚便要动手了吧?”
见皇帝赞许点头他回过身看着眼光微闪的襄王不无揶揄的笑道:“王爷您可有点神思不属呢……今晚不如就留在营中不要上阵了?!”
襄王暗喜刚要答应看着他冰冷残酷的眼神心头生出警兆连忙笑着改口道“只是有些小小不适忠于王事也顾不得了。”
第四卷 第七十四章 玉碎
夜色已深静谧的山谷里中郁郁葱葱毫无半点炊烟仿佛一切都停止了呼吸沉睡不醒。
凉川在不远处静静流淌月光下水波潋滟宛如梦境。
打头的一万骑兵逐渐逼近山谷仍是听不见半点人声。鹧鸪的叫声从林中传出让人背上升起颤栗。
“噤声。”
皇帝命令道清俊面容上英气飞扬。
众将士前有准备坐骑的四足都裹了布帛悄无声息的前行入谷。
晨露微微皱眉策马上前与元祈并驾齐驱轻声道:“皇上还是坚持要急袭?”
皇帝点头道:“夜袭一事重在出其不意若是对方有所准备定会功亏一篑。”
晨露知道他心意已决也不再劝只是凝视着眼前兵士心中无声叹息。
兵书上夜袭胜出的例子都是敌军没有防备因而溃灭可那只是相对一般军队而言。
忽律的大营看似松散其实却最是严密就算有人半夜劫营他们也会在最短时间内集合将进犯者击败。
所以夜袭虽然可行却反而会激起他们的悍勇。
若是自己领军……
她摇摇头将这种无稽的念头挥去专注于前方的动静。
将士们已然入谷眼前那些鞑靼式样的帐篷在暗夜里默默伫立着。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老兵们念及前次死伤的袍泽兵刃在掌中闪着雪光。杀气冲天而起。京中来的新人们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更新最快)。
随着一声令下。他们如嗜血的猛兽一般冲入敌营。肆意践踏。
杀戮与嚎叫成为这个夜里地最强音。
“我军势如破竹真是可喜可贺啊!”
几位年轻侍从在皇帝身边兴致高昂的说道。
只怕未必……
晨露冷眼瞧着。场上的鞑靼人从营帐中奔出虽然被攻了个措手不及却仍是沉着万分只是跃上马背朝着凉川疾驰。
追逐与被追逐不过几刻便告一段落。
悠长地号角声在水边响起。初时寂寥随着散兵的聚集一处却出激昂狂肆地音调。
水边的蓬蒿长草中。有无数人影从中站起口中吆喝着。手中满是闪着寒光的弯刀。将半边夜色都染成银白。
这声势将天地笼罩。一道别样的悍勇杀气遮天蔽日。
天朝将士一片哗然他们谁也没想到鞑靼人竟在水边埋下了重兵!
“是谁将军情泄密?!”
皇帝的目光有如实质声音清晰阴沉蓦然回望身后一众将领都承受不住他地霹雳怒火。
襄王此时却是镇定自若:“皇上明鉴臣等在皇帐中议事并无一人离开!”
晨露以袖拂面掩下了一个阴冷的微笑----今夜他确实是清白无瑕的!
忽律其人一向狡诈如狐他此次亲自涉险又怎会毫无防备?
鞑靼的战马在凉川边恢复了平静人人眼中露出杀气如地狱修罗一般。
大地在颤动呻吟鞑靼将士粗野的笑着嘴里吆喝着听不懂的调侃就要渡过凉
天朝军上下皆是大怒调整队形后毫不迟疑的追了过去。
兵刃的相交声在暗夜里响彻帐篷被点火焚烧燃炽了半天的红茫。
人地头颅如雨点一般纷飞鞑靼骑士们想起家中的妻儿归心似箭之下唱起了低沉的歌谣:
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藩息。
失我燕支山,
使我嫁妇无颜色。
歌声苍茫辽远洪亮中含着无数痛楚。
他们生于游牧此番却不想再随草而居凉川是他们心头地锁而西北是他们眼中的黄金之地。
月光照着粼粼地水面月色溶入凉川暗流却在其下汹涌起伏。有人居于骑兵中央大声喝道:”击退敌人我们才能回到家乡!”
士兵们欢声雷动如岩浆一般在岸边汹涌。
却不知,是谁先来掠劫别人地家乡?!
晨露唇边露出嘲讽的笑容看着月光照耀下那如神祗一般地身影极为低沉、怨毒的喃喃道----
“忽律!!”
她再也忍耐不住拔出鞘中长剑策马冲入头阵一阵风似的杀入敌军之中。
夜风之下她衣袂飘飞恍若天人在漫天烟尘中杀戮无数白刃既出便有一人性命上天。
顷刻间忽律可汗置身的前锋便被她生生撕开一个口子。
她长驱直入之下立时便有人挺身卫护可汗她剑下又多了几个亡魂两人之间的距离却再不得寸进。
热血沸腾之下她的耳边只回响着一句话---
“反间计……”
她胸中怒意满盈收起长剑任由箭石在自己身边纷飞丝毫不再闪避。
她从背上取下那柄赤勒族的玄铁大弓娴熟地上箭拉满遥遥指着狼旗之下的王者----
时间在这一瞬近乎停止。
她手下用力近乎安详的一放那箭矢带着铁制的尖利以及白色羽翎的呼啸声如闪电一般飞起。
月光都被这一箭吞噬了光华。
这是倾尽她所有信念和才华的决绝一箭。
下一刻她胸口一阵巨痛全身的力气都在这一刻丧失……
元祈在右后方看得真切已是睚眦俱裂----
可汗的近身勇士将手中长枪投出从她后背穿透鲜血如雾蓬一样洒满水边。
这强大而可怕的冲力将她全身带起几个跌落之下竟被带入凉川之中水流淙淙几个暗流起落已将她带入下游。
元祈只觉得心中一阵巨痛他丝毫没有多想扯下身上明黄甲胄纵身跳入水中。
两边阵前一片混乱却是两边主君都身陷险境----
忽律可汗仍是没能挡住那一箭右胸受创落于马下生死不知。
第四卷 第七十五章 大捷
凉川呜咽河水千载万年奔流向前永不复回。
夜色悲回银白月光下下游水流激涌无数险滩涡回仿佛是妖物狰狞的血盆大口。
水雾氤氲升起皎月的辉光在河面上渲染成一幅绝美的画面。
晨露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全身百骸的精力似乎都被抽离仿佛有千万重的绳索将她拖向不知名的黑暗之中。
黄泉的埃土在脚下浮动遥远处的那一线白光中隐约有一道长桥不见尾。
又要落入那幽冥之中吗?
想起那忘川水下嫣红绚烂的彼岸花她心头一阵冰冷----
难道又要回到那不见天日的所在被那术士的符咒封镇燃炽于业火之中?
绝不!
她眼中几乎要流出血来却无法阻止自己的脚步。
一道强大的力量在瞬间将她拉离----
白光从眼前消失下一刻胸口的巨痛却又让她险险昏厥过去。
勉强睁开眼只见眼前光波6离水浪滔天自己沉溺在水中载浮载沉已呛入不少河水。
一只有力的手将她拉住奋力游回岸边无奈河水湍急暗流诡谲却丝毫不得寸进。
她回身去看却是一张熟悉已极的面容----
“元旭……”
她近乎呻吟的从心中喊出这一句却被滔滔汹涌的水波咆哮淹没。(更新最快)。
不这不是元旭!
元旭永远是爽朗从容的。他不会有这般阴郁凶狠的眼神不会……在这般险恶地浊水中仍死死不肯放手----元旭。他早已经舍弃我了!!
他是谁?!
晨露脑中一片昏沉由眩晕中。她终于想起掉落河中时皇帝那一声撕心裂肺的低喊----
那一声穿透了千军万马即便是金戈硝烟。也无法淹没它!
是他跳下凉川一直在救我?!
晨露浑身都痛得颤抖她颤抖着想挣脱那只手却被牢牢拉住手腕间一阵刺痛。
怕是青肿一片了吧?
她诧异自己此时仍有调侃的心思沁凉地水流入眼中火辣辣的疼她微微抬头。却在朦胧中看入了元祈地眼中---
如火一般的近乎阴戾暴怒的……
如火一般的。爱怜珍惜的……
如火一般地战胜一切危难的无畏和决然……
她已无力思考。任由那只大手拉着。彻底的陷入昏迷之中耳边隐约听到。那焦急的呼唤声。
凉川奔流着逝水如斯在月光下闪成一幅晶莹的银缎流向不知名的天边。军已是断了好几日的消息宫中的贵人们知道了消息心中越不安几大寺院的香火因此鼎盛不少。
太后与皇后却不曾与这些内外命妇一同前去只是下懿旨在慈宁宫中为那尊玉佛建了个神龛由太后亲自斋戒诵经早晚供奉。
慈宁宫地晨间一如平日一般安谧皇后请安毕后留在太后身边在她身边说笑解乏几个有脸面的大宫女也间或插个几句一时之间满殿都是娇媚欢笑。
“娘娘早课的时间到了。”
叶姑姑上前禀道太后于是捧起佛珠让众宫女退散在佛前蒲团上盘膝默颂经文一个多时辰后才在侍女地服侍下蹒跚起身。
皇后睨了一眼殿侧的玉佛见它宝光流转间光洁莹润天生地一块美玉却雕琢成这等神像简直是暴殄天物。她不以为然地笑道:“这等西域来地神像我们林家素来不信母后又何必将它供奉于此?”
太后扫了她一眼却并没有火只是轻轻道:“人老了无论信或是不信都有个敬畏心……”
她见皇后仍是懵懂轻叹道:“如今京中百姓都信这个你不妨也请一尊回去为皇帝祈福----好歹不要让那群嫔妃议论说你无情无义!”
皇后听着大为头疼支吾了几句正要搪塞过去只听外边有人急急报道:“前线周大将军处派来了加急信使!”
“快宣!”
太后一叠声说道。
来者是一个年轻英俊的偏将几日几夜地奔驰让他身全上下都湿透了脸色也异常苍白只一双眼睛仍是炯然有神。
他强撑着行礼递上周大将军的奏报才坐倒在一旁。
宫人们给他递上清茶在一旁偷眼看着都被他的英姿焕所深深吸引。
“赐座!”
太后漫不经心的挥手展开手中奏折刚看了几行便喜上眉梢“
“皇帝大获全胜……忽律可汗中箭生死不知!!”
她一时快意想起当年就是这个忽律把自己避得东躲西藏又几次三番在书信中语出不恭只觉得一阵扬眉吐气----也让这蛮子知道我中原的厉害!
她稍稍稳定了心神继续往下看却渐渐眉头蹙起。
“怎么了母后?”
皇后瞧着真切上前问道。
太后眉头松了下来将奏折收起轻描淡写道“没什么只是皇帝受了些伤一路安养要慢慢回京。”
她刚要询问使者却听得外间有人来报:“周贵妃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