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斗争的艺术
说是要自己动手,但是连蔓儿并不是蛮干的人。她要先礼后兵,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
“娘,你先回屋,让我姐来吧。我去跟我爷和我奶说,让他们给咱腾鸡圈。”连蔓儿就对张氏道,“等我啥时候叫你,娘你在出来帮忙。”
周氏最近对张氏的敌意更重了,如果是张氏叫她给腾鸡圈,周氏的性子,肯定觉得被儿媳妇逼迫了,不知道会怎样撒泼。连蔓儿不是怕周氏撒泼,但是能避免她还是要尽量避免。
“行,有事蔓儿你就叫我。”
张氏也明白这个道理,就答应了,将手里提着的篮子放在西厢房门口,就进去叫连枝儿。
连蔓儿则是往上房来。
掀开东屋的门帘,连蔓儿就看见,只有周氏和连秀儿坐在炕上,正在翻找鞋样。连老爷子不在屋里。连蔓儿就没进屋。
“干啥来了?”周氏和连秀儿听见门口的动静,一起望过来。周氏看见连蔓儿,眼皮子一抹搭,又回过头去翻鞋样。倒是连秀儿问了这么一句。
“奶,老姑,我找我爷。”连蔓儿笑道,“我爷上哪去了?”
“你找你爷啥事?”连秀儿有些警惕地问道,并不告诉连蔓儿连老爷子的去向。
“那我找找去。”
连蔓儿嘻嘻笑了一声,装作没听见连秀儿的问话,放下门帘子,从门口退开了。
连老爷子不在,但是连蔓儿也不打算直接对周氏和连秀儿说要腾鸡圈的事。因为接二连三的事情,周氏正满脑门的官司,一肚子火无处发泄,连蔓儿不想这个时候上前去做炮灰。就像连老爷子治家,总是有意无意地避难就易,连蔓儿也打算避开一点就着的火药桶周氏,而去找相对通情达理的连老爷子。
找到连老爷子,让连老爷子跟周氏说腾鸡窝,周氏就是有火。那也该对着连老爷子发。连蔓儿暗自嘿嘿笑了两声。
这个时辰,连老爷子应该在家。她们刚才一路进门。都没看见连老爷子,那么连老爷子应该是去了后院。
连蔓儿就推开后门,到后院来找连老爷子。
天气暖和起来,杨柳的树皮渐渐转绿。枝条上冒出了小小的嫩芽。连老爷子是个急性子,正拿着锄头,在翻后院菜园子的地。
“爷,歇会吧。”连蔓儿笑眯眯地走上前去,对连老爷子道。“咋这老早就翻地啊?”
“迟早得翻,我闲着也是闲着。”连老爷子停下锄头,直起腰来,“等后院的翻完了,就该翻前院的了。你爹忙铺子里的活。腾不出手来,到时候你们那个园子的地,我也给你们翻了。”
连老爷子与周氏不同。会说一些暖人心的话。而且连蔓儿相信。连老爷子说的这些也不是虚话。
“爷,我娘刚抓了三十只小鸡仔。”连蔓儿嘻嘻地笑道,“爷,你帮我们看看呗。”
“抓了三十只啊。”连老爷子呵呵笑了起来,“行。我跟你看看去。”
连老爷子就把锄头放在一边,跟连蔓儿往前院走。
“鸡圈你奶给你们腾出来没有?”一边走,连老爷子一边问道。
“没有。”连蔓儿故意小声了些答道,“爷,我爹在铺子里收拾,还没回来。我和我娘,我俩都不敢跟我奶说腾鸡圈的事。”
这么说着,连蔓儿不好意思的笑了。她这小小的心思,相信连老爷子看的明明白白。
“你奶那人,说到底,她没啥坏心眼。就是嘴上厉害,个性!”连老爷子就道。
个性,是他们这里的土语,大概的意思就是性格古怪,和一般人不一样。
“我这就让你奶把鸡圈腾出来。”走到外屋,连老爷子就拐进了东屋。
连蔓儿没有跟进去,而是站在外屋,侧耳听里面的动静。
“你和秀儿都把手里活放放,把鸡圈给老四家腾出来。”连老爷子一进屋,就说道,“都说了好几天了,你咋还没动静。孩子们都把小鸡仔买回来,这鸡圈你还没给腾出来。”
“你看我这有闲工夫吗?”周氏的音调拔高了几度,一听就是发脾气了。“成天忙死忙活地,你吃晚饭一拍屁股就走了,啥活还不得我们娘俩干!”
“得了,别说那些没用的了。赶紧把鸡圈腾出来。”连老爷子声音压低了一些,息事宁人地道。
家里的鸡、猪以及各种吃食,尤其是鸡,完全是周氏的势力范围,是被周氏当做命根子一样的存在。就是连老爷子,也不能越权。这就是为什么要腾个鸡圈,连老爷子必须要找周氏的缘故。
屋里面安静了片刻。
“老四家买了那么大块地,多少鸡养不过来。就一个鸡圈,他也和我争?”周氏道。
连蔓儿挑了挑眉,周氏这是不愿意腾鸡圈啊。
“你说的这叫啥话,你也不怕孩子们心寒,外人听见笑话。”连老爷子的声音更低了,“分家的时候,说的清清楚楚的,那鸡圈的地方就是分给老四了。里正、街坊当时可都在场,你现在闹这一出,你还嫌你名声好,咱家不够热闹那!”
“要鸡圈,让老四跟我说来。”周氏道。
“我这是好好跟你说,今个这鸡圈务必得腾出来。你不去,我去。”连老爷子说着话,就往屋外走。
“腾,我这就给他腾。”周氏负气地说道,这才慢吞吞地下地穿鞋。这事她不占理,有当初的分家文书,好些人的见证。连老爷子这一坚持,周氏只得让步。鸡圈里都是她的鸡,她不放心别人去碰。
虽是答应了腾鸡圈,周氏心里依旧不舒坦。
“……是蔓儿那丫头找你去,让咱给腾鸡圈是不?”周氏一边穿鞋,一边问连老爷子。
“蔓儿找不找地,这鸡圈你还不该早就腾出来?”连老爷子道。
“我就知道,是这个丫头闹鬼。刚才人来了,就问你去哪了,眼皮子都不带撩我的。秀儿问她干啥,她也不说。……让老四媳妇给惯的,才分出去几天,就学的没大没小的了……我能吃了她……”
连蔓儿只听到这,就忙走到院子里。周氏只管气,只管骂,她不接招,周氏那口气,只能一直憋在肚子里。
连老爷子从上房走了出来,后面是脸沉似水的周氏,还有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连秀儿。
周氏出来,一双眼睛就四处踅摸,没看见张氏,她的目光就落在西厢房门口,那两个装着小鸡仔的篮子上。
“你们买了多少只鸡?”周氏就问。
“我娘买的,我没数。”连蔓儿就小声道,连老爷子和她们隔开了几步,不知道能不能听见她的话。
周氏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你娘买的鸡,那你娘那,是让我这老天拔地地给她腾鸡圈?”周氏又提高了嗓门。
“娘,”连蔓儿赶忙冲西厢房喊,“我奶出来腾鸡圈了,娘,我爹那件衣裳,你等会再缝,赶紧出来帮我爷和我奶干活。”
“哎,来了。”张氏在屋里啥也没干,就等着连蔓儿叫她,听见这一声,立刻就从屋里出来了。
周氏准备的几个茬头,都被连蔓儿这么四两拨千斤地给消解了,就是她再看张氏、连蔓儿和连枝儿不顺眼,她一时也找不到发火的茬。
憋了一肚子的气,还要腾鸡圈。
连蔓儿、张氏和连枝儿就开始清理上房东屋外的夹道,将东西都搬出来,连老爷子也动了手,只有周氏带着连秀儿在门口站着,只动嘴不动手。
一会工夫,赵氏和连叶儿回来了,也动手帮着连蔓儿搬东西。
周氏的脸色很难看,但是却没开口斥骂。那天闹的那一场,就是铁石心肠的人看见了,也不能不动容。这两天,周氏就没斥骂过赵氏和连叶儿,而是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对这娘俩采取了无视的态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连蔓儿总感觉道,周氏有时候会偷瞄连叶儿。那时候,周氏的眼神有些复杂,连蔓儿只能肯定一件事,那绝不是喜欢。连守义的手腕上,留下了两排牙齿印,很深,怕是消不下去了。
搬空了东边的夹道,周氏才打开西边鸡圈的门,将几只下蛋的母鸡和一群小鸡仔赶到了东边的夹道里。
周氏和连秀儿拿走了鸡食槽,并将鸡圈的门也拿走了。东边的夹道有现成的门,但是周氏说,那门不能做鸡圈的门。
“奶,那把门换给我们也行。”连蔓儿就道。
“这门我还有用。”周氏立刻就道,将身子拦在连蔓儿前面,生怕连蔓儿会去抢那木门一样。
“蔓儿。”张氏拉着连蔓儿退开,周氏那边已经摆开了骂架的架势,张氏不善此道,又爱好和平,既然周氏已经腾了鸡圈,那么张氏愿意吃一点小亏,换一些宁静。
连蔓儿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面对周氏还气鼓鼓的一张脸,扭过来看着到手的鸡圈,就已经是满脸的笑容了。
那边的周氏以为让连蔓儿吃了瘪,一挥手,和连秀儿回上房去了。
连蔓儿一家开始打量她们的鸡圈,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一地的鸡毛和鸡屎。
“这些是好东西,能当肥料肥地啊。”连蔓儿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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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新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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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三个就拿了笤帚开始清扫鸡圈,然后用粪箕子将鸡屎等杂物都扔到大门外去。为了给自己的天地积攒肥料,连蔓儿家自己积了一个粪堆,就在上房的粪堆的对面。赵氏和连叶儿两个也跟着帮忙,甚至将暂时用不上的鸡窝都彻底地清理了一遍。
这样清扫完了,还不能将小鸡仔放进去。
正好连守信寻了个空,回来了。他看见张氏几个已经收拾好了鸡圈,上房屋里静悄悄的,这才放下心来。
“孩子他爹,正好你回来了。”张氏看见连守信来了,面露喜色,将鸡圈指给他看。“你看咱这鸡圈,还得垫一层土。咱还缺个食槽,还有这个鸡圈的门,咱也没有。”
“这个好办。”连守信立刻就道,“沙土咱现成的,我一会就让人给你送来。食槽和门,我一会让木匠拿点边角料,一会工夫就做出来了。”
“那行。”张氏笑道,连守信这些天越发干练了,张氏对此很高兴。“那边活干的顺不?这边也没啥事,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咱那铺子才是大事。”
“我让人帮看着那,没事。”连守信就道,“蔓儿哪去了?明天下晌就要用青砖了,我找她把钱支了,下晚好先去拉一趟回来。”
“蔓儿刚进屋了,走,我和你一起找她去。”张氏就和连守信进了西厢房。
“蔓儿,你爹找你支钱。”进了屋,张氏就对连蔓儿道,一边转身倒了一碗水给连守信。“他爹,你喝这个,里面咱蔓儿放了蜂蜜,可好喝了。”
连守信憨笑了笑,接过碗一饮而尽。
连蔓儿刚洗过手。听连守信要支钱,就忙取了笔墨账本,并将钱匣子抱了出来。
茅厕改完了之后。连蔓儿一家就开始商量建铺子的事了。虽然庙里的房子租期要到年底才到期,似乎秋收过后,再开始建房也不迟。但是一家人议论了一番。觉得还是早点把房子建起来。以免出现什么意外。因为这一过完年,她家铺子的生意兴旺,引来了许多人的注目。其中不乏有眼红、心怀鬼胎的。
因此,一家人决定,要在春耕开始之前,把铺子建起来。
建铺子的工程,不是先前那个茅厕可比的,一家人为此投入了大量的心力和财力。普通的帮工可以从村子里找。但建房的手艺人,还是通过吴玉贵帮忙,请来了方圆百里颇有名气的几位老匠人。
连家自己也做了简单的分工。连守信是建房现场的总监工,连蔓儿是账务总管。凡事盖铺子支出的每一文钱。都由连蔓儿统一掌管、发放。
“爹,要支领啥钱,支多少?”连蔓儿打开账本,提笔在手,问连守信道。
“买青砖的钱,还有给拉脚的大车的钱。”连守信放下碗,正色说道,“青砖先买六百块,大约得三车才能拉回来,加起来得支一千三百五十文钱。”
连蔓儿算了算,是该这个数目,又对照着账册前面列出的预算看了看,这才下笔,在账册上写了两笔。
“找的是哪家的车?”张氏就问连守信。
“咱刚开挖地基那天,王石榴不就找了我吗,让我把拉脚的活都交给他。”连守信道,“这三车砖,他家那辆大车正好够用,我刚说了,就让他去。……王石榴跟我说,装车卸车都是他的事,是他给咱帮工,不另外要工钱。我看他一个人,不大够用,我再让个人跟车,帮着搬砖。一会五郎回来,让五郎跟车去付钱。”
“这事行,咱一个村知根知底地,王石榴和他媳妇都是实诚人。”张氏就道。
“这两天,王石榴和他爹给咱帮工,都挺舍得出力气的。我心里也愿意把赶脚的活交给他。”连守信就笑道。
两口子说话的工夫,连蔓儿已经将账目记好,一边将笔交给连守信,让他画画押,一边打开钱匣子,从里面拿出一吊钱,三串钱,并五十文的铜钱出来。
连守信在账本上画了押,将钱收进怀里,就往庙头去了。
“……这一天的钱,哗哗地往外花。”张氏看着已经有了一些厚度的账本,感慨道。
盖房子,还要盖好,那可不得花钱咋地,连蔓儿暗笑。在她看,这还算省的,除了付给匠人的工钱、必要的木材、砖瓦等,起码石料、砂土可以在河洼子里挖来,这些只要付脚钱、并不需要料钱。
连蔓儿和张氏说了几句话,刚将账本、钱匣子等都收了起来,连守信打发送沙土的人就来了。
娘俩忙出来招呼,一起将沙土均匀地撒在鸡圈的地上。来人是个长的憨憨的小后生,除了细沙土,他还带了些灰泥和瓦刀来,将鸡圈四周稍大些的石头缝隙都用灰泥填实、抹平了。
“……四叔说的,怕有耗子啥的从墙缝里钻进来,把小鸡仔叼走。”小后生道,“四叔还说,食槽,还有门,待会吃饭前,就能做得了。”
“行,我都知道了。”张氏笑道,就招呼小后生,“屋里喝碗水吧。”
“不地了,我这就回去,那边活还没干完。”小后生说完,就推着车走了。
没有门,鸡圈暂时还不能用。张氏和连蔓儿就将三十只小鸡仔都从篮子里放出来,连枝儿和连叶儿拿了四个大碗,两个碗里是清水,另两个碗里是小米。看着小鸡叽叽喳喳地挤过来喝水啄米。等将小鸡都喂饱了,娘几个又将它们都赶在一起,连同清水和小米,都用一个大箩筐罩了,免得小鸡到处跑。
张氏抬头看看渐渐西斜的太阳,就说做饭的时辰到了。不管是请来的匠人,还是村里的帮工。每天连家都要供三顿饭。因为早点铺子就在旁边,就近就在那里做饭、吃饭。
“他三伯娘,这屋里屋外,你都帮我们照看点,我带孩子们去做饭了。”
张氏叮嘱了赵氏。不过连蔓儿依旧将里屋的门锁了,她们娘三个,又带上一个连叶儿。就往庙头来。
到了庙头,远远地就能看见新铺子的地基,树立着的柱子。勾勒出铺子的大概形状。连守信正带着十几个人在忙活。
“娘,我先去爹那看看。”连蔓儿道。
“去吧。”张氏点头。
就这样,张氏带着连枝儿和连叶儿去铺子里做饭,连蔓儿则径直往新铺子的工地上来。
“二姐,”小七从连守信身后跑出来,到了连蔓儿跟前,仰着脸看着连蔓儿笑。
“放学回来了,咋不去做功课?”连蔓儿摸摸小七的头。猛地发现,小七好像又长个了。
“功课做完了。”小七立刻就道,“哥跟着车去拉砖。我来帮咱爹。”
“这没你俩能干的活,回铺子里去。看看能帮你娘干点啥。”连守信对连蔓儿和小七道。
两个孩子没有走,而是绕着工地来回地看了一圈。
这新铺子按照一家人商定的,是开间为五间,上下两层的结构,为了让客人一进铺子,就感觉敞亮气派,层高设计的比普通人家住的房子要高出一尺半来。
一楼参考原来铺子的布局,将设有饭厅、厨房、操作间兼储物间、休息室,二楼将来打算分隔开来,作为雅间。
依着现在铺子里的客流量,新铺子的面积显得大了一些。但是连蔓儿想的更加长远,她们的铺子,以后难道就只经营早点,就不能将门口的那一个幌换成两个、甚至三个,让它成为远近闻名的大酒楼吗?
“……就算不办成酒楼,咱这屋子前面就是官道,开个别的买卖,也能挣钱。”总之那,这房子建成了,总归会有用处,能够给她们家带来收益。
连蔓儿当时是这样说服连守信和张氏的。
等连蔓儿和小七从房子后头转出来,就听见官道上马车声越来越近,是拉砖的车回来了。马车在房子前停下,五郎就先跳下来,一众人都上前,从车上往下搬砖头。
连蔓儿也跟了过去,打算帮着搬砖。
“这砖沉,蔓儿你一次最多搬两块,别搬多了。”五郎嘱咐道,“小七要搬,一次就搬一块。”
连蔓儿听了五郎的话,果然只搬两块砖,砖头入手,连蔓儿的手臂不由得往下沉了一下。
这青砖的尺寸大概是盖茅厕买的红砖的一倍,也比红砖厚,密度很大,比红砖结实,一块砖就相当的压手,按照连蔓儿大概的估计,差不多有三四斤那么重。
不论是颜色、体积还是重量,都给人一种厚重的感觉。这样的一块砖,就要两文钱,而且这样的青砖,锦阳县城境内,只有两家砖厂能够烧的出来。价钱贵,但是物有所值。
连蔓儿决定,以后她们家盖新房子,都要用这种青砖!
盘算了一下她钱匣子里的存银,连蔓儿握拳,为了美好生活,要努力赚更多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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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拿不动的青砖,厚重的木门,拳头大小的门钉,高大的有飞檐的影壁,是很小很小的时候的一抹记忆。真的是一抹,而且影像也不清晰了,因为那个时候太小了。只是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的那种感觉,一直留在心里。现在回想一下,很喜欢那些东西,那种厚重感,让人不由自主地就庄重起来。
也并不是什么世家的宅邸,就是北方大地主的宅子。落在弱颜眼里的时候,已经有一多半被破坏了。还记得,门垛的青砖能卖钱,而且很不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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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嫉妒
她们请来的匠人和帮工的人手足够,并不需要连蔓儿这样的孩子帮着干活。连蔓儿又在工地上停留了一会,就往早点铺子来了。
五郎和小七还留在工地上,他们虽然也干不了什么活,但是多听听、多看看,对他们的将来是很有好处的。有的人家,几代人住在同一座屋子里,像这样参与从无到有盖新房,办大事情的机会,少之又少。五郎和小七是男丁,像庄户人家常说的,他们以后是要顶门户过日子。他们现在或许还不能学到很多,但是现在他们所见的、所听的,在以后他们的生活中,可能会帮上大忙。
连蔓儿对此,虽然刚开始的时候有些小小的不满,不过现在她已经完全适应了。因为这就是社会现实,她改变不了。就算一个女孩子再聪明、能干,她能包揽所有的事情,但是这些前台的事情,还是要男人出面。否则,人们或许表面上夸赞这个女人,但是背后的话,就不会那么好听了,甚至当面就会有难听的话出来。
五郎和小七现在的年龄,还被认为是孩子。在很多庄户人家,他们只能干些杂活,完全不能参与到家庭的大事里面去。这许多的庄户人家,他们只是教给孩子们该怎样干活,而没有在更高层次上培养、给孩子们锻炼的机会的意识。
连蔓儿有这个意识,并努力向张氏和连守信灌输。她一直鼓励并且创造机会,提高五郎和小七在家里的地位,让他们更多的机会接触、学习那些更高层次的技能。她不想让这兄弟两个只做出苦力的农夫,或者读死书的书呆子。她想让他们更能干、更适应社会,有更好的生活。
这并不是说连蔓儿思想境界有多么崇高,她这是为人,也为己。不管是出于感情因素,还是理智的因素,她都会这么做。
不管是在什么年代,一个女孩子有几个能干的兄弟。那么可以肯定,她这一生的路会好走许多。这一点。在她现在所处的年代,更是至理名言。
早点铺子里,张氏带着连枝儿、连叶儿正干的热火朝天,见连蔓儿来了。忙分派活计给她。
“蔓儿,快拿碗,打几个鸡蛋。”张氏大声道。
“哎。”连蔓儿答应了,走到盆架边,用盆子里的水洗了手。又从旁边的衣架上拿了围裙系在腰间,这才从碗架子里拿了个大海碗出来。
“娘,打几个鸡蛋?”连蔓儿一边从笸箩里拿鸡蛋,一边问。
“两桌人,还是打六个。”张氏算了算。就道。
连蔓儿就磕了六个鸡蛋,然后拿起筷子,飞快地搅拌起来。
“那边干的咋样了?”张氏一边炒菜。一边问连蔓儿。
“我哥跟车把砖拉回来了。我爹说,把砖卸完,再收拾收拾就收工来吃饭。”连蔓儿就道。
“行,那正好赶趟儿。”张氏手脚利索地把炒好的菜盛进大盘子里。又往锅里倒油,准备炒下一个菜。
等张氏这边做到最后一个汤的时候。连守信那边也收了工,带着人呼啦啦地来了。几个人没立刻进来,连守信带了俩人提了一大桶水,又将几个木盆端了出去,这些人就蹲在外面,一边嘻嘻哈哈地说话,一边洗手洗脸。
就趁这个空,张氏带着三个女孩子,还有五郎也进来帮忙,就用早点铺子里的桌椅,摆了两桌。
“去招呼你爹他们,开饭了。”张氏都收拾好了,就道。
小七一路小跑出去,连守信就带着人进了铺子,大家纷纷坐下,开始吃饭。
张氏、连枝儿、连蔓儿和连叶儿就在里屋的炕上另外摆了一桌吃饭。
等吃完饭,收拾利落了,天早就黑了下来。请来的匠人和帮工的,大都散了,有两个匠人住的比较远,干脆就不回家。现在天气暖和了,他们就在工地上搭了棚子,晚上就睡在那,正好帮着看工地上的砖石和木材。
连守信推了个平板车,上面放着两个木制的食槽,还有一扇用木板拼接的门,一家人就往老宅子里来。
上房已经点了灯,连老爷子吃完了饭,正站在门口抽旱烟,见连守信来了,就把人招呼过去,问连守信房子盖的怎么样了。
连蔓儿家盖这个新铺子,连老爷子要给他们帮工,还提出让连守义爷三个,加上连守礼都辞了山上的活计,也去给他们帮工。
连老爷子是好意,但是一家人商量过后,还是拒绝了。
连家要花钱的地方多,要不然也不会让连守义那么去山上干活。如果来给他们帮工,他们要给钱,又不是那么回事,不给钱,上房就少了一大笔进项,连守信心里也过意不去。
连守信把这意思大概跟连老爷子说了,连老爷子见他们人手充足,也就没有坚持。不过背后私下里,连老爷子很是叹了几口气。他认为,连守信不让兄弟侄子帮工,还有个理由,就是怕麻烦。
连老爷子没有想错,连蔓儿一家,包括连守信自己,都很“怕”连守义,只要有一点可能,他们的事就不想和连守义有牵扯。
连老爷子倒是自己给连守信帮了几个工,后来被连守信给劝回来了。盖房子活重,最近连家事多,连老爷子心不闲。连守信说了,要连老爷子有空,就去帮他照看两眼,不用连老爷子干活。
他们爷俩站在那唠嗑,连蔓儿几个就将门扇和食槽从车上搬下来,安置到鸡圈里。食槽有两个,连守信说一个是鸡食槽,另一个,是被张氏准备养鸭的。
“明天,咱就在这夹一道帐子,一边养鸡,一边养鸭。”张氏指着鸡圈道。
刚买回来的小鸡仔太小了,张氏不放心晚上把它们留在外面,就用了一个大箩筐,将小鸡仔都抓进去,拿进屋里过夜。
小七还是看着什么东西都新鲜的年纪,对于一只只毛茸茸的小鸡仔,他更是爱不释手,就蹲在箩筐旁,一只只地摸,还抓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将一群已经有些瞌睡小鸡仔,闹腾的叽叽咕咕地叫。
“三十只,”小七将小鸡仔都摸了一遍,就对连蔓儿,“二姐,这些小鸡仔花了多少钱。”
“五文钱一只,你算算花了多少?”连蔓儿就道。
这样简单的题,当然难不过小七。
“一百五十文啊,都是母鸡不?”小七装作很老练的样子问。母鸡能下蛋,在庄户人家眼里,比公鸡金贵。
“不知道哎,小七,你给看看呗。我看你翻来覆去,都看了老半天了。”连蔓儿就逗小七。
小七吃吃的笑,他可看不出来小鸡仔的公母。
“二姐,我不会看。”小七笑过后,就老老实实地道。
“还得姐教你吧,”连蔓儿忍笑,也在旁边蹲下来,指着小鸡仔告诉小七,“这个得看鸡冠子。”
“哦。”小七真的就去看小鸡仔的鸡冠子。
连蔓儿其实也不懂得怎么分辨小鸡仔的公母,看鸡冠子的话,还是她问了张氏才知道的。即便如此,连蔓儿还是分辨不出。因为小鸡仔都太小了,鸡冠子更只有那么一咪咪,除了很少的几只雄性特征比较明显,其它的根本分辨不出有什么不同。
就是最有经验的庄户人家主妇,也不能百分百地分辨这样大小的小鸡仔的公母。
张氏挑的这三十只,也不能保证都是母鸡。
“娘说了,到时候要是有公鸡,咱就留下一只打鸣,剩下的,养到过年,都杀了给咱吃肉。”连蔓儿告诉小七。
想到香喷喷的炖鸡肉,姐弟俩相互看了看,又都笑了起来。
…………
等到青阳镇的下一个集日,连蔓儿又跟着张氏去赶集,这次,她们买回来二十只小鸭子。也是刚出壳没多久的小鸭子,却比小鸡仔大了许多。这当然是因为鸭蛋比鸡蛋大的缘故,连蔓儿是这么认为的,她觉得应该没错。
小鸭子也都是黄色的绒毛,鸭嘴颜色只是略深,嘎嘎的叫声带着奶味。
鸡圈中央,已经用帐子隔开了。因为鸡鸭如果在一起,它们会打架。现在这个时候,小鸭子的体型较大,打起来会占上风。可是等小鸡仔长的再大一些,尤其是如果里面有小公鸡,它们会用尖嘴啄小鸭子,而且它们行动比鸭子灵活,那时候往往就是小鸭子吃亏。
这一鸡圈的小鸡小鸭,整天叽叽咕咕,嘎嘎嘎,叫的分外欢快,尤其是连蔓儿去喂水喂食的时候。
周氏历来只养鸡,不养鸭。她今年养的小鸡仔还比连蔓儿家的少,她很不高兴。周氏不高兴,从不会埋在心里,她的情绪,都戴在脸上。
“成天嘎嘎嘎地,半夜里也没个消停,叫的人脑瓜仁子疼。”周氏向连守信抱怨,“养那玩意儿干啥,吃的多,下蛋少,味也大。过年要杀,也没几两肉,还不好吃。”
“赶紧卖了,要不就拿你们那边养着去!”周氏命令连守信。
“你们养那老些鸡,你们有东西喂吗?可别惦记我再多分给你们口粮!”说完了鸭的问题,周氏又跟连守信说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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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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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这样说,连守信只能唯唯诺诺地听着,过后他也没将这些话告诉张氏。但是周氏找连守信说话,也没特意背着人。在这个家,她就是天,她所说的、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所以她没必要背着人。所以张氏很快就知道了。
“咋咱养点鸡鸭,又害着他奶的事了?”张氏皱眉。
连蔓儿点头,周氏这是鸡蛋里挑骨头。他们的鸡圈是在上房西屋窗下,离着周氏住的东屋有着好大一段距离。而且小鸡小鸭,就算叫,那能有多大的声。庄户人家,听惯了这些庄稼院特有的声响,根本就不会对生活有任何的妨碍。
而且这些天晚上,张氏都是将小鸡小鸭抓进西厢房里过夜的,连蔓儿一家不是睡的挺香,根本就不关周氏什么事。
“我看我奶是觉得咱鸡鸭养多了。”连蔓儿就笑道,“娘,你没看见,我奶这些天给她那些鸡喂食,可舍得喂了。”
这些天只要连蔓儿或者连枝儿给自家的鸡鸭喂食,周氏随后就会去喂她的那些鸡,哪怕她刚给那些鸡喂过食,也是一样。
张氏也笑了。
“你奶那人要强,”张氏道,“这是怕咱的鸡鸭养的比她好,她没面子。”
连蔓儿点点头,还有一个想法,她没说出来。周氏之所以不高兴,还因为她自认为是这个院子的掌权人,她无法忍受院子里有任何超出她掌控的事物。
不过,人都是要学会适应环境的。连蔓儿想,以后这院子里,不受周氏掌控的人和事物还会更多,周氏不能忍受,也得学着忍受。
虽然周氏说了这些话,而且每次看见连蔓儿几个都脸色阴沉,但是连蔓儿一家并没有给小鸡小鸭换地方的打算。
她们还有更多的事要忙。
俗话说。瓜菜半年粮。由此可见,菜蔬对于庄户人家的重要性。连老爷子分给连蔓儿家的菜园子。只有两三分地,就是边边角角都种上菜,要供她们一家吃,绝对是紧紧巴巴的。怕是不够。要想吃上丰富的蔬菜,她们需要另开菜地。
菜地的位置连蔓儿早就选好了,就在新建的铺子后面,她们刚买下的那块地上。
被连蔓儿打算用来做菜地的这一片,除了有一块是原来人家的菜地。其他的一直都荒着。在新铺子破土动工之前,连守信放了一把火,将那些没用的荒草和灌木都烧了。烧出来的灰,落在原地,经过一场春雨后。与土地完全融合,就成了滋养土地最好的肥料。
只是这样的地,还不能用来种菜。烧掉荒草和灌木。只是开荒的第一步。
接下来要做的。是要将这些荒草和灌木的根都刨出来,还要翻地、整地,修整出菜畦,才能开始种菜。
天气乍暖还寒。离粮食耕种和种菜,都还有些日子。但是翻地却是迫在眉睫的。
连守信要带人盖房,五郎和小七要上学,每天能帮忙干活的时间有限。开荒翻地的活,就主要落在了张氏、连枝儿和连蔓儿身上。
张氏干劲十足,连蔓儿信心满满。
吃过晌午饭,张氏带着连枝儿、连蔓儿扛着铁镐和锄头来到的地里,五郎和小七也扛着铁镐跟了来。离下午上学还有些时间,兄弟俩没有歇着,想趁着这个工夫,帮家里多干点活。
连蔓儿挥着比她还高的铁镐。这块地是肥沃的黑土,种植土层几乎没有石子。但是这不代表翻地的活计就轻松。因为地一直荒着,有的地块,表层很坚硬,要用铁镐才能刨开。而有的灌木根系发达,要挖的很深,才能将这些根都挖出来。荒草的根倒是埋的比较浅,但却到处都是。
娘几个干的满头大汗,半个时辰过去了,也才开出小小的一块。
“哥,小七,你俩别干了,赶紧上学去吧,要不该迟到了。”连蔓儿就道。
五郎直起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蔓儿,这活比我想的累多了。就你和姐,还有咱娘,这得多少天才能弄完?”
“你俩赶紧上学去吧,别操心这些。这菜地,不用你们,我们娘三个,也肯定能开的出来。”张氏也暂时停下手,说道。
“娘,我知道你能干。”五郎道,“可咱工夫不够用啊。你看,咱家里还有一大堆鸡鸭,这铺子一早一晚的活也一大堆,你们还得给盖房子的人做三顿饭。再开这块地,就是我爹那样的劳力也受不了。”
五郎提的这个问题很实际,连蔓儿举目四望,除了要留作未来宅基地的那块地,还有那片杂树林,她想留着不动之外,她打算将买下的这一大片地都开出来。
可是依照这个劳动强度,以她们娘三个的进度,要完成这个任务,真的需要很多天。
时间是一个问题,还有更重要的问题就是:正如五郎所说,她们都不是铁打的,每天家里的一大堆活计,再加上这个,她们的时间和精力都不够。
“娘,看来咱得请人帮工。”连蔓儿很快地面对现实,提出了解决方法。
“对。”五郎道,“娘你看,铺子里离不开你,蔓儿要记账,还得管洗衣裳那一摊,家里的活都指着我姐,再开菜地,根本就忙不过来。”
连蔓儿点头,早点铺子,收揽洗衣,这都是赚钱的营生,一点都不能耽误。换句话说,她们现在的人工非常值钱,要用来创造更大的价值,也就是多赚钱,而不是绑在地里做这样的活。
“现在这菜地,以后就是地里的活,咱恐怕也得请人帮工。”连蔓儿想了想,说道。
她们现在共有田地三十一亩,家里成年的劳力只有连守信和张氏两个,要种这些地,显然人手不够。而且,她手里还有些银子,还打算在春耕钱再买进些地。
“娘,你看那是啥?”连蔓儿心中盘算的时候。目光从官道上扫过,心中立刻一动。指着一处让张氏看。
一个老农赶着一头黄牛在官道上慢慢的走,黄牛身上绑着帮套,后面拖着一架犁,老农一手拿着鞭子。另一只手握在犁的扶手将,铁犁刀略微提起,高出地面。
“犁杖!”张氏恍然大悟,“蔓儿,你是想雇架犁杖。帮咱把这地翻了?”
用犁杖翻地,那样她们就只需要跟在后面将些草根之类的杂物捡出去就行了,既省力,又省时。她们现在很能付得起雇犁杖的钱。
“娘,我想。咱应该自己买架犁,”连蔓儿慢慢地说道,“还有牛。咱也该买一头。”
…………
用牛拉犁杖。代替人工,能够大大地提高生产力,降低人的劳动强度。但不论是牛,还是一架犁杖。都是相当贵的劳动工具,不是每户庄户人家都买的起的。
连家就没有牛。也没有犁杖。
连家从前的事,连蔓儿当然没经历过,她知道的都是从连守信和张氏那听来的。连家再最富有的时候,连老爷子在三十里营子买了房和地,一家人并没有立刻搬回来。买的地都是佃给人耕种的。
后来,连老爷子带着一家人搬回来,地也没有一下子收回来。再后来,因为花销大,连老爷子开始卖地、开始收回土地自家人耕种,却没舍得买牛和犁杖。
再到后来,连家有了足够多的男丁,同时地更少了,他们一切都是自己动手,就更买不起同时也舍不得买这些了。
买牛和犁杖,是笔大开销,也是庄户人家的一件大事。所以吃过了晚饭,连蔓儿一家坐下来,就开始商量这件事。
“蔓儿,你算了没,咱的钱够不够?”连守信问连蔓儿。
新的早点铺子要在种地前盖好,还有桌椅、盘碗、锅铲等等的东西,都要采办,连蔓儿按照预算,留了一笔钱出来,早点铺子也需要一笔留作周转的流动资金,另外连蔓儿还留出了一些钱,打算做种地的开销。当然,在这之外,连蔓儿还留了一些银子,作为突发事件紧急备用的。这四笔钱是不能动的。
至于她们的日常开销,还有五郎和小七上学的花费,现在早点铺子每天的盈利就能完全负担下来。
“这样的话,咱还有九十两银子能动。”连蔓儿道。这九十两,是连蔓儿打算在春耕前再买些田地的银子。
“这牛和犁杖,还真得买。”五郎想了想,就道。
连守信也点头。
“先把牛和犁杖买了,到时候地就先少买点。”连守信道。
事有轻重缓急,他们已经有了三十一亩地,增买土地的迫切性就落在了购买必要的生产工具的后面。
一家人商量定了要买,接下来就讨论该怎么买。
“咱家从来没有够这些,我也不懂,咱得找懂行的人帮咱买。”连守信道。
“明天靠山屯的集,王石榴不是跟你说他要去赶集?”张氏就道,“我让他给孩子他大舅捎个信,让我爹帮咱买。”
比起青阳镇的大集,靠山屯的大集,有一个更大、生意更兴隆的骡马市。张青山家现养的有牛、有羊,还有骡子,家里也有犁杖。他以前还贩过马,对于牛马骡子等大牲口都很熟悉。就是现在,他已经把这些手艺传给了张庆年,有时候他还是会亲自去靠山屯的骡马市上,帮着人相牲口、做买卖的中间人。
连蔓儿家要买这些东西,要人帮忙,真是没有比张青山更合适的人了。
“娘,”连蔓儿赶紧巴住张氏,两只大眼睛亮晶晶地道,“除了买牛和犁杖,咱再让我姥爷帮咱点别的忙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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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买牛
“蔓儿,”连守信出声制止,“你这孩子,别总麻烦你姥爷。”连守信认为已经欠下岳父母家许多人情,怕连蔓儿年纪小不懂事,说出什么让人为难的话来。
连蔓儿撅嘴,瞪连守信。
“我这还不是先跟爹和娘说说,要是不合适,咱就不跟我姥爷说呗。”连蔓儿道。
“就你个性,咱蔓儿可懂事了。蔓儿,你有啥话就说。”张氏道。
“娘,你看咱家买下那一大片地,除了开菜地,留着以后盖房子的,还有老些空地了,种菜和种庄稼都不大合适。我想,干脆咱也栽两棵果树呗。”连蔓儿丝毫没有被连守信影响,依旧高高兴兴地说道。
“栽果树啊!”张氏的眼睛亮了。
“我也想着要种些树。”连守信道。买下的那块地,正如连蔓儿所说,并不是都适合来种菜种庄稼,连守信也有打算要种树。不过他想种的也就是柳树、杨树这些三十里营子常见的树种。
种树可以遮阴,可以美化环境,树枝可以做柴禾,等树成材之后,还可以砍伐了卖木材。
果树的价值当然更高。
张氏原来在娘家的时候,也跟着侍弄过果园。她从小吃惯了各种水果,嫁到三十里营子来之后,这里没有果树,想要吃水果只有买。连家过日子非常俭省,哪里会花额外的钱买水果?每年都是等张青山和李氏送些水果。张氏爱吃水果,但是做了人家的媳妇,这爱好就说不得了。张青山每年送来的水果,她从不藏私。都是交给周氏,由周氏来分配。
结果可想而知,最后张氏能吃到的少之又少,不过只能跟着尝尝味。
现在分家出来,如果她自家能栽种一些果树。那以后她就能像没出嫁前在家里一样了!想到这个前景,张氏从心里笑了出来。
“对,我咋没想到那。得让你姥爷给咱多弄些果树苗来。要桃树、梨树、山楂……”张氏嘴里说出一大串,也坐不住了,就兴冲冲地站起身。“我得赶紧找王石榴媳妇去。让她两口子给咱捎信去。”
要带的话比较多,又很重要,张氏和连守信一起去了王石榴家。
连蔓儿几个孩子留在家里,就把上次画的图纸拿了出来,又用毛笔在上面圈圈点点,把打算种植果树的地方圈画了出来。
“这几个地方,咱都种上果树。”连蔓儿道。
“嗯,到时候咋种。恐怕还得让姥爷和大舅来一趟。”五郎道。
几个孩子看着图纸,也都满脸憧憬。
………………
第二天就是靠山屯的大集,连蔓儿想着等王石榴捎话过去。得需要几天,张青山那边才能帮着把事情办成。
刚刚吃过晌午饭。连守信正要带着人继续去干活,铺子外面就响起了吆喝牲口的声音。
“哎呀,是你姥爷来了。”张氏在屋里听见了,立刻就跑了出去。
张氏说的没错,是张青山来了。还有张庆年,两人赶着一辆大车。连蔓儿一眼就看见车后面用绳子拴着一头牛,车上还放着一架犁杖。
今天刚让人捎信去,张青山就把牛和犁杖给送来了?!
一家人自然都是喜出望外。
“……正好我今天和庆年一块赶集。这一到集上,就遇见王石榴了。他说你们要买牛和犁杖。这事可是给大事,不能耽搁,我赶紧就给你们在集市上踅摸,也是运气好,一下子就都买齐了。”
张青山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番。他们听了张氏捎过去的口信,当即就放下别的事,买了牛和犁杖之后,也没有回家,直接就到三十里营子来了。也是从王石榴的嘴里,他们知道这个时辰,连蔓儿一家人都在铺子这边,就直接来了铺子里。
为了买这牛和犁杖,他和张庆年赶这个集,却没有做任何生意。
“看看咋样,还满意不?”张青山就让连守信去看牛和犁杖。
五郎和小七吃了饭,还没去上学,也围了过去。
张氏就问张青山,这牛和犁杖都花了多少钱。
张青山也没有隐瞒。现在一头耕牛的价格,从五两银子到十两银子不等,张青山给他们挑的这牛是刚刚成年的小公牛,正是开始能干活的时候,价银是七两银子。这还是张青山去买,如果换做别人,怕是八两银子都买不下来。那一架犁杖,价银是一两一钱银子。
连守信将牛和犁杖都看了一遍,面露喜色。即便不是很懂行,他也能看出来,这都是上等的货色。张青山这多半辈子历练的一双利眼,可不是白给的。
连蔓儿也高兴,这事找张青山帮忙找对了。
张青山也很高兴。他的几个儿女中,张氏的性格最温顺,模样也最好。可婚后的日子过的却是几个兄弟姐妹中最差的。张青山和李氏表面上不说,心里最挂念的就是张氏。以前想帮忙也使不上劲,现在张氏分家另过,正在将日子慢慢地过起来了。作为父亲,张青山急切地想帮一把手。难得一直报喜不报忧的张氏肯让人捎信让他帮忙,张青山当然是立刻放下其他事情,就顾了闺女这头。
看完了牛和犁杖,连守信和张氏就把张青山和张庆年往屋子里请。
“不忙歇着。”张青山摆摆手,他想先看看闺女和姑爷新置办下的产业。
“姥爷,你和我大舅吃饭了没?”连蔓儿忙问,看张青山他们到的这个时辰,连蔓儿怀疑他们为了赶路,还没来得及吃晌午饭。
“带的干粮,吃过了。”张青山就道。
“孩子他娘,赶紧炒俩菜……”连守信忙道。
“肚子里饱着那,先不吃。”张青山就道,“我听王石榴说了,你们现在都忙,那就该干啥干啥去。……我先看看你们铺子盖的咋样了。”
这样说着,张氏就和连枝儿回铺子里给张青山做饭,连守信、连蔓儿、五郎和小七领着张青山和张庆年来看正在盖的铺子,之后,又领着两人在买的地上看了一圈。
看地的时候,三个孩子抢着告诉张青山,什么地方要盖新房子,什么地方要种菜,什么地方要种树。
张青山听的红光满面,按着这个势头,不出一两年,他闺女家的日子就真的富足起来了。
“行,这几块地,种庄稼差了点,种果树正好。”张青山道,“树苗的事你们就不用操心了,咱那有现成的。到时候给你们送过来,我来帮你们种。”
不仅果树苗,连种果树的事情都给包下来了。连蔓儿偷笑。
从地里看了回来,张氏和连枝儿已经烙了一小盆的千层饼,炒了四个菜,又煮了一盆的汤。
张青山和张庆年忙了这多半天,只吃了几口干粮,都是又渴又饿,也不客气,坐在桌子旁边大口吃了起来。
五郎和小七从地里回来,就去上学了。张青山和张庆年吃晚饭后,就从铺子里出来,张青山让张庆年带着连守信开始将牛套在犁杖上。有绑绳、肚带等一整套,还有鞭子,一看就是崭新的,张青山却连提也没提。
“庆年,这帮套花了多少钱?”连守信就悄声问张庆年。
张庆年笑笑,回头看了一眼张青山。
“啥钱不钱的。 卖犁杖的是爹的一个老哥们,咱买了犁杖,这帮套是他送的。”张庆年就道。
“庆年,这东西也不便宜。……这就帮了我大忙,可不能再让你们在里面给垫钱。”连守信道。
“姐夫,你别说那见外的话。”张庆年道,“让我姐,我几个外甥外甥女过上好日子,就啥都有了。”
显然,这帮套是张青山送给他们的。
连守信有些过意不去,但更让他过意不去的事情还在后头。
将犁杖架好之后,张青山就把牛赶到了刚才看的地头上。
“先要把这块地开出来种菜是吧?”走到地头,张青山就问道,“你去看着盖房子吧,趁这会工夫,我和庆年把这块地给你开出来。”
说完了这些话,张青山也不等连守信答应,他在前面牵牛,让张庆年在后面扶犁,就开始翻地。
“这是生地,得犁的深点。”张青山还嘱咐张庆年。
连蔓儿跟在后边,一边看小牛犁地,一边把翻出来的草根树根往地头扔。
“姥爷,你歇会,让我来牵牛呗。”看了一会,连蔓儿跃跃欲试。
“你和你采云姐还挺像,啥都想试巴试巴。”张青山哈哈笑,等犁出两个垄沟来,才将缰绳递给连蔓儿。
“沿着旁边的垄沟走,别走歪了……”张青山跟在旁边告诉连蔓儿怎么牵牛。
连蔓儿觉得很新奇,她是第一次干这种活,离小牛这样近,小牛湿湿的鼻息喷在她的手上。
张青山只让连蔓儿过了一会瘾,就把缰绳又接过去了。
犁出差不多四五分地的样子,张青山就停了下来,让牛歇一歇。
“庆年,你这就回去吧。”抬头看了看日头,张青山就道,“跟你娘说,我要在这住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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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牛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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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青山让张庆年回家去,他要留下来住几天。连家从来没养过大牲口,连守信对这方面当然是个生手。张青山要留下来,一方面是看他们活多,想帮着闺女和姑爷干点活,另一方面就是要教连守信应该怎么养牛。
连守信当然明白张青山的好意,心中很是感动。
张氏拿了个篮子,里面用布包了几块饼让张庆年路上吃,还有一小坛子酒酿,让他带回去给李氏和孩子们吃。自打过年的时候,连蔓儿弄了一坛酒酿,一家人都很爱吃,后来又买了些糯米,酿了两坛。
连蔓儿则是回了一趟老宅,拿了七两银子,一吊钱再加上一串钱,也用布包了,交给张庆年。
张庆年将钱小心地收了。八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他和张青山赶集,身上并没带那么多的钱。还是他们爷俩在骡马市里有声望、人头广,这犁杖和牛他们先带回来了,钱还赊欠着。这一路回去,他正好将钱给卖主送去。
张青山又对张庆年嘱咐了几句话,目送张庆年走了,这才又到地里,让连蔓儿牵牛,他在后面扶犁,爷俩说说笑笑地干起活来。
等到五郎和小七下学回来了,都兴冲冲地直扑过来。连蔓儿没办法,只能将牵牛的活让出去。
连蔓儿家里先是买了小猪羔,然后又添了一群喳喳叫的小鸡小鸭,现在又添了一个个头更大的活物,小黄牛。这头小黄牛一下子就取代了前面那些个活物。成为五郎,尤其是小七的心头好。
五郎年纪略长,表现的还不明显,小七却不知道掩饰,乐的路都不肯好好走了。围着小黄牛又蹦又跳的。
“……等草长出来了,我一放学,我就带你去吃草。我知道一个地方。那的草可嫩了。这地方就我一个人知道,别人都不知道。”小七凑在小黄牛的耳朵边说悄悄话,就好像小黄牛能听懂他的话。以后就和他一个最好似的。
小黄牛还年轻。要慢慢地适应地里的活计。张青山很爱惜它,因此把菜地翻完了之后,就卸了犁杖,让小黄牛歇息。
这小黄牛是他们的了,得给小黄牛弄个住处。
“把夹道里的柴禾搬到大门外边去,就把牛栏搭在夹道里。”连守信建议道。老宅那边,猪圈和大门墙之间有一条夹道,那条夹道大约有四五尺宽的样子。养这头小牛不算宽敞,但也够了。连守信是这么认为的。
“孩子他爹,咱养了几只鸭子。他奶都嫌味大,对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这牛的味可更大。你没看王石榴家是啥样?我怕他奶这次更不愿意。”张氏提出质疑。
连守信沉默了。他知道张氏说的没错。
“那也没法子。不放在那养,还能放在哪养?”连守信道。
虽然这边盖了铺子,后面那块地上,以后还会给两个儿子盖房子。但是连守信心里,老宅是他的家。他买了牛,不放在家里养,还能放到哪去养?
“你们那个夹道啊,”张青山开口道,“要我看有点窄,这牛在里面,都怕转不过身来。这牛的身量,还有的长那。”
张青山认为,牛栏要宽敞一些。
“我也知道,可除了那,也没别的合适的地方了,总不能把牛栏搭在菜园子里。”连守信道。
“爹,咱在这搭个牛栏呗。”连蔓儿就道。
“在这搭?”连守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那照看起来,多不方便。”
“爹,咱这牛,以后要谁照看?”连蔓儿就问。
“这还用说,当然得我照看。”连守信立刻就道。一头牛,对于庄户人家来说,是重要的财产,是耕种的主要帮手。有的人家对牛的重视程度,甚至超过媳妇。
俗话说的马无夜草不肥,对于牛也差不多。连家虽然没有养过牛,但是连守信也知道,那些牛马照看的好的人家,夜里至少要起来一次,到马棚里照看,包括喂食喂水等。
这活计责无旁贷地落在家里现在唯一的成年男丁连守信肩上。
“爹,你想想,过完年,你都睡在哪边的?”连蔓儿笑。
连守信一拍脑袋,是啊,他怎么忘了。自打开了这个早点铺子,他很多时候,都是睡在铺子里。现在要盖房子,他留在这边的时候就更多了。这牛当然是放在这边养,他才能方便照看。
一家人都笑了起来。
连蔓儿也笑,心想,惯性思维的顽固程度可不能小看。虽然在这边付出了辛勤的劳动,但是连守信心里,家还是在老宅。不过,等他们亲手将这块地一点点的开发出来,将新房子盖好,连守信的想法也会慢慢跟着改变的。
要将牛栏搭在这边,可新铺子那里并没有起围墙,连守信不放心。最后决定,还是跟庙里商量商量,先将牛养在门房后面的夹道里。
这段时间,他们跟庙里的关系处的很好,因此连守信跟住持一说,住持就答应了。
因为盖房子,木料都是现成的,张青山立刻就带着连守信开始搭牛栏。一边搭牛栏,张青山一边告诉连守信,养牛要注意哪些事情。五郎和小七在旁边跟着帮忙,也都听的相当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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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晚饭的时候,连守信特意请了连老爷子过来,陪张青山喝酒。
看到连守信买了牛和犁杖,连老爷子也很高兴。
“还怕你们俩这地种不过来,现在有了犁杖,我就不替你们担心了。”连老爷子道。
吃过了饭,连老爷子要张青山跟他回老宅,说哥俩躺一个炕头上,好好唠唠嗑。张青山没有答应。
“这牛还小,刚买来,有点发生,我得在这边帮着照看照看。”
连老爷子听张青山这么时候,也没勉强。
连守信送连老爷子出门,连蔓儿随后出门泼水,就看见连老爷子和连守信站在官道对过,正小声说话。
“刚才有你老丈人在,我就没问。”连老爷子对连守信道,“你们这牛和犁杖,这钱,是你们自己个掏的不?”
“……说要买,没想到这么快,也没给拿钱去。孩子他姥爷给垫的钱,他大舅回去的时候,把钱给带回去了。”连守信对连老爷子并没有隐瞒。
“哦。”连老爷子似乎松了一口气,“这个你做对。……你老丈人对你是十个头儿的,你可不能忘了人家的好。”
十个头儿,是他们这里的土语,大概的意思就是十成十,百分百。连老爷子这话,是说张青山对连守信非常好。
“我知道。……帮套啥的,是孩子他姥爷送的,我要给钱,他也不要。”连守信道。
“……别嫌爹管的宽,爹也是为你们操心。……你们这又是盖房子,又是买地,还买牛和犁杖,这地还没种那,老四,你们的钱够花不?”连老爷子又问。
“……这些都是不买不行的,没办法,钱再紧,也得买。”连守信道。
“……爹也给你帮不上大忙,你那三十亩地的种子,我都给你备出来了。”连老爷子道。
“爹……,”连守信叫了一声,“到时候我把种子钱给你。”
似乎怕连老爷子拒绝,连守信接下来的话说的飞快。
“爹,我这分家出来了,该给的钱我得给。……人口多,要是有啥说头,那就不好了。”
连守信这是为连老爷子着想,之所以盖房子也不让连老爷子来给帮工,也是这个意思。连家现在人多口杂,他分家另过,连老爷子再给他付出劳力或者财物,怕其他的兄弟、侄子们有说法。
“老四,你别多心。分家的时候说好的,给你们一年的口粮,这种地的种子也没多少,你就别再跟我说钱不钱的了。”连老爷子说了这些,就转身走了,也不让连守信送他。“回去好好待你老丈人。 明天晚上,让你老丈人来家吃来。”
张青山在三十里营子一连住了三天,把连蔓儿家新买的这一片地都给翻了一遍,还帮着把那块菜地给拾掇了出来。只要等季节到了,修整出菜畦,就可以种菜了。
拾掇出来的菜地不大,只有五分。
“贪多嚼不烂,这菜地不同别的地。”张青山和连老爷子都说道,“这地生,等你们种上菜就知道了,拔草就够你们忙活的。……别拿开荒当容易事,这地,你们得侍弄上几年,才能侍弄成熟地。”
这两人都是老庄稼把式,他们说的话是经验之谈。连蔓儿当然只有虚心受教的份。
“你们这犁杖有了,还该买辆车。”把菜地收拾好之后,张青山就对连守信道。
连家有一辆平板车,去年收秋往家里拉粮食、拉柴禾,就靠的是它。连守信分家出来,只有两套铁锹、铁镐、锄头这些,今年开春,他们又添置了两套。平板车他们还没有。
“我也打算买台平板车。”连守信道。
“你们以前没买牛,现在有牛了,就该买大车。”张青山道,“这种地、平时赶个集、买个东西啥的,有个牛车,那可方便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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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蔓儿感到钱各种不够用!是家底太薄的缘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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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买地的选择
张青山建议连守信买牛拉的大车,一家人聚在一起商量了一番,最后达成一致:他们是该买辆大车。
庄户人家使用的车分为几种。最简单、最便宜的是那种独轮的小推车,现在连蔓儿家正在盖房子,就用着这样的小推车,用来短距离地运输砂土还有一些杂物。庄户人家使用最多的,还是两个轮子的木板车。
这种车按照大小和载重能力也分为几种,最小的一种,就是连家上房的那种平板车,用人力来推拉。除此之外,都是用牲口来拉的更大型的车,统称为大车。
张青山建议连守信购买的是适合牛拉的大车,是大车中比较小型的,只比平板车大一些也高一些。这种车,适合一头牛来拉,载重却比平板车大很多。这与牛这种动物的特点有关,牛一般行走不快,但是力气大,而且耐力好。
比牛拉的大车更大型的,就是张青山,还有王石榴家那样,用两头骡马拉的大车。这种车跑的快,载重能力也大,既可以做货运,也可以坐客运,一般用来拉脚的都是这种大车。
除此之外,还有更大型大车,一般是用三四头、或者更多的骡马来拉动,差不多就是书本上所说的三驷、四驷。这种车一般会有一头最健壮的骡马打头,后面跟随一对或者两对,甚至更多骡马跟随。这种大车,当然速度更快载重能力更大。走在路上绝对的拉风。连蔓儿就在官道上看见过一回这样的马车,那拉车五匹牲口都是一水的枣红高头大马,别说其他的路人,就是连蔓儿也看的口水涟涟。
连蔓儿曾在私下做过一番对比,如果说平板车相当于她前世那种电动车,那么一辆牛车就相当于国产的轿车,两匹骡子拉的大车,就相当于宝马这一级别的了,而连蔓儿看的留口水的那种,应该是相当于法拉利这一级别的跑车。
直接跨越平板车。购买牛车,连蔓儿觉得她家这算是正是跨入有车一族的行列了。
既然要买。那当然是趁着有张青山这样经验老到的人在的时候买。所以,在决定买车之后,一家人就去了镇上。青阳镇有一家铺子,专门买平板车、大车还有各种配件。张青山帮忙选了一辆。连同拉车的帮套等,还将小牛架在车上,试过没问题后,才将车买了下来。
一辆车,加上半套等必须的零配件。一共花了四两银子。
最后,一家人是坐着小牛车回的三十里营子。一头牛拉的小牛车比较容易驾驭,这一路上,连守信就先学会了,然后是连蔓儿。
连蔓儿心里暗笑。与她前世学车的经验不同,在这里是越便宜的车,越容易驾驶。瞧她还没到一刻钟的工夫。就拿到了驾照。当然。这驾照并没有书面形式,只是张青山的口头认可。不过,老师傅的认可可比那一纸执照可靠多了,不是吗?
虽然。张青山的认可可能有人情的成分在里头,但这也够连蔓儿乐一阵子的了。以后她再赶集买东西。就可以赶着小牛车来回了。
张青山帮他们买了车,第二天,就坐着王石榴去赶靠山屯大集的车走了。张青山不是一个闲人,他那一大家子,也有许多的事。
这天刚吃过晌午饭,连蔓儿正坐在早点铺子里屋的炕上,算今天的收支账目,吴玉贵带着儿子吴家兴来了。
张氏忙将连守信从盖房子的工地上叫了回来。
“买地的事有信儿了?”连守信就问。
“对。”吴玉贵点头。
自从去年连蔓儿卖了葡萄酒赚了一笔钱,就跟吴玉贵打了招呼,说要买地。吴玉贵一直为他们留着心,想帮他们买块离的近的好地。
“有两块地离着你们都不远,刚到我手里,我立刻就过来了。”吴玉贵从袖筒里拿出张折子,打开来一边看一边告诉连守信。
两块地,一块是三十里营子的,共二十五亩,一块是赵家村的,共二十亩。
“都是中等的地,每亩要价银四两。”吴玉贵道,“这两家急着要用钱,不卖地,就得借高利贷了。卖的急,都要现银。……依我看,要是能一次付清,这价银上还能有些商量。”
春耕之前卖地,那显然是家里有急事,要用钱。
“先去看看地再说。”连守信道。
因为离的不远,连守信就没套车,一行人不行来看地。
赵家村的那二十亩地,和连蔓儿家买下的地正在一片上,中间隔着有十几亩地的光景,三十里营子的二十五亩则是离连老爷子家的地不远。
连守信对这一大片地都很熟悉,两块地的土质都不错,位置也好,不仅离家里近,更妙的是和他那三十亩地也近,这样耕种、收拾起来可方便了许多。
这两块地,四两银子一亩,价格也很诱人,如果两块地都能买下来就好了,可是她手里能动用的银子,还不足八十两。
“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吴玉贵也告诉连守信。
“吴老三,带着人看地那?哎呦,这不是连四兄弟,你这是要买地?”几个人正站在三十里营子这二十五亩地的地头说话,一个人从赵家村那边的地里走了过来,离着老远就哈哈地笑道。
吴玉贵和连守信都忙停止了对话,笑着跟来人打招呼。
连蔓儿这个时候也认出来,来的人是老金。
“这两家都急着用钱,让我爹帮着卖地。也找过老金,要是这地一时卖不了,就要把地押给老金,借高利贷了。”吴家兴小声告诉连蔓儿。
连蔓儿恍然大悟,怪不得老金也跑这来了,原来也是看地。
老金依旧是红光满面,精神气似乎比年前还足了,也还穿着他那套标志性的皮袍皮帽子。
“老弟,这地要是你买,我就往后靠。你买剩下的是我的。”老金热情地拍了拍连守信的肩,“咋样,这两块地,你是都要买下?不错,好眼光,这地可都不错。”
老金这是和连守信平辈称呼了,连蔓儿心里道,她记得,老金好像管连老爷子叫老哥哥来着。
连守信就笑着摇头,他也知道,家里没有足够的银子能同时买下两块地。
“……只能买下一块。”
“是这块?”吴玉贵就问。
连守信露出些为难的表情,一时没有说话。
“老弟你这是钱不够?”老金立刻就道,“这包在老哥哥我身上,要用多少,你跟老哥哥说句话。……咱话说在前头,这是我看老弟你投缘,这钱咱们不算利息。”
一个放高利贷的,说借钱给你,不要利息。
“这买一块地的钱,我还有,多谢金老哥了。”连守信就道。
“……若是钱不够,我家里还有些存银,总能将这块地买下来。”吴玉贵将连守信拉在一边,小声道。
连蔓儿这时也在心里盘算,要买三十里营子这二十五亩,要一百两银子,赵家村那块,要八十两银子。她手里能动用的银子有七十八两,再从应急用的银子中拿出几两来添上,也就够了。
要买三十里营子这块地,肯定要借钱,买赵家村那块,可以不用借钱。
“我跟我闺女商量商量。”连守信没有立即答话,而是这样说道。
连守信和连蔓儿爷两个就走到一边。
“蔓儿,咱还能拿出多少钱来?”连守信低声问。
连蔓儿就把她盘算告诉了连守信。
“爹,看来赵家村那块我看就合适,这块地,咱现在差的银子有点多,勉强凑出来,咱接下来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连蔓儿道。
连守信似乎有些犹豫,在连蔓儿看来他没有理由这样。
“爹,你是想买这块二十五亩的地?”连蔓儿心中一动,好像吴玉贵和老金也认为连守信该买下这块地似的。“这是为啥?”
“……这地,当初是你爷的。后来卖了。”连守信道。
“哦。”连蔓儿下意识地捂紧了钱袋,“爹,咱家没那么多钱。要是买这块地,咱地就没钱种,铺子也盖不成了。爹,你要跟人借钱吗?”
连蔓儿看着连守信。
“买赵家村的地,咱的钱够不?”连守信想了想,问连蔓儿。
“能凑出来,买完后,咱就一点闲钱就没了。”连蔓儿点了点头道。
“那就买那块。”连守信决定道,“这块地,看以后有机会吧。”
连蔓儿松了一口气,连守信能够务实,这减少了很多麻烦。
决定了买赵家村的地,接下来双方见面,写契纸、交付银两,交给吴玉贵去办红契这些事情,就相当顺利了。
转天,早点铺子最忙碌的时辰,连蔓儿也在厨房帮忙,就听见外面突然喧闹起来。
“咋地啦?”连蔓儿就问。
“外面好像出事了。”石娃子道。
连蔓儿忙从铺子里走出来,就看见一辆马车前呼后拥地正从官道上跑过去,进了村口。有一个人被马车拖曳着,踉踉跄跄地跟着马车跑。
“那个,不是何老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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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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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蔓儿吃了一惊,她也认出来,被马车拖着跑的那个人正是何氏的兄弟西村的何老六。这个何老六,在左近颇有一些名气,虽然是个庄稼汉子,却吃喝嫖赌无所不为。不知道这次,又犯了什么事,而且,那些人抓了何老六,往村里去是打算做什么?
围观的人也相互打听,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是咋回事,好像何老六正在镇上酒楼里喝酒,就让人给抓起来了。”
“看来事还不小,那群人里,好像有穿着官衣的。”
看来大家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连蔓儿就转身回了铺子里,把事情跟张氏说了。
正是生意最忙的时候,张氏听了连蔓儿的话,也分不出多少精神来理会。
“……就说他那不作法的劲儿,迟早得出大事!”张氏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忙着揭锅往外捡馒头。
不作法,是三十里营子这边的土话,大概的意思就是为人不正派,不守规矩,也不遵守法度。
铺子里正忙活,连守信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孩子他爹,你咋不在盖房子那看着,回来干啥?”张氏看见连守信来了,就问道。
连守信的脸色很难看,他的身后,还跟着个半大的孩子,一身窝窝囊囊的棉衣,吸着一挂浓浓的鼻涕,赫然是六郎。
“刚才不是看见有人抓着六郎他老舅过去了吗,那是上咱家去了。”连守信就道。
“上咱家干啥?”张氏一愣,也紧张起来。
“是去年他们卖的葡萄酒,坏事了。人家买主带着官差找上门来了,抓了何老六,让何老六带着来抓二哥了。”连守信顿足道。
“葡萄酒,咋坏事了?”张氏忙问。
“爹让四郎上山上去找二哥。让六郎来找我。六郎这孩子,话也说不大清楚。反正是人家找上门来了。……我过来跟你们说一声。我得回家里去看看。”
连守信说完这些话,不等张氏等人有所反应,就急匆匆地带着六郎回老宅去了。
“蔓儿,咱卖的那葡萄酒没事吧?”张氏摸着胸口。紧张地问连蔓儿。
“娘,你放心吧。咱的酒肯定没事。”连蔓儿就道。
张氏看着连蔓儿笃定的样子,一颗心稍稍地放松下来。
“……偷学咱酿酒,照猫画虎,能不出事吗?现在酒出问题了。人家可不得找上门来。我看他们这祸惹的可不小,还来了官差是不?哎呀,那、那、是不是要抓他们去坐牢啊?”
连蔓儿摇了摇头,她不了解当今的法度,不知道会怎么样。
“娘。你照看着铺子,我回家看看去。”连蔓儿就对张氏道。
“行,你回去吧。有啥信儿。回来跟娘说一声。”张氏就道。
“嗯。”
连蔓儿答应了。就离开铺子,往老宅来。
离着挺老远,连蔓儿就看见连家的大门口停着一辆大车和几匹马,还有许多的村里的人围在不远处。正在议论纷纷,都说连家惹上了官司。看见连蔓儿来了。这些人纷纷向她投以同情的目光。
庄户人家大多胆小怕事,甚至流传着一句话,宁愿冤死,也不打官司。官字两个口,招惹上官司,往往不仅意味着倾家荡产,更可能是家破人亡。
现在虽然是连家的连守义招惹了官司,但分家出去的连守信却并不一定能够撇清。相反,连守信家最近日子过的红火,很可能会被官差当做压榨的对象。
连蔓儿何尝不知道众人看她的目光所透露的信息,她只能镇定地穿过人群,走进连家的大门。
院子当间,乱七八糟地摆放着几个大酒坛子,其中一个的坛子口被砸掉了一半,红褐色的酒液流出来,在地上积了一小滩。
连蔓儿走过去,用指肚蘸了一点,不用放进嘴里品尝,只需在鼻子下闻一闻,连蔓儿就能确定,这是酸败了的葡萄酒。
“蔓儿!”连枝儿的声音从上房西屋传出来。
连蔓儿忙走进上房,西屋的门本来关的死死的,这时候打开来,连枝儿从里面一把将连蔓儿拉了进去,随后又将门关严,插上了插销。
连蔓儿进了屋,才看见不只连枝儿,周氏、连秀儿、古氏、连朵儿,蒋氏抱着妞妞、连芽儿都在屋子里。
屋里的气氛很紧张。
“蔓儿,你咋回来了,你回来干啥!”连枝儿对着连蔓儿着急。
连枝儿这样,连蔓儿就知道情况很不妙。
“蔓儿,你去看看那屋里是咋说的,你二伯还有你二伯娘咋还没回来?”周氏挺直着腰背坐在炕上,一张脸绷的紧紧的,对连蔓儿道。
“二伯还没回来?”连蔓儿皱眉。按照时间计算,连守信都回来有一会了,那连守义这个当事人应该更心急,也该回来了。
“奶,咱都躲在这,谁都不敢去那屋,咋就让蔓儿去?”连枝儿死死地抓着连蔓儿的手,涨红了脸,看着周氏道。
连枝儿的性子随张氏,温顺安静。她这样子是关切连蔓儿,才会出口顶撞周氏。
“你这个丫……”周氏何曾被哪个孙女顶撞过,立刻瞪起了眼睛,声音也提高了。不过想到连家现在的情形,周氏并没有继续发作下去。
“你懂的个啥,还不是我叫你来上房躲着的。都是我孙女,我能害你们吗?”周氏怕东屋的人听见她说话,刻意的压低了声音,而且难得一见地解释起来,“蔓儿年纪小,不碍事。……别看芽儿和朵儿,她们俩小脚,跑个腿都不能。她俩不济事,不像蔓儿,蔓儿査拉……”
査拉,也是她们这个地方的土语,大概的意思相当于泼辣。
连蔓儿没理会周氏,也装作没看见连朵儿看向她的奇怪的目光,她只询问连枝儿。这才知道,来的人是买何老六葡萄酒的姓徐的大老板的一个管事,另外几个有徐家的伙计,还有县城的捕快。
“……他们找二伯,要他赔钱,还说要把二伯和何老舅都抓去打板子,关进大牢。”连枝儿道。
现在东屋里,是连老爷子、连守仁还有连守信陪着这些人。
“姐,你在这屋里别出去,我过去看看。”连蔓儿想了想,就道。
“蔓儿,你别去。”连枝儿拉住连蔓儿。
“姐,你放心,我就去看看,肯定没事。”连蔓儿就道,她现在很担心东屋的事,不能跟连枝儿她们一起躲在这啥都不管。
连枝儿拦不住连蔓儿,只有干着急。
“蔓儿,等等。”蒋氏招呼住连蔓儿,一边将妞妞放下,一边去炕梢的灶坑里摸了一把灶坑灰出来。“蔓儿,抹上点这个,省得吃亏。”
连蔓儿有些囧然。她前世那个朝代,算是比较法治的社会,虽然也有各种灰、黑的颜色,但平民百姓还不至于警惕到这个程度。
到了这里,她还没和官差这类人打过交道。好吧,把脸抹黑就抹黑吧,起码看着连枝儿好像放心了不少。
连蔓儿就顶着一张抹的灰乎乎的小脸,往东屋来。
东屋里,连老爷子依旧坐在炕头,旁边是连守仁,炕上、地上坐着六七个人,其中有两个是官差的打扮,何老六手被绑在身后,垂着头蹲在一个官差的脚跟前。
连守信那?
连蔓儿第一眼没看见连守信,又往屋里走了一步,这才看见,连守信正蹲在进门右侧,门背后的地上。
连蔓儿只觉得一把火从心里腾地一下烧到了脑瓜顶,她怒了。
连蔓儿咬牙,看见屋角还有一张长凳,立刻就走了过去,将长凳搬到连守信跟前。
“爹,你坐。”
也许是突然看见一个灰扑扑脸的小丫头进屋来,大家都很吃惊,也许是因为这小小个子的小丫头身上,竟然冒着杀气,屋里人都停止了说话,静悄悄地看着连蔓儿。
“爹,你坐。”连蔓儿拉起连守信,让他坐在长板凳上。
“爹,你不就是心口疼了,李郎中说让你多蹲着好的快。他那是和你闹着玩那,爹你咋就相信他了那?”
“哦……”
连蔓儿说完话,就也面向众人,在长凳上坐了。
“这些人都是来找我二伯的不?我二伯咋还没回来?”连蔓儿问。
正在这个时候,门帘挑起,连守礼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那两个官差的目光,立刻就盯在了连守礼的身上。
“老三,你二哥那?”连老爷子看见只有连守礼一个人,就问。
连守礼看了这一屋子的人,尤其是不认识的那几个人还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就有些发懵。
“二哥,二哥是在我前头下山的,二郎和三郎也回来了,都在我前头。咋、咋他们都没回来?”
经过连老爷子的追问,原来四郎上山,将他们爷四个都找到了,连守义带着二郎和三郎跟着四郎就下山了,连守礼因为要和李师傅交代一声,落在了后面。
“……二哥一路跑下山的,早该到家了。”连守礼道。
“呵呵,秀才相公,连老爷子,你们这是打发人捎信让正主跑了,那你们打算让谁跟我们投案去?”一个官差从腰间抽出铁链,哗啦啦地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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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一笔烂账
“这是没有的事!”连老爷子和连守仁急忙否认。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秀才相公,连老爷子,我们这可给足了你们面子。你们说,这事怎么办吧?”一个官差就道。
连蔓儿很恼火,她倒并不相信是连老爷子捎信让连守义跑的。她认为,肯定是连守义知道葡萄酒出事了,他怕担事,所以跑了。
一母同胞的兄弟,就会有如此大的差别。已经分家出去的连守信,听说家里出事,把盖房子的事立刻放下,就跑了回来。同是听到传信,连守礼急匆匆地应连老爷子的召唤回来了,可当事人连守义,却脚底抹油,溜之乎了?
连守义太聪明?连守信和连守礼太傻?
此刻,连蔓儿深刻地体会到,责任心的重要。一般的来说,多是家中的长子,或者排行在前的儿子因为被寄予了厚望,所以责任心重一些,但是这并不是绝对的。而具体到连家,老大连守仁和老二连守义,都是很“聪明”的人,可他们对连家这个大家庭似乎并没有多少责任心。反而是排行最末的连守信,责任心爆棚。
连蔓儿曾经很认真地思考过,造成这种情形的因素。她觉得,这与连家的家境变化有一定的关系。连守仁和连守义那个时候,连家正处在最富裕的时候,那个时候连老爷子也年轻,能够为妻儿撑起一片广阔的天空。可到了连守礼和连守信的时候,连家的家境大不如以前,连老爷子年纪也大了,负担却更重。他需要儿子和他一起来支撑家业。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环境塑造了性格?
连蔓儿在板凳上挪了挪,同时将思绪从这个复杂的哲学问题上,拉回到当前迫切需要解决的实际问题上。
大家都看着连老爷子,正如官差说的,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连守义跑了,连家还在。这事要怎么扛,得听连老爷子这一家之主是怎么说。
连老爷子正在吧嗒吧嗒的抽旱烟。他需要借此来平复自己的心情,好好想想,连守义的烂摊子要怎么收拾。
徐家的人和官差找上门来。他告诉他们。葡萄酒的事跟连家无关。但是徐家的人说的清楚,当初卖给他们葡萄酒的是两个人,一个是何老六,一个就是连守义。何老六更是把责任都推到了连守义的身上,说他不过是帮着跑跑腿。
连老爷子让四郎去叫连守义回来,是想让连守义和何老六对质。至于连守义因何老六酿葡萄酒得的利,也就是连守义交到周氏手里的那三十两银子,他愿意如数退还。
可是。连守义吓跑了,没人来和何老六对质。何老六是个二流子似的人物,比何氏还要滚刀肉。他家的钱财也被他败的精光,他一口咬定连家是主犯。连家有房有地,拖家带口,处境变得很不利。
连老爷子觉得嗓子眼有些发腥,只得狠命地抽烟。
“……都说连家的葡萄酒,那是说我分家的四儿子的。他们酿的葡萄酒,都卖给了府城的沈家。”连老爷子放下旱烟袋,终于开口说道。“府城的沈家,就是沈皇后的娘家,现在山上修着庙的那个。”
说到沈家,不管是官差还是徐家的人,都没有吭声。这些话,刚才连老爷子已经说过了,也正因为如此,再加上连守仁是个秀才,他们才没有一进门就拿链子锁人。
“老四,你们酿的酒,除了卖给沈家,还卖给别人没有?”连老爷子故意问连守信。
“没有。”连守信忙道。
“他老何家酿的酒,是他老何家的,没有我们老连家的事。”连老爷子就道,“你们几位,买酒也是上他家买的是不是,可没来见过我这个老头子?”
“老爷子,这话你都说了好几遍了。我们买酒,是在何老六家买的,当时卖酒的可不只何老六一个人,你二儿子连守义,说那酒是他酿的。还跟我们说,连家酿的酒沈家都抢着买,他那酒,就是连家的酒。”徐家的管事就道,“何老六,你说我说的是假话不?”
“不假不假。”何老六蹲在地上,露出半张脸来,谄笑着道,“卖给徐大爷的酒,那就是我姐夫酿的,我就是个跑腿的。”
“老爷子,你听听,这回你可推不掉了吧?”一个官差就道。
连老爷子一口气闷在胸中,他知道,连守义不在,跟何老六扯是扯不清楚的,就是扯清楚了,最后结果也还是差不多。
“这样吧,我们东家讲究个和气生财,就给你们一个面子。把我们损失的银钱包赔出来,要不,就让我们把人带走,啥时候赔了银子,啥时候把人给你们放回来。”
徐家这样,在他们看来,也是退了一步。当初就是因为听说沈家在三十里营子的连家买了葡萄酒,他们才来这打听。他们当然也打听到了,何老六的酒并不是正宗,是从连家偷学的酿酒的法子。但是因为何老六是连守义的小舅子,连守义和酿出葡萄酒的连守信是亲兄弟,他们认为何老六这酒很值得买,就以每斤一钱五分银子的价格,将何老六家的酒都买了。
他们认为赚到了便宜。一开始,这酒卖的也不错,他们就没急着脱手,想卖更好的价钱。没想到前两天搬出一坛要卖,才发现酒已经变了质,不能喝了。
他们当然不会吃了这个亏,就从县衙找了两个相熟的捕快,来抓连守义和何老六。
连蔓儿听到要包赔银子,反而松了一口气。其实她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就是抓人,最终的目的也还是为了钱。
连家并不是没有人脉,捕快们不会不清楚。没人去她们的早点铺子打秋风,就说明了这一点。
卖了质量不过关的东西给人,赔钱是天经地义的。
问题是,要赔多少钱。
“……当初是花了一钱五分银子一斤,买了九百斤,再加上这假酒给我们铺面造成的名誉损失,这个我们不多要,只要二成,你们总共包赔我们一百六十二两银子,这事我们就不再追究。”徐家的管事道。
连蔓儿在旁边坐着,一直没有说话。她刚来的时候,非常恼怒,现在怒气渐平,她开始冷静下来。这事牵扯着连守义和何老六,里面麻烦事多多。她要是强出头,便会将责任和麻烦都包揽到自家的身上。这显然并不明智。她只要在必要的时候守住自家的利益就好。
一百六十二两,这是狮子大开口。连老爷子觉得眼前有些发花。可徐家管事说出卖假酒的话来,这罪过可大可小。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人家要多少钱,就得给多少钱。做过多年掌柜的连老爷子很清楚这个道理。
“好。”连老爷子点头道,“我二儿子当初拿回家三十两,我们就按照这个包赔,我们出四十两。其他的,你们找何老六要吧。”
“啥?”何老六差点没从地上蹦起来,“老爷子,不带你这样的。卖葡萄酒得了一百三十五两,我姐夫拿的可是大头,他说酿酒的法子是你们连家的,他拿了八十两,就给我剩下五十五两,坛子钱啥的,还都是我出的那……”
连守信气的跺脚。连蔓儿抚额不语,她头疼,如果不是认定连守信不肯,她就想立刻拉着连守信离开。
“老爷子,我们可不管你们自己个这钱是咋分的,这一百六十二两银子,我今天都要拿走。要不然,这何老六肯定是去坐牢,老爷子你也得跟我们走。”徐家的管事道。
“我钱都输光了,家里就两间破房子,五两银子都不值。”何老六就道。这话他被抓住的时候就说了,那个时候他还说了一句,要钱找连家要,要命他有一条。这也是为什么这些人来了就直奔连家,而根本没去何家的缘故。
“老爷子,你们谁该多少,你们以后自己掰扯去。咱们可不耐烦听那个,没法子,这钱,就得你们先给垫出来了。”一个捕快就笑道。
何老六死猪不怕开水烫,只能挤连家。
连老爷子知道,这一百多两银子,今天他是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可是他哪来那么多钱,这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连老爷子坐在炕上,身子开始打晃。
“爹,爹,你咋地啦?”连守仁坐在连老爷子旁边,忙扶住了连老爷子,扭头就朝连守信喊,“老四,你看爹急成啥样了,你还不快说句话。”
这个时候,让连守信说什么那?
“大伯,你就是这么做人家大哥的。遇到事,你一句有用的话不说,就往兄弟们身上推?你念的那些书,就是教你这么办事的?”连蔓儿板起了脸,不客气地对连守仁道,“大伯,你想让我爹说啥话,你自己个说出来听听。”
“要用钱,也就你们有。”
“我们没钱,一文钱也没有。”
“那就卖……”
“好,先从你的开始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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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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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别说了,卖、卖房子!”连老爷子突然爆发出一声,接着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连守仁和连蔓儿都不说话了。
连守仁的脸涨的通红,看到屋里官差和徐家的活计看他的眼神,才意识到刚才他失态了。不过,他是不会在自己身上找问题的,他恨恨地看了连守信一眼。他是长辈,是秀才,连书信却任由连蔓儿一个小丫头和他吵架,这是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
连蔓儿也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她就是故意跟连守仁吵架的。凭什么总是她们听话、懂事、顾全大局,结果就是被要求更加听话、懂事、顾全大局。她和连守仁吵架,丢脸的是连守仁。连守仁自己不怕丢脸,那她怕什么?
很多多子女的家庭中,差不多都存在着这样的怪现象。任性的孩子和听话懂事的孩子,如果这两个孩子吵闹起来了。一开始,家里的长辈会同样的教育,要求他们安静。
可任性的孩子往往不会听话,懂事的孩子一般会听。这样时间长了,长辈们就会从同样的教训两个人,发展到遇到问题,只要求那个懂事的孩子退让。如果两个孩子都不听话,那么结果往往是一人五十大板,因为能够有耐心、有时间来分辨谁对谁错的长辈,并不是很多。他们有一家的生计需要操心。
都是一家子骨肉,或许不好用柿子捡软的捏来评说,只能说,这是人的本性,避难就易。
这样,任性的孩子更加任性妄为,懂事的孩子更乖顺、忍让。
家长达到了家庭和睦的目的,但往往忽略了,那两个孩子因为他的这种手段,而各自向两个极端越走越远。
像连守仁这样。如果连蔓儿退让,那么连老爷子会乐得清闲。但是连蔓儿不肯退让。反而和连守仁吵了起来,连老爷子就必须出来主持公道了。
连蔓儿他们已经分家出去,连老爷子的五十大板,已经打不着她们了。
“爹、卖、卖哪个房子?”连守仁忙问。
“还有哪个。就是镇上那个。”连老爷子喘过气来,说道。
连蔓儿和连守信对视了一眼。连家要拿出一百多两银子来,唯一的出路,就是卖掉镇上的房子。对于这一点,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可是连蔓儿忍了几次,都没说。
因为,这话本就应当是连老爷子或者连守仁来说。
“去,叫你娘,把房契拿出来。”连老爷子对连守礼道。
“……镇上有一栋大宅。两进,还有一条夹道,也是个小院。里面家伙事都是齐全的。要卖一百两打不住。就抵一百两吧。”连老爷子。
这个时候,周氏颤颤巍巍地跟着连守礼从西屋过来了。
“老头子……”周氏紧紧地抓着连守礼的衣袖,脸色煞白煞白。她在家里是土霸王,其实胆子很小。对外面的世道一无所知,怕见生人。最怕见的当然就是官面上的人。
“把房契找出来。”连老爷子又对周氏说道。
周氏这才颤巍巍地在连守礼的搀扶下,打开柜子,从里面取出个小木匣,连同钥匙都交给了连老爷子。随即脚一软,跌坐在炕沿上,眼圈又是一红,吧嗒吧嗒地开始掉眼泪。
连家现在几乎没什么家底,也就是镇上的房子,还值些钱。连老爷子和周氏,就指望着卖了那房子,得了钱添盖新房、买地、给自己孙子娶媳妇。
这房子要抵了债,那以后他们的日子不知道会艰难到什么地步!
连老爷子心里也不好受,但是他比周氏镇定,用钥匙打开了木匣,将镇上房子的地契拿出来,交给了徐家的管事。
“这房价不够一百两啊,”那管事看了房契有些不满,“里面家伙事能值多少钱?”
还是旁边一个官差作好作歹,那管事才同意将房契抵了一百两银子。
“那剩下那六十二两那?”
“我们家出一百两,那剩下的六十二两,合该何老六出。”连老爷子道。
“我没钱。”何老六低着头道,“反正这钱要是凑不齐,你们也得有人跟着我去吃牢饭。”
“老爷子,刚才的话可都说透了。今天这钱我们一定得拿走,你们自己的事,你们爱咋掰扯,你们私下掰扯。……这要是带到县上去,县衙大堂上,可是先打板子后说话。”
打何老六连家没人心疼,可关键是钱凑不齐,连家也得有人去挨板子。
“咱先把钱给凑出来。”连老爷子无法,只得对周氏道。
房子抵了一百两,那六十二两可从哪里出!家里的现银子最多就十几两,再要多可没有。除非拿衣裳和首饰来抵。拿谁的衣裳首饰?她和连秀儿的?那不成,那是她给连秀儿攒的嫁妆,谁都不能动。老大媳妇古氏的好衣裳都在她这,这能抵一部分,那其他的那?
蒋氏的箱笼里肯定有东西,古氏的首饰、银子应该就在那里。周氏这些日子一直在想法子打探,可蒋氏却滴水不漏。那些箱笼名义上是蒋氏的,周氏不好撕破面皮去翻找。
这个时候却是说不得了。
“我、我和媳妇们去商量商量。”周氏道。
“去吧。”连老爷子点了点头。
周氏就往西屋去了。
“爷,这个钱你就这么拿了,不写个字据吗?”连蔓儿提醒连老爷子。
“是得写字据。”连老爷子说着,就对那官差道,“这钱我们先凑凑看,得让何老六给我们签个字据。”
这是连家和何老六的事,官差和徐家的伙计们当然无所谓。
“蔓儿,你把纸笔找来。”连老爷子道。
还没等连蔓儿搭腔,连守仁急忙地站了起来。
“爹,我去拿纸笔。”连守仁说着话,就往东屋去了。
一会工夫,周氏和连守仁一起回来了。连守仁手里拿着笔墨纸砚,周氏却是两手空空。
连老爷子铺开纸,开始写字据。
周氏看了一眼连守仁,就点了点头。连守仁站起身,走到徐家的管事跟前,低声说了一句什么,两个人便一前一后地出去,少顷,那管事的又将两个官差叫了出去。
这边连老爷子已经写好了字据,让何老六来画押。何老六不愿意。
“你看,大叔,这是干啥,咱两家谁跟谁。我姐给你们家生了好几个小子。”
连老爷子被气的脸色铁青,连守信和连守礼上前去拉了何老六,逼着他在字据上画了押。这个时候,连守仁、徐家的管事和两个官差都走了回来,连老爷子就请这几个人在字据上画押,做了旁证。
只是,木匣里只有零零碎碎的十五两银子,那下剩的四十七两还没有影子。
“你……”连老爷子疑惑地看着周氏。
“这是老二家闯下的祸,二郎媳妇那有咱们家一笔钱,让他们到那去拿去。”周氏就道。
连蔓儿眨了眨眼,明白过来。周氏这是和大房的人商量好了,余下的钱要从赵秀娥身上挖出来。
“爹,咱自家的事没啥说的。这六十几两,是借给何老六的。你看何老六这样,咱找他还钱怕是难。到时候还得老二他们出面……”连守仁低声道。
见连老爷子没说话,连守仁忙对两个官差道:“这可得赶紧去,去的晚了,怕不好办。”他太了解连守义了。连守义不仅自己躲了,几个儿子也都没回来。如果不早点去,只怕连同赵秀娥也会躲起来。
“就看秀才相公的面子吧。不过咱可把话说在头里,要是钱要不到,咱们可还得回来,到时候,这事可就更难办了。”徐家的管事就道。
“当然,当然。”连守仁点头。
“咱也不能就这么去吧,是你老跟着我们去,还是哪位跟着我们去?”那管事站起身,问道。
这是去镇上抄家的架势,连蔓儿眼珠一转,立刻抓住了连守信的手。
“爹,你咋冒这老些汗,心口疼的毛病又犯了?这可咋办?”连蔓儿着急道,“三伯,你快帮我把我爹挪我们那屋去。”
连守信有些愣怔,见连蔓儿像他使眼色,就哦了两声。
“三伯,快点。”连蔓儿就催连守礼。
连守礼不知道是咋回事,忙走过来,和连蔓儿扶住了连守信,连蔓儿带着两个人快速地从上房退了出去。
连守仁看着他们三个走了,后悔的暗自跺脚,刚才他想说身子不舒服,可却被连蔓儿抢了先,不仅带走了连守信,还将连守礼也捎带走了。现在不是他去,就得是连老爷子跟着去。
连老爷子和连守仁的目光碰在一起。
“老大,你跟着去一趟吧。”连老爷子道。
连蔓儿在西厢房里,看见连守仁跟着官差和徐家的伙计急匆匆地走了,何老六依旧被绑着,也被带走了。连蔓儿这才松了一口气,去上房将连枝儿找了回来。
“找赵秀娥弄钱,是谁出的主意?”连蔓儿小声问连枝儿。
“奶让大伯娘和大嫂凑钱。大伯娘和大嫂就哭,说凑不出钱来。后来大伯来了,和大伯娘嘀咕了一阵。是大伯说出来的。”
连蔓儿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西厢房里屋,连守礼和连守信两兄弟坐在炕沿上。
“老四,你说,这次爹能让分家不?”连守礼问连守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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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责任划分
连守仁带着人去镇上收房子,随后发生的事很轰动,连蔓儿等人都留在家里,并没有亲眼看见,还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
据说连守仁一行人赶到的时候,连守义带着二郎、三郎、四郎,还有赵秀娥正从宅子里往外搬东西,打算都搬到赵家去。原来连守义知道葡萄酒出了事,自然非常害怕,他第一个念头就是避过风头再说。他躲去了一户常来往的人家里,也让二郎、三郎、四郎几个先不要回家。
等那阵害怕劲儿稍微缓解,连守义的脑子就转动起来了。他想到买主找上门来,除了拿人,就是要他们赔钱的。连家现在能挤出钱来的地方十分有限,他自然就想到了镇上的宅子。
宅子保不住了,但还有住在宅子里的赵秀娥。虽然他正跟赵秀娥和赵家干着仗,但是面对外人的时候,他们还是自家人。赵秀娥有丰厚的嫁妆,还有连家给的聘金,据说也在赵秀娥手里。赵秀娥肚子里怀了二郎的种,就是他连家的人,赵秀娥的财物当然也是连家二房的。他们穷了,赵秀娥也不能攥着钱一文不出,看他们挨饿,自然要拿出钱来,大家伙过日子。
保不住宅子,也要保住赵秀娥的钱物!
连守义想清楚了这些,立刻就召集儿子们赶到镇上,将情形和赵秀娥一说,赵秀娥虽然生气,但还是和连守义等人组成了统一战线。
把东西先转移出去,转移的目的地自然是赵家。赵家跟县衙的周捕快家是邻居,而且两家交好。别说来人没理由找到赵家去,就是找去了,她赵家有钱有势的,还有周家的情面,可不比连家那样任人拿捏。
这些都是赵秀娥说的。
他们不仅将赵秀娥的东西收拾了起来,还本着有便宜就要占的精神,将原本宅子里的家伙事能收拾的都收拾了。
也正是因此耽误了一点时间,在他们出门的时候。正好被赶来的连守仁、县衙的捕快和徐家的伙计一行人给堵住了。
本来连守仁还想着对赵秀娥有些不好说话,现在拿住了正主连守义。那一切就好办了。
之后,就是一片混乱。
连守义与何老六翻了脸,打了起来。徐家的伙计凭着房契要收房子,让连守义、二郎、赵秀娥拿出六十二两银子来。否则就拿东西抵。连守义、二郎没钱。捕快和徐家的伙计就威胁赵秀娥,不拿钱出来,就要押了连守义和二郎去县衙打板子、上木枷。
赵秀娥说没钱。
两个捕快和徐家的伙计就要抢夺赵秀娥的包裹、箱笼。
这个时候,赵文才一家人也赶到了,就说与周捕快交情如何如何好。让这些人看周捕快的情面上,不要动赵秀娥和赵秀娥的东西。周捕快在县衙很吃的开,又是县衙里一位孙师爷的乘龙快婿,赵家和赵秀娥以为搬出他来,这些捕快一定会给面子。
出乎他们的意料。这些捕快只说上峰有令,要公事公办。
徐家的伙计收了宅子,还与那两个捕快一起将赵秀娥的衣箱翻了个底朝天。若不是赵秀娥和她娘还有她嫂子拼死抢夺。只怕值钱的东西都会被搜刮干净。
最后,徐家的伙计和两个捕快满意地离去了,连守义和何老六两个相互打的鼻青脸肿,二郎、三郎和四郎也捕快打伤。之后还被赵秀娥一家子打了一顿,赵秀娥挺着还没显怀的肚子。和她娘她嫂子一起,站在街口,将连守义、连守仁、二郎,何老六,以及连家一家子并祖宗八代骂了足有一个时辰。
连守仁在捕快们离开的时候,就找机会溜回了家里,将事情经过向连老爷子和周氏说了。
“这个孽障,我看他还有没有脸回家!”连老爷子骂连守义。
“狼心狗肺没人伦的东西,她手里捏着钱,还是我连家的钱,就宁肯看着她公爹和她男人让官差抓走?老连家倒了血霉,咋就找了这么个不贤良婆娘。”周氏对赵秀娥看重财物,无视二郎和连守义的死活的行为非常痛恨。“她老赵家是咋养的闺女,一点规矩没有,还心不善啊,这要是换做……”
周氏气急之下,本想说这要是换做老四媳妇张氏,就肯定不能这么做。不过转念一想,老四媳妇闹腾分家,让她四儿子跟她离了心,终归也不是个好的。她这话要说出来,就是逞了张氏的脸,打了自己的脸,因此,嘴巴张了张,就把这最后一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一个个狼心狗肺,丧了良心的,巴不得我们老两口立马就死哦……”周氏心痛没有好儿媳妇,现在弄的家徒四壁,坐在炕上痛哭起来。
这让打算进门的连守礼在门外收住了脚,呆站了一会,就耷拉着脑袋回了西厢房。
连蔓儿一家,还有刚从铺子里回来的赵氏和连叶儿,看见连守礼去了一会,这样回来,就猜到了,连守礼还是没有勇气跟连老爷子和周氏说分家。
“……我要是这个时候提分家,爹会咋说我不知道,娘肯定得寻死。”连守礼抱着头道,“等把这个坎过去,我再、再找机会……”
赵氏和连叶儿都黯然地垂下头。
连蔓儿发出一声叹息。
送走了连守礼一家三口,屋里就剩下连蔓儿一家人。
“爹,今天这事,咱都好好谈谈。”连蔓儿就对连守信道。
“蔓儿,我知道你要说啥。爹都明白,可是你爷和你奶遇到事,我知道的咋能当不知道?”连守信道,“你们几个说说,要是以后我和你娘遇到点啥事,你们就能不管?”
连枝儿、连蔓儿、五郎和小七坐成了一排,相互看了看。
“爹,你今天头一个跑回来,我二伯躲了,要是都拿不出钱来赔给人家,最可能发生啥事,爹你想到没?”连蔓儿问。
连守信的目光有些躲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我听蔓儿说了,我才后怕。”张氏忍不住道,“我也是没经过事,那时候咋就恁傻,你说回来就让你回来了。这你要是让官差给抓进去,咱这一家子可咋办?衙门里你当是啥好地方,好人进去都得脱层皮。”
没错,当时的情况,最有可能顶替连守义被抓走的是连守信。
“你扔下我们娘几个,你也放心?……我们能去依靠谁,谁能真心看顾我们?”张氏抱怨道。
“我不是也没想到吗?”连守信叹气道。
他急着跑回来,当然不是要替连守义。他是担心连老爷子和周氏。
“就是我帮不上啥忙,有我在跟前,也让老爷子老太太心安些不是!”连守信解释道。
“爹,我们谁也不是说不让你管我爷和我奶,可是,这得分是啥事。”连蔓儿想了想道,“就算咱分家了,要供我爷和我奶吃穿,我娘和我们都没话说。管我爷和我奶的事行,可咱不能管这一大家子,咱没这个义务,也管不了。”
“蔓儿说的对。”五郎正色道,“爹,咱自家人说话,我就不顾忌了。这要是我大伯和二伯他们是好样的,这还好说。你看咱对我三伯家咋样?这真的分人、分事。”
“咱日子才好过了点,是咱辛辛苦苦干出来的。我可舍不得让孩子们再去过那苦日子,你以后好歹多长几个心眼吧,少跟着去搀和。好事没你的,顶缸第一个就拿你。你想想,你是为了啥?”张氏劝连守信。
连守信被她们母子几个说的哑口无言。
“我知道你有孝心,我和孩子们也不是恶人。咱蔓儿说的对,以后咱的分清楚点。真要他爷他奶自己个有啥事了,那咱没的说。其他的事,咱都不管!”张氏又道。
几个孩子都点头,赞同张氏的说法。
大家就都看着连守信,要他表态。
“话都让你们说了,我还能说啥。就这么地吧。”连守信点头道。他想帮连老爷子和几个兄弟,可是这一次一次,他也灰了心。张氏和孩子们说的话,让他茅塞顿开。
…………
“他二伯一家还没回来,这是不打算回来了?”看着静悄悄的东厢房,张氏道。
“吃饭的时候,肯定回来。”连守信闷闷地道。
“秀娥嫂子不知道能不能回来?”连枝儿道。
除了六郎年纪小,没人嘱咐他躲避,连守义、何氏、二郎、三郎和四郎都躲出去了。这五口人身上没钱,谁会收留他们?何老六?赵家?想想都不可能。
至于赵秀娥,失了大笔的财物,没了镇上的房子,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她会怎么做,住到娘家去,还是回连家老宅来住?
不出连守信的预料,当傍晚时分,三十里营子第一缕炊烟升起的时候,连守义带着二郎、三郎和四郎垂头丧气地走进了村,然后,何氏不知从哪里溜出来,也走进了队伍里,在村人的注目礼下,这一家几口走进了连家的大门。
“败家的王八犊子,你还有脸回来!”迎接连守义的,是周氏手里的笤帚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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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连老爷子说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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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咋样?”连蔓儿见周氏打连守义打的很凶,不由得小声问张氏。
她们一家,还有连守礼一家都待在西厢房,这种场合,就算她们过去了,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能咋样!”张氏叹了一口气。怎么着,都是亲父子、亲母子,所谓打断骨头连着筋。连守义不作法,惹祸,但连老爷子和周氏就能忍心将他们一家赶走吗?如果他们能下的了这个狠心,也就不会连守义一躲,他们不努力去寻人,反而是想法子将徐家的钱先给赔补上。
周氏狠命拿笤帚疙瘩抽打连守义,连守义没敢跑,也不太敢躲,只是抬起两只胳膊护着头脸,一面嘴里求饶。他也知道这次闯的祸太大,让周氏打几下出出气,这事才好开交。
“爹、娘,饶命啊!”
连守义还是进了屋,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炕沿上,接着何氏、二郎、三郎、四郎几个也都跟着跪了下来。
周氏打累了,一手丢了笤帚疙瘩,坐在炕沿上抹着眼泪开始哭。
“我这是做了啥孽呦,老天你咋就不收了我,也省得我让这些个畜生给气死呦……”
连守义上前凑了凑,抱住了周氏的大腿。他也哭了:“娘啊……”
“你不是跑了吗,你咋还回来了?”连老爷子的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颤,“是看没拖累死我们,你不甘心,你又回来了是不?”
连守义咚咚咚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爹。爹呀……”连守义哭道,“这事它……我不敢回来啊,我要是回来了,人家能这么轻易就完事吗,咱钱还得赔人家。人家也不能放过我,还不得打死我啊……爹,咱没权没势。咱找谁说理去啊。人家打死我跟捏死只蚂蚁似的……”
连守义不说他一开始偷学四房酿酒取利就错了,也不提他卖了酒之后,私吞了大头。只交给周氏三十两银子。而是装可怜,跟连老爷子打同情牌,将所有的事都归结到连家无权无势上面去。
连守义很聪明,他号准了连老爷子的脉。连老爷子为什么那么热衷于支持连守仁求取功名,不就是因为看多了世事,知道小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吗?这次徐家的人带了官差来,要他们赔多少银钱,他们就只能赔多少银钱。根本不敢理论、争竞,不就是因为他们家无权无势吗?
连老爷子心里也为这事窝火,但他还没有糊涂到就这么被连守义给绕进去的地步。
“你个不争气的东西。把你那聪明劲你咋就不往正地方用!”连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还有脸在这辩白。咱没权没势。咱老老实实种地过日子,他官差再凶,他也凶不到咱身上。还不是因为你先有了短儿,人家才找上门来?”
连老爷子虽然没被连守义绕进去,但毕竟被连守义的话打动了一些,心中的哀伤超过了愤怒。
“你怕人家打死你,你早干啥去了?你本本份份的,能有今天?你惹出事来,你跑了,你是打算让我这把老骨头给你顶缸啊!你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你心里除了你自己个,你还有别人吗?”
连老爷子骂着,眼圈也红了。
“爹啊,我错了!”连守义哭嚎起来,“我知道错了,爹,你打死我吧。”
“你别叫我爹,我没你这个儿子。”连老爷子硬了硬心肠,说道。
“爹啊,娘啊,我真知道错了。爹,娘啊,你饶了我这一回吧……”连守义先是抱着周氏的大腿又是哭又是磕头,然后又去抓连老爷子的手,把头往炕沿上磕。
何氏、二郎、三郎、四郎、还有后来跟进来的六郎和连芽儿,也都哭了起来。
这一番动静着实不小,渐渐地便有相熟的邻居来了,最后连里正也来了。这些人自然都是斥责连守义,同时也劝连老爷子和周氏。
劝解的话也不外乎就是到底是亲骨肉,连守义犯了大错,但是如果现在将他们一家子扔出去不管,他们没房没地,怎么过活。孩子们有了错,那就好好教训。教训好了,那还是一家人。
最终结果,连老爷子和周氏谁也不再说将连守义赶出家门的话了。
等外人都散了,剩了自家人,周氏的目光这才落在何氏的身上。
被周氏盯着,即便何氏这样精神大条的人,也打起了哆嗦。连家这场祸事,与她和她兄弟何老六大大有关,何老六耍无赖,连家还被迫替何老六还了一大笔钱。她很心虚,知道周氏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
“你这个丧门星!”周氏指着何氏骂。连家是忠厚的人家,可以打儿子,但是只可以给媳妇们立规矩,不能动手打媳妇们。所以,这么些年,即便再最恼怒,最痛恨的时候,周氏都没亲自动手打过儿媳妇。当然,如果她正打儿子的时候,儿媳妇们来拉架,不巧被捎带上一下两下,那可怨不了她。“
“你咋也有脸跟着回来?你不躲了吗?……祸根子就在你身上,要不是你和你兄弟,就不能有这事!”周氏瞪着何氏,那眼神简直恨不得一口将这块滚刀肉给咬死,吓得何氏身子直往后仰。周氏恨何氏,因为她认为,要不是何氏和她兄弟何老六贪财,怂恿了连守义偷学连守信酿酒,今天这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
别问为什么,周氏就是认定了主犯是何氏和何老六,是何家连累了她连家。
周氏一口一个丧门星,败家娘们将何氏骂了一个狗血喷头。
“财去人安乐,镇上那房子就这么没了,也省得你们勾心斗角地争。”连老爷子脸上露出苦笑,对连守义道,“你大哥跟你说了吧,那宅子顶了一百两,算是咱家赔的钱。何老六该赔的那六十多两,也从咱们身上出了。”
连老爷子这么说着,从屁股后头的行李卷底下,抽出一张字据来。
“这是让他写的字据,你把这钱要回来,就是给你的的家底。”连老爷子将字据递给连守义。
连守义抬手想接,突然意识到连老爷子话里有话,立刻就将手缩了回去。
“爹,你、你这是啥意思?”
“啥意思,咱大伙一起过了这些年,我也管不了你们了,今个,就把这家都分了吧。”连老爷子道。
“爹,我不分家。”连守义忙又跪下了,他又害怕又奇怪,刚才里正等人劝了半天,连老爷子不都答应了吗,怎么人一走,连老爷子又要说分家?
连守仁在旁边,不由得身子一震,却什么话也没说。
“现在家里啥也没有了,房子和地加在一块,也就值个一百两。这六十二两,还有你卖葡萄酒昧下的钱,也有一百两了,都给你。这几股里,你拿的最大头。这房子和地,是我和你娘,还有你大哥、你三弟,我们四股的,就不给你了。你们一家子,爱上哪过,就上哪过去吧!”
一百两银子,这样分家,连守义确实占了大便宜。但是前提是那六十二两,他能从何老六那挖出来,而先前昧下的银钱他没花光。连守义自己很清楚,这两个前提都很含糊。他这样,跟净身出户也差不了多少。
当然,还有一个赵秀娥。赵秀娥没有跟他们一起回来,而是跟赵富贵去了县城。与赵家交好的周捕快,娶了亲之后,在县城里安了家。她们要去找周捕快,把被抢夺的钱物要回来。
可是,就算赵秀娥要回了钱物,能给他们这一大家子花吗?今天他是完全见识到了赵秀娥泼辣的程度,三郎已经到了该娶亲的年纪,接下来是四郎,然后还有六郎。
就算真有一百两银子在手,也不够他们的开销啊。而且连老爷子还不分房子和地给他们。
“爹,不能分家啊。我要在你和娘跟前,伺候你们到老。咱这一大家子在一起多好。你老咋地也得抱重重孙子啊,咱啥时候也不能分家。”连守义哭丧着脸道,“爹,这一百两银子不我能要,咱留着大家伙一起花。……老六欠的钱,包我身上,我非让他还出来不可。”
连守义死赖着连老爷子,说啥也不分家。
“大哥,大哥你咋不说句话,你第一个不想分家对不对?”连守义见连老爷子不说话,就扭头问连守仁。
连守仁嘎巴嘴。
“我都听咱爹的。”
“大哥,你说句痛快话,你是想分还是不想分?”连守义有些急了,“我知道,你早想分家了是不是,分了家,你好把我们都甩了,你们一家几口进城去跟着花儿吃香的喝辣的去?大哥,你要分家,你秀才的帽子你还要不要,你还想不想当官了?……你说,你是想分家不?”
“我啥时候说想分家了,我不想分家。”连守仁急忙道。
连守义赌咒发誓,说以后要好好过日子,而连老爷子在一声长叹后,再也没有说要分家的话。
谁都没有想到,要去问问连守礼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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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清明
没了镇上的宅子,竟然真的像连老爷子说的“财去人安乐”。连守义、连守礼、二郎和三郎依旧去山上做工,许是真的接受了教训的缘故,连守义干活比以往卖力气多了,赚的钱也不再私藏,而是一文不少都拿回家来。在连老爷子和周氏面前,连守义是越发的孝顺了。
古氏作为周氏最不待见的儿媳妇的日子结束了,取代她的是何氏。何老六那天在镇上就没有回家,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连守义和何氏去何家要债,结果只看见何老六的媳妇带着几个孩子。她们不仅拿不出钱来,还说没吃没喝,要连守义和何氏看在亲戚的情分上,周济她们一些,不要眼睁睁地看着她们饿死。
连守义没和她们客气,将何家能搬的家伙事都搬到了连家,只是这些东西加在一起,也不值几两银子。
钱讨不回来,何氏心虚。周氏赶她走,她当然不走。周氏每天三顿加零食、夜宵地斥骂,何氏只能低着头听着,家里喂猪喂鸡烧火等粗使的活计,当然也都落在了何氏的身上。吃饭的时候,周氏对何氏的贪吃也不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还减少了分配给何氏的食物。弄得何氏每天都跟饿死鬼投胎一样,看见什么都想吃,见到周氏,更跟个避猫鼠似的。
赵秀娥去县城讨要她的嫁妆,结果空手而回。回到镇上就病了,二郎去接她回村里还住,被赵家的人骂了出来。
除此之外,一家子的日子,竟过的比以往还要平静祥和了。
三月的春风中还有一丝寒意,不过大家都知道。这是冬季的最后一丝余威。过了这一阵子,便会是春和景明的日子了。杨树的枝条上冒出一颗颗嫩芽。这种嫩芽形似毛毛虫,庄户人家的孩子们就爱折了这种枝条,相互逗着玩。
连家的孩子们也不例外,在小七拿了这样的枝条挨到连蔓儿脸上,吓唬了连蔓儿之后,连蔓儿也同样折了枝条,去吓唬小七。她们两个闹了一会,觉得都吓不到对方了,就决定一起去吓唬别人。
连枝儿和连叶儿都被她们骚扰了。她们两个还好,毕竟庄户人家的孩子。对这些东西都很熟悉。连朵儿却被吓哭了。她虽然也算庄户人家的孩子,但是大多数时候住在镇上,相当于是被“养在深闺”。她从没下过地,也没跟村里同龄的小孩子漫山遍野地跑过,对乡村的东西多不认得。
小七没去吓唬连芽儿。他觉得连芽儿呆呆的,还被四郎和六郎欺负,有点可怜。
三十里营子的春天,多风。风车是小孩子们最爱玩的玩具,镇上的集市上有卖风车的,五颜六色很漂亮,要一两个铜钱才能买上一个。庄户人家哪里会舍得钱给孩子们买这个,但是小孩子爱玩的天性,即便在最贫瘠的地方也不会完全泯灭。
三十里营子的孩子们。他们都会自己做风车玩。
连蔓儿几个都有自己的零花钱,但是节俭习惯了的几个孩子,也舍不得花钱去买风车。
“二姐,咱做风车玩吧。”这天下学,做完了功课,小七就凑到连蔓儿跟前道。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期盼的神色。
“好啊。”连蔓儿立刻答应了。
姐弟俩笑嘻嘻地从柜子里拿出个匣子出来,打开匣子,里面是花花绿绿的纸张,有从墙上撕下来的旧年画,有点心匣子上的印着花的红纸,还有各种买东西时候店家给包东西的花纸。这些有的是她们自家的,有的是她们捡来的。
做风车的纸要硬一点的好。
最后连蔓儿和小七选了旧年画。一张年画,连蔓儿没舍得都用掉,只裁了少半截下来,正好能够剪成两个同样大小的正方形。
将正方形的硬纸片四角对折,然后用简单沿着折线将纸片从对角向中心裁开。不能全裁开,要在中心四周留下大约两个手指头那么宽,然后用铁钉或者竹签子将四个裁开的角一顺边地钉在中心,再固定在一根木棍,或者秸秆棍上,一个风车就做好了。
铁钉不好找,三十里营子也并不产竹子。好在连家那把大扫帚是竹枝的,每年到这个时候,那把扫帚上都会少些枝枝节节,被孩子们用来做风车了。
风车做好了,小七鼓起腮帮子,用力一吹,风车就转了起来。小七就开心地笑的见牙不见眼。
“二姐,咱出去玩呗。”小七拿了一个风车,对连蔓儿道。
外面风大,正好玩风车,而且有了漂亮的,转的好的风车,也要拿出去在小伙伴们面前显摆一下。
连蔓儿也有玩心,就拿了另外一个风车,和小七跑出去玩。
外面也有大大小小的孩子拿着风车玩。有的孩子做的风车,用的纸软或者脆,被风一吹,不是蔫了就是被撕破。还有的小孩虽然用的纸合格,但是风车的叶片做的不对称,或者大小不一,风车就转不快。
连蔓儿做的风车没有这些问题,风车迎着风,转的飞快,几乎成了一道虚影。引来各种羡慕的眼神。
“蔓儿,你俩的风车是买的不?”二丫问连蔓儿。她们都知道连蔓儿家开了买卖,应该有钱买风车了。
“不是买的,是我姐自己个做的。”不等连蔓儿回答,小七就骄傲地宣布。
“是我做的,能看出来吧,这是拿我家的旧年画做的。”连蔓儿让二丫看她的风车。
“还真是。”二丫点头,连蔓儿的风车上依稀能辨认出一个胖乎乎的脚丫图案,二丫认得她家也有一张同样的年画。
连蔓儿和小七在外面玩了一阵,冻的脸红红、手红红地回了家。
“蔓儿回来了,暖和暖和就来帮我叠纸钱。”张氏坐在炕上,招呼连蔓儿道。
“娘,叠啥纸钱?”连蔓儿一边洗手,一边问。
“明天清明,你爹得和你爷他们去上坟。”张氏答道。
清明节到了,庄户人家一般都要去给祖辈上坟。也就是俗称的清明扫墓,给坟上添添土,给地下的祖辈们烧些纸钱。
连蔓儿擦干净了手,就爬到炕上坐了,帮着张氏叠纸钱。
纸钱可以从纸扎铺子里买现成的,也可以自己买纸做。每家杂货铺子里都卖专门做纸钱的纸,这种纸与草纸很类似,很大的一张一张的,就叫做大纸。
庄户人家一般都是自己买大纸,然后剪出铜钱样式、折叠起来,就是能够上坟烧的纸钱。
张氏将一沓大纸对折两下,裁开,再将裁好的成长方形的大纸对折,剪出铜钱的式样,之后就交给连蔓儿和连枝儿来折叠。
连蔓儿则是要将叠在一起的大纸一张张地分开来,然后按照张氏留下的折痕,一张张地折叠好。每十张做一沓,用一张叠好的纸钱在中央捆扎好。这样一沓纸钱才算做好。
娘三个都是手脚利落的,一边说话,很快就将纸钱都准备好了。
第二天,就是清明节。私塾里放了假,五郎和小七都在早点铺子里帮忙。等到日上三杆,连守信就从新铺子的工地上过来,要带五郎和小七两个回家,一会和连老爷子他们一起去上坟。
三十里营子这边的规矩,去给祖辈们上坟的都是男丁。
小七就翘起脚在连蔓儿耳边嘀咕了几句,连蔓儿就放下账册。
“娘,我也去看看。这账等我晌午回来再算。”连蔓儿就道。
“蔓儿姐,你去干啥,我也跟你去行不?”连叶儿忙道。
“你们去了,也不能让你们跟着去上坟。……算了,爱哪玩就哪玩去吧。”张氏挥了挥手道。
连蔓儿就和连叶儿出了铺子,跟着连守信、五郎和小七往老宅来。
上房里,连家的男丁全都到齐了。连继祖也放假在家,连守义、连守礼、二郎、三郎四个也跟山上请了假。清明节,在这个年代,是个非常重要的日子。
周氏还在准备纸钱,连老爷子的主意,他们这次买了比往年多了很多的大纸。连老爷子和周氏都认为,最近家里霉运连连,打算多给祖辈烧些纸钱,让他们保佑家里的霉运快些散去。
要去上坟的是男丁,准备纸钱的却是女眷们。
因为买的纸钱多,连老爷子借来了隔壁的钱印子,这钱印子一头是铁块,另一头分内外两圈,外圈是两篇弧形的铁片,内圈是空心的铁柱。将这一头按在大纸上,另一头用小锤子敲打,就能在大纸上扣除一个铜钱的形状。正在扣纸钱的是连守礼,因为力气大,一次可以扣好更多的大纸。
连守礼这边扣好了铜钱,就交给炕上的周氏,由周氏带着连秀儿、古氏、蒋氏等将纸钱折叠好。
“你那边撂的下?”连老爷子见连守信来了,就问。
“撂的下。”连守信只简单的回答道,给祖辈上坟是天大的事,不管什么事都得靠后。
周氏一抬头,看见连蔓儿和连叶儿,眼神就严厉起来。
“你俩丫崽子,咋也来了?”周氏的目光在连守信和连守礼脸上严厉地扫了一眼,便耷拉下眼皮,继续折叠手里的纸钱,“丫崽子可别想跟着去上坟,冲犯了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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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上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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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周氏或是训斥、或是命令,为了增加威慑力,都会瞪着当事人。可这次,周氏训斥的时候,却是连看都没有看连蔓儿和连叶儿。
连蔓儿并没有将周氏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有些好奇地观察周氏的神情。
耷拉着眼皮的周氏,脸上写满了笃定和——不屑。
所有的女人,都没有给祖宗上坟的资格。这不是她周氏定下的规矩,甚至不是连家特有的规矩,这是这个社会的规矩。就算是她周氏不阻止连蔓儿和连叶儿去上坟,连蔓儿和连叶儿也没资格去。
等纸钱都叠好,装进了篮子里,连老爷子就站起了身。
“走了!”连老爷子说着话,头一个走了出去。
连守仁和连继祖一人提了一个装纸钱的篮子,紧随连老爷子身上。作为连家的长子和长孙,今天这两个人都穿了浆洗一新的直缀,连守仁还戴上了在家里不常戴的方巾。跟在连守仁和连继祖身后的是连守义和二郎,三郎、四郎和六郎,最后是连守信带着五郎、小七,还有一个连守礼。
五郎手里单独拎了一个篮子,里面是他们家自己准备的纸钱。
连蔓儿没有立刻跟上去,只是默默地看着连家的男丁一个个挺胸叠肚地从她面前走过。
这就是重视传宗接代、男尊女卑的社会,几乎在生活的每一处细节上,都在重复、加深男尊女卑的烙印。它让不管是多么邋遢不堪的男人都可以挺胸抬头,也让不管是多么优秀的女人都要自动地低头后退。而它最成功的莫过于潜移默化地让那些女人也忠心耿耿的维护它。
因为为连家生育了最多的孙子,连守义犯了大错。却还是连家不可缺少的儿子,何氏有何老六那样的兄弟。却并不担心被休。但是连守礼和赵氏任劳任怨、百依百顺,依旧不被重视,不管连老爷子或者连守礼如何保证,担心被休始终是赵氏的一块心病。
“二姐!”小七走到门口,看见连蔓儿没跟过来,就停下脚,回身招呼连蔓儿。
这一声让连蔓儿回过神来,就拉了连叶儿往外走。
“干啥去?”周氏厉声问。
“玩去!”连蔓儿脆生生地答应了一声,就和连叶儿跑出了门,全当周氏在屋里骂她们没规矩、发疯的话是耳边风。
南山是三十里营子的庄户人家公用的坟地。等连蔓儿几个到了山下的时候。就见山道上三三五五的人群来来往往,已经有来的早的人在下山了。
连蔓儿、连叶儿和小七是抄小路一路跑跑跳跳地过来的,早将连老爷子一行人远远地甩在了后头。
南山并不高,一路上去,都是平缓的斜坡。山上多是槐树和柳树,干枯的荒草到处都是。
“就是那。”小七指着一处聚集了一群人的土坟说道。
“哈,我知道你们要去哪!”三个孩子正要往那边走,四郎带着六郎突然从旁边的草堆里窜出来,凑到他们跟前。
原来他们看见连蔓儿几个先跑了,就随后跟了过来,还走了另一条笑道,跑到连蔓儿的前面。
“小六,快跟上。”四郎得意地朝连蔓儿几个晃了晃脑袋。就招呼六郎,飞快地朝那一堆人的方向跑去。
小七见被四郎抢了先,着急地跺了跺脚。
“别急,他们先去,也是白去,人家人还没散那。”连蔓儿就道。
“对。小七,等会你看着,他俩抢不过咱仨。”连叶儿也道。
“没错。”连蔓儿笑。
连蔓儿和连叶儿跑到山上来,并不是为了反抗女人不能上坟的规矩,她们是来抢花的。
清明上坟,一般的老坟,也就是对于死去多年的祖辈,只需要烧纸钱就可以了。但是新坟,指的是去年或者今年刚过世的长辈,就不能只烧纸钱,还要烧金银元宝和花圈。
小七从小伙伴那听说,镇上有一户富户新葬在了南山上,清明节那户人家会来祭奠,还从纸扎铺子买了花圈。
庄户人家殡葬要准备花圈,有的是自己扎花圈,这样省钱。有钱的人家就从纸扎铺子买花圈,这种花圈是由专门的手艺人扎的,上面的花采用的是专门蜡染的纸,扎的非常漂亮,与庄户人家自己扎的花不可同日而语。
连蔓儿不懂得为什么,有的人家上坟会把花圈烧掉,有的人家则不会。
小七听小伙伴说这户人家的花圈不会烧,所以告诉了连蔓儿,今天跑了来,就是等人家拜祭完离开后,去摘花圈上的花。
这是庄户人家的孩子常做的事,他们百无禁忌,单纯就是为了玩。而那些花圈的主人们,也都不予理会。
连蔓儿几个走近那座新坟的时候,拜祭的人已经转身离开了。坟包上面堆放着两个花圈,七八个孩子就好像突然从地里冒出来的一样,一哄而上,抢着去摘自己看好的花。
连蔓儿三个呀的一声,也跑了过去。
一番哄抢,花圈只剩下一个骨架,还有零星的几片纸扎的叶子,孩子们各自拿着收获的花,笑着离去了。
连蔓儿抢到了一大朵粉红渐变色的纸花,还有一个纸扎的寿桃,连叶儿抢了一朵大红花,小七被六郎和四郎给黑了,只捡了一朵紫色的小花。
“姐,那朵花是我摘的,被他抢走了。”小七撅着嘴,指着四郎手里一朵洒金纸扎的花,向连蔓儿告状。
连蔓儿和连叶儿立刻把四郎给围住了。
“你咋抢小七的东西,你还有没点当哥的样。把花还回来,不然揍你。”
“你、你敢?”四郎的眼睛四下乱转。
“哼,你看我敢不敢!”连蔓儿继续威胁。
四郎抬起袖子抹了抹鼻涕,他比连蔓儿和连叶儿都大。但是他和六郎,只有两个人。连蔓儿这边却有三个人,连蔓儿很凶,连叶儿也学厉害了。
打不过,又跑不掉,四郎很识时务,把花递还给了小七。
这个时候,连老爷子一行人也到了。
“小七,你去上坟吧。我和叶儿就在这转转,一会等你、还有咱爹和咱哥一起下山。”连蔓儿就道。
小七答应一声,和四郎、六郎一起跑向连老爷子。
“咱也看看咱家的坟在哪?”连蔓儿对连叶儿道。她们没有上前。只远远地缀在连老爷子一行人后面,看见他们停下来,开始向坟头磕头、烧纸钱,连守仁和连继祖还拿起铁锹,往坟上填土。
“咱家咋就只有三座坟那?”连蔓儿看的很清楚。连老爷子这些人只在两个挨着的坟头前烧纸、跪拜。然后,只有连守仁和连继祖往第三个坟头烧纸,只也只连继祖一个在那个坟头前磕头。
“我听我爹说,就是给咱太爷和太上坟。”连叶儿道。
看来连家是从连老爷子的父辈才搬来这里的,连蔓儿做出结论,同时又有些奇怪,为什么连老爷子从来没说过,他们原来是哪里的人那?
连蔓儿在这琢磨的工夫,连老爷子已经烧完了纸钱。带着连守仁等人往山下走去了。连守信带着五郎和小七也没有跟着走,还站在坟头前。
“叶儿,你是跟着你爹下山,还是跟我过去瞅瞅?”连蔓儿就问连叶儿。
“蔓儿姐,我跟着你。”连叶儿道。
刚才那么多人,连蔓儿没往前凑。现在只有她自家人,她就没有了忌讳,很快走到坟前。五郎提着的篮子里,还有一少半的纸钱没有烧。连守信拿着铁锹,往燃尽的纸灰上洒土。
春天风大,南山上荒草遍地,还有没有完全返青的树林,如果不把火星全部灭掉,引发火灾,那可不是小事。所以连守信才等在最后,还要在纸灰上盖土,确保万无一失。
连守信是非常仔细、认真负责的一个人,连老爷子将他留下来做这个活计应该可以完全放心。
“这就是咱太爷和太的坟。”五郎指着两个坟包告诉连蔓儿,那个上头的坟是他们太爷的,他们的太埋在下头的坟包里。
“那个,是继祖大哥的娘。”五郎又指着隔了一段距离,更下首的一座坟道。
虽然没有正规的墓园,但是一家子根据性别和身份,埋葬的位置还是很有讲究的。
连守信将纸灰处理好,就扛了铁锹,没有顺着连老爷子走的那条路往山下走,而是拐上了旁边的一条山道。
今天的连守信,格外的沉默。
连蔓儿从五郎手里接过篮子,大家都没有问为什么,只是跟在连守信身后默默地走。连守信在山脚处一个矮坡上停下了脚步,他的面前是一座小小的坟。这坟虽小,但却被打理的很干净,上面一颗荒草也没有。
连守信放下铁锹,从连蔓儿手里接过篮子,又从旁边找了几块石头,在坟前圈了个小圈,然后就蹲在坟前,将纸钱点燃。
燃烧的纸钱在火中化成灰,打着旋,又重新落下,在坟前聚成一小堆。
连书信小声说了一句什么,连蔓儿没有听清。
将纸钱烧完了,连守信没有急着走,而是在坟旁边坐了下来。连蔓儿很想问,这坟里面埋的是谁,但是看连守信的脸色,就始终没有问出口。
她想,这坟里埋的肯定是连守信亲近的人。可是,这又是一座孤坟。这里面,埋的到底是谁那?
连蔓儿、五郎、小七和连叶儿都挨着坐了下来,林间有风从她们的耳畔吹过,莫名的几个孩子的心头也染上了哀伤。南山上埋葬了许许多多的人,但都和她们无关。就是她们的太和太爷,她们也从来没有见过。她们本来并不应该哀伤的。
有些飘忽,却又实实在在存在的哀伤,似乎是这树林带给她们的,又似乎,连守信的哀伤散发出来。传染给了她们。
“这里埋的、是你们小叔。”幽幽地,连守信的话。仿佛是树林的叹息。
“小叔?”连蔓儿有些吃惊,难道连守信不是连老爷子排行最末的儿子?
“你们小叔比我小两岁,是十岁上没的。”连守信看着空旷处,缓缓地道,“那年闹灾荒,没吃的。”
短短的两句话,被连守信貌似平静的说出来。然而连蔓儿却知道,这背后的惊涛骇浪,凄惨悲伤,深深地刻在当事人的心中。她无法体会。却也感觉心头上被压上了一块巨石。
就这样沉默的坐了一会,连守信终于站起身。
“该回去了。”
连蔓儿几个也站起来,就要跟着连守信下山。
“小心脚下,”连守信突然道,“别踩。”
连蔓儿保持着抬着一只脚的姿势。低下头,发现她面前的山坡上,是一块小小的不超过两个巴掌大的土包。说是土包,它只稍微比周围的地面高出了那么一点点,不仔细看就不会察觉。
“爹,这个,也是坟吗?”连蔓儿问。
“哦。”连守信只低声哦了一声,就扛起铁锹,慢慢地朝山下走去了。
连蔓儿小心地收回脚。
“哥。小七,你们说,这里面埋的是谁?”连蔓儿小声道。
五郎和小七都默不作声,刚才她们坐在那座孤坟旁边,面前就是这小小的不能称之为坟的土包。
几个孩子默默地站了一会,连蔓儿蹲下身。将摘来的纸花和寿桃放在土包旁边,用小石头压住,小七和连叶儿也如法炮制。
下山的路上,几个孩子小心翼翼,宁愿踩在难走的沟沟坎坎上,因为她们知道,一不小心,或许她们的脚下,就是一条曾经的小生命。
那一天,连蔓儿第一次知道,没有后人的孤男孤女,是不能进祖坟的,而夭折的小孩子,更是连个坟头也没有。他们往往被家人用粪箕子提着,随便寻个山脚、地头埋下。
张氏的那个孩子,是连守信带出来埋的。
连蔓儿、五郎和小七谁都没说什么,但是他们都认定,刚才的那个土包,里面埋的就是那个孩子。连守信将他埋在了他们的小叔的坟旁,是为了让他们的小叔能够照看那个可怜的孩子,让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在地下能够相互依靠,不用害怕孤单和寂寞吧。
“爹,”到了山下,五郎追上连守信,“等我……我把小叔的坟迁回去。”还有那个孩子,他也不会让他孤零零的留在那里。
连守信笑了,很欣慰的笑。他拍了拍五郎的肩膀,摇了摇头。
“……等以后,我老了,没了,你记得别忘了给他上坟就行。”连守信道。
“蔓儿姐,以后我爹娘咋办?”连叶儿有些茫然地问连蔓儿。
连守礼和赵氏如果以后不能生下儿子,作为成家的连家人,他们还是有资格进连家的祖坟。
但是,作为闺女,连叶儿只有在殡葬的时候,还有在之后一年的几个主要的节令才能给他们上坟。这其中还包括一个麻姑节,是女人专有的给新去世的亲人上坟的节日。而之后每年的祭祖、扫墓,连叶儿都是没资格参与的。
“事在人为,叶儿,你别想那么多。到时候,你咋想就咋做!”连蔓儿鼓励连叶儿。
规矩、习俗的力量有多强大?
周氏多厉害的一个人,在连家几乎就是她一手遮天了。但是她也只能看着小儿子孤零零地埋在山背后,而不能为他争取些更好的死后福利。除了连守信,连老爷子,还有连家的其他人,有谁记得这里还埋葬着一个和他们骨血相连的亲人?
连守信不痛惜小兄弟、小儿子吗?但是他还是得按照习俗,不能为小儿子树坟。他对五郎的期待,也不过是不要忘了给这两个人上坟。不,他只说不要忘了给他们的小叔上坟,而没有提到那个夭折的孩子。因为这样的孩子,不仅没有坟,也不能接受纸钱和香火的供奉。
而连叶儿,如果想做成她想做的事,势必要冲破世俗的、人为的重重阻碍,成为众人眼中标新立异的人物。在这个年代,这对女孩子来说,并不是一个美好的词汇。
回家的一路上,大家都走的异常的沉默。
连蔓儿、五郎、小七和连叶儿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对于孩子们来说,沉重的心情是不会持续很久的,等迈进了连家的大门,她们又都欢快起来。
周氏已经带着媳妇们在做饭了,张氏送来了一条子猪肉。
扫墓归来,连家这一大家子是要吃一顿团圆饭的。
“爹,我那边盖着房子,晌午我得陪帮工的吃饭。要不,人家挑理。”连守信道。
连守信不在老宅这边吃,张氏和几个孩子只说要去做饭,也没有留下。
连老爷子觉得连守信说的话在理,并没有阻拦,周氏收下了猪肉,也没说什么。
清明节,托祖宗的福,是这一大家子过的最平和的节日。
晚上,连蔓儿做了一个梦,梦里面,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拉着手,欢快地在树林里跑着。梦中,她看不清楚他们的脸,却能感受道,他们很快乐。
过了清明,天气真正的回暖,耕种的季节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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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催芽
太阳高高地挂在天上,风暖暖地吹到脸上,让几乎经过一个冬天的人们感觉到四肢百骸都无比的舒泰。
连蔓儿在屋外活动了活动胳膊腿,过了清明节,张氏终于同意让她脱下厚厚的棉裤棉袄,换上了薄棉夹衣夹裤。衣裳重量突然减轻,让连蔓儿觉得自己的胳膊腿都更加灵活有力了。
周氏端着一瓢糠从上房走出来,打算去鸡圈喂鸡,一抬眼就看见连蔓儿笑眯眯、蹦蹦跳跳的小模样,顿时觉得眼睛里像被扎了一根刺。
连蔓儿也看见了周氏,她一瞧见周氏脸色发沉,心中暗笑了一声,不等周氏开腔,就身手敏捷地回了西厢房。
西厢房的炕头上,一溜摆放着好几个大海碗和碟子,每一个大海碗和碟子上面都严严实实地盖着湿湿的纱布。
天气暖了,就该种菜了。为了提高蔬菜的产量,庄户人家要对蔬菜的种子进行催芽,然后才进行播种。比如说黄瓜、南瓜、毛嗑、豆角等。还有一些蔬菜的种子不适合进行催芽,比如茄子、白菜这些,到了播种的时候直接撒在土里就可以了。
庄户人家催芽的方式也很简易,就是选出最饱满的种子,放进大碗或者碟子里,然后洒水,并用纱布覆盖保湿,之后就要放在温暖的地方,每天都要洒水保证湿度。
连蔓儿就是把装了种子的碗碟放在炕头保温的,正午太阳最足的时候,她还会将这些碗碟挪到能晒到太阳的窗台上,这样可以让蔬菜种子更快地发芽。
“姐,都发芽了没?”连蔓儿一进屋。就看见连枝儿正揭开纱布,看种子发芽的情况。
“差不多了。我看这两天就能种了。”连枝儿道。
连蔓儿也爬到炕上,一只只碗地看过去,豆角的牙发的最好,毛嗑的牙发的最慢,也许是因为毛嗑仁外面还包裹着硬硬的壳的缘故。不过它发芽慢也没关系,一般的毛嗑都是要放在最后种的。
毛嗑并不是必要的蔬菜,而是孩子们的零食。一般庄户人家多是在菜畦埂或者其他闲置的边边角角种几棵毛嗑,够给孩子们塞牙的就行,而不会占用正经的菜地。
连蔓儿看过了炕上的蔬菜种子,又从炕上下来。她们屋靠墙的一角。用碎砖块和石块垒了一块长方形的育苗圃出来。苗圃里面堆放的是细沙。这细沙里面埋的是土豆块。土豆不是用种子,而是采用根茎发芽的方式播种的。连蔓儿蹲下身,就可以看见有土豆牙从细沙里冒出来。她稍微翻检了一下,发现大多数的土豆块都发芽了,再等几天。就可以将这些土豆牙移植到菜地里。
检查完土豆牙,连蔓儿站起身往外看了看,她是偷空从铺子里回来,就是心急看蔬菜种子发芽的情况,现在快到晌午了,她还得回铺子里去。
“姐,我要回铺子了。”连蔓儿就向连枝儿道,“你跟我一起去不?”
“等我一会,猪刚才我喂过了。我再去给鸡和鸭添点食。……蔓儿,你再去给猪添瓢水。”连枝儿就道。
“哎。”连蔓儿答应了,就从外屋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水,走到猪圈门口。猪圈墙比她高了一大截,就是这石头垒的猪圈门也和她的身高仿佛。连蔓儿一脚踩在猪圈门一块突出的大石上,身体半趴在猪圈门上。这才能够将水倒进猪圈里专门装水的半截破木桶里。
猪圈里的三只小猪听见动静,就呼噜呼噜争先恐后地从猪圈棚子里跑出来,挤在破木桶前面开始喝水。
三只小猪都长了身量,连蔓儿目测了一下,每一只都超过了两尺来长,重量应该也增加了不只一倍。照这个长势,等到过年的时候,就是三只肥猪了。连蔓儿笑眯眯地想着,扭头看看水桶旁边的猪食槽里,还有下剩的猪食。猪的习性就是这样,哪怕是刚刚吃过食,只要有人来喂,它们也会跑出来再吃一顿。
连蔓儿拿着空水瓢往回走,就看见连老爷子猫着腰,站在东厢房下面的菜园子里。
“爷,你干啥那?”
连蔓儿一边问,一边走过去,隔着矮墙往里看。
连老爷子正站在一个方形的小菜畦旁边,菜畦里的土很湿,满是绿英英的小苗,菜畦旁边是湿漉漉的草帘子。
“我看看烟苗出的咋样了。”连老爷子抬起头道。
连老爷子爱抽旱烟,据说今年前院东边这个菜园子里,他打算都种上旱烟。旱烟是娇弱的物种,需要先育出苗来,再进行移植。连老爷子就挖了一个小菜畦,上面盖上草帘子来保温,只有天暖的正午,才将草帘子揭开,让烟苗晒晒太阳。
这一园子的旱烟,不仅足够连老爷子自己抽,还能卖上二三百斤。旱烟可比一般的蔬菜价钱高多了。不过它也需要更精心的照料,收割后的晒制过程也费时费力。
“我看出的挺好的,爷你啥时候开始种啊?”连蔓儿就道。
“还得等几天,苗还太小,得长巴掌这么长,才能种。”连老爷子用手比了比,告诉连蔓儿道。做为一个老庄稼把式,他很喜欢和人谈论种菜种庄稼的话题。家里小辈中,尤其女娃中,只有连蔓儿一个关心这些,因此连老爷子对连蔓儿的喜爱更多了几分。
“等会你问问你爹,你们今年种不种旱烟,这苗都够了。”连老爷子对连蔓儿道。
“行,一会我问问我爹。”连守信没有抽旱烟的习惯,连蔓儿家今年没打算种旱烟。不过,连蔓儿还是这样答道。
这会工夫,连枝儿已经喂完了鸡鸭,连蔓儿就将水瓢放回屋里,姐两个将屋里屋外都检查了一遍,就锁了门,往早点铺子来。
走到官道,姐两个就分开了。连枝儿直接去早点铺子,要帮张氏做饭。连蔓儿则是到新铺子的工地上,看连守信。
为了赶工期,在农忙前把房子盖好,连守信后来又多请了些人手来,现在新铺子的房梁已经上好了,檩子等也榫接完了,昨天做了房顶,今天正在进行最后一道重要的工序——上瓦,也就是在屋顶铺瓦。
铺瓦要有专门手艺的手艺人才能做好,因此屋顶上的人并不多,更多的人在屋子里里外外忙着收尾的活计。
铺子后面有帮工的在砌墙,围城一个小院落。院子里有两间房,这两间房是用盖铺子剩下的零碎物料盖起来的,是预备以后给雇工的住处,还能存放杂物。小院的角落,是给小黄牛预备的牛栏。
铺子前面,也有几个帮工的在忙碌,他们正在用碎砖砌花坛。这是连蔓儿要求的。铺子旁边的空地也要整理出来,有的地方要打上木桩或者安放石墩,是留给以后客人拴马,停放车辆用的。
连守信忙着里外的协调,已经很有主管的架势了。
盖房子是费心费力的事,这些天的忙碌,连守信几乎没睡过一个囫囵觉,饭量比以前大,但是看着人还是瘦了一圈,不过精神头却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好。
工程到了最后关头,却一点都不能松懈。
“蔓儿,咱晌午吃啥菜?”连守信见连蔓儿来了,就问。
“我娘说吃猪肉炖粉条。”连蔓儿脆生生地答道。
“大家伙听见没,晌午吃猪肉炖粉条子!”连守信就冲盖房子的人们喊了一嗓子。
房上房下屋前屋后立刻响起了喝彩声。连家盖房子,饭菜供的特别好,这已经传开了。有一顿实惠的猪肉炖粉条在前面等着,大家伙都更又干劲了。
连蔓儿暗笑,她知道连守信这是故意的。这一招鼓舞士气,真是百试百灵。
…………
吃过了晌午饭,连守信带着人又去了新铺子那边。连蔓儿就和张氏商量,要开始种菜的事。
“娘,那今天咱先把帐子夹上吧。”连蔓儿就道。等种子发好牙,还有一两天的工夫。她们买的这块地周围没有围墙,要在菜地周围夹上帐子,才能避免鸡鸭等闯进去糟蹋菜蔬。
“行。”张氏点头。
赵氏和连叶儿都在铺子里吃的晌午饭,之后也没急着回去,今天没有急等要洗的衣裳,她们俩都说要留下来帮忙。跑堂的石娃子也说要帮忙。
“娘,那我和小七去套犁杖,上学前,能把垄沟给犁出来,省得你们还得一点点地刨。”五郎说着话,就和小七去后面牵牛套犁杖。
小七牵牛,五郎在后面扶犁,沿着菜地的四周犁出一道深约半尺多的沟,连蔓儿几个就跟在后面夹帐子。夹帐子用的是去干净叶子的秸秆,插进沟中,然后将两侧的土回填回去,用脚踩实。为了让帐子更结实,一般还要在上面夹上横向的秸秆,用马兰叶当绳子捆绑结实。
有了犁杖和牛,让这一过程省时省力了许多。
夹完了帐子,回到铺子里,连蔓儿正在整理账目,就听见外面脚步声响。
“哎呦,鲁先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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