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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草儿不嫁!】第一更
山高林密、道路崎岖,抬头望去,都是十几丈高的巨大树木,树冠枝蔓将天空都遮掩了,阳光努力地钻进来,却变成星星点点大的鳞光灿影,铜钱大小的光斑照在身上和脸上,互相看一眼,感觉同伴都变成了山魈树怪。
这里还有一种平原地带罕见的巨蚊,盯上就是一个大包,喝足了人血后肚子撑开,有小指头大小。真是太恐怖了,一路上遇过青狼、甚至遇过豹子,都没有这种小东西可怕,再精良的盔甲也无法抵挡,把脖子脸面用麻布围起来,它们就围着人嗡嗡乱叫,让人说不出的心烦意乱,想疯!
公子少官真要疯了,坐在马上大喊大叫,狂舞着手中连枷,这玩意儿用来对付敌人的骑兵最好使,能直接敲碎对方脑袋,扔出去还能捆住马蹄,可惜用来打蚊子就差了些,手中舞动越急,脸上的大包就越多,看上去像个吃撑的人形怪物。士兵们看得面面相觑,却没一个上去帮他的,紧紧面巾,低下头,只当没看到这位发疯的叔公子。
白崇最聪明,干脆就跑到李敌身边呆着,看他一次次抽出长剑,每次剑光一闪,就有数只巨蚊粉身碎骨。这家伙像是不知疲累一般,自从走进巨蚊肆虐的密林区,就在练习拔剑,而且每次拔剑的角度、力量都自不同,看来他说有七十二式拔剑法可不是吹牛。有这种高手在旁哪里还用自己动手,只觉剑气森森、侵肌生凉,巨蚊皆坠、无一只可以犯身,真想不通少官那夯货是怎么想的,非要一个人去和巨蚊缠斗,不肯蒙面巾,用的还是连枷,这玩意儿能用?换了李敌也得被叮成猪头。
李敌冷冷看了远处大呼小叫的公子少官一眼,懒得搭理他。景监却在笑,这么远走过来,不知已经翻过了几个山头,眼看前方道路越走越窄,仅靠山民踩出的小径已经很难保证马匹通行了,大家都很辛苦,就没几个干净人,普通士兵不用说了,公子少官比普通士兵的样子还惨,就算是李敌和白崇也难免有些鬓发散乱,衣角上都沾了些泥渍,只有他还是一身光鲜,没穿盔甲,一身青色深衣,头顶玉冠,精神的好像刚起床的大美人,无他,换得勤而已。
景监和李敌不同,这是一个很不爱随便拔剑的人,手里拿的是一双竹箸,漫然划向空中,啪啪啪迅速夹动,等收回时,上面就多了几十上百只巨蚊的尸体。这是游侠儿才有的小巧手段,和李敌的军中剑法有所不同,两人时不时目光相触,李敌就像个发现了猎物的好猎手,越看景监越来劲,景监却对他抱以微笑,对他的挑衅目光只当不见。相对于武力,美丽的景公更相信头脑,根本无法理解李敌这种武痴和杀人狂的想法。
一群人各展手段,渐渐走出了这片密林,前方虽然还是山路,却多是灌木荆棘,沿着山民踩出的小路虽然还是行走困难,却是没有这么多讨厌的巨蚊了。
冲在前面的公子少官忽然狂笑着冲了回来,那匹专走山路的西戎矮马跟在他屁股后面,肩膀上却扛了一头花豹,豹子的脑袋已经被敲碎了,一看就是他那柄青铜连枷的杰作。
“少官,哪里来的花豹?”
望着一脸大包的内弟,白崇只有叹息,走了这么远的山路,真难为这家伙还有力气,居然跑去打了只花豹。
“哈哈,再走百十丈就出林子了,老子正在观赏下方风光,这家伙冲出来要咬我,不弄死它还成?来几个人,快剥了皮吃豹子肉。”
“叔公子说得没错,前面没了山路,我们需要缘山而下。有一条采山人的秘密通路可走,马却是骑不得了,留下几名士兵在这里看护吧,各位随我来看.....”
带着众人走到山路尽头,景监笑嘻嘻地指着岭下道:“那个小村庄就是白公大夫所住的屹石村,有二十多户人家,村中还有个小湖泊,据说还会出产鲤鱼。甲武探听得消息,这个村子里最会抓鱼的就是白公大夫的妹子,她烤鱼的功夫也是一流,村里人都爱吃。叔公子,你那只花豹还是扔了吧,太瘦,吃了会塞牙。”
“就你麻烦多。也好啊,大家加快脚步,草儿妹妹一定会用烤鱼招待我们的。”
公子少官哈哈大笑:“要是不好吃,老子就打烂甲武的屁股!”
“怎么会不好吃?见兄如见妹,我很期待。”
一路不怎么说话的李敌居然也露出笑容,力挺还没见过面的草儿......
***
草儿已经很多天没有抓过鱼了,不是抓不得,是没心情。哥哥说过她烤得鱼最好吃,有青春的味道。青春该是个什么味道呢?这个词真的好怪,缠着哥哥问,哥哥就捏着她的鼻子笑说,青春只属于她这样的女孩子,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烂漫天真,人是纯纯的,烤出的鱼儿味道当然也是纯纯的,这样美妙的滋味一般人是吃不出的,咱们也不告诉他们,让他们后悔去吧。
每次哥哥这样说,草儿就会嘻嘻的笑,就算听过《一千零一页》这样的故事,距离现代文艺女青年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哥哥把青春夸得比故事还要美丽,她还是听不懂。族长爷爷和娘亲都没说过这样的话啊,哥哥又在骗人麽?以往每次骗完人家,他就会把人家搂在怀里,慢慢的说出答案,这次为什么没有呢?
自从哥哥离开后,草儿就一直不开心,总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像是少了什么。
也试过烤鱼给娘亲吃,娘亲每次都吃得很多很快,可草儿看得出娘亲其实也不开心,自己尝一尝,也感觉少了什么味道,这就是青春的味道麽?哥哥说过的,人长大了,青春的味道就会越来越淡,最后找也找不到,可草儿还没有长大啊?族长爷爷都说人家还是个小孩子,为什么从哥哥一走,青春就像小鸟儿一样飞走了呢?
桑娃子和狗剩子都是草儿最亲密的小伙伴,草儿不开心,他们自然看得出,白栋不在的日子,两个小子想尽了办法逗草儿开心,抓鱼抓蟹、上山掏鸟窝,草儿脸上渐渐又有了笑容,做出的烤鱼也渐渐回复了当初的味道。如果不是遇到那个人,或许她会在哥哥不在的日子,找回险些过早逝去的青春。
放在地上的几个箱子都被打开了盖子,里面放着绫罗绸缎和好多光闪闪的东西,草儿见都没见过这些东西,也叫不出名字,不过其中一个箱子里装了满满的秦国圆钱,草儿还是认识的。像这样的圆钱家里不超过十枚,就算集中全村人的也没有这样多,记忆中老白龙爷爷从没这样吃惊过,可是连他都瞪大了眼睛。
“草儿,你救的这个人是大人物啊......”
老白龙真的很激动,在他看来这是一件大好事。族人苦了多少年?连他也记不得了,屹石村白族当年是愤然入山,可经过了这么些年,他们也早就过厌了大山里的艰难生活,官府是不来收取税赋,可遇到大灾年,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也不好过,水里有鱼又如何?长期没有盐吃,那些东西吃多了人会浮肿的;靠山吃山在这个年代是很危险的事情,有几个上山采山货狩猎的青年已经三天不见回了,不是喂了老虎,就是失足跌下了悬崖。
村里人也想找个机会走出去,老秦国再穷,也是白家人的根底所在啊......
草儿真是族人的福星,谁也不曾想到她会救了跌落山崖的采药人,那是个青年,清清秀秀的,在村里养伤的日子,这个青年人得到了大家的好感,他总是彬彬有礼,说出话来就像鸟儿在唱歌,可不像那两个样子凶恶的随侍药奴,就是喜欢盯着草儿看。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青慕少艾很正常,诗经里不是也说‘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麽?
那个青年人走得时候,围着草儿家转了好几圈,是个人都看出他的心意了。果然没过半月时间,就有良媒披荆斩棘带着好多礼物入山寻姻缘,媒人都说了,那位少年是当今秦国国医的儿子,上次是入山采药历练,不想遇到这桩良缘。
那家人姓卫,有财有势,偏偏又是医工出身,不算贵族,如果草儿肯嫁过去,那就是正妻身份,连带着屹石村族人都跟着沾光带彩,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情麽?
“草儿肯过去,就是正妻的身份,这是她的机会,也是族人的机会啊......”
老白龙有些焦急地望着白越氏:“白越氏。白栋走了这么久都不见音讯,你家孤儿寡母的,难道就要这样挨下去?屹石村的苦,你也是看在眼里的,给草儿一个机会、给族人一个机会,不好麽?大家都看得出,那位卫哥儿,是真的喜欢草儿。”
“老叔,这要问草儿的想法。我这个当娘的亏欠儿女太多了,不愿勉强她,您能理解麽?”
“草儿,你怎么说?”
老白龙叹口气,望着神情木然的草儿:“白家旁支虽然不算贱民,可也攀附不上什么显贵人家,等你长大了,还是要嫁人的,可能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民,嫁过去一辈子吃苦。卫家不是贵族身份,却是大名鼎鼎的医传世家,卫哥儿要娶你做正妻,这是多少人想都想不来的好事,你当真不愿意?”
“不愿意不愿意,人家就是不愿意嘛。”
草儿撅起小嘴:“人家就是要等哥哥回来,哥哥说嫁,草儿才会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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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吃出来的麻烦】第二更
范强又开始修补军帐了,夺帅那晚的一场冰雹,君上的帐篷破得更厉害了,现在莫说白天,夜晚帐中都有条条清辉玉柱降落下来,睁开眼就能打量月中的嫦娥姐姐。太丢人了,普天下的君王哪个有君上艰苦?就这样那些史官还整天盯着君上要做直臣,想起来范强就有气,很想将这些家伙一个个扔进泾水喂王~八。
这种破烂程度很考验范强的手艺,所以就修得很慢,有时会停下来思索如何拼接才能更为完美?达到一种似修未修,旧物如新的感觉?对针线活范强一向是高标准严要求的,就是要跟景监别一别,那小子据说也在提高针线水准,隐隐要成为大秦女红最好的男人,想起来就让人鄙视,就凭你?
抹了把大胡子,范强冷哼一声,说不出的阴柔刻骨,趴在军帐上目光闪动,无意中就看到了白栋那顶本来属于君上的新军帐,不觉更是有气,眼神儿不觉就瞟向了似乎要转职厨官的司伤营主,公大夫白栋。
逐渐变得火热的骄阳下,摆开了一口奇怪的炊具,看样子有些像釜,偏偏底部却是平的,釜口也比寻常的铜釜陶釜大了许多,锅内煮的猪油已经沸腾了,发出浓浓的香气和滋滋的声音。
大釜的旁边,是营中工匠急急赶工出的一种新木具,比常见的案几高了许多,几乎到了成人腰间位置,上面摊开了面粉,还堆了一团揉好的面,白栋那小子正用菜匕削下一块面来,在手里揉成个小球,又放在案上压遍了,拉成长形,两两并在一起
“这小子说什么油炸鬼,就是这种小玩意儿?”
想起曾为自己带来美妙口感的‘啃得急’,范强从帐顶溜下来,走到釜旁观看。猪油很香,让站在一旁的君上和文武官员个个暗吞口水,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大釜,他也很好奇,很想看看鬼该怎么炸,这小子可别是说大话吧?
“用猪油炸的油条,有多少年没吃过了?”
居然没恶心,这让白栋感觉是个奇迹。记得还是小时候才有这种荤油炸过的面食,外婆还教过自己如何辨认,荤油炸出的面馓子是很少见到上面有气泡的,素油炸过的就有,可以较长时间保存,要健康就得吃素油炸的只是白栋小时候嘴馋,感觉还是荤油馓子更香,吃着顺嘴。成年后懂得了什么叫做健康生活,也就与这种**嗜好说拜拜了,没想到今天会亲手做一次,用来毒害大秦君臣
庆功酒喝爽了,一觉醒来那帮禽~兽全都不见了踪影,巴巴地跑到赢连这里想要告假,却被赢连劈面抓住,问他还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吃麽?
大战已停,派去魏国和谈的使者也传回了好消息,素来仁慈的魏惠王表示一切可以坐下慢慢谈,身子日见硬朗的赢连松了口气,跟着胃口大开,如今老秦国的传统食物就没他能看上眼的,最近天天都吃‘啃得急’,可好东西也不能天天吃,何况这本来就是山寨产品?赢连感觉再这样天天咪咪夹生菜,自己迟早会变成兔子,于是就把希望放在了白栋身上,想告假回家?别想了,寡人早就为你小子安排了惊喜,不把你感动到眼泪狂喷不算完,司伤营你也暂时不用管了,哪有一名高等贵重整天和群伤兵混在一起的?你就负责寡人的饮食,如果有新的美味出现,寡人有重赏!
要怪就怪自己嘴贱,被赢老头儿亲热地抓住手请教,空在后世职场混迹了小半生的白栋居然脱口而出‘豆汁本来就该配合油炸鬼来吃才好’,想想又觉不妥,正想说那东西太费油,怕是要被史官批评,已经被眼睛放光的赢老头儿一把按住了肩膀,亲切地安慰他不用担心,破少梁时找到了好些膏油,再放下去就要白白坏了,你尽管用就是,史官不会多说什么。
白栋还能说什么,也不全怪人家赢老头儿,自打有了豆汁,自己梦里都想着弄根油条吃吃,所以刚才会脱口而出,还不是自家馋病犯了?说起来这东西用荤油炸似乎也不错,趁热吃可比素油弄出的更解馋。
两条指头长的油面并在一处,拉长了扔进釜中,滋拉拉一声脆响,眼看着就膨胀开来,长长的竹箸翻几下,阳光下看去金黄金黄的,赢连君臣都看傻眼了,明明指头长的面块扔下去,转眼就涨成半尺多长,这是什么手段?等不及了,赢老头儿捞起油条来抖动几下,看看温凉了,狠狠就是一口,众臣子都能看到猪油从他嘴边溢出,不由同感期待,算计着要轮几个人才能轮到自己。
“好好好,白客卿啊,油炸鬼配合豆汁,果然是人间美味。这也是你梦中所得,鬼谷先生传授的?”
很想说鬼谷子其实也没吃过这东西,却只能厚起脸皮点点头,群臣顿时耸动,鬼谷先生亲传,那更要尝一尝了,快排队排队。看到队伍中站了那个整天挑自己毛病的史官,赢连是肚里暗爽,这次召集群臣同吃油炸鬼,就是要昭示自己并非独享之人,免得这些做史官的唧唧歪歪,这个自命铁骨铮铮的家伙果然也被美食吸引,如此甚好啊,原来你也爱吃,并非无欲之人。
君臣热热闹闹齐吃油炸鬼的样子很不好看,总是让白栋想起大栅栏儿的美食摊子,赢连是什么人?那可是秦国真正走向强盛的第一代奠基者,难道就贪吃如此?忽然看到赢连面带微笑站在风中,一手持盛满了豆汁的大老碗,一手拿着根油条,颇有佛祖拈花微笑的味道,这老头儿究竟在打算些什么?
心中忽然一动,似乎有些明白了,当年雄姿英发的公子连,今日带领老秦人发愤图强,军前夺帅的英雄君主又怎会懈怠如此?油炸鬼不过是赢连借来传递某种信息的手段罢了,或许在此时此刻,这位老人已经想到了身后安排,将来即位的是嫡子嬴渠梁还是长子赢虔,他心中应该已有计较。
挥挥手示意群臣退去,赢连拉着白栋蹲在太阳照不到的阴凉里,把吃剩的半根油条放在他手心,忽然说了句:“这东西其实也没有多么好吃白客卿,你能明白寡人在说什么?”
“君上,还是进帐去吧。君上坐于案后,臣下躬身受教,方是为君为臣的道理。”
白栋真有些心虚了,堂堂大秦君主拉着自己蹲在荫凉下,好像老朋友一样说话?想想心里就发寒,对于一名刚刚迈入高等贵族阶层的公大夫而言,这无论如何都太怪异了,不是国之柱石却遭为君如此幸宠,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好事。胸无大志的白栋现在只想逃走。
“哈哈哈,蹲于门首、笑谈家国,本来就是我老秦人的习惯;在魏国流浪那些年,寡人也常常如此,身边有范强、李敌”
赢连笑着指了指又去修补营帐的范强:“怎么如今就不行了呢?白客卿,寡人老了,就想这样蹲在帐前,和你随便聊聊,难道不可以麽?”
彻底完蛋了,老头儿这是要交心。与士族贵勋、平民奴隶,甚至是李敌这样的死士杀手交心白栋都不怕,就是怕与一国君王交心,人怕深谈啊知道多了你就得担负责任,从弄什么油炸鬼开始,老头儿恐怕就算计好了吧?显然是不信自己封爵那日的一番应对,要深挖根脚啊!
“君上,臣下突然想到有件要事待办,这就告辞,下次再与君上说话吧?”
白栋当机立断,急急转过身子,就要离开。
“且慢!白栋,你以位卑之身,妄议秦国储君大事,难道还不知罪麽?”
赢连面色猛地一变,嘿嘿冷笑起来。
ps:感谢‘冰峰石头’兄弟的万币打赏:)
感谢‘虱子跳蚤’‘琉璃灯火’‘唐吉何德’‘pfworld’‘猴子請の救兵’‘尤文图斯’‘三山水的人’‘望断繁花’‘sammo2005’‘lsc1032’‘绝魂令’‘疯话正茂’‘孤独方’‘通冥小草’‘与国土有’‘淡水河摆渡人’‘寂寞疯人院’等兄弟的慷慨打赏:)
今天还有一更,四千字的大章,光暗狂赶,可能会晚些,11点多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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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君臣交心】三更
ps:对不住大家啊,光暗今天拼了,只是手还不够熟,第三更只得三千字,算算今天也三更九千字了,放我一马好吧不许啐我啊,周一我还是三更好不好?
又是新的一周了,又要面对激烈的拼杀,阳光大秦就好像一株幼苗,还需要大家的培育、浇灌,随时给些推荐收藏支持好麽?谢谢了,你们就是我的阳光,我的希望。
最后,感谢下‘望断繁花’兄弟的打赏、‘虱子跳蚤’兄弟的万币打赏,居然出现两位舵主了,光暗何德何能,惭愧、感谢。
***
明明是温暖的夏初时节,白栋却感觉颈后起了一阵寒风,骇然回头,刚才还要与自己肩头碰肩头蹲在帐前侃大山的赢老头儿忽然变成了老狐狸,笑得阴沉无比。
“君上何出此言,臣冤啊!”
白栋悲愤万分,想不到自己如此掩饰,还是瞒不过老家伙那双眼睛,还是太小看古人了啊,当年夺宫取位的改~革家又岂会是善与之辈?入梦学艺的说法或许可以骗骗这些脑袋里灌满了封建迷~信思想的家伙,若说鬼谷子费了这样大的力气,只是教给了自己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奇技淫巧,也未免太小看了赢连。这老家伙隐忍不发,直到今天才摊牌,也算是为自己留足了面子,他究竟想如何?
“小子,过来坐吧。”
不叫爱卿了,赢连笑着冲白栋招了招手,群臣已经散去,范强又跑回去修他的帐子了,这是要私聊的节奏。
“说说看,寡人今天召集群臣同吃你的油炸鬼,是否另有深意?”
“君上当是要昭示自己并非独享之人,免得那些做史官再做批评之语。”
“嗯,算你小子聪明,猜中了一些,还有呢?”
赢连笑得越发深沉了:“别说你看不出,否则不是寡人观人不详,就是鬼谷先生择徒不当,白白辜负了他的一番苦心。小子,寡人要听真心话!”
“臣下天资鲁钝,实是看不出君上另有深意,君上又何苦逼迫呢?”白栋咬咬牙,决心硬扛也要扛过去,老头儿太阴了,可怕至极。
“什么也不做,就没有人可以窥探你的喜好,窥探不到你的喜好,就无法知道你的弱点,你就立于了不败之地。道家所谓的无为、儒家所说的垂拱而治,就是这个道理。反之如果你一动,就会被人发现弱点,对你不利小子,好一番说辞啊?嬴渠梁能够结识你这个兄弟,真是好大的福气。”
赢连笑吟吟地望着白栋,好像玩弄猴子于掌心的大头和尚。
“什么!”
白栋真想放声大哭,识人不明啊!还当嬴渠梁是个讲义气的好哥们儿,那天一时意动多说了几句,想不到这货竟然跑去告诉老爹了,这就是后世传诵的君臣知己之交、改时代之风潮的贤者?嬴渠梁,你可坑死我了!
“不要怪我儿。那是寡人在热毒最甚时,执他之手要他说出心中所想,是否欲谋君位。渠梁天性至孝,怎敢隐瞒寡人?只得说出‘无为’之念,寡人再次追问,以父子大义相逼,他才说出有高人指点白子,你这位高人站在了渠梁身后,莫非是对赢虔不满?或是要早早谋下一个拥护新君的大功,待寡人身后,做我大秦第一权臣?”
果然如此,白栋慨叹一声,嬴渠梁不愧被后世称为秦孝公,为了孝道出卖朋友,似乎应该原谅他?
“君上,臣下不敢当白子之称。当日对仲公子所言,也不过是卖弄一点见识而已,道家说无为,天下士子知者甚多,仲公子‘身在山中,不识山貌’臣下最多算是个旁观者清,哪里又有什么高人玄妙可言?臣的家中有老母幼妹、生活艰难,不过是要博一点小小的富贵,尽孝道、为妹友而已,做权臣这种极度危险的事,还是让更有能力的人来担当吧。臣下不干,死也不干!”
“哈哈,哈哈哈!”
赢连就这样蹲在阴影里静静地听着白栋说话,听他说到动人处,终于还是忍耐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好,好一个身在山中、不识山貌,好一个旁观者清啊?这样新奇的话语,恐怕也只有你才说得出来,寡人为什么就会如何开心呢?真是好生奇怪。小子,你家中有老母幼妹寡人知道,你大可不必因此有何顾虑,秦国需要人才,你就忍心辜负鬼谷先生的教导?看看你的师兄庞涓,那才是世之大丈夫,虽是我大秦之敌,却让寡人为之敬佩,你就不想学学他,以有限之人生,做无限之大事?小子,你就真能忍耐得住?”
这是魔鬼的引诱!快抿起嘴巴不要接话!老家伙太狡猾了,接下去一准会被他带进沟里。白栋决定硬扛到底,怎么说也是大秦的有功之臣,又与你两个儿子是融血的交情,你还真能打老子的屁股?
赢连又是恐吓、又是夸奖、又是引诱,可谓刚柔并出施尽了手段,没想到白栋是软硬不吃,干脆闭口不言,老头儿眼睛转了几圈,只好曲线救国。
“小子,寡人虽然贪吃,还不会被你区区一根油炸鬼勾~引到有失国君仪态,今日召集群臣,故作放浪之态,其意深远。想来你也猜到了罢?数十年来,老秦国无一日不思恢复故土,以雪往日耻辱;寡人卧薪尝胆十余年,终于让老秦国有了一战之力,可是这一战,老秦国胜了吗?回答我,别装死!”
白栋无奈,只得回答:“老秦国没有胜,但也没有败,面对魏武精锐,还能阵前夺帅的,舍老秦其谁?”
“答得巧妙,可惜啊老秦似乎没有败,其实已经败了。”
赢连叹道:“阵前夺帅是何等的风光,发举国之兵征取河西,又是何等的雄壮,可是这一仗却让寡人伤重几死,让老秦国再无养兵之力!小子,你可知道一月间升至公大夫,是老秦百年来无有之事?寡人封你高官显爵,不是因为你救了寡人之命,是因为你的壮面之法救了大秦国。小子,寡人今天不逼你,你不要做高官权臣,那就由得你去。但是你要实话实说,今日的老秦要如何行事才是正理王道?”
“家师说过,当一个人力气就要用尽的时候,就是最危险的时刻。聪明人就应该停下一切行动,与仇人做好朋友、好兄弟,然后静静地休息,直到力气完全恢复的一天,才会再次拿起剑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白栋笑道:“君上其实已经有了决策,又何必再考验小子?如今休养生息才是正经的道理,十年生聚教养,三千越甲可吞吴啊!小子只是不明白,君上已经是勾践了,又何必要逼臣下做文仲?臣下还是愿意做范蠡,如果有足够的家财、有美人陪伴,就会立刻逃得远远的,越远越好,范蠡泛舟五湖,我就泛舟大海!”
“你也不怕淹死!臭小子,就你机灵,就你不贪恋权位是吧?不用急着说明,寡人还不是勾践那种薄情寡义之辈,你担心什么?”
“小子没有担心什么,君上今天端着豆汁,吃着小子亲手做的油炸鬼,苍苍白发,蹲在阴凉之处,和蔼的就像一位邻家伯伯,小子怎么会怕?小子以为老秦群臣也已猜到了君上的想法君上,老秦国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对麽?”
白栋边说边拍着胸口,做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笑容越来越天真烂漫,就像个天真无邪的邻家孩子:“君上,小子猜得对不对?有奖励没有?”
“你这个懈怠不端的臭小子,真是令寡人”
赢连哭笑不得,伸出的手指几乎就要戳在了白栋的额头上,眼中神色百变,终于还是露出一抹温柔:“好了,寡人不逼你了。你和渠梁、少官都做了兄弟,还要叫我君上麽?这里不是朝会,也没有外人,叫声顺耳的让寡人听听如何?”
“赢伯伯”
至此白栋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千万别小看古人的智慧,战国也不好混啊。还好今天自己应对得当,又赶上赢老头儿英雄迟暮,换了是他野心勃勃的青年时代,恐怕自己就要落个‘不为我所用、当为我所杀’的悲惨结局。
“寡人希望你记得这一声赢伯伯,日后若是渠梁当政,寡人不望你挺身而出为国梁柱,只望你还记得与我儿结拜之情,多多帮他做成一个遍布生机的大秦,你能做到麽?”
“赢伯伯,别的话我都忘记了,小子就记下了您这一句话。您大可放心,日后的大秦,必然是遍布生机,家家有炊烟、户户不绝粮,山东六国之民,早晚要以入秦为荣,我老秦人再也不会是西方戎狄,而是真正的中原贵族,不对,要比他们跟为尊贵!”
“好,好,好!”
赢连叫了三声好,猛然起身,目光明亮地望着白栋,死死盯着他看了半晌,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小子,寡人知道你还有更多的秘密,不用一一献于寡人,将来给我的儿子也是一样。哈哈哈!走罢,听说你的酒量不好,我老秦人不会喝酒就是个笑话,到寡人的军帐中来,今天不醉不归,醉了也不归,就睡在寡人帐中好了。范强,你也一起来,你我君臣有十六年没有相对共饮了吧?今天就是十六年前,寡人的军帐就是魏国馆驿,我老秦烈酒,可不比魏酒差了。”
“君上说得没错,我老秦烈酒,自然是天下第一。”
人影一闪,范强出现在面前,深深看了白栋一眼,这个老宦官却没多说什么,只是也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个拍肩膀的动作还是白栋‘发明’的,如今是越来越流行了
第四十九章 【有子若长城】一更
苍白的阳光从那扇小小的牖窗透射进来,房间内光线暗淡,气氛沉闷,白越氏坐在床边,紧紧抱着草儿,小丫头早就哭得稀里哗啦了,嘴里就是重复着一句话:“人家不嫁、不嫁!”
“老叔,白越氏明知您是为了草儿好,可还是不能答应您。草儿不愿嫁,我这个做娘的就不会逼她,等她有一日想要嫁人,就是那人残废了肢体、是个疯子白痴,那也是草儿的选择,我这个做娘的只有替她开心”
“这丫头,还是想不通啊”
老白龙长叹一声:“多好的姻缘,就这样错过了,以后怕是要后悔的。也罢,草儿是你的碎娃子,我这个做老叔的还能逼她麽?等卫家接亲的人来了,我来出面,退了他的聘礼就是。”
“谢谢老叔。”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谢就不用了。娶妻也有娶妻的规矩,卫家这样不纳吉、不问礼、碎女子的生辰都不曾要过,就下了聘礼要来抬人?如今想想,人家也是没把咱白家人看在眼里,是老叔我自家轻贱,只想着卫家的财势能为族人带来好处,想都不曾想清楚就找来你家,现在看来,错的是老叔我,草儿这孩子不因卫家财势所动,是个好孩子。家中无父,长兄为父,这事本来就该平安郎点头才好,她没做错!白越氏,其实该说谢谢的是我老头子,白家人幽居大山数十年,老了老了,我却动了趋富近贵的心思,这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老叔言重了,您是为了屹石村上百名族人,错不在您!”
“是我的错,你也不用安慰老叔。”
老白龙惭愧啊,早就过了知命之年,今天却让个还没成年的小丫头给教育了,真是坐不住,红着老脸,起身就要离开,不想刚要起身,房门便被人敲响。敲门人很懂礼数,是在隔两下叩一下,并不急促,可是这人的力气实在太大,还是震得尘土飞扬,好像是要拆房子。
“不是村里人,我去开!”
老白龙也有些怒了,卫家人直接下聘要抬人也就罢了,用这种方式上门接人,未免太瞧不起白家。老秦人可没一个孬种,他也是上过沙场的老军,还做过十夫主呢!
“草儿不嫁,聘礼就请你们收回吧,白家”
“老家伙,谁要娶咱的草儿妹妹,要讨打麽!”
打开门就要逐客,猛然听到话音不对,抬头看了一眼,连老白龙这种身经百战的老兵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眼前人身高马大,一张恐怖至极的饼子脸上满是大大小小的疙瘩,身上披着战甲,手里拎着青铜连枷,正瞪眼看着自己,这是人?别是大山里的山魈树怪成了精,要来吃人的吧?
“哇!”
草儿泪眼模糊地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这张恐怖至极的大脸,顿时尖叫一声钻进了娘亲怀里。小姑娘真是吓坏了,就没听到大脸怪人刚才说些什么,这个肯定不是人!是哥哥故事里的海岛怪物,好可怕!
倒是白越氏临危不惧,一面安慰女儿一面打量站在门前的大汉;看着身形长大样貌瘆人,脸上还是稚气未脱麽,而且他在对女儿笑,虽然笑容可怕了一些,却似乎没什么恶意。
“这位小哥儿,你方才叫草儿什么?”
站在门前的汉子嘿嘿一笑:“娘!当然是叫妹子了,还能叫什么?别怕啊娘,儿子来接您了。”
“娘?”
老白龙和白越氏都听呆了,原来这不是恶人,是个傻子。
“少官让开,胡言乱语什么?要是吓坏了老娘,看白兄弟如何肯饶过你!”
来得居然还不止一人,有人拨开了这个大傻子,相继走入这间小小的茅屋。只见一个青衣落落,样貌比女孩子还漂亮几分;一个满脸冷酷,行走间都带了森森寒气;还有一个正是刚才抽口训斥傻大个儿的,算是这行人中最正常的一个,虽然也是一身甲胄,脸上却是一团和气,瞪了傻大个儿一眼,对白越氏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娘,我是白崇,这个是李敌、那个敲门的家伙叫公子少官,都是您儿子最好的兄弟。这次受国君之命,要接您和草儿妹子去栎阳享福去,君上还说,屹石村的白姓族人这些年受苦了,都是寡人的不是,要我们一并接去呢。”
“什么!你们是平安郎的兄弟?叫我娘亲!”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白越氏再也无法保持落落大方的仪态,放开女儿,步履蹒跚地走到白崇面前。脑中只想着儿子有消息了,平安郎的兄弟来接自己了,什么国君、栎阳城,却不是她关心的事情。
“哥哥?”
草儿早就擦干眼泪,跳到了景监面前。李敌冷冷的,公子少官看着像个怪物,就这个人看着最顺眼,像是个邻家的大姐姐,小心翼翼地打量几眼景监,问道:“大哥哥,你们都是哥哥的好朋友麽?真的要接草儿和娘亲离开村子?”
没去过栎阳,可从哥哥的故事里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叫做城市的地方,那里有吃的,有玩的,还有好多好多人,不像屹石村,看来看去就是这些熟面孔;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哪个不是展翅的雏鸟儿,都想着要飞向天空呢?
“国君!你们是说平安郎”
老白龙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而且还是一个美丽无比、最怕破裂的梦。是平安郎麽?那个离家避祸的小子,居然引来了这些大人物?
做过秦军十夫主,多少见过一些世面,老白龙看得非常清楚,这些人身上的盔甲都是用最上乘的黄铜打造,质地比青铜软,又轻便又抗击打,在老秦军中不是万夫主将想拥有这样的盔甲简直就是痴心妄想,这些人居然都是平安郎的兄弟?
“娘亲、还有这位老人家,你们没听错,也没看错。我们都是平安郎的好兄弟,融血换命、一个头磕在地上的那种兄弟!如今平安郎得国君亲口加封,已经是七等高爵的公大夫!娘,请受我等兄弟一拜!”
白崇与李敌、公子少官并肩站在一起,三兄弟轰然下拜;看着三人拜完了,景监也笑嘻嘻地凑了过来,他不曾与白栋结拜,不是不想,主要是没找到机会,如今先坐实了再说,也对着白越氏恭恭敬敬行了大礼,嘴巴比抹了蜜还甜:“娘,景监还不是平安郎的兄弟,不过回到栎阳,就要找他融血结拜,先叫您一声娘,您该不会反对吧?”
白崇等人同时侧面,这家伙人长得美如处~子,想不到脸皮也是如此之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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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谁欺了我家草儿?】二更
草儿再次证明了一个事实,萌物天生就是属于像她这种小孩子的。
景监漂亮归漂亮,可惜不够萌,李敌就是块冰,白崇太老了,就是公子少官最容易接近;熟悉了以后,两个人就嘀嘀咕咕粘在了一起,公子少官吹牛说自己是个沙场上的大英雄,一个人能打五个,以后谁敢欺负妹妹你,哥哥就帮你出头!
草儿听了就嘻嘻地笑,一面用甘草叶子帮他擦蚊子叮起的大包,还不忘取笑这个傻大个:“少官哥哥,你都这麽大了,还怕疼呢?真羞真羞”尸山血海里都能杀上几个来回的公子少官居然会因为几个大包疼得张开大嘴直抽凉气,似乎在草儿这个小丫头面前示弱,是种很快乐的事。
看到女儿再次展露笑容,快乐的好像一只小燕子,白越氏又是安慰、又是心酸;最明白女儿的是娘亲,她还能看不出女儿的快乐不是因为满头大包的公子少官,而是儿子的消息麽?
女儿的开心是最朴素的,即将见到久违的哥哥,兴奋之下需要寻找一个爱的替代品,于是就找到了这位叔公子;兴奋离去的白龙叔会开心族人终于有了出路;做娘的要求就更为简单了,儿子安好,这就是最大的喜讯,哪怕他没有任何出息,哪怕他灰头土脸地回到家里,也能让她在睡梦中笑醒。
家里没有酒,为白崇他们倒上几杯放了盐的白水,还有桑娃子昨天才送来的山果,就算是招待客人了。白越氏走到丈夫牌位前上了柱香,用最轻柔的声音告诉当家人,儿子出息了、再也不是那个被人笑话的‘病根子’,现在还做了咱老秦国的七等爵公大夫当家的,知道你一直不放心,这些年都在看着我们娘几个呢,现在你可以安心了,我们都会很幸福、很快乐,因为有我们的儿子,最最了不起的儿子!
白崇几个也走到牌位前,恭恭敬敬地行礼、上香、磕头。最爱展现一脸美丽笑容的景监此刻变得很严肃;冷冰冰的李敌却罕有的露出了笑容;阳谋家白崇变得比公子少官还要憨厚许多就像在为自己父亲上香一般,每个人的表现都与平时判若两人。
公子少官眯缝着眼睛跑过来也上了柱香,完了还用力磕起响头,连草儿都替他疼;拉着他的衣角扯起这位憨厚的少官哥哥,说是要讲故事给他听,这是哥哥讲给人家听的,好好听呢,一般人我都不对他讲,不过少官哥哥你说话算不算数哦,是不是有人欺负草儿,你就真的会揍扁他?
白栋的故事很有名,一路上就没少听了景监显摆,白崇他们都好奇着呢,而且其中最感兴趣的就是公子少官,现在是娇嫩可爱的草儿妹妹要讲,那更要大大地捧场了。
小丫头的心思谁会不知?刚才就听到老白龙说什么聘礼不聘礼的,草儿还哭着说不嫁,多半就是有人看上了草儿,寻到了族里,才由老族长来说和的吧?在这种乡落山村,这类事情太多了,每天不发生几件才是怪事,不就是门婚事麽?草儿妹妹说不嫁,退了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公子少官把胸脯拍的砰砰直响,草儿妹妹你放心,你说不嫁,哥哥替你退了这门婚事就是。对方是哪个村儿的?叫什么名字?敢打我妹子的主意,莫非是比人多生了几颗脑袋?
草儿哪里说得清楚,什么医工名家的,太复杂了。就知道那小子虽然人长得清秀,自己却是半点也不喜欢的,哥哥说过,将来就是找婆家,也要由他来挑选。白越氏叹口气,慢慢说出草儿救人的经过,对方姓卫,据说是秦国国医的后人
“国医?还姓卫?莫非是卫无害那老家伙下的崽儿?”
公子少官瞪大了眼睛,这可真是巧了,卫无害那老家伙空有名声不管事,公父正恼着他呢,想不到他家的小崽子还不老实,居然打上了草儿妹妹的主意,这是要找死啊?
“卫家还不算过分,说是要娶草儿做正妻,只是草儿不愿,能退了聘礼就好,倒是不用怪人家。”
白越氏只想着息事宁人。她这个做娘亲的与草儿性格截然相反,遇事只想着退让就好,看到公子少官一副凶吼吼的样子,真怕天被他捅出个窟窿。
“姓卫的医官除了卫无害还有哪个,他的儿子要娶草儿,还是正妻?”
白崇微微皱眉:“莫非是我记错了?早在两年前卫家就定了日后结发的儿媳,对家是西氏族人,我老秦国有名的富商,医工对巨商,这也算对当,此事在栎阳无人不知,难道他还有个小儿子?”古人说结发夫妻,是指男十九而冠、女十七而芨,到了成人礼这一天,小夫妻共同举行冠礼,由长辈赐字成人,就叫结发夫妻,古时女性地位低下,那说得是妾和婢,结发妻子的地位可是极高的。
“哪里还有个小儿子,卫无害就这一个儿子了。”
景监微微冷笑:“卫无害、卫国人、幼年学医、后而成名,自称当时神医,常以扁鹊自居,视当代扁鹊秦越人为最大敌人。王三年入秦,君上封总司医官,他最大的本事就是帮人生儿子,据说一剂药下去,要多少儿子,就有多少儿子,却偏偏自己只有一个独子。嘿嘿,本公好生奇怪,姓卫的小子早就定下了结发妻子,如何再娶草儿做正妻?莫说是他,就是君上也无法做到,我大秦国的正经国后可是只有一位!本公还听说医家有个法门,专一寻找身娇体嫩的处~子,被他们施药之后,有一套盗取元阴的手段助自己延长生命元气,被盗者岁不过二十,就会形如垂垂老妪”
“好啊!姓卫的小子竟然算计到我草儿妹妹的头上!内兄,这次你不许拦我,一个小小医工之后,本公子就算敲碎他的脑袋,应该也不算什么大事吧?”
景监话音未落,公子少官已狞笑起来,拍拍系在腰间的青铜连枷,哗愣愣一阵响,太瘆人了。
“你的连枷杀人不方便,血糊糊的没地吓坏了草儿和娘亲,姓卫的小子最好祭我手中利剑,我李敌要杀人,君上也只做不见!”
杀人夺命的事情,在李敌口中说出来竟是如此随便,仿佛要杀的不是卫无害之子,就是普通的小鸡小狗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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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真正的铁板】三更
卫府派来的老管事都惊呆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凭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小山村,就凭那个一身破衣烂衫、风一吹都要跌个跟头的老白龙,就凭那家孤儿寡母,居然敢拒绝卫家的提亲?
钉子他不是没碰过,秦国的老世族可以,贵族士大夫可以,甚至栎阳关市上的巨商大贾都有资格让他碰上一碰。屹石村白族?那是个什么东西!族谱他早就去白家请查过了,这一枝白族就是旁枝中的庶出,再过上几年,怕是连族谱上都找不到了,孟西白三族的势力是大,却不会帮护这些野人,就凭他们也配拒绝少主人?
在卫成看来,少主人用娶妻之名都是抬举对方了,要不是想着山高官家远,老秦人素有悍勇之风,怕真的闹出什么事来,还用下什么聘礼?冲进家里直接抬人就是。那个小女孩白白嫩嫩的,眉间都是未曾舒展开的细细幼毛,一看就是如假包换的处~子,最难得气色上佳,日子过得如此艰苦,小脸还是红润如桃,这是元~阴洪沛的像征,对小主人固然有益,老主人也是非常需要的!
他可是卫家的忠仆,老主人从上得来的‘保生学问’对他都没藏私,照例这小丫头被少主人老主人用过后,他还能捞口汤喝,这是关乎老命的好事,否则他会一路辛苦,冒着被巨蚊叮咬、虎狼侵袭的危险深入大山?本想以卫家的财势,抛出个正妻的甜头儿,还有小主人临去时深情款款的表演,证明自己是个好逑的君子,女孩儿家还不喜翻了心?财帛聘礼都收了,到这里抬人就是,谁想到形式急转,原本和和气气甚至透着些巴结的老白龙突然掉了脸子,聘礼直接扔在了他脚下,话说得比石头还硬,说什么白家好歹也是秦国大族,白家女怎可嫁入医工之家!医工木工铁工,都是贱业,比商人强不了许多,老白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卫成都听傻了,怀疑自己来的不是偏处大山的屹石村,而是到了孟西白三族的盘根之地雍都城!老白家?你一个旁系庶出的小族,也敢如此说话?气死老夫也!
望着老白龙家紧闭的大门,卫成声声狞笑,老主人近年爱上了儒家学说,做事越来越是谨慎小心,还总爱说什么仁者爱人的道理,当年构陷秦越人、令他亡命楚越的男儿气概久不见矣!如今倒是好,连这些山中野人都欺上了卫家!可笑,可恨!
“老管家,我们该如何做?”
卫家医工出身,不是贵族,却因为卫无害救过国后而名声大噪,财力算是雄厚,所以就连卫家药奴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军,衣内藏有坚甲,腰下佩有铜剑,名为药奴,实为私兵。看看这些药奴就知道,卫无害这个所谓的神医正不知欠下了多少人命债,最怕有人寻他复仇。
卫家的药奴在栎阳城畏畏缩缩,武器都不敢外露,可到了这大山孤村中,不觉就挺起了腰板儿,一路上吃了多少苦头,个个都憋着一口气要出,退婚退的好啊,抢夺大姑娘的快~感有多久没尝过了?
“去那个女孩儿家,少主人看中的女子,还容她逃了不成?”
卫成微微冷笑,这样才够痛快,老主人和少主人就是太小心了,若依了他,哪里会这样麻烦。
村子不大,白栋家距离老白龙家不过百丈距离,转瞬即到。卫成将十几个药奴分派出去,四面围住了这间小小茅屋,冲一名身材高大的药奴点点头,这人大吼一声,连敲门的麻烦都省去了,冲到门前怪叫一声‘白家的小姑娘,你公公家来人接了’抬脚就欲踹门。
咣当!
药奴脚方抬起,房门自己就开了,公子少官夺门而出,奋起一脚踹在了这货的下巴上,顿时红的白的如花绽放,红的是血、白的是牙,以后这药奴吃东西都不用嚼,干咽就成。
公子少官跑得比李敌还快,生怕被那个煞星抢了这笔大好买卖。可怜这些药奴虽说是老军出身,又如何敌得他这个打人的行家,甚至都不用连枷,扬起醋钵般大的拳头,一下一个,十几名药奴瞬间就躺了一地,眼看再没一个能够起身的。
卫成傻了,开门的不是白越氏也该是那个花朵般的小姑娘才对啊?怎么就冲出个满头大包的饼子脸?身着铜甲,手执秦国军制的青铜连枷,这是位将主?难道这孤儿寡母还有门强势的亲戚,刚从战场归来?快跑!
转身刚要逃走,忽见从附近的草垛后、树从中,涌出了无数刀兵,个个都是一身崭新盔甲,手执破阵剑,竟然是老秦军中也难得一见的精锐。
被上百名士兵团团围住的卫成彻底懵了,狠狠咬了手臂一口,证明这可不是梦,他的反应很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这位将主,我我是卫家的人,卫无害卫国医啊!”
“不就是卫成麽?我认得你。”
草儿家中又缓缓踱出几个人来,公子少官卫成不认识,第二个出来的白崇他可不陌生,这不是前任栎阳令公?白崇边走还边按住李敌的手,这是白越氏叮嘱的,老人家干净惯了,可不想弄得家门前血糊糊一片。
李敌很是不满地瞪着白崇,倒也没坚持杀人,娘都叫过了,就得听娘的话,就是景监那只兔子总是笑嘻嘻地望着他,让他非常不爽,这家伙明明也是个高手,就是少了几分火气,算是白白辜负了一副好身手。
招呼卫成的是景监,轻轻走到卫成面前,抓住他的衣领,语气还是温温柔柔:“卫管家,今天你的差事怕是无法完成了,这样好不好,本公向来不杀国人,只割下你一对耳朵,你就可以回去了。告诉卫无害,这些日子好吃好喝,休息好了,等到上路的时候,做个饱死鬼。毕竟是同僚一场,本公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令公,景公,你们这是”
卫成震惊的无以复加,快被吓疯了。白崇也就罢了,据传已经被君上免去了栎阳令一职,景监可是秦国的大名人,司情查堪,笑语杀人,是绝对不能招惹的狠角色,还有先前冲出的那个恐怖大汉,看来也非常人,这些大人物是疯了麽,怎么会一个个地从白草儿家中走出来?
“前任令公你自然识得,我们也算是老熟人,这两位很陌生是麽?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来为你引见。这位是公子少官,秦国叔公子,打伤了你家十几个药奴,如果需要赔偿就找他说话。这位是李敌近卫长,君上的贴身体己之人,你的运气很不错的,方才若是他出手,嘿嘿”
景监拍拍卫成的脸,摇着头,似乎很替他担心:“还有啊,你家少主人眼光可真好,他看上的草儿可是我们几个的好妹子。对了,草儿的亲哥哥你家老主人可不陌生,就是我大秦功臣,近日才得君上加封的白公大夫。啧啧,你卫家很了不起啊,寻找娇嫩处~子,竟寻到了白兄弟家里,本公佩服,佩服。”
“我你主人啊!”
卫成脸色忽然变得惨白,瞳孔大张,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身子一软,就此瘫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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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精神分裂者公叔痤】
颠簸不定的车厢内,赢连与一名锦袍玉冠的老者对面而坐,面前的矮几上有热好的浓酒,有白栋式肥羊炖,还有几个弄好的‘啃得急’,豆汁没有,估计是怕客人喝不惯。
白栋陪坐在一旁,好奇地看着赢连与公叔痤叙旧。说起在魏国的旧事,赢连时常发出夸张的笑声,笑完后还会很没有国君风度的拍拍老公叔的肩膀。这个拍肩膀的动作始于公子少官这夯货,真正赋予它生命的却是白栋,如今已经风靡了秦国上层社会,似乎还有波及天下的趋势。
就像初次被白栋拍肩膀的嬴渠梁一般,老公叔微微一愣,跟着就开怀大笑起来,赢连没有忘记在魏国时自己对他的照顾,这让他很是安慰。
喝着又热又浓的秦酒,说着那些年我们经历过的故事,赢连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激扬文字,粪~土当年几国侯的青春少年,公叔痤这个老贵族居然也会开玩笑,明明看到有白栋这个臣子在,还是不停揭起赢连的创疤;他的话题总是围绕着大魏的‘女闾馆’,我大魏女儿没有赵女那般慷慨激烈,也没有齐女那样质朴天然,没有秦女那般其性如火,没有楚女那般细腰纤纤,却比任何一国的女子更为忠诚,四战之地养育出的忠孝红粉,你当真忘记了麽?可还记得‘女闾馆’中的红衣楚楚姑娘?
赢连听得面红耳赤,暗骂老公叔为老不端,都是六七十岁的老头子了,你提这些陈年旧事做什么?瞪了白栋一眼,白栋立即用双手掩住耳朵,表示小子什么都没听到,赢老头儿的目光才算柔和了一些。
其实他也不会介意白栋听到了什么,拉拢心腹竖立股肱之臣,第一就要对方参与机密,忠臣良将都是这样培养出来的,还有什么比国君当年糗事更为机密的?这小子一定感动坏了,寡人在日,就会忠诚于寡人;寡人身后,就能忠诚于寡人的儿子。
老赢连打着如意算盘,却不知白栋脑中早都被‘女闾馆’三个字充满了。
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搜索枯肠想了半天,看看俩老头儿一脸猥琐的表情,恍然顿悟。他娘~们的,可不就是青~楼妓~馆的前身麽?先秦苦素,不比唐宋繁华,唯独在这件事上却是开时代之先,这个时代的女子热情奔放,不知那‘女闾馆’中该是如何一番销~魂滋味?是不是也要士子读书人才能进入,是不是要对诗对上一整天,才能见到女闾大方?不对不对,这个时代还没有后代那种最能体现风~流的诗体,难道还要‘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太俗了!芈原啊芈原,你都是如何逛女闾馆的?
“连,这个就是为大秦献上‘壮面’之法的白公大夫?”
手中握着一个啃得急,公叔痤已经暗中观察了白栋许久;这小子像是忽然从天上掉下来的,一个‘壮面法’生生挽救了严重缺粮的秦军。少梁之败,固然是败于秦军悍勇,连仲公子都亲入战阵、身先士卒,又何尝不是拜这小子所赐?赢连向来行事谨慎,但凡用人,必做详尽考察,这与他三十年流浪魏国的经历密不可分,却唯独对这小子如此信任,老朋友聊些私密话,也要叫他来坐陪,难道这小子是老赢连的私生子不成?
不觉联想到秦国那位手段通天的国后,有悍妻如此,老赢连应该不会乱来吧?这个时代的贵族是最为极端的,口中叫着尊王复礼的是他们,最擅乱来的也是他们,胡天胡帝露天成事的也有他们,个个都像是精神病。身为魏国老贵族集团的领导者,公叔痤也是个精神分裂的人,否则又怎会对魏婴说出‘鞅大才,可用之,王不用鞅,当杀之’的话来?而后却又提醒卫鞅逃命。这些离奇的事情,得要多麽纠结、多麽精神分裂的人才能做出来?是以在公叔痤眼中,赢连就应该与自己是一类人,家妻越是悍猛,就越要留情播种、桃花朵朵开
白栋微微躬身:“小子白栋,见过魏相。”公叔痤,闻名久矣了,混个好眼缘比较重要,否则被他在赢连耳边说几句什么荐才杀才的话,那才是天大的冤枉。不能当人家是俘虏,得看交情,就看他跟赢连眉来眼去的样子,说不定在魏国的时候,这俩老头儿就经常勾肩搭背地去逛女闾馆呢。
“好,好,当是国之大才也。”
“小子万万不敢当。”
白栋打个激灵,客气话也不带这样说的啊,怎么就看出我是大才了?您眼中的大才有一半机会是要砍头的。还是算了,我就是个庸才,比较浪费粮食的那种
“这小子太过懈怠,但有所成,不过工巧之徒也。”
赢连微微一笑:“却也是寡人此来河西,两大所获之一,痤可知另一者为谁?”
“不会是痤吧?”
“正是!”
赢连哈哈大笑:“魏王多慈,如何会抛弃国相?所以你这个老朋友就是寡人最大的收获了。寡人又知道魏国虽然富庶,却要养武卒十万,这些武卒不事生产,耗费极大,加之魏国又在四战之地,恐怕也与秦国一般粮食匮乏。这小子所献壮面之法,岂非是寡人的大收获,也是魏国之喜讯?”
“我听说壮面法逢斤出半,这样大的秘密还要加上我,你想换取什么?”
公叔痤这种老政~治家一点就明,立时明白了赢连的想法。
“庞涓退兵,少梁庞繁归秦,我守函谷不出,魏秦半割河西,从此结盟相交,岂不是大大的好事?”赢连微笑道:“国使已到大梁,如今就等魏王慨允,痤就可以带上这小子的壮面之法回国了,到时寡人一定携带秦国烈酒与老友送行。”
赢连很有些得意,这次发动举国之兵收复河西,却不能大胜,他这个国君都无颜面对国人;如今有了公叔痤这个人质相胁、白栋的壮面之法利诱,他想不出魏婴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公叔痤放下吃了一半的‘啃得急’,忽然冷笑起来:“秦公思虑万千,却算错了一件事。河西自来是我魏国故土,岂可割让弱秦?痤宁肯老死秦国,也不做魏国千古之罪人。我王仁厚,却是多智之人,你当他不会问过我再做决定麽?”
“老公叔,你!”
赢连顿时一愣,自己竟然忘记了这位老朋友也是行将就木之人,对于这样的老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身后名更为重要的呢?
麻烦了,自古战争不怕公仇、不怕私怨,怕就怕牵扯国土之争,莫说是在这个时代,就是在后世,这也是大是大非,寸步不能退让的,哪怕是好基~友也不成!白栋现在真的好奇,想不出老赢连该如何说服老公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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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我来了,我存在!】
热好的老秦烈酒已经冷却,吃了一半的‘啃得急’就这么丢在桌子上,香鼎中燃烧的香松子早就尽了,老赢连也未曾命人来加;这东西如此昂贵,他烧着都心疼,是给朋友享受的好东西,可不是用来招待仇人的!
俩老头瞪着眼睛,像斗鸡一般盯着对方,青春少年的美好回忆逝去的可真快,剩下的只有老大后的无奈现实。
白栋看得直冒冷汗,很想夺路狂奔,颠簸感似乎减轻多了,是快到栎阳了麽?马车的速度不算快,跳下去一定不会摔死的。这个时代的贵族士大夫自然有他们多年养成的风骨,后世叫‘忠诚守国’之心,在大是大非面前,一切交情友情爱情基~情都要让步,‘长街临歌酣、扶摇登闾阁’的交情也不行。公叔痤爱享受、擅政争,可谓缺点多多,却始终是个真正的爱~国主义者,日后荐贤杀贤,焉知又不是爱国的老公叔与爱才的老公叔进行了一番激烈争斗所致?看着是精神分裂,又何尝不会令人肃然起敬?
看史果然是不准的,跳进这个时代,用心去看一个个活生生的历史人物,那种真切贴实的感觉,才是史家的至高追求。可惜白栋不是专业研究历史的人,现在就剩下紧张了,平日里看惯了笑嘻嘻的赢老头儿,此时方知这老头儿一旦发起怒来,也是极其可怕的,国君虽还不是天子,一怒之下,也能流血千里!
赢老头儿看自己做什么?还起劲儿的使眼色,他是在期待一个打破僵局的人,这样与公叔痤斗鸡下去总归不是个办法。想要故意装做看不见老家伙的眼色,却发现公叔痤也在看自己......这算什么?你们神仙打架,何苦为难一个凡人,白栋算是明白了,从一开始赢老儿就居心不良,自己官爵不高,算是这时代贵族阶层中的后进人物,说白了就是个刚混入圈子的小孩子,又与嬴渠梁公子少官一个头磕在地下,是个青涩的后辈,活稀泥的最佳人选。
究竟要不要开口说话,思辩秦魏国土之争?别逗了,老甘龙在这里还差不多,自己算是哪颗葱?
马车忽然微微一顿,赢连正要发怒,军士的欢呼声已从外面传来,白栋反应最快,迅速从牖窗探出头去,看了远方一眼,兴奋无比地叫起来:“君上、魏相,栎阳到了!”
远处就是秦都栎阳,城墙不算高大,却透出一股冷漠肃杀的味道,是老秦人的精气血魂都融合其中了麽?阳光下方圆二十里的城墙泛着豆青色,白栋下意识的愣了一下,迅速捂住了口鼻。
当代文豪王~小波先生说过,古人以黄土筑城,会把煮过的小孩粪便掺入其中,初为黄色,可历一百年不倒,转而色青,可历千年不倒,再而为古铜色,可历万年不倒,万年后变成黑色,那就永远不倒了。栎阳没这么幸运,似乎到了汉代就被废弃了,没能变成永恒的黑色,王文豪估计也没实地考察过,如今的栎阳远没有百年历史,却已经变成豆青色了,难道是又加入了成人的粪便?白栋大感恶心......
真是想多了,哪里有什么扑鼻的恶臭,反倒有阵阵馨香袭面而来,栎阳城前燃烧着大量的香料,就连平日里最吝啬的关市大商也搬来了成堆成堆的香松子,这些价格昂贵的东西今天就是最廉价的垃圾,烧多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有捧着山果的老人和孩子,有热烈狂吼的青年,有美丽动人的秦女......秦军大队中上百面旗帜同时卷动,发出了同样的号令,原本整齐的队列顿时迸散开来。
这些沙场归来的幸运儿流着热泪,扑进亲人的怀抱,妻子们袒露胸怀,把自家汉子直直按在高耸的酥~胸上;为父为母的捧起儿子的脸,每一条细小的伤痕都让他们心疼无比......还有那些没有接到亲人的老秦人,他们噙住眼泪,努力不让它流落下来,将最烈的秦酒、最美味的食物送给这些战场归来的汉子。
呜咽的号角吹起了,无数男女开始了热烈奔放的舞蹈,那不是贵族观赏的忸怩宫廷舞,动作大开大合,充满了力量。在白栋看来,这种舞蹈带有极其浓烈的游牧民族色彩,在看似粗糙的动作中,透出的却是最为细腻的情感。民族的,就是世界的!
没有等级尊卑、没有贵族平民的身份之别,贵族士大夫们、老秦国的战士们,甚至是垂垂老妪、白发挂鬓的老翁、奶牙尚在的童子,人们疯狂地跳着、蹦着,跳出心中的痛苦,也唱出这个民族的喜悦;他们在向老秦的烈士们致敬、欢呼、哀悼。这是白栋见过最最真诚的舞蹈,甚至就连公叔痤这个敌国的老贵族也被深深感染了,他拉着赢连的手,站在卫士丛中像孩子一样舞蹈起来,似乎也在怀念青春少年的情怀,试图找回曾经青涩的梦。
跳舞向来都是白栋的弱项,于是就疯狂地扭屁股,晃肩、抖臀,高声怪叫,这是先秦、这是战国、这是一个还没有被腐儒思想腐蚀的黄金年代,我来了,我存在!
混合了迪斯科、霹雳、太空、还有迈克尔杰克逊味道的特殊抽筋舞,顿时让老秦人眼前一亮。体内有着戎狄血脉的老秦人最是擅歌擅舞,学习能力超级强悍,很快就有一票人模仿着白栋的动作,也开始了抽筋迪斯科霹雳的太空之旅,几十名身着彩衣,体态窈窕的女子跳得最为认真,她们抖动腰胯和臀~部,像一个个犯了蛇精病的疯女人,渐渐把白栋围在了中间。啪~啪啪......无数个柔软香臀在白栋的身边晃动,从开始的轻柔接触到激烈碰撞,高等贵族的尊严在胭脂乡里有化粉为泥的可能。
苦酒在拼命向白栋靠近,可惜人太多了,那些来自女闾馆的大方们明显存心不良!她们在吃白先生的豆腐!人类总是不乏发明创造的天赋,自从开始卖豆腐,苦酒就知道那些常常流连在豆腐摊前的古怪男人只是爱吃她的‘豆腐’而已......白先生还没看到我麽?他跳得那叫什么舞蹈啊,丑都丑死了,还引来了好多坏女人,真是气死人家了!
山药从后面一把抓住苦酒,压低了声音训斥着女儿:“苦酒,大对你说过的,离开白先生,越远越好,被白先生乱了心意,苦得还是你自己!”
“我不怕苦,我原本就是叫苦酒的。大,你放开啊!”
山药怎么会放?紧紧抓住女儿,拖着她离开了狂舞的人群。在他看来,白先生完全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女儿太傻了,难道不知对先生最好的报答,就是站在远处看他一眼,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离开麽?我们只是平民,只是最卑微的商人而已......
远远望着白栋,苦酒嫉妒的发疯,伤心的流泪,却不知此时此刻,在栎阳高高的城墙上,也有一个女人正在望着白栋。
秦国最尊贵的女子,开始将目光凝注在这只展翅欲飞的蝴蝶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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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内主第一人】
远远看着癫狂舞蹈的丈夫,再看看那个仿佛抽筋一般的懈惫小子,骊姜不觉微笑;也是年近五十的人了,身材依旧妖娆,皮肤上也没有多少皱纹,绽唇一笑,还有半老徐娘的风韵,身旁两名内侍眼神微微发直,忙将头低了下去,天帝保佑、国后没看到,国后没看到......
“这两人胆敢窥视本夫人,行为十分不端。李敌,你说将他们扔下城墙,会不会摔死呢?”
“回夫人,栎阳城高五丈,莫说是这两人,就是臣下也会摔死。”
“那就好,扔吧。”
“夫人饶命!”
两名内侍都吓傻了,扑通一声跪在骊姜面前,狠狠抽起自己嘴巴,仿佛这脸就是别人的,不心疼。两张白生生的小脸都吓黄了,五丈高的城墙啊?扔下去就死定了!
“自行掌嘴一百,去内廷司寇处自领苦役吧。今天是君上回师的好日子,见血不祥,再有下次,本夫人必斩之!”
骊姜冷哼一声,两名内侍如逢皇恩大赦,拼命抡起了嘴巴,而且还是比着抡,你敢比我快、比我狠,那怎么成?啪啪啪啪啪啪啪......
城下的舞蹈还在继续,那小子就像一尊黑夜中闪光的庭燎,走到哪里都会照耀无数人,大开大合的秦舞该是多好?没有周室宫廷舞的蹑手蹑脚,更非郑卫那种靡靡之音,可被他这么一勾~引,竟渐渐走了样子,学那小子抽筋的人越来越多,老秦国的纠纠男儿都成了疯魔患者,这样下去怎么得了?热血沸腾的犒军会就要变成一场闹剧了!
骊姜眼中笑意却是越来越浓,她似乎从白栋身上看到了三十年前的自己,那个还在魏国流浪的疯狂女孩儿......那个别君独入秦,一手联络旧臣图兴复位时的自己,比这小子也大不了几岁吧?那时的自己也是如此风风火火,总能让身边人为之疯狂。
“李敌、景监,本夫人有些明白了。如果是三十年前遇到白栋这样的人,本夫人也会成为他的好朋友、好兄弟;为了他,果然可以挑战本夫人的救命恩人,甚至不惜杀掉卫无害的唯一独子,是不是?”
“夫人,李敌杀人不问理由,只问喜好。夫人若有不满,可随时问责!”
“怎么还是这个脾气?你是君上腹推之人,也是我夫妻最信任的朋友,你要杀人,杀就杀了,问什么责呢?”
骊姜有些嗔怪地白了李敌一眼,话头儿却指向了景监:“我听说‘景公’做事最重证据,你掌司情堪敌之责,可不比李敌,难道就没有话要对本夫人说麽?”
“纵子乱法的是卫无害,臣下已经查明。早在五年前,卫无害便以种种手段,或强掳、或诱拐,侵害了无数女子,只是为他自己益寿延年、得享高龄......”
“且慢,侵害那些女子与益寿延年又有什么关系?”
骊姜目光闪动,比起卫无害的罪行,益寿延年似乎更让她为之心动。
“夫人万勿心动。臣下询问过一些医者,那不过是医家左道之说而已,以女子为鼎炉,采~阴补阳,此种手段早已被当代扁鹊秦越人斥之为妖邪之道。卫无害堕入邪道还不自知,就连他的独子卫宾、管家卫成,皆为同犯,如今卫宾卫成已被李近卫长和叔公子击杀,卫家也已查封......”
“卫无害呢?”
“已交大司寇处,卫无害虽是医工,毕竟是君上亲封的总司医官,还要谨慎从事。”
“亏你们还知道要谨慎从事,倒让本夫人好生感动。”
骊姜微微一哼:“此事就不用禀告君上了,放了卫无害,让他离开秦国就是。”
“不可。景监以为,卫无害夺人年寿,以强自命,此上古魔行也。我秦国之民为民,天下之民何不为民?放他离开秦国,去害别国女儿,臣以为不妥。再说罪证已交与大司寇,大司寇已立意严办,哪怕君上有命,卫无害也不能稍减其罪!”
“大司寇是我儿赢虔兼职,你当我非他生母,就管不得他了?”
“夫人怕是管不得,伯仲二位公子先大军回返栎阳,无非就是为了白府修缮事宜,恰恰此案苦主正是白公大夫的幼妹,伯公子立意严办,就是不愿寒了功臣之心。”
面对这位秦国百年来最强势的国后,景监寸步不让,天生就是个感情细腻的人,看着白栋顺眼,白家自然也就顺眼,卫家犯在草儿头上,不往死里整他就不是景监了。可见招惹什么人都可以,特~务头子是万万惹不得的......
“好啊,你们这是要联手欺负我这个弱女子?就连本夫人的救命恩人也不能放过,我这个国后做来何用?”
骊姜眉眼流转,好像很委屈的样子,可景监却分明看到她嘴角流露出的一丝笑意。
这位国夫人可真是让人难以揣摩啊......
暗叹一声,景监只是躬身请礼、闭口不言。倒是李敌插口道:“夫人,大军就要进城了。”
“本夫人去找君上说话,你们几个陪我同去吧。”
见到大旗卷动,原本散乱的军阵再次变得整齐了,骊姜微微一笑,转身向城下走去,衣香款款、熏人欲醉,景监和李敌对视一眼,心中都是暗暗称奇。半载不见,夫人似乎又变得年轻许多;似乎返老还童的不是卫无害,倒是这位秦国夫人一般。
辉煌的盛宴总要离散、狂热的舞蹈也终将归于平寂,大军整列,欢呼犒军的人们也渐渐散去,一身汗臭的白栋随着大军步入这座两千年前的辉煌古城,忽然有种落寞孤独的感觉,这就是狂欢后的寂寞麽?还是我始终无法完全融于这个时代?
那个很像小女人的老女人就是国后?她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丽妩媚的女人,就连如今看人的眼神儿都是轻飘飘的,可当你真正与她对视的时候,立刻就会变得凛然不可侵犯......
白栋能看到国夫人眼中的渴望,赢老头儿估计也看到了,没看他躲躲闪闪的目光透着心虚麽?五十岁的贵妇人如果保养得宜,还是山花烂漫、如狼似虎,六十岁的老男人就不行喽,那是真的不行。
随众见过国后,白栋转身就欲离开。人家夫妻团聚的大好时光,聪明的就不要做电灯泡,不见文武众臣都散了麽。不想刚刚转过身子,就听到这位国夫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白公大夫,本夫人还没有仔细看过你这为秦国英杰,怎么就急着走呢?且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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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解释个问题,看到不止一个读者来问相同的事情,光暗要疯的。
孔子为圣人,在战国初期已经公认了,左丘明与孔子差不多时代,他的《左传》中已称呼孔子为圣人。一些读者朋友说汉代才封圣,这个也不算错,但是我们读史要有思考才可。汉代的封圣,主要是因为董仲舒独儒,政治上才封了个官方的‘圣人’,可这与孔子早有圣人之名并不矛盾。
我举个例子吧,雷~锋叔叔被列为全国模范之前,他是不是就已经是大家学习的对象了呢?当然是。雷~锋不是封出来的,他早已是雷~锋。
还是谢谢大家的提问,光暗也不是什么史家学者,这本也只是小说,如果过细考究,《三国》《水浒》我们也能找出很多硬伤来,可这会妨碍我们读故事麽?金~庸先生说不会啊?为了故事性,康熙的姑妈都可以变成他的妹子,而且还是个野~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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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白栋的人情】
白栋很是悲愤,太欺负人了,早在大秦军营的时候,老赢连就按住自己不许告假,无他,忍耐就是。如今好容易回到栎阳,眼看繁华过后,只余寂寞空冷,就更是想念娘亲和草儿了,你们夫妻团聚不好麽?又叫住我做什么!而且还是这样一位国后,眼神儿飘飘的,看着就不似正经人!
“骊姜,你叫住这小子做什么?”
没人比赢老头儿更熟悉自己的妻子,除非是李敌范强这类亲近股肱之臣,自己这位老妻极少主动招呼臣子,中者若非她极其看重的人才,就是惹她不快的蠢材;这小子不像是个蠢材,莫非老妻也相中了他?想到白栋的种种神奇手段,赢连暗暗点头,老妻果然是有眼光的,不愧是当年一语定雍都的女中强者。
好一个美丽的老女人......再看骊姜,白栋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位陪伴六朝君王,以六十五岁高龄还与大唐李二来了段‘姐弟恋’的绝代佳人萧美娘。
不过眼前这位国后咋看妖娆,仔细品味,原来不是轻佻浮荡,而是别有一番异族风情,眼睛像是波斯猫,蓝不蓝黄不黄的,皮肤也比正经华夏人种白皙了不少,想到史书上对这位大秦国夫人记述极少,似乎只有她骊戎血统的传说。这是个混血儿,那飘来飘去的眼神有了外族血脉解释,就不算轻浮了,是人家骨子里透出的落落大方......
“臣下见过国后,不知夫人叫住臣下所为何事?”
不就是个半老外麽?在后世见多了,白栋真不怵,大大方方的行个拱手礼,不卑不亢,让人挑不出毛病。
“也没什么大事,不是说了麽,就是要看看你。卫无害号称天下第一名医,连他也治不好君上,你却妙手解危,这样神奇的少年英杰,本夫人怎可不细细观之?”
细细观之?我又不是雕塑,堂堂国后观什么?这娘们儿明显有小辣椒属xing,说要细细观之,还真是一寸一村盯着自己瞧,瞧得白栋暗暗发毛,感觉自己就是朵花儿,还是特别让女xing迷恋的那种。
“嗯,没有景监漂亮,却比他多了份男儿英气,我大秦有福气了。小子,本夫人看过了,你可以走了。”
这就完了?与无辜中枪的景监交换了一个眼神儿,谈笑杀人的‘景公公’似乎也松了口气,白栋就知道今天自己非常幸运,忙不迭告别离开,景监和李敌见他去了,也找个借口脱身,紧紧跟了上来。
“骊姜,你今天太古怪,莫名叫住一个臣子,如此细细打量,岂非有失国后仪态?”赢连表示很吃醋、很受伤,很尴尬;公叔痤那个老家伙还在一旁看着呢,骊姜你就不能给为夫的留些颜面?
骊姜噗嗤一笑:“君上消息不通,该打景监那小子的屁股。你还不知呢,那小子不曾回到栎阳,就已成了栎阳名人,现在满城都在传说他的故事......”
“原来如此。这小子懈怠成xing,却不愧是名家弟子,一个‘壮面法’令我大军无断粮之优,更有活死人的手段,卫无害比他就是个废物!这样的人才被国民传诵,原本也是应该的。”
“我说的不是这些事,君上有所不知,卫无害的独子......”
“还有这种事!好一个卫无害,好个李敌、景监啊!不等司寇狱断,就杀了卫宾卫成,眼中可还有我大秦国法?他们是大秦臣子,还是那小子养的私兵!”赢连如何不怒?卫家固然该死,李敌景监还有公子少官如此为白家下力,也是为君者最忌之事。
“现在国内人人称颂,只说他们做得好,君上还是不要发怒了;臣妻才是最大的苦主,连救命恩人都保不住,该怒的难道不是我麽?”
“骊姜,你是要为卫无害求情?”
先让范强带了公叔痤去国馆入住,享受最高的俘虏待遇,赢连才放心询问老妻,以私废公是最大的笑话,只要没有老公叔在,老妻的请求他还是会考虑的,毕竟老夫少妻,他对骊姜除了丈夫之爱,另有父兄之情,夫妻三十年,还是恨不得宠坏了她才好。
“卫无害该死,臣妻若是为他求情,岂非被君上轻贱、国民轻视?”
骊姜咯咯一笑,挽起丈夫手臂上了马车。老赢连看着妻子依旧年轻的面容,嗅着熟悉的体香,心中感慨万千,他也算一代明君,治国理军,向无不虑,却偏偏猜不透妻子的心思,不过若是猜透了,是否还会如此宠她念她,恨不得将她捧在掌心呢?
***
栎阳的街路是用青条石铺成的,走在上面会发出啪啪的动人响声,好像一首催眠曲。白栋匆匆离开了危险的国夫人,心里想着她的诡异举动,一时有些出神,不觉走出了十几丈,忽然想到从这里回去屹石村道路不熟,自己乱走什么?没地让一个老女人乱了心思,岂非是个笑话?
“白兄弟,都已经到家了,你还要走向哪里去?”
李敌和景监笑眯眯赶了上来,李敌这厮居然也会笑了?听公子少官说,这家伙除非在杀人染血后才会笑,这里是秦都栎阳,哪里有敌人可杀?
“笑得这么诡异,是哪个倒霉蛋被你杀了?”
白栋停住脚步:“哪里是我家?我家在屹石村,可不是栎阳。如今倒好,回家的路都不识得了,谁会比我更惨?”
“你不认识路,我却是认得的。”景监忽然长施一礼:“君上有命,景监不敢不去屹石村查堪,兄弟莫怪。”
“你查我!”
明知这事迟早会发生,羞愤交加的表情还是要做出来的,这个特务头子越是内疚就越是对自己有利,白栋自然要表现的大为惊怒。
“对不住了白兄弟,不过你也无需动怒,若不是我去查堪清楚,君上哪里会安排我等去接来老夫人和草儿?若非我们去得及时,草儿怕是真要被卫家害了......”
“那天灌醉了我,你们是去接我娘和草儿?且慢,你刚才说什么卫家要害草儿,说清楚!”这一次是真的惊怒交加,一步跨到景监面前,紧紧抓住他的衣领,白栋眼睛都红了。
“草儿安好,娘亲也安好!兄弟,不要急怒攻心,伤了神智!”
李敌一掌拍在白栋额头,让他清醒过来:“放心!你的家人、族人,都已住在君上安排的地方。有我们几个在,卫家人还能得逞麽?”
“李大哥,景公,算我欠了你们一个天大的人情!”
听完景监的讲述才算放下心,对二人深深一礼后,白栋猛然抬头,冷笑道:“景公,还要烦你帮我带句话给大司寇。请告诉伯公子,取了卫无害的人头,我白栋ri后会帮他消除一个大劫,那是场血光之灾!”
ps:有些事情耽误了,今天晚了些,抱歉:)
第五十六章 【新家】
今天的阳光似乎特别灿烂、风儿特别温柔,草儿特别的开心。
记忆中就没见过这么大的房子啊,光是那院子的大门,就比草儿住的小茅屋还要宽阔,院子里有好多好多的木柱、回廊、还有梨树和桃树,比草儿在房前栽种的那几棵更大呢,到了收获的季节,桑娃子他们是不是又要做偷果贼了?
少官哥哥说这叫‘宫’,栎阳城贵族家的房子都叫这种名字。什么是贵族?就是住在大房子里面,用那种叫‘木盆’的东西洗澡的人麽?
草儿见到木盆的时候都惊呆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碗呢?而且还会发出一种香香的味道。少官哥哥说那是木香,而且这个也不是碗,没人可以用这东西吃饭的,会撑破肚子的;这种东西叫‘木盆’,比她家用的陶盆好用多了,可以做成很大很大的样子,可以用来洗澡,是一个很聪明的木工发明的,这个人叫鲁班。(先秦时代,‘宫’不是皇家贵族专用的房屋名)
草儿很奇怪,洗澡不是应该到河沟里去麽?娘亲说过流动的水才是最干净的。记得小时候去河边洗澡,都是哥哥替她守人,后来哥哥走了,就是桑娃子和狗剩子帮她守人,只用一个她不放心,这两个小子的眼睛会转,会偷看人家。
白栋的故事教会了草儿该如何保护自己,以前那个爱钻被窝听故事的小丫头开始有大姑娘的情怀了。
公子少官再次找到了存在感,很得意地叫进来两个女仆,把早就准备好的温水倒进木桶里,再洒上一些香喷喷的花瓣,草儿立即被迷住了,哪怕从没洗过热水澡,女孩的天性也让她迅速明悟了木桶的作用。草儿很孝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娘亲,白越氏是在满满的幸福中被女儿‘推’进木桶的。
娘俩儿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就都变成了香喷喷的美女子,穿上早就准备好的新衣服,俨然就是贵妇人和她的小公主。据公子少官说,只有公爵的女儿才叫公主呢,秦国原本只有一个公主,草儿来了,从此就变成了两个。
服侍草儿和娘亲更衣的是两名年轻女子,穿着洗到发白的麻衣,脚还是光的,连草鞋都没有,草儿心软,她很为这两位大姐姐伤心,少官哥哥不是准备了很多新衣服麽,为什么不给她们?问过后才知道,这两人就是贱民,早年还要叫做奴隶;她们没有田地、没有财产、只有主人,就算穿草鞋也要得到主人的批准,布履是想都不用想的,贱民着布履就是天大的笑话,要被狠狠抽鞭子,打到后背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才算完。
公子少官说一句,两个女人就点一下头,草儿却听得心酸,坚决要求两位大姐姐和自己一样穿上布履,草鞋都不行!记得每天穿过草鞋,晚上脚底都会很疼很疼,总是娘亲和哥哥为自己按摩脚底。娘亲最好,不像哥哥总是要人家洗过脚才肯按,好麻烦啊,人家的脚丫又不臭!
真是拗不过同情心泛滥的小女孩啊,公子少官冲老管事点点头,秦国特别为白栋准备的这位老管事绝对是管事‘行业’中的精英级人才,放在后世,那就是位标准的英国管家;他很想激烈反对叔公子的命令,可想到这位是个出名莽撞的,再看看泪眼花花的草儿,终于还是放弃了坚守大半生的原则。
两名女仆很惶恐,忽然有了鞋子穿,居然都不会走路了,不过当习惯了以后,立即就感受到脚上传来的舒适感,她们十分感激地跪下向草儿和老夫人表示感谢,草儿被吓得躲到娘亲背后,看着娘亲命两名女仆起来,温言安慰了她们一番,忽然感觉娘亲似乎不一样了,这种感觉很奇怪,在心里,却说不出。
白越氏让公子少官这种蠢人都感觉眼前一亮,见多识广的老管事也吃惊地望着这位老夫人。虽然只是寥寥几句话,却明明是那些贵妇人才有的作派,是自己眼花了麽?公子少官和老管事下意识的晃了晃脑袋,再看白越氏时,发现老夫人又变回了那个慈祥的乡下母亲,正在与撒娇的女儿温声说话。
“老夫人,公大夫还不曾归来,家府新成,君上和几位公子都有馈赠,如今就等司农处拨付赏田了。按照您的吩咐,从屹石村来的族人都已安顿下来,只因为田地还未分配,族人们一应所需,目前都是从府中暂拨,这是账目”
老管事的眼睛很毒,一眼就看出日后府中主事的应该就是这位老夫人了,这就准备交账。
“不必了。”
看了眼堆在地上的竹简,白越氏微微一笑:“你是管事,这些账目就是你先管着吧,等平安郎归来,再看他如何安排就是。人老了,操不得这许多心”
“诺。”老管事这回才真正放下心来,本以为白家出身乡落野地,是最难服侍的主子,如今看来老夫人却是行事大方,极有贵族风范,让他不觉有些惊喜。
“娘!草儿!”
两匹健马箭一般射至新府门前,刚被李敌提下马背,白栋的声音就穿透了整整三重院落;没办法,这段日子在秦军大营算是白混了,硬是没学会该如何骑这种没鞍没蹬的马,幸亏有李敌这个好骑手做兄弟。
“平安郎?”
“哥哥,哥哥!”
白越氏猛然回头,身体都在微微颤抖,是儿子回来了?是为娘的平安郎回来了麽?
草儿似乎还没习惯穿布履,跌跌撞撞地飞奔出厅堂,真的是哥哥回来了!哥哥故事里的事不是骗人的,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灯,还变出了好多房子、漂亮衣服和可以洗热水澡的大木盆,她要第一个见到哥哥,送给哥哥最温暖的拥抱,让哥哥闻一闻草儿身上的花瓣香味,可好闻了。
飞奔而来的白栋就在院中跪落,抬头时早已泪流满面。只有亲眼见到娘亲安好,看到草儿还是个香喷喷的快乐女孩儿,他才会真正的放心。这就是他的命、他的根,他可以失去整个世界,却唯独不能失去那个随时为秋风所破的小茅屋,那屋中的娘亲,那个总喜欢钻在他怀中赖着要听故事的草儿
ps:感谢‘风起时心痛’‘书神不愿看书’‘洲蓬’‘毒你万遍’‘书友120802130115002’‘葫芦娃耶’‘平安1012’‘虱子跳蚤’‘唐吉何德’‘难红遍天’‘sammo2005’‘通冥小草’‘中国利益’‘猴子請の救兵’‘冰峰石头’‘爷的帅你不懂’‘劳拉乌克鲁泽’‘冰岛’‘winkxin’‘唐门之我是男孩’‘乾∈元亨利贞’‘oscarma’等书友的慷慨打赏。
必须的过渡章节,平淡了些,大家别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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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缺钱也算个问题?】
欢聚总是件快乐的事情,哪怕会动情流泪,也是开心的另一种表达方式。擦干眼泪,白栋放声大笑,将同来的李敌和景监请入厅堂,白家能躲过这场无妄之灾,哥几个都是功臣,今天必须用家宴答谢。
老管家眼巴巴看着谈笑风生的白栋,很想现在就厘清账目。白家的经济状况并不乐观,老夫人撒手不管也就算了,公大夫这个真正意义上的家主进门后也不曾过问,看这意思是不想过问了?这种信任让他十分感激,可责任却担待不起啊?好容易找个机会,命府中十几名仆佣列队见过了公大夫和老夫人,本想顺便说起白府这本烂账,不想公大夫挥挥手就让仆佣们退去了,只交待他要保证每一名仆佣都有至少两套新衣新鞋,最少三天就要更换一次,每天还要洗一次澡!公输般发明的那种大木盆就不错,一人配备一个,这样最方便,花瓣就算了,那是草儿和娘亲专享的东西,本公大夫自己都不用,洗澡水必须是热的!
族人们也是一样,新衣服每人两套,新木盆每户一只,成sè不许打了折扣,没地让族人们说咱富贵后忘了本!
还有,路上本大夫看过了君上拨付的房屋,安置族人是够用了,可这里距离栎阳还有一个时辰的车途,安全不可不计;就用黄土夯墙给我围起一个白家庄吧,对了,夯墙时不可忘记加入小孩子的粪便,这样才更坚固,栎阳城墙就是这样来的;族里也有十几二十个小娃娃吧?让他们用力拉,需要多少吃的就供应多少,要干的不许给稀的,这关乎百年安全大计,不可吝啬!
以一个现代人对古时田园生活的美好想象,白栋认为还应该引活水入庄,化成一片湖泊,湖边当然要遍植柳树,这样到了每年的六七月份,就会有一种美味且高蛋白的食物出现......嗯,湖面上还应该搭建凉亭,这样族中老人晨起晚练就有了活动场地,似乎还要在广场上弄一个台子出来,这个时代太缺乏jing神文化生活了,等到生活安定下来,他还是很有兴趣为族人们排个戏什么的,主角一定要是草儿,早就看出这小丫头有演戏的天赋了。
老管家都听傻了。他本名叫牛迟,在栎阳牛巨商家做过管家,牛巨商触犯国法,被抄没了家产,他也就成了国有资产。这次被秦国当成礼物送给白栋,当真是喜不自胜,迅速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白迟,当时就感觉有哪里不对,到今天才想明白,自己就是个白痴!还高兴什么?这位新主人就是个会花钱的祖宗,连账本都不看,一大堆花钱的事项就分派了下来,天啊,要拉庄墙、还要挖湖?人人两套新衣服?我的亲亲白公啊,咱家里可没有秦国禀库,就是有,照这样也要被您掏空了!
白迟挣红了脸:“主人是否先看看账目,府中......”
“七等爵的俸禄应该不是很多,虽然只有娘亲和草儿,可是还有上百族人呢,司农官还未曾交割赏田,就是交割下来,估计田地里也是刚种下的栗米,收获还要等到秋后,吃不到嘴里也化不成钱,是麽?”
白栋微笑道:“君上和几位公子的馈赠毕竟也很有限,又要修庄子、又要补贴族人,钱能够用才是奇怪了。而且我还听说,千亩田地实在不算多,要安置上百族人,怕是远远不够的......”
本以为千亩良田就很可观了,可惜这只是后世的观念。回栎阳的路上白栋才渐渐了解到赢老头儿的坑~爹面目,原来按照周制,是百亩与一夫!一夫虽不是一个人,也不过就是一户人家,就是说,在这个时代百亩地才能养活一家人!
这是因为此时一亩面积大概只有后世的三分之一,千亩也就等于后世的三百亩,一年一熟,产量又低下,一年收获不过三百石。三百石看似不少,可还有税赋,还有上百户族人,这个田要怎么分?
当然是可以开辟私田,秦国缺的是田、不是地;地广人稀,只要你愿意开荒,国家还有奖励政策呢,可开荒不要本钱麽?而且开荒所得田地也要纳税,井田倒是没税赋,可这年头儿还有多少人会去种井田的?地力疏于养护,产量也低,井田中心那块最好的田地是属于国家的,没人会真下力气,四周的八块则要按户均分、属于典型的大~锅饭,这种类似农业公~社的产物不失败才怪。赢老头儿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推行‘初租禾’制度,鼓励大开私田,莫说是老秦人,外国人到了秦国,只要你肯投资开荒,就算是有了秦国的‘绿卡’,可惜人家不稀罕。
生物肥料合理运用?土化肥?几十年前人家魏国的李悝就提出‘尽地力之教’了,这个时代jing耕细作已经不算什么先进的土地管理模式,连铁器都被应用在农具上,说到运用畜粪人粪鸟粪这些生物肥料,白栋不认为自己会比一个埋首黄土半辈子的职业农民强。
搞现代意义上的化肥?文科生还是算了吧,初中学过的化学公式都还给老师了,又没带土豆玉米过来,就算把土地摆弄成一朵花儿,把记忆中的先进农耕具弄出几套来,在这个没有高产作物的时代亩产能提高多少?从每亩一石提升到一石半还是两石?够吃是够吃了,说不准还能换几个小钱,人可得累死!白栋不认为自己能比得上袁教授,再说就是袁教授来到这个时代估计也得傻眼。
娘亲在大山里种了半辈子地了,难道还不够麽?草儿的小手白白嫩嫩的,用来摆弄土地老天都会心酸的!族人们离不开土地,这个白栋了解,就像现代都市人没个房子心里就会不安稳一样。土地就是根,扎下去就成了,何必指望它能回报多少?把种地当成一种乐趣,收成不够钱来补,白栋认为这才是快乐的农家生活,华夏民族总说大地是母亲,让母亲喘口气、留些余力好不好?
诸子百家中就有农家学说,要解决粮食匮乏问题还是交给人家专业人士去做吧,地球离了谁都是一样转,他可不准备瞎掺和。卫鞅入秦的ri子不远了,在此之前还有很多准备功课要做;这不是为功为名,而是一种很大的乐趣、是理念之争,ri理万机的国之柱石们躲不开,他这个不肯去沙场的懦夫、不愿‘经国治民’的鬼谷弟子也是一样的躲避不开。
“主人既然都知道,为何......”
白迟感觉自己真的可能是个白痴,实在猜不透这位堂堂七等爵的主人在想些什么,明知家里没钱还要如此花费,莫非是打算卖了君上的赏田?看来自己又要改一次姓了,下次绝不做白姓人的管家了,绝不!
“老管家,你可真是个木头脑袋。没钱怕什么?我自然有办法解决。”
“原来主人早有成算,倒是老奴多虑了,不知您有什么法子呢?”
白迟恍然大悟,自己真是太笨了,主人好大的名头,据说死人都能救活,还会没有法子?他很内疚,为自己曾经怀疑这样一位有为主子感到羞愧万分,同时也十分期待,这可是增长阅历见识的机会,必须要听清楚了,万万不可遗漏一字。
“不就是没钱麽?借!”
“借?”
白迟闻言一呆,伸出的脖子硬是收不回了,像只吃惊的老乌龟......
ps:感谢‘冰峰石头’‘猴子請の救兵’‘唐吉何德’‘中国利益’‘短线狙击手’‘风起时心痛’等书友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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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姐妹们,借几张罢?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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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交友当如鲍叔牙】
极度怀疑老赢家有吃货血统,而且还遗传。否则赢虔和嬴渠梁哥俩儿怎么会赶的如此之巧,自己刚说要开家宴,这两人就巴巴地赶来了?骑得还都是有名快马,据说一匹叫做乌云盖雪,一匹叫做漫卷黄沙,都是拿大自然做比喻,形象生动。
嬴渠梁是融血换命的兄弟,自然要拜见娘亲顺便蹭吃蹭喝,赢虔可就不仅是为吃了,自己恼怒之下说出要卫无害的人头、未来要帮他躲避血光之灾的大话,这位伯公子不好奇才怪。
先秦多奇人,老子如是,便宜师傅鬼谷子如是,未来的庄子小朋友亦如是;鬼谷子学兼百家,最精通者却是道、兵、纵横三家,其中又以道家为根本,他是兰溪高徒,说这话有人信!别说赢虔这种内秀之人了,就连李敌都曾在路上询问过,白栋只好用‘天机不可泄露’这种废话来搪塞,又安慰两人说毕生并无大险,纵有倾覆也在盖棺之日。这话是对景监说的,自古来站错队都是极其危险的,他却偏偏站在了卫鞅这一边;白栋因此对卫鞅有了比较美好的想法,这位改革家必是一位帅哥!
今天没有公子臣下的分别,除了景监之外,都是自家兄弟,没人会跟白栋客气,嬴渠梁甚至直接推他进了厨房,未来的秦国雄主居然和公子少官这夯货一样的口径,要吃就吃白栋做的,府中临时找来的两个厨者不许动手!
不就是做饭麽?本来就是咱的爱好,白栋很乐意。这个时代居然也有类似围裙一般的东西,好大一块白麻布上开个圆洞,直接套脑袋上就成了,跑到铜镜前照一照,很像白无常;草儿乐得咯咯直笑,几位客人都出了厨房,她还赖着不走,张开一双又白又嫩的小手在白栋身上摸啊摸、掏啊掏,说是要找神灯在哪里,为什么没有呢?白栋抱起她靠近自己的头,告诉她说神灯就在哥哥的脑袋里,草儿才不信呢,说哥哥在骗人,撅着小嘴离开了,还预定了晚上要听哥哥讲故事,已经听到辛巴达第六次航海了,还有第七次呢。
嬴渠梁兄弟找来的两名厨者正在激动地等待着,早就听说公大夫有通天彻地之能,做得咪咪、救的死人,厨艺更是一绝,要好生学习啊,机会就这一次。可公大夫这是怎么了,进来就翻翻找找,难道还缺少什么?各种调料已经具备,应时的蔬菜也有,陶釜中还炖了只小羊,已经八成熟了,本想炖烂了才好,还是公大夫特别交代八成熟就停火的,里面还放了葱姜和去了皮的松木段,应该够了吧?
白栋很想仰天长叹,怎么忘记了没有炒锅!民以食为天啊,早在秦军大营的时候,就该让铁工弄一个出来,没有这东西,整天吃煮食可怎么受得了!现做铁锅是来不及了,好容易找出一个形状比较扁平的釜,看看厨房里有膏油、有葱姜,还有些应时的蔬菜,得,就葱爆羊肉吧,再加一个素炒的‘随便’,太阳蛋也搞几个,反正这年头儿也不怕有禽~流感,这些都是老秦人闻所未闻的东西,用来应付那几个吃货应无问题。过了今天,铁锅项目要加紧上马,植物油也要尽快做出来,成天吃膏油要死人的!
嬴渠梁几人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酒菜方才端上来,酒是嬴渠梁带来的,没什么稀罕,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白栋的菜色上,肥羊炖是必须的,与上次吃过的一样,入口香浓滑腻,没有任何异味,很不错;标志性的拌苦菜也是必须有的,看上去十分普通,入口却觉苦味淡了许多,清凉爽口,带有淡淡的豆香,仔细一看,却是加入了碎豆沫,真是奇思妙想啊?那种叫太阳蛋的东西看着真像是太阳,似乎没做熟,吸一下就进了嘴里,好香啊,公子少官一口能吃俩!还有这份又是葱姜又是羊肉的东西是什么?油亮亮香气扑鼻,不似煮出的东西,吃上一口,无不交口称赞,没吃过炒菜的苦孩子们都傻了!别说公子少官这种类饭桶生物,就连平日里吃相最为文雅的景监都忍不住加快了开动速度,你一箸我一箸,不多时就吃了个精光。在众人的强烈要求下,白栋不得不又炒了一盘,才算满足了这帮吃货。
酒酣耳热,不熟也变熟了,人一熟就开始不讲理,赢虔这厮的酒品似乎不怎么好,搭起白栋的肩膀就要唱歌;可惜他的歌声实在算不得美妙,总让人想起老鸹在叫,最后连自家兄弟都听不下去了,嬴渠梁不得不转移大哥的视线:“平安郎,鬼谷先生果是奇人,想不到就连厨之小道,也会如此精通。小道如此,想来大道更是无碍,为兄听说道家玄妙,你这位入梦尊师已得**,莫非他也传了你未卜先知的手段?”
白栋看了嬴渠梁一眼,自己果然没认错兄长啊,一般公侯家的兄弟说是手足还不如路人,不相互倾轧加害就算不错了,他却真为赢虔担心,不用说,自己那句血光之灾是传进了他的耳中。赢虔是个好面子的人,宁肯喝醉酒唱歌也不肯问一句,他就替兄长来问,是个厚道人啊。
“天机不可泄露,否则就不灵了。哥哥你要知道,道家推算天机,要消耗多少心血?小弟道行浅薄,为伯公子推算这一回,只怕十年之内都无法动课了,万一泄露失灵,那不是可惜?这次卫家计算草儿,是兄弟断然无法忍受的,我只是一句话,卫无害必须死!他死了,日后伯公子大劫来临,兄弟自然会提前点醒,就是因此损耗阳寿,那又算得了什么?”
家人就是白栋的逆鳞,卫无害与当日那个楚侗可不一样,必须要死!为了斩草除根,白栋险些就揭破了历史,现在只能用鬼谷子的名头做挡箭牌,不过必须要让嬴渠梁知道,自己可不是随便就能卜算的,否则他大事小事都请自己来算一算,那可就坑~爹了。
李敌和景监对望一眼,这小子没说实话!不用揭穿他,日后少不了有请他动课问卜的时候。
“好兄弟!嬴渠梁替大哥谢你了。”
嬴渠梁很是感动,白栋从没骗过老秦国、更没欺骗过他,白栋的话,他信!卜算之道不是道家正统,却是鬼谷先生精修之术,这是天下人公认的,就连赢虔都不会怀疑,抬头看了白栋一眼:“卫无害擅用邪术害人,已致举国公愤。对这种人只是砍脑袋怎么够?应该腰斩弃市!嗯,好酒......本公子醉了,先睡一会儿。”说完往桌上一趴,没多久便鼾声如雷。
“你我兄弟之间,说这些话做什么?我要是遇到难事,会与各位兄弟客套麽?”白栋瞥了赢虔一眼,笑着对众人道。
“平安郎说得什么话?兄弟有同命分金之义,就如管仲与鲍叔牙一般。你如果有难处一定要说,否则就是看轻了哥哥!”
嬴渠梁首先表明态度,他讲得就是义气。
“正是,正是!”
莫说公子少官等人了,就连景监都跟着微微点头,今天白崇有公事在身不能前来,否则他会第一个表态,还等着还白栋一个人情呢。
“二哥说得好啊,那如果我今天做一回管仲,各位肯不肯做鲍叔牙呢?”
像鲍叔牙这样被朋友无数次欺骗、还要力挺好友的千古第一佳朋哪里去找?要是能有两三个鲍叔牙一样的朋友,白栋做梦都会笑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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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寡人无疾】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而且一听白栋自比还未发迹时的管仲,就知道白家够惨的。君上也确实情薄了些,白兄弟于国有功,于私有救命之恩,赏田千亩加一点点馈赠就够了麽?屹石村有二十多户白氏族人、一百多口呢,这日子要如何过?
要建设庄院、还要补贴族人,更要孝敬高堂,友爱幼妹,白兄弟的日子紧啊。都是融血过命的兄弟,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公子少官当场就要借给白栋三千钱,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到处混吃混喝的主儿,虽然大手大脚惯了,也还有一些积蓄,白家哥哥要用,他是欢天喜地的高兴;赢虔也恰到好处地醒来了,也是出借三千钱,日后还要指望白栋助自己消劫呢,现在多出钱,到时少流血!
算上赢家兄弟和李敌他们的,短短时间内白栋就募集了一万五千五百钱,就是景监最小气,居然只认了五百钱,距离大贤鲍叔牙的境界太远,这让公子少官无比鄙视,不停地拿眼夹他,很想找个由头和这只兔子打一架,不过听说这只兔子很能打,似乎不是容易欺负的弱者。
白栋也没客气,其实说到赚钱,他有的是办法,不过要慢慢来,在军营的许多表现已经太过逆天,还好可以推到便宜师傅那里,可鬼谷子再是学兼百家,也没听说过他还有聚财的本事,做得太过了难免会引人注目,如今刚入栎阳,还是谨慎一些好。现在确实手紧,难得人人争当鲍叔牙、要学习雷锋好榜样,不取这些钱那就是寒了兄弟们的心,日后还上就是。结账的冤大头他都瞄上了,现在就等时机成熟。
临别时景监悄悄将他拉在一旁,居然又认借了五千钱,原来这家伙才是真正的有钱人,只是在装低调,白栋伸出大拇指啧啧叹道:“景公真高人也......”
确实得夸一声高人,这才是战国初期,景监居然就能嗅到‘巨额财产来源不明’会带来的弊端?这才是真正有远虑的人啊......白栋只是很奇怪,如此一个行事谨慎嗅觉灵敏的特务头子,为何会在变法中坚定站到卫鞅一边?莫非卫鞅真是个男人中的男人,不但讨女子喜欢,还对同性有着强大的吸引力?太邪~恶了......这种念头不可再有,没的寒了景兄弟的心。
看到一辆辆装满了铜钱的马车停在府前,白迟都激动坏了,一面招仆佣点算钱数,锁入内库,一面做起了投金入市将本求利的美梦。主人就是主人啊,如今有了厚厚的本钱,还怕日后赚不进海样的铜钱麽?看来前主人比起这位新主人还是大有不如,看看出钱的都是什么人就明白了,那可是咱老秦国的三位公子!同时让三位公子出钱谁能办到?在咱老秦国除了君上,怕也就是主人了!
“白迟,如今有了钱......”
“主人放心,白迟明白的。咱老秦国眼下最紧要的就是通商旅,兴关市。现在有了本钱,老奴先去买上十几家铺面再说......”
“慢!我几时说过白家要经商了?蠢!”
白迟其实没说错,卫鞅入秦前,老秦国对商业发展也是支持的,甚至有很多外国商人在栎阳开铺经商。就算是卫鞅入秦后,那也只是重农抑商,可没说过要彻底杜绝商业。从春秋到战国,商人的地位虽不如士农,可也没有多麽低贱,上有范蠡下有吕不韦,哪一个不是商人出身的?白迟前主人就是秦国有名的商人,近朱者赤,他见到有了钱,第一反应自然就是将本求利赚更多的钱。
白栋也知道很多秦国老贵族老世家都在暗中经商,其实他们公开经商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怕被人说贪图财利,丢了贵族的面子而已。比起这些老家伙,他这个新晋贵族自然要更加谨慎,就是要经商赚钱,也要慢慢来,更不能由自家出面;得学这帮老贵族,嘴上是君子泱泱那一套,转身就数钱数到手抽筋,那才是高人呢。
“这些钱都要用在兴建白家庄、补贴族人的事项上,若是被我发现你有任何挪移,当心家法伺候!”
白栋狠狠瞪了白迟一眼,这货恐怕天生就是个商人性子,将来或许会成为自己的好帮手,可眼下不是。衣锦荣归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什么?那就是福泽乡里!族人们容易麽?白氏旁枝,而且还是庶出,按照这时代的宗族规制,就连建立祖宗祠堂的资格都没有,如果要祭拜祖先,还要远去雍都白家,承受多少冷眼热讽?如今他封了七等爵大夫,算是有了建立宗祠的资格,首要做的就是建起庄院、开设祖宗祠堂,否则白龙爷会指着他的鼻子痛骂,还不能回嘴!
“是,老奴明白了,这些钱都会用在兴建庄院一事上,请主人放心。”
白迟有些懊丧,却也十分庆幸,主人没忘记祖宗啊......跟着这样的主人,他心里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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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地特产的红罗锦帐挂在打开的牖窗上,总算有那么一丝凉风透入,才让老赢连感觉稍微好过些。
身下是个超大号的木盆,盆里撒了好多花瓣,还有各种奇形怪状叫不出名字的药草,水热得紧,这才坐了没一会儿,两条老腿就被烫的发红了,就像白栋那小子做出的蒸螃蟹。
据骊姜说,这是秦越人曾经开过的一个药浴方子,专能固元培气,既可助他伤后恢复元气,又可治疗他的‘寡人无疾’之病。记得回师栎阳的那天晚上,光溜溜的骊姜趴在胸前划圈圈儿,划他的脸,说是替他害羞,白栋那小子可没说错啊?别国的国君好~色是种病,那叫做‘寡人有疾’,君上您就反过来了,您是‘无疾’,臣妻认为这比‘寡人有疾’更严重,,一定要治!
那小子该死!记得还是君臣交心那日,自己问那小子病恙如何,那个懈惫家伙竟笑眯眯的说了句‘君上身子暂时无恙,就是会落个寡人无疾’的毛病......问他何为寡人无疾,臭小子就说古有桀纣这类见色智昏之辈,那就叫‘寡人有疾’,您啊,刚好是反过来,这次伤了元气,以后怕就无疾了......
这也就罢了,自己就不该一时糊涂把这事告诉了老妻,如今可好,每天都要泡药浴喝苦汤不说,还要被妻子取笑,臭小子!寡人饶不了你!
“看君上气怒的样子,莫非又在想那小子麽?”
双手捧着苦药汤的国夫人来了。今天骊姜打扮的很清凉,着一身粉色丝衣,肌肤若隐若现,快五十岁的人了,身形竟与小姑娘差不多,蓝不蓝黄不黄的双眼中尽是暧~昧之色。老夫老妻数十年了,赢连还能不知道她的想法?忙重重咳嗽几声,摆着手道:“寡人早忘记那小子的话,只是今日不想喝药汤了,好不好?”
“不好。说到白栋那小子,今天他可又做出一件怪事来,君上想不想听?想听就乖乖的喝药!”骊姜温柔一笑,像是在哄小孩子。
“那小子又做了什么?”
赢连有些疑惑地望着老妻:“骊姜,你总是盯着他做什么?卫无害是自家该死,也怪不得他。这小子是懈怠成性,难成国之柱石,却毕竟救过寡人性命,你就放过他吧。”
“看君上说的,好像是臣妻要害他一样。乖,先把药汤喝了,臣妻再对君上说那小子的事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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