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互不相让
连守义、何氏带着二郎、三郎要去西屋搬箱柜,连守仁和连继祖当然不让。只是他们父子两个,完全不是连守义这些人的对手,刚拦上去,就被推开了。
“老二,你个混账东西。你还认我是你大哥不?”连守仁被连守义推了一个趔趄,急的指着连守义道,“你就一点余地都不留了今天?”
“大哥,看你说的,多生分啊。”连守义依旧嬉皮笑脸,“这分家分东西,那不就得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吗。咱这分家归分家,完事了,咱照样还是兄弟,那肯定没假的。”
连守仁被连守义的无赖相气了个倒仰,可是连守义家男丁多,动起粗来,他们谁都不是对手。连守仁只能求助别人。
“老三、老四,你俩还在那干看着,这像个啥?老二这都要做强盗了,还不快过来拦住他们?”连守仁就冲着连守信和连守礼喊道。
平常一点做长兄的担待都没有,这个时候却拿出大哥的派头来命令起两个兄弟了。
“老三、老四,这是我和大哥我们两家的事,你们别插手。要不,可别怪我不顾兄弟情义,和你们翻脸。”连守义也扭头朝连守信和连守礼喊了一句。
连守礼垂着头,坐在炕沿上,似乎没听见他两个哥哥说的话。
“有话咱好好说,爹和娘都在这那。”连守信站起来,也没上前去拦人,而是大声说道。
“爹,娘。”连守仁见两个兄弟他都使唤不动,忙就奔到连老爷子和周氏跟前。“你二老看看老二行的这事,在咱自己家里,就开始打抢了。……我能有啥东西,上次娘不都搜检过一回了吗。再有,也就是继祖和他媳妇的两件贴己衣裳。这叔公公带着小叔子们翻嫂子的箱子。这传出去,咱老连的脸可往哪搁哎!”
“爹、娘。你们二老说句话。老二这是忤逆不孝啊他。”
“大伯,你是念书的人,懂得还挺多的。你还知道脸没处搁啊?那你当初带着人翻我的箱子。抢我的嫁妆,你咋就有那个脸了。这个时候想起脸来了,老连家就真有脸,也早让你给丢尽了,还轮不到我们来丢。”没等连老爷子和周氏开口说什么,赵秀娥先开了口。
连守仁被赵秀娥抢白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不过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和赵秀娥拌嘴,只是弓着身,站在炕沿下,求连老爷子和周氏下地拦住连守义。
“爹啊,咱家没有这样的人,不能让老二这么干,他还当我是他大哥吗。今天他翻了那箱柜,我头上这顶秀才的帽子。我都戴不安稳了!”
“都给我回来,反了天了都?”连老爷子喊。
“我白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拉扯大了,一个个的都丧了良心了。”周氏骂。
两个人骂是骂。但却都坐在炕上没有动。
连守义当然不会因此就停下来,一家人一窝蜂似地出了东屋,涌进了西屋。连继祖在前面拦着,和二郎、三郎两个拉拉扯扯,也跟进了西屋。连守仁和古氏看着大事不好,也匆忙跑了过去。
蒋氏跟在古氏身后,快步走到门口,见古氏意味往前走,没留意她,她就停住了脚。转回身来,从炕上抱了妞妞,然后就走到周氏身边坐了,一边安抚着被吓着了的妞妞,一边小声说话劝解着周氏。
赵秀娥这个时候就从炕上下来,穿了鞋子往外走。
蒋氏将妞妞放在周氏身边。站起身,拦住了赵秀娥。
“大嫂子,你这是想干啥?”赵秀娥立起眉毛问。
“二郎媳妇,你这是想去干啥?”蒋氏反问赵秀娥。
“我爱干啥我就干啥,你管的着我吗?”赵秀娥冷哼了一声,伸手想要推开蒋氏。
蒋氏却一把抓住了赵秀娥的手。
“二郎媳妇,你这怀着身子,别到处乱走,咱俩陪咱奶这待着,也省得你出啥事。”蒋氏道。
赵秀娥用力甩了两下,没甩开蒋氏,就抬脚踢,蒋氏挨了一下,手底下暗暗使劲,指甲几乎掐进了赵秀娥手腕的肉里。
“二郎媳妇,我可是为了你好。咱这一屋子人都看着,真出个好歹的,可是你自己折腾的。”蒋氏道。
赵秀娥手腕吃疼,她毕竟是小脚,还怀了身孕,手腕被蒋氏制住,就不大能施展出来。二房的人都去了西屋,这屋里的人……
赵秀娥眼睛四下一扫,就知道,这屋里的人是不大可能站在她这一边的。
“你她娘的个笑面虎。”赵秀娥低声骂了一句。她知道,
蒋氏自然听见了,脸色却不曾又丝毫的改变,依旧是抓着赵秀娥不放。
“大嫂子你好威风啊,我这出去解手,你都不让。行,我就陪着咱奶坐着。”赵秀娥冷笑着道。
妯娌两个都是皮笑肉不笑,走回来,坐在周氏的身边。
在东屋里坐着,可以清楚地听见西屋里不断传来的翻箱倒柜、拉扯撕捋,哭声、骂声。
赵秀娥和蒋氏对视,一个冷笑,一个面色淡然。
果然,都是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当箱柜被翻检已经成了必然,蒋氏去西屋拦着,也是无济于事。留下来,陪着周氏,这样的做法实在是太聪明了。而且蒋氏还拦住了赵秀娥。
听西屋的声音,必定是连守义他们在翻检东西的时候顺手牵羊,赵秀娥要离开,怕也是要去分一杯羹的,蒋氏当然不会让她如意。
连蔓儿想了想,就也往西屋来。
西屋里已经乱成了一团。上次周氏没有翻检的那两只箱子,已经被打开,何氏和连守义带着四郎、六郎和连芽儿正弯着腰在里面翻检着,一边翻检,一边往几个孩子怀中揣着东西。
何氏突然啊地叫了一声,连守义在她旁边,扭过头来,就看见何氏手里拿着一个金闪闪的金锁片。
连守义劈手就将金锁片抢过来,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没见过世面的婆娘。这算啥,快点翻,好的肯定在里面,把箱子里东西都倒出来翻。”
何氏见金锁片被抢。顿时撅起了嘴,不过还是听连守义的话,真的将箱子整个翻过来,将东西都倒在了地上。
连守义翻完了手边的箱子,又奔别的柜子去了。
连守仁、连继祖和古氏被二郎、三郎两个张手拦着,根本上不了前,只有连朵儿个子矮。逃过了封锁,奔到连芽儿跟前。
“那是我的,你给我放下。”连朵儿尖叫着,去抢连芽儿手里的一只绢花。
“你个丫头片子,啥是你的?这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们的。”四郎在旁边,一把就将连朵儿推坐在地上。
连朵儿立刻哇哇地大哭起来。
“打抢了,要杀人了呀这是。”古氏也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
混乱最后是在连老爷子又抽完一袋旱烟。发了脾气,带着连守礼和连守信出面,才平息下来的。
二郎、三郎、连守义、何氏将从西屋几个箱柜中翻出来的满满两箱子东西抬进了东屋里。
“你还真去翻你大哥的东西?”连老爷子啪地给了连守义一巴掌。
“爹、娘。”连守义摸了摸脸,也不恼,而是将一个布包放到炕上。布包里,是两吊铜钱,三四块银子,另外还有散放的一堆铜钱。
“是从箱子夹层里翻出来的,藏的这个仔细哦。”连守义道。
“是从我大嫂的箱子里翻出来的吧?”赵秀娥就道。
“对,对。”何氏和二郎就都附和道。
“大嫂不愧是十里八村有名的贤良人。继祖哥要用一吊钱,求爷爷告奶奶的,逼的咱爷咱奶吃不下、睡不着。大嫂子私房藏了这些银钱,是个啥打算那?”赵秀娥就冷笑着道。
何氏又指着箱子里的绸缎衣裳、料子给连老爷子和周氏看。
两家人就又争吵了起来。
“爹,咱该去干活了。”连蔓儿趁人不注意,走进东屋,悄声跟连守信说道。
连守信见连老爷子和周氏此时被大房和二房两股人围着,叹了口气。就跟连蔓儿一起出来了。
“咱那时候分家可容易,这回这分家,还不知道吵闹到啥时候。”回到西厢房,连蔓儿将上房的事情说了,张氏就叹气道,“我在这屋里听着就跟着心忙,走,咱去铺子干活,还清净点。”
一家人去了铺子,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上房两个屋还有东厢房都点着昏黄的烛光,窗户上人影摇曳。
“看来也是要歇着了。”张氏道。
东厢房里,突然传出来何氏的一声尖叫,不过立刻就没了声息。
“这是干啥,半夜三更,怪唬人的。”张氏就吓了一跳道。
“分赃不均,希望别打起来。”连蔓儿小声道。
“三哥,这是都分好了?”见连守礼出来倒水,连守信就问道。
“就光吵吵了。二哥说大哥还有钱,藏花儿那了,要大哥拿钱出来,现在不拿钱,就写借据。大哥说没钱。……明天还得接着分。……明天我还想上工那。”
…………
第二天,连蔓儿在铺子里吃了晌午饭,回到老宅,上房的争吵还在继续。
连蔓儿摇头叹气,已经懒得去听去看了,正打算回西厢房,就听见大门外马车声响。
“老连家,你们家来贵客了!”院门外,有人大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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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四章 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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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来了贵客,还真是,连蔓儿暗自抚额,扭过头朝大门外望去。
一辆有些眼熟华贵马车停在连家的大门外,一个衣帽整齐的小厮正扶了一个男子总车上下来。那男子衣衫华美,正是连花儿的夫婿宋海龙。
什么事竟然会让宋海龙亲自来了?
上房里吵闹的声音越发大了,似乎没人听见刚才的喊声,所以自然没人出来迎接。连家这两天因为分家的事情吵闹,邻里都是知道的。连老爷子没有请人来说和或者见证,大家都知道连老爷子爱面子,这是要自家先掰扯清楚,就不好上门。这也是为什么刚才那个报信的人只在大门外叫了一声,却没有进门来报信的缘故。
连蔓儿赶忙走进上房,一掀开东屋的门帘,正看见连守仁和连守义兄弟两个站在地当间,连守仁抓着连守义的前襟,连守义扯着连守仁的衣领子。两个人都是面红耳赤,争吵的不可开交。
“这些年,我们的血肉都喂了你了。你想分了家,拍拍屁股,自己个进城去享福去,你可休想。现在你拿不出钱,你得给我写下字据。”连守义瞪大眼睛朝连守仁吼。
“老二你个无赖的东西,继祖媳妇的东西都让你们给抢走了,你还朝我要钱?我用了家里的钱,我起码考了个秀才回来,这些年我给家里争了面子,拿了钱回来了。你败了一所宅子,填给了外人,你是连家的不肖子孙!”连守仁不甘示弱地反击道。
“今个儿你要是不拿出钱来,咱就县衙公堂上见。”连守义又吼道,“咱把你干的那一件件露脸的事,咱好好说说去。”
“我怕你?我干啥事是没有你的份,你没捞着过好处?到了衙门里。一样的罪过,我没事,我是秀才。你个白丁,几板子就打死了你。”连守仁道。
“再吵吵。再吵吵,你们俩都给我滚,我连家没有你们这样的子孙。”连老爷子坐在炕上,怒吼了一声。
连守仁和连守义稍微打了一个愣怔,也仅仅是一个愣怔,就又撕扯着对方吵骂起来。
“爷、奶,咱家来客人了。”连蔓儿赶忙清了清嗓子。大声地说道,“宋家姐夫来了。”
听到来客人了三个字,连守仁和连守义都没有理会,等听到连蔓儿说来的是宋家姐夫,这两个人脸上都变了颜色。
“谁,蔓儿你说是谁来了?”屋里同时有几个人的声音问道。
“是宋家姐夫,现在都进了院子了。”连蔓儿就道。
“你这孩子,你咋现在才说。”连守仁顿时着急起来。
“外面有人给报信。你们吵的声音太大了,没听见吧。”连蔓儿就面无表情地道,“我估摸着。宋家姐夫都听见你们吵架了。”
连蔓儿说完,也不去看众人的表情,就扭身从屋里走了出来。
出了上房,迎面就看见宋海龙带着两个小厮正在慢慢地往上走。说是慢慢的,其实说踱步更合适些。连蔓儿甚至怀疑,宋海龙是听见了上房屋里的吵闹,因此站在院子当间不好进屋,看见她从屋里出来,这才作势往上房走。
“爹,花儿的姑爷来了。人家是体面人,咱这个……”连守仁急切的、压低了的说话声从屋里传出来。
“事都先撂下,不能在客人面前露出啥来。快把炕上、地下都收拾了。”这是连老爷子的声音。
紧接着,屋里就传来纷乱的脚步声,这是大家伙忙着收拾开了。
也许是听见上房里的吵闹声停止了,宋海龙加大了步伐。
“蔓儿妹子。”宋海龙走上前来。笑吟吟地看着连蔓儿招呼道。
“宋家姐夫好,”连蔓儿略屈膝福了一福,故意朝宋海龙的身后看了一眼,“咋我花儿姐没一起回来?”
“你花儿姐怀着身孕,不方便出门。”宋海龙的目光在连蔓儿的脸上、身上打了一个转,对连蔓儿侧身避开,请他进上房的动作视而不见,又朝连蔓儿走近了一些,笑道,“蔓儿妹子,这宋家姐夫、宋家姐夫的叫,太生分了。蔓儿妹子,不如你叫我海龙哥。我知道,你们乡下这都这么叫。”
连蔓儿不喜宋海龙看她的目光,而且她也不觉得和宋海龙亲近到可以叫他海龙哥。没有血缘关系,而能够让她开口这么叫的男人现在只有两个,一个是王幼恒,一个是吴家兴。
“十里不同俗,宋家姐夫,你屋里请。”连蔓儿说着,就撩起了上房的门帘。
“怎么能让蔓儿妹子做这样的事,你们两个手都断了?”宋海龙站着没动,依旧笑着跟连蔓儿说话,然后又扭头训斥身后的小厮。
“宋家姐夫,来道这,你们是客人,这是我做主人的礼节。”连蔓儿就道。
这个时候,连守仁、连继祖、连守义几个刚收拾妥当,从屋里出来。
“哎呦,海龙啊,你来了!”连守仁堆了满脸的笑,迎了上来,“咋不让人先捎个信,这我该让你继祖哥去接你。”
宋海龙不好再缠着连蔓儿说话,就跟着连守仁几个进了屋。
连蔓儿在门口站了一会,听着里面的寒暄声,一会工夫,赵秀娥、连芽儿、蒋氏抱着妞妞带着连朵儿就从东屋走了出来。宋海龙来了,她们这些年轻的同辈女眷见了礼之后,还是要回避的。
蒋氏从东屋出来,就放下妞妞忙着刷锅烧水。赵秀娥则是慢悠悠地从屋里走出来,到东屋窗前就站下了,也不避忌连蔓儿,侧着耳朵听里面的人说话。
连蔓儿也想过去听听,可是她回来是喂鸡和喂猪的,原本这活计是连枝儿的,但连枝儿手里一件针线活计没法丢开手,所以她才先回来了。
不管有什么事,迟早她是会知道的。
这么想着,连蔓儿就去干活了。
赵秀娥一直站在东屋窗外,脸上阴晴不定。等连蔓儿干完活,打算回屋的时候,就听见上房屋里传出来一阵笑声。
其中有连老爷子的,连守仁、连继祖、连守义的。
是什么事情,让这几个人都能笑的这么开怀那?
连蔓儿进了西厢房,赵秀娥随后就跟了进来。
“秀娥嫂子来了,快坐。”连蔓儿忙道。
赵秀娥也没客气,一屁股就坐在了炕沿上。
“蔓儿,你猜宋海龙是来干啥的?”赵秀娥问。
“这我咋知道。秀娥嫂子,他是来干啥的?”连蔓儿知道,赵秀娥这么问,就是她知道了答案,所以就顺着她的话说道。
“咱们大伯,这回要发达了。”赵秀娥说道,语气颇有些复杂,一丝酸意无法遮掩。
“这话咋说的?”连蔓儿就问。
“……宋海龙说,给咱大伯捐了个监生,这次就是给送监生的执照和文书来了。”赵秀娥就道。
“哦?”连蔓儿吃了一惊,宋家真的为连守仁捐了一个监生?据她所知,宋家若是走通沈家的门路,又拿的出钱来,捐一个监生还真是没问题。可这捐监生,要走的程序并不少,来来回回地行文,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宋家要拿钱去办这件事,或是先得了准信,不会不通知连守仁。可连守仁却一次都没提起过,提起来也还是莲花儿没成亲之前的老话,说是宋家答应了要替他捐监生。
现在宋海龙却直接送了执照和文书来,不能不说有些突兀。
或许是宋家办事就是这个习惯,想要给连守仁一个惊喜?
“……还说已经将大伯的名字递了上去,排班按序,马上就要有官做了。”赵秀娥接着说道。
不仅捐了监生,而且连做官的事情都有了眉目了,怪不得刚才他们会笑成那样的。连蔓儿恍然大悟。
“……箱子里有钱,还逼着家里掏钱,这才闹的要分家。她们是不是早就得了信儿,知道要发达了,故意设了这么一个套给我们钻,就逼着我们和他们吵,撕破了脸,好甩包袱、撇下我们自己做官享福去?”赵秀娥转着眼珠,自言自语地道。
连蔓儿没有说话。她仔细回想之前几天,见到连守仁、古氏、蒋氏、连继祖等人的情形,觉得赵秀娥说的这个不太可能。不说古氏和蒋氏,就连守仁和连继祖父子而言,他们并不是习性不露于色的那种人。尤其是这样露脸的大喜事,他们想藏,那脸上也是藏不住的。
不过,就在大家都撕破脸,为分家争产闹的不可开交的时候,连守仁突然成了监生,还不久就要做官,这还真是,能说是命运在拿连家人开玩笑吗?
不管怎样,这应该是个喜剧吧。
“……她真是走了狗屎运,想压我一头,没门!”赵秀娥似乎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恶狠狠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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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 心思
宋家为连守仁捐了监生,连守仁不久将会出仕做官。赵秀娥心情复杂地找连蔓儿嘀咕,连蔓儿也在想她自己的心思,这件事,对连家、对她们将会有怎样的影响。
连守仁出仕做官,虽然不是科举正途,但连老爷子的夙愿总算达成了。而且这消息来的巧,正是连家要彻底分家的节骨眼上。连家为什么要分家?这些年,连家一直勒紧裤腰带供连守仁父子读书,可连守仁始终卡在秀才这一级,对家庭索取多,回报甚少,使得连家不仅在经济上和精神上都失去了平衡,这是主要的原因之一。
连老爷子是什么时候都不愿意分家的。
连守仁先有了连花儿那一条退路,现在更是前途明亮,他不再想要一家人的供养,他心里是非常想分家,但为了名声,他绝不敢提要分家。
连守义在连守仁出仕无望的时候,不想继续供养大房的人,因此想分家,而且他还想从连守仁身上将过去的投入都挖回来。那么现在,情况变化了,连守义还会想分家吗?
不,肯定不会。连守仁要做官了,连守义是打死也不会同意分家的。
至于三房的连守礼,他应该是愿意分家的,但是在连家,连守礼并没有什么发言权。
现在连家是吵闹着分家,但还没有分。
看来,宋海龙送来这个消息的第一个影响,就是连家这次是分不了家了。
啧啧。这件事最高兴的人应该是连老爷子和周氏,至于连守仁和连守义,当然也是欢喜,只不过这欢喜中应该还有些不足。比如说连守仁,一定会觉得这消息来的太快,如果是分家之后宋海龙再送来这消息就完美了。而连守义那,肯定会觉得这消息来的太晚,如果早一点。他也不会和连守仁撕破脸。
以后上房还是一大家子过日子,整个家庭的社会地位将会大大提高,这显然是件好事。连守仁也该开始回报这个大家庭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连蔓儿想到这,不由得暗自点头。
这是这件事对上房一大家子的影响,那么对于已经分家出来的她们那?应该也是利大于弊的。她们并不求连守仁给她们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分家另过的她们,还是要靠自己。但这总比上房几股人都不长进,她们跟着名声、财产都受累要好的多。
这个时候,院子里响起脚步声。连蔓儿朝窗外看了一眼,见是宋海龙从上房出来了,连老爷子、连守仁、连守义等一大家子人都跟了出来。
原来宋海龙只是来给连守仁送文书和执照,这立即就要回县城去。
赵秀娥刚才还是一副恶狠狠的样子,这时立刻就站起身,春风满面地快步走了出去。
“哎呦,姑爷这才来了多一会,咋就要走啊。 我们这正要给你预备饭那。”赵秀娥笑着向宋海龙说道。若是别的小媳妇。对这个刚见了一面的姑爷,肯定是羞怯地不敢上前说话,但是赵秀娥却敢当着这些人的面。大大方方地上前。那亲切、热情的态度、语气,仿佛她和宋海龙极熟、极亲。
“二嫂。”宋海龙见了赵秀娥,就停住脚步,一双桃花眼在赵秀娥胸前打了个转,笑着答话,“家里有事,不能久留。二哥、二嫂什么时候有空进城到我家住些日子,到时候让小弟来做东。”
赵秀娥就咯咯地笑的花枝乱颤。
“早听说姑爷是一表人才,今天见了,我得说一句。咱家这姑爷真是少有的青年才俊,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公子爷,瞧这通身的气派、这说话行事,这可真是万里挑一。最难得是不摆架子,对亲戚实在。”赵秀娥见宋海龙话说的客气,对她也是满脸带笑。就又往前走了两步,到了宋海龙的近前。
“我这一进门,就听说家里有这门亲戚,我就说,按着礼节,该上门给老夫人磕头、请个安,尽些我们晚辈的孝心。也见见我那花儿妹子和姑爷你。又怕你们家门槛高,你二哥就是个土里刨食的庄稼汉子,你没瞧不起我们,眼睛里有我们,嫂子我念你的情。改天,嫂子和你二哥就进城,给老夫人磕头去。”
赵秀娥的声音又清脆、又响亮。语言虽有些粗俗,但却很有效地赞了宋海龙,就这么一会工夫,就将双方的关系拉近了。
连老爷子和连守仁都微微皱眉,只有连守义却是喜形于色,心里暗喜这个儿媳妇泼辣、能干、敢说话、会说话。
“海龙啊,这回城的路途长,我就不多留你了。”连守仁就道。
一众人往外送宋海龙,赵秀娥也跟了过去,还将本来跟在后面的二郎拉到了前面,甚至挤开了连继祖。赵秀娥连连给二郎使眼色让他跟宋海龙说话,又让他去和小厮攀谈。二郎嘴笨,不善此道,赵秀娥对着人面满脸春风,手底下暗自使劲拧着二郎的皮肉。好在二郎皮糙肉厚,也不太当做一回事。
送走了宋海龙,一大家子人慢慢地走了回来,都急忙忙地各自回了自己的屋里。
上房东屋
炕上摆着几个礼匣,都已经打开了,一个礼匣里装的是两封银子,一个礼匣里面是几块尺头,另两个匣子里装的是时新的果子、点心。
周氏和连秀儿坐在旁边,连秀儿爱不释手地摸着那光滑的尺头,眼睛里闪着喜悦的光。周氏则是将几个匣子挨个看一遍,伸出手摆弄摆弄,再接着看。
连老爷子坐在炕头上,他并没有去看那几个礼匣,而是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两份文书,一份是连守仁监生的执照,一份是户部下达的文书副本。虽然他已经看了不下十几遍,但是眼睛就是移不开。
“老头子,咱这总算是熬出头来了。”半晌,周氏颤巍巍的声音道。
“我不是再做梦吧。”连老爷子梦呓似的说道。
“不是,这肯定是真的。”周氏斩钉截铁地道。
“老天终于开眼了,我连家的祖坟上冒了青烟了。”连老爷子仰天道,两行泪水顺着腮帮子落了下来。
“老爷子,咱这家,还分不?”周氏问。
……
同一时刻,上房西屋
连守仁和连继祖父子俩坐在炕沿上,一会工夫,又下了炕,在地上来回踱步,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两个人都是红光满面,喜不自胜。
“爹,这做官的文书得啥时候下来?估摸着,能做个啥官?要是能去江南做官就好了,故人老多诗文里都夸江南咋好咋好,我老早就想去看看了。听说那地方可富裕了,而且出……”连继祖想说江南出美女,总算眼角瞥见古氏和蒋氏坐在那里,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着啥急,咱这就算快的了。这也就宋家路子广,面子大,搁在别人身上,捐个监生,少说得一年,要再活动个实缺,他有人一辈子也办不到。”连守仁得意地道。
这时,就听坐在炕上的古氏抽泣了一声。
“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你们娘俩哭个啥?”连守仁扭头,见古氏和蒋氏正相对抹泪,就道。
“老爷,我这是高兴的。”古氏又抽泣了一声,说道,“咱这可算苦尽甘来了,也算我们娘几个这几年没白受了这么多的苦。”
“别哭了,以后啥就都好了。”连守仁朝古氏挥了挥手道。
“以前做哪些事都是为了啥,还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为啥一定要花儿嫁进宋家,要不是花儿嫁进宋家,咱能有今天的好日子?……啥童养媳、高利贷,那可不是我顾闺女,我这都是为了今天啊。为了这,吃了多少苦,挨了多少骂,有今天,这也都值当了。”古氏缓缓吐出一口气来说道。
“娘,我们都知道,你是为了这个家。”蒋氏说道。
“好孩子,你也跟着受了不少罪。娘这心里有数,以后,啥事都有娘给你做主。”古氏就轻轻地拍了拍蒋氏的手,说道。
“老二那个混球。你们没看刚才听见海龙说话,老二那张脸。我看他一会咋央告我!”连守仁道。
“老爷,你以后还缺他央告?就是这分家的事,分了半截,这算咋回事?”古氏抬眼看着连守仁说道。
“我也想这事那,要不是老二太无赖,狮子大开口,这家咱现在已经分好了。现在,我怕老爷子和老二那,又有了别的打算了。”连守仁道。
“那可咋办?”古氏皱了皱眉,“要不,还按咱原先想好的那么来?现在老二应该不敢跟咱们炸刺了。”
“他是不敢炸刺,可他还是块狗皮膏药,哎,这事作难,还是得看老爷子咋说。”连守仁道,“有啥法子,能让老爷子继续分家那?”
连继祖和蒋氏都不说话。
连守仁期待地看向古氏。
古氏嘎巴嘎巴嘴,眼神黯然下来。
…………
东厢房
“快点,把昨天分的那些东西都拿出来。”送走宋海龙,连守义立刻就招呼自家几口人回了屋里,进了屋,他就迫不及待地道。
“啥,拿啥啊?”何氏有些明知故问道。
“还有啥,就是昨天从大哥那屋翻出来的东西,快都拿出来,这家,咱不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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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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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分家了?”何氏有些诧异地问。
“当然不分,这还用说。”连守义知道何氏是心疼,到手的东西舍不得再还回去。“现在咱大哥捐了监生,你看宋家刚才送来的那些东西,两封银子啊,以前他咋不给咱送银子。……用不了多长时间,大哥肯定地去做官。到时候那可就威风了,银子肯定哗哗地进。咱要是分了家,咱能得着啥。不分家,他的进项就是咱们的进项。咱们这老些年,吃糠咽菜地供他,这可等到他出头了,想和咱分家,当咱是傻子?”
“咱这都吵吵两天了,说不分,就能不分?”何氏还是有些迟疑。
“咱爹、咱娘第一个就不愿意分,咱再不愿意,大哥他们就是想分,他也分不了。赶紧地,把东西都拿出来,我给大哥他们送回去,咱以后该咋样还是咋样。”连守义一边说着话,一边催促,“二郎媳妇,分你的东西也得还回去。咱眼光得放长远点,这点东西算啥,等以后跟着你大伯去上任,要啥没有。”
昨个二房一家都去连守仁屋里翻检东西,偷运了不少东西回来。赵秀娥被蒋氏拦住了,没去成,回来后,她就要求分东西。
连守义和何氏本来不愿意,但是那时候正是分家的紧要关头,自家人要乱起来可很不妙,而且这件事赵秀娥有谋划的功劳,二郎出了大力。连守义知道赵秀娥难缠,又有夺嫁妆的短处,因此真就分了些东西给她。
“脸都撕破了,就是现在把东西送回去,还不是让人打脸。”赵秀娥冷哼了一声道。
“打就让他打,打完了该是咋回事还是咋回事。”连守义就道,“咱这以后要一起过日子。这事不这样抹不平。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也别以为,咱们这是低三下四的求着你大伯他们。我这就是给他个脸。我说不分家,他就别想甩下咱们。以后他们有啥,咱都得有一份。”
这句话连守义说的挺胸叠肚,中气十足。
“东西还几样就得了,就她们那箱子里的东西,本来就见不得光。要是搁到我爷我奶跟前去,她们也不好交代。”赵秀娥又道。“啧啧,这真是不看不知道,她们还真藏了不少值钱东西。”
赵秀娥也是不愿意将吞下去的东西再吐出来,但是她比何氏聪明许多,真的就去开了箱子,将昨天分到的东西留下几件,其余的都交给了连守义。
何氏也只得照着做了。
“这都不算啥,咱还没翻出来大块的银子那。”连守义就将东西都收罗在一处。昨天他们翻检出来的东西。银钱他们私留下了一半,然后就是金银首饰,还有些尺头、衣裳。“别的都还好说。大嫂和继祖媳妇的首饰,这得还回去。”
折腾了半天,连守义夹了个包袱,贼眉鼠眼地窜进了上房西屋。
上房西屋里,连守仁一家子正在商议,见连守义嬉皮笑脸地进来了,就都停下来,都看着连守义一言不发。
若是一般人,这脸上就绝对下不来,但是连守义不是一般人。
“大哥、大嫂。”连守义堆了满脸的笑容。“我给大哥、大嫂道喜啊。”
“你还认得我是你大哥?”连守仁就沉下脸,指着连守义的鼻子骂道。
“大哥,啥时候你都是我大哥。做弟弟的一时犯糊涂,大哥你肯定不能跟我一般见识。大哥,你要是生气,你就打我一顿。来,往我脸上打。只要给兄弟留一条命就行。我还得跟大哥同喜那。”
连守仁被连守义这么无赖的话气的鼻子差一点歪了,抬起手啪地一声扇在连守义的脸上。
连守义被扇的一侧脸,随即又扭过头来,将另一侧俩递给连守仁。
“大哥,打一下不够出气的,这边你再来一下,咱来个好事成双。”连守义咧着嘴笑道。
连守仁下意识地扭头看了古氏一眼。夫妻两个交换了一个眼色,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连守义这张狗皮膏药自己贴上来了,而且看样子是怎样都甩不掉的。
“……你兄弟媳妇眼皮子浅,几个小的不懂事。大嫂、继祖媳妇,你们看没缺啥短啥吧。”连守义又将包袱放在古氏跟前,陪着笑脸说道,“大嫂啊,不是兄弟我给自己个表功,这个事,你其实吧,还得多谢我。”
古氏将包袱打开,见是自己和蒋氏的首饰和衣裳,不过却缺了几样。她正要开口,就听见连守义这后面一句话,不由得嘴角抽了抽。
“他二叔啊,你把我们给打抢了,欺负的我们不浅啊,按你说,我还得多谢你?老二,这话你咋就说的出口那?”
“大嫂,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娘可惦记你这几个箱子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这要不是我们抢了先,等咱娘她老人家亲自动手,大嫂你啥东西都落不下不说,这顿骂,可不是那么好挨的吧。”连守义又咧嘴笑道。
他的这话说的不软不硬,让古氏一时也无法说什么。连守义无赖、难缠,想到以后都摆脱不了这块狗皮膏药,古氏不由得头疼了起来。
“大哥,咱这一天云彩就算散了。咱以后亲兄弟,该咋地还咋地,咱还跟以前一个样,兄弟我鞍前马后地,保证给大哥效力。”连守义就笑着冲连守仁道。
“你不要跟我分家吗,你要银子我给你,咱就把家分了,以后你是你,我是我。”连守仁怒气冲冲地道。
“大哥,你这是还气我那。啥分家,我可从来没想过要跟大哥分家,那都是闹着玩的。大哥给你再打几下,把气出了。”连守义说着话,抱住连守仁的手臂就往自己身上、脸上招呼。
“你个混球,无赖。”连守仁又是无奈,又是气愤,心中的喜悦都被冲的淡了。
……
连守义从西屋出来,径直就进了东屋。
周氏见他进来,立刻就将几个礼匣都盖上了。
“爹、娘。”连守义故意伸长了脖子,让连老爷子和周氏看他脸上的红印子,“刚才我大哥打了我一顿,我们亲兄弟,没隔夜仇,以后还是一起过日子,孝敬你们二老。”
“你大哥打你了,该!”周氏恨声道。
“老二,你说啥,一起过日子?”连老爷子将手里的两份文书小心地收到一边,问连守义道。
“爹,我和大哥商量了,这家咱不分了,以后该咋过咋过。”连守义就道。
“闹分家的也是你,现在不分也是你。你这个畜生,你说,你是不是看你大哥又有前程了,你想跟着沾光,你这才又改的主意?”连老爷子指着连守义质问道。
连守义抬腿上炕,双膝跪在连老爷子和周氏的跟前,一抹眼睛,就哭了起来。
“爹啊,娘啊,儿子这也是没法子啊。这些年……”连守义巴拉巴拉地诉说这些年为供养连守仁念书受的苦,“就那几亩地,两间房子,我们人口多,就二郎有了媳妇,三郎的年龄也到了,还有四郎和六郎,你们二老也不忍心看着他们穷的说不上媳妇,断了香火啊。现在大哥有前程了,这是咱一大家子盼了这老些年的事,爹、娘,这是咱祖上积德了。咱连家的每个子孙都有指望了……”
“要不是为我大哥,咱家在村里还是头排日子,二郎和三郎早都说上媳妇,爹的重孙子都满地跑了。爹,我不想分家啊。实在是家里没钱,你孙子们怕说不上媳妇。爹,你可怜可怜你的孙子们吧,这些年他们过的这是啥日子啊……”
连老爷子心里气连守义,但连守义的话,却让他不能不动容。
“你当这是小孩子摆家家,你多大个人了?你想分就闹腾,不想分就这样。你还当我是你爹?”连老爷子低声骂道。
“爹,我知道错了。以后你老说啥是啥,我都没二话。”连守义一边干嚎,一边就给连老爷子磕头。
“你起来吧,也是要有孙子的人了,也不怕磕碜。”连老爷子说道。
“爹,那……”连守义抬起头来看着连老爷子。
“分家不分家的,我得再问问你大哥。”连老爷子垂下眼皮说道。
“爹,这还不是你老一句话的事。你说不分,我大哥他就不敢说分。他敢跟爹说个不字,我就不饶他。”
连老爷子抬起眼皮,扫了连守义一眼。
“你先从我这起开。”连老爷子抬手轰连守义,又冲连秀儿吩咐,“去,把你大哥叫过来。”
连守义从东屋离开,连守仁随即跟着连秀儿进了东屋。
“老大,坐下说话。”连老爷子招呼连守仁坐到自己身边。
“爹,我打算……”连守仁坐在炕沿上,开口道。
“刚才老二过来,跟我说不想分家。老大,这事你咋看,你是想分家、还是不想分家?”连老爷子打断了连守仁的话,问道。
“爹,这咱不都说好了,要分家吗,这事是你老定的啊。”连守仁惊诧地道。连老爷子的问话没有变,但是这次连守仁给出了不同的答案,并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先表明他不愿意分家。
连老爷子的目光闪了闪,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爹咋定,你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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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 父子
连老爷子看着连守仁,目光深沉。
连守仁心中就有些打起鼓来,连老爷子的话在他看来,就是一个坑。他一边揣测着连老爷子的心思,一边琢磨着合适的说辞。他比谁都清楚,连老爷子是不想分家的。要怎样说才不会显得不孝、不义,而又能达到分家的目的那。
“爹,这个,我这刚捐了个监生,要选出官来,还不知道是啥时候。海龙说的是快,但是这事,谁都不知道,一年半载是它,三年四年也是它。就是宋家,他也不能就打这个包票。”连守仁的两只手放在大腿上,两手的食指和中指下意识地敲打着大腿。“这以后花钱啥的事,怕还有不老少,我这一股,也没个能干活的人,还是得拖累爹、娘、老二、老三他们,我这心里可过不去。”
“爹,就是分家了,咱这情分它不能变。”说完这些,连守仁立刻又诚挚地看着连老爷子,赌咒发誓地说道,“我肯定加倍孝顺爹娘,老二、老三他们我也不能不管,我是做大哥的,这我都心里有数,爹你就尽管放心。”
连老爷子被连守仁的目光望着,不由得眯了眯眼,同时心中一凉。连守仁想分家,甚至连面子话都不肯说了。过去这么多年,连守仁从来就没有说过什么拖累不拖累的话,今天是第一次。现在的连守仁,不仅害怕拖累兄弟,而且还害怕拖累他和周氏了。
连老爷子没有立刻答话,而是扭过身去,慢慢地又装了一袋旱烟,点火的时候手有些抖,好一会都没点着。
连守仁凑过来,帮着连老爷子把旱烟点着了。
连老爷子唔了一声。将烟嘴放进嘴里,吧嗒吧嗒地连抽了几口,那一团团的烟都直冲连守仁的脸上去了,连老爷子似乎陷入了沉思,一点也没察觉。
连守仁悄悄往旁边挪了挪。连老爷子的旱烟杆也微微动了动。那些烟依旧喷上连守仁的脸上。
连守仁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
连老爷子这才暂时放下旱烟袋,开了口。
“一家人。讲究个啥拖累不拖累,这些年都过来了,要讲早就讲了。还等到这个时候?”连老爷子说这话的时候。紧紧地盯着连守仁的眼睛。“老大,做人要讲良心。人要丧了良心,那这个人就算完了。周围人看不起他,老天也不保佑他。我和你娘这还都在呀……”
连老爷子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连守仁的额头上就见了汗。连老爷子的话。说的很重。甚至比在连蔓儿的事发作的时候,还有高利贷事件中。说的还要重,而且是说在这个当口,连守仁不能不心颤。
“爹,你可别误会我……”连守仁赶忙解释。
“老大,你就说,你是想分家自己过,还是不想分家,咱一大家子过?”连老爷子并不想听连守仁的解释,他直接问道。
连老爷子几次逼问,让连守仁没了退路,也让连守仁明白了,连老爷子的决心。
“爹,我、我啥时候想分家了,这不都是……”
“你是说,你不想分家?”连老爷子立刻盯住了连守仁,问道。
“我、我不想。可……”
“那就好,既然大家伙又都不想分家了,那咱就不分。”连老爷子一锤定音道。
连守仁嘎巴嘎巴嘴,只觉得一股又苦又涩的滋味从嗓子眼里冒出来,让他欲哭无泪。
连老爷子又吩咐连秀儿,将在家的几房人口都叫到上房来,说了这个决定。大家自然都没话说,一个个脸上带着笑,只是那笑容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原本放在炕上的几个礼匣已经被收进了柜里,就是连守仁监生的执照和文书,也被连老爷子小心地收在一个朱漆木匣内,放在了屋角一个小佛龛下面。
一大家子过日子,自然还是连老爷子和周氏当家。家中的一切财物,也是由老两口子分派用场。即便是崭新的监生老爷和太太也没辙,因为论起来,连老爷子和周氏是老太爷和老太太。
“一大家子过日子,勺子没个不碰锅沿滴。”连老爷子又语重心长地说了一番话,“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谁心里也不能存疙瘩。大家伙扭成一股绳,咱这日子才有奔头。老大现在成了监生,做不做官这个话咱出去不能说,也别就自高自大的。跟左邻右舍、乡里乡亲,咱得比以前还讲究,不许端架子、也不许搅扰人家,不能让人背后指着脊梁骨说道咱们……”
连老爷子这样说,大家都点头应承。
“爹,这可是咱家的大喜事,该给爹打二斤酒庆贺庆贺。”等连老爷子说完,连守义就陪笑着道。
“是你又馋酒了吧。”连老爷子瞪了连守义一眼道。
“爹,这不是大喜事吗。”连守义也不太争辩,只是咧着嘴笑。
“给孩子们拿钱,买就买肉,晚上大家伙好好吃一顿,把里正、春柱他爹、吴家兄弟……都请来。”连老爷子说了一串的人名,然后又说道,“老四一家也让他们来,饭菜做的丰盛点。”
一家子人就都各自忙活开了。
连守信和张氏闻讯从铺子里回来,连蔓儿正站在西厢房门口,夫妻俩本来要去上房,就拐了个弯先回自家来了。
连蔓儿就将发生的事情和他们都说了一遍。
“花儿的女婿来,给你大伯捐了监生,还说就要有官做,结果这个家就不分了?!”张氏听后,就道。
“嗯。”连蔓儿点头,虽说过程比较曲折,但总体来说,“就是这么回事。上房我爷我奶这就要操办饭菜那,晚上请了老些人来家里吃饭。有吴三叔,还让咱一家也都过去吃。”
“这老些年,以为没指望了,突然又成了。老爷子这下心愿达成,这是要让大家伙都知道知道那。”连守信就说道。
“爹,我大伯这监生是捐的,还是宋家给捐的。”连蔓儿转了转眼珠,低声说道。
“这咱自己说说行,在你爷跟前可千万别说。在外边,更别提这话茬。”张氏忙道。
“对。”连守信也道,“蔓儿,你还小,不知道你爷有多不容易。再说,想捐监生,也不是谁都能捐的了,还是得你大伯有这个底子。”
连蔓儿眨了眨眼,连守信和张氏夫妻两个,都是心地善良的人。
“爹、娘,这不用你们嘱咐,我心里明白啥话能说,啥话不能说。这事,咱不说,可咱心里得明白。”连蔓儿就道。哄着老人高兴。家丑不外扬是一回事,但是自己心里得清楚,不能最后把自己个也给哄了。
“家里人都干啥去了?”连守信往外看了看,就问道。
“有的买菜去了,有的请人去了,家里就我奶带着人准备做饭啥的。”连蔓儿就道,“我爷也在。”
正说到这,就听见院子里脚步声,是连老爷子从上房出来了。
连蔓儿心中就是一动。
“爹、娘,咱们是不是……”连蔓儿就附在连守信的耳边,飞快地说了一句话。
“这话……”连守信有些迟疑。
“爹,这是为我爷,为一大家子好的好。这话咱不说,谁说?”连蔓儿就道,“正好趁现在大家伙都不在,请的人也没来,我把我爷请进来,爹你跟我爷说。”
“好。”连守信想了想,就点了头。
连守信就出去,将连老爷子请进西厢房里坐下了。
“老四,你有话说?”连老爷子有些纳闷地问。
“对,”连守信就在连老爷子对过坐了下来,“爹,我大哥捐了监生,听说还有官做。这是好事。别人来了,当着爹和大哥的面,肯定都是好话。我有两句不太好听的,爹你听了,对不对的,你老别生气。”
“老四,你有话就直说。”连老爷子不由得仔细看了连守信一眼,他这个少言寡语的四儿子,现在说起话来,也一套一套地,有礼有节了。
“爹,过去的教训,咱不能忘了。”连守信就道,“以前我大哥是秀才,就在咱这镇上,最远也就是县里头。闯的那些祸,咱好歹都收拾了。这以后,我大哥成了监生,要是还像以前那样,再出点啥事,凭咱,怕是就收拾不了了。”
连守信的话,让连老爷子的脸色就是一僵。
“爹,孩子他爹是个实在人。这咱是自家人,才敢说这话。”张氏在忙就道。
“老四,你是好样的。你看我现在好像挺高兴,我这心里,没糊涂。你担心这事,我也在寻思。”连老爷子苦笑了一下,“咱肯定得吸取教训。过去,我对你大哥是管的松了。他一开始考上秀才那会,可不像后来那样。”
似乎是想到往事,连老爷子的脸上露出一丝怅惘的神情。
“你大哥心肠不坏,他就是耳朵根子软。我这以后,就打算盯着他,有我在,就不能让他再犯浑。”连老爷子道。
“爷,那你多辛苦啊,真能看住吗?我大伯要去这去那的,爷,你能哪哪都跟着吗?”连蔓儿眨了眨眼,说道。
“别担心,你大伯,我还看得住他。”连老爷子低头看了连蔓儿一眼,笑着说道。
“爹。”随着说话声,连守礼掀门帘从外面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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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父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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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连家继续讨论分家,连守礼并没有留在家里跟着一起讨论。一来,分家不分家,分什么不分什么,他都没有什么发言权。二来,他这些天一心扑在学木匠手艺上。
或许有人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天下就有这样的人。连守礼性格如此,对外物并不在意,这一点和连守信很像。而他对手艺的钻研劲,是连守信比不上的。另外也有环境的因素,他没有儿子,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分家的时候啥也得不着。
现在是连守礼下工回来,听赵氏和连叶儿讲了家里的事情,又听见连老爷子在连守信屋里,所以就走了过来。
赵氏没来,她在上房烧火做饭,连叶儿跟在连守礼身后,也走了进来。
“回来了,老三。”连老爷子就招呼道,语气很温和。对于这个老实到木讷,却格外听话的儿子,他或许没有太多的关注,但他心里是心疼这个儿子的。“坐下说话,又做这一天的活,累了吧。”
“不累。”连守礼就在连老爷子身边坐下了。他搓了搓手,迟疑了一会,才又开口道,“爹,咱这家,又不分了?”
“不分了。你大哥、二哥都不愿意分。这次分家,还不就是他们俩股闹腾出来的。对了,你大哥捐了监生了,你知道了吧?”
“知、知道了。”连守礼答应了一声,然后又沉默起来。
“爹。”连叶儿挨着连守礼的大腿站着。就用手推了推连守礼,低声地催促了一声。
“爹,大哥、二哥他们不分了,我这……要不,还是把我分出来吧,反正这啥影响也不大。”连守礼鼓足了勇气说道。
“你这孩子,你这说的是啥话?”连老爷子微微皱了皱眉。“他们俩都不分了,就你们三口人,你还分个啥?”
“爹。还是把我们分出来吧。我们三口人也能过。”连守礼慢慢地道。
连老爷子眼神复杂地看着连守礼。
“爹,三哥要自己过,就自己过吧。三哥也是老大个人了。啥事他心里应该都有数。就是分家了,我们兄弟几个该照应的还是一样照应。”连守信就道。
连老爷子不同意三房分出去另过,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们没有儿子。连守信这么说,算是帮了连守礼一个大忙。
连老爷子的目光又转回来,落到连守信身上。
“老四,我当你这些日子历练的老成了,这么一看,你遇事还是想的不透啊。你三哥和你们不一样,这不是你照应不照应的事。”
说到这,连老爷子叹了一口气。
“可怜天下父母心。老三、老四,你们也是为人父母了,就是年纪还轻,经过见过的少。我的心思,你们俩还是没看懂。”连老爷子缓缓地说道。“我不让你们分家,有我不让你们分家的道理。”
“现在你大哥是监生,出去了,人家得叫他一声老爷。不分家,你们兄弟就跟着你大哥,是二老爷、三老爷。分了家。那差的可就不是一两成了。以后,要是你大哥真能做个官,别管大小,那咱家又是另一个样。”
“不是爹我眼睛就往上头看,是这个高低贵贱它在这摆着。不分家,咱们就是一股,你二哥的三郎、四郎、六郎以后结亲,咱都不用太多嫁妆,光凭咱家这门楣,咱就能说上好亲事。朵儿、芽儿、叶儿这几个丫头要说亲,那路子就更宽,都能往上走走。要是分了家,人家看你那就是另外一样。”
“我知道,这些年,你们心里怕是……也嘀咕我偏心眼子,偏心你大哥那一股。照这么地说,我现在就是偏心你们。……凭良心说,我从来就没偏心,我为的是咱这整个连家。今天,你大哥捐了监生,这事就明显了。等你大哥再往上走,你们就看的更清楚了。”
“老四是已经单分出去了,街坊四郎都知道,那分家的文书都上了县衙的档子,这是没法子了。不过,爹也不会忘了你们。能给你们办的,都给你们办。一会请人来吃饭,这话我就得说。”
“爹,我们不指着借大哥啥光。”连守信道。
连老爷子就看了连守信一眼,又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连守信这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又或者说,连守信是对连守仁冷了心。
“老四,你别瞎担心,爹还在。”连老爷子就道。
“爷,我们也不想借谁啥光,你就让我们单过吧。”连叶儿这个时候就说道。
“孩子话。”连老爷子根本就没在意。
“爷,这么一起过,我奶总欺负我娘,我和我娘在饭桌上都吃不饱饭,我和我娘不想再受气了……”连叶儿忍不住吼了一嗓子。
连老爷子愣了愣,眼角抽动了两下,一丝不悦的神色从他眼中飞快地划过。
“你奶那个人,特性儿。也都是家里穷闹的,我跟她说过几回了,瞅眼不见,她就又用上老习惯了。往后就不一样了,这回我好好和她说说。以后有啥事,也别让你娘总憋着,跟老人吵吵、顶嘴这不像话,你们好好跟她说,不行再跟我说。谁都从小时候过来的,谁都有个老。”
连老爷子说着话,就站了起来。
“今个咱连家的喜日子,收拾收拾,都过来吃饭。”说完,连老爷子就走了出去。
连守礼颓丧地坐在炕沿上,连叶儿急的都哭了。
“咱爹正高兴头儿上,等缓缓,过两天再提这事,那时候,咱爹应该也能想明白了,就好办了。”连守信安慰连守礼道。
“我爷咋就不同意我们分家那。”连叶儿抽泣道。
是啊,为什么那?连蔓儿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很奇怪,她是相信连老爷子刚才所说的话的。连老爷子是真的为了一大家子好,虽然结果可能并不是每个人都认同。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一个家,尤其是连家这样几十口人的一家子,事情也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
比如说闹分家的时候,连守义要去翻连守仁屋里的箱柜。如果连老爷子真的想阻止,他需要出全力、拉上连守信和连守礼两个,应该是能阻止的。但是他没有这么做。这其中的原因也不是单一的,即便是家中辈分最高的大家长,连老爷子也不能够完全逆势而行,他也得顺势。
还有一个原因,这未必不是连老爷子心疼二房的几个孙子。
若非是这样,连老爷子完全可以旧话重提,让二房的人光身出户。而即便有东厢房,几亩田,几分菜地,二房劳力多,再佃些田,或许能够吃饱,但是没有钱,三郎几个的婚事,那肯定是耽误了。聘礼是一件,这个或许找同样贫家的姑娘,不挑对方的陪嫁,还能有给说亲的。但是就东厢房,再添了媳妇,根本就住不下,再穷的姑娘人家也不会上门。
而连老爷子刚才所说分家不分家,对孙儿辈婚事的影响,也是切实的。
想到这,连蔓儿不由得看了连守礼一眼。三房没能分家出来,固然有连老爷子的原因,但是连守礼的态度不够强硬,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天助、人助都是外力,人最重要的是要自救。就比如刚才,天助、人助都有了,但是连守礼自己不够给力。这是他的事,谁也无法替代他。
连叶儿说了话,但是她人轻言微。就比如连蔓儿出去说话,也要张氏、连守信支持她。而连蔓儿又比连叶儿幸运的多,连蔓儿有兄弟姐妹,都和她站在一起。
不过,连叶儿能够挑破周氏一直在欺压她们娘俩这个脓疮,就算连老爷子不太高兴,也不得不有所举动。
晚饭,连家上房摆了四桌酒席,男客两桌在东屋,女客两桌在西屋。吴玉昌、吴玉贵兄弟、里正、连家的两边紧邻,还有几位村老都来了,谁都没空着手,或酒、或肉、或是尺头等。
这些礼,自然都是周氏收着。
女客在西屋,周氏坐主桌,王氏也被让到主桌,王氏就拉着张氏和连枝儿一起坐了,周氏也没说什么。连蔓儿坐的另一桌,何氏、赵氏、赵秀娥也在这一桌上。在地下端菜伺候的是古氏、蒋氏、连叶儿、连芽儿、连朵儿。
就有人让古氏也上桌吃饭,被周氏给拦住了。
“她是大媳妇,带着人待客是她的本分当做的。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周氏这话像极了连老爷子的口吻。
“是。”古氏端着菜,脸上含笑。以前做秀才娘子的时候,都是她坐着,别的人忙着,现在做了太太,反而要她在地下伺候人。刚才为这事,连老爷子和周氏还特意找她过去,说了半天,就是让她“谦恭”、“贤德”、“做在前吃在后”。
连蔓儿看着古氏来来去去的忙碌,心中就想,这是连老爷子吸取了过去的教训,所以在严加管束大房的人了。
这样其实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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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 入伏
为了连守仁的事,连家上房很是欢喜、热闹了几天。大家都在憧憬着这件事对将来他们的生活将会带来的美好变化,并期待着更大的喜讯快些来临。
宋海龙送来的银子,由周氏收着。那天从连守仁房中搜罗出来的财物,银钱也全部留在了周氏手中,只将衣裳、尺头让古氏她们拿了回去。
连老爷子和周氏吸取了过去的教训,打算将银钱的进出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对于连守仁、连继祖、古氏和蒋氏婆媳要出门也控制的很严格。
自然有人不满,却不能改变什么,连家大多数人都是满意、高兴的。
这些,对连蔓儿一家的影响甚小。早点铺子每个月的收入颇丰,她们开始一点点地兴建自己的庄园。
第一步,她们从河岸边挖了一条水渠,引水进了自家的庄园。水渠采用的是明挖,修筑完成后用青石加盖。水渠先穿过菜园,然后经过一个新挖的蓄水池,之后则是穿过房场,然后在她们的庄园上蜿蜒而过,最后又流入河里。
河岸的入水口处,还兴建了水闸,可以在汛期的时候控制水量的大小。这条水渠的主要目的是用来灌溉菜园和庄园内的花草树木,另外还有一个目的,是要给即将兴建的宅子里引一汪活水。菜园内的蓄水池同时也做沉淀池,经过沉淀流入宅子的水将会更加清澈。
庄园的蓝图是鲁先生帮着画的,他将连蔓儿一家的想法融合在一起。又加上他的风水知识,大家一起商量着决定的。最后做出的规划,甚至让连蔓儿有些喜出望外。
庄园的核心建筑当然是住宅,住宅的前面是菜园,穿过菜园就直接到了早点铺子的后院。住宅四周,将会广值树木,包括沿河的杂树林。宅子后面还会继续栽种果树。
主院大体还是沿用农家大院的结构,另外还有东西两个跨院,将会兴建打谷场、牲口棚、猪圈、鸡栏、鸭栏。菜窖、酸菜作坊等。
已经进入初伏时节,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每天一睁眼就能听见窗外的知了叫声。直到入夜才会停息。这几天,连守信正在带着人修建水渠。张氏和连蔓儿母女几个都很忙。
她家的鸡鸭喂的好,刚入伏,这些小鸡小鸭就开始下蛋了。
连蔓儿家的鸡依旧养在老宅,蛋大多下的鸡圈里,连枝儿一般在家看家,随流就捡了。至于鸭子,都是将蛋下在河边杂树林,那里有五郎和小七给它们铺好的舒适的草窝。捡鸭蛋的活计被小七承包了,他每天从私塾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提个小篮子去杂树林捡鸭蛋。鸭蛋越多,小七就笑的越开心。
这些小母鸡、小母鸭第一批下的蛋个头都比较小。连蔓儿开始还很担心,等之后第二个、第三个蛋个头渐渐大起来,她才放了心。
张氏却对那些小小个的鸡蛋爱不释手。
“可别看这个头笑,这是鸡开张下的头个蛋。这蛋最补人了。”庄户人家,管鸡开始下蛋叫做开张,就像新买卖开始营业那样。
张氏将这些小鸡蛋分了几份,一份给王幼恒,一份给吴家兴家,都是五郎和小七去镇上上学顺便捎去的。
最后一份才是留给自己家的。鲁先生教书辛苦。五郎和小七念书耗神,连守信每天看铺子、领着人挖渠也很累,连枝儿和连蔓儿正在长身子,都需要吃。
这天早上起来,连蔓儿就分到了一碗荷包蛋,正是母鸡下的头一个蛋。别看蛋个头小,但是蛋黄并不小,而且颜色金黄。张氏在水中还加了糖。鸡蛋吃进嘴里很香。
“好吃吧?”张氏看连蔓儿吃的香,就笑着问。
“好吃。”连蔓儿点头。
“今年咱这鸡鸭下的蛋,我不打算卖了,都留咱自家吃吧。”张氏就道。庄户人家养鸡生蛋,一般舍不得自己吃,几枚鸡蛋到集上卖了,可以换回家里需要的油盐,鸡蛋攒的多了,还能扯回几尺花布,给家人添件衣裳。
不过今年,连蔓儿家已经不缺卖鸡蛋、鸭蛋的几文钱了。以前没有鸡鸭的时候,她们还要买鸡蛋吃的。
“行啊。”连蔓儿点头,“娘,以后咱家每个人每天至少吃一个鸡蛋,鸭蛋咱就都腌起来吧。腌的鸭蛋好吃。”
“这开张了的鸡鸭,也不用每天一个,隔天下个蛋,咱这六口人,加上鲁先生,这蛋还真够咱每天吃的了。”张氏就笑道。
要鸡鸭多下蛋,吃的饲料必须跟上。那些鸭子不用操心,每天多半天泡在河里,它们吃的很有营养。可是那些小母鸡活动的范围并不大,增加营养的饲料要人为想办法。
五郎和小七每天下学,都会绕道从田里回来,一人挖一篮的野菜或者割一篮的青草喂鸡、喂鸭、喂猪还有小牛。连蔓儿如果有空也会下田去挖野菜。
一碗荷包蛋,又就着小米稀粥和咸菜吃了两个三和面的小卷子,连蔓儿往外面看了看,估计着地里的露水落了,就提了篮子、拿了把挖菜的刀,打算下地去挖野菜。
“蔓儿,等会,我收拾完了跟你一块去。”连枝儿就叫住连蔓儿道。
“姐,今天你别去了。”连蔓儿摆了摆手道,“我一会挖一篮子菜回来就够吃的了,你不还有那老些针线活计要做吗,你在家做活计吧。”
连枝儿的针线好,现在张氏每天忙着铺子里的事,家里大多数的针线活计,就都交给了连枝儿来做。
“那也行,蔓儿,你别自己个下地,你找个伴一起去。”连枝儿就道。
“我找叶儿。”连蔓儿从屋里出来,就找连叶儿。
“叶儿,下地挖菜去不?”连蔓儿问连叶儿。
上房还是老规矩,几房人口轮流照管家务,今天轮到连叶儿出去挖野菜。
“去。”连叶儿答应了一声,也提了篮子,跟连蔓儿一起出来了。
天气还早,地里的露水刚落下去,而太阳还没有那么毒辣,一般的庄户人家孩子,都会趁着这个工夫下地挖野菜,下地照料庄稼的人们,也都选在这个时候,等到晌午太阳毒了,大家伙也就都收工回家了。
入伏了,田里的景象与春天的时候又不一样。青杆已经长的有一人高了,花生正在开花,地头的草长的相当茂盛,红的、黄的各色的野花或是星星点点、或是一丛丛一簇簇地盛开着。
连蔓儿没有急着进地里去挖野菜,她拔了一颗狗尾巴草在手里,一边慢慢地趟着路边的草丛走,就有蚂蚱被惊的或是跳、或是飞起来。连蔓儿瞅准了跳起来又落下去的肥蚂蚱的所在,轻手轻脚地靠近,俯下身,飞快地用手一扑,就将蚂蚱扑住了。
然后,连蔓儿就捏着蚂蚱的身子,用狗尾巴草的草径穿过蚂蚱背后脖子上的那一条软甲。连蔓儿眼睛尖、脚步轻,手快,一会工夫那根狗尾巴草上就串了整整一串的蚂蚱。连蔓儿又在草径的一端打了个结,防止蚂蚱逃跑,就将这一串蚂蚱丢尽篮子里,另外又拔了一颗狗尾巴草,继续逮蚂蚱。
蚂蚱对于母鸡来说,可称得上是高蛋白、高营养的饲料,最能催蛋。入伏,草窠里的蚂蚱就多起来,连蔓儿逮蚂蚱,专门逮那些没有翅膀的绿色蚂蚱,这种蚂蚱肉多,虽然很能跳跃,但是没有翅膀,飞不起来,比较容易逮。
而那种灰色的身子,背上有一对灰色的硬翅,硬翅下有漂亮的、半透明的,或是鲜红、或是翠绿的纱翅的蚂蚱,能够一下子飞的很快、很远,就不是那么好逮了。
足足逮了三串蚂蚱,连蔓儿才和连叶儿进了地里挖野菜。快要挖满一篮子的时候,她们就遇到了二丫、春妮、春燕几个。
几个小姑娘相互打了招呼,就一起从地里出来。
“天还早那,咱歇会再回家呗。”二丫就道。
太阳还不晒,有清风徐徐地吹过,青草香混杂着花香,连蔓儿也就没急着回家,几个小姑娘坐在地头,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
“蔓儿,叶儿,你俩咋来下地来挖野菜那?你大伯不是要做官了吗?”一个小姑娘看着连蔓儿和连叶儿,出声问道。
连蔓儿和连叶儿对视了一眼。
“啥当官不当官的,我也不懂。当官就不吃饭、不干活了?再说,要当官也是我大伯,我们又不当。”连蔓儿就道。
“蔓儿,就算你大伯不当官,你家现在有钱了,还用你下地干活?”又一个小姑娘大声地问道。
庄户人家的孩子,大多心直口快。
“干活才能赚钱啊。”连蔓儿笑道。
“蔓儿,我娘说我懒,总让我跟你学,说你看人家蔓儿,人家家里有钱不,人家还不是啥活都干。”另外一个小姑娘咯咯地笑着道。
“我家有啥钱,我家花钱的地方多。我哥和我弟都在念书那。”连蔓儿就说了一句,也没再多说。她知道,现在在村里人眼里,她家是有钱人了。
“念书是花钱。”一个小姑娘就点头道。
“蔓儿,你老姑的事,定下来没?”二丫凑在连蔓儿身边,压低了声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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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 谁家小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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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蔓儿左右看了看,挨她最近的有连叶儿、二丫、春燕和春妮姐妹俩,其他几个小姑娘或是自己说话,或是跑到旁边去摘野花玩,注意力都不在她们这边。
二丫是连家的亲戚,春燕和春妮是连家的紧邻,连家的许多事情,她们都知道。
“还没定。”连蔓儿就小声答道。
自从连枝儿定了亲,周氏对连秀儿的婚事就更上心、着急了,早就放出口风,要人上门说亲。连守仁捐了监生,说是不久就有官做,就有人上门给连秀儿说亲了。
现在的监生、未来的官老爷的亲妹子,嫁妆颇丰,姑娘正是说亲的好年纪,这几样加起来,在许多人眼中,是很不错的条件。
“刘家村的那个也不行吗?”二丫就又问。
前天,王媒婆上门,给连秀儿说亲。说的是刘家村的一户殷实人家,那户人家家里也有两百亩田地,一个像连家这样的大院子,家里三个儿子,四个闺女。给连秀儿说的是家里的老大,年纪十七岁,据说相貌、人品都极好。
“你二姨奶说不行。”连蔓儿摇头道。
二丫的二姨奶,就是周氏。刘家村这户人家,日子过的相当好,一家子都是老实巴交的人。连老爷子对这门亲事极赞成,就是连守信和张氏听说了,也觉得很好。但是周氏却并不喜欢。
“婆婆太年青。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四个妹子,你要是嫁进去,这当牛做马的,得啥年是个头。……地是不少,可还是庄稼人,弄不好他还得让你下地啥的。”
这是周氏背着人。私底下跟连秀儿说的话,被连蔓儿不小心给听见了。
自家的闺女就不想她去伺候婆婆,帮扶弟妹们。娶进门的媳妇,却总想着怎么拿捏、使唤,为她做牛做马。从不想人家也是别人家的闺女。
啧啧,连蔓儿听见的时候不由得摇头,周氏的双重标准,还真是让人无语。
“二丫,你娘不昨天还给我老姑说了一个?”连蔓儿对二丫道。
“嗯。我娘回去说是不成,也是我二姨奶不愿意。”二丫就道。
二丫的娘,也就是吴玉昌的媳妇。她给连秀儿说的是镇上的一个秀才。这秀才今年有二十二岁了,曾经娶过一门亲,已经过世了,所以打算续娶一房。这秀才家中有父母。都已经年过半百。秀才上面有一兄一姐,下面有一弟一妹,兄姐和弟弟都已经成家,一家子只靠着几亩薄田,还有就是这秀才卖字、做馆为生。
吴玉昌的媳妇来说这门亲。说是这秀才虽成了亲,但是先房并没有留下一儿半女,连秀儿嫁过去也和结发夫妻差不多,而且那秀才文采、人品都极好,以后极有可能高中。
连老爷子极喜欢这门亲事,连守信和张氏知道了。也觉得连秀儿能够嫁给一个秀才,说起来还算是高攀。
但是周氏不乐意,差一点当着吴玉昌媳妇的面,就落下脸来。
“我秀儿一个黄花大闺女,是缺啥少啥了,要去给人做填房?他一个秀才算个啥,我大儿子还是监生那。”送走了吴玉昌媳妇,周氏立刻就道。
当然,这还不是她拒绝这门亲事的全部理由。周氏嫌弃这门亲事,是因为秀才家过的穷。
“一大家子,将近十口人,那几亩地能干啥,就靠他教书的钱,日子过的紧巴紧掖的,他还得念书、考试啥的,那还得不老少的钱。秀儿在家就算没过上啥好日子,也没受过苦,干啥跟着他去受那个罪。说啥以后等他中举,跟着做夫人。那得猴年马月,秀才一辈子都考不上去的有的是。”
一连几个来说亲的,都被周氏以各种借口给打发了。大家知道连秀儿的条件高,上门说亲的就少了。
“他奶这是想给秀儿找啥样的?”私底下,张氏就道。
“我看我奶是比着吴家给我老姑找那,她想找比吴家更好的。”连蔓儿就道。
连着拒绝了几门婚事,连蔓儿就琢磨出周氏给连秀儿定的标准了。家境要富有,连秀儿嫁过去不用下地干活,家里人口要简单。这是比照着吴家的条件,另外,周氏还想要对方家庭身份高一些,一般的庄稼人入不了周氏的眼。
“你奶就是挑儿太多,人家来给提的,那个秀才,还有刘家村的那个,都挺不错的。这还真是借了你大伯他们的光,要不然,这样的人家,还不能来提亲那。”张氏道。
“这挑儿多的名声出去了,人家上门提亲就犯怵。这事,他爷也没拧过他奶。”连守信听见她们娘俩说话,就插口道。
“他奶心里有别的念想。”张氏说着话,就朝着锦阳县城的方向指了指,“他奶早不就给他大姑捎信了,让给秀儿在县城找。”
周氏心里希望,给连秀儿找个县城的好婆家,这件事,连蔓儿当然不好跟二丫说。
“我老姑年纪还不大,慢慢挑着吧,也不着急。”连蔓儿就对二丫道。
“你老姑不着急,我看你家芽儿好像着急了?”二丫就捂了嘴,笑道。
“啥?”连蔓儿有些不解。
“不就是刚过完端午节那会,”春燕笑着接上了话茬,“你二伯娘领着连芽儿去串了好几家门,那意思想让人给连芽儿说亲。说是也跟枝儿姐似的,先定亲,过连年再成亲。”
连蔓儿哦了一声,前些天,有一次春柱媳妇来串门,和张氏神秘兮兮地嘀咕了半天,好像说的就是这件事。
“芽儿才多大,比蔓儿还小俩月那,这要说亲,也太早了点吧。”春柱媳妇走后,张氏就跟连守信说,“昨个他二伯娘跟我这坐了半天,说芽儿咋好咋好,小脚缠的好看,要嫁有钱的大户人家。一个劲打听家兴过节都送了些啥,还一样样都要看看。我看啊,她就是看那些东西眼馋了,想着给芽儿早早定个亲事,三节也能让女婿给送礼。”
“我听说,你二伯和二伯娘看中了老金家的喜宝。”二丫将声音又压低了些,对连蔓儿说道。
连蔓儿嘴里正嚼着连叶儿摘来的酸叶子,听了这话差点噎住。
二丫这几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年纪,正是懵懵懂懂的时候,却已经开始关注某些话题了。好吧,这个年代庄户人家少有娱乐,这种事是上至八十下至八岁,不分男女,最受关注、最热门的话题。
连蔓儿将酸叶子酸酸的浆水咽进肚子里,这才问二丫。
“二丫,你这是听谁说的,咋我们一点都不知道?”
“那个,是芽儿她爹,就是你二伯,上我家来找我爹,想让我爹去老金家给说和的。”二丫迟疑了一下,这才说道。
“那你爹去给说了没?”连蔓儿忙又问。
“好像……没去。我爹说,你爷肯定不答应跟老金家。”二丫就道。
看来吴玉昌还真是个聪明人。
“二丫,这是啥时候的事。我是说,我二伯找你爹给说和这事,是这几天吗?”连蔓儿想了想,又问。
“过了好些天了,不是这几天的事。”二丫就道。
连蔓儿哦了一声,心想,那就是连守仁捐了监生之前的事,不知道现在,连守义是否还看得上老金家。
这会工夫,那几个在一边玩的小姑娘都凑了过来。
“咋没见枝儿姐下地?”一开始说话的小姑娘又问道,“蔓儿,枝儿姐定亲了,就不下地了是不?”
几个小姑娘就笑成了一团,她们并不是笑连枝儿,而是提起说亲、嫁人这样的事,又是害羞、又是好奇。
“我姐在家做针线那。”连蔓儿就道,然后指着一个穿花衫子的、年纪略大的小姑娘,笑道,“小梅,我听说,你娘给你定了亲了。”
叫小梅的姑娘立刻就红了脸,其他几个就都围过去,缠着小梅问这个问那,笑闹个不停。
…………
回到家,连蔓儿就咕咕咕地将自家的鸡都叫到跟前来,将几串蚂蚱扔进鸡群里,让它们自己去抢着吃。然后,她才进屋。
连枝儿正坐在炕上纳鞋底子,看见她进来了,就指了指柜上放着的水壶。
“回来了,渴不,给你凉了水,现在正好喝。”连枝儿对连蔓儿道。
“嗯。”连蔓儿就倒了杯水,自己喝了,又倒了一杯递给连枝儿。
“姐,上午家里没啥事吧?”连蔓儿问。
“没啥事。”连枝儿就道。
连守仁捐了监生,宋家送来了银子,连秀儿有人上门提亲,这些天连家风调雨顺,就连周氏骂人的频率也降低了不少。赵秀娥也不再像过去那样,总向蒋氏挑衅,连家的日子过的难得的平静。
家里没事,连蔓儿就去了早点铺子,将一早的账目核算清楚了,又去了河边,水渠已经接近完工,连守信正带着几个人收尾。
在铺子里吃过了晌午饭,连蔓儿又回老宅来,敢进村口,就见乌云压顶,轰隆隆的雷声似乎是擦着地面响了过来。
要变天,连蔓儿抬腿要跑,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连蔓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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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一章 暴雨
连蔓儿不得不停住脚,拦住她的人是喜宝。
喜宝今天穿的是夹纱的暗红色裤褂,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梳理的非常利落。他站在连蔓儿前面,手里拿着条马鞭子,浓眉下一双漆黑的大眼睛似乎眨也不眨地看着连蔓儿。
只看他这穿戴、打扮,还有喜宝这个名字,就知道他家里是如何宝贝他了。
“你叫我?”连蔓儿问。少年的目光不知掩饰,看人的时候有些肆无忌惮的味道。
“嗯哪。”喜宝答道。
“啥事?”连蔓儿又问。刚问完,她就有些后悔。
“……也没啥事。”喜宝一手拿着马鞭,一手就挠了挠后脑勺。
“那我回家了,你也赶紧回家吧,要下雨了。”连蔓儿说着,就想绕过喜宝。
喜宝张开手臂,又拦住了连蔓儿。
连蔓儿就眯了眯眼。
“那个,蔓儿,明天伏龙山的庙会,你去不?”喜宝问连蔓儿。
连蔓儿不由得歪了歪头,她和喜宝根本就不熟吧,好像以前都没说过话的。她去不去福隆山的庙会,关喜宝什么事。
福隆山是张氏的娘家靠山屯附近的一座大山,那山上有一座庙,香火很旺盛,每年六月都会举办一次庙会。据说这一天进庙里去烧香许愿,会特别的灵验。同时,这庙会也是个大集日,方圆百里、甚至更远地方都有很多人去。
张氏曾经说过,她以前做姑娘的时候去庙会玩过,但是嫁到连家之后,就再没去过了。连家的人,都没有逛庙会的习惯。周氏自己不爱出门,也管束的媳妇和家里的女孩们都极少外出。
连蔓儿也没去过庙会,她心里倒是想去玩,但是这些天,家里的事情多。她走不开。而且,要去福隆山,必须的有马车代步。她家虽然有小牛车,但小牛车走的慢。
“我家有马车去。你去不?你要去,我让马车明天还接上你,咱一起去。”喜宝见连蔓儿没说话,就又说道。
搭别人家的马车去玩一天,似乎是个很不错的选择。但这个别人家是喜宝家,就不一样了。那天老金带着几个儿子要来帮她家种地,目的表现的很明显。后来连枝儿和吴家兴定亲。吴玉贵是撑得住场面的人物,老金家也没什么举动,连蔓儿一家才放下心来。
可是毕竟有过这么一回事,再遇到与老金家有关的事,连蔓儿一家都不得不小心。
“去吧,庙会可好玩了,人多,啥都有。”喜宝看着连蔓儿又补充了一句。
“家里有事。我不能去。”连蔓儿答道。
“有啥事,一天都走不开?”
“庙会我不去。”连蔓儿很坚决地道。
喜宝用他漆黑的大眼睛看着连蔓儿,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看着喜宝。连蔓儿突然想到,在她印象中,老金的相貌是凶恶的。其实客观地说,如果没有那一脸胡须,还有因为高利贷事件,连蔓儿对他主观上的恶感,老金的五官长的很端正。喜宝就继承了老金的浓眉大眼,却不像老金是黑红的脸膛。喜宝的皮肤底子偏白,因为日晒,呈现出乡村少年特有的健康的光泽。
据说喜宝的娘也是大脚。个头比老金还高,却并不粗壮,是个极美极美,也极泼辣的女人。
连蔓儿抬起头看了看天,天差不多整个都灰暗下来,一道闪电如灵蛇搬从天际划过。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气。
“再不回家,就要挨雨淋了。喜宝,你也赶紧回家吧。”连蔓儿就对喜宝道。
这次,喜宝没有再阻拦连蔓儿,因为已经有雨滴滴下来了。
“我送你回家,骑马,一会就到。”喜宝几步跑到旁边,从树丛后面牵出一匹雪花骢来。这马看着年齿尚幼,却已经非常神骏了。
喜宝把马牵到连蔓儿跟前。
连蔓儿眨了眨眼,这里离老宅统共也没多少路,而且如果她骑了这匹马,别人会怎么看。只怕不出片刻工夫,就有人说连蔓儿和喜宝怎么样怎么样了。她才十一岁,若对方是别人也没人会当一回事,可喜宝不一样。
还有一点,她不会骑马!
“我抱你上去。”看见连蔓儿的个头比雪花骢矮了一头,喜宝就过来,张手要将连蔓儿抱上马。
真是个鲁莽的少年。
“呀,我回家了,你离我远点。”连蔓儿狠狠地瞪了喜宝一眼,撇开他,往老宅跑去。
跑到大门前,连蔓儿回头看了一眼,喜宝并没有跟上来,也许是她那句“离我远点”,又或者是她刚才那一眼,将喜宝定在了那里,甚至连雨水落在身上,他都毫无所觉。
连蔓儿只看了一眼,就推开门,走进院子里,随手将大门关上。向院子里走了两步,她又飞快地转回身,扒着门缝往外面看,正看见喜宝爬上马背,被雪花骢驮着渐渐走远了。
连蔓儿这才松了一口气,回了西厢房。
俗语说,六月天,孩儿面。上午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这刚过了晌午,就下起了雨来,而且还越下越大,真像瓢泼似的,丝毫没有停歇下来的迹象。
连守信和张氏先回来了,随后五郎和小七也从私塾放学回来。
院子里很快就积了水,雨点被风刮的往窗台上打过来。连家的窗户是白纸糊的,是经不住雨淋的。
连老爷子就从上房走出来,带着人将窗户上端卷放着的防雨的帘子落下来。
张氏、连守信、五郎和小七也将西厢房窗户上的防雨帘落了下来,将窗户严严实实地遮住了。
这种防雨的帘子,是庄户人家自制的,就是将高粱杆上的叶子都去掉,然后用结实的粗线,将一根根的高粱杆紧紧地连缀在一起,就像串帘屉那样。也有的庄户人家用的是草编的帘子,不过那种帘子做起来更费工夫,大多数人家,还是用的高粱杆的防雨帘。
防雨帘遮住了窗户,雨水再也落不到窗纸上,同时也遮去了大部分的光亮。
屋里一下子更暗了。
一家人也没什么事做,就不电灯,只在围坐在炕上唠嗑。
“爹、娘,你们看,我就说新房子咱得用琉璃的窗户吧。要用琉璃的窗户,平时透亮,遇到下雨了,也不用帘子,琉璃它不怕雨淋,也省得咱把窗户遮成这样。”连蔓儿就道。
要新建房子,连蔓儿就提议用琉璃窗,连守信有些迟疑,用琉璃窗造价高,比普通的这种木格子窗贵了不只几倍的价钱。连家现在的房子,只有上房东屋,靠炕头的窗户安了两小扇的琉璃窗。那是连老爷子平常坐卧的位置。
“琉璃窗好是好,价钱太贵。”连守信道,他还是有点心疼钱。
“爹,每年糊窗户纸还得用钱。用琉璃窗,不是把糊窗户纸的钱给省了吗?”连蔓儿就笑道。
“那窗户纸才多少钱,一扇琉璃窗那是多少钱?”张氏就笑,“你爹这要都能给你绕进去,他这几个月买卖都白做了。”
“爹,琉璃窗是贵,可它好看啊,屋里还亮堂,不怕进风。咱盖一回房子,还不得弄得周正点,钱只要花在正地方,就该花。”连蔓儿道。
“爹,那咱就用琉璃窗吧。”五郎道。
“也对,那咱就用琉璃窗。”连守信就道。
“要买琉璃,得去县城,听说还得提前订。”张氏道。
“这事好办啊。”连蔓儿就朝连枝儿眨了眨眼,“赶明个,咱就跟我家兴哥说说,要买啥样的管保就有啥样的。”
连枝儿的脸又微微有些泛红。
连蔓儿看着暗笑不已。
这场雨一直下到夜里,第二天早上略小了些,连蔓儿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就想,不知道这样的天,喜宝他们还去不去的成庙会。
六月中旬,连兰儿从县城来了,说是给连秀儿相了一门好亲事,就将周氏和连秀儿都接进城去了,说要相看。古氏带着连朵儿,也跟了去。
而这个时候,庄户人家迎来了一年中,瓜菜最丰富的季节。
顶花带刺嫩绿的黄瓜,紫莹莹的嫩茄子,甜辣椒,这些都是洗干净就可以直接生吃的,还有嫩豆角,土豆也下来了,只需要一小块带皮的肥多瘦少的猪肉,就可以将一大锅土豆豆角炖的喷喷香,如果上面在蒸上一层白面做的胡饼,就更完美了。
最让连蔓儿高兴的是,菜园子里种的玉米成熟了。
菜园子里的玉米比地里的玉米播种的早,在地里的玉米刚刚出苗的时候,菜园子里的玉米就已经有连蔓儿的腰那么高了。现在,地里的玉米大多数刚刚结了玉米棒子,而菜园子里的玉米棒子,已经可以吃了。
玉米要完全成熟,指的是玉米粒灌满浆而且变硬。现在菜园子里的玉米,玉米粒已经灌满了浆,但还没有变硬,这正是吃煮嫩玉米的时候。
连蔓儿一直关注着玉米的长势,也一直盼着这个时候,可真看着那一棒棒饱满的玉米,她又犹豫了。
是吃还是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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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章 金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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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蔓儿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吃货的意识占了上风。
“娘,晚上咱吃煮玉米啊。”连蔓儿回了屋里,跟张氏打了个招呼,就提了个篮子,重新回到菜园子里。
雨水充足,加上肥力够,菜园子里的玉米长的都很好,一棵玉米杆子上大多都结了两棒玉米棒子,有的还结了三个。
玉米棒子外,都包裹着青青的玉米皮,连蔓儿挑大个的,翘起脚尖,从玉米棒子的尖端将玉米皮撕开一些,露出里面的玉米粒,然后用小指甲在一颗玉米粒上轻轻地掐了一下,感觉浆水饱满,而又不至于太嫩的,煮来吃最好吃,而且有嚼头。
嫩玉米如果太老了,就没那么甜,而如果太嫩,则没什么嚼头。前世连蔓儿就爱吃嫩玉米,也很会挑怎样的嫩玉米才最好吃。
连蔓儿一连掰了六棒玉米棒子,装进篮子里,提回屋里来。
五郎和小七正好从私塾回来,小七看见连蔓儿掰了玉米回来,立刻就凑了上来。
“姐,玉米能吃了?咱真吃啊?”小七就问连蔓儿。
从几天前,看着玉米就要成熟,连蔓儿就一直念叨着要不要吃玉米,小七也就跟着惦记上了。
“嗯,能吃了,咱晚上就吃,大家尝尝鲜。”连蔓儿笑着道,“小七,来,帮我把玉米剥了。”
“哎。”小七痛快地答应了,抱起一棒子玉米,就学着连蔓儿的样子剥起来。
玉米棒子最外层是青色的硬皮,在往里面则是有些泛白的软皮。将这些全都剥掉,再将玉米胡子也都撕捋干净,玉米就剥好了。
大锅刷干净,不能有油星,也不能有异味。然后将几个玉米平放进锅里。倒入清水,将玉米淹没。把锅盖盖严,在灶下烧火。等将水烧开之后,再加上一小把柴禾。等这把柴禾也烧完了。再等上一会的工夫,锅里的玉米就熟了。
玉米熟了,还没揭开锅,就有甜香的味道从锅里一丝丝地冒了出来。
小七就站在连蔓儿身边。一双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锅盖。
“姐,能吃了不?我都闻见香味了。能吃了吧。”小七催促着连蔓儿。
“别着急,去打半盆凉水来。”连蔓儿就笑道。
小七吧嗒吧嗒地跑开,一会工夫,就端着半盆清水过来了。
“姐,给你水。”
连蔓儿就接过水盆放在锅沿上,这才将锅盖掀开。一股热气,带着更加浓郁的玉米的甜香立即扑面而来。
小七的眼睛里立刻冒出两颗大星星一闪一闪的。
连蔓儿就用筷子将玉米从锅里夹出来,放入水盆中,这样可以让玉米快速的凉下来,好入口。
结果这天晚饭的饭桌上,饭菜都没动,连蔓儿、小七、五郎和连枝儿一人抱着一棒玉米在啃。连守信和张氏则是分吃一棒,留了一棒说是给连蔓儿和小七,让她俩多吃些。
“真好吃。”小七一边吃,一边道。
“嗯。”连蔓儿的模糊不清的声音附和着,久违了的味道,入口后,让她幸福的想流泪。嫩玉米不仅好吃,而且营养价值很高,尤其是对眼睛很有好处。
五郎和连枝儿看连蔓儿和小七吃的这么香,两人就将啃了一半的玉米棒放下了,说要留给她俩吃。
连守信和张氏也是小心地吃了几口之后,就不再吃,说是剩下的给连枝儿和五郎。
“爹、娘,哥,姐,你们吃啊,咱园子里还那老些那,都够吃了。”连蔓儿就道。
“蔓儿,你不是不舍得吃吗,说要卖钱,还要留种啥的?”五郎就道。
前两天,连蔓儿冲着玉米留口水,嘴里念念有词的样子,大家伙都看见了。
听五郎这么说,就是小七也停下了嘴,虽然肉嘟嘟的腮帮子还一鼓一鼓地嚼着嘴里的玉米粒,却迟疑着不肯继续下嘴了。
“哎呀,咱这就是先尝尝味,不耽误卖钱,也不耽误留种。”连蔓儿就忙道。
劝了半天,大家才肯接着吃。
“姐,咱拿这个玉米,咋卖钱啊?”吃完了玉米,小七就问。
“这事我都想好了,明天,咱把武掌柜请来……”连蔓儿就如此如此,将她的计划说了一遍。
第二天,是五郎和小七的休沐日,五郎一大早就去了镇上,将武掌柜请到了早点铺子里。
“……我这一听说有好吃的,我立马就来了。”进了里屋,寒暄了一番之后,武掌柜就笑道。
“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连蔓儿就端出一个冒热气的碟子,揭开碟子上的纱布,露出里面两小段刚出锅的煮玉米。
“金玉米,武掌柜,你尝尝。”连守信就将一段玉米递给武掌柜,每段玉米的玉米芯子上都插着一根筷子,方便拿着。
“这就是玉米,就是那个你们从沈家淘弄来的玉米?”武掌柜显然没见过玉米,但是他听说了连蔓儿从沈家得了玉米种子的事。
“没错,就是那个玉米。”连蔓儿笑道。
“这可是稀罕玩意儿,闻着就挺香。”武掌柜没急着吃,而是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
武掌柜看的时间有点长,连蔓儿就抿着嘴笑了,将另一段玉米递给小七,让他吃。
小七极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连蔓儿的意思,就当着武掌柜的面吃了起来。
武掌柜见小七吃了,这才下嘴。
一段玉米吃完,武掌柜意犹未尽。
“不愧是皇宫都宝贝的东西,这味道还真不错。 我今天也是饱了口福了,咱们这一府一县,怕还没有几个吃过这个金玉米啊。”
连蔓儿点头。完全成熟的玉米有没有人吃过,这她不能肯定。但是这煮嫩玉米,肯定没人吃过,否则这么美味的东西,沈小胖不会不说。
“武掌柜,如果这么稀罕的金玉米,在你的酒楼里卖,你看会怎么样?”连蔓儿就问。
“姑娘这是打算在我的酒楼里卖这金玉米?”武掌柜问道。
“对。”连蔓儿就点了点头。
物以稀为贵,许多有钱人就喜欢吃一个稀罕。不往远处说,就以锦阳县来说,这嫩玉米也就只有她连蔓儿家有。(府城的沈家肯定有,但是他家肯定不会将嫩玉米拿出来卖。所以连蔓儿家这个,还真称得上是独一份。)这样稀罕,以嫩玉米本身的美味,再加上它来历的不凡,连蔓儿相信,很多有钱人都会愿意花钱买这玉米来尝一尝。
“姑娘打算定价是多少?”武掌柜想了想,又问道。
“这样一段,五十文钱咋样?”连蔓儿就道。
连蔓儿将一棒玉米切成四段,给武掌柜端出来的两段玉米,是一棒玉米的二分之一。每段玉米卖五十文钱,一棒玉米就是二百文钱。
昨天连蔓儿跟一家人说了这个定价,连守信和张氏都担心太贵,怕没人买。后来被连蔓儿用物以稀为贵等道理游说了半天,他们才接受了这个价格。
其实,定这个价格,连蔓儿自己也需要克服心理定势。连守信他们只是觉得五十文钱是很多钱,买这小小的一段玉米,怕人舍不得买。而连蔓儿,在她前世,玉米是普遍种植的一种作物,和高粱的价格是差不多的。而在这里,高粱还不到十文钱就可以买上一斤。
“姑娘是打算把这金玉米都给我们酒楼卖?”武掌柜问连蔓儿。
连蔓儿看了武掌柜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武掌柜刚才眼睛里似乎有一道精光闪过。
连蔓儿心中一动,就将原先的打算在心里又修正了一番。
“要在酒楼里卖,我们当然是先选武掌柜的酒楼。除此之外,我们的铺子里也要卖,另外,我们还打算运些去县城卖。”连蔓儿想了想,就说道,“这金玉米不同别的东西,在武掌柜的酒楼卖,算寄卖。我把金玉米送过去,武掌柜先不用给我钱,等把金玉米卖掉了,咱们再结算。若是当天的金玉米卖不掉,我会收回来,不会向你要一文钱。”
“金玉米稀少,每天,我只能给武掌柜的酒楼送去十二段这样的金玉米。”
“啊,是这样。”武掌柜似乎是有些失望地沉吟道。
“武掌柜的意思是?”连守信就问道。
“金玉米要卖,这个价钱恐怕不行。”武掌柜慢悠悠地道。
“这个价,还是定高了?”连守信有些迟疑地问。
“不会,这个价,已经定的很低了。”连蔓儿看着武掌柜的神色,很肯定地道。
“五十文一段不行,一百文一段,这事咱立刻就能定下来。”武掌柜道。
张氏、连守信等人自然是吃惊,就是连蔓儿也有些出乎意料,不过转念一想,不由得不佩服武掌柜,果然老辣。
看来她还是嫩了一点,不够狠。好在思绪周密,弥补了这一点,即便如武掌柜这样的老狐狸,也不能占她的便宜。
“一百文一段,能卖的出去?”连守信问。
“比五十文一段,还要卖的好。”武掌柜点头。五十文钱吃一个稀罕,一百文钱,吃的是一个身份。
“这话我信。”连蔓儿笑道。那一颗颗金黄的玉米粒,仿佛变成一粒粒的金瓜子,向她滚滚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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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财源滚滚
“武掌柜,那就听你的,这金玉米就卖一百文一段。”连蔓儿果断点头,“武掌柜,这寄卖费用,咱们怎么算?”
双方一阵商议,最后将寄卖费用订在两成,这个点数是相当低的,而且连蔓儿只要送玉米进酒楼,不管酒楼这一天是否能够将那些玉米卖出,银钱都要照样付给连蔓儿。
当然,与此相对应,连蔓儿也向武掌柜承诺了几个条件。
这嫩玉米,除了在她自家的店铺里卖,只交给武掌柜所在的武仲廉武大老板所有的酒楼里寄卖。每天供应的玉米数量要相应的提高,具体是多少,等武掌柜进县城和我武大老板商量之后,再来和连蔓儿确定。另外,连蔓儿家铺子里卖金玉米,价格要和武大老板那些酒楼中的一致。
“对,咱把这价格就定在这。谁也不能加价,也不能压价。”连守信道。他觉得这些条件对双方来说都是公平的。
“我会马上去县城,和我们东家商议,要如何宣扬,让这金玉米显得更矜贵,引得更多人来抢着吃,这都包在我们身上。”武掌柜就向连蔓儿道。
“我也正要给沈家写封信报个讯。”连蔓儿就道。
“这样,那就更好了。”武掌柜立刻点头道。
武掌柜又要了一段煮玉米,就立刻回了镇上酒楼,坐了马车直奔县城去了。连蔓儿则坐下来,摊开信纸,给沈谦写信。
这玉米的种子是从沈谦那得的,于情于理,现在有了收成,都要和小胖说一声。而且小胖还不知道这嫩玉米不仅能吃,而且还很好吃。当初因为怕无法解释,所以连蔓儿没告诉沈小胖。现在在她“试吃”了之后,就完全有理由告诉沈小胖了。
写这封信。当然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庄户人家民风淳朴,但是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也不能保证每个人都是君子。连蔓儿家的玉米是新作物,到现在还没人觊觎。一来是因为大家还不知道玉米能带来多大的利益,二来就是大家都知道,连蔓儿家的玉米种子得自于沈家,所以轻易没人敢打连蔓儿家玉米的主意。
这封信,就是再次加强与沈家的联系,同时昭告众人,她家的玉米。是得了沈家的许可,别人沾不得。
连蔓儿这封信和上一封不同,她这次写的并不长,最后特意加了一句,让沈小胖待她一家给沈六问好。
信写好了,连蔓儿又亲自去了菜园子里,选个头最大,老嫩最适中的玉米掰了几棒下来。用篮子装了。这次她没有剥玉米的外皮,因为这些玉米是打算送去府城的,这样没有剥去外皮的玉米。可以保持新鲜,吃起来味道不会变差。
当然,她在信中已经写清楚了这嫩玉米的吃法。
“这要给沈家送去?这是应该的。可咱这离府城这么远,咋去,咱谁去?”连守信道。
“爹,咱谁都不用去。我把这个送到镇上石太医家,石太医家有人会给咱送府城里去。”连蔓儿就道。
石太医家常年有管事的和家丁守着,沈六不止一次说过,他已经给这些人留了话,只要连蔓儿有事找他。可以让石太医家的管事给捎信。
五郎和小七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就都点头。
五郎就把小黄牛牵出来,套了车,五郎赶车,连蔓儿和小七坐在车里,三个孩子就到了镇上。
来到石太医家门前。和看门的说了一声,就有管事的出来将他们让了进去。
连蔓儿就将来意说了,把书信和那篮子玉米都递了过去。
“……六爷留过话,说是连姑娘有事,要我们不可耽搁。我现在就起身,骑快马,估计天黑的时候就能赶到府城了。”
沈六的话果然管用,那管事的一点都不敢怠慢,即刻就收拾利落起身。连蔓儿、五郎和小七是站在石太医家门口,看着他骑马出了镇子,这才回了三十里营子。
傍晚,连蔓儿一家正打算回老宅吃晚饭,武掌柜和武仲廉就坐着马车到了。武仲廉让连守信领着他去菜园子里,看了看那一片玉米,转回铺子里来,就立刻要定契约。
“每天十二段太少了,那是按一个酒楼算的。我那些个酒楼,每天起码要这个数的十倍。”武仲廉就道,“这金玉米,我只打算在府城和各县城的最大的酒楼里卖。”
“也好,那就一百二十段段。”连蔓儿想了想,就道,一百二十段,就是三十棒玉米,按照菜园子里玉米成熟的速度,差不多可以供应得上。只是这样,她们自家怕是没有嫩玉米吃了。原本连蔓儿的打算,是要自家留一半吃的。前世每到夏天,在嫩玉米下来的季节,她的一日三餐,至少有一顿是只吃嫩玉米的。
接下来又谈了一些细节的问题,连蔓儿就拿出笔墨纸砚,这次由五郎执笔,写了一份契约。一式两份,写得了就让武仲廉看。
武仲廉拿起契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低头看了看正在收拾纸笔的五郎,不觉点了点头。去年,第一次和连家兄妹做生意,是买蒜香花生的方子。那个时候,这几个孩子还连他们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这还没到一年的工夫,五郎已经能写契约,而且字迹端正、颇有风骨。
连家的几个孩子勤劳爱学、脑子灵活,不是池中之物,他们的父母则是敦厚、朴实、勤劳,这一家子兴旺发达是迟早的事。
武仲廉连连点头,就和连守信作为立约人在契约上签字画押。
“还请连姑娘也签个字。”武仲廉说着话,就将笔递给了连蔓儿。
“我爹签了就行了。”连蔓儿道。
武仲廉笑了笑,没说话,依旧将笔递了过来。
连蔓儿想了想,也就没多推辞,就在他两人后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又请了吴玉贵、王幼恒和鲁先生作为中人和见证人,也都签字画押过了。
这时,武掌柜定的宴席也送到了,就在早点铺子里大家坐了吃席。
武掌柜安排的很周到,他送了两桌席面,屋外他们男客是一喜,屋里面张氏带着连蔓儿、连枝儿又是一席,两桌席面只隔了一个帘子,说话之声彼此相闻。
“连四兄弟,你这玉米地就在铺子后头,白天还没事,到晚上,怕是得找人看一看。我让武掌柜派个伙计来。”席间,武仲廉就说道。
“这不用,”连守信就道,“我晚上就住铺子里,我正打算在菜园子那搭个窝棚,从今个儿起,晚上我就住窝棚里看着那些玉米,铺子里还有个小伙计,也能帮上忙。”
庄户人家爱护庄稼,将之当做生命一样的珍稀,偷盗或者糟蹋别人的庄稼的人,是最被庄户人家所鄙视和憎恨的。这年代民风淳朴,大多的庄户人家都不会干这样的事。但是就好像十个手指头伸出来,都不是一样的长短,每一村、每一镇也总有那么几个不那么本分的。
所以,每年夏天当地里的青杆长起来之后,庄户人家为了防止有人糟蹋青杆和没成熟的庄稼,一般都会在地头上搭窝棚,或是自家去人,或是几家联合起来轮流看守,甚至有的地主人家还会特意雇人,来看守庄稼。这种风俗,在三十里营子就叫做看青。
“还是让武掌柜派个人吧,多个人,多个照应,看顾的更周到。”武仲廉就道。
“我马上就安排人。”武掌柜就道。
“找咱的老伙计,要勤谨、可靠的。”武仲廉就道。
武掌柜自然满口的应承,连守信也就没有再推辞,毕竟那些玉米也关系着这位武大老板的利益。
等吃完酒席,众人都散了,连蔓儿一家才有工夫坐下来说话。
“好像做梦似地,这玉米它咋这么值钱那?”张氏摸着武仲廉留下的十锭银子的定钱,轻声地说道。
武仲廉临走的时候,带走了三十棒玉米,留下了两锭共五十两银子的定钱。
“物以稀为贵呗。”连蔓儿就道。
“姐,那咱自己不吃了,这玉米咱都卖钱吧。”小七就道。虽然只吃了两次,但是小七已经喜欢上了玉米的味道。不过,小七是个懂事的孩子,为了家里能多赚些钱,他不会贪嘴。
“蔓儿,你算过没,咱菜园子里这些玉米,能卖多少钱?”五郎问。
“我算了。”连蔓儿点了点头,和武掌柜谈好了价钱之后,她就和小七去菜园子里,一棵棵的玉米数过去,菜园子里种的那一片玉米,再加上菜畦埂上、菜园子边边角角的几十棵,差不多结了有一千二百棒的玉米。连蔓儿只算了那些长的比较大、比较周正的玉米棒子,没算那些长的比较小、不太周正的。
每一棒玉米可以卖四百文钱,一千二百棒玉米,那就是四百八十两银子。
“至少有四百八十两银子。”连蔓儿轻轻的声音,将数字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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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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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守信和张氏都吸了一口气。小七的两眼立刻亮起两只金元宝,五郎和连枝儿还算淡定,不过面色也都微微有些发红,那是高兴的。
“这还得去掉武老板的寄卖钱吧。”高兴过后,连守信说道。
“嗯,按着四百八十两算,去掉两成的寄卖钱,咱能拿三百八十四两银子。姐,我算的对不?”小七就说道。这一点的数目,小七不用算盘就可以算出来了。
连蔓儿点头,小七这账算的不错。
“咱种十年的地,也不一定能出这老多钱啊。”连守信感叹道。
“就是这钱,咱恐怕也只能挣今年一季的。”五郎就说道。
一家人就都沉默下来。这件事,连蔓儿心里也考虑过。如果不能够控制住玉米种子,那么这如此高价的嫩玉米,她们也真的只能卖这一季。
那么要控制住玉米种子吗?
这应该很难,即便有沈家的帮助。玉米种子在本府,也许沈家是独一份,但全国来说,却未必。首先皇家就有,而皇家怕也不单单将玉米种子赏给了沈家。就算沈家控制了本府的玉米种子,却难控制别处的玉米种子流入。
而且,控制玉米种子,也不是连蔓儿的本意。她的本意,是从自家开始,将这种高产的作物推广开去。
当然,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在推广的过程中,她也算计好了,她最大限度能取得的利益。
简单地说,连蔓儿心地善良,但却不是普度众生的菩萨。她没想独占玉米种子,她想让更多的人吃饱饭、过上更好的日子,同时这一点也不妨碍她打算在此过程中。先让自己家过的更好,比别人家都好。
落实到玉米这件事上,她的具体打算就是先卖嫩玉米挣一笔钱,然后再通过卖玉米种子。再挣一笔。
嫩玉米卖的钱越多,对于将来卖玉米种子的推动作用就更大。
武仲廉和武掌柜之所以答应两成的寄卖费用,玉米种子是连蔓儿从沈家得来的,这是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们都是老道的生意人,并没有只着眼于寄卖费本身,他们还看到了金玉米将为他们酒楼带来的声誉和客流。可以预见。当酒楼里开始出现金玉米之后,武仲廉的酒楼肯定会成为本府最知名、最受追捧的酒楼。
这种无形资本将会带来怎样的利润,简直无法估计。
而连蔓儿也需要通过武仲廉的酒楼销售渠道,来推广玉米,这将让玉米种子的身价倍增。
“咱菜园子这的玉米要看,那咱地里的那些玉米那,我看地里那些玉米也都开始结穗了。”张氏说道。
“看,都得看。”连守信就道。
“爹。咱自己看不过来,得雇看青的吧。”五郎就道。
“对,我明天就找人。”连守信就道。
“姐。咱园子里的玉米卖完了,还接着卖地里的不?”小七就问,“还是把地里的玉米咱都留着做种?”
“等把园子里的卖完了,地里的,捡先熟的,再卖上一二百两银子,剩下的,就都留作种子。”连蔓儿道。
地里的玉米比园子里的玉米种的晚,结穗和成熟当然也就晚了一些。连蔓儿心里核算着时间,地里的嫩玉米应该也能卖上几天。但也就是几天,之后就不能卖了。一来,还是物以稀为贵,即便有的卖,也不能卖的太多。二来,地里的玉米多。到了夏末初秋的时候,玉米成熟的极快,也就几天的工夫,嫩玉米就会长老,煮着吃就不好吃了。
而且……
“这还得看沈家那边咋给咱回信。”连蔓儿想了想,就说道。如果沈家不管,那她们就可以自己做主,如果沈家管,那她们就得依从着沈家的意见。
沈家应该不会放着这件事不管,这一点,连蔓儿很肯定,她不肯定的是,沈家会怎么管。
不管怎样,作为“第一个吃玉米的人”,她该得的好处,沈家是不会少了她的。
转天,不仅自家的菜园子里,就是田地里,连守信也搭了窝棚,雇了看青的人。这个时节、高粱、糜子的青杆也都长起来了,正在开始结穗,庄户人家也都开始下地看青,所以连守信的举动,在众人眼中并不显得突兀。
从沈家得的种子,种出来的玉米在酒楼里卖了大价钱,这也是大家很容易接受的事情。
周氏带着连秀儿、古氏和连朵儿从县城回来了。
周氏和连秀儿里外的衣裳都换了新的。
“这都是我大闺女给买的、做的。不是我自己说嘴,我大闺女,他谁也比不上。”有来串门的人,周氏总会引她看自己的衣裳,然后就将连兰儿夸赞一番。
周氏回来的这天傍晚,吃过晚饭,连守信依旧去了上房。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吃过饭,看看连老爷子,跟连老爷子唠唠嗑。周氏出门回来了,连守信更要过来看看。
连守信不仅自己过来,还带了张氏、连枝儿、连蔓儿、五郎和小七,一大家子都来看周氏。
“不管咋地,你奶出门今天回来了,咱做晚辈的,去看看。这个是礼数。”张氏私下里跟几个孩子说。
连蔓儿没说什么,张氏是体面、讲究礼数的人。吴家那么愿意和她家结亲,不能不说和连守信、张氏的这些品质是很有关系的。
这是连守信和张氏的优点,有见识的人看到了,并且因此敬重他们。
不过,也有的人,不仅不会因此而看重他们,反而不把他们当一回事。也许是觉得不管怎样,他们都会守这个礼数的缘故吧。
周氏就是这样的人。
看到连蔓儿一家进来,一个个笑着向她问好,周氏就板起了面孔,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算是应答。
“娘,你老出门这几天,看着比以前还精神了。”张氏就笑道,“我大姐家里都挺好的吧。”
“我土埋半截子的人,啥精神不精神的。”周氏淡淡地应了一句。
张氏也没生气,她的性子,当着面总做不到对长辈横眉冷对,而她也没期待周氏能给以正常的回应。周氏从来就是这样的人、这样的态度。她尽到了礼数,周氏怎样,是周氏的事。
而周氏的这种态度,已经是空前的好了。
“你大姐她们都挺好,老四,你大姐和你大姐夫都问起你那。”周氏就对连守信说道,“你大姐上次来接我,着急忙慌地,也没顾上和你说啥话。你大姐让你有工夫进城……”
说到这,周氏抬眼扫了张氏母子几个人一眼。
“……带着你媳妇和孩子,去她家住几天。”周氏垂下眼皮,又接着说道。
“啊。”连守信笑着应了一声,就问周氏,“娘,我大姐给秀儿说的亲事,看的咋样?”
连兰儿接了周氏和连秀儿进城,就是去相亲的,这回来了,那相亲的事自然已经有了结果。
周氏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娘,是没看成?”连守信就问。
“……你大姐给介绍的这户人家吧,那家庭条件是没的说,咱这周围十里八村的,也没有比得上人家的。”周氏就道,“那孩子也不错……”
连兰儿给找的,那自然是好的。既然这样,怎么没成那,连蔓儿看着周氏,等着她的下文。
“啥都挺好的,就是和媒人唠嗑,提到那家的大儿媳妇,和咱秀儿属相犯克。这要两人碰一块,就得家宅不宁。她那属相,是克秀儿的。我一听,这就算了吧。咱也不能为了秀儿,就让人家先休一个媳妇。”周氏道。
竟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而亲事不成的,连蔓儿的眼珠转了转,若有所悟。
“四哥,”连秀儿坐在炕上,招呼连守信道。她手里摆弄着一条猩红的帕子,帕子一角拴着一副银三事儿,连蔓儿几个一进门,连秀儿就把银三事儿摆弄的叮叮当当的响,她还时不时地看连蔓儿和连枝儿两眼,显然是去县城得的新玩意,特意在连蔓儿和连枝儿跟前显摆。
连蔓儿几乎能读懂连秀儿眼睛里的意思,吴家给连枝儿的定礼里,就有金银三事儿,她连秀儿进了一回城,也弄到了。
亲事不成,连秀儿似乎一点也不难过,反而是心情很好的样子。再想想刚才周氏说的话,连蔓儿心中不由得佩服连兰儿。
“四哥,我在县城就听说了,你种的啥金玉米,可值钱可好吃了。”连秀儿继续对连守信说带,“四哥,啥金玉米,你咋不送些过来给我和咱爹、娘尝尝?”
“我和娘回来的时候都答应给金锁和银锁了,要送金玉米去给他们吃个够。”
听到吃个够三个字,连蔓儿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四哥,你咋不说话,哑巴了?”连秀儿见连守信没回话,就追问道,“你不是心疼东西,舍不得给我们吧?”
“你没看人家都不敢说话了吗,你还问啥?”周氏立起眼睛,怒向连秀儿道,“人家那是卖钱的,你看人家眼睛里,咱像是值那个钱的吗,你就敢开口朝人家要。”
周氏骂完连秀儿,立刻斜眼看向连守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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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五章 告状
周氏表面上是骂连秀儿,但她的每一句话都是骂给连守信听的,她这是在像连守信施压。
“我要的东西,你敢不给我,那你就是看的我这个亲娘不值钱,你把东西看的比亲娘重,你就是不孝不仁义。”这就是周氏的话中的潜台词。
所谓一样话,百样说。周氏一开口说话,从来不肯顺顺溜溜,她就是要咬着你、刺着你说,让你不舒服。
连蔓儿一开始还以为周氏天生就是这样,但慢慢地,她发现,周氏并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说话的。比如说对连秀儿,她就不会这样说话,还有和周氏相熟来串门的,周氏对她们也能言笑晏晏,让人将她当做是一个很爽朗、明理的人。
所以说,周氏这也是看人下菜碟,她就是习惯了拿捏儿子和儿媳妇,给她们找不痛快。周氏也是笃定了连守信和张氏心肠软、爱脸面、孝顺她,她才会在分家之后,还是这样对待这夫妻俩。
而连蔓儿每每自我心理建设,觉得周氏年纪大了,又是连守信的娘,她让自己不要和周氏一般见识。可周氏一开口,总能让她的心理建设坍塌。
周氏斜眼看连守信,就是在等连守信屈服。
“娘,园子里的玉米,都定给武掌柜他们了,写了契约,白纸黑字的。人武掌柜打发了伙计来,天天在园子里看着。”连守信老实地说道。他一片赤子之心来看周氏,被连秀儿和周氏这一连番的抢白,心里老大的没意思。
“我和孩子他爹都打算了,等过了这一阵,和武掌柜商量商量,别管那东西是多少钱,咋地也得匀出几棒来,给爹和娘尝尝。”张氏坐在炕沿上,就接过了连守信的话茬说道。“……咱庄户人家。家家户户都这个规矩,以前没分家的时候,不也都一样,地里产的东西。能卖钱,那就都得先卖钱,没听说谁先自己个大嘴连马地吃的。”
“小七以前才多大点,家里下来花生,他爷说卖钱,不能吃,小七就不要。谁不夸小七懂事?现在园子里种了玉米。小七也馋玉米,可他知道这东西定给人家了,他一次都没跟我要过。”张氏又道。
张氏说的也都是实情。
可这听在周氏和连秀儿的耳朵里,就是张氏在说连秀儿不懂事,不如小七一个几岁的小孩子。
周氏的脸沉了下来,连秀儿更是气的涨红了脸。
“我不就是朝你们要几棒玉米吗,又不是要了你们的命。都钻钱眼儿里去了,小抠! ”连秀儿怒气冲冲地道。
“咋地这是。你就秀儿这一个老妹子。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我一个大子不朝你要,就秀儿朝你要那么点东西。就你园子里有的,也不用你花钱去买,你就舍不得?你不给就不给,你还贬斥秀儿,说她不如个几岁大的孩子?你们挣钱了,眼睛就都往上瞅。亲娘算个啥,亲妹子算个啥,你就跟钱亲。”周氏指着连守信,就破口大骂了起来,“丧了良心的王八犊子。”
“娘。我们这话都说的明明白白的了,也没说不给。孩子他娘说的那一句话它不是实话,我咋就没觉得不中听。”连守信被骂的有些恼,语气就急了些。
这下,周氏更不干了。
“老四,你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你跟谁说话那。你就这么跟你亲娘说话,你还大孝子,你也不怕天雷下来劈死你。”周氏恶狠狠地骂道。
“奶,我们都在这听着那,我爹可一句頼话都没说?奶你耳朵那么好,你就没听见我老姑刚才咋说话的?她还认我爹是她哥吗,有做妹子的骂她哥是哑巴的吗,还当着我们的面?奶,照你那么说,那天雷真劈下来,它肯定也不会往我们身上劈。”连蔓儿就道。
“我娘就算是说我老姑又咋地,我娘她说的不对吗,我娘她没资格说吗?我娘说的没一句不对的。我老姑小时候吃的我娘的奶,我姐那时候都吃不着,我老姑差点把我娘害死了,我娘咋说她,她都得听着。别说我娘这还是为了她好,说的话。”
“我家分家的时候,一文钱都没分着。我家就指着那些玉米卖了钱过日子,供我哥和小七上学念书。就这样,我娘都还说了,不管多少钱,都会给你们送。我们自家都舍不得吃。你们还想干啥?”
这个时候,就听见门帘子响,连老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啥事,这又吵吵起来了?”连老爷子就问。
“爷,没事,我们就是来看看我奶,马上就走。”连蔓儿就道。
连守信、张氏和几个孩子也觉得自己再坐下去很没意思,都顺着连蔓儿的话站起身。
周氏和连秀儿理亏,见连老爷子来了,连蔓儿又什么都没提,也就没有说话。
一家人出来,走出上房,连蔓儿没有回西厢房,而是拉着小七就站在门口。
一会工夫,就看见连老爷子出来。他换了一件褂子,正打算去前面的园子里,去侍弄侍弄旱烟。旱烟这种作物,要在一早、一晚没太阳的时候侍弄最好,如果被太阳晒着,旱烟的叶子和径都会分泌一种油脂,粘在人的皮肤上会让人很难受,如果粘在衣服上,也很难洗净。
连老爷子就有傍晚进园子里,侍弄旱烟的习惯。
见连老爷子出来了,连蔓儿和小七就跟了上去。
“爷,我爹娘早都商量好了,要给爷和奶送玉米来的。就是得等几天,这几天,武掌柜他们要的多,咱跟人家定了契约,要是自己要吃玉米,跟人家没法说。”连蔓儿委委屈屈地跟连老爷子说道。
连老爷子立刻就停住了脚。
“啥,蔓儿,谁朝你们要玉米了?”
“没,没谁……”连蔓儿故意说道,并垂下眼帘,避开连老爷子询问的视线。
“爷,是我老姑要玉米吃,她说在县城里听说玉米值钱,要吃个够,我爹回话晚点儿,她还骂我爹是哑巴那。”小七比连蔓儿小。作为最小的孩子,他有告状的特权。“我娘跟我奶和我老姑说,肯定得给我老姑玉米,就是得等两天。我奶就骂我爹和我娘。”
“爷,那玉米的种子是从沈家得来的。种出来这玉米,最后到底咋回事,还得听人家沈家的。我们自己都说了不算。”连蔓儿又道。
“爷,为啥我奶看见我们,总没好脸?为啥总骂我们?”
小七忽闪着大眼睛,看着连老爷子,非常无辜地问道。
连老爷子一听周氏对上门看望的儿子、媳妇不给好脸色,连秀儿又张嘴要吃的,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也不去园子了,蹬蹬蹬地就迈步回了上房,紧接着就听见上房里传出来连老爷子的斥骂声。
“你多大了,这都是要定亲给人家做媳妇的人了,你还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咱庄户人家过日子容易吗?挺大的个姑娘了你也是,你咋就不能……顾顾你的脸。我这张老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连老爷子是个勤快人,所以他最看不上懒人。他做人又十分克己,认为懒和馋是人身上最要不得的缺点。所以对于连秀儿要吃连守信家能卖高价的玉米,他就很生气。
连秀儿不怕别人,就怕连老爷子。被他这一骂,又羞又害怕,就呜呜地哭了起来。
“你骂她干啥,你有啥事你冲着我来。”屋里,周氏就将连秀儿拉过来,护在了自己的身后,“你也知道秀儿要说亲了,你还这么骂她,你让秀儿没脸,你让她咋说亲?”
“脸都是自己个争的,不是谁给你你就有脸了。”连老爷子道,“你总护着她,你看你把她护成啥样,惯子如杀子,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你咋就不长记性?”
“我咋惯着秀儿了?你看看你把这日子过的,穷死连活的,我想惯着,我也得有东西惯着啊。你又从哪着的邪火,你不敢跟人发去,你就捡我们这没能耐的欺负了啊你……”
“你……你个胡搅蛮缠的婆娘,我懒得跟你说话。秀儿,你下地,跟我干活去。不干活,你就不知道庄稼人的辛苦!”连老爷子吼道。
“干啥活,这天都多早晚了。”周氏立刻道。
“不干活,明天就别吃饭。她现在不干活,明天就让她下地……”连老爷子的声音又拔高了两度。
一会工夫,就听见上房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连蔓儿和小七对视了一眼,赶忙跑回西厢房,将房门关了,只留下一个缝隙,姐弟俩就扒在门缝上往外看。
连老爷子大步从上房里出来,走进园子里,后面跟着低头抹泪的连秀儿。
“掰烟叉,不把这园子里的烟叉都掰完,你今晚上就别回屋歇着。”连老爷子指着园子里种的旱烟,对连秀儿道。
连秀儿一边抹眼泪,一边就蹲下身去掰烟叉。
连老爷子真发起火来的时候,周氏也只得让步,连秀儿自然更没法子。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让连秀儿干点庄稼人的活计,让她知道庄稼人的辛苦,这确实是个好法子。
连蔓儿和小七对视,姐弟俩嘻嘻地轻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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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 打乌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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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出来看见了,又往院子里瞧了一眼,就看见周氏踩着一双小脚从上房出来,也进了园子。
“……谁也没有你心狠啊,秀儿不是你亲生的闺女?这天都要黑了,你还让她掰烟叉。这是她能干的活吗?”周氏看见连秀儿蹲在那掰烟叉,就心疼了。
所谓的掰烟叉,就是将旱烟上长出来的小枝杈掰掉,免得耗费营养,影响了大旱烟叶子的长势。干这个活,需要蹲在两条旱烟垄之间,身上、脸上都会被旱烟叶子刮到,手上也会沾上旱烟油,旱烟油会让人的皮肤呈现烟锈色,而且气味很不好闻。
“都是人干的活,秀儿咋就干不了?”连老爷子硬邦邦地回道。
其实,连老爷子心里也是疼连秀儿的,他让连秀儿干活,他自己更没闲着,而且还比平时干的快,为的就是他自己多干一点,这样连秀儿就能少干一些。
只是这样的话,他不能对周氏说。而周氏,显然也没看出连老爷子的良苦用心。
连秀儿因为一边掰烟叉一边抹眼泪,手上的旱烟油沾到了眼睛上,这会工夫,她的眼睛就红了,而且被烟油味熏的十分的难受。虽然是庄户人家的女儿,但是因为上面有几个大她许多的哥哥,就是几个侄子也比她年纪大,所以连秀儿从小就没挨过累、做过粗重的活计。
掰烟叉,就是连枝儿和连蔓儿都不喜欢干,就更别说是连秀儿了。
连秀儿红着眼睛看周氏,她希望周氏能带她回屋去。
周氏是想带连秀儿回去,但是连老爷子今天的脾气特别的执拗,她也不敢太过违逆。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来帮着把这活计给干了,那她就能把连秀儿给带回屋去了。
上房连守仁一家都在,可没一个是干活的人。东厢房。连守义和何氏和几个孩子都串门去了,只有二郎和赵秀娥在。赵秀娥不可能来帮忙,二郎被赵秀娥禁住,也不能来。
然后就是西厢房。老三连守礼和老四连守信两家人都在,可却没一个人出来为她解围。
“王八犊子,都心狼啊,良心让狗给吃了。”
周氏低低的声音骂道,没人来帮忙,她心疼连秀儿心切,咬了咬牙。就也钻进了旱烟地里。
“没人干,我干。看我累死在这,这帮王八犊子就都乐了。”周氏一边掰烟叉,一边骂道。这次,她骂的很大声,故意让几个屋子里的人都听见。
“你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地是干啥?没人让你干活,你屋里呆着去。”连老爷子就道。
“我不像你那么心狠。我心疼我老闺女。”周氏就道,“……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没一个心疼我这老天拔地地。黑心尖儿,良心都让狗给吃了。”
…………
西厢房北屋
“咱不去?听他奶这骂的,可越来越狠了。”连守礼迟疑着道。
“不去,咱不去。”连叶儿趴在窗台,往外看了一眼,坚决地说道。
“那就不去吧,去了,还得挨顿骂。”赵氏道。
西厢房南屋
“他奶这个人,这个脾气,可真是让人没辙。这些年。咱都是咋过来的那。”坐在炕上,张氏感慨道。周氏的骂,其实是一种变相的洗脑。再不正常的事情,如果习惯了,也就成了自然,或者说麻木。
而生活环境的变化。让张氏渐渐地看清了过去的生活的真面目,重新地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对周氏就回不到过去那样退让和顺从了。
“他奶那么骂,就是个习惯。不能听,要真听了,往心里去,那日子就不用过了。”连守信靠在炕头,说道。
“你听这个骂,这又是在拿咱们那,让咱们出去替秀儿干活去。”张氏抿了抿嘴道,“我是不去,我还没让她骂够是咋地?”
“咱谁都别去,这是我爷教导我老姑那,咱去了,我爷的苦心就白搭了。”连蔓儿道。
“蔓儿说的对。”五郎道。
周氏骂了半天,直骂的累了,也没骂来帮忙的人。
大家伙都知道,即便去帮忙,换来的也是另一顿骂。
…………
玉米结穗了,高粱和糜子也在抽穗,连蔓儿家的地里雇了看青的人,张氏、五郎和小七有空闲,也会下地看看,连蔓儿和连枝儿也会趁着去挖野菜的时候,进地里瞧瞧。连守信更是恨不得长在地里头。
金玉米,正如武掌柜的预料,卖的很火。为了保证玉米的新鲜,酒楼的人每隔两天,就会来三十里营子取一次玉米,都是半夜来,凌晨走。
五十两银子的定金支完了之后,武掌柜又亲自送来了五十两。这些钱,都被连蔓儿派了用场。盖新房要用好木料,这件事交托给张青山。靠山屯往北,就是深山老林,那里上了年头的好木材多,张青山又有拜把子的兄弟在那,拿了连守信写好的木材尺寸、用途,可以精心地挑选好木料,提前做晾干、做防虫和防腐的处理。
虽然张青山面子大,说话管用,但是连蔓儿还是先给了定钱,好让人为他们做事、做的心里安稳。
还有琉璃窗,也是定了尺寸、花样,由吴玉贵和吴家兴父子两个拿去琉璃厂,给了定钱,开始慢慢的烧制。
此外,还有砖石、砂子、新家具,这些也要开始准备,也要给定钱。
“多亏下来这笔钱,要不等到秋下,咱就算能把房子给盖起来,也没这么周正。还有屋子里面的东西,咱也置办不起来。”张氏道。
今天又是五郎和小七的休沐日,吃过早饭,过了早点铺子最忙碌的时候,连守信就说要下地。
“今天有啥事?”张氏就问。
“今天打乌米。”连守信就道。
“爹,我跟你一起去。”小七立刻就道。
看小七这个样子,就是连蔓儿本来不知道,也立刻就能猜到,打乌米是跟吃的有关,而且还很好吃。
“那我也去。”连蔓儿正好算完了账,就将账本收起来道。
“正好没啥事,那我也去。”五郎道。
“你们爷几个就去散散吧,晌午记得回来吃饭。”张氏就笑道。
连守信就带着五郎、连蔓儿和小七往地里走,他们去的是北面赵家村那块地,离的不算远,只连守信提了一个篮子,爷几个也没套车,就走着过去的。
打乌米,自然进的是高粱地。玉米地也可能有乌米,但比高粱地要少许多
在高粱杆的结节处,从高粱叶子根部伸出来的细长的被绿色的外皮层层包裹着的,就是乌米。
进了高粱地,连守信掰下第一根乌米,将外皮撕开,露出里面白嫩嫩的瓤,递给连蔓儿。连蔓儿掰下来一段吃了,从自己的记忆中搜索了一番,这才大概知道了,乌米到底是什么东西。
乌米,其实是高粱的一种病变,学名似乎叫做黑穗病。是由于种植密度过大、或者肥料没有完全糟透等原因引起的。
黑穗病的初期,乌米是白色的,很嫩,而且味道甜美。若是放任它继续成长,后期乌米就会变成黑色、膨大,不仅不能吃,而且还会感染高粱叶子,影响高粱的收成。
这个年代没有农药,好在乌米也没那么容易大面积爆发,相反,由于庄稼人的种植经验都很丰富,乌米的出现是比较少的。只要在乌米的生长初期,将乌米掰下来,就可以解决问题。
这就是打乌米。
而这个时候打下来的乌米,是小孩子们最爱的美味之一。既可以就这么生吃,也可以拿回家去蘸酱吃,外面裹了干豆腐蘸酱吃,还可以和土豆、豆角一起炖了吃。
连蔓儿、五郎和小七将一根乌米分吃了,就分散开,各自拿了两条垄向前走,搜寻乌米。高粱叶子刮在皮肤上,有些痒痒地疼,但是在庄户人家的孩子眼中,这根本一点都不影响他们寻找乌米的快乐。
找到乌米,掰下来,谁也没有再吃。
“拿家去,晌午咱买上一斤干豆腐,卷着蘸酱吃。”连蔓儿是这么打算的。
五郎和小七都同意,连守信自然更不会说什么。
将一片高粱地都搜索完,打下的乌米也才装了半篮子。
连蔓儿瞧着半篮子乌米,有些小小的纠结,乌米不多,说明高粱的长势好,她应该高兴。可是她心里的某个角落,是希望能打到更多的乌米的。
出了高粱地,爷四个又到旁边的玉米地看了一圈,玉米地里没有乌米,玉米长的很好,结的玉米穗从外面就能看出,里面已经开始长玉米粒了。
因为粪肥的量足,今年的雨水又好,不管是高粱、玉米、糜子都长的很好。
走到地头,连守信去跟看青的人说话,连蔓儿就在地瓜地里蹲下身,小心地查看地瓜秧。从地瓜秧的长势上,可以估计出,地底下的地瓜必定也长势喜人。
玉米加上地瓜,她今年不仅能大饱口福,还能大赚几笔,这真是让人高兴。
连蔓儿就忍不住抿了嘴笑。
“四叔、蔓儿姐,快回家,家里来人了。”连叶儿急匆匆地从地头跑过来,一边高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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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年岁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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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离着老远,都纷纷下轿下马,小步朝沈六这边跑了过来。
沈六没有去看那些人,他微微转过身,看着一望无际的绿野。因为有兵士护卫,那些人都被拦下,就有手下过来问沈六,要不要让县令等人过来相见。
沈六没有回头,只是做了个手势,就有人将县令等人领了过来,朝沈六下拜口说叩见。
沈六这才慢慢地回转身,轻轻地抬起手让众人都起来。
“这地也看过了,走,回去吧。”沈六说着,就当先往回走去。
众人自然在后面跟随,
沈六不骑马也不坐车,那些人也纷纷将车轿打发到官道上去,步行跟在沈六的身后。
沈六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指着靠近路边,被压折了的几棵高粱。
“这是哪个糟蹋的?”沈六回头看着跟在后面的县令,一双漂亮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寒光乍现。
沈六突然发威,跟随他的兵士们身上,立刻散发出浓烈的杀气。
那县令下了一跳,额头上立刻就见了汗,后面跟着的官吏和地方士绅也都吓的面如土色。
“这庄稼是谁损毁的?”沈六又厉声问了一句。
那些人你看我,我看你。这些人不是官、就是绅,大都家资豪富,是为了巴结沈六而来,他们当然没将几棵庄稼放在眼里,也没想到,沈六一个出自簪缨世家的武官,会为了这几棵庄稼,而发作他们。
“是哪个,还不快出来,不要连累了大家?”那县令走过去,压低了声音道。
最后。是一个矮胖的小吏出来,说那庄稼是他损坏的。那小吏跪在沈六跟前,哭着说并不是故意的,而是几个人抢道。他被挤到边上,不小心地踩折了那几棵庄稼。
“我大明朝以农为本。这几棵庄稼,是庄稼人的命根子,我大明朝的根基。怎么在你们眼里,它就碍了你们的路了,就是可以随便损毁、糟蹋的?是不小心,还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这样的人为官。你知不知道,你的不小心,很可能就让无辜百姓的蒙冤受屈,甚至丧了性命?”沈六冷声道。
那小吏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你是一县的父母,这事你自去处置。”沈六就向县令道。
沈六说完,依旧站在那没动。
那县令也是聪明人,知道沈六是要他严办,而且还要现在就办了这个小吏。县令当然不敢违拗沈六的意思。
可是要怎么处置。才能让沈六满意那。
离了沈六的跟前,那县令就瞅准了一个年轻的军官,正是刚才招呼连蔓儿进屋的那个小个子年轻人。
“……这个。县里的法令没有具体的条纹,下官愚昧,不知该怎么处置,还请张千户大人指点迷津。”
“知县大人取笑了,谁不知道知县大人明断是非,反到是我,可是个大老粗。不过知县大人问了,我就说说我们军中的规矩。……立时几十板子那是轻的。”张千户笑着道,“不过那是我们军中,知县大人不用理会。”
张千户虽然这么说。县令却是心里有数了,感激张千户为他指点迷津。
当即这县令就下令带来的几个快手,将那小吏捆绑了,就在地头立刻打三十板子。
沈六听了县令的回报,这才回转身。
“拿上一锭银子,打听那是哪户人家的田地。把银子送过去,当做赔补。”沈六对身边一个随从道。
“大人,这要赔补,怎么能让大人出钱。”县令就道。
沈六摆了摆手,就让那随从拿了银子去了。
一众人回到早点铺子,沈六在大厅接见县令和众士绅,连守信自然是跟在外边照应,连蔓儿、五郎、小七就带了沈谦进了里屋。
连叶儿随后也跟了进来,在里屋门口朝连蔓儿招手。
连蔓儿就让五郎和小七陪着沈谦,她从里屋走了出来。
“叶儿,啥事?”连蔓儿问。
“蔓儿姐,那人被打板子,咱村里人都去看了。那块地是王小三家的,他家得了沈六爷的银子,在外头冲着这边磕头那。”连叶儿一脸兴奋,小声告诉连蔓儿道。
“这下看谁还敢糟蹋庄稼。”连蔓儿点了点头,笑道。她已经猜出沈六突然要重罚那小吏的缘故了。
所谓杀鸡儆猴,因为这件事,谁也不敢再糟蹋庄稼,更何况是被沈六如此重视的玉米!
“蔓儿,咱这是不是该准备点饭菜?”张氏正在灶下烧水,就走过来,跟连蔓儿商量。
这个时辰,是该吃晌午饭了。不过沈六会在他们家吃饭吗?不管他吃不吃,该预备的还得预备。
“娘,咱就简单的做点饭菜吧。”连蔓儿就道,“啥大鱼大肉的就算了,咱就做几样清淡的小菜,再煮点白米饭。”
“那行。”张氏点头,娘俩商定了菜单,张氏就让连枝儿、连叶儿和赵氏帮忙。
“蔓儿,这外边不用你了,你和你哥,还有小七,你们陪着沈九小少爷说话去吧。”张氏就对连蔓儿道。
连蔓儿答应了,就又走进里屋来。
里屋炕上摆了桌子,桌子上放着茶水、点心和果子,沈谦坐在桌子旁边,正在看小七和五郎的功课。见连蔓儿进来了,沈谦立刻就放下小七的功课,招手让连蔓儿坐他身边去。
“蔓儿,你咋扔下我走了,你过来坐,咱们说话呗。”沈谦笑着道。
连蔓儿笑了笑,就坐了过去。
“你今天咋又跟着你六哥来了,你不是说在家也要天天念书吗?”连蔓儿就问沈谦。
“六哥说来看你啊,我当然要跟来。我怕六哥不带我,还怕我早上起不来,蔓儿,我跟你说,我昨天晚上就睡六哥外屋的炕上了。……我让六哥跟先生给我请假了。”
“蔓儿,玉米真好吃。你要不写信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嘻嘻,蔓儿你对我真好。”
“蔓儿,咱出去玩呗。我想看你家小黄牛,还有小鸭子……”坐着说了一会话,沈谦就又坐不住了,一个劲说要出去玩。
连蔓儿想了想,也就答应了。沈六在外面,似乎一时半会也走不了,她不会带沈小胖往远里去,就在她家的庄园上走一走。
连蔓儿先带沈谦去铺子的后院看了看小黄牛,几个月的工夫,小黄牛整个长大了一圈,见到生人来了,就哞哞地叫了两声。
小七就笑嘻嘻地跑过去,踮起脚来轻轻地摸着小黄牛的头。
沈小胖也跑过去,学着小七的样子摸小黄牛的头。他比小七高一些,不用踮起脚,就能摸到小黄牛的头。
“小黄牛认得我,他跟我打招呼了。”沈小胖兴高采烈地道。
“是啊。”连蔓儿抿嘴笑着应和。
接下来,连蔓儿又领着沈谦走到河边,让他看河里游的那群鸭子。
“都是我们家的。”连蔓儿道。
“呀,都长这么大了。”小胖很惊奇,他印象中,这些鸭子还是小小的个头,绒毛没褪干净的样子。
“还能下蛋了那,走,带你去看鸭子下的蛋。”小七就道。
几个孩子进了杂树林,在小七的指引下,沈谦从一个草窠里翻出一个还有些温热的鸭蛋。
“这是刚下的,还热乎着是吧。”小七就道。
“嗯,嗯。”沈谦的小眼睛都睁圆了,点头。
出了杂树林,连蔓儿又带着沈谦看她家新栽种的各种树,在一棵挺拔的杨树下,几个孩子站住了。
“五郎明年要考试,那我明年也要考。”沈谦道。
“我哥十三岁了,小胖你才多大。你还是多念几年书,等和小七一起考差不多。”连蔓儿道。
沈谦看了看五郎,又看了看小七,就鼓起了嘴。
“我也十三岁了。”沈谦道。
“啊?”连蔓儿吃了一惊,又好好地打量了沈谦一番。沈谦一直长的圆滚滚的、大户人家的孩子皮肤又嫩又白,连蔓儿一开始以为他和小七差不多大的年纪。后来接触的多了一些,她看出小胖应该比小七大。
但是,小胖不可能和五郎一样大。
小孩子的心理,总想让自己显得成熟一些,虚报岁数这种事并不罕见。
“喂,沈小胖,你和我哥比一比,你哪里像十三岁啊?”连蔓儿囧着脸道,吹牛也要看看实际情况啊,小胖。
沈谦就又看了看五郎,在心里将两个人的个头比了比,顿时就泄了气。
“我刚才忘了,其实,我、我今年十二了。”沈谦又道,“蔓儿,你几岁?”
“切。”连蔓儿扭过脸。
“好吧,其实,我今年十一了。”沈谦摸了摸鼻子,又道。
“切。”连蔓儿将脸扭向另一边。
“我说真的。”沈谦立刻辩白道,“我真是十一岁了,我就是,我就是生日比较小。”
“我姐才十一岁,你都没我姐高。你也就比我高点儿。”小七就笑。
“不可能,我比蔓儿高。”沈谦道,见连蔓儿她们都不信他,他急道,“不信,不信咱们比一比,我肯定比蔓儿高。”
“咋比?”小七问。
“咱……”沈谦抬头看见旁边的杨树,眼睛顿时一亮,“咱就靠着这树来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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