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杀手
洛王看出凌老太爷不悦,在离开时只能自找了个台阶下,他摆了摆手笑道,“老国公不送,许太尉与本王同行便好!”
许太尉赶紧走到洛王身后,附和着,“是啊,亲家,我正好跟洛王同行,你就留步吧。”
凌老太爷并未打算送洛王出府,他也不出声,只目送眼前两人离开。
“矜言,你是怎么了,要不我去请皇上派太医来给你瞧瞧?”洛王和许太尉走远之后,凌老太爷立刻就焦急地向凌矜言询问道。
见老太爷这样着急,凌矜言有些过意不去,但她总不能说出洛王对她下毒的事情,只能安慰着老太爷和老夫人,“祖父祖母放心,我只是这两天没有休息好,等下回去补上一觉就好了。”
老夫人仍是不放心,坚持道,“还是让太医来看看吧,不要大意了。”
凌矜言却俏皮地笑了,“祖母若是不放心,那矜言即刻去外面跑上三大圈给你瞧瞧。”
“你这孩子,”老夫人被凌矜言逗笑了,仍然嘱咐道,“你若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可一定要跟祖母说啊。”
“祖母放心,矜言懂得将息自已的身体,这就回去补上一觉。”
老夫人只笑着挥了挥手,“去吧。”
“哎,”凌矜言向着老夫人和老太爷各行了一礼,略一停顿之后,还是向许氏浅施了一礼,之后便带着月芽离开了。
“小姐,二夫人这就被放出来了?”回浅水居的路上,月芽一脸的气愤,向凌矜言埋怨着。
凌矜言看着月芽气愤的小脸却笑了,“傻丫头,你就是再气,二婶她还不是好好的。”
“可我就是觉得不公平嘛,二夫人和二小姐做过那么多错事。这下可好,洛王跟许太尉一来,老太爷和老夫人都拿她没办法了,往后,她还不更神气呀。”
“是啊,目前祖父和祖母都奈何不了她,我们又能怎样。”
“那小姐就这样放过她们了?”
“放过她们?你家小姐我还没那么善良!再等等吧,面对正张狂着的毒蛇,咱们先得自保,别让她再伤到我们,再要寻准时机,直擒她的要害。”
月芽懵懂地点了点头,“嗯,我明白了。”
回到浅水居以后,凌矜言果真睡了一整个下午。倒不是她懈怠了,只是现在许氏的气势正浓,她才不愿意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去练功。
在将近子时的时候,正盘膝坐在床上修炼心法的凌矜言听到窗户边有响动,她心中一滞,想到了君漠璃,只是如今君漠璃远在边关,必定不会是他。凌矜言屏住呼吸,无声地将匕首握在了手中。
一条黑影闪进了屋里,慢慢向着床边走来。凌矜言像将要出击的猎豹一般,调动了全身的感官,可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察觉到来人的杀气。
黑影慢慢撩开了床账,凌矜言也在这一瞬刺出了匕首,黑影并未还手,只快速退后,在凌矜言再向他出招之前“咚”地跪在了地上。
“属下参加小阁主!”
“阁主?”凌矜言顿住了,警惕地看着跪在地上黑衣人,冷声道,“你弄错了,我从来都不是什么阁主。”
“不会有错,老阁主离开之前跟属下交待过了,若是阁中有事情,便让属下来这里找您。”
“你的老阁主是谁?”
“江湖人都称呼老阁主为阎罗。”
“师父?他是你的阁主?”
“是的,小阁主,罗刹阁的下属不止是属下一人,属下只是幽冥堂的掌令。”
“我凭什么信你,”凌矜言保持着警惕,冷厉地看着黑衣人。
“属下知道,老阁主将阁主令交给了你。”
“阁主令?”
“就是一枚白玉扳指。”
“可师父并未向我提起过罗刹阁!”
“你知不知道罗刹阁不重要,只是阁主令在你身上就行了。”
黑衣人忽然诡异地仰起脸,冷不丁地扬着短剑向凌矜言狠刺来。凌矜言一直都警惕着,对着黑衣人的突然转变她即刻便作出了反应。用匕首格开黑衣人的短剑,凌矜言一时试不出对方武功如何,又怕把不会武功的月芽引过来,她索性从窗户跳出,朝着院子后面的小树林奔去。
黑衣人紧跟在凌矜言,在树林深处,他一个飞跃,拦在了凌矜言前面。
“交出阁主令,我可以饶你一命。”黑衣人剑指着凌矜言,冷声说道。
凌矜言朱唇轻启,声音更要冷上几分,“我生平最恨欺骗,对于你这样的人,我只有一个字,杀!”
黑衣人面上布满了狰狞,抬剑就向凌矜言刺去,凌矜言并不接他的招,只是躲闪着。几招下来,她差不多摸清了黑衣人的路数,黑衣人的武功确实不俗,只是明显地轻视了她。
凌矜言瞅准一个时机闪到了黑衣人身侧,在黑衣人回转身之际,她抛出了藏在袖中的药粉。
黑衣人避无可避地吸入了药粉,很快便感觉四肢沉重起来,他惊骇地看着凌矜言,“你……你居然会用毒。”
“你只问了阁主令,可没有问我会不会用毒,我便忘了告诉你,我不仅会用毒杀人,还可以让你比死更难受,”凌矜言走近黑衣人,“告诉我,你们有没有对我师父下手,我师父如今在哪?”
“哈哈……”黑衣人仰头大笑起来,“看来阎罗真没有跟你说有关阁内的事情,罗刹阁弟子从不做俘虏。”
凌矜言突地睁大眼睛,似想起了什么,她快速扼住黑衣人的下颔。可惜终还是慢了一步,黑衣人嘴角开始溢出黑血,他已经吞下了藏在口中的毒药。
“该死!”凌矜言低咒一声,很快又警惕起来,她听着有人向树林这边过来了。
“看吧,让你不要同我一起去传信,被人钻空子了吧。要是凌矜言出了事,我们怎么跟将军交待。”年轻男子的声音伴随踏着落叶的声响,快速地向着凌矜言靠近。
“糟了,人去哪了,不会被抓走了吧?”
锐琦锐泽发现黑衣人的尸体之后便停了下来,在四周查看着。突地,锐泽面色一凛,捡起一颗石子就向旁边的树上击去。
躲在树上的凌矜言侧身躲开石子,忍不住撇嘴了,心想着,“这人就跟他主子一个样,上次君漠璃也是用石子把月芽从树上打了下来。”
见已经被人发现行踪,凌矜言利落地从树上跳下,她拍了拍手,很随意地向锐琦和锐泽说道,“两位这是作什么,深夜闯入我院子里,还差点伤了我。”
锐琦锐泽同时睁大了眼睛,还都大张着嘴巴,“你居然会武功?”
“这跟两位有关系吗?”
“呃……没……没关系,对不起,我们走错了路,打挠了!”
“君漠璃是让你们监视我,还是让你们跟着我?”
凌矜言轻描淡写的声音响起,刚转过身要离去的锐琦和锐泽顿住了。
几重身份
锐泽脸上都僵了,却还在找着理由,“小姐是在说什么,我们两人是追着贼人不小心到了这里,并非有心闯入。”
“你们是在追他吗?”凌矜言扫过地上已经咽气的黑衣人,“那你们一定知道罗刹阁了?”
“罗刹阁?”锐泽跟锐琦同样惊讶,“那是江湖上第一大杀手组织,世间却总分不清它是正是邪,难道这黑衣人与罗刹阁有关?”
“这不是该问你们吗?你们既然在追捕他,总该知道他的底细,或者与他有过交集。”
玉琦有些急了,红着脖子快语道,“我们哪里知道他的底细了,是在刚才,我们在你院子外面发现了另一个黑衣人的尸体,这才着急赶了过来,你还不识好人心。”
凌矜言勾着唇笑了,“还说不是在监视我,我刚刚才死里逃生一次,两位又不肯说出来处,就这样闯了进来,照理说,我也该对你们下死手才对。”
锐琦像感受到了凌矜言的威胁,不禁缩了缩脖子,“我们对你可没有恶意。”
凌矜言只是冷笑,“是还没到动手的时机吧,上次在郊外,你们的人不已经对我动过一次手了吗?”
“凌小姐误会了,”玉泽往前一步,恳切说道,“在郊外对你动手那两人真的与将军无关,过后将军还让我去查过那两人的来路,可惜我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至今没有查到。”
“那先前我问你们的问题,你们也未如实回答。”凌矜言冷冷地睨着锐泽。
锐泽再次愣住了,憋了好久才扬起脸,似豁出去一样道,“将军命我们在暗中护你周全。”
“这似乎也与监视无异。”
“那不一样,我们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你们实际的做法却是只管看住我,待危险已经接近我时你们才要出手,像刚才黑衣人要置我于死地的时候,你们的保护又有何用。”
锐泽红了脸,垂着头小声说道,“今天是我们大意了,往后一定小心。”
“可我的命只有一条,而且,我不喜欢被人监视的感觉。”
“可你刚才也说说了,有人想要置你于死地,若是我们不跟着你,你不是更危险了。”
“君漠璃让你们来的目的只是为了护我周全?”
锐泽不知凌矜言又有什么主意,可将军确实也说过,让他们务必保护凌矜言免受伤害,便点了点头,“是!”
“也就是说在他回来之前,你们两人是为我所用,只管护我平安无事就好了?”
“是!”锐泽迟疑了片刻,又干脆回道。
“好,那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人便要听我的安排。”
“将军没让我们听命于你,”锐泽不乐意了,面上明显露出了不悦。
“可你们的目的就是护我周全,君漠璃可有细说过要你们怎样保护我?没有吧!而我总不可能害我自己,让你们做的事情总是于我有利,或许还能提前消除危险。”
“这……”锐泽又犹豫了,面上尽是难色。
“就听她的吧,”锐琦附到锐泽耳边小声说着,“她说得有道理,将军又没有具体要我们怎样做,若是把她惹火了,她不让咱们跟着了可怎么办,咱们不就完成不了任务了。反正,以后她也是将军府的夫人,是咱们的主母。”
“好吧!”锐泽思索了片刻,终于还是艰难应了。
凌矜言快速隐去眼中的亮色,平和地看着锐泽和锐琦,“好,但我对身边人有个要求,你们要记住了。在你们为我做事的这段时间里,切不可生出二心,不得向他人透露与我有关的一切,连君漠璃也不行。”
“喂,你别太过份啊。”锐琦火大了,扬着脖子向凌矜言吼了起来。
凌矜言也不与锐琦计较,她笑得很轻松,“没有人强迫你们,你们也可以回君漠璃那去。”
“锐琦,忍一忍,”这次到锐泽来安抚锐琦了,“就一年,至多一年将军就回来了。”
锐琦扫了锐泽一眼,才又气呼呼地看着凌矜言,“还有什么要求,你最好一次都说完了。”
凌矜言摊了摊手,“就这些,没有了,呃……”她指了指地上黑衣人的尸体,“你们先把这个处理掉。”
玉泽和玉琦的动作很快,只一小会,他们便办好事情又回了凌矜言身边。
“好啦?”凌矜言惊讶地看着明显在生闷气的两人,她不得不承认,君漠璃的手下,噢,现在是她的手下,办事是真的有效率。
凌矜言无视这两人的情绪,再次说道,“在院外被杀的黑衣人在哪里,你们带我过去看看。”
锐泽和锐琦都没有出声,却也同时向树林外走去。
浅水居外,另一具黑衣人的尸体倒在院墙下面,喉咙和心口处都有剑伤。凌矜言仔细查看了尸体,在尸休的黑腰带上找到了一小块玉牌,上面隐隐刻着个“幽”字。
“或许,这人才是真正的幽冥使。”凌矜言将玉牌举至眼前,喃喃说着。
锐泽目睹着这一切,他刚发现,某些时候,凌矜言身上的气势竟与君漠璃很相似,他在凌矜言身旁蹲下,语气也柔和了不少,“是刚才树林里那人在向你冒充幽冥使?”
凌矜言赞许地看了锐泽一眼,也不说话,只把玉牌递给了锐泽。
锐泽从凌矜言手中接过玉牌打量了片刻,“罗刹阁虽然在江湖中势力庞大,却也很神秘,外人只知道他们的阁主叫作阎罗,对阁中其他人员的分支却很少有人知道。我也是在偶然间听说过,罗刹阁中阁主有至高权力,阁主下还分玄、阴、幽、隐四堂分管各部,若这人真是幽冥使,那可能便是罗刹阁中仅次于阁主的存在。”
凌矜言重新把玉牌收了回来,看着地上的黑衣人面色沉重地低语着,“难道罗刹阁中真的有事发生!”
“你在担心?”锐泽紧盯着凌矜言的脸,“你真的与罗刹阁有关联?”
凌矜言理也未理锐泽,突地,她注意到黑衣人的胸口处有些不平整,她也顾不得男女之别,径直扯开了黑衣人胸口的衣服,在锐泽和锐琦惊异的目光中,凌矜言从黑衣人胸口处取出了一团锦帛。
“这上面说了什么?”锐琦伸长脖子想要看锦帛上的字,终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罗刹阁有难,阁里有人联同外人起了内乱,”凌矜言看着锐泽和锐琦,“信是幽冥使写的,这人只是受了幽冥使的嘱托。你们,知道罗刹阁在哪里吗?”
锐泽和锐琦没有立刻回答,他们警惕地看着凌矜言,“你不知道罗刹阁在哪里,那他们找你作什么?”
“阎罗是我师傅,”锐泽和锐琦目前只听从于凌矜言,凌矜言便也不对他们隐瞒,一语解了两人的疑惑。
凌矜言说得轻松,可锐泽和锐琦却差点被惊掉了下巴,好半天他们才大张着嘴,含糊说道,“阎罗居然收了徒弟……你,你居然是阎罗的徒弟!”
宫中险境
凌矜言显然没有要安抚这两人情绪的打算,她站起身,看着地上的黑衣人,平缓却又坚定地说道,“你们好好把他葬了,明天,我会寻个事由搬出凌府,在这之前,你们要找出罗刹阁的具体位置。”
“你要去罗刹阁?”锐泽和锐琦面面相觑,“你要知道,罗刹阁在武林中称霸多年总是有原因的,如今我们对阁内情况了解不多,就这样贸然前去,恐怕……就算你得了阎阁主的真传,但终究双拳也难敌四掌啊。”
凌矜言只平静地听着,想也没想过要说服这两人,她反而还更添了一把火,“你们似乎对我期望过高了,我拜师还不到十天。”
“什么?”锐泽和锐琦同时惊呼出声,他们感觉自己的下巴已经脱臼了,“只学了十天的武功,你就想去闯罗刹阁,当真是不要命了你!”
凌矜言歪着头露了笑意,“不是还有你们吗?”
“凌小姐,”锐泽向着凌矜言作了一揖,“您也是太高估我们兄弟俩了。”
“是我高估了君漠璃,本以为他是领军统帅,教出的手下必定是果敢坚毅,可实际上……”凌矜言看着锐泽和锐琦摇了摇头,“原来他教出的人还不如我这个女子有胆气。”
凌矜言的话成功激怒了锐琦,他红着脖子抢道,“不许你置疑将军,将军手下将士之勇猛,伏丘国人都有目共睹。我跟锐泽不过是担心你的安危,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们还顾及什么。去就去,明天日落之前,我们一定把罗刹阁的位置给你查出来。”
“好,两位,那我们明天见了。”凌矜言脸上隐着压抑的笑,她转过身,愉快地向浅水居院内走。
而此时,洛王的美梦却断了,他坐在书房内,手抚着额头,面色难看地向站在他对面的人问道,“栈七还没有回来?”
“还没有,主子。”
洛王揉着额头,深吸一口气又吐了出来,“孟兄,你以为今晚的事能不能顺利完成?”
孟施予坐在洛王旁边的位置,与洛王相比,他显得要平静多了,“属下以为,以栈七的速度,这个时辰都还没回来,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啪,“洛王将桌上的茶盏扫到了地上,“好个凌矜言,又让本王折了一人,可见,今日在锦松苑时,她根本是在戏耍本王,她已经解了本王给她下的毒。”
看着气愤的洛王,孟施予顿了一下,终还是说道,“王爷,或者玄冥使所说的凌矜言只是与凌小姐同名而已,毕竟凌小姐只是深闺女子,实在难以跟阎罗接触到。”
洛王明显不悦了,声音也沉了几分,“孟先生,你之前也跟本王说过,凌矜言这人不简单。之前本王也在想,她是怎么学到了那些深闺女子不该有的本事。而如今,阎罗正好有个徒弟也叫凌矜言,这不就正好了吗?”
孟施予没有受到洛王情绪的影响,仍如平常一样不卑不燥,他平静说道,“听王爷这样分析来,凌矜言确实也很可疑,王爷可是已作好了下一步打算?”
“自然,她已连让本王折了三人,本王可不能再给君漠璃这头猛虎送去对翅膀,”洛王握紧了拳头,“咱们不能在明面上动她,可宫里的那位,不是一向视她为肉中钉吗。”
“你是说,太后?”
洛王得意地笑了,朝中许多人都知道,当年,太后与凌正瑜曾有过指腹为婚的婚约,若不是凌正瑜在外游学时带回了闵忆。只怕太后早成了凌夫人,也不会进宫服伺老皇上了。如今凌正瑜远离朝堂,闵忆又不知所踪,太后只怕会把当年的怨恨都算到凌矜言身上了。
孟施予明了,若太后一旦出手,凌矜言定没有活路了。他隐隐觉着不忍,思索了一下向洛王说道,“殿下,虽然国公府已大不如前,可在朝中仍有几分势力,如今凌老夫人又比较看重凌矜言,若凌矜言被太后杀了,国公府必不会善罢甘休,要是太后与国公府就此斗起来倒不失为一件好事。可属下担心,太后到底是皇上的养母,她既不愿损伤了皇上,又想杀掉凌矜言,于她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个替罪羊。而如今,皇上又正顾忌着殿下……”
“你是说,太后会拿本王作挡箭牌,最后依旧是要本王对上凌府。”
“但愿是属下多虑了!”
“孟先生一向思虑周全,确实让本王少了许多麻烦事。可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太后不仅恨着凌矜言,还怨着整个国公府,以她的个性,必要亲手灭了国公府才会消恨。”洛王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孟施予也不好再劝了。
清晨时,凌矜言正要出发去锦松苑,翠云却先来请了。
“大小姐,宫里来人了,老夫人让你快过去。”
“你可知道是谁派来的人?”
“是太后娘娘,说是要请大小姐入宫小聚。”
太后?凌矜言迷糊了,她只在宫宴上见过太后一次,虽然她感觉到了太后对她不友善,可那次宫宴上,太后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现在突然要让她入宫,她真是捉摸不透了。可不管怎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去了再见机行事吧。
凌矜言很快随着翠云到了锦松苑,老夫人不等她请安,便着急上前拉着她的手,又从袖中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小包裹递给了站在一旁的太监。
“烦劳蒲公公稍候,老身这孙女向来胆小,又没有见过什么世面,请容老身嘱咐她几句。”
蒲公公把包裹拿在手中掂了掂,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可他抬头看向老夫人时,又换上了一副高傲的姿态,“行,那本公公就再等一等,可你们得快点,太后娘娘等着见凌小姐呢。”
“多谢公公,老身就说几句话。”
蒲公公这才将包裹装进怀里,扭着身子走出了前厅。
“矜言,你进了宫以后,万万要小心些,就算受了气也一定得忍着,切要以自保为上啊!”
老夫人紧握着凌矜言的手,面色沉重。凌矜言也是眉头轻蹙,看老夫人这反应,太后是与凌府有仇了?先前这身体的原主鲜少与外界接触,以至她还不知道太后与凌府的纠葛。
“祖母有什么要告诉矜言的,矜言都听着。”凌矜言的声间依旧清澈柔和。
“哎,”老夫人叹了口气,“当年,太后是你父亲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可后来,你父亲在外游学时认识了你母亲,还立誓今生只娶你母亲一人,太后一怒之下便入了宫。入宫以后,先帝对她是宠爱有加,还将生母早逝的当今皇上过继给她,立为太子!太后为人狠辣,当今皇上能顺利登基,当中便少不了她的帮助。而皇上登基以后,之前与他作过对的亲王和大臣都没落得好下场,这多半也与太后有关。所以,矜言你今天进宫去了可一定得当心呀,切不能让太后有了惩处你的理由,不然,祖母就是想救你也无能为力啊。”
“呀里个喂的,如今姑奶奶我势单力薄,却要去挑战头号女魔头,要不要这样的!”凌矜言心中狠狠呐喊着,但她仍是平静地安慰着老夫人,“祖母忽忧,我都明白了!”
“好了没有啊,咱家可不敢让太后等久了!”蒲公公尖细的声音明显带着不耐烦,高声在厅外催促着。
“好了,就来,”凌矜言扬声回了蒲公公,又看着老夫人,“祖母,我走了!月芽不能随我进宫,你不要跟她说这些。”
老夫人的嘴唇嚅动着,似乎还有许多话要说,却一句也没有说出来,只不舍又有些哀伤地看着凌矜言。
永宁宫内,凌矜言所见到的地方尽是奢华异常,无不彰显着这里的主人当年所得到的盛宠。入了前殿以后,凌矜言发现,不仅是太后,皇后也在这里,她恭敬地向坐在高高主位上的太后和坐在次位上的皇后行了大礼。
“臣女凌矜言拜见太后,拜见皇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凌矜言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太后和皇后都听见,可这两人只在开心地谈着话,像忽视了凌矜言的存在。凌矜言就这么跪在大殿中央,好在她习了武,这里坚硬的地砖不足以让她太难受。
直到约一盏茶过后,皇后在一回头间惊呼起来,“哟,这是谁呀,就这么跪在这里也不吭声,吓了我一跳。”
太后也慢慢看向凌矜言,漂亮的杏眼中尽是冰冷,她缓慢开口道,“你是何人,到哀家这里来作什么。”
凌矜言不惧也不恼,再次恭敬地行了大礼,“臣女凌矜言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好像!这丫头的神情像极了凌正瑜,”太后心底一滞,眼底更多了些冷色,“是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偷听哀家与皇后说话。”
“太后明察,臣女性子愚钝,不明宫中礼仪,生怕惊扰了太后娘娘,所以在进殿之前,臣女特意得了蒲公公的允许。”
太后抬起眼皮向殿外扫了一眼,“蒲忠,你这差事当得越发懒惰了,也不向哀家通报一声。”
本来立在殿外的蒲忠跑到殿内“咚”地跪了下来,颤声喊道,“太后恕罪,奴才是看您和皇后娘娘聊得正开心,便不敢打扰。奴才思量着,反正今天这小丫头也……”
“住嘴,”太后喝止了蒲忠,“做错了事还想开脱,你自个儿下去领五十大板去。”
“是,是!”蒲忠重重地磕了头,一溜烟地退出了大殿。
“凌矜言?”太后挑眼看着凌矜言。
“是,臣女名唤凌矜言。”
“上次的宫宴上,你的字写得很好,可否为哀家写上一副。”
“为太后效劳是臣女的荣幸。”
“好,那你就以枯木为题,写上一首诗吧。”
住到别苑
“臣女不会作诗,“凌矜言垂着头,小声回着。
“什么?”太后将身子向前倾了一些,“你既擅长书法,那肯定念过书,怎么就不会作诗,你是在戏耍哀家吗?”
“小心眼儿的老太婆,”凌矜言在心里低咒了一声,从她进殿开始,太后就一直往她身上扣罪名,可她依然很冷静,心思快速转动着,“既然太后如此迫切地想要害我,都不带稍微隐藏一下她的意图,那我就再给她加上一把火,总要好过被动挨打。”
凌矜言从容又平静地回了太后,“臣女没有拜过先生,写字的本领是照着家中父亲和母亲留下的字贴练的。”
果然,听到凌矜言提及父母,太后保养得很好的玉手瞬间握成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都露了出来,她像在极力隐忍控制着情绪,许久才说道,“凌府的人也着实有趣,若单看这府里的人,个个都算有些本事的,却偏喜欢关上门来自家人相斗。对了,你可知道你母亲闵忆是幻若国人?”
“臣女听祖母提起过。“
“呵,老夫人告诉你的?她也真敢说,不过,照着凌府人一贯的作风,老夫人倒是会先把她的错都摘干净了。她可有告诉你,当年,闵忆的离开多是她造成的。”
“什么?”凌矜言装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看着太后。
太后面上有了几分得意,继续说道,“虽然幻若国是我们的敌对国,可闵忆对待凌老夫人算是十分恭谨,无奈老夫人却顾忌她的身份,总容不得她,处处刁难。以至于在你五岁时,闵忆不得已跟着娘家人回去了。”
“怎么会,祖母……原来是她,我自小便与双亲离散全是因为她……”凌矜言满面是泪,面上的情绪也很激动,可她内心却是一片清明。既然太后的目标是整个国公府,那她不介意让太后以为她是个很好操纵,又可以搅乱国公府的棋子,如此,她也可以及早脱身。
此时太后已是胜券在握,心念着,“不过是个痴了十多年的傻子,纵是一时运气,让人以为是聪明了,可到底还是个白痴,”太后在宫中沉浮多年,自然不把只有十五来岁,还被人说成是傻子的凌矜言放在眼中。
“哎,哀家最见不得不公平的事情,原本只是想让你进宫来聚聚,向你讨副字画,怎么就跟你说上这些了。你也别跪着了,起来坐吧。”太后假意安慰着凌矜言,又向宫女唤道,“给凌小姐上茶,让她喝些热茶顺顺气。”
“臣女谢过太后!”凌矜言站起身来,身形晃了两晃,才慢慢走到客位坐下,她脸上仍在淌着泪,双手的手指还紧绞在一起。
“凌小姐请用茶!”一个宫女将白玉做成的茶盏放到了凌矜言身旁的桌上。
“别哭了,快把茶喝了,暖暖身子,”太后直盯着凌矜言,虽然说着劝慰的话,可语气却很强势,不容人推却。
“是!”凌矜言小心捧起茶盏,慢慢撇开了茶盏盖,顿时,她心下生出冷意,这茶水有毒。凌矜言无语了,怎么皇族的人就喜欢给人下毒吗,上次洛王也是,在她的茶水里渗了散魂丹,让她费了好大功夫才解了毒。可眼前这茶盏里的毒好像还要更厉害,凌矜言轻嗅了一下,却没能辨出是何种毒药,只能确定这是种慢性毒。
太后看出凌矜言在犹豫,当下便黑了脸,“怎么,凌小姐到哀家这里来,连口水都不肯喝?”
看太后的气势,凌矜言今日要是不饮下这盏毒茶,怕是出不了宫了。
凌矜言心中明白,这茶是非饮不可了,好在是慢性毒药,她总有希望在毒发前找到解药。
“臣女从未闻到过如此甘醇的茶香,一时有些失态,让太后娘娘见笑了。”凌矜言说罢便将茶水一饮而尽。
太后不善地笑着,“没事,你若是喜欢这茶,往后哀家再送你些便是。”
“谢太后娘娘,矜言虽然不才,却也知道适可而止。喜欢的东西只要接触过,过后常作念想,也是很不错的。”
“适可而止?”太后冷笑,“好了,哀家还要与皇后说会儿话。你回去吧,过阵子哀家再传你。”
“是,臣女告退!”凌矜言再向着太后和皇后行了大礼,便随着引路太监走向宫门。
“吸,”刚一出皇宫,凌矜言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她心理素质很好,可还是喜欢轻松些的环境。
“言儿,你回来了!”凌矜言还未到锦松苑,老夫人听得下人来报便欢喜地迎了出来。
比着激动的老夫人,凌矜言显得平静多了,她向着老夫人行了一礼,“让祖母担心了。”
“好孩子,不说这些,你可有受委屈啊?来,随祖母进去说话。”老夫人拉着凌矜言走进了锦松苑。
看着老夫人落了坐,凌矜言不待她问话便先说着,“祖母,我想要带着月芽搬到乡下别苑去住。”
“嗯?什么?好好的为什么要住到别苑去,那儿除了周围地里有粮食,可是要什么就没什么啊。”
老夫人说着就急了,凌矜言只垂下头,既不回话也不解释。
“言儿,是太后跟你说了什么?你不要怕,都说来给祖母听听。”
“太后没有为难我,只跟我说了许多当年您与我娘亲的事情。”
老夫人瞬间便懵了,脸上的褶子都耷拉着,声音也弱了很多,“所以……你不愿看到老身,要躲着老身?”
“在祖母心中,矜言便是这样的人?”凌矜言直望着老夫人,“矜言这样做,既是为了自己避祸,也是为了整个凌家。”
老夫人只蹙着眉,不解地看着凌矜言,凌矜言便继续说道,“我看得出来,太后不只是恨着我,她还怨着整个凌家。她跟我说了些当年的事情,不就是想看我们府里起内斗。祖母且不要猜测我对当年事情的看法,如今我们面对的是太后,得合力对付才是。”
“那……你住到别苑去,又能有什么用呢?”
“太后再派人来时,您可以跟她说,已经把我逐到别苑去了。相信太后会很高兴那样的情形,如此,我们也能够缓上一缓。”
“可别苑一直都空着,既没家具又没有人使唤,日子必定很苦,要委屈你了!”
“相较于保全大家的性命,矜言受些苦又有什么,而且,我身边一直也只有月芽一人服伺。”
“好吧……”老夫人叹息着应下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等下回去收拾好了东西就过去。”
“这样急?你最好再跟你祖父说说。”
“祖父一向尊重祖母的主意,由祖母去说便好了。待我们渡过这个难关以后,矜言再向他老人家请罪。”
日落时分,凌矜言和月芽乘着一辆青帷马车到了乡下别苑,送走车夫以后,凌矜言扬声向院外说道,“别再藏着了,都出来吧。”
寻找回荫山
“小姐,你在唤谁,这里只有我们两人呀。”月芽环视左右,视线所及之处都没有人气,她禁不住向着凌矜言靠近了些。
凌矜言好笑地看着月芽害怕的小模样,若是月芽知道她正拉着的人就是一缕孤魂,不知会吓会什么样子。
“咳,做人怎么能这么坏呢。”
凌矜言把自己腹诽了一番,才示意月芽向院子门口看去。那里,锐泽和锐琦慢悠悠的身形正显露出来。
“你们是谁?”月芽惊声呼道,同时快速向前跨了一步,张开双臂把凌矜言护在了身后。
锐泽和锐琦停下正向院内走的慢步子,与月芽对视着,一副你说我们是谁的神情。
“他们是自己人,”凌矜言说着走到与月芽并排处,可月芽仍警惕地看着对面两人,身体也在明显紧绷着,凌矜言心里再次有了温热的感觉,纵使月芽对眼下的环境感到不安和害怕,却仍在极力保护她。
“他们是君将军派来的人,”凌矜言柔声向月芽解释着。
月芽这才放松了一些,又惊又喜地看着凌矜言,“小姐能确定?”
“嗯,要不我怎么敢带你住到这荒郊野外来。”
“太好了,”月芽高兴起来,向着锐泽和锐琦欠了欠身子,“刚才得罪了,两位里面请。”
锐泽和锐琦本不是爱计较的人,也友好地向月芽点了头,“无妨的。”
四人前后脚进了前院的小厅,才发现这院子虽然看着清冷却很干净,应该定期有人来打扫过。
“小姐,你们休息着,我去烧些茶水再准备晚饭,”月芽想着大家必是又累又渴,她顾不得休息便要去厨房。
“去吧!”凌矜言本不愿月芽一人劳累,但无奈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待月芽的脚步声走远后,凌矜言便看向锐泽和锐琦,“找到了吗?”
锐琦得意地抬着下巴,“由我们兄弟俩亲自出马,哪还有找不到的说法。”
“噢!”凌矜言带着浅笑,“能者多劳,那以后就得多麻烦你们了。”
“啊?”锐琦顿时就焉了不少,他敢肯定,锐泽一定正瞪着他。
果真,锐泽撇了锐琦一眼,向凌矜言说道,“我们找到了大概方位,罗刹阁应该在北面的回荫山上。”
“回荫山?”凌矜言确定她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便问道,“距此有多远?”
锐泽无语了,这个大小姐,对周围的地况一点也不知道,当真是坐绣楼的。可与她接触下来,又感觉她就像是个江湖人,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她。锐泽左右也想不通,索性也不纠结了,只回道:
“若运着轻功一路赶去,不到三个时辰便能到达。”
“好,等用过晚饭以后,我们就赶过去。”
“你确定了?”锐泽直望着凌矜言。
凌矜言只轻描淡写地说着,“我的决定先前就已经告诉过你们了。”
这一顿晚餐很简单,月芽只做了些清粥小菜,可四人都用得很香。
“月芽,等下我们要出去一趟,你早些休息不必等我们。若是明日我们还没有回来,你也不必担心,只管照顾好自己,”凌矜言在用着餐时向月芽叮嘱着。
月芽立刻就急了起来,“小姐,你们要去哪里?”
凌矜言本不想让月芽担心,但此一去毕竟有危险,她宁愿让月芽先有个心理准备。
“传我武功的人现在有难,我要去帮助他,但你不要太担心,有锐泽和锐琦与我同行,应该不会有事。只是,万一,我是说万一,”凌矜言侧头看着月芽的眼睛,“要是我们没有回来,你切不可过多伤怀,一定也要照顾好自己!”凌矜言说着便把一沓银票塞进月芽手中,“去寻一户淳朴实在的人家,好好过日子。”
月芽双眼通红,早已泪流满面,她使劲将银票塞回给凌矜言,凌矜言差点就拗不过她的力气。
“不要,我不要小姐的银票。我只懂得服侍小姐,若小姐不回来,我便再没有活头。”
月芽的样子让凌矜言心有不忍,她放轻了声音,“你知道,我决意的事情便不会再改变,你这个样子,只会让我多份牵挂,无法专心应敌。”
月芽愣住了,过了片刻才泪眼婆娑地把银票攒在手中,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小姐,请你们一定要回来。”
“我会尽全力,”凌矜言说着又从怀中摸出一方锦帛,这是她赶着写出来的古武秘籍入门功法,她将锦帛递给月芽,嘱咐道,“这上面是些入门功法,你闲暇时一定要好好练着。还有,你把这把匕首留着,作防身用。”
可月芽只接过了锦帛,对着匕首直摇头,“这匕首原是老夫人准备,又经由将军留给你的,月芽不能要。”
“我身上另一把短剑是师父留给我的,去了罗刹阁以后指不定会有用,而你必须得有一件东西防身,所以,只能留下匕首。”
“哎呀,女人真啰嗦,”锐琦不耐烦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这大小姐可真穷,拢共才两件兵器,拿我的去吧,将军府里的兵器可多的是。”锐琦说着便解下腰间的佩剑递给了月芽。
晚饭过后,凌矜言换了一身劲装,显得她身形愈加纤细,却又不失凛凛英气。她与锐泽锐琦连夜赶路,在卯时初赶到了回荫山。
回荫山地势险峻,连绵数里,锐泽和锐琦不禁犯难,尽管他们的视力已经适应了黑暗,在微弱月光下能看见一些东西的轮廓,但要在这样大一座草木茂盛的山中去寻找建筑,还真不是易事。
凌矜言却要从容多了,她放眼四周打量了片刻,又在地表面和掘去地表的地下各取了土,在指尖仔细**了。
“或许,我们该找地宫的入宫。”凌矜言轻声说道。
“地宫?”锐泽和锐琦吃惊了,“那不是更难找?”
“如你们所说,罗刹阁是江湖中第一大门派,那阁中弟子一定众多,这地宫的规模一定也很大。”
锐琦最没有耐心,不禁急道,“可那是地宫啊,不管它再大再小,那是建在地底下的,还不是一样难找。”
“地宫的规模大小,那修建上必定有很多的讲究,我们照着这些原则去找,自然就容易了。”
“有讲究又怎样,我跟锐泽都不懂这些,怎么去对照。”
凌矜言勾唇笑了笑,不再理会锐琦,径直越过他向前走去。
“喛,”锐琦凑近锐泽,小声道,“难道她会懂得这些?”
“将军让我们保护她,那便是对她有些在意了。将军看上的人,又岂能这么简单。走吧,我们跟上去。”
闯蛇阵
回荫山实在很大,凌矜言还需要随时观察着地势,直到一个时辰之后,天色已经微亮了,她才在一片树林前停了下来。
锐琦看着眼前树林中稠若实质的雾气傻眼了,“怎么回事,这树林里起了这么大的雾?”
“不是雾,是瘴气,地宫的入口应该就在树木的另一面了,”凌矜言自怀中摸出个瓷瓶,倒了三粒药丸出来,她自己送了一粒到嘴中,剩下的两粒递给了锐泽和锐琦,“把这个含在嘴中,能保我们平安走过去。”
“你还会制药?”锐琦将信将疑地看着凌矜言,迟迟没有伸手接药。
凌矜言没有回答,只把搁着药丸的手掌平放在他们面前。
锐泽看着凌矜言,只稍微顿了一下,便洒脱地接过药丸放进了嘴里。
“走吧!”锐泽向着凌矜言说道,同时抬步向树林走去,凌矜言愉快地勾起了唇角,亦转身走向了树林。
锐琦傻眼了,想向前却又顾忌着林子里的瘴气,只能急得在原地喊道,“喂,还有我呢,我还没服药呢。”
“晚了,没有了,”凌矜言冷冷的声音飘了过来。
“嗳,不要这样啊,我要也去,你们等等我呀,”眼看锐泽和凌矜言的身形就要在浓雾中消失,锐琦急得直跺脚,也顾不得其他了,跑着就向林子里冲去。在将要踏进林子的那一瞬,前方却东西直向他射来,他忙用手一抓,一粒黑色的药丸被他握在了手中,锐琦咧嘴一笑,快速将药丸放进口中便向锐泽和凌矜言追去。
三人在林中走了许久,可前方的雾气却愈加浓郁了,凌矜言警惕地放慢步子,向走在左右的锐泽和锐琦说道,“这瘴气林很奇怪,前面的雾气愈渐浓了,我们必须再靠近些,一定不要走散了。”
锐琦和锐泽满面严肃,他们没有回答,但都同时向凌矜言靠拢了。
随着三人再往前走,林子里的雾已经算得上是蒙眼睛了,连站在对面的人都看不到,正谨慎挪着步子的三人无奈,只能相互拉着衣角前行。
“你们听,是什么声音?”锐泽突然止住步子,侧耳细听着。
凌矜言和锐琦也顿了下来,果真,在他们四周,连续传来“沙沙……嘶嘶”声音。
凌矜言的脸色不好了,沉声道,“应该是蛇。”
“蛇?”锐琦炸毛了,“这么冷的天,这个鬼地方居然能有蛇?”
凌矜言深吸了口气,“有种蛇偏喜阴寒,且天生没有视觉,只靠嗅觉和触觉捕捉猎物。”
锐琦继续炸毛,“现在我们成了它们的猎物?”
“是,”凌矜言冷声回道,“而且这种蛇有巨毒,一旦它的毒液接触到人血液,那人的血液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凝固。”
“什么?”这次不止是锐琦的声音,连锐泽也不平静了,他快速拨出佩剑握在手中,沉声说道,“锐泽,我们单手持剑,各腾出一只手来拉着凌小姐,这个时候,大家更不能走散了。”
“明白,”锐琦不再磨叽,迅速照锐泽说的做了。
“来了,”凌矜言早已把短剑和匕首各握在了左右手,随着一个利落的手起剑落,三人都闻到了浓重的血腥臭味。
四周“沙沙……嘶嘶……”的声音更多了,几乎像这雾一样浓密,三人听得背上直发麻。
“小心,”三人相互嘱咐着,同时挥出了手中的武器,向头顶上,身前,地上不停地挥斩去,空气中的腥臭味越渐浓重,四周的“沙沙……”声也不停自远处传来。
“走,继续往前走,脚下不要停,快,”凌矜言的声音中有了明显的急切。
三人就这样不停挥着手中的兵器,同时又向前挪动着,不多时,他们的衣服都已经汗湿,贴在身上,越加感到锥骨的湿冷。
“都打起精神来,”凌矜言突然喊道,敏感如她,纵是锐泽和锐琦只是有了轻微的疲态,也已经被她察觉。她知道,像现在这样目不能视,而且对手还是没完没了的异物,最容易让人心生绝望。凌矜言提高了音量,“你们都是跟着将军驰聘沙场,斩过敌寇的英雄。要是就在这里葬身于蛇腹,岂不窝囊!刚才我观察过,这里只能是进出罗刹阁唯一的通道,我们只要再往前走,总会有出路!”
锐泽和锐琦都没有吭声,但凌矜言感觉到他们的动作又恢复了利索,似乎比刚才还多了凌厉。凌矜言也强打起精神,手上和脚下都快了许多,引着锐泽和锐琦向前移动。
终于,三人眼前有了轻微的能见度,可这一子却又让他们都惊呼出声。
“这是些什么鬼东西?”锐琦看见了正与他们厮杀的密密麻麻的,长相丑陋又恶心还黏糊的长虫,他身上的汗毛几乎全都倒坚起来。
好在这些长虫怕光,稍微有些光亮的地方也让它们不适,三人身边迅速清静了。
“呼,”三人都瘫倒在了地上。
“哪里有水,”锐琦嫌弃地看着自己满身满手的血,又看看跟他同样狼狈的凌矜言和锐泽,“身上全是那些恶心的东西,我腿都要软了,我们快找地方洗一洗。”
“娘炮!”凌矜言冷冷丢下一句,便撑着短剑站了起来,继续往前走去。
“什……么,娘……炮?什么意思?”锐琦询问似地看向锐泽。
锐泽只瞥了锐琦一眼便起身向凌矜言追去。
“喂,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啊?”锐琦无奈,也只能从地上爬了起来。
约半柱香的时间后,三人总算走出了瘴气林,可眼前的景象又让三人吃了一惊,这里是一片峡谷,有花有蝶,俨然是另一个季节。
锐琦紧张地说着,“这里这样反常,说不定还会有危险,我们小心些吧。”
“是有危险,前方应该就是罗刹阁了,”凌矜言指着不远处的石壁,石壁上似乎开了门,而门前两个守卫模样的人正怒视着他们。
“走吧,”凌矜言带头向石壁走去。
三人就这样在守卫的注目礼中向着罗刹阁靠近!
“站住,”一个守卫突然大声喝道,“好大的胆子,你们是什么人?”
凌矜言止住了步子,抬眼望向石门,门的上面果真刻着“罗刹阁”三字。
“我们来找人!”凌矜言平静说道。
守卫冷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罗刹阁!”
“知道你们还敢擅闯?”守卫打量着凌矜言和锐泽锐琦,“居然闯进了寒蛇阵,你们还算有些本事。可越是这样,就更不能让你们活着出山了。”
守卫伸手就要向石门旁一凸起石块摁去。
“等一下,”凌矜言急忙出声喝止了守卫的动作,她知道那石块必是机关。她从腰间摘下阎罗送给她的短剑,递到守卫跟前,“这柄短剑,你可是认得?”
危机重重
守卫仔细打量着凌矜言手中的短剑,脸色顿时就变了两变,其中一人不自然地说道,“我们眼拙,认不得这剑,你先等一等,我去另请一人来辨认。”
凌矜言将守卫的神情都收入眼底,她明白,既然前阵子都有人为了抢阁主令而闯入浅水居,那这罗刹阁中,一定也有人正等着她到来。可是,不入虎**焉得虎子。
“好!”凌矜言勾着唇角,爽快回道。
在等人的空隙,凌矜言抬眼看向锐泽和锐琦,这两人脸上也是了然的神色,他们向凌矜言露了个安心的神情。
不多时,守使就哈着腰引了个魁梧的中年人出来,“玄冥使,就是他们了。”
玄冥使打量着对面三人,最后将目光停在了凌矜言身上,“你们是来罗刹阁找人,手里还有信物?”
玄冥使的声音很沉,他每吐出一个字,都似无形的力道压在人身上。
“高手中的高手,”凌矜言在心中给玄冥使下了定论,她将青芒剑举向前,平静说道,“我手里这把剑,玄冥使可认得?”
玄冥使眼中明显闪过亮色,他再向前走了一步,伸手想要接过青芒剑。
凌矜言及时把剑收了回来,“这么近的距离,以玄冥使的眼力,不会看不清楚吧!”
玄冥使慢慢收回手,“看清楚了,可在下却有些不敢相信,所以想仔细确认一下。”
“阎阁主看上的物件,当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哪里会有被冒充的可能,这一点,玄冥使应该也认同吧。”
玄冥使一愣,又多看了凌矜言两眼,“那是自然,是在下失礼了,三位,里面请!”
“请!”凌矜言和锐泽锐琦随在玄冥使后面,走进了石门。
才进石门,凌矜言和锐泽锐琦便惊得睁大了眼睛,他们眼前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两边绘着壁画的墙壁上每隔数步便嵌着一大颗夜明珠照明。凌矜言和锐泽锐琦对视了一眼,这只是个江湖门派啊!原先他们只知道罗刹阁是江湖中第一大门派,又很神秘,可没听说过罗刹阁很富有啊。
玄冥使将后面三人的神情看在眼中,脸上露出些得意来,他引着路走进了一处小型的厅堂,“三位请坐,”玄冥使招呼着三人坐下之后便看向凌矜言,“不知三位是来找谁?”
“幽冥使,”凌矜言平静说道,同时打量着玄冥使的神色。
“噢!幽冥使啊……”玄冥使的声音似乎带了些失望,“恕在下冒昧,姑娘跟幽冥使是什么关系?”
“曾有过一面之缘,但他传了信让我过来,”凌矜言直看着玄冥使,“阁中是还有其他客人要到访?”
“啊?不是,姑娘不知道我们阁中规矩吧,罗刹阁严令,此处非阁中弟子不得入内。刚才若非姑娘手中持有青芒剑,在下也不敢请三位进来。”玄冥使瞥了眼凌矜言手中的剑,“对了,说起这青芒剑了,姑娘是怎么得到的?”
凌矜言笑了笑,也不直接回答玄冥使的话,“玄冥使知道这青芒剑不同寻常,那可否请你再看在这剑的面子上,让我见幽冥使一面。”
玄冥使掩去唇边的冷笑,“请三位到阁中来,我已冒了莫大的风险,其他的,请恕在下无能为力。不如三位就暂且住下,待阁主回来以后,我再将姑娘所请之事报与阁主定夺?”
“来了,开始试探师父的消息了,师父究竟去了哪里,可还安全?”凌矜言心里虽急,面上却极自然地问道,“阁主现在不在阁中?那玄冥使可知道阁主去了哪里,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阁主洒脱惯了,近年来经常外出云游,我也不知他现在是走到了哪里。想必三位是走了很远的路到这里,先喝些热茶吧,”玄冥使向着厅外唤道,“来人,上茶!”
很快,门外一个着黑色劲装的女子捧着托盘走了进来,为厅内四人各奉了一杯茶又退了出去。
玄冥使率先端起了茶盏,“来,三位,试一试我们这山间的花茶。”
凌矜言心思一动,先于锐泽和锐琦捧起了茶盏,在揭开茶盖的那一瞬,她闻到了另一些她很熟悉的气味。
“啪,”凌矜言重重将茶盏放回了桌上,吓得正要喝到茶汤的锐琦差点扔了茶盏。
“你作什么?”锐琦和玄冥使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小女子失礼了,玄冥使勿怪,”凌矜言满是歉意地说道,“只是小女子向来有个习惯,饮茶时总少不得熏香。”
玄冥使的注意力都在对面三人的茶盏上,有些着急地说道,“这也不是为难的事情,我唤人过来燃上熏香便是。”
“不必麻烦了,我闻惯了家里的熏香,随身都带着,”凌矜言说着便从袖中取了一小包香料出来,就着厅里的香炉点燃起来。
“这香也燃了,咱们先饮茶吧!”玄冥使端起茶盏向对面三人说道。
“不急,”凌矜言缓声回道,“香才刚燃起,香味还没出来呢。”
玄冥使明显不悦了,自顾着饮了两口茶之后,他便与对面三人静坐着。
小片刻之后,玄冥使再次端着茶盏啜了一小口,“茶汤渐浓,茶香也快要败了,若再不饮,这茶就算是被我等辜负了。”
可凌矜言依旧是一副慢悠悠的样子,“不急,这熏香还不够浓郁。”
“啪,”玄冥使彻底黑了脸,他将茶盏甩回桌上,狠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本想客气地留你们在阁中住些时日,你们却非要逼本座动手。”
锐泽锐琦见玄冥使突然翻了脸,作势就要拨剑起身,凌矜言却示意他们不要动,她冷声看向玄冥使,“阁下留客的方式当真是异于常人,”凌矜言端着茶盏嗅了一下,“软筋散、息功丸、蒙汉药,阁下确实费心了,只是,这等好茶,我们三人哪里有福消受。”
“呵……呵呵……”玄冥使冷笑出声,“你这小姑娘还有些本事,但是,如今罗刹阁尽在我的掌控之中,就算你们没饮这茶又怎样,你们就能走得出去吗?”
锐泽锐琦蹭地起身拨出剑来,以剑指着玄冥使,“走不走得出去岂是你说了算!”
锐泽锐琦的话才刚出口,门外突然就涌入了十来个手持利剑的武士,一齐以剑对着锐泽锐琦和凌矜言。
玄冥使顿时就在人数上占了优势,他得意地笑出声,“年轻人需得看清形势才好,更且,在刚才进来的路来,本座仔细听过你们落步的声音,依你们的武功,就算你们三人加起来也敌不了我一只手。”
“如你所说,”凌矜言冷静地看着玄冥使,“如今罗刹阁被你掌控着,这里是你的地盘,自然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小娃娃你可是不服?”
“是,不服气!”
“哼,本座走到今天的位置,可不是徒有虚名。你既不服,本尊便与你们战过,且看看本座只用单手能不能收拾了你们。”
“那若是我们赢了呢?”
“哈哈……”玄冥使像是听了笑话一样,放声大笑起来,待笑够了之后,他面色突地一凛,沉声道,“你们若是赢了,本座便放你们平安离开。”
“还不够,”凌矜言盯着玄冥使的眼睛摇了下头,“你还要放了幽冥使?”
玄冥使一征,又多打量了凌矜言一番,不解道,“你既知道阁里出了事,却还敢来?”
“我为什么不来?”凌矜言反问道,“心存不义者当人人诛之。”
玄冥使面露轻蔑,“就凭你们?好,就依你所说,若是你们胜了,本座便放了幽冥使。”
听了玄冥使的话,凌矜言心里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她担心着幽冥使的安危,刚才只想着先试探一下,可听玄冥使这样说,那幽冥使必还活着。
“可若是你们输了,”玄冥使冷冷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那你们的命都要交予本座,听从本座差遣,还有,交出阁主令!”
“好!”凌矜言毫不迟疑地回道。
凌矜言这一应下来,玄冥使是高兴了,可锐泽和锐琦却有些犯愁,他们不懂凌矜言何来的自信,但不论怎样,他们心里都没有想过退却。
“来吧,本座先让你们三招,”玄冥使的话里尽是豪气。
锐泽和锐琦对视一眼,持剑就要上前,可凌矜言却拉住了他们。
凌矜言轻笑着,“只我一人与玄冥使过招。”
“什么?”锐泽和锐琦惊讶出声,玄冥使也是面有不解。
“做我的手下,便不许对我的决定感到置疑。”凌矜言眼有深意地看着锐泽和锐琦,当中的气势让人不得不信服。
锐泽和锐琦无奈道了声“小心!”,之后便向后退去。
玄冥使面上仍有疑惑,可凌矜言并不打算跟他解释,“玄冥使,请吧!”凌矜言淡然说道。
“本座说过,先让你们三招,可既是你一人应战,本座就让上你五招。”
“如此,便多谢了!”手掌一翻,凌矜言将匕首握在了手中,身形一闪就向玄冥使袭去,对着敌人,她可是使出了所有的狠劲。
玄冥使本是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可三招过后,他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没想到,凌矜言虽是功力不深,可一招一式都凌厉非常,像是经过千百次的试练般,全奔他的要害来,而且出招的角度还很刁钻,若是功力比她高不了太多的人,只怕难以躲过她的攻击。
第五招时,玄冥使终是避得差了一点,衣襟被凌矜言割去了一块。他垂头看了下被割坏的衣服,顿时眼中戾气大盛。
“五招已过,”玄冥使冷眼看着凌矜言,他以手化爪,带着强烈的杀气向凌矜言的面门袭去。
面着实力和气势都要比自己高出几倍的对手,凌矜言不打算硬拼,她观察着玄冥使的速度,在认为玄冥使将要接近而她又可以安全避开的时候,她一个闪身就向旁边躲去。可不想玄冥使却猛地将速度又提高了许多,凌矜言躲闪不及,手臂顿时被玄冥使撕开了一道血口。
用毒高手
玄冥使将沾着凌矜言鲜血的指尖放至眼前,冷笑道,“不自量力!”
凌矜言像丝毫不觉得疼痛,看也没看受伤的手臂一眼,她察觉到立在一旁的锐泽和锐琦焦燥不安,还回头向他们露出了一个安心笑容。
“玄冥使不要把话说得太早,”凌矜言唇角勾着抹浅笑,身上的杀意大增,竟与玄冥使不相上下。
“想不到,”玄冥使直看着凌矜言,“你这娃看着年龄不大,这周身的杀气却凌厉,看来,你这双手也没少沾血呀,你应该为阎罗执行过不少的任务吧?”
“是与不是都与你无关!”
“呵……呵呵,先前本座对阎罗还有几分歉意,不想他却在暗中培养了势力,如此,我跟他也算扯平了。”
“阎阁主心存大义,你却是行事龌蹉的肖小之辈,永远也别妄想与阎阁主处在同等位置。”
玄冥使也不恼,只是眼中有了更肯定的神色,“本座听说,阎罗在暗中收了一个小姑娘作徒弟,应该就是你吧?看来,本座特意放了幽冥使的的手下出下,倒是个明志之举。”
“你刚向我索要了阁主令,早就认定是我了,何必再多此一问!
“呵呵……”玄冥使再次冷笑出声,“你师父都藏起来了,你却还敢到罗刹阁来?”
凌矜言带着抹浅笑看着玄冥使,语气清冷,“收拾你,哪需师父亲自动手。”
“好狂的口气,本座就先夺了阁主令,再去抓阎罗,让你看看他是怎样跪着向本座求饶……”
玄冥使一句话未能说完,剩下的只能吞下了,他对面,凌矜言正握着匕首向他刺来。玄冥使没有轻怠,注意着对付凌矜言,几招下来,纵是凌矜言尽了全力,却仍是不敌功力深厚的玄冥使,她胸口中了一掌,被击得跌出数步。
“你这武功是什么路数,”玄冥使不解地看着凌矜言,虽然凌矜言的招式中看得出阎罗的路数,却又掺杂了不少直接狠戾又决绝的招式,这些招式若是躲闪不及,只一招便能让人毙命。
玄冥使眼中多了些兴味,“如今阎罗大势已去,你何不考虑改入本座门下,以你的资质,本座或许会将衣钵传与你。”
凌矜言抹去嘴角的血渍,朱唇轻启,“杀了你,我照样能替师父夺回你手里的一切。”
“哼,不识好歹,”玄冥使怒了,抬掌直向凌矜言的天灵盖拍去,这一击若是中了,凌矜言必死无疑。
“小心,”锐泽和锐琦紧张得舌头都直了。
玄冥使的手掌距离凌矜言头顶已经不足五寸了,他眼中亦尽是狠意。可就在这时,凌矜言突然往后仰身,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从玄冥使腋下闪了出来,手中的匕首还顺势在玄冥使腹部狠刺了一下。
“臭丫头,你找死!”玄冥使看着不断淌血的伤口彻底怒了,眼睛都泛着血红,他衣袖一翻,手里多出一柄蛇矛,带着森冷的杀气就向凌矜言扑来。
凌矜言只淡定站在原处,眼神灼灼地看着玄冥使。
玄冥使距离凌矜言不足两步了,可凌矜言看着还没有迎敌的打算,锐泽和锐琦再也按压不住,双双举剑向玄冥使冲了来。可就在这时,玄冥使突然脚下一软,一个踉跄跪在了凌矜言身前。
凌矜言俯视着玄冥使,冷声道,“玄冥使,你这是报应来了吗?”
玄冥使还算冷静,他提了口气,想要挣扎起身,最后却失败了,他眼中这才有了骇色,“你……你这妖女,你对本座做了什么?”
锐泽锐琦也收了剑走到凌矜言身边,他们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逆转,又疑惑地看向凌矜言。
凌矜言只浅笑着,“玄冥使高看了,你饮的这茶花中本身就带着毒素,你不过是中了自己饮下的毒。”
“你胡说,这花茶本座饮了几十年,往常怎么没见中毒过?”
“正因为你饮了几十年,所以,这毒性催发起来才快呀。”
凌矜言的声音犹如空谷溪鸣,她抬眼看着还有阵阵烟气的香炉,玄冥使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你在薰香中做了手脚?”玄冥使铁青着脸,咬牙问道。
“全凭玄冥使送上的花茶给了启示,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
“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快过来把这臭丫头给我杀了,”玄冥使突然大声喊道,可他久等也不见动静,最后在凌矜言的示意下,他吃力地转过身向墙边望去,才见他的十几个手下全倒在了地上。
这十几人中有一人吃力地抬头望着玄冥使,微弱道,“玄……玄冥使,属……属下等人也……也常饮山中花茶。”
玄冥使的身形萎顿下来,恨恨地看着凌矜言,“本座机关算尽,不想却栽在了你这**臭未干丫头手中,本座不是输不起的人,你们走吧!”
“玄冥使是想让我们就这样离开?”
“本座说话作数,”玄冥使艰难地从怀里摸出把钥匙仍到地上,“这是水牢的钥匙,幽冥使就被关在里面,你们找他去吧。”
凌矜言俯身捡起钥匙,又抛给了锐琦,“你去把幽冥使带过来。”
“是!”锐琦接过钥匙,利索地转身就走,走至门口时,他还拎了个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引路。
约半盏茶之后,锐琦扶着个衣衫褴褛,满身血痂的人走了进来,凌矜言忙迎上去,试着唤了声“幽冥使?”却没得到任何回应,凌矜言赶紧与锐琦一起扶着幽冥使坐下。
“还好,还有救,”凌矜言探了幽冥使的脉博后松了口气,又快速从袖中拿出个瓷瓶,倒了粒药丸给幽冥使服下。
“那个,”锐琦在凌矜言身旁小声问着,“你的医术好像很不错啊!”
“不,我的毒术更厉害!”
凌矜言突然回头看着锐琦,锐琦顿时语塞,紧张得不知所措。
“咳……咳……”坐在椅子上的幽冥使突然轻咳两声,脸色的青白之色也退去不少。
凌矜言忙凑上前,关切问道,“幽冥使,可好些了?”
幽冥使慢慢睁开眼睛,好大一会儿,他才转动眼珠看着凌矜言,“姑娘,你是?”
“我是凌矜言!我收到了你传来的信。”凌矜言小声回着。
幽冥使眼中顿时就覆上喜色,或许是太过激动了,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凌矜言忙替他拍背顺着气息,同时小声嘱咐着。
“你内伤严重,要小心调理气息,情绪切莫有太大起伏。”
幽冥使好不容易才止了咳嗽,**着看向凌矜言,“好,好……不愧是阁主的徒弟,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凌矜言平静地回视着幽冥使,“但凡与师父有关的事情,矜言都义不容辞。”
幽冥使点了点头,“你有心了,阁中现在的情形如何?”
新任阁主
凌矜言看着伏在地上的玄冥使,“我们只制住了玄冥使,还有他十多个手下。”
幽冥使顺着凌矜言的视线看去,顿时激动得无以复加,“哈哈……玄冥老儿……你以为你的野心能得逞,就算老阁主如今不在,由老阁主的徒弟一样能收拾了你。”
玄冥使一脸的不甘,愤恨地看着凌矜言,“哼,若不是这臭丫头手段卑劣,本座又一时大意,着了她的道,你们岂能奈我何。”
“玄冥使你本就是卑劣之人,我自然要用些与你相对应的手段来对付你。”凌矜言的声音清澈舒缓,像在说着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玄冥使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确实,如凌矜言所说,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玄冥使憋屈地扭头看向别处,一张脸涨得通红。
“属下拜见小阁主!”幽冥使突然拖着身子跪地,向凌矜言行着跪拜大礼。
凌矜言被惊得一怔,忙伸手去扶幽冥使,“您快起来,矜言是晚辈,受不得你如此大礼。”
幽冥使坚持行完叩拜大礼,长身跪在地上,恳切道,“你制服玄冥老儿,救了追随老阁主的众多弟子,便是罗刹阁的恩人,自然担得起我这一拜。更且,老阁主离开之前曾与我说过,他已将阁主之位传于你,将来不论阁中出了何等事情,全都交与你处理。所以,我在发现玄冥老儿的诡计时,即刻便派了人来通知你。”
“阁主之位?”凌矜言懵了,“师父并未向我说起过……”
凌矜言的话还未说完,玄冥使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玄冥使冲幽冥使吼道:“幽冥使,你以为老夫愿意反吗?老夫为罗刹阁拼了大半辈子的命,一生的心血全在这阁里了。可到头来,却被这个**臭未干的臭丫头得了便宜。你也一样,阎罗他从来就没把咱们看起过。凭什么我们打拼了一生的成果要双手奉给别人,老夫就是不服,难道你心里会没有成见?”
“罗刹阁能有如今的江湖地位,全凭有老阁主带领,你我虽也为阁中出了力,可老阁主并未亏待我们。你我二人原本就是干的杀人的差事,当初若不是老阁主相救,我们怕是尸骨早都化了。现今我不止活着,行走江湖时还受人尊崇,我又能有什么不满意。老阁主慧眼高瞻,经由他亲自选定的继位人,不论是谁,我都会如同尊敬老阁主一样尊敬他。”
玄冥使气得直呼哧,“你……你……天生的一副软骨头。”
“是不是软骨头也轮不到你这叛徒来评说,”幽冥使蛮不在乎地丢下一句之后又看着凌矜言,“阁主,玄冥老儿手底下还有许多人,阴冥使也是与他一路的,好在我还有三百部下被囚在刺牢中,你先让这两个兄弟去把他们救出来,我们今天一定要夺回罗刹阁。”
凌矜言这时也不好再推迟她阁主的身份,只能暂且应下,“锐泽锐琦,你们先去救幽冥使的人出来。”
“好!”锐泽锐琦同声回道,可向外走着时,锐泽又迟疑了,“我们进来已有些时候了,玄冥使的手下应该也察觉了异常,若那些人在我们离开时找了过来,你们岂不是很危险?”
“放心,这屋里的薰香还有药效,纵是他们来了也进不了这屋。”
凌矜言宽慰着锐泽锐琦,这两人这才放心离去。
幽冥使听着凌矜言的话却疑惑了,“你在这屋子里施了药,可我怎么没有感觉到?”
“你们这里的花茶很特别,我这薰香合着你们的花茶,便会使人失力,你这几天可有饮过花茶?”
幽冥使恍然大悟,莫说茶了,他被关着的这几日,连口水都没有喝着。
“玄冥使……玄冥使……”
不多时,屋子外有大片人声传了过来,凌矜言拽过玄冥使,用匕首抵着他挡在身前。
许多黑衣人涌进了屋里,又在看着凌矜言架在玄冥使脖子上的匕首时止了步。
“放了玄冥使,不然我等必将你碎尸万段。”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人向凌矜言凶道。
“可依你们的气势,就算我放了他,也一样会被你们碎尸万段。”凌矜言说笑一般看着小头目。
小头目一时语塞,顿了下又道,“你放了玄冥使,我等放你平安离去。”
“啧啧,我若是只顾及自己的性命,大可以不到这阁中来。”
“那你想要怎样?”
“阎阁主在时,罗刹阁是什么样子,现在也该是原先的样子。”
“做梦!”小头目还没回答,玄冥使却抢了先。
“谢你吉言,我做过的梦大多都会实现。”凌矜言浅笑着向玄冥使说道。
玄冥使只觉得一口闷气卡在胸口处,上不来又下不去,憋得他直难受。
这时,屋外又有厮杀声又兵器相抵的声音传了过来。
玄冥使沙着声音吼道,“你们还等什么,快杀了这臭丫头,不必管我。”
屋里的一众黑衣人面面相觑,顿了一下之后终是抄着剑都向凌矜言冲来。
凌矜言将玄冥使摔到幽冥使跟将,又将手中匕首塞到幽冥使手中,之后,她快速回身,从腰出拨出青芒剑,向一众黑衣人迎了上去。黑衣人看见青芒剑时,眼中都闪过惧意,动作也僵硬了一些。
“她不过是阎罗那里骗来的剑,你们惧她作什么?”玄冥使再次沙着嗓子大吼着,幽冥使气得一指点在他的喉咙处,让他再发不出任何声间。
小头目向左右瞄了瞄,迟疑了一下才大喊一声“杀!”向凌矜言冲去。
凌矜言目光冷沉,身形一闪便没入黑衣人当中,她动作敏捷凌厉,只一瞬间,便有许多黑衣人倒在了她的剑下。
小头目惊讶于凌矜言古怪的招式,他止住身形仔细看着凌矜言的动作,尽管他的同路人一个个都陆续倒下他也没有上前。终于,小头目瞅准一个时机,举剑就向凌矜言后心处狠刺去,可他却惊骇地发现,他四肢的力气在快速消失。圆睁着眼睛,小头目只能看着青芒剑快速逼近,最后在他的喉咙处轻轻一划。
玄冥使颓然伏在地上,看着浑身浴血,恍若暗夜死神一样的凌矜言,可凌矜言偏又让人生不出惧意,善与恶两种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交织着。
幽冥使双眼发光地看着凌矜言,眼中尽是钦佩,他正要说话之时,锐泽和锐琦带人冲了进来,待看清屋内的情形时,锐泽和锐琦明显才松了一口气。
“幽冥使……幽冥使……”随在锐泽锐琦身后的人群中走出两个领头一样的人,快步奔到幽冥使跟前,“你伤得怎样?”
“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幽冥使撑着椅子扶手吃力地站了起来,“这位是凌矜言,阎阁主亲自指定的新任阁主。”
狠厉的人
“属下等人拜见新阁主!”
除了锐泽锐琦以外,屋子里的人全都随着幽冥使向凌矜言跪拜下去。纵是凌矜言两世为人,可眼下屋子里的气氛也让她有些慌神。
“起来,你们都起来,”凌矜言向跪在四周的人喊道,又伸手去扶幽冥使,“矜言年幼,又没有江湖阅历,担不得阁主这般的重任,更受不起诸位如此大礼。矜言是阎阁主的弟子,罗刹阁有难,自该全力帮助才是,诸位这般的做法,倒让矜言觉得自己生分了。”
“阁主此言差矣,老阁主既选了你作唯一的徒弟,便是相信你有带领罗刹阁的能力。更且,老阁主在离开之前,已将阁主令交给了你,便是将整个罗刹阁都托与你了。如今罗刹阁正是多事之秋,阁主之位不能空缺,还望阁主不要辜负老阁主所托啊。”幽冥使说得情真意切,几乎就要老泪纵横了。
“请阁主不要推却……”众人整齐划一的声音几乎要把这屋子都震垮了。
凌矜言有些懵了,上一世的她活得太累,如今再世为人,她只想待寻到闵忆之后,便带着月芽避世而居,远离这世间的纷争恩仇。
“好吧,在老阁主回来之前,我会竭尽全力,不让罗刹阁再受损伤,”纵是凌矜言心里还在犯难,可望着眼前众多期许的眼睛,她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能暂时承下阁主之位。
“属下等人定如追随老阁主一般,誓死效忠凌阁主!”屋子里再次响起整齐有力的声音。
凌矜言实在不适应这样的告白,她只想让这些人都快起来,便赶紧说道,“诸位快请起吧!”
“谢凌阁主!”整齐有力的声音响过,众人这才陆续起身。
凌矜言亲自扶了幽冥使起身,她想着幽冥使刚说过,阴冥使是与玄冥使一路,便问道,“幽冥使,阴冥使现在可在阁中?”
“三天前,阴冥使是与玄冥使一同动的手,可这三日我都被关着,现在也不知他的行踪。”
“好,我知道了,”凌矜言将视线投向伏在角落里的玄冥使身上,她慢慢走过去,在玄冥使跟前蹲下,“你,打算跟我们说些什么吗?”
玄冥使鼓着眼睛,嘴唇蠕动了几下,却什么也没说出。幽冥使赶紧上前,一指点在玄冥使颈部,解了他的哑**。
玄冥使长呼一口气,冷笑着看着凌矜言,“臭丫头,虽然我做不了阁主,可我也不能让你好过了。你就随时准备着,让阴冥使来取你的命吧,哈哈……”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从来就没为我的性命担忧过,”凌矜言的声音比玄冥使更冷,她手中多出几根银针来,快速向着玄冥使肩窝处拍去。
“啊!”玄冥使哀嚎一声,面色瞬间就变得惨白,额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他哆嗦着嘴唇看向凌矜言,“臭……臭丫头,你对我作了什么?”
“我作了什么你不都感受到了吗?依你现在的样子,应该就是刚才你所说的不好过吧!”
“你……你杀了我吧!”
凌矜言一派天真地看着玄冥使,“可你脑子里还装着我想知道的事情,你不告诉我阴冥使在哪,我怎么可能先杀了你呢。”
“臭……丫头……”玄冥使咬着牙蜷缩成了一团,片刻过后,他终是受不住了,断续道,“阴冥……使去了……京城洛王府……”
洛王?与玄冥使和阴冥使有勾结的居然是洛王?凌矜言心里不平静了,但她仍淡声说道,“嗯,知道了。”
凌矜言在玄冥使的肩胛处又拍了几根银针,缓解了他的痛楚。
玄冥使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待缓解了一阵之后,他突然抬头看着凌矜言,狠厉道,“凌矜言,老夫这辈子从未这般狼狈过,你坏了我的大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玄冥使的口鼻溢出了黑血,圆睁着眼睛毙了命。
“他服毒了,”幽冥使恨恨地看着玄冥使,同时他也心惊着,凌矜言究竟是施了何等手段,竟会让玄冥使痛到连吞下口中毒药的力气也没有。
“阁主,现在我们怎么办?”幽冥使向凌矜言问道。
“阁中是否还有一位隐冥使?”
“是有隐冥使这个人,可他鲜少在阁中露面,一向也只与老阁主联络,老阁主以外的人从来都不知道他的行踪。”
“那暂且不要管他,先把阁内目前的事情整理好了。你们二人,”凌矜言看向幽冥使手下两个领头模样的人,“我让锐泽和锐琦协助着你们,去把玄冥使和阴冥使剩下的人手都清理了。但凡是真心悔过的人,都不要予以追究。”
“是,属下明白!”两个领头的人带着手下人快速退出了屋子。
幽冥使面有疑色,思索了片刻,他终是谨慎地向凌矜言说道,“阁主,如此是否会让那些心存不轨的人在往后再次作乱?”
“罗刹阁能有如今的江湖地位,相信少不了阁中的严密规律,对于那些只是听从命令的人,何不给他们一次机会。更且,所谓树大招风,这次阁中出了这等事情,难免会有些外人也知道,我不想让罗刹阁再次伤了元气。”
“对了,还有个洛王在盯着罗刹阁呢。好在阁主思虑周全,属下实在佩服!”
“幽冥使不必与矜言说这般生分的话,罗刹阁是师父和你们的心血,我自该尽全力不让罗刹阁受到一毫损伤。只是我对阁中情形不明,还需要幽冥使的帮扶,幽冥使切要好生将养,早些把伤都养好了。”
“为阁主效忠,属下义不容辞,请阁主放心,属下都是些皮外伤,不出两日便可复原了。”
入夜时分,锐泽把一份名单交到了凌矜言手中,除去玄冥使和阴冥使手下领头的三十多个人,其余大多数参与反叛的人都只是听从了头领的命令,如今他们都愿意效忠新阁主。
“你,真的愿意放过他们?”锐泽望着正认真看名单的凌矜言,不确定地问道。
“嗯!”凌矜言头也未抬,只低低应了一声。
得了凌矜言的肯定答复,锐泽脸上才露了轻松的神色。
“你觉得我是嗜杀的人?”凌矜言突然抬头看着锐泽。
锐泽一时有些窘态,他想了想,认真道,“先前看你的做法是有些狠厉,可现在不这样想了。”
凌矜言复又低头看着名单,过了一会儿她才缓声说道,“我本不是善心的人,但我从不主动招惹别人,只是若有人触及了我的底线,或是对我有了足够威胁,我便不会手软。你和锐琦也是,等君漠璃回来以后,若是我不愿让他知道的事情,我也不希望经由你们让他知道。”
锐泽怔了怔,坚决地看着凌矜言,“我跟锐琦只知道保护我们的主子,只要对主子无害,旁的都与我们无关。”
兵来将挡
凌矜言若有所思地笑了,向锐泽道,“我这里也没事了,你先去休息罢。”
“是!”锐泽向外走了两步又顿住了,迟疑着看向凌矜言,“你还回凌家吗?”
“我在凌府还有些事情未完成,自然要回去。”
“可依着先前玄冥使的话,洛王似乎已经知道你是罗刹阁的新任阁主,如今我们又杀了与他勾结的玄冥使。待你回京时,他若是以皇族的身份对付起你来就太容易了。”
“无碍的,洛王与皇上的关系正紧张,他背地里做下的这些事情,自然会极力在皇上跟前掩饰,又岂能以皇族的身份来对付我。”
“可你知道了洛王这许多事,他若想要杀人灭口,你岂不是更危险?”
“兵来将挡,我与洛王早撕破了脸,也不差这一桩。只是,我们尚不知洛王还有哪些势力,万事需得谨慎才好。”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跟幽冥使说,让他在阁中也要加强警戒。”
“不,还不够,对敌方不够了解的情况下,纵是十分注意着,心里还更容易着慌。只有知已知彼,才能从容稳胜。”凌矜言突然认真地看着锐泽,“你和锐琦跟着君漠璃有多久了?”
“啊?我们不是在讨论洛王吗?”锐泽感觉凌矜言的思维实在是太过跳跃,他差点跟不了,顿了下,他才回道,“我与锐琦可算是将军儿时的玩伴。”
凌矜言点了点头,“那应该是很久了!外间都说君漠璃治军有言,那他训练军队的时候,你们可有参与?”
锐泽直望着凌矜言,“你是需要我做什么?”
凌矜言勾着唇笑了,“两样,我需要一个精英战斗小队,还要一个灵通的情报组织。办好这两样,你要多长时间?”
锐泽沉吟了片刻,肯定回道,“若是在罗刹阁的弟子中挑选有底子的人,只需一年!”
“好,需要哪些人由你来选,明天你便着手去办吧。”
“是,”锐泽迟疑了一下,又犹豫着说道,“你交与我的两件事情于你应是十分重要,但一年后,将军该要回京了,那时,我与锐琦也会回到将军府去,难道你不担心我会带走于你至重要的两项?”
“一年之后的事情,就等到时候再说吧!”凌矜言只是蛮不在乎地笑着。
“是,属下告退……阁主请早些休息。”锐泽本想称呼凌矜言为夫人,可想着似乎是不妥,直呼其名吧,又显得不礼貌,最后只得称了句阁主。
“嗯,”凌矜言低声应了,“你去罢。”
夜深了,凌矜言躺在装修得精致的阁主房间里久不能寐,最后她索性穿衣下床。在下午时,她已经将罗刹阁内的地形都熟悉了。如她推测,罗刹阁的所在是一座巨大的地宫,在这地宫的正当中,还另有一小片峡谷,比起地宫入口处那条峡谷来,这里的景致还要好上许多。
站在小峡谷中,凌矜言望着显得格外遥远的月亮,这一刻,阎罗记录在手记上的武功心法和招式在她心里变得分外清晰起来。舞动着青芒剑,凌矜言投入地在峡谷中习起武来。
第二天,凌矜言集齐了阁中所有弟子,锐泽按着每个人的速度、身体的敏捷度和潜行能力,还有对不同身份的演示选定了所需的人。待这一切都完成之后,又到了日暮时分。
看着外面的天色,凌矜言突然想到了月芽,不知月芽已经急成什么样了,可依目前罗刹阁的情况,她又怎能离开。略一思索,凌矜言将目光把投向了锐琦。
“我们出来这么久,月芽该要着急了。锐琦,辛苦你一趟,你先回去跟月芽报个平安吧。”
“噢,好!”锐琦爽快地应下了,可很快,他的脸色又变了,“你是要我一个人穿过外面那片瘴气林子?”
“嗯!”凌矜言肯定地点了点头。
锐琦脸上仅存的希冀没有了,他哭丧着一张脸不依道,“你好歹要让锐泽与我同路吧!”
“锐泽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凌矜言丝毫也不退步。
“我……我不去……刚才我是不小心应下的,”锐琦索性坐在地上撒起泼来了。
“咳……咳,那个,锐琦少侠,”幽冥使像是看不下去,上前向锐琦说道,“其实我们阁里还有条地道,可以直接通到瘴气林子外面。”
锐琦蹭地站了起来,涨红的脸紧贴到幽冥使眼前,咬着牙道,“你怎么不早说?”
“呃……”幽冥使犯难了,其实他一早就把密道的位置告诉了阁主和锐泽,可阁主要这样来戏耍锐琦,他这个做下属的能有什么办法。幽冥使偷眼瞅了瞅凌矜言,只见凌矜言神色冷峻。他忙又看了看锐泽,后者也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一咬牙,幽冥使只能自己背下黑锅,他心虚地向锐琦笑着,“呵……呵……刚才走神了,没来得及早说。”
“哼,”锐琦愤愤地别过头,“还不快带我到地道去。”
“等一下,”凌矜言唤住了锐琦,“你告诉月芽耐心在别庄等着,切不可随你到罗刹阁来。”
锐琦满脸高冷的姿态,端着声音道,“她若是问原因呢?”
“太后若是再传我进宫,老夫人便会派人去别庄寻我,所以,别庄上一定要留人,”凌矜言从一旁的幽冥使手中接过一个鸟笼递给锐琦,“月芽若要急着寻我时,便让这鸽子传消息来。”
锐琦只一把夺过鸟笼,气哼哼地随着幽冥使向外走去。
夜幕再次降临,凌矜言又来到小峡谷中。通过昨夜里的修炼,她惊喜地发现在这个地方练功要比其他地方提升得快很多。
放空心神,凌矜言盘膝修炼起了阎罗给她心法,运行了几个周天之后,她只觉得神清气爽,身休似乎也轻盈了不少,却又充满了力量感。正在这时,凌矜言察觉到峡谷外有人在向这边靠近,在警惕的同时,她心中也欢喜着,她的感知力居然也提升了许多。
“阁主,”锐泽的声音传了过来。
足尖一点,凌矜言轻松跃出峡谷,站到了锐泽跟前,“何事?”
“刚得到消息,阴冥使逃到暗夜楼去了。”
“暗夜楼?”凌矜言琢磨着这个名字。
“暗夜楼也是江湖上的杀手组织,是出了名好斗,做事又只认银子,名声一直不怎么好,”锐泽向凌矜言解释着。
“看来洛王是不愿收留于他无益的人啊。”
“阁主,现在我们怎么办,阴冥使如此做法,只怕会动摇罗刹阁在江湖中的地位,需不需要我寻了机会把他擒来?”
“不必了,”凌矜言摇着头,“此时阴冥使应该满心不服,偏生暗夜楼又很好斗,刚好师父也不在阁中,而我不过是个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我想,应该很快,阴冥使就会领着暗夜楼的人到罗刹阁来。”
兵不血刃
锐泽蹙眉了,“那我们需要做哪些准备?”
“我从不主动欺人,但别人若主动来招惹我,我必加倍还之,”凌矜言面上露出少见的狠意,“此前,暗夜楼实力不如罗刹阁,他们此番若真要前来,必定也要准备万全,不定会倾楼出动。如此良机,我们何不灭了这等祸害。”
锐泽面有难色,思索着道,“暗夜楼的实力也不容小窥,他们若倾楼出动,以先前罗刹阁的的实力,对付起他们来自是不在话下。可如今,阁中才损失了不少弟子,而且……阁主你才习武不久,而幽冥使又身负重伤……”
“我并未打算守在罗刹阁与他们硬拼,”凌矜言露出莫测的笑意,“正好给战斗小队一个训练的机会……锐泽,你带着战斗小队即刻出发,待暗夜楼的人都往这里来之后,你们便去端了暗夜楼的老窝。”
“果真是良策,”锐泽面上闪过兴奋的神色,可很快他又犯难了,“那你这里怎么办,大半个暗夜楼的人都来了,你与幽冥使抗得住吗?”
“暗夜楼来者不善,要直接对上他们这样多的人,我还真没把握,”凌矜言勾着唇笑了,“你们出去之后,顺道把地道给毁了,我再给瘴气林里加点料。如此,就算他们有些冲出了林子,我也有把握对付。”
“那我们要怎么回来?”高兴过以后,锐泽又是一头的黑线。
“等我半个时辰,我去配些药来,保你们平安通过瘴气林。”
第二天下午,凌矜言正在打坐时,幽冥使匆匆跑了过来。
“阁主,林子里有动静,像是来了……”
凌矜言倏地睁开眼睛,满眼的锐利,“你们可都布置好了?”
“阁主放心,万无一失!”幽冥使拍着胸脯保证着。
“走,出去看看。”
凌矜言与幽冥使到了地宫入口处,瘴气林子里正不断传来嘶喊和尖叫声,还混杂着兵戎相接的声音。
幽冥使和阁中的一应弟子都是一脸的惊色,他们知道,那寒蛇阵虽是厉害,可那林子里也不至于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啊。而且,还有那兵戎声,难道那些长虫也带上兵器了?
“阁主,这是……”幽冥使终按捺不住好奇心,向凌矜言问道。
“可记得昨夜里我让你们去林子里洒过药粉?”
“记得,记得!”幽冥使虽不断点头,可面上的疑惑却更多了。
凌矜言轻笑着,“那药粉会让那些长虫更兴奋,而且……还会让人产生幻觉,与身边的人相斗。”
“原来如此!”幽冥使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凌矜言是罗刹阁的阁主。
天色渐渐暗下来,林子里的厮杀声渐弱,却始终没有人出来。凌矜言也未离开,一直守在地宫入口处。
直到上灯时分,林子里才陆续有十来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幽冥使瞬间冷了脸,向凌矜言说道,“阁主,最前面那个就是阴冥使。”
凌矜言看着那个步履蹒跚,还披头散发,衣衫褴褛,根本就看不出本来面目的人,又侧头看着幽冥使,一脸“这样你都认得出来!”的神情。可幽冥使根本没有注意到凌矜言,他正狠盯着阴冥使,恨不得上去手撕了他的神色。
那十来人出了林子跑了十步左右便齐跌倒在地上,片刻过后,其中一个同样狼狈的人撑着站了起来,抡着手里的大刀就像阴冥使扑去。
“老子劈了你,竟用如此恶毒的方法来害我暗夜楼。”
阴冥使飞快地爬起身躲避着大刀,一边不断求饶,“夜楼主……夜楼主,有话好好说。”
“说……你还敢说,老子就是轻信了你的话,才害得兄弟们丧了命,你他娘的还敢说?”
“这……这……我也不知道林子里会是这样啊,你看看我,我刚才在里面也差点丧了命呀。”
夜楼主更加怒不可遏,“还想哄骗老子,你是罗刹阁的掌令,会不知道这林子里的蹊跷?枉老子平生狠戾,却对你这小人却了恻隐之心,居然就收留了你这个祸害,”夜楼主突然一下跪到了地上,仰头大喊着,“兄弟们,老子对不起你们啊……”
一同出林子的其他几人也相继站了起来,他们摇晃着走到夜楼主身边,“楼主勿要自责,兄弟们都是自愿随你来的。咱们先杀了这小人,给兄弟们报仇。”
刚歇了口气的阴冥使浑身一震,瘸着腿就向罗刹阁奔来,他注意到地宫入口处有人,嘶声大喊着,“救我……快……幽冥使,快救我!”
幽冥使气得满脸铁青,从一旁的弟子手里夺过一把短刀就要向阴冥使掷去,凌矜言却及时按住了他的手。
“站住!”凌矜言冷声向阴冥使喝道。
阴冥使和他身后追着的暗夜楼的人同时止了步。
“你是何人?”阴冥使没好气地向凌矜言问道。
“罗刹阁新任阁主凌矜言,”凌矜言的声音依然很冷。
阴冥使一怔,又快速说道,“属下阴冥堂掌令见过凌阁主。阁主,我身后这些人是暗夜楼的,他们听说罗刹阁新换了阁主,便起了不义之后,属下想要回来报信却被他们一路追杀至此,阁主你快救救属下。”
“阴冥使,有些事情在大家都已知晓的情形下,便不要再去编造了吧,”凌矜言嘴边带着抹浅笑,声音却很冷,“省得再把事情说开了,你面上再难看。”
阴冥使面上刻意的笑容瞬间换作了阴狠,“你说你是阁主你便是啊?老阁主并未宣布要禅位,也未指定接替人选,还有,你有阁主令吗?谁知道你是不是冒充的?”
“只要阁中弟子信我便足矣,我无需向你这生了外心的人交待。”
“你是心虚了?”阴冥使转向凌矜言身边的罗刹阁弟子喊道,“她以什么证明了阁主的身份,你们莫要被她骗了。她才刚上位,暗夜楼便要打罗刹阁的主意,不定就是她招来的。”
“住口,”幽冥使再忍不住,厉声喝道,“你都这般处境了,还不思悔改吗?罗刹阁怎么就有了你这样的人渣。你和玄冥使勾结外人,心怀不义。若不是凌阁主及时赶来,罗刹阁便要被你们害了。”
“哼,谁知道这新阁主给你什么好处了,”阴冥使冷哼,“说我不义便只凭你一句话,也不需证据,而新阁主继位这样的大事,却连个信物也没有。”
“我们相信凌阁主!”幽冥使正气得不行,罗刹阁的众弟子却突然大声喊道。
阴冥使顿时语塞,颤巍巍地指着地宫入口处的众人,“你……你们……”
“还争这些作什么?”夜楼主也不杀阴冥使了,他走到阴冥使并排处,狠声道,“江湖上从未听过这丫头的名号,而幽冥使看来也受了内伤,咱们先灭了罗刹阁,那管她是真的阁主还是冒充的,又还有何意。”
将军的归心
阴冥使本有些惧夜楼主,可听着夜楼主转而又要对付凌矜言了,他忙附和着,“夜楼主说得是,我们本就是为灭了罗刹阁来的,那林子里说不定就是这臭丫头做的手脚,害了暗夜楼的兄弟们。夜楼主,你就下命令吧,在下一定随你左右。”
夜楼主气势汹汹地以刀指着凌矜言,“臭丫头,你偿我兄弟命来。兄弟们,往前冲,给我剁了那臭丫头。”
“慢着,”凌矜言大声喝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夜楼主也是江湖上的前辈了,怎的说话却这样不着边?数十年来,这里都是罗刹阁的地界,夜楼主擅自带人闯了进来,我罗刹阁的人还未怪罪于你,你却先说上浑话了。更且,江湖人都清楚这瘴气林子是罗刹阁的屏障,夜楼主怎会不知其中厉害,却还要带着人硬闯。依我看,最该为你那些死去的兄弟偿命的,应该是夜楼主你本人吧!”
“你……你住口,”夜楼主脸上青白交加,大声嚷道,“若不是你这名不见经传的丫头做了罗刹阁的新阁主,老子会带着兄弟们来吗?”
“朽木不可雕也,”凌矜言摇着头,再次提高了音量,“虽然阎阁主不在阁中,可这里依然还是罗刹阁,容不得你等冒犯。你们最好自行离去,否则……”凌矜言的声音更冷了几分,“这里便是你们最后一次做错事的地方。”
“你个黄毛丫头竟敢恐吓老子,兄弟们,给我上!”
夜楼主与身边十来个人同时动身,杀气腾腾地向着凌矜言冲了来。可凌矜言与她身边的罗刹阁弟子皆没有动作,只稳稳地站在原地,夜楼主大喜,心道凌矜言不过是只纸老虎,这就被他吓傻了。
夜楼主脸上才浮上喜色,下一瞬却又变作了失色。他脚下踩了空,周围的一大片土地都在快速下坠,找不到着力的地方,夜楼主与他身边的十数人瞬间便跌入了坑底。
凌矜言这才启步,慢慢向那大坑走去,幽冥使和罗刹阁的众弟子紧随在她身后。
“早让你们离开了……”凌矜言站在坑边,看向坑底被竹刺惯穿成刺猬的十来人,面上未见悲喜。
夜楼主口中溢着鲜血,面上的怨怼更深,他挣扎着说道,“臭……丫头……你别……别得意太早,我楼中剩下的兄弟会为我报……报仇……”
“恐怕你要失望了,”凌矜言本不是仁慈的人,对着夜楼主这样死不悔改的人,她更是反感,“我早已知晓你的意图,在你来罗刹阁之前,我也派了人到暗夜楼去。”
“什……么……”夜楼主大睁着眼睛,嘴里的血淌得更厉害了。
恰这时,一只猎鹰飞来停在凌矜言手上,凌矜言自猎鹰脚下取出一小块锦帛,快速看了一遍。
“自今日起,江湖上再没有暗夜楼了。”
“你……你……”夜楼主的一双眼睛几乎要凸出来,只连着说了几个“你”字,便头一歪,再没了气息。
“就着这个坑,把他们埋了吧。”
“是,”罗刹阁众弟子齐声应道。
凌矜言再不多看一眼,转身便向地宫走去,同时向幽冥使说道,“幽冥使,你随我来一趟。”
“是,阁主!”幽冥使忙快步向凌矜言跟了上去。
“我们与暗夜楼这一战可算作是全胜,相信在短期之内,不会有人再敢动罗刹阁。我还有些事情未处理好,要离开一段时间,这阵子,罗刹阁就交给你了。”
“这……阁主要去哪里,何时能回来?”幽冥使的语气里尽是无措跟不舍。
“现在还不知何时能办好,我会尽快。我若不在凌府,便在凌府的别庄里,若阁中有事,你可传信给我。”
“属下明白了,请阁主放心,属下一定竭力办好阁中事务,但也请阁主及早归来。”
凌矜言的轻功提高了许多,待她赶到别苑时,才刚过子时。别苑的主院里还掌着灯,锐琦火大的声音传了出来。
“喂,你又撕?”
月芽的声音也明显带着气,“让你去跟将军说小姐的坏话,你写多少,我就撕多少?”
“我怕你啊?你撕多少,我就写多少。”锐琦的气势明显要比月芽矮上一截。
一回来就要听别人吵架,凌矜言摇了摇头,她推开门,笑着朝屋里唤道,“月芽!”
正围在桌前的两人皆是呆了,但只一瞬间,月芽便从凳子上跃了起来,兴奋地扑向凌矜言,“小姐,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凌矜言浅声应着,同时不解道,“你跟锐琦在吵什么?”
“小姐,你过来。”
月芽瞬间又气上了,拉着凌矜言飞快地到了桌前。而锐琦则是满脸的心虚,正慌乱地把一团团碎布往怀里塞。
“小姐,他写了许多你的坏话,说要传给将军呢。”
“写我的坏话,给君漠璃?”凌矜言看着锐琦,一脸你给我解释清楚的神色。
锐琦仍是心虚,却梗着脖子大声道,“谁让你封了地道,让我回不了罗刹阁啊。将军让我跟锐泽看着你,可我连你人都见不到,总要写信跟将军说清楚啊。”
凌矜言算是无语了,她长呼出一口气,缓声道,“你给君漠璃传过几次信去了?”
锐琦扭捏了许久,终是伸出一根手指头,“只一次!”
“我同意你和锐泽跟着我时,与你们说过什么?”
“那信是在我们跟着你之前传出去的,”锐琦急了,正色解释着,“我们兄弟俩不是言而无信之辈,你的话我们都记着。”
“那这个呢?”凌矜言抬了抬下巴,看向锐琦塞满了碎布的怀里。
“这……”锐琦满脸通红,嚅嗫了许久也说不出话来。
“算了,下不为例,都早些休息吧。”
凌矜言不再为难锐琦,转身向卧室走去,可她才转过身时,便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紧跟着,背上也窜上了一股寒气。
“小姐可是着了凉,我去给你熬些姜汤来。”月芽关切地说着就向门外走去。
“不必了,”凌矜言唤住月芽,“我是太久没有休息,好好睡上一觉便没事了,你也快去休息吧。”
凌矜言说完便匆忙走进卧室,和衣裹上了被子。她自然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边境处,一身戎装的君漠璃正端坐在军账中,仔细读着锐泽和锐琦传给他的信。
“这个凌矜言,”君漠璃微蹙着眉,硬朗的戎装越发衬得他俊逸不凡,他将手中的锦帛揉在掌心,沉声道,“居然在大街上与陌生男子交头接耳,你就没有得身为女子该有的矜持吗?枉你还唤作矜言!”
君漠璃静坐了片刻,又起身来回踱步,终是出声唤道,“来人,去请骠骑将军,和左右路将军过来,本将要及早结束这场战事。”
再遭毒手
这一夜,凌矜言睡得很不安稳,总觉得有人在惦记着她,直到天快亮时,她才熟睡起来。等到凌矜言再睁开眼睛时,外面天色已经大亮,她从未睡到这样晚过,等意识稍微清明了一些,凌矜言掀开被子蹭地坐了起来。
饭厅里,锐琦正拿着双筷子趴在空无一物的桌上,憋见凌矜言走了进来,他马上就坐直了身子开始哀嚎。
“姑奶奶,你可算是起床了,月芽那丫头已经把饭菜反复热了好几遍,就是不让我先吃一点。你要是再不来,我就要被活活饿死了。”
“可惜了你那七尺身高,却连一点饿也扛不住,娘炮!”凌矜言看也未看锐琦一眼,径直走到桌前坐。
锐琦脖子上的青筋顿时冒了出来,“喂……你给我说清楚了,那娘炮究竟是什么意思,指定不是什么好话?”
“知道了你还问我!”
凌矜言索性转头看向门边,恰这时,月芽也捧着托盘走了进来,她一看见凌矜言便急走几步奔了过来。
“小姐昨夜里休息得可好,还有没有不舒服?”
“我都好了,”凌矜言笑着说道,“就是肚子饿得紧。”
“那我们快用膳吧。”
月芽快速把几样小菜和清粥,还有两样野味都摆到了桌上。锐琦早按捺不住,抬起手中的筷子就向其中一盘野味袭去,大有要一口吞下整盘的气势,最终却在月芽一个冷冷的瞪眼下缩回了筷子,只委屈地拨拉着自己跟前的米粥。
凌矜言把这两人的举动都看在眼里,也只能低头喝粥来掩饰强忍不住的笑意。
“对了,凌……阁主,怎么不见锐泽呢?”刚拨了两口粥之后,锐琦便抬头向凌矜言问道。
“他才帮我灭了暗夜楼,还有些其他的事情要处理,可能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什么……你们灭了暗夜楼?”锐琦睁大了眼睛,瞬间又气上了,“这等大事我都没有赶上,你尽让我做些跑腿又费时的差事。对了,你们还把地道给封了,让我连罗刹阁也回不了。”
锐琦说着干脆连筷子也丢了,满脸求解释的神情。
凌矜言好笑地看着锐琦,“你才刚离开罗刹阁,我们便收到了暗夜楼来犯的消息,只得封了地道阻拦他们。”
“七尺男儿怎的这样爱计较?”月芽接过凌矜言的话向锐琦说道,锐琦脸上不依的神色瞬间便少了许多,月芽转又看着凌矜言,“小姐,你做阁主了?锐琦跟我说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呢。”
凌矜言只浅笑着,“往后再跟你解释,我写给你的入门功法,你练过了吗?”
“嗯,我每天都在练,锐琦还教了我不少。”
“那便好,”凌矜言直看着月芽,“习武很累,可往后我们的日子只怕会更艰险,为了活下去也只能现在辛苦些。”
“月芽不怕累,只要能保护小姐,习武再苦我也不怕。”
月芽说得恳切,只是凌矜言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纵是她心里感动,却也只浅笑着。
“也不可急于求成,要把每一层都练好了……”
凌矜言突地止了话,把手指放到嘴边打了声唿哨,一只猎鹰扑扇着翅膀栖到了她手臂上,她快速从鹰腿上取下一段锦帛仔细读了。
“是锐泽传来的,他那边的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凌矜言将锦帛收好之后又抬头看着锐琦,“你是想要到锐泽那里去?”
锐琦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我跟锐泽是将军派来保护你的,总要留一人跟在你身边才是。”
“那等你想要去了再告诉我吧。”凌矜言状似无意地说道。
“喂……”锐琦又要暴走了,“你这人能不能随着点气氛啊?”
凌矜言摊了摊手,正要说话时心口处却传来了一阵绞痛,脸色也在瞬间变得苍白了。
“你怎么了?”“小姐,你怎么了?”
锐琦和月芽同时急声问道。
凌矜言这才想起太后给她下的毒还未解,她尽力忍住愈渐强烈的痛楚,平缓道,“上次进宫时,太后给我下了毒……”
“小姐,你快跟我说,我们怎样才能解了这毒。”月芽瞬间便急得要哭了。
“无碍的,不过是慢性毒药,你去我房里把那盛着解毒丸的白色瓷瓶取来。”
月芽都没费时间应上一声,一个闪身便取来了药瓶,又仔细地服侍着凌矜言服了药丸。
“小姐,服了这药丸之后你便不会有事了吧?”月芽心有余悸地向凌矜言问道。
凌矜言摇了摇头,“只是暂时压住了毒性,不定什么时候,太后会再传我入宫,所以,这毒我现在还不能解。”
锐琦气得一拳砸在了自己另一只手的掌心,咬牙道,“这个妖婆子!”
月芽也再次红了眼眶,“小姐,你切不可有事啊。”
“你不必担心,不过就是缓些时间再解毒,我有分寸的,”凌矜言认真地看月芽,“你也不要受这事影响,趁着空闲时,我们都得好好练功才是。”
“我懂得,小姐!”月芽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却又比往日多了股韧劲。
凌矜言猜得没错,她才在别苑里待了不到二十天,老夫人便派人传信来了,说是太后急召她入宫。
此时的凌矜言收好了所有的锐利,只剩得一副温顺的模样。她跟着传信的人匆匆赶回了凌府,紧跟着又赶到宫中。
永宁宫里,太后正高坐在前殿的主位上,这次她的身边没有妃嫔陪伴,却多了个洛王随在一旁。
凌矜言等到太监通传了之后,才恭谨地走入前殿,向太后和洛王行了跪拜大礼,“臣女凌矜言拜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拜见洛王,洛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乡下住着可好?”太后也不唤凌矜言起身,只拿捏着嗓子向凌矜言问道。
“回太后,别苑上倒也还清静。”
“清静?”太后冷笑,“哀家可知道,那庄子可荒凉得紧呐。要说凌老夫人也真是狠心,对闵忆那外姓人不好也就算了,可你是她的嫡亲孙女,她居然也这样对你,真舍得把你赶到庄子上去住。你这花儿一样的年纪,也不怕被她这样坏了名声。论说清静的地方呀,本该是她那样上了年纪的人该去住的,你却与她对调了。你这丫头也真是,竟然也从了这样的安排。”
听了太后的话,凌矜言直咬着唇,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许久才说道,“太后娘娘教训得是,臣女也正想着请祖父去劝劝祖母。”
“嗯,”太后脸上闪过丝得逞的笑,“你还年轻,该多为自己打算才是。”
“臣女都明白了!”
“明白就好,”太后得意地笑着,“哀家今天唤你来也没别的事,只这宫里才新进了一批茶,哀家想着让你来尝尝,顺道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来人,为矜言上茶。”
凌矜言接过茶盏轻嗅了一下,不出所料,这茶里依然加了料。没有犹豫,凌矜言快速饮尽了茶水。
“臣女少有饮过这等好茶,太后娘娘的恩情,臣女定当铭记于心!”
太尉的心思
凌矜言本是说着感激的话,可太后听着却感到不安,她看向洛王,而洛王像是有些走神的样子。许是太后的目光太过锐利,洛王瞬间回了神。
“上次去凌府时,听说凌小姐有些头昏,现在可是好些了?”洛王直看着凌矜言,那眼神像要钻进人的身体里去了。
“谢殿下挂心,臣女调养了一阵子,现在已经无碍了。”
凌矜言明白,洛王是在惦记着给她下过的摄魂丹,虽然她心中盛满了冷意,却仍是平静地回了话。
洛王瞬间便黑了脸,看向凌矜言的眼中更多了几分审视,“没事便好,本王听说,那雪隐国的人个个都生得彪悍,你若只因君漠璃离开便倒下了,那往后可还有得劳心呢。”
“有劳殿下提醒了,臣女心里还算安稳。如殿下所说,雪隐国人虽然生得彪悍,可将军也是奉旨出征,他领的军队有皇上的龙恩庇佑,自是不必惧那犯我边境的雪隐国。”
“这丫头说得是,”太后接着凌矜言的话说道,“区区雪隐国,哪里是我伏丘国的对手。”
洛王听得脸上一阵尴尬,他差点忘了,太后可是严宇拓的养母,她怎会不盼着严宇拓的天下好呢。
洛王忙补救着刚才的失误,向着太后恳切道,“儿臣也相信,我伏丘国定可大获全胜。只是,想着那君漠璃负了与凌小姐的婚约,本王这心里免不得替凌小姐不平。”
“唉,说来也是,那君漠璃也没去凌府解释一下,确实是有些冷情了,许是他还没迈过心里那道坎吧,”太后拖着长长的尾音,似看笑话一般看着凌矜言。
凌矜言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只平静应道,“矜言虽是不才,却也懂得国事为重,矜言以为,将军如此做法,倒也称得是热血男儿。”
太后与洛王见凌矜言没有预期的反应,都显得有些失望,太后悻悻地开口道,“你能这样想就好!好了,哀家还有事要与洛王说,你先回吧。”
“是,臣女告退!”
凌矜言恭敬地退出大殿,身心也放松了下来。回想着刚才太后说过的话,凌矜言不免想起了君漠璃。太后说,君漠璃未去凌府解释便是冷情,可君漠璃临行前偏是去过浅水居,难道是对她有心?
“君漠璃对我有心?”凌矜言心里重复着这个想法,面上不由得就露出了笑意。
“咳,妖孽,死妖孽,竟然影响了我的心绪!”幡然察觉到自己的失常,凌矜言毫不犹豫地把责任推给了君漠璃,她甩了甩头,更快地向宫外走去。
“大小姐回来啦!”
锦松苑里,翠云热情地招呼着才进门院门的凌矜言。
“嗯,回来了!”凌矜言向翠云笑了笑,又看着人声鼎沸的前厅向翠云笑了笑,“是有客人来了?”
“是许老太爷得了株千年老参,便带着表少爷给老夫人送了来!”
“噢,我进去看看!”
凌矜言迈步向前厅走去,脑中也在回忆着。上次她被洛王下了摄魂丹,正在街巷中解毒时,有个自称是许氏侄子的地痞想要占她的便宜,却被她废了命根。不知今天来的表少爷,是否就是上次那个地痞。凌矜言心中虽然忐忑着,脚下却没有犹豫。
“矜言来啦!”凌矜言才一走进前厅,老夫人便欢喜地唤道,“来,快来,到祖母身边坐。”
“是!”凌矜言顺从地应了,随后又环视了厅内,见凌志瑜和许氏还有绮蔓绮茵都在,另还有许太尉与一名长着三白眼的陌生男子。
凌矜言向着许太尉行了礼,“矜言见过许太尉!”
“好,好!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许太尉笑呵呵地打量着凌矜言,又看向老夫人,“矜言是越发出落得大方了!”
老夫人却是瞬间黑了脸,再向着凌矜言招了手,“言儿,过祖母身边来!”
“是,”凌矜言有些疑惑了,为何一向笑脸迎人的老夫人会有这样明显的反应,但她仍顺从地向老夫人走去。在经过那三白眼男子身前时,凌矜言注意到,那男子一直在盯着她,满眼的怨怼和阴冷。
“他必定就是那地痞了,”凌矜言心中肯定着,不动声色地在老夫人旁边坐了下来。
“矜言妹妹好!”那生着三白眼的年轻男子居然向凌矜言行了一礼。
“祖母,这位是?”凌矜言故作不解地向老夫人问道。
老夫人仍旧黑着脸,还紧咬着牙。
“呵呵,这是老夫的犬子,唤作许宏茗;矜言,宏茗只比你大了五岁,你们也可算作是同龄人啊,应该会谈得来。”
凌矜言算是听懂了一些,许太尉莫不是想让她入许家的大门,还想撮合她跟许宏茗?那许宏茗不是已经变成太监了吗,难道他没有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告诉许太尉?
凌矜言突然想明白了,以许家莫大的家产,自然不会传给一个太监。许宏茗又怎会让自己失去争家产的机会,他是想要把凌矜言拽到手里去报复。
“好了,亲家,”老夫人火大地看着许太尉,“宏茗是成了家室的人,怎么会跟矜言这样的小孩儿家谈得来?矜言这才从宫里出来,老身还想听听太后娘娘与她说过的话,今天便不留你们了。就等到将军凯旋归来迎娶矜言时,老身再请你们过来喝喜酒,毕竟这也是皇上御赐的姻缘,老身得为他们办热闹些才是。”
“老夫人此言差矣,皇上御赐下的婚期已过,矜言与君将军的婚约自是不存在了。更且,君将军的心思……似乎也不在这儿女情长上面。”
“这些就不劳太尉费心了吧,太尉何不专注于朝廷大事,矜言的事情,自有我这个做祖母的来操心。”
“呵……呵呵……”许太尉有些尴尬地笑了,“那老夫先告辞了,也请老夫人再考虑考虑!”
老夫人只面色不善地冷哼了一声,“不送!”
“父亲,我送送你!”
许氏看出了许太尉正尴尬着,忙携了凌志瑜和绮蔓绮茵一路送出去。
老夫人见此更是气得不行,鼻中重重地呼着气,向凌矜言道,“许府的人着实不像话,那许宏茗算是什么货色,家里妻妾成群,还要到处拈花惹草,居然还敢打我矜言的主意,老身直恨不得要把他们打出去。
还有你那二婶也是,只一味地帮着她的娘家人说话,哎,”老夫人重重地叹了口气,“如今你祖父只图自个儿清静,哪里会管这些事。若是你父亲在就好了,咱们祖孙俩哪至于被人欺凌至此。”
“祖母莫气,我们管不了旁人的想法,只要不被那些不相干的人左右了心思便是。”
“说得也是,”老夫人苦笑着,“对了,太后为何又宣了你进宫?”
“不过还是说了那些老话,”凌矜言浅声回着。
老夫人明显心虚了,“那……你还去别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