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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光暗之心     阳光大秦txt下载     阳光大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章 【卫鞅西入秦】

    “公大夫不过爵七等,禄百五十石,就算有君上赏赐的千亩良田,也不过养十几户人家而已,何况赏田中也还是青苗,当不得饭吃,屹石村来了二十多户族民,合一百三十六口,君上你说那小子是不是很难支撑?换了是臣妻就会节减支出,先挨过这段青黄不继的日子再说,可这小子却是大手大脚,又是修庄墙,又是贴补族人,听说连贱民奴隶都被分发了新衣新鞋,还要求每天都要洗热水澡,烧热水难道不要柴麽?老秦国山多树多,是不缺柴,可就算樵夫砍柴,也要转换人力,那都是钱啊!”

    堂堂一国之后,居然说得眉眼乱动,喜不自胜,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君上怕是猜也猜不到的,这小子居然借钱!您的三个儿子,还有李敌景监,个个都出了大钱,嗯......就算景监最清廉,只出了五百钱,可见是个极好的臣子,至于您那三个儿子,臣妻就不说了,免得您怪责。”

    “他借钱?债主还是寡人的三个儿子?哈哈哈,这小子脸皮倒厚,这才刚入栎阳就四处借债,就不怕满朝文武在背后笑他麽?”

    “君上还笑呢?臣妻对这小子好生失望,还以为鬼谷先生的学生有什么通天的本领,原来也不过是个四处求借的乞者,不过如此。”

    “鬼谷先生又不是范蠡,估计也没传他赚钱的本事......骊姜,这些事寡人还未曾得报,你如何就知道了?还有,寡人得报屹石村有百多口族民,已命再拨两千亩良田了,就是要帮助那小子安置族民,你刚才略过了不说,莫非是动了手脚不成?”

    “臣妻以为,像白公大夫这样的高人弟子,必有办法解决族民之事,君上为此加赏两千亩良田,那不是看轻了咱们的大功臣,看轻了鬼谷先生麽?”

    骊姜微微一笑,扬了扬手中药碗:“这药熬了许多呢,君上是否再喝一碗?”

    “不用了!爱妻所言有理,那小子懈怠成性,逼逼他或有好处。不过,他若是还不上欠债,我那三个儿子岂非很吃亏?”老赢连十分狐疑地望着妻子。

    “以臣妻看来,只怕那小子是很难还钱了,本以为他是要见本求利,也学那些世家贵族暗中经商,不想这些钱都被他拿去修庄子了,据说还要修什么湖泊、凉亭,如此奢侈享受,竟比君上更甚。”

    “怎麽又说到寡人......算了,不提这小子了,老公叔那边如何?我大秦国后亲自出马,想必是没有什么困难了?”

    “那就是个想不通的老家伙,臣妻说了几次,他只是摇头,依臣妻看,与魏和谈之事怕有极大困难......君上,一定要半分河西麽?公叔痤不点头,魏王怕是很难接受的。”

    “半分河西是秦国最后的底线。河西古来有争,求此半分之局,不仅是寡人要对国人有所交代,也算是秦魏两国百年交兵的一个较好结果;如果寡人算计不错,此次和谈可为我秦国带来最少十年生息时间,骊姜,老秦国苦啊......你在栎阳坐守,袖顾雍都,应该比寡人更为清楚。”

    “魏婴仁慈宽厚,就是凡事犹豫不决,缺少一代雄主当有的决断。臣妻猜测,魏婴按住我国国书,不问和谈之事,必是要派一个公叔痤最为信任的人,西入老秦,询问这位魏相的真实想法。所以秦国要力成和谈,就需要先说服老公叔,要说服老公叔,就要先说服这位入秦使者。景监已经去查了,相信不久就有消息,我们只要知道入秦之人是哪个,循其弱处攻之,则和谈之事半成也......”

    这位国后可不是只会喂丈夫喝汤药、一心缠~绵床榻的祸国红粉,说到国策大事,明断不逊男子,否则赢连又怎会数十年恩宠集于一人,堪称战国初期有数的好男人?

    “禀君上、国后,景中尉有信报来!”

    骊姜话音未绝,门外便有女内来报;接过急报帛书,拆去封口看了,骊姜顿时一愣:“来秦使者是个叫卫鞅的人?君上可曾听说过此人名字?”

    “卫鞅?”

    赢连闭目思索了片刻:“倒是听说过此人,是老公叔恩养的一名门客,据说是个法家学子。可惜此人无名,想来难比慎道、申不害之才,在魏国多年也不得伸展。魏婴怎会派了这样一个无名之人前来?”

    “无名就好,无名就是无才,多半也就无德。这个卫鞅最好是喜欢金株美女,我老秦国投其所爱,还怕他不为老秦出力,去说服你那个顽固的老朋友麽?”

    骊姜微微一笑,她也没将这个卫鞅放在心上......

    ***

    老赢连夫妻在绸缪十年大计、忧国忧民;卫鞅星夜西入秦,开始挑动一天风雨;卫无害倒了大霉,落在赢虔这个狠人手上,二话不说就先是一顿脊鞭,那可是马尾做成的鞭子,蘸了水抽下去听不到多大响声,鞭子提起来,却皮肉皆腐,连骨头都能抽裂,在如此酷刑下说他是敌国密探都要招了,何况是罪证确凿?一个‘残害幼女’的罪名扣在头上,正如赢虔说得那样,斩首都不够,必须要腰斩弃市。

    骊姜是最聪明的女人,为了救命恩人耍耍小脾气,在臣子面前摆摆立场,让国人明白她并非知恩不报之人也就是了,可没心思去搭救一个本来就该死的医工。卫无害腰斩弃市的日子很快就定下来了,第一时间送到白栋这里;白栋看后点点头,记下日子后就吩咐白迟烧掉赢虔送来的帛书。

    如今整个栎阳城都传遍了,原来堂堂国医竟是个恶魔,害死了无数少女,现在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臭鸡蛋,要在卫无害巡街服刑那日扔他一脸才能解气。这老家伙该死,全家都该死,也是老天报应啊,这次让他犯在了白公大夫手上;白公大夫是什么人?那是咱老秦国的的功臣,就连君上都是靠了他才得续命,卫无害也有脸称什么天下第一名医?前有当代扁鹊秦越人,后有白公大夫,这才是当世的神医呢!白公大夫就是上天派来惩治恶魔的使者,咱老秦国从此得天庇佑,强盛有期了!

    街市上的喧哗议论却吵不到老甘龙,这位秦国上大夫的书房紧紧关闭,老家伙又在读书了。活到老学到老,好读不倦,就是这位老秦第一权相的座右铭。

    上大夫读书的时候谁敢打扰?轻则掌嘴、重则打烂屁股逐出府去,哪怕是老甘龙最宠爱的长子甘升也要小心翼翼,轻轻叩起门环,压低了声音道:“父亲,升儿求进。”

    “进吧......”

    已是花甲高龄的老甘龙白发飘飘,脊骨却挺立如竹,哪怕是在私家书房读书,身旁并无二人,还是依足礼仪正襟跪坐。听到儿子的脚步声,老甘龙微微睁开双眼:“为父正在品味《尚书》精义,又有何事打扰?为父可曾告诉过你,但凡读书,必守心正,心正而智慧生,智慧生而书义明,似你这般不尊读书之礼,如何成器?”

    “儿知罪,实在是卫家恳求,送来厚礼......”

    “是卫家之事?厚礼退回,来人请退。告诉来人,卫无害已是个死人,老夫也救不得他了......”

    “父亲,卫无害与父亲私交......”

    “蠢材!为父乃堂堂上大夫,国之实相也,如何与一个医工相交?再说掌嘴,家法不容!”

    “儿不敢,儿这便赶走卫家来人,父亲请息怒。”

    “慢,白栋如今在做些什么?”

    “听说是在修建庄园,本来他也无钱,还是三位公子解囊相助,如今大兴木土,极尽奢侈。”

    “整修家园、建设宗祠,这叫什么奢侈?这是人子当尽之义!日后都是同殿之臣,先结个善缘吧,去取三百金送去白家,当是我甘家贺仪......”

    “父亲,白栋不过一个七等爵公大夫,怕是受不起如此大礼啊?”

    “蠢材!还不速去?”

    “喏!孩儿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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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教育要从草儿抓起】

    关中平原有一点不好,总是风紧,就算这个时代植被繁茂,大风一起也是黄土满天飞扬,烦的很。

    传说帝分五sè土,以黄土为贵,主黄帝为尊,能生栗米、养万民;白栋本来不信,明明就是东北大米好吃,黄土好在哪里了?因为黄帝的原因?太迷信!亲自去田边看过后,才知道这个时代的黄土是最肥沃的,捏一把好像要出油,能闻到浓浓的土腥味,白龙爷骄傲地对他说,这就是最好的土地!你知道不知道?像燕国那种苦寒之地就只有黑土了,三年能有两收就算不错,而且亩产不到一石,种出的栗米都不能吃的,入嘴都是冰渣子味儿!平安郎啊,你就是咱族中贵人,如今有了最好的土地,族人再不用勒起裤带过冬了,要是早一天有这样的黄土地,你堂姐也不至活活饿死啊......说着说着老泪纵横,捧起把黄土就往嘴里塞,白栋拦都拦不住,他还没口地夸奖这黄土好香、好肥美,能挡肚饥。

    白栋很想告诉白龙爷,能挡肚饥的土是灰白sè的,叫做观音土,这年头儿可没有观音,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那种东西也不能多吃,否则会拉不出屎,活活撑死的。可看白龙爷左一口右一口的滔天热情,知道拦也没用;算了,就让老人家吃两口过过瘾吧,少吃些无妨,还有助消化呢,鸡都是这样的......

    白龙爷在吃黄土,族内的小孩子们则在拉黄屎。吃得都是上好栗面,拉出的屎当然也是金黄金黄的,还热呼着就被族人工匠们弄去,放在甑上蒸,等蒸得微微变sè了,再按照一定的比例掺入黄土。这样夯出的院墙坚固无比,只需要过上一年,连强弩都无法穿透。

    被白栋起名为‘水木湖’的内湖已经在开挖了,司农官交割的田地还算不错,都有水渠环绕,而且距离白家庄并不远,内湖就直接从水渠过水,这样涝时只要截断水渠上流,就可蓄水入湖,旱时则可取用湖水,既得风水之利,又等于修建了一个小型水库。

    水车的图样白栋已经画好了交与木工,这东西只要把木销一开,平时就能用风力带动,车起湖水翻入管道,管道都是竹子做的,铺向每家每户,这就算提前两千年用上自来水了,干净卫生还省力气。遇到旱时就可加上人力向渠中翻水,用着十分方便,不是说公输般也曾问技于恩师麽?鬼谷子的弟子设计一个水车不算过分吧?

    谎言说了一千遍就会变成真理,现在连白栋都相信自己是鬼谷子的学生了,还开始对传说中的青溪无限神往,不知何时才能得见老师一面?

    内湖如今才挖了一小半,挖出的土就直接用去夯墙了,草儿带着桑娃子和狗剩子这两个小尾巴围着湖边转了一圈儿,看不到湖波荡漾,肥鱼更是没个影子,顿时大失所望;抬头看到二十几个小孩子正撅起屁股在一边拉屎,顿时眼前一亮,捏起鼻子下了命令:“狗剩子桑娃子,你们两人不是才十四岁麽?也算是小孩子,为什么不去拉屎!”也不想想自己才十三,好歹是个姑娘家家,哪有指挥人家大小子拉屎的?

    桑娃子和狗剩子对望一眼,脸都红了。两人毕竟大过草儿一些,童真渐消,chun~心yu起,草儿的心思如果是清澈溪水,他们两个早就是金沙江了,如何肯在草儿的面前排队拉屎?只好眼巴巴地望着白栋,希望他能阻止草儿的乱命。

    劈手抓过草儿,白栋开始语重心长的教育这个小丫头。不教育真的不行了,这丫头已然被自己宠上了天;以前就靠着生相可爱,让桑娃子等族中小子纷纷拜倒在石榴裙下,俨然就是个孩子王,上山掏鸟儿下河摸鱼,挖个陷人坑害人无恶不做,如今大人们看在自己的面上,更是不好管束她,现在都发展到怂恿桑娃子这种大男孩儿当众拉屎了,这是要疯啊?

    白栋并不同意现代的xing教育思想,什么身体的奥秘早知道,‘xing’不是恐怖的东西......都是扯淡!咱华夏人就该有个华夏人的样子,当代zhèng fu太英明了,就得双手拥护打击东~完,让景监这种人彻底断了念想!

    不就是话说的重了些麽?草儿撅起小嘴就要哭,心疼啊,说不下去了,白栋长叹一声,这就是失学儿童的悲哀啊......要搁在现代,草儿都该小学毕业了,现在却还是个文盲。再看看两眼发直的桑娃子和狗剩子,看看那帮‘风吹屁股凉、湖畔拉屎忙’的族中孩童,顿觉一阵惭愧,自己只想着修庄挖湖弄凉亭、搭起台子唱大戏,说是立庄院起宗祠,还不是现代人那点追寻田园生活的思想在做怪麽?白龙爷和族人们都把自己看成是族中贵人、福星,贵人就是这样行事的?教育才是百年大计啊!看来家学必须要先搞起来,让草儿有书可读,她的目光就会从异xing光溜溜的屁股转入知识的海洋了,就是这个主意!

    草儿才不是真哭呢,她就是装的,演计堪比秀兰*邓波儿,忽然见到哥哥不骂自己了,两眼还直愣愣的发呆,顿时担心起来,拉拉白栋的手,细声细气的开始承认错误:“哥哥,草儿错了,草儿以后不让桑娃子他们脱裤子了......”桑娃子和狗剩子跟着猛烈点头,表示以后就是草儿再让脱裤子拉屎,他们也会果断拒绝。

    “哎,也不怪草儿,怪哥哥。”

    “不是不是,是草儿的错嘛,哥哥再这样草儿还哭......啊,那是什么?是白迟爷爷呢,好像个大王~八,哈哈!”白迟都抗议过许多次了,让草儿叫他的名字就行,可草儿就是不入耳,见到年老的人就该叫爷爷才对呢,这一点倒让白栋很是安慰。

    白迟扛了个硬邦邦黑呼呼的东西在背上,还真像只老乌龟,听到草儿的话也只能苦笑:“主人,这‘铁锅’是刚弄好的,怕下面的人手脚不稳,老奴只好自己背来,是像只老乌龟啊,不过能让女主子一笑,老奴幸甚。”

    “白迟,早就想对你说,我家没这么多的规矩,主人女主人的多难听?叫我主人也就算了,草儿还小,以后叫她声草儿小姐就是,我听着高兴。”

    “小姐?这也是鬼谷先生传授的麽?主人好多的新鲜话,老奴听着都高兴......”

    “好了好了,快将铁锅取下来吧,找个仆佣下人送去厨房就好,多重的东西,背着不累麽?”

    白栋挥挥手让草儿她们继续去玩耍了,压低了声音问道:“这次去栎阳,可见到了山药?”

    “自然是见了,还见了苦酒......小姐。主人交代的事情,老奴一字不漏都告诉了山药。山药还请老奴转告,说是主人的大恩大德,他和女儿今生难忘,若此生不能报答,来世也要做白家的牛马......”

    “呵呵!白兄弟果然还是不曾忘记那个苦酒啊,这才刚回栎阳,就要约见佳人了麽?”

    白栋正想再交代白迟几句,就见景监笑嘻嘻地从远处走了过来。明明距离有五六丈远呢,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听到白迟说话的,还真是个搞情报的人才。

    ps:今天满满的五千多字啊,求些推荐收藏吧,又起柳絮了,看着好,其实透着凄凉,再不多给些收藏推荐,光暗感觉好凄凉,比苦酒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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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景监的羊奶浴】今晚更大章:)

    景监今天没穿深衣,上服下裳,内着胫衣,就像个买*买提,束腰上有纹绣的风云图,更显得细腰一握,猿背蜂腰。风一吹衣襟猎猎做响,长发飘兮美目盼兮,望着白栋欲言又止,眼睛好像就要说话。

    老白迟打了个哆嗦,慌忙找个借口离开了。主人有许多好友,公子少官荒诞不经,李敌冷漠,仲公子慷慨义气,唯独这位景公有些别扭,让人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快跑!这位景公看人的眼神就像深潭,能活活把人淹进去,被他多看几眼就会大汗淋漓,喘不过气来......

    “都说你是建家园,立宗祠,为人子之孝,可我怎么看到的都是极其奢华的奇技淫巧?那种伸向各户的竹管是用来做什么的?难道是用来传声说话,递送消息?不对不对,若只是传声之用,为何要接到湖边,没有这样的道理啊?”

    景监看得大为疑惑,看了会儿竹管,又跑去看正在制作的水车。如今栎阳城的熟手木工几乎都集中在这里了,正在赶制这几架水车。

    大军归来后,当日那几个营中木工跑到栎阳关市租了个铺子,大卖白栋发明的几样木具,其中最受黎民欢迎的竟是蒸笼;如今只要是出身清白、有老世族背景的秦人都可学习‘壮面’的法子,只是不能泄露,否则就要连坐族人邻居同受责罚。学了壮面法后最需要的就是蒸笼了,官方制作的哪里及得上这边的精美,蒸笼卖得越多,白栋的名声就越大,在秦国木工的心中,藤椅蒸笼都是开时代先河的木具、堪比祖师爷公输般的杰作,如今白家需要木工,还不巴巴地赶过来帮忙出力?白家如果给钱多了还会急眼,认为这是将自己当做了外人、是最大的侮辱!

    “这种东西叫做水车,是我随恩师梦中游历,飘飘荡荡也不知到了哪个国家,见到了这种木具。平时可借风力翻动水板,湖水就能流进竹管,通往族中各户,省去了每日挑水的劳累;到了旱时,风力加上人力,就可以快速翻水、灌溉田地。说来真要多谢君上了,赏下的这千亩良田有水渠环绕,这在老秦国可不多见呢。”

    景监很想告诉白栋,其实还有两千亩良田被国后截下了。卫无害毕竟是国后的救命恩人,如今因你破家灭口,国后虽然明晓大义,毕竟也只是个女子,动动小手段实属正常。

    可想想还是算了,这些话普通黎民可以说,自己这个秦国中尉副将可说不得,有挑唆之嫌,只得转个话头:“白兄弟真是极尽妙想,这种叫做‘水车’的东西如此方便,只怕早晚都会在老秦推行,到时受惠之人都要交口称赞你‘白子’的大名了......”自从在屹石村接了白栋家人,跟着磕头叫过娘亲,融血结拜就是迟早的事情了,白先生也就变成了白兄弟。

    其实连景监都很奇怪,自己向来行事深沉,很难轻易认同一个人,这小子却偏偏有种特殊的魅力,让人不觉就想亲近。这是为什么呢?想得奇怪,不由抬头又望了白栋一眼。白栋心里一寒,景监随便看人还好,一旦认真起来,总给人含情脉脉的感觉,男人太美也是罪,受不了啊......

    “别叫白子,我会脸红的,而且也不好听。听说你在我娘面前磕了头,叫了娘亲,我以为这是一种缘分。以后就不叫你景公了,叫你景兄,还记得在荒岭相遇,是景兄将我交于运粮大军,这又何尝不是给了我一个出身机会?如此机缘,不做兄弟天理不容,不过可以不割手腕吗?现在我的手腕上都是伤痕,旧伤还未痊愈呢。我们去吃酒,去吃肉,去祭拜天地,迎风高歌都可以,不比弄成血淋淋的样子强?拜完兄弟后,我还要请你在大木盆里洗澡,当然是你一个人洗啊;盆里会有芬芳的花瓣,洗完后香气馥郁,你会迷上它的......“

    景监的职业可怕,性情古怪,手段惊人,好在还算是个可以结交的朋友。那日明知是自己放了他苦苦追索的女子,却没有伤害自己,还要为自己费心谋划,生怕老赢连对自己有所伤害。这样的人是可以做朋友的,而且与公子少官不同,既可以谈感情、也可以谈利益,痛快极了!只是融血结拜就要割手腕这种做法让白栋深恶痛绝,这个时代的人难道都不怕得破伤风麽?他可怕!

    景监哈哈大笑,他爱惜自己的身体胜过一切,怎么能忍心割自己一刀呢?只觉白兄弟知我啊,这才是好朋友呢。

    白栋从来不骗朋友的,木盆选了最大的一个,水的温度刚刚好,水面上漂浮着五颜六色的花瓣,洗澡水和景监一样,都是香喷喷的。景监看了看,表示比较满意,只是希望能否在水中再加些羊奶?他知道这是非常奢侈的事情,春秋时有个叫南子的美丽坏女人就经常这样做,孔子听说了这件事,都要掩起脸来不肯去看她。可他真的很希望洗一次羊奶浴,就像小孩子对糖果一样的期待,都是结拜的兄弟了,白兄弟你不会说出去吧?你家里肯定有羊奶的吧?大不了我出钱买就是了......

    虽然已经比较了解景监,白栋还是跑出去吐了一会儿,然后拎了一小桶羊奶回来,景监这才满意了,开始哼着《诗经》洗澡。他选择的都是表达爱情的歌曲,而且除了诗经之外,居然还有连白栋都不陌生的《越人歌》。

    这首被汉时刘向收录,出现在春秋前期的歌曲其实还有争议,真不知景监代入的是那位风~骚多情的老舟夫还是美丽动人的越女?白栋猜测应该是前者,若是后者景监就正常了,可他明明就很不正常嘛......

    原来大男人也可以一个澡洗上两个时辰的,看看日头都偏西了,晚饭估计也要在自己这里吃,新鲜的就没有了,煮好的羊肉和馒头管够。洗过澡的景监脸蛋馥郁如花、肌肤白似羔羊奶,轻轻坐在白栋面前,微微露齿一笑,竟有些娇媚。

    白栋避开他的目光,脑中只想着历史上对这位景公的正面记载:识才荐才、三举方成,历经变法艰难而无丝毫退缩,纵有女儿娇柔一面,却是真正的伟丈夫......心里才算好过了一些,勉强支撑着没吐。

    “每次吃到你做的咪咪,都要感叹壮面之法的神奇啊!”

    景监慢条斯理的吃喝完毕,忽然深深望了白栋一眼:“兄弟,你能不能告诉为兄,为什么要关心魏国入秦的使者?算了,知道你不会说,我就告诉你吧,使者叫卫鞅,其实是个无名之人......”

    ps:晚上会.更新大章,放在0点前。光暗很老实的,因为要打下一周的总点榜,很多作者都会这样做,可如果只是这样做,那就太不厚道了,所以下一章会发的晚些,作为回报,字数会增加一倍,等于是加更:)

    大家不会怪我吧?一定会在周一多投几张票吧?谢谢你们了,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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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与国君做生意】

    略做修改,老读者看一下就明白了,就是去除了羊吃人的这段内容。新读者不会受任何影响。谢谢:)

    ***

    白栋开始怀疑老天是有眼的,不然为什么自己一要出门,就会刮风下雨呢?而且还打雷,噼里啪啦的好不吓人。草儿又有了撒娇的借口,扔下手中吃了一半的馒头,狠狠钻进白栋怀里,说草儿好怕,哥哥再讲个故事吧?辛巴达航海不想听了,要听更新更有趣的故事!

    讲就讲吧,反正下着大雨也不方便行路。白栋如今发现了一个问题,给小孩子讲故事一定要用心选择,阿里巴巴太暴力了,他居然用热油把躲在罐子里的四十大盗活活烫死,小孩子听了会不会学坏?辛巴达很勇敢,可他总会与好多怪物恶魔搏斗,这属于恐~怖惊悚,会不会影响小孩子健康成长?白雪公主就是典型的历史虚无主义,七个小矮人明显涉~黄~啊?我们要的是阳光,是正能量,要保护好娇弱的下一代!

    草儿是多好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变得如此调皮暴力了呢?桑娃子每次来找自己哭诉都是被草儿打了,而且这个小丫头居然还大胆包天爬上高高的水车,自己赶去的时候魂儿都快吓没了。

    故事必须要分级!想来想去,白栋准备讲《海的女儿》。人鱼小公主就是个不守规矩的典范,后来怎么样呢?因为不听爸爸妈妈的话就变成了美丽的泡沫;白栋认为这个故事可以为草儿竖立正确的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做一名老秦国健康向上的少女,从此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将来嫁给一个老实本分、出身高贵、家有资产、才华横溢的臭小子,自己才能放心。

    万没想到草儿从故事中看到的不是要遵守什么规矩,哭得稀里哗啦的她居然恨上了那个傻瓜王子,诅咒这个混蛋永远得不到真正的爱情。坏了,这么优秀的故事反倒让草儿变得偏激了,而且还提到了爱情?白栋彻底呆住,他发现自己快要不会讲故事了,再这样下去,恐怕只能朗读最纯洁的《圣经》吧?

    雨停得很及时,白栋几乎是逃离了这个小魔女,狼狈万分的爬上了马车,屁股下垫上个塞满了麻丝的布团子,到栎阳还要半个时辰呢,有足够的时间让他筹划未来教育草儿和那帮族中小子的大计方针。

    老赢连其实是个很细心的人,在娘亲和草儿到来之前,他就在栎阳城内外分别为白家准备了两套府邸,是娘亲习惯了乡野生活,又不愿与族人分开,这才选择了住在城郊。每天捧着大老碗,弄上满满一碗的烂面皮,一面稀里呼噜吃着,一面和族人们说笑聊天,这是她已经习惯的生活方式。

    过往的经历已变成淡淡的回忆,忘记过去、融入今天的生活、珍惜眼前人,白越氏就像她眼中神奇的儿子一样。

    这可苦了白栋,去一趟栎阳就得颠簸半个时辰。好在老赢连还算贴心,七等爵公大夫没什么职掌,客卿这个官儿其实就等于高级幕僚,名义上就是秦国的贵客,想出主意的时候可以面君,犯起懒病来十天半个月不入栎阳宫也没人挑理,真是太适合他了,想想都能乐出声来。

    其实白栋真是想多了,战国时代对贵族士大夫的优待已经到了一种变~态的程度,不像后世必须要早朝,三五天都未必能开一次朝会,而且只要不是大朝会,贵族士大夫们想不去就可以不去,还不会被记旷工。

    跳下车就看到了站在城门前冲自己微笑的李敌。这家伙自从做了白栋的好哥们儿,笑的频率就越来越高了,很多次都让白栋误认为他是刚刚杀过人;这个杀人魔王走到白栋面前,居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此大雨,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已经是午时,要见君上怕是要等待一个时辰。”

    “不是要见君上,我这个秦国客卿是最散淡的人,就是想来看看栎阳关市,品尝一下秦地美味,当然还有秦地美人......你不知道,城门犒军那天有好多姑娘拼命靠近我,个个都穿得好像花蝴蝶一样,可惜犒军结束她们就走了,空中只余佳人留香,换了是我,你不会感到遗憾麽?”

    李敌认真地看了看他,再次大笑起来,手指着他的鼻子:“好小子,好小子......多少年了,从没人能只靠说话就让我笑的,你居然做到了,了不起啊。可你以为我会相信?景监昨天回栎阳,说了你家的许多风貌,有可以直接拉到房间里的什么自......来水,有神奇的翻水木车,还有撒满了花瓣的澡盆,他说他只是洗了个澡,就被你坑去了十几名手下。现在这些人都要ri夜守卫在白家庄周围,你家还只管吃喝,不问酬劳,景监说他吃了大亏。我随君上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能让景监吃亏的人,兄弟,不愧是鬼谷高徒啊?说,你这次来栎阳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苦酒姑娘?”

    这小子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总是能潜移默化地改变一个人,李敌感觉自己现在的话越来越多了,有向娘们儿转化的趋势,这必须要引起注意,可偏偏话到嘴边却收不住。他恨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意志不坚定了?不过救苦酒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关心一下也算是人之常情吧?李敌在为自己寻找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

    “如果我告诉李大哥,这次来栎阳是要做一笔大生意,我的主顾就是君上与国夫人,你会不会信?”

    “胡说!商人身份最为低贱,君上和夫人会做你的主顾?怎么可能!我明白了,你小子是不是嘴馋了,想要尝尝栎阳的肥羊炖?没有问题,哥哥请客!”

    “哥哥忘记了麽?我做的肥羊炖才是最好的,老秦人做的能吃麽?味道太大!这次烦哥哥来,也是请你做个向导,带我看一看栎阳关市,至于做生意的事情麽......你很快就会明白了。”白栋微微含笑,一副打死也不说的表情,能吊一吊李敌这种人的胃口,真的很有成就感。

    “我倒是要看看,你是如何让君上与你做生意的。走吧,关市在东门,挨着杀人场,明天午时卫无害就要腰斩弃市了,你小子要去看麽?”一提到杀人,李敌的眼睛就会放光,手也按在了剑柄上,似乎很遗憾明天居然不是由他来cāo刀!

    杀人这种事就不用去看了,血淋淋的让人反胃,有这时间看看栎阳关市的风俗不好麽?

    栎阳关市让白栋有些失望,这不就是小区旁边的农贸市场麽?而且商人们还不会叫卖,甚至连个牌匾招子都没有。比较聪明的店家都会在门前放一只大老碗、或者是一个空酒罐,药店最搞笑,在门前直接撒落一地药渣子,浓浓的药味随风而来,让你不想知道他家是卖药的都不成。人类就是聪明,总会想到各种各样的广告方式,只受时代所限,与智商无关。

    山药的铺子会怎样做广告呢?难道要放块豆腐在门前?很快白栋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苦酒原来就是最好的广告。远远看着一身布衣、仿若文君当炉的苦酒,白栋忍不住微笑起来,苦酒胖了,原先苦伶伶的瓜子脸变成了鹅蛋脸,以前就是脸sè太白,一看就是长期营养**的结果,如今脸蛋儿红扑扑的,像拂晓的太阳。

    这个太阳一般的女子正在紧张忙碌着,就这样那些排在门前的男人们还要催促,不知有谁撮唇发啸,可惜太过婉转轻~浮,立即就惹来无数人横眉冷对,幸亏见机的快立即赔罪,否则被群众暴揍一顿也是活该的,就连巡街的司寇领兵士都懒得过问这种事。

    白栋就这么远远地望着,苦酒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娘亲、草儿和族人们的缩影,是他在老秦军营时的感情替代品,看着她快乐幸福的生活、看着她变胖了、看着她已经不需要靠卖唱来维系生活,这就已经足够。苦酒总会变成醇香浓厚的美酒,总会遇到真正懂得欣赏她的人。

    李敌居然学会了替人着急。苦酒没看到白栋,白栋似乎也没有上前的意思,难道这小子来栎阳不是为了一会佳人?还是这小子心虚情怯怕害臊呢?怎么可能,说到脸皮之厚,老秦国还有人能超越他麽?

    “你就不去见见苦酒?”自从救了苦酒,李敌就把苦酒看成自己的亲妹子一样,他永远无法忘记济水下那个面sè惨白、呼吸断绝的可怜女子;老天不公啊,这小子救人只肯救到一半,难道就不知道苦酒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连老子都看出来了!

    “她现在这样不好麽?每天都会早起快乐的磨豆腐,然后将自己的劳动所得换成谋生所需的金钱,那些在门前排队的男子在赞美她、欣赏她,甚至会撮起嘴巴发出奇怪的声音,这都不过是要引起苦酒的注意,希望她可以笑得更美、更甜。这种平平淡淡的幸福味道你怎么会懂?可是我懂......”

    白栋笑着看了他一眼:“随我来,先吃了午饭再说。那家门前放了陶碗的店铺就是卖吃食的吧,我已经注意很久了,他家似乎还有‘咪咪’出售。”

    “你的眼力不错,那家的女商主是越国来的,名叫越姬,腰很细,笑起来眼睛弯得像新月,她家的饭食不错,有麦面做的白‘咪咪’出售,比你的手艺也不差多少。走吧,今天我请客......唉......”

    李敌看看白栋,又看看苦酒,不觉暗中一叹,回想当年,还是‘她’离开后自己才开始变得嗜血好杀的吧?年轻人不知珍惜,有你小子后悔的时候!

    这家店铺很小,女商主却很是扎眼,二十出头的南方女子,皮肤水灵身材窈窕,看一眼仿佛有清新的水气扑面,不是吴越之乡产不出这般女儿。

    白栋其实很好奇,越国距离老秦国千里迢迢,这越姬背井离乡,偏偏跑来栎阳经商是为了什么?看到她火爆的生意才渐渐明白,味道清爽的吴越菜肴对老秦人有着非常大的吸引力,而且她这里还有加入了饴糖的甜菜,虽然价格昂贵,却也不乏豪客,比如见到白栋和李敌,就立即笑着起身招呼的甘升。

    老甘龙的贺仪就是他送到白家的,白栋还请他吃了一顿狗肉馅的包子。结果这家伙很没出息的连吃了二十多个,据说为此被老甘龙狠狠训斥了一顿。

    “白公大夫,这边请坐吧?甘某正觉一人无味,有大夫在,方才成席啊。哎呀,李卫主也来了,快请快请......”

    甘升真不像个大家世子,倒像个八面玲珑的成功商人,人又生得胖,一笑俩酒窝儿,让人不忍拒绝他的邀请。

    “甘兄太客气了,既然如此,小弟也不推辞,白家穷啊,甘家有的是钱,吃你也是应该的。”

    白栋的话让李敌脸一红,扫了甘升一眼:“我的账自己负。”

    “李卫主说哪里话?您与家父同殿为臣,正是我的叔伯尊长,李叔,给小侄一些面子如何?”甘升笑得比弥勒佛都甜,白栋看得暗伸大拇指,这才是人才啊!见人三分熟,搭话有七分,放在后世就是个不可多得的公关人才,而且人家拉关系靠得是面皮和嘴上的功夫,都不用靠大腿,这叫专业!

    老世家就是有钱,甘龙这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菜肴,虽然都是烹煮的东西,却多是时令新鲜之物,白栋尝了几样,微微点头道:“店家好手艺。”

    “哎呀,能得白公大夫夸奖,越姬好开心呢。”

    香喷喷的老板娘就这么飘了过来,人美嘴巴也甜,眼睛里好像带了钩子,不看李敌也不看甘升,滴溜溜地盯上了白栋;是个男人被她这样看着,恐怕都要起异样的心思。

    “哦?女商主还认识我?”

    “看您说的,白公大夫还未入栎阳,就让卫无害那条老狗破家灭门,谁不是拍手称赞?白公大夫,越姬替那些受苦遭难的女孩子谢谢您了。”

    “真会说话。越姬啊,我来问你,不知你这里有没有上房,我要一间,恐怕会住上两三天,还要在你这里会见一个朋友......”

    ps:原本的两章是白栋未雨绸缪,要为白家立威,杜绝类似卫家的事情,一些读者意见很大,起初光暗也很郁闷,仔细想想,是用力过猛了,所以做了修改,这章主要解决承接问题,后面就是与卫鞅的初次见面了,咱们还是保持阳光、温馨的味道。

    谢谢大家,顺便求个推荐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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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法家传人】

    越姬最近有事没事就会往白栋住的小楼上跑,她不是苦酒,风尘中走过几个来回的女子是轻易不会为一个男人痴迷的,何况这还是个小男人,看上去像模像样,头上顶冠腰间佩玉的,嘴唇边却还是青涩涩的,不知白栋这是注意个人卫生不爱留胡子,还以为他是发育不~良,不是个大男人呢。

    她就是好奇,堂堂的七等爵公大夫,又是秦国客卿,进了栎阳也不面君,却跑来住店?不是说君上赏了宅院田地给这位新贵人麽?而且城中也有馆驿,秦国官员不用出钱还有专人服侍,不比这家小店好?他还说要会朋友,莫非是要会女闾馆中几位出名的大方?这可不行啊......她这家小店虽说规模不大,却向来是清清白白,从不做乱媒。

    越姬的手艺真的很好,发现白栋不爱吃吴越甜菜,对她做的肥羊炖也没多大兴趣,就jing心为白栋准备了香粥。这种粥真的很香,先将栗面煮得烂透了,再撒上细细的豆粉,轻轻搅拌后就成了一种又粘又稠的热粥,轻轻嘬一口,粥面就会出现一个小坑,热呼呼香美无比,如果伴上时令盐菜,就更是人间美味。这不就是后世北方盛行的热粥麽?喝到兴起之时,忍不住说了句这粥伴着油炸鬼吃才是最妙的,没想到越姬真就拿了几根刚出锅的油炸鬼来,明明就是膏油炸成的,却硬是没有多少荤腥味道,也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

    用尽了全身解数,也没弄明白这位白公大夫为何要跑来给她生意做,香喷喷地围着人家转了几圈,发现人家就是目不斜视正襟危坐,越姬只能放弃,好奇心却是越来越浓。

    不仅是越姬好奇,李敌比她更好奇,不过跑来探听八卦并非他的风格,白栋如今住在栎阳关市,安全问题比这些八卦消息更为重要,卫无害可是因为这小子破家灭门的,焉知就不会有仇家找上门来?好歹也是一代名医,说不准就有谁受过恩泽,要为恩主报仇雪恨的。而且这小子似乎也考虑到了这些问题,否则就不会用一个花瓣羊nǎi浴骗走了景监的十几名手下,更不会要自己做什么‘向导’,栎阳关市才有多大?除了本本分分的商家就是花蝴蝶一样的女闾,谁能害了他?

    堂堂的国君近卫主官,硬是在暗中保护了这小子两天,这也就是他李敌,名为近卫,实为君之股肱,栎阳宫里有的是徒子徒孙在值,两天不见君上也不会计较。可这小子还要住多久?说什么要等卫鞅入秦的消息,要等你就不能在馆驿里等麽?非要跑到这家小店中呆着,不清楚的还以为你对那个越姬有想法呢......

    xing急之下问了几次,白栋还是一如既往地回答:“李大哥啊,事情是这样的。你有所不知,恩师学兼百家,成就最高的是道、兵、纵横三家学问,可对法家却涉猎不深,你可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李敌哪里知道是为什么?梗着脖子想了半天:“为什么?”

    “兵家与法家是相通的,无法兵不行,更别说练出jing兵了,比如吴起,他是个兵家,却也通晓法家之道,否则如何在楚国主持变法?恩师又与吴子不同,常叹用法来制兵可以,用来制国就会过于严苛。法家有势、术、治三派,势术两派他老人家都曾研究过,认为是过苛之术,因此对治派也就没了兴趣。可小弟却以为法家治派或有不同,君上和景监都说这个卫鞅无名,小弟却从恩师那里知道,卫鞅就是法家治派的倡导者,如今这个人既然来了,自然是要见一见他了。”

    李敌听明白了,这小子要跟老师别劲,研究老师都没有研究过的法家治派。不过说来说去,你要见卫鞅就见好了,馆驿不肯呆,以君上对你小子的恩宠,在栎阳宫为你安排个住处也行,跑到人家店里做什么?还不带钱,连店钱都是哥哥我出的!

    “卫鞅不是我的老朋友,请到家中见面没道理;我也不是代表老秦国,去到馆驿中见面有违礼法,难道要叨扰几位兄弟麽?你是个住在宫里的,公子少官见到我就要喝酒,万万去不得,两位赢家哥哥还是算了,我这次要做君上的生意,恐怕会被误认成jiān商,怕他们揍我。”

    “你小子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想要坑君上?这可不行!”

    李敌是忠诚的,君上待他如骨肉,就连国后都视他为自己人,兄弟归兄弟,白栋真要坑害赢连,他会第一个反对。

    “能不能不要这么激动?甘升回到家里,一定会把我的事情告诉老甘龙,以上大夫的聪明,一定会想到我不会无故跑来住店,你看上大夫激动过没有?人家只会当成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放心吧,我和卫鞅就是见上一面,这笔生意究竟成与不成,还要看君上和国后是如何想法,你着急什么?而且我会保证,这笔生意如果成了,君上只有开心褒奖,断然不会怪我。别问是什么生意,我现在还不能告诉哥哥,否则很可能就做不成了。”

    “也罢,就信你一回。这次卫鞅入秦就是要见老公叔,等他见过后,我会带他来见你的。”

    “见老公叔?只怕卫鞅先见的不是老公叔,而是君上、国后,上大夫,嗯......举凡国中口舌能利的臣子,只怕这次都要与卫鞅‘见上一见’。李大哥你只要记住,卫鞅见过君上和诸位大臣后,就可请他来见我了。你要告诉他,他要见的不是秦国客卿,只是鬼谷门徒,再替我带一句话给他--‘法家虚上,道家无为,上如标枝乎,是如骄阳乎?”

    “什么标枝骄阳的,你就不能说清楚些?”李敌瞪大了眼睛,这小子怎么也学起老甘龙那些人了,说出话来云雾满天,听了会头晕。

    “这个真没办法说清楚,李大哥是持剑杀敌的勇士,这些文绉绉的事情,还是交给我们这些读书人来做吧。”

    白栋哈哈大笑,将李敌拉到自己面前坐下:“这两ri真是辛苦大哥了,今天小弟作东,请大哥尝一尝新做的瘦肉香粥,做法是我告诉越姬的,她可不会收钱的。”

    “谁说越姬不要钱了,白大夫和李卫主都是秦国重臣,莫非要讨我一个小女子的便宜麽?”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越姬已托着一个漆木盘子走上楼,盘上放着两碗粥,果然是香气扑鼻,引得李敌食指大动。

    ps:人总是会经常糊涂,尤其是在压力大,紧张的时刻,写羊吃人本来是想让白栋立威,为家人消除未来可能会出现的隐患,却不想用力过猛了。唉,正是关心则乱,这本书前期成绩不错,对光暗很是重要,压力一大,糊涂顿生,还望各位能够体谅吧。

    如今已经删除了有关羊吃人的章节,也希望大家不要再在书评区讨论此事,过去就过去了,新书很容易受这类帖子的影响,谢谢大家。

    感谢‘jimh’‘淡水河摆渡人’‘中国利益’兄弟的打赏支持,患难见真情,谢谢你们:)

第六十五章 【卫鞅的观点】

    卫鞅的心情很好,一路纵马而来,撞进他眼中的尽是生机盎然的景sè。

    这就是山东六国眼中的苦寒老秦麽?传说他们都是戎狄的后代,父母兄弟住在一个大屋里,不尊礼仪、不服教化,周天子承认他们的时候,都要捏着鼻子背过身子去;他们都不会种地的,最好的方法就是放一把火烧掉地被植物,等到土地温凉了,就用竹筒在地上插个洞,洒几粒种子进去;他们的国君是个流浪儿,要不是魏武侯被赵齐相逼,才肯扶助他夺取政权,赢连还在魏国的街头上唱歌呢......

    可卫鞅见到的却是遍布生机的土地、田野中熟练耕作的农民、还有比大魏更淳朴的民风民俗,还记得半路上他忽然来了兴致,要在农家留宿一晚亲身体验秦地民风,结果险些就被人家的大姑娘给睡了,那个晚上他真是万分狼狈,硬是‘逃’出来的,站在院子里哈哈大笑,笑自己真是个傻瓜,也笑自己来对了。

    老秦人不是戎狄野人。他们其实与卫人魏人没有多大的分别,都是慷慨悲壮的汉子,都有热情洋溢的女儿,他们甚至比身处‘文明社会’的卫人和魏人更为真诚,喜欢你的时候,就把女儿甚至妻子送到你的床头,恼怒你的时候,就拔出剑指向你。秦国不禁私斗,而且认为这是勇士的行为,卫鞅对此虽然持保留意见,却也有几分佩服老秦人的慷慨血xing,很想以诗歌之,可惜却不擅此道。

    恩相在这样的国家为俘,相信不会太难过吧?身为卫国庶出公孙,来到魏国求伸展的卫鞅对这个卫国最强大、最友好的朋友其实没有多大的归属感,这次自荐入秦,完全是为了报还公叔痤对他的知遇之恩。君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还,君为智伯,我便为豫让,就算魏国满朝皆疑君之败,不是还有宽仁的魏王和我亲近您麽?

    “魏婴,虽然有时昏聩,却还算是个仁厚的君主,他会成为我卫鞅ri后扶助的人麽?”

    还记得入秦时,魏王婴拉着他的手,叮嘱他定要见到恩相,询问河西半分之事。那一刻卫鞅仿佛看到了ri后尽情伸展、在魏国搅起一天风雨的自己,吴起之后,当有强者出!这个强者就是我卫鞅吧?

    栎阳到了,这就是弱秦的都城麽?果然比不得魏都繁华,都说秦人俭朴,可再俭朴的国家也不会在建设都城时省钱,老秦果然穷啊,明明有着广袤的土地,慷慨的男儿,挟山川之险、拥泾渭之利,却还是一穷如斯,这里非大丈夫伸展之地。卫鞅微微摇头,似乎在为秦国感到惋惜。

    秦国迎接卫鞅的礼仪很隆重,隆重到让卫鞅都怀疑是不是接错了人?竟然是以上大夫甘龙为首,一干重臣齐聚城门,以上卿之礼对待他。老甘龙今天丝毫没有老态,为了迎接卫鞅,他特别洗了头,还让最美丽的婢女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来为他梳起一个最新cháo的发髻式样,据说这个发式还是景监创出的。还换了身绣满纹饰的青sè深衣,头顶的冠冕都是在清水中洗了又洗,就连隐藏在缝隙中的灰尘都用簪针挑去了。

    上大夫今天焕然一新,白栋见了一定会挑起大拇指赞一声,最美不过夕阳红啊,老爷子您是要寻找第二chun?

    老甘龙亲切拉着卫鞅的手,就像一位宽厚的慈父:“鞅啊,初次入秦,观感如何?呵呵,秦国上下,都在等待你的到来呢。君上已经准备了最醇厚的秦酒,最肥美的羊肉,还有最动人的秦地舞蹈,今天要一醉方休啊?”

    “鞅爱酒,也爱肉,秦国苦菜烈酒,世之绝品也!不过在欢饮宴聚之前,鞅可以先见一见恩相麽?”

    “鞅啊,魏相这几ri身体不适,还是不用打扰他吧?君上正在等待,酒肉都要凉了,今ri不见故人,只会新友如何?放心吧,等你明ri酒醒,就可以见到魏相了。”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可是一ri不见恩相,鞅就无法完成使命啊?明ri一定得见恩相?”

    “定然得见!”

    老甘龙宽厚如慈父,卫鞅则恭敬如子侄,两人相互执手,放声大笑,直到步上了轺车,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秦人的歌舞很美,酒烈肉香,而且赢连居然真的出现了,这让卫鞅都有受宠若惊的感觉。他不过就是魏相门下的一介食客而已,忽然受到如此重视,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酒酣耳热之际,赢连开始表达自己对河西之战的看法,这是一场苦劳国力的战争啊,老秦固然损失极大,魏国又何尝不是饱受战火之苦?君劳战则民生苦,孟夫子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为君者岂可不顾?为臣者岂可不顾?

    卫鞅点头。秦公没说错,诸子百家固然大有不同,可无论道法儒墨,首要都是为这乱世开出自己的药方,虽然对黎民的态度不同,却一样希望富国强民,民乐则君无忧,法家只不过是先富国而后强民,天下人都以为法家是穷民力而资国富,在他看来这是一种误解,至少他理想中的法家天下不该是这样的。

    “卫子,秦魏两国能否成功和谈,首在老公叔。秦国不能再退让了,半分河西,送还卫相,赠壮面之法,魏国还不能满意麽?我想魏王是应该会满意的,只是他太信赖老公叔了,所以才会迟迟不决,卫子此次西来,应该要体察魏王真意啊?你是老公叔最信任的年轻人,如果要说服他,也只有靠你了......”老甘龙可以亲切的叫卫鞅名字,那是因为在城门迎客,动以私人感情;如今是在国宴上,老赢连可不能直呼卫鞅的名字,他是老公叔的门客,又没有官爵在身,想来想去,也只能叫卫子了,这等于是抬举卫鞅,放在后世就叫拍马屁。

    “秦公错了......”

    卫鞅微微一笑,他的酒量其实很好,没喝多。君子重承诺,酒宴上的承诺当然也算,以为找几个老臣亲切地叫自己几声‘鞅’,多灌几碗酒,我卫鞅就会做你老秦的说客麽?大错特错,卫鞅今天是代表魏国而来,跑去说服魏相为你秦国谋利,当我是扶摇不定的小人麽?

    “秦公啊,说服恩相之事,卫鞅不能为,也不愿为。这无关魏使的身份,更无关秦魏两国之情,只是鞅以为,河西本就是魏国的土地,为何要半分与秦国?秦公希望鞅能说服恩相,可谁又能说服鞅呢?”

    此刻卫鞅捍卫的已经不是魏国、也不是恩相公叔痤,而是自己的观点。

    “卫鞅大言!河西自来就是秦国之地,何时又成了魏国国土?”

    说话人是赢虔,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爱~国主义者,为了老秦国,他可以压制嫉妒之心,扶助弟弟嬴渠梁,这样的爱~国人士又怎能听下卫鞅这种分~裂秦国的话?

    ps:求推荐收藏,谢谢大家:)

    感谢‘winkxin’‘爷的帅你不懂’‘虱子跳蚤’‘小姓为颜’‘sammo2005’等兄弟的打赏支持,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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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拒腐战士卫鞅】

    栎华宫中庭燎烈烈,nǎi香扑鼻,自从听到景监在白家泡了羊nǎi浴的消息,骊姜就喜上了这种调调儿。老秦穷,怕被国人背后指责,她就去雍都寻找那些老兄弟老姐妹,这帮旧式奴隶主ri子过得太奢侈了,比她这个堂堂国后更为豪阔,别说是羊nǎi了,连更珍贵的牛nǎi也有;这个时代还没有nǎi牛品种,耕牛数量又少,牛nǎi得之不易,连她见了都稀罕。

    光是自己泡还不够,还要拉上丈夫一起泡,老赢连痛苦极了,药汤子里面加羊nǎi,还要撒花瓣,泡完后一身药味不说,还特别滑,让他总感觉没洗干净,试着抗议了几次,发现完全无效,也只能逆来顺受。

    “卫鞅就是个怪人,酒肉不忌、奢华不拒,可吃喝完了还是坚持他的想法,赢虔被寡人训斥了一番,他就走过来敬酒答谢,然后回到座上继续与甘龙、公孙贾他们辩论,我老秦满朝文武,竟无人能够说服他!寡人现在明白了,怪不得老公叔会看重他,原来是xing情相近、臭味相投!”

    “君上越来越没有国君风度了,xing情相近也就是了,臭味相投......这样的无礼之言,又是在军营的时候从那小子处学来的吧?您就不能学些好的?”

    一想起景监被白栋拉去泡羊nǎi浴,然后被坑去了十几名手下的事情,骊姜就想笑;也不知怎么了,自从这小子来到栎阳,总是会弄出些荒诞不经的事情来,若说他不尊礼仪吧,老秦人什么时候真正遵从过那些东西了?而且他做的事情样样新鲜,让人听了就想笑,还有无限的期待,比如那种可以扯进房间的‘自......来水’,就让她十分神往。这小子太可恶了,有这样的好东西,不说先来奉献君上国后,却自家享受起来了,真该打屁股!

    “怎么又说到白栋了?如今寡人发愁的是卫鞅,甘龙以老公叔沉病相拖,可也拖不过几ri,若是还不能说服卫鞅,和谈之事就艰难了。”

    骊姜整ri盯着白栋,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自己婆姨的手段别人不知,老赢连可是有切身体会的,迅速岔开话题,这是对白栋的保护。

    “君上有什么可愁的?您啊,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焉能不败呢?”

    骊姜微笑道:“那个卫鞅出身法家,法家之士又有哪一个不是能言善辩之人?慎道如此,申不害如此,个个都是侃侃万言的辞辩大家,遇到这种人,越是争辩就越会将他推到对面去了。臣妻虽未参与国宴,也能想象卫鞅是个什么样子,嗯......酒气微熏,脸sè涨红,与人激辩之时,常做厉啸之态,赢了一人后,不等他人来找,先用目光梭巡场中,遇到有人与他目光相触,立即引为对手,是不是呢?”

    “你怎么知道?”

    骊姜虽然没去国宴,却好像亲眼见到了卫鞅一样,让老赢连大为惊奇。

    “君上不必忧急,臣妻以为,法家说人xing向恶,人xing贪婪,难道他们这些法家的士子就不是人麽?是人就爱金珠美女,谁能例外?臣妻还听说,管仲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就连孔子也要夸赞他的才华,可他与鲍叔牙做朋友的时候,却一次次在金钱上欺骗自己最好的朋友,甚至还首创了‘女闾’,用女人劳军换钱,这样的人,是法家!臣妻又听说,李悝在魏国变法时,尽地力之教、蓄仓粮、平米价,是一个可以堪比管仲的人才,可他为了鼓励魏人争战,竟然下令一切争执诉讼都不经国法,只是比赛shè箭,就算你偷了邻居家的牛,只要你箭术胜过了邻居,那就是你的道理,图一利而损国法的,这也是法家!君上,法家说人xing向恶,原来他们自身就是恶的,法家让人人遵守法律,原来他们自身就可以超越国法、为达目的而无视公理,对待这样的人,何必要与他们争辩呢?老秦国难道已经穷到没有金钱美女送给卫鞅了麽?”

    “骊姜言之有理......不错,寡人怎么就忘记了法家说过人xing贪婪呢?”

    赢连哈哈大笑。经历过无数波折磨难的公子连从来就不是一个因循守旧的人。

    ***

    白栋如果在场,就一定会告诉国后您错了,管仲图小利自也会谋国利,一个淡泊无为、没有yu~望的人能为国家谋麽?那是扯淡!李悝以弓箭断案就叫做废国法麽?也不看看那是什么时势,那时魏武卒未成,魏人不得振奋,魏国身在四战之地,还有什么是比提升国人战斗力更为紧要的事情?世人都尊称吴起为吴子,认为他是兵家亚圣,天下无敌的魏武卒就是他一手cāo练出来的,可若是没有李悝兴经济、强国人,会有成就魏武卒的基础麽?

    以为卫鞅会被金珠美女所动?那可真是看错卫鞅了。赢连派人送去的是楚国出产的黄金,可不是黄铜,结果人家收下了,并请记录在案,说是要带回魏国交于魏王;他还替魏国感谢秦国,原来秦公还没有忘记魏国之情啊?鞅感佩深矣......

    秦国的美女热烈奔放,草原民族的特xing还没有从她们身上完全抹去,当她们对卫鞅放声歌唱,晃动大眼睛的时候,卫鞅激动的就像一头发疯的公牛,他也随之翩翩歌舞,虽然舞蹈动作很拙劣,却能看出他的认真和激情。

    美女们以为注定要有一个不眠之夜了,卫鞅却笑着请她们离开,为了表示感谢,他还亲手敬上一碗老秦酒,浑然不顾什么士子风范。秦国的女孩子是最易动情的,面对这样一位磊落光明、款款情深的士子,除了被他的人格魅力折服,还能有什么结果?

    这就是个擅于对待糖衣炮弹的高人啊,用最认真的态度、最饱满的激情吃下一片片糖衣,随手将炮弹扔回去。卫鞅做得漂亮极了,完全就是个jing于此道的高手。

    一个个失败的消息传来,老赢连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地望着骊姜。骊姜被他看得恼羞成怒:“君上总是看着臣妻做什么?我怎么会想到卫鞅是这样的怪人!来人,叫景监来,本夫人要知道白栋那小子最近在做什么......”

    举国上下手段尽出,却在卫鞅面前一一碰壁,无助的骊姜忽然想起了白栋,老秦国每到关键时刻,这小子总有离奇手段解决问题,卫鞅如此怪异,似乎也只有这个怪小子会有办法吧?

    ps:求推荐收藏啊,分类推荐榜快要被孑与老哥的大宋爆菊花了,唐砖压在咱们头上,如果再被爆一次,下次如何有脸见他......靠兄弟姐妹们了,我不要被爆啊啊啊......

    感谢‘中国利益’‘狗子009’兄弟的打赏支持,太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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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苦酒撒出的情网】

    ps:明天带女儿去上亲子课,怕没时间码字.更新,所以今晚再更一章,算是明天中午的:)

    ***

    白栋认为这个时代什么都好,就是缺乏了一些颜色,放眼看去,栎阳城几乎就是由青白二色组成的,青色的城墙、青色的壁瓦、人们多穿青白二色的衣着,哪怕是贵族,最多也就是衣服质地更高,多了一些纹饰而已,比起服装艳丽的盛唐和连男人都爱在脑袋上插花的大宋,总感觉少了一些生气。

    他喜欢生动的颜色,仰慕万绿从中那一点红,栎阳城其实也不是没有亮眼的颜色,不过多是属于花蝴蝶一样的女闾大方们,就连美名远播的苦酒,也是每天着一身素衣,辛苦而又幸福地卖豆腐。

    这些滑嫩味美的豆腐是白先生创造的,苦酒每卖出一块,似乎就多了一份对白先生的思念。白先生来到栎阳已经不是秘密了,越姬见人就会夸耀这件事,现在苦酒都不愿意和越姬说话,哪怕她是豆腐坊的大买家。因为见到越姬就会想到那个住在小楼上每天都可以看到自己,却不肯走过来见自己一面的白先生,会让她心里酸酸的,就像刚喝过一坛陈年老醋。难道真像父亲说得那样,白先生是另一个世界的人麽?父亲没有读过书,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说的对吗?

    说话是否有哲理,其实与读过多少书无关,后世会出现了悟的高僧,明明就是个文盲,却可以说出让读书人都要惊讶赞叹、然后搬个凳子躲在树阴下去思考的哲言。山药是见过太多世态了,贵族和黎民怎么可能在一口釜中吃饭?如今的白先生更不是军营中那位三等爵的簪裊了,现在就是白栋上门提亲,他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拒绝。

    “苦酒,白家现在正忙着整修庄院、建立宗祠,你那位白先生每天都躲在小楼上等朋友,他的朋友快来了,见过朋友后,还要做一笔大生意。他太忙了啊,居然没想到让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尝一次豆腐脑?做为他的兄长、好朋友,我都看不下去了,所以就来告诉你一声,你家每天都有豆腐脑卖的是不是?可惜就是白家远了些,去一趟不容易啊?”

    “李......”

    “叫大哥。从救你那天起,我就应该是你的大哥了,难道你不这样认为?我可是会很伤心的。”

    “李大哥!”

    苦酒兴奋地险些就要跳起来,李敌居然在对她笑!这个冷冰冰的大哥哥也会笑了麽?刚才他好粗暴哦,那些排队买豆腐的男人虽然很不老实,总喜欢在递钱的时候摸摸自己的手腕,还喜欢撮起嘴唇发出古怪的声音,其实也都不是坏人的;自己会害羞,但是也会很开心,幻想着是否有一天白先生也会那样坏坏地看着自己,然后撮起嘴唇发出奇怪的声音呢?

    结果这位李大哥一来,就把他们全都赶走了,就是为了悄悄地告诉自己,白先生家的草儿妹妹没吃过豆腐脑麽?我这里有很多的豆腐脑啊,有咸的、有甜的、还有不嫌不甜的,草儿妹妹喜欢什么样子的都有!

    “我可以送豆腐脑去的,对了,白先生说这是豆花。路不远啊,有个供应菽豆的老客就在城外,住在白家庄附近,我可以搭他的车去,官道上有来来往往的车辆,回的时候只要等上一两个时辰就可以找到愿意携带我的马车了。草儿妹妹爱吃,白先生的娘亲也会爱吃的吧?我现在就去!”

    “那就快去吧,先与白老夫人和草儿混熟了,对你有很大的好处。”

    妹子很聪明,李敌很满意,笑着准备离开的时候,又转身叮嘱了一句:“记住李大哥的话,你是我的妹子,身份不比任何人低!白栋那小子要是敢对不住你,大哥就砍了他的脑袋!”

    “不要啊,李大哥......”

    “哈哈,还没嫁过去就知道心疼那小子了?好好好,不砍他的脑袋,我只踢爆他的屁股行不行?”

    李敌放声大笑,他其实比哭酒更开心,从今日开始,他这个杀人狂魔又有亲人了。小子,以后再到你家里,哥哥我就不用看得眼热了,你能有妹子,难道我就没有?

    苦酒编织的情网就要撒向白家,白栋这条大鱼却还在装点他暂居的小楼;其实也不是他要装点,实在是看厌了黑白电视,随便对越姬说了句为什么不将那些美丽的花朵装在陶罐里呢?你只要每天给它们浇些水、晒晒太阳,隔上十天半月的就找个男人对着罐子撒泡尿,罐子里的花朵就能很好的生长了。

    人类其实从来都不缺乏动手能力,只是受时代思维所限,很难捅破那层‘窗户纸’,因为那层纸叫智慧,更何况这个时代连纸都没有呢?

    越姬听完这话眼睛就亮了,于是从门前到铺内、再到白栋暂居的小楼,顿时就成了鲜花的海洋。各种颜色的花都有,有些白栋恍惚认得,有些硬是叫不出名字来,管他呢,好看就成了。

    尿尿的男人白栋没见到,浇水则是越姬的活儿,而且还乐此不疲,她认为这是在孕育生命、养护生命,谁抢这活儿她就跟谁急!不过今天不用她忙活了,下雨了,放在外面楼梯上的那些花就由老天爷代劳,白栋倒了碗温好的甜酒,慢慢喝着,隔着牖窗看着那个男人慢慢走过来......

    自己果然没有算错,被君上国后和秦国大臣们狂轰滥炸一通的卫鞅应该快疯了,那位国夫人可不是善与之辈啊......景监终于还是说出了那两千亩良田被截留的事情,对此白栋没有多少愤慨,把人家的救命恩人弄死了,还不许老女人小小地报复一下?两千亩而已,早晚都要连本带利给哥拿回来!

    就算卫鞅是一个钢铁战士,面对金钱和美女的**,能挺到今天已经很不容易了,反正白栋认为换了自己是挺不住的。

    此刻的卫鞅一定在天人交战、也许会因为坚守了道德底线而骄傲,也许会因为错过巨大的利益而后悔,他就像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白兔,任何异动都会让他缩回洞里去,这就是白栋选择在客店与他见面的原因,不代表国家、只代表学术界,鬼谷学派的弟子在一个下着蒙蒙细雨、簇拥了无数鲜花的小楼上与法家士子见面,既浪漫又容易让卫鞅找到安全感。无论男人或是女人,安全感都是他们畅开心扉的必要条件。

    “卫子,久仰大名,鬼谷白栋等候多时了......”

    “你就是白栋,鬼谷先生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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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标枝与骄阳】求推荐收藏

    卫鞅是个典型的士子模样,头上有冠无冕,穿一身素色深衣,衣上没有纹绣,区别于那些贵族大夫,双眉浓密,好像两柄利剑斜斜指向额际,嘴唇很薄,习惯紧紧抿在一起,身材不高,步伐却十分凝重,外面下着雨,他似乎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走到门前,仔细打量笑着为他开门的白栋。

    无论样貌行止,都体现出这是一个坚定、固执、甚至是有些刻薄的人。想起太史公对卫鞅的评价,白栋微微叹息,人无完人啊......眼前这位算是自己的老行尊老前辈了,说是祖师爷都可以。卫鞅不缺少才华和毅力,就是少了机智圆滑,老天太公平了,给了他无数优点,也给了他致命的缺点,日后被五马分尸,何尝不是性格决定命运的有力明证?

    茶已经温了,刚好入口,这算是白栋的小发明。老秦人喝酒喝水,却不喝茶,只是将茶叶当做药材或者菜来食用,后世加葱姜、盐、奶、膏油冲泡茶汤的‘恶习’还没有出现,白栋认为必须从一开始就引领人们走上正确的饮茶之道,于是让越姬去药店买了几斤生茶叶子,按照记忆中的程序炒制晾干,再加些应时的花瓣,热水冲泡之后,竟然也有茶香袅袅;虽然制作工艺很粗糙,远远比不上后世的精品,在如今这个时代也算是很精妙特别的东西了。

    “卫子请入座,尝一尝我特制的茶水如何?”

    虽然对卫鞅的法律理念无法完全认同,却毕竟是见到了两千年前的同行,不觉就会亲近,这种自然而发的亲热感,让卫鞅微微一愣,只觉老秦泱泱,尽是欲谋之人,这位鬼谷弟子却似乎与众不同,看一眼色泽微黄的茶水,有些好奇地道:“白子真是与俗辈不同,难道这茶叶除去药用充饥,还可做饮润之物?”

    “正是我清溪学派独有,卫子不妨一试?”

    “如此甚好。”卫鞅轻轻点头,坐到了白栋面前。鬼谷弟子向来都自称清溪学派的,白栋只是感觉清溪说来比鬼谷好听些,阳光明媚清水潺潺,这意境多好?没想到歪打正着,卫鞅最后的一丝疑虑也因此消除了。

    “好茶,好茶!”

    文人一生茶与酒,只是茶道走了不少歪路,茶道最盛时更是成了八宝粥,什么都敢往茶里扔,白栋这一下是直指本来,如何能不好?一口甘中带苦、苦中透香的茶水喝下去,卫鞅只觉胸中块磊尽去,越看白栋越顺眼。

    “茶道也有三回六转,热汤冲入碗中,茶气氤氲,这就是势;饮茶时先轻轻吸入口中,让茶汤香液在舌尖上滚动,等到香气馥郁满口的时候,再一口吞下,直达体腹,充塞毛孔,这就是术......”

    “白子好见解,那麽茶中之法呢?”

    卫鞅是越来越有兴致了,白栋以茶论道,谈得却是法家之学,清溪学人果然不俗。能与这样的雅士对饮,真是人生快事,来到栎阳后的种种不快顿时一扫而空。

    “法?卫子可真会说笑啊......”

    白栋笑着拿起陶碗,在手中轻轻转动:“法由谁立,又该由谁来执掌?恐怕立法之人不同,行法之人不同,结果就会截然不同。同样在法中,君可如标枝,也可如骄阳,国法如此,茶中蕴含之法难道就不是这个道理了?卫子以为呢?”

    大谈理论就是累人啊,而且不文绉绉的还不行,说大白话会被卫鞅看轻的。

    白栋这一段话,其实就包含了现代法治理论中的立法、执法和君主特权与法律的平衡关系,最后一层意思卫鞅估计是听不明白的,否则就成了思维超前两千年的天才,前两层意思他应该不难理解,白栋很想听听他的见解。至于半分河西之事,现在白栋是闭口不谈,时机不到,过早谈论这个问题只会诱发卫鞅的逆反心理。

    “上应如骄阳。骄阳不言不动,却会泽被万物,扫除阴霾,这就是法之源头。法家三派,其实源出一家,所以立法者,君上也,行法者,我辈法家之人也。”

    一旦谈论到学问,卫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两眼炯炯发光,直视着白栋。

    “我能明白卫子的想法,君上做了不言不动的太阳,却会继续发光发热,影响国人、臣子,这就是法家势派的最终目的,以君威慑臣,使法令通行;术派则借君威,而改良吏法;法派却是要借君威,而改良天下之法,最终以法治,取代人~治!可是卫子以为这样真的可行麽?君上这个骄阳一日存在,何谈真正的法治?我就问卫子一件事,如果君上触犯了国法,你治还是不治呢?”

    “不治......”

    卫鞅涨红了脸、梗着脖子想了半天,终于还是垂下了头去。就是最巅峰时期的商鞅,也不敢挑战君权,甚至连国之储君也不敢法治,只能找个替罪羊而已......

    “君上犯法不治,卫子何谈法家与法治?”

    白栋不是要辩倒卫鞅,而是要在他心中种下一颗种子,让他明白一个最简单的道理,法家所论之法,仍不过是人~治而已,既然是五十步笑百步,日后你哪里来的底气要得罪天下人?至于现代法治中的一些先进思想,他是不会谈的,也不敢谈。法治的发展是离不开经济基础的,穿越者也不能凭空起高楼!今天对卫鞅说这些话,就是希望他在日后变法时,能够想到今日之辩,手段温柔一些。

    “受教了,清溪弟子,果然名不虚传。白子,鞅还想请教,上如标枝,又做何解?”

    老子说太上无情,主张的其实还是‘小政府大社会’,到了庄子才提出‘上如标枝,民如野鹿’,这就更贴近自然了。庄子如今还没出生,卫鞅自然听不明白,可又感觉这与法家提倡的虚君理论非常贴合,他是个好学的人,忍不住就要询问。

    “上如标枝、民如野鹿,就是说一切师法自然......”

    刚说了一半就看到卫鞅摇头,这就对了,别说是他,自己也不赞成庄子这种理论。人与动物毕竟是有分别的,动物可以自然生存,那是因为它们的智慧还不足以冲破食物链的束缚,而人类却可以!一旦拥有了改变世界的能力,还有谁会丢弃?当自然法则不能约束人类的时候,就会有攀比争斗之心,自然而然的大同世界就是个梦啊。

    “卫子不赞成?其实我也一样不赞同这种理论。”白栋微笑。

    “你也不赞同?那你还说得如此美妙,又是标枝,又是野鹿?”

    “呵呵,所以说看似美妙的理论,却往往会是错误的,我们就要小心不被其迷惑;那么我们认同的观点,是否就一定是正确的?”

    白栋笑道:“今天请卫子来,我其实就是要做成三件事,第一是要卫子知道,我们可以做朋友。第二是希望卫子明白,上如骄阳也罢、上如标枝也好,其实都是有待完善的理论、并非完美。第三才是我的最终目的,我的观点会有错误,卫子的观点难道就都是正确的麽,比如你对河西的看法?今天是清溪学派与法家学派初次会面,我们像朋友一样和气的辩论,如果日后我代表老秦国与卫子辩论河西归属,卫子能否当成一场普通的辩论?你如果输了会不会心服,会不会去帮助秦国说服魏相?”

    如果白栋直接到国宴上与卫鞅辩论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那样一开始就代表老秦,很难做到心平气和,很难让卫鞅做到输就是输、输了就要服气,还要帮助秦国去说服老公叔。

    如此苦心孤诣,先以学子身份出面,从卫鞅的专业领域入手,以一场毫无政治色彩的辩论开局,只是探讨学问,就是为了得到卫鞅的认可。有了这个前提,再辩论河西之事,就成了纯粹的观点之争,能够让他心悦诚服,真心去帮助老秦国说服公叔痤。

    在越姬这里住了三天,白栋终于做到了过程的完美,接下来能不能让结果也完美,就要看他如何说服卫鞅了。

    景监就是再够哥们儿,也要将自己私会卫鞅的事情禀告给老赢连和骊姜了吧?我赚点钱容易麽......

    “好,就与白子一言为定,若你能说服鞅,鞅也不妨去说服恩相。只是鞅以为,白子怕是很难做到啊?”

    “是麽?那就请卫子做足准备,以便应付我们日后的辩论吧。这一次我会代表秦国说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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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群臣会赌】

    白栋是被赶鸭子一样送上朝会的,而且还是大朝会。堂堂的秦国客卿,还是第一次登上栎阳殿,实在不算个合格的臣子。

    赢连正笑眯眯地望着他,老头儿背后挂了个竹帘子,分明有人躲在后面窥视,不用说定是那位国夫人了。

    嬴渠梁和公子少官直冲他眨眼睛,其余臣子跟他不太熟,也是捂着嘴偷笑。也就是甘龙最老成宽厚了,抬眼看看他:“公大夫先请入班吧......”

    栎阳殿与后世的皇家大殿不同,面积比现代的老年活动中心也大不了多少,君主并非高高在上,只是在殿中位置有一张雕有风云兽图的长案,按周制顶诸侯之冕,同样是跪坐在案后。文武站列两旁,除了秦国几位公子,就是国中重臣,林林总总也就是二三十个人,此时的秦国已经列郡县,下面的郡守县令轻易是不会参加大朝会的。

    老甘龙是群臣之首,按例可以在赢连前方设一个小案,也是跪坐着,见到白栋进来,不等赢连开口,就要先提醒白栋入列,这是他的职责所在,可不算擅权。

    “白公大夫,听景监回报,你三日前就入栎阳了,你这个秦国客卿一不面君、二不问国事,却跑到越女店中居住,是寡人没有赐你住宅田地麽?还是栎阳没有官家馆驿?你可知道,七等爵已是贵族,无故流连食肆店家,寡人是可以处罚你的麽?”

    老赢连嘴上说得严厉,面上却带着一丝笑意,哪里像是要真的处罚白栋?这小子也真有办法,举国上下都对卫鞅束手,他却私自请了卫鞅聊天,据景监回报,卫鞅走的时候都是笑着的,两人在雨中依依告别,分明是情谊深厚,很像是伯牙遇子期......

    要不是在朝会,赢连早就骂上臭小子了,寡人正为无法说动卫鞅发愁,你倒与他谈得投机?好歹你也是秦国客卿,吃着秦国俸禄,既然能与卫鞅交好,就不会替寡人分忧麽?寡人与老公叔的一番对话你是听在耳中的,以你的聪明,会不知道卫鞅就是秦国和谈的关键?

    “君上,白公大夫年少烂漫,又是初为人臣,不明贵族礼仪国家法度也是有的,老臣为公大夫讨情。”老甘龙笑着看了眼白栋,竟为他求起情来。

    “我等为公大夫讨情......”

    上大夫既然开了口,群臣自然要响应。无论古今,该做好人的时候就要奋勇向前,这是为官之道,也是做人之道。

    “你们还为他讨情?这小子.....”

    贵族无故流连庶民食肆的罪名其实真不算什么,想再罗织些罪名,还真难找到,赢连说不下去了。

    “君上,臣冤枉啊!”

    领导没有台阶下了,当下属的就应该眼明手快递个梯子过去,这才是混世界的不二法则。白栋的反应极快,立即叫起冤枉来:“臣见卫鞅时并非以秦国臣子身份,实是清溪学派与法家学派的一次学见论辩,自然是在食肆店家才最为合适。不过在与卫鞅论辩时,臣已知君上正为如何说服卫鞅而发愁。君上勿忧,臣以为此事其实非常容易解决......”

    “你小子说什么?非常容易解决?”

    老赢连激动地站起身来,连君臣礼仪都忘记了,甘龙再次回身施礼:“君上勿急,等老臣先问过公大夫。”

    “嗯,也好......”

    赢连微微脸红,刚落座回去,就被竹帘后那人用手敲打了一下,似乎在怪他没有为君体统,太过性急了。

    “白公大夫,你可知道卫鞅......”

    “上大夫不用费神叙述了,卫鞅是说服老公叔的关键人物,更是秦魏和谈之关键。如果卫鞅肯说服老公叔,促成和谈,老秦国就可得到最少十年养息时间,其惠之大,无法以金珠论算。”

    “白公大夫明白就好,你可知道我老秦满朝为卫鞅一人伤透了脑筋,用尽方法也无法令他改观?你有何能,敢说此事容易解决?”老甘龙笑眯眯地望着白栋,看似质问,实为鼓励,他很想看看这个‘神奇’的小子到底有多少本事。

    “简单。卫鞅是个有主见的人,要让这种人信服,唯有论辩,他不服就辩到他服就是了。等他服帖之后,自然会做我老秦的说客去说服公叔痤。如此简单的事情,小子实在不明白难在何处?”

    “不服就辩到他服?”

    以老甘龙的沉稳,也不由愣了一愣,跟着放声大笑,满朝文武更是无不捧腹,有些笑点低的人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就连嬴渠梁都是微笑摇头,平安郎啊平安郎,你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唯独公子少官大为不忿,谁笑他就瞪谁,我哥哥说简单就是简单,这有什么好笑的!

    老赢连也想放声狂笑,好在有背后那位的‘敲打’,才没有再一次失去国君风范。“君上,这小子怕是早有成算在胸,要小心被他骗了......”

    “骊姜多虑了,他若真能说服那卫鞅,寡人就是被骗一次又如何?哈哈,正怕他骗不成寡人呢。”

    群臣笑过之后看白栋的眼神儿都不对了,这小子看似可笑,可仔细想想,人人都感觉老脸发热。那日卫鞅在国宴上舌战众人,朝堂内哪个不是他的手下败将?这小子却说什么卫鞅不服就辩到他服?似乎辩赢卫鞅比吃饭喝水还要简单,这算是看不起卫鞅还是看不起大家呢?难道老秦满朝能辩之士,都比不过你一个毛头小子?

    满朝文武中,杜挚是最为阴险刻薄之人,走到白栋面前嘿嘿冷笑:“公大夫好大的口气,若你无法辨服卫鞅,那又如何?”

    “左司空要赌麽?”

    白栋正发愁呢,终于有人肯来招惹他了,谢天谢地,这杜挚就是个送财童子啊?虽然是第一次上朝会,也听嬴渠梁他们说过秦国都有哪些大臣,具体是什么官位,杜挚左眼下有个黑痣,太好辨认了。

    “赌?”

    杜挚一愣,他生性吝啬,听到与钱有关的事情下意识就去抄衣袖,公子少官嘿嘿笑道:“老杜你又抄袖子干嘛,不敢与我兄长赌麽?”

    “谁说不敢了,你说赌多少?”

    白栋微笑着摊开双手:“左司空要赌多少,白某都接了。放心,若是我输了,就是卖房卖地上街乞讨,也一定会认账的。”

    “有趣有趣,公大夫如此妙人,老夫就来起个首吧,你若是真能辩服卫鞅,甘家出五万钱!”

    第一个下注的居然是老甘龙:“老夫倒是不爱金珠,公大夫若是赢了那卫鞅,这五万钱就当是老夫为秦国感谢你,若是输了,公大夫也不用赔老夫一文钱,如何?”

    “那就多谢上大夫了。”白栋微微一躬,人家给足了面子,自己总要有所回应的。

    “我也赌一万钱吧......”老师都参与了,杜挚硬着头皮也要上,更何况在他看来白栋是输定了。

    “也算我一个,五千钱!”

    “一万五千钱!”

    这些大臣哪个也不是傻子,卫鞅是何等人?词锋锐利雄辩滔滔,连上大夫这等饱学之人都败下阵来,就凭你小子?上大夫不要你输了赔钱,那是国相风范,我等可不管这些,有人送钱上门,不要那是白痴!

    不一会儿功夫,殿中群臣所下赌注就有二十多万钱,老赢连都暗暗咋舌,这些臣子都是几代的贵族传家,他这个国君也不好追究人家是否有贪墨行为,只是看得眼馋。

    白栋笑嘻嘻与众臣一一击掌,还怕这帮人反悔,特别让殿卫找了竹简来,参与赌博的人名和钱数都写上,再让众人都签上了名字,才笑嘻嘻地藏入袖中,转过头来对赢连道:“君上,臣下这次定能辩服那卫鞅、促成秦魏和谈。君上是这间大殿中最有钱的人,难道对臣下就没有赏赐麽?”

    “什么!”

    老赢连听得眼都直了,竹帘后的那双手都跟着抖动了一下,这小子居然找上了自己,而且到了自己这里就变成赏赐?简直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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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虽然只更了一章,光暗提前请假了啊,不能这样对待我啊,.推荐票太少了,求.推荐,求.收藏,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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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高科技时代也会有麻烦的,麻烦大家了,这是光暗的错:)

第七十章 【付出就应该有回报!】

    “家师曾经说过,有能而不赏,有义而不彰,此国之大患也。臣下总结为‘付出就应该有回报’!今日臣下为国思辩,要耗费多少精神力气?所用之学,更是多年积累而成,如果用来比喻商人经商,臣下也是要花本钱的,商人都会知道将本求利的道理,何况我辈士大夫?君上就忍心看着臣下辛苦忙碌,明明出了本钱,却赚不回应有的利益麽?”

    白栋望着老赢连,眼中是无比的真诚。

    “将本求利?为国效命是何等光彩的事情,这小子居然能联系到做生意?脸皮之厚,为亘古所未见啊!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殿中君臣听得眼都直了,这小子竟公然与君上讨价还价,这还是纠纠热血的老秦子弟?这还是高冠博带,出则车、食则肉的士大夫?丢人啊......

    公子少官想要击掌叫好,幸亏被嬴渠梁一把拉住了,这时候击掌不是害了平安郎麽?平安郎也是,当众向公父索要赏赐,这可是老秦开国以来没有过的事情,就不怕落个贪财的名声?

    杜挚却是两眼放光地看着白栋,精僻、独到啊!这小子说得没错,商人用本钱买了东西,自然是要高价卖出去,这才是经商的道理,读书人读到头发都要白了,才有了满腹的学问,这学问当然就是本钱,就是最有价值的东西,凭什么要白用?给国家也不行啊!这就是杜某的知己啊......正要点头,忽觉有人怒目而视,正想回瞪过去,却发现是老师甘龙,忙低下了头去。

    “白栋,你好大胆!你是老秦国臣,吃着我秦国俸禄,就该为国出力,难道寡人不赏,你就不肯为国尽力了?”老赢连这次是真怒了,这小子仗着自己宠爱,简直是胡作非为,你要钱也不是不可以,咱们君臣私下里说说不行麽?一定要当着满朝文武说这事?

    “打他屁股!”

    竹帘后传出骊姜吃吃的笑声:“臣妻倒是越来越喜欢这小子了,如此贪财成性,老秦国怕也只有他一个了。”

    赢连撇撇嘴,原来你喜欢一个人就要打他的屁股?士大夫最重风骨颜面,脊仗可打、杀头也行,打屁股却是最大的羞辱,自己这个老婆太过了:“细君不要胡说,这小子毕竟于国有功,怎可随便就打屁股?”

    国后喜欢钻在帘子后偷窥的事情已经是老秦朝堂公开的秘密,甘龙咳嗽几声,瞪了一眼那些捂着嘴偷笑的臣子。这位秦国国后可不是普通女子,当年君上能够成功复位,她当居首功,遇到有难以委决的国家大事,君上都会与她商量,帘后听朝,实不算祸水乱国,反是与老秦有利,这些臣子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白栋只当没看到躲在竹帘后的骊姜,仍是笑嘻嘻地说话:“臣下请君上赏赐,其实是为君上考虑,怕您被天下人耻笑啊......”

    “哦?你当殿讨赏,难道天下人耻笑的不是你白公大夫,反倒会是寡人?”

    “君上啊,现在不仅是秦人和魏人关注和谈一事,恐怕就连山东诸国和周天子都在关注。等到臣下说服了那卫鞅,自然可以赢取上大夫等人的赌注,可那时天下人会怎么说呢?天下人就会说,秦国真是穷困啊,为君的没钱赏赐臣子,幸亏那个叫白栋的臣子聪明,知道和众臣订立赌约,这才没有白白为国出力,秦国可怜啊,天下名士是千万不要去秦国的,因为这个国家有功不赏、有错必罚,不是伸展之地......”

    白栋走上几步,深深一躬:“为人臣者,又怎能让君上担此非议?臣下思之再三,哪怕君上怪罪、群臣讥讽,也要勇往直前,君前讨赏!”

    这小子真是能说,莫非清溪门人都是这样一副好口舌麽?明明就是开口要钱的龌龊事,他偏偏能说得慷慨激烈,落地有声。还勇往直前?这个词语倒是新鲜,用来形容战场上为国杀敌的战士再合适也不过了,可放在他身上怎么就这样怪异呢?

    赢连已经无语了,群臣更是面面相觑,有心驳斥,却感觉这小子说得不无道理,骊姜更是乐坏了,拼命捂住嘴巴才没笑出声来,这小子有趣,太有趣了。

    “你想要多少赏赐?”

    赢连算是想明白了,不给钱这小子估计没完,他不怕丢人,自己这个国君还怕呢。

    “自然是多多益善,如果够买两千亩良田,那就更好了,臣下先谢过君上。”

    白栋笑嘻嘻地伸出两根手指,目光却飘向了竹帘后面。

    “岂有此理,君上,这小子在说臣妻呢!”

    “也怪不得他,谁让细君你截下了他两千亩良田?这小子不好惹,以后还是不要招惹他吧。”

    轻轻揉了下脑袋,赢连无奈道:“寡人可没这么多钱,就五万钱好了。不过,你若是输给了那卫鞅,可休怪寡人无情!寡人不要你的脑袋、也不打你的脊仗,只会打烂你的屁股!”

    “嘿嘿,君上有所不知,臣下在清溪时修炼过一种屁股神功,所以最不怕打屁股了。而且臣下必会赢了那卫鞅,君上怕是没机会打臣下的屁股。”

    ***

    卫鞅与这小子果然关系暧~昧,自从那日国宴激辩,老秦国各种手段尽出之后,秦国再有什么安排,都被他一概拒绝,只说再不能见到恩相,就要返回魏国。从雍都匆匆赶回的几名才辩之士要寻他论辩,也一样不为接纳,可说到要与白栋论辩河西之事,竟然一口答应,而且看他兴高采烈的样子,显然是期待已久了。

    论辩之处就安排在栎阳殿,不过这一次主角是白栋和卫鞅,赢连和秦国臣子只做旁观,这次论辩关系两国国运,要解决的是国土之争这种大难题,所以赢连还特别允许天下名士参与,但凡有在秦国游学的士子,略有薄名的,都可以前来听辩。这是秦国对士子阶层示好,也是要借天下名士监督,免得那卫鞅输了赖账,毕竟论辩是一回事,他肯不肯真心帮助秦国说服公叔痤,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拿出五万钱虽然很肉疼,赢连还是很期待白栋能够再次创造奇迹。两口子都嘀咕过了,如果两国和谈可以顺利进行,以后对这小子还是要多多友爱拉拢才好;骊姜甚至主动要求归还那两千亩良田给白栋,当初就是耍耍老女人的小性子而已,这小子若真是国之贤才,她还是能够分辨轻重的。

    就连那些下赌注的秦国大臣,其实多一半也是希望白栋赢的,输的毕竟只是小钱,秦国只有真正安定了,他们和他们的家族才会有更大的利益,除非是杜挚这种实在想不开的人,一会儿希望白栋会赢,一会儿又在暗暗祈祷卫鞅获胜,最好是老天开眼,让他们两个谁也无法说服对方,打个平手?不对不对,按照赌约白栋不能辩赢就算是输,那样对老秦国十分不利,可是我的钱啊,老秦国有利了,我的钱可就没了。

    旁观者心思各异,卫鞅却没有这些纠结的念头,一旦坐在了论辩场上,他只会考虑白栋将如何立论,自己又该如何破论,击败对手。法家门人个个善辩,就是后世那个不擅言辞的韩非也一样词锋锐利、下笔能杀人,这是深入到他们骨头中的天赋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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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神圣不可分割之领土】

    百家争鸣、诸子争锋,这个时代好啊,在后世已经演变成大学活动的辩论会,在这个时代却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和影响力。

    想想也应该,本来读书人就少,读书有成敢上论辩台的人更少,分别代表两大学派论辩交锋的场面就更是稀罕;老秦不是文荟鼎盛的齐国,别说稷下学宫了,就连国立学馆也是有名无实,来来回回就是那麽几个贵族子弟,老师就由国中文臣担任,据说所学艰深,公子少官就因为经常逃课被惩罚,现在已经彻底被老师抛弃。

    为了表示隆重,秦宫乐师演奏了真正的雅乐,可惜白栋欣赏不了这种据说可以让孔子忘记肚饿的高尚音乐,太过于低沉平缓了,而且乐章衔接很有问题,经常给人一种断裂的感觉。看到那些乐师一脸肃穆,甘龙那些臣子一个个闭上眼睛摇头晃脑,似乎乐在其中不能自拔的样子,白栋实在无法理解;演奏些慷慨热血的破阵乐难道不好麽,或者是传说中的郑卫之音也行啊?据说甜歌皇后邓某某的歌曲就可以上溯到郑卫靡靡之音,好想亲耳验证一下。

    因为不是朝会,骊姜也赫然在列,她也在皱眉,正襟危坐在老赢连身旁,却半闭着眼睛,估计是寻梦去了;偶尔睁眼看一下白栋,看到白栋眉毛拧成个团,与用心欣赏雅乐的卫鞅形成了鲜明对比,不由会心一笑,至少在音乐鉴赏方面,这个懈怠小子与她颇为相投,看着顺眼多了。

    好容易等到沐浴在‘圣乐’中的士大夫们过足了瘾,司礼官轻轻敲响铜罄,雅乐洗礼才算结束。白栋松口气望向卫鞅,发现卫鞅也在看他,这货眼中分明有一丝笑意,是在讥笑咱听不懂雅乐麽?你等着,有你瞠目结舌的时候!

    “今日之辩,是我国白公大夫,代表秦国、清溪学派,与魏国使者、法家学派士子卫鞅之论。论题为‘河西之属’,请白公大夫首先破题。”

    这个时代辩论成风,已经形成了非常成熟的辩论规则,虽说没有评委,却一样有主持人。白栋顿时大感亲切,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代的辩论赛,遥想当年,口若悬河的自己也曾让无数美眉尖叫,虽然叫完就各走各路,一个没成,也是甜蜜蜜的回忆啊。

    “白子,请破题!”

    看到白栋仿若出神的样子,卫鞅微微皱眉,白子大才,今天可不要让他失望啊。

    “呃,我来破题......敢问卫子,河西自古以来,便是我秦国神圣不可分割之领土,何时又成了魏国之地?卫子何以教我?”

    无数双目光顿时望向了白栋,不是他说得有多么精彩,实在是用词太有趣了。神圣不可分割的领土?初听十分古怪,细细想来,却是大气磅礴,能壮我老秦威势!众臣无不点头。赢连有些得意地对骊姜道:“细君你看如何?这小子出口不俗,寡人倒是对他有些期待了。”

    “君上,卫鞅没那么容易输的,慢慢看下去吧。”

    骊姜眯起眼睛看着白栋,神圣不可分割的领土?这句话是出自《尚书》,还是《春秋》?回头要问问老甘龙,他是秦国最有学问的人。

    卫鞅也是一笑:“世人皆知魏国系出三晋,而河西自古便是晋国之地,如今晋国不在,魏国雄图,河西自然该归于魏国。除去魏国,白子还能找到更有资格拥有河西之地的国家麽?”

    白栋哈哈大笑:“卫子错了!我听说当年是晋国公子夷吾欲借秦力归国,曾与穆公约定,秦国出兵护送他归国后,即割河西八城与秦。可惜这位公子不守信诺啊?为此穆公才兴兵夺取河西之地,从此河西归秦也。所以河西早为秦国之土,魏国又何来承继之说?”

    这小子要输了!听到这里老甘龙顿时一皱眉,秦国众臣也是暗暗摇头。这小子自视太高,却是个无才之人,这样的话早在国宴论辩时大家就说过了,结果被卫鞅辨驳的体无完肤,还以为你能有什么新的论法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白子无理,秦国既是夺取,拥有河西之论就太过勉强了。若白子以为夺取就可合法拥有某块土地,那麽吴起以魏将身份夺回河西,苦心经营多年,河西自然就该是魏国的土地了?”

    “非也,吴起非仁义之师,而穆公取河西,却是因有约在先,如何可以混淆?吴起当日以不义伐有道,以强兵据我老秦故土,纵然夺取了河西,也只是鸠占鹊巢,就是占上一百年、一千年,难道鹊巢就不是鹊巢了麽?”

    彻底完了!赢连已经不抱任何希望,这小子果然是个夸夸其谈之人,什么鸠占鹊巢,难道就你读过《诗经》?这个论法老甘龙已经用过,结果被人家直接驳回,以甘龙的学问,当时也是无话可说。

    “呵呵,公子夷吾当年不过一个流亡公子,他有何资格代表晋国与秦立约?是而此约逆法也!逆法之约,自然无效。秦穆公以无效之约而夺河西之地,才是不义伐有道之举!吴子征取河西故土,正是有道正义之师,只怕混淆黑白是非的,正是白子吧?”

    “我......”

    白栋顿时为之语塞,抓耳挠腮四处张望了一阵,居然问起了老甘龙:“上大夫,公子夷吾当年所立的约定,真是属于逆法麽?”

    这个懈怠无学的臭小子啊......

    赢连眼睛一闭,险些当场晕过去。太丢人了,以为你小子雨中会卫鞅是有了谨慎安排,以为你小子当殿会赌,是有了十成把握,以为你小子君前讨赏,必有惊天论法,原来就是将老甘龙他们的话又说了一遍!亏寡人还如此期待,允许外国士子列席旁听,本想一振我老秦文风,没想到啊,这次被你坑死了,公子少官都没这样坑过他爹啊!

    若不是还有外国士子列席,赢连真想死了算了。公子连一生豪强,就没这样丢人过!

    老甘龙红着脸站起身,先狠狠瞪了白栋一眼,犹豫片段才道:“白公大夫,卫子说得没有错......当年公子夷吾只是个流亡国外的公子,确是没有资格立下这等割地之约。”

    “真的假的?”

    白栋顿时面如死灰,很不甘心地瞪了老甘龙一眼:“上大夫您怎么能这样说呢,您究竟是哪边儿的?”

    甘龙听得身子一晃,他也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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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论辩心理学】

    看着已成笑柄的白栋,卫鞅暗暗叹息。犹记那个飘雨的ri子,自己一步步走上铺满鲜花的楼梯,沐浴一身茶香,纵论法家jing妙,那个侃侃而论骄阳、论标枝的白子哪里去了?能够举重若轻,将法家之道融于茶道者,难道不该是天才横溢的人物麽?

    可悲、可叹、可怜啊!亏自己曾有高山流水之想,自比伯牙,推其为子期,对这一场攸关两国国运的论辩更是充满了期待,怎想转瞬之间,知己就成竖子,才人却成小人,悲呼哉。

    长叹一声,卫鞅起身就yu离开,论辩虽然还没有结束,却必要再继续论辩了,这位白子已经是丑态百出,他已不忍再逼迫。

    “卫子,请留步!”

    白栋涨红了脸,一把抓住卫鞅:“论辩未完,卫子为何就走?”

    “哎,白子......鞅不曾忘记在那栎阳关市,越女楼中,白子指茶论道风采如玉,让鞅只留下最美好的回忆吧,这次论辩已经结束了......”

    “那可不行,话没说清楚就走,这场论辩算我赢还是你赢?”

    丢死人了!

    看到在座的外国士子个个面露讥讽之sè,老赢连想跳楼!老秦臣子更是个个低下了头去,只有杜挚这个脸厚心黑的家伙含笑望着白栋,一万钱啊!从此杜某的‘私产’中又多了一笔收入,万万不能让家中恶妻知道!

    “这不对,这不对啊......卫子稍待,给我一些时间好不好?家师本是梦中授艺,总有很多含糊不清之处,都要一一回忆的,上大夫之说定是不对,我只是还未找出问题所在,一个时辰,不对不对,半个时辰就好了。”

    这小子还要耍无赖?梦中授艺含混不清?没想清楚你上什么论辩台啊!老秦国的脸都要被你小子丢尽了!。

    外国士子们已经开始离席,老秦众臣一个个面红而赤,也就是公子少官天真烂漫,听白栋说什么都好听、都有道理,我白家哥哥说要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就一定可以!

    想到兴奋之处,转头问起嬴渠梁来:“二哥,你猜我白家哥哥会如何赢了那个卫鞅?”嬴渠梁白了他一眼,没办法跟这浑人解释。

    卫鞅微微皱眉,有心拂袖而去,却实在抹不开颜面,怜悯地望了一眼白栋,脑中尽是那ri在越家小楼上纵论法家的欢快往事,不觉长叹一声:“好吧,就给白子半个时辰,希望到时白子不会令鞅失望......白子?”

    在冠盖如云的栎阳殿,在严肃的论辩活动中,白栋竟然极其可耻地睡着了。论辩台上就是一领锦席和尺许高的条案,两人面对面跪坐还好,现在某人却趴在条案上呼呼大睡,距离又是如此之近,卫鞅发誓自己看到了白子晶亮的口水。

    白公大夫是在梦中去找老师了麽?司礼官也算主持过一些论辩,可这种情况却是首次遇到,看看君上,发现赢连也在发呆,回想周礼规制,似乎也没提到遇到此时种情况该如何处理,不觉愣在了台上。

    外国士子们现在不急着退场了,事生怪异可让人厌恶离去,可当事情过于怪异时,好奇心就会占据上风,他们留下来不是为了看到辩论结果,只是想看看这位梦中学艺的清溪高徒醒后会继续装疯还是直接承认失败?在众人看来,白栋已经彻底输掉了这场论辩,没有任何悬念。

    差不多了,卫鞅应该已从‘对方辩友’开始向博爱的天使转化了吧?

    都是搞法律的,白栋太了解‘法律人’的职业病了。一旦走上辩论台,法律人就会变成最极端的辩论者,他们此时捍卫的只是分配给自己的观点而已,还原事实只是手段,而非目的,追求‘目的上的真实’只是法官的工作。

    要说服卫鞅不难,说服身为魏使的卫鞅就难上加难,自己的论点再是jing妙、所用理论再是通达古今,卫鞅的心理角sè如果不发生转换,就很难说服他。所以从这场论辩开始,白栋就做了详尽的准备,前期抛出争议焦点,公子夷吾所立之约是否‘逆法’?其实就是现代法学中该如何判断‘合同效力’的问题。

    老甘龙是一个很好的合作者,他的发言让卫鞅更加确定了这个焦点;而后就是堪比奥斯卡影帝的表演了,白栋成了所有人的笑柄,成了一个让卫鞅怜悯的小丑。

    笑声起初还被勉强压制着,渐渐变得越来越大。卫鞅开始也在笑,可当旁观者的笑声越来越大时,他的笑容却渐渐消失了,目光开始变得柔软,白栋已经可以看到他在散发着圣洁的光辉......

    角sè转换成功!回想自己在后世时曾经用一篇声情并茂的辩护词让某位女法官眼圈都红了,白栋微微一笑。鼎鼎大名的卫鞅原来也有温柔的一面啊?

    “呃,卫子,让你久等了......”

    抹一把口水,无视那些鄙夷的目光,白栋睁开双眼,对卫鞅歉意一笑。难为人家等了这么久,没有半个时辰也有半个多小时了,这是真朋友。

    “嗯,白子在梦中找到答案了吗?”卫鞅很想赢,但却不是这样赢得一场论辩,望了眼曾经风度翩然的清溪高弟,心中暗叹。他真不想这样拖下去了,甚至比白栋都难受。

    “不知道算不算答案。我在梦中想起了家师说过的一个故事,我想讲给卫子听,卫子可有意?”

    说故事?秦国君臣面面相觑,都在心中狂呼,你小子还有完没完!有心叫停,可惜战国初年学风鼎盛,学士之间一旦开始争鸣辩论,就是国君也只能倾听,老赢连急得跺脚,也是无计可施。

    “请讲。”

    此刻卫鞅早已不把白栋当成对手了,只当他是个老朋友。准备听完故事后与恩相见面,一同离开秦国也就是了;和谈成与不成,恩相都将获释,这也是他参加这场论辩赛的交换条件之一。

    “家师曾在海外之国见过这样一件事,该国北方有个范家商社,南方则有个吕家商社。两家久有生意往来,通常都是吕家商社一名叫吕齐的商主亲自取走货款,而后就有吕家出动护卫游侠,将货物送往范家。这是两家遵循了十年的交易习惯,ri子一久,吕齐在范家商社眼中,就成了吕家商社的代表......”

    众人越听越怪,原本是国土之争的论辩会,怎么这小子睡了一觉后就变成讲故事了?什么吕家商社范家商社的,这与论辩的题目有关系麽?

    卫鞅先是有些漫不经心,可随着白栋娓娓道来的讲述,却渐渐听得入了神,不觉插口道:“吕齐后来做了什么?这才是白子真正要告诉我的吧?”

    “吕齐像以往一样取走了范家商社的钱,可吕家的货物却始终没有送到,一直到范家派人去催问,才知道吕齐早就已经离开了吕家,范家想要讨回货物,吕家却自认没有给付范家货物的义务......”

    “义务?”

    “对,权利和义务。家师对我说过,契约一旦成立,权利和义务便因此而生,契约中的双方当事人既会享有权利,也会承担义务。比如吕家和范家的这次交易如果不出问题,吕家就有给付货物的义务,也有取得货款的权利;而范家则要承担给付货款的义务,享有取得货物的权利。现在的问题是,范家已经给付了货款,吕家却以契约无效为理由,拒绝给付货物。那么吕家的主张是否正确呢?这是解决纠纷的关键。我听说卫子是法家名士,请卫子教我......”

    “权利与义务......这场交易中范家是无辜的,他们已经给付了货款,可吕家也是无辜的,他们并不知道吕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双方似乎都没有做错,这又该如何解决?”

    现代有完备的民法系统,有《合同法》这样的专门法律来调整合同双方当事人的权利和义务,如果还不够,最高院还会专门下发司法解释来解决这类纠纷。可两千年前的法家却向来‘重刑轻民’,如何会懂得如何处理这类合同纠纷?就算卫鞅是个不世出的法家天才,一时也会茫然。

    究竟是范家错了,还是吕家错了?似乎都没有错啊......若是由我来断案,又该如何处理?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卫鞅早就忘记了身在论辩台上,什么河西归属,他就是个卫人,关他鸟事?倒是白栋提出的这个案例看似简单,其实复杂无比,若是自己做了立法者,又该立一个怎样的法规,才能解决此类争端呢?越想越是喜不自胜,有时嘿嘿傻笑,有时又会连连摇头,口中念念有词,仿佛疯癫一般......

    ps:感谢‘唐吉何德’‘虱子跳蚤’‘天萨嘎’兄弟的打赏支持:)

    后面白栋将如何说服卫鞅,估计读者朋友们已经猜出部分了,不过大家很难完全猜出光暗的安排,这将是一场跨越两千年时光,古今法律人的思想对撞,产生的智慧火花将对卫鞅ri后有着深远的影响。

    下一章会涉及现代民法中的一些理论,如何让两千年前的卫鞅产生思索,进而部分认同主角?这是光暗要仔细考虑的问题。

    有书友在书评区提醒光暗,前面做了这么多铺垫,如果这一段写不好,就白瞎了。也不怕大家笑话,这一章其实是我修改过的,原本想的一个梗,自我感觉很好,也都写好了,可回头审视的时候却发现考据不细、出现了低级错误。若是发出来,能被大家笑死......好险啊,幸亏悬崖勒马,推翻了之前的内容,否则我要被喷死了。

    下一章的基本框架已经想好了,可要写得深入浅出、要让各位‘可接受’还有很多需要打磨的地方。卫鞅毕竟不是好搞的人啊,怎么都是法家宗祖之一,咱不能胡来对不?

    所以才会断在这里,大家不要怪光暗啊,为了不出问题,我必须谨慎小心。

    还有,真的是事情碰事情,明天女儿的幼儿园举行‘野游采桑甚’活动,我必须要去参加的,晚上还要去岳母家,上个星期在家里码字,是老婆带着孩子自己回去的,我都没跟去......

    头都要大了,之前就说要存稿存稿,却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外魔内鬼的干扰,硬是没存下啊。光暗真的没办法了,明天请一天假好不好?好的吧?光暗保证后天准时更新,上架必爆发!

    我的读者朋友们,一路走来,你们对光暗无限宽容,我把你们的情意记在心中了,可以再宽容我一次吗,好不好?

    好的吧。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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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现代民法概念】

    范强拿来了比香松子珍贵一百倍的南海沉香木,已经斩成了食指长的一段段,取出原本燃烧在香鼎中的香松子,这东西可以扔了,放上两段沉香木进去,一种品格更高的香气就开始散发出来。

    像这样的香鼎居然只有一个,就放在白栋和卫鞅身边,贵为一国君主的老赢连也只能眼巴巴看着,骊姜更可怜,要顾忌国后身份正襟危坐,却还是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显是对沉香木无限神往。

    臣子们看得又是心酸又是嫉妒,国夫人盼望的是南海沉香木吧?这东西还是君上复位那年,楚国送来的贺礼,据说连周天子都喜欢,却也舍不得天天烧它,这小子与卫鞅好大的福泽!

    谁也没想到论辩场上竟会风云突变,那小子输都输了,一觉醒来却讲开了故事?卫鞅已经沉迷其中了,上大夫、公孙长史也在闭目思索,可这个故事听起来似乎与辩题无关吧?一个是国土之争、一个是商家纠纷,似乎怎样也联系不到一处,难道是我们太蠢了?

    “细君,你如何看?”

    老赢连其实也糊涂,马上的君主哪会懂这些弯弯绕呢,看到骊姜的样子,实在有些不忍,正好打开话题。

    “臣妻隐隐觉得,这小子就是故意的,他先前就是装睡,什么梦中找到的故事,臣妻可不会相信。不过这个故事很有意思,君上请想,那个吕齐不就是公子夷吾麽?”

    “嗯......寡人也有此想,如此说来,那故事中的吕家就是当日的晋国,范家就是老秦,可这个故事中的吕家范家似乎都没有做错什么,依寡人看,该是范家去寻吕齐的麻烦才对,那不是要我秦国向公子夷吾索要河西之地?这小子绕了好大的一个圈子,就是为了得到这样的结果?”

    骊姜没说话,她也没能找到答案,总之白栋这小子太可恶了,无论这场论辩结果如何,都要抓这小子过来,认真拷问他的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有这样的变故,就不能先将结果告诉君上?故做神秘的臣子估计都是屁股痒痒了。

    “白子,从本案来看,吕家范家似乎都无过错,范家要追索货物,可以去寻找那个吕齐,如此一来,纠纷自然消除,这应该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呵呵,这样的道理普通人也能看到,难道卫子的识见只是如此麽?”

    白栋笑道:“寻找吕奇自然是范家的权利,可范家的权利难道仅限于此?如果寻找不到那个吕奇,或者找到他时发现货款已无,难道范家就应该白白承受损失,难道吕家就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

    “如果找不到吕奇,莫非还要吕家承担责任?可吕家如不承担,范家的损失又要如何弥补呢?让我再想想,此案看似简单,其实复杂无比,隐隐是对我法家手段的最大考验,妙得很、妙得很!”

    卫鞅沉思片刻,忽然双眼一亮:“若是鞅没有猜错,吕奇与范家立下的约定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可这份约定分明逆法,应该没有任何效力才对......我想不出了,请白子教我。”

    “卫子能想到从约定入手,果然不愧法家名士,可惜卫子成见太深,难道这份约定就一定是逆法无效的麽?为什么不可以是‘效力待定’?”

    “效力......待定?白子此言何解?”

    看了卫鞅一眼,白栋暗暗摇头。若说这个时代还有人能够理解‘合同效力待定’和‘表见代理’这类现代民法的概念,恐怕也只有卫鞅了,只是如今看来,就连他也有些理解困难。这还只是表面理论而已,成立‘表见代理’的真正原因其实是后世法律理论中的‘保护善意人’原则,不过现在要让卫鞅明白什么是保护善意人,怕是更为艰难。

    “家师去过的这个海外之国人文鼎盛,法治更是无比先进,对于这一类交易纠纷,有着详细的法文规定以为调整。可要理解什么是效力待定,我必须先请教卫子一个问题,世人皆有特点,请问法有没有特点呢?”

    “自然是有,法之特点,第一为国家需之,第二为君王需之,第三为黎民需之......”

    白栋笑着点点头,不愧是法家名士,还挺会总结的,不过卫鞅总结出的只是法的国家属性和社会属性,还缺少法律的自然属性,必须要进一步引导:“我还想请教卫子,婴儿初生时因为先天禀赋不同,所以日后成人,就有擅武者、擅文者、更有如卫子这样的擅法者;我们如果将法比做婴儿,那么法的先天禀赋又是什么呢?”

    “法的先天禀赋?”卫鞅皱眉苦思了一阵,忽然双眼一亮:“情与理!”

    “不错,法为国家需、为君王需、为黎民需,却都要从情、理二字出发。法在形成以前,其实就表现为情和理,三皇五帝时没有完备的法律,就连黄帝尧舜这样的帝君也要用情理来解决争议和纠纷,所以说法无情理,则国为恶国、君为暴君、民为苦民!卫子不愧法家大能,请受栋一拜!”

    本以为还要再做许多解释才能让卫鞅理解法律的自然属性,想不到他会这样快就得到了‘合情合理而后为法’的认识,这让白栋非常开心:“既然我与卫子都认为法之先天禀赋为情理,我们再来看这份契约,吕齐虽然早已离开了吕家,可因为多年来范家已经形成观念,认为吕奇就是可以代表吕家的人。在此情况下范家首先承担契约义务并支付货款,则这份买卖契约就已经形成了......”

    “这样契约就算形成了?”不知不觉,卫鞅已经忘记了自己论辩者的身份,完全变成了一个渴望学习的三好学生。

    “自然,在那个海外之国,就将这种形成契约的方式称之为——‘表见代理’。他的成立条件有三,第一,双方有多年的交易习惯。第二,是出现了吕齐这类让契约一方熟悉的人。第三,吕齐这类人无论是恶意或是善意,订立契约的另一方却必须是善意的,比如范家。”

    “法之先天禀赋需合乎情、发乎理,范家与吕家多年交易,都是以吕奇为代表,因此范家之立约是善意的,且已完成白子所说的‘契约义务’,因此范家就是应该受到保护的一方?既然如此,我们可以直接认定契约有效,又何来‘效力待定’之说?”

    老赢连等人已经被白栋抛出的一个个现代法律概念弄得头晕目眩,卫鞅却是越听越清醒明白,毕竟是浸淫法学半生的人物,他与现代法律人所差的就是眼界和两千年时代发展的阅历而已。而且白栋提出的‘表见代理’本来就是基于‘保护善意人’的法律原则产生,总归绕不出‘情’与‘理’二字,对古代人冲击不大,也让卫鞅更容易接受。

    “权利包括占有、也包括放弃,在这场交易中,范家基于‘表见代理’而使合约效力待定,但是待定的结果如何,就要看范家如何选择了。也就是说,范家可以要求吕家为合约承担责任,也可随时放弃这份合约,而吕家......”

    “鞅以为吕家可以在承担合约义务后,继续寻找吕齐,追索被他贪墨的货款。”

    “不错,卫子真名士也!其实吕家的这个权利在海外之国也有个名称,叫做‘追偿权’,不过必须是吕家首先承担了合约义务之后才能拥有......”

    白栋哈哈大笑,连现代民法中的追偿权都被卫鞅悟出了,这场论辩还需要继续下去麽?

    “白子深意,我输了!”

    卫鞅略做沉思,忽然起身一拱,这是最隆重的拱礼,双脚并立,两手交叠过头,手臂落下时,身体呈九十度弯曲,只有对君主、师长才会行如此大礼。不过卫鞅很快就挺直身子,握住白栋的手哈哈大笑,没有哪个学生会对师长如此放肆的,他这是在告诉众人,鞅受教于白子妙论,乃行师礼,却不会认白栋做自己终身侍奉的恩师,这是卫鞅的骄傲,也是法家学子的特点,只认道理、从不迷信权威!

    不容易啊......白栋很开心,也很庆幸。

    范吕两家的交易是一家一户为商,秦晋之交易则是以天下为商,对于这个时代的国家来说,这种交易习惯并非仅仅存在于秦晋之间,拥某国公子归国夺政,从而换取土地金钱,这在春秋战国时间是通行的‘交易习惯’,类似公子夷吾这种‘吕齐之属’也是大有人在,只不过人家多半会遵守诺言,像公子夷吾这般食言而肥的,却是非常罕见,没有先例可循,秦晋就会各说各的道理,遇到卫鞅这个能说的,就会压服了老甘龙他们凭仗的理据。

    白栋的类比其实并不完美,如果放在后世的法学讲堂上,老教授会跳过来敲他的脑袋,两千年后的法律类比是何等严谨,相互比较的案例稍有不同,结果都会千差万别!可在这个法律理论严重缺失的时代,卫鞅就是**的小秧苗,随便给点阳光他就会灿烂,在白栋的有心引导下,表见代理、效力待定,还有隐藏其后的‘保护善意人’原则,就像一枚枚杀伤力巨大的导弹,狠狠撞进卫鞅脑中,让他兴奋不已,哪里还有心思去分析白栋的类比是否有不当之处,那些新颖的法律观点掩盖了类比本身可能存在的瑕疵。

    就像是一位身材出众、容貌堪称绝色的美女,谁会脱下她的鞋子去检查十根脚趾的长短是否合适,脚趾甲是否修剪得当?

    白栋赢了,其实多少还是有些侥幸,在老秦国君臣来看,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没有卫鞅这种对法律的理解能力,最饱学的老甘龙也属于‘智忧’人群,忧愁的忧。( 极品修真强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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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大秦介绍:
这是一个知识大爆炸、王道崩溃、诸子争锋的时代。
这年月做个士子不要太舒服啊,就连蹭个饭都能蹭出境界、蹭出风骨来。
带着一大堆现代知识的主角来了,咱真没想过要改变谁啊?就是想过几天优哉游哉的日子、让母亲和妹子享受几天腐败的贵族生活罢了,可卫鞅你逼我干吗?都是搞法律的,煮豆烧豆皮,相攻何太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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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你看不到太多血火争霸,更多的是家国温情,阳光、温暖、活泼、娱乐,没错,这就是一本偏生活化的历史娱乐文,在茶余饭后博大家一笑,调戏一下古人,我感觉是最幸福的事.
阳光大秦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阳光大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阳光大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