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老秦初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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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三更时分,栎阳宫中仍是灯火通明。
没有让普通的内侍和宫女在旁,只有卜戎异坐在一旁,紧张又有些激动地望着正在对饮的这对君臣兄弟。
不是白家的高度白酒,这种酒好是好,可惜喝不多就要醉人,无法凸显男儿豪气;嬴渠梁和白栋喝的是传统秦国老酒,,酒浆如奶,浓白甜糯,喝上个五六碗才有感觉,身高七尺的汉子若是来了兴致,个个都能做连干十八碗的打虎好汉。
见范伯又拿了一坛热酒来,嬴渠梁示意他也坐下,笑指着白栋道:“范伯,你看这小子还像那个天下闻名的白子麽?如此扭捏犹豫、委决不下,真就是个女儿家。范伯你说,这场仗该不该打?邯郸要不要救?”
范强扫了一眼摊放在矮几上的两封密信,摇头笑道:“君上与白左更商量事情,老臣怎可插口?”
“你是寡人最亲近也最尊敬的臣子,景监去了左庶长府后,司情处的事情也是你在看顾。范伯你就对这小子说说,咱老秦如今的实力如何?是否可以一战?”
“老秦原有精兵六万、屯军十三万,若起倾国之兵,大概是二十万人左右,不过这三年来蓝田练有三万精锐新兵,义渠王臣服后,老秦可调用的义渠军也有两万左右,计算起来,应有二十四万大军。”
“范伯还少算了一些,老秦这大半年来经略西域。已有数万戎人迁移到秦国为民,他们或是做工、或得分田,大半都是带了家人来的;自立法司颁发《戎人奖爵法》后。他们只要加入我军并能立下战功的,也可得封金赏爵,眼下我秦军中已有八千戎兵,个个都是现成的好战士,只要稍加训练,就是可用之军。还有那曾经的雍郿精骑,孟西白之叛后。这些精锐骑兵都已被国府控制,屯于老秦西疆一带。若以舟船运载,三五日便到栎阳,这又是至少两万人!”
嬴渠梁越说越是振奋:“若不是禽滑西来信,只怕寡人还是迟迟难以下定决心对魏国用兵。如今看来老四你这手祸水东引可不仅是为老秦争取了时间,更是给我们一个大大的机会!庞涓和龙贾带走了二十万魏武卒,邯郸攻瘦半年,这二十万人已成疲惫之师也;魏国虽然还有二十万武卒未动,可以老秦近三十万大军,已足可一战!老四,义渠那一仗你打得漂亮,如果我将倾国大军交于你手,你有几成把握?”
“如果是孙宾带兵。或有五六成把握,我......我连一成把握都没有......”白栋有些哭笑不得,二哥这是把他当成超人了?庞涓是什么人?如此人物用兵。哪怕是围城一年,也绝对会保持士兵的战斗力和士气,所谓疲惫之师如何说起?现在的魏国比历史上桂陵之战的魏国更要强大三分,就算他知道围魏救赵的法子,要击破数十万魏军到达大梁又谈何容易?二哥这是被三十万大军冲昏了脑袋,以为有了三十万大军就可以包打天下了?现在可不是秦穆公的年代。拥有五师五万人就可以称霸天下啊。
“孙宾是你的师兄又如何?还不是要在白子的安排下老老实实经略西域?寡人知道平安郎的本事,你说没有一成把握。其实就是有*成把握了。就这么定了,你来做援赵大军的上将军,寡人相信你定可旗开得胜,大破魏军!”
“我?君上......二哥......我的好二哥,我是真的不行哇!”
“寡人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得行!”
嬴渠梁嘿嘿一笑,拿起矮几上的两封密信冲白栋扬了扬:“老四,禽滑西可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所以就算是为了跳蚤和我的好兄弟,秦国也定要打上这一仗了。更何况这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周王室虽然衰败,却连魏婴也要尊奉,至少在名义上还是天下共主,你虽是天下知名的白子,还得过王命嘉奖,却也无法担当此事,莫说是你,就是寡人和老秦也是承担不起的。魏婴为何要攻略赵国、觊觎天下霸主之位?不过是要正一个‘王’名而已,你二哥虽然不才、老秦虽然寒弱,难道就不想会盟相王,得到周王室的承认麽?你要帮我!”
“我......”
“白家叔叔,嫂嫂不信什么孙宾庞涓,也不信什么墨子孔子,嫂嫂就相信你一个人;君上在见你之前,已经秘密见过了上大夫和军中诸位将军,听到秦国要出兵援赵、所有人都要反对,可当听到君上要委派你统领大军,虽然扔有反对之音,却不是那么激烈了。禽滑西的密信嫂嫂也看了,就算你不为老秦和你的二哥,难道也不为跳蚤妹妹麽?”
白栋算是明白嬴渠梁为什么要卜戎异深夜坐陪了,原来‘夫人外交’的手段早在先秦时代就有人用得炉火纯青,面前坐着的可是一国之君和一国之母,都在眼巴巴地望着自己,这可让自己如何自处?究竟打还是不打,说没有一成把握是假的,两三成把握够麽?除开木仲屠那次不算,自己指挥的第一场大仗就是面对天下第一名将庞涓......是否该想个法子骗来那位远在西域的孙师兄做帮手呢?想想还是算了,如今的孙宾与庞涓感情深厚,到时还不定是帮谁呢......
“也罢,此事总是由我而起,二哥既然要与魏国交兵,我便做了这个上将军又如何?不过二哥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否则我是不干的。”
“哈哈哈,就知道你有办法对付庞涓,只要能大破魏军,莫说是三个条件,就是三十个寡人也答应你。”嬴渠梁哈哈大笑,在他眼中自己这位四弟就是个‘超人’,除非是四弟不做,只要肯做的事情那就必然会成功,庞涓这次麻烦了。
“第一,秦国不可发倾国之兵,我最多只要十五万人,十万也成......”
“只要十五万人,平安郎你莫非是疯了不成?魏国带甲百万,抛开战力一般的屯兵不论,光是天下精锐魏武卒就有四十万!若非有赵国牵制了二十万武卒,寡人就是尽发倾国之兵也必败无疑,你却只要十五万人?”嬴渠梁像看疯子一样看着白栋。
“我就要十五万人,多了不要,二哥再说,那就降到十万?不过这十五万士兵都要是二十五岁以下的精壮,蓝田新军要给我,雍郿精骑要给我,那八千戎人战士也要给我,二哥能答应麽?”
“好,二哥就答应你!倒要看看你小子这次能为老秦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未必就是惊喜,说不定还是惊败呢......”
白栋摇头道:“第二个条件就是,这仗无论我如何去打,二哥都不得过问,就是前线传来我丧师辱国的消息,只要我不退兵,不归还将印虎符,二哥都不得受回。我要二哥给我一个承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哈哈哈,好一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此仗虽然未打,平安郎却已大势在胸矣!寡人答应你!这十五万大军交给了你,就如同白家的私兵一般,就是你打光了这十五万大军,寡人也不会干涉!”
“多谢二哥,不过兄弟我真没有什么大势在胸,所以我还要时间思考这一仗该如何去打.....所以这第三个条件就是,我何时出兵、何时击敌,二哥也不要干涉,若是我想不出这场仗该如何打法,半年不能出兵去赵国,害得邯郸陷落,那也不算我违反君命,只能怪赵种的运气不好......”
“什么!”
嬴渠梁不觉瞪起了眼睛,这算是什么条件,有你这么做上将军的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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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三章【围魏救赵?】
最近白栋疯了,家中好生生放着两个娇妻不搭理,一个人跑到栎阳军营的搭个帐篷住了下来,身边就带了聂诸和十几名白家老军;准备援赵的大军正在调集之中,除了蓝田的三万精锐新军,雍郿精骑也已从水路调来,嬴渠梁又从自己的六万‘王牌部队’中抽调出三万人,再加七万屯兵,共计是十五万人。
蓝田新军为免来回折返,仍旧留在蓝田不动,其余的十二万大军却是云集在栎阳周围,每天光是人吃马嚼就不知要耗费多少钱粮,而且如此大规模的调动军队,山东六国都不用特别派什么密探就能发现秦国的异常举动,为将者就该迅速拟定战策,迅速发兵才是,可那位白子上将军却是极为沉得住气,整天呆在军帐中和公输直一起玩泥巴,这算是什么意思啊?
这可是秦国自变法以来第一次动用大军,不只是嬴渠梁紧张、朝中的臣子们紧张,就连老秦国民和山东六国都难免要紧张,偏偏就白栋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位拥有丰富经验的统兵大将,原本听说是白子领兵,朝中和军中还不乏支持者,如今这些支持者也逐渐信心动摇,不是跳入反对者的队伍,就是准备看风色做墙头草。这次秦国可是动用了半数军力,要对付庞涓率领的天下第一精锐魏武卒,此战若败,*长*风*文*学 就算是白子也要受到惩罚,这个时候站队太重要了。
白栋在军帐中呆了半个月,朝中军中原本还有六成人支持他做上将军的。如今已经剩下了一成不到。还好有三人是他最坚定的支持者。第一个就是嬴渠梁、第二个是甘龙、第三个就是公子虔。
秦国若有大义之人,那就是公子虔了。若是一个人心胸广阔可纳山海,这种人有大义在胸只是自然而然;可公子虔不同,他的心胸其实不算广阔,说睚眦必报或者有些过份,却绝对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可就是这样一个人,面对卫鞅的屠刀,还是为了维护秦国法纪被割去了鼻子。这就让人不得不肃然起敬了,在白栋看来,公子虔就是那种为了公心大义而战胜了自己的人。
正因为公子虔品质高洁,白栋当日才会借卫无害之事承诺日后替他‘免除一场血光之灾’,就是不希望看到这位良公子成为政治的牺牲品,而且救下了他的鼻子,也等同救下了卫鞅这个有大功于秦、却有生性刻薄酷杀的家伙,无论怎么说都是两千年前的同行吧,能搭把手就搭把手。
白戊庚已经在帐外转了半天,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要请见白栋;自从孟西白三家叛乱后。白家虽是站队没错,而且还在平叛中立下大功。可这几百年留下的老世族烙印却不是说洗就能洗去的,老秦虽然没有惩罚白家,而且还曾下令嘉奖,可是白戊庚却能够感觉到君上对自己的种种防范之心。老秦现在有两个白家,一个天一个地啊,他努力想要将两个白家变成一个,可就算他认了白栋做叔公也没用,在老秦人眼中,雍郿白家和他白戊庚就是在白栋面前摇尾乞怜的哈巴狗而已。
现在白戊庚就是只落水狗,白栋就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可是什么时候抓、如何一个抓法,那也是有讲究的。听说白栋做了上将军,并且在栎阳附近集中了大军,白戊庚就感觉机会到了,老秦人最看重的终究还是军功,雍郿白家要重新崛起、进入嬴渠梁的视线,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呵呵,白公在帐前犹豫不决,可是有什么委决难下的事情麽?”
白戊庚在帐外转来转去,四周负责警戒的白家老军也懒得搭理他;这段日子雍郿白家可没少了跑来白家庄联络感情,有时是这位白家家主来、有时是家主夫人来,可是白家庄与雍郿白家还是保持着一种若急若离的关系,总之白子不发话,是没人会拿他们当亲戚走动的。白戊庚正有些进退两难,忽听有人笑着招呼自己,猛然抬头:“大公子?”
面前站着的正是公子虔,身后还跟着他最亲信心腹的手下大将子岸;仔细看了公子虔几眼,白戊庚心中就是一突。早就听闻这位大公子极爱整洁、尤其重视自身容貌,不过他有个怪癖,喜欢一个人穿了干净整洁的衣服在铜镜前欣赏,在外示人时,却总喜欢穿些破旧的衣裳,除非是参加祖宗祭祀、或者朝见君王时,才会精心打扮。
今天可不是祭祖,更不是朝见君王,这位前朝大公子却是一身上好的越绣袍服,玉冠玉簪、面色光洁,胡须都被归拢的整整齐齐,就连脚踏的双履也是出自巧匠之手,鞋头到鞋跟上绣了一对展翅欲飞的鸿鹄,看那丝线就知是双新鞋。
白戊庚深吸一口气道:“不怕大公子见笑,白某想着要见叔公他老人家一面,可又怕耽误了他的大事,不免有些犹豫。”
听他叫白栋叔公,赢虔不由哈哈大笑:“走吧,我们一起进去。前几日我来拜访过白子,听他的意思,这次出兵魏国可是少不得你这位擅长马战的白公呢不过白子这段时间在筹谋用兵之法,只怕每日都要费尽心思,一时疏忽了你也是有的。我们走快些,去看看咱们老秦的白左更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了没有?”
赢虔是个极度骄傲的人,白栋在秦国如日中天的时候他也不曾想过要刻意结交这位白子,可是这次白栋不只帮他躲过了毁容之劫,更是实现了当初对他的诺言,让他越想越是心惊好奇。白栋居然在两年多前就算到了他会有血光之灾?若不是胡混蒙上的,那就真是神鬼手段了,他这个人不敬强权,魏婴有雄霸天下之势。可在他眼中也不过得祖宗之惠罢了。却唯独敬天地鬼神。白栋既有此神鬼手段,自然值得他刻意结交。更何况公子虔也是秦人眼中的不世猛将,眼下有一场大仗要打,怎可没有他的一份?难道做整天抓盗匪强盗的大司寇很好玩麽?
“真的!既如此,大公子先请。”
听公子虔的意思,自己似乎还有机会参与此战,白戊庚不觉精神一振!这可是白家复起的好机会,自己可要牢牢抓住了。错过了会后悔终生。
通报后进入白栋的军帐,只见公子少官、车英、公输直和白栋正围在一个泥盘旁笑说着什么,白戊庚偷偷望了泥盘一眼,只见上面山川、河流、田地、城池无一不备,而且还插了好多面小旗;小旗分成数色,一方是红色,看所插的位置应该是属于老秦的,一方是蓝色,看所插的位置应该是属于魏国的,还有属于韩国的黑色以及属于楚国的白色。他半生军旅。家中也有这种笼涵了数国的地图,一眼就看出这个泥盘不但包括了秦国最东方的武城、魏国长城、就连韩国和魏国半境都在其中。下方还有清晰的商淤地区、熊耳山、楚长城,竟然是将大梁以西、栎阳以东的广大地区覆盖在内,而且这泥盘可比描绘在竹片和纸上的地图清楚详尽多了,就算不是久在军中的人也能看得明白。
公子虔对白栋点点头,轻轻击股以示喝彩。他上次来时只见到白栋和公输直正在弄一大盘泥巴,还当是这位白子某种古怪的爱好,却没想到居然是一副精巧无比的地图。看来世人没有说错啊,这位白子总有些奇思妙想,能开前人所未开,愈发坚定了与白栋相交之心。
“白戊庚见过白子。”
白戊庚可没有公子虔这么潇洒,本想叫白栋‘叔公’的,当着这许多人实在挂不住脸面,何况这是在军营之中,别说他这个硬靠上来的侄子见到了‘叔公’,就是儿子见到爹也不兴叫爹的。
“嗯,白公请坐吧,刚才我们在讨论这次出兵该走哪一条路,白公也是久在军旅之人,不知你有何看法?说说吧”
“是,容我仔细看看。”
白戊庚暗叹一声,白栋称他白公,那就是没认他这门亲戚了,看来主动当人家侄子也是不成的。不过他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面上没有流露出半点失望,而是站在泥盘一旁,仔细观看地形和敌我力量对比。只要能参与这一战,无论最终胜负如何,他也算与白栋有了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这才是最为重要的。
“魏土四面包裹了韩土,我们要援助赵国,横阻在赵国之间,若是一路强攻过去,那就等于是先同魏韩同时开战,只怕援助赵国不得,反倒是老秦要向别国请援了。”
白戊庚想了想道:“所以要援赵国,最好是避开魏国西土和韩国的力量范围,我们应该沿黄河北上,过少阳山南下援助邯郸,不过这条路十分难行,后方粮草补充困难,虽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到达赵国、解邯郸燃眉之急,却会令我军十分危险。”
车英等人都听得暗暗点头,秦国距离赵国太远了,中间又隔着魏国西土和韩国,两国在这片区域光是驻扎的大军就有不下五十万人,强行攻过去等于是送死,别说是十五万人,就是秦国起倾国之兵也不够看得。所以北上走少阳山一路是最方便的法子,不过这就等于绕了大大的一个圈子,走得是弓背路,而且后勤补给路线完全暴露在魏国和韩国的视线中,随时可能被人截断粮道,十分的危险,所以他们讨论了许久也无法定论。
白栋微微点头,当初要嬴渠梁答应三个条件,其实是因为他有了一些腹稿,不过他毕竟是个后世来的穿越者,就算有些对历史的独到见解,却不敢说自己想得就一定正确,这次面对的可是天下最强的魏国和名将庞涓与龙贾,更是不容有半分错漏。
所以这半个多月他都在听取军中各将的意见,一点点分析地图、敌我力量对比,来确定自己的谋略是否有错误、是否可用?如今听了白戊庚的话,终于可以下决心了。
秦国诸将都只是看到强攻不行和北上走少阳有诸多不利,魏国和韩国的将领又如何?庞涓若在西土,或许还有一两分可能看破自己的计划,就凭魏国西土和驻留在大梁附近的那些将领也配?
白栋看看众人,用手指了指泥盘上的熊耳山道:“若是我军取道熊耳、商於、暗中借走楚境,沿颖水、长平北上,距离魏都大梁可就不远了”
“什么!上将军要借道楚国,走长平?”
众人无不震惊,这里所说的长平是在魏国鸿沟以西、颖水以北,此时魏楚两国的分界之处,也是魏国的南方重郡,可不是日后白起坑杀四十万降卒的那个长平;不过在这个长平附近,魏国也是布置有重兵的,白栋不想着快些到达邯郸,却盯着魏国都城做什么?
公子虔忽然双眼一亮:“好计策,我们攻击大梁,不怕庞涓不回师,这不就解了邯郸之围麽?如此妙计,就该有个好听的名字才是,就叫做围魏救赵如何?”
“围魏救赵,听着倒是很好,不过从长平到大梁,我们一路上要击破魏武卒二十万,屯军也有三四十万,且攻人国都并不比去邯郸援助,至少还有赵军里应外合,我军进了魏土,那就是孤军作战,这是送羊入虎口吧?”
白戊庚摇了摇头,居然第一个反对白栋的计划;他是一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要得到一位‘大人物’的看重,一味的奉承谄媚是没有用的,必须要在合适的时候体现出自己的价值。
“呵呵,白公说得也有道理,二十万魏武卒确实是不好对付,不过也要看这一仗是如何打法,如果筹划得当,我军面对大梁附近的几十万魏军还是要比直接面对庞涓好打得多了。不是我涨他人志气,在场的各位将军又有哪位想要面对庞涓的?”
车英子岸和公子虔一起皱眉不语,除非是到了国破家亡的危险时刻,否则他们都是宁愿面对多一倍的敌人,也不愿面对庞涓的;这家伙南征北战十数年,就没听说他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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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炒钢法】
楚国以鱼米胜天下,说得是与这个时代的其它国家对比,在一些重要的郡县已经出现了一年两熟的水稻,虽然味道不怎么好,对于吃惯了粟米的老秦士兵来说,偶尔改变一下口味也是非常不错的。,,
公子少官手捧着一大老碗稻米饭,饭上放着油汪汪一块大肥肉和几根秋菘,扒上两口米饭,咬一口肥肉,吃得满嘴冒油,嘴里还嘟嘟囔囔地说不清楚:“我说白家哥哥,这次你必须要答应我,给我三万人,我保证半个月拿下长平,要不就七天?求求你了啊,这段日子在书院里每天读书算术,脑袋都要炸了,好不容易有了仗打,这个头筹一定要给我!”
“你要拔头筹可以,不过车英子岸他们也想着呢,你大哥昨天晚上来到我的军帐营,也说要亲取长平。真不知道你们都在想些什么,长平是魏国南方重镇、连接洧水和颖水的重要口岸,城中光是重装武卒就有八千人,还有两万屯兵,两千水师,而且城池坚固、易守难攻,给你三万人就能拿下?要不要我把十五万大军都拉到长平城下,就像庞涓围攻邯郸那样,摆开了阵势打上几个月?”
“那才过瘾。”
“你是过瘾了,大军会被活活害死的!所以这次咱们进袭魏国,第一要做的不是攻陷城池,而是杀敌!”
“我又听不懂了,不攻城如何杀敌?长平不拿下,咱们无法前行啊,魏军会截断咱们的后路。大军会陷入重围的!”
“截断咱们的后路。魏军麽?我只怕他们不来......”
白栋微微一笑。从跳蚤手中接过饭碗,匆匆拔了两口,跳起身道:“走罢,随我去欧冶良那里看看去......”
大军在商淤练兵一月后白栋就接到了楚王回书,楚王听说秦军要借道楚国远袭魏国真是高兴坏了;战国时就是这么回事儿,各国诸侯都是一个心思,巴不得别国打得越凶越好。何况楚国的情况十分特殊,与秦、韩、魏、宋、鲁、越都有接壤。自然少不得有许多摩擦。如今逐渐强盛的秦国要去挑战魏国这个霸主,楚王开心的想要大宴群臣。
看热闹就不怕大,该添火必须要添火,再加上楚国和秦国的关系一向不错,所以楚王这次接秦军入境可是下足了功夫,不但大力封锁消息,而且还为秦军准备了大量楚国的甲仗旗帜,秦军一入楚关立即换装,别说魏国的探子不及于此,就连楚国自己驻守的军队都未必能够分辨出来。如此苦心孤诣就为了一样。让秦军得以秘密安全的越过楚境,然后狠狠地揍老魏人!
对邯郸白栋还是比较有信心的。战国出强兵也出强城,像邯郸临淄这样的都城岂是说破就能破的?就算是庞涓也一样。所以他不着急,大军抵达颖水之畔后,一面扎营安顿让士兵们休养生息,天天大鱼大肉的补身子,一面叫来欧冶良,弄了张图纸给他,讲明图中之物后,欧冶良眼睛瞪得老大,仿佛是要将白栋看穿一般:“白子可知此物不利保密,一旦用于战场,就会使魏人知晓?你又知不知道此物一旦问世,会引发多少变故?”
“变故就谈不上,此物一旦问世,会大大减少运输成本,经济会受到刺激,商业会更加发展,如今白家商社足可在天下商社中排行前三,最大的利益还是属于我们的。至于魏人会知晓,那也顾不得了,这一战对秦国影响太大,此战若胜,秦国愈强,魏国之势当在十年中尽败,所以我也不怕被他们知道这个秘密。”
白栋微微一笑:“不过要学我也不容易的,此物看似简单,若是用青铜铸造会失之韧性、若是用炼铁铸之又不够坚硬,就算魏人造了出来,光是频繁更换所花费的精力金钱就能让他们伤透脑筋。所以这东西还需要一种特殊的金属来铸造。”
“你终于肯说出秘密了,快说快说,是什么样特殊的金属?”
所以说白栋就不怕欧冶良会背叛老秦,这家伙能弄来死人的尸骨炼剑,可见就是个技术疯子,对待这种技术疯子,金钱美女国家荣誉统统都是屁,只有崭新的技术才能让他为之迷醉继而赶都别想赶走。
欧冶良如今已经是老秦军衔司的大掌炉,这货自从一头扎进军械司就每天狮子大开口地向老秦要什么百年千年的铁母,害得嬴渠梁都头疼不已。其实所谓铁母就是纯度较高、脱碳较为容易的块炼铁而已,不像普通的块炼铁和铸铁那般松脆,用来做做农具还成,做成武器会被军队追杀。可在这个连炒钢法都没有发明的时代,纯度较高的‘铁母’一旦落入欧冶良这种人手里,那就可以通过种种手段让它变成一种接近‘钢’的金属,铸造出神兵利器,这样的好东西哪里会有许多,整天当稻米麦子一样的索要,谁能受得了?
最后还是白栋出面,才将欧冶良哄来军中,答应他有种新的炼制方法,可得到前所未有的金属,这货才肯跟来,在商淤山中时就缠了白栋许久,如今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公子少官跟着白栋来到欧冶良的地盘时,远远就见公子虔等人也在,似乎已经等了许久;众人见到白栋走来,纷纷笑道:“上将军怎么才来?墨线和欧冶掌炉都在,说是要等你开炉呢......”
走进欧冶良的剑庐,立觉热气扑面,白栋脱了外袍一把扔给随来的白家老军,笑道:“就知道他们两个会有摩擦,走吧,我们去看看。大公子昨日不是问我要靠什么赢魏人麽?答案就在这剑庐之中。”
现在欧冶良的剑庐其实就是个大炼坊,能否炼制出比拟干将莫邪的神兵已经不重要了,大掌炉现在关心的是新金属。
在春秋战国时期。虽然偶有纯度较高的‘铁母’出现。却连最原始的低碳钢都不曾出现。就算是欧冶良这样的高手匠师也要时常为材料发愁,一旦得到了含碳量较低的铁母,就会不惜用人骨兽骨来完成原始渗碳过程,怎么看都像个炼剑炼到走火入魔的疯子。
白栋所谓的新金属其实还是源于原始铁矿,只不过为了得到含碳量更低的铁甚至是低碳钢、中碳钢,就必须拿出直到西汉时才被发明的‘炒钢法’,此法一出,什么百年、千年的铁母就成了笑话。再好的块炼铁也是比不上一块低碳钢的,更不用说通过碳作还原剂,还原钢中的碳为二氧化碳或一氧化碳的炼钢了。秦军以区区十五万人进袭魏土,机动力首先要保证,一旦有了马蹄铁,大范围内的运动战就成为了可能,另外要对付身披三重重甲的魏武卒,强弓硬弩和更为锋利的箭矢也是必不可少的,说‘炒钢法’是赢魏人的关键,那可没有半点错误。
“开炉!”
见到白栋到来。欧冶良大吼一声,主炉立即熊熊燃烧起来。无数铁矿石投入中心炼锅,渐渐变软融化。华夏西汉时就能发明炒钢法,欧洲却要落后了一千多年,其原因就在火炉温度,华夏因为陶瓷工艺的发展,要达到炒钢需要一千两百度根本没有什么难度,任何一个瓷窑都能做到;欧洲人可就不同了,直到中世纪城堡还是大石头堆的,平民还是住在木头做的房子里,因为压根儿就不懂得烧砖的工艺,见到来自东方的瓷器,贵族老爷们都当宝贝,整天拿个瓷尿壶出去炫耀。正是因为华夏有这种底蕴,白栋将西汉时期的炒钢法搬出来也不算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含有大量杂质的铁水渐渐沸腾,站在炉前的墨线试了试火,大喝一声:“炒!”
悬在炼锅上方的横梁上立即伸下几根石棍,通过绳索拉动控制,开始在铁水中做顺时针搅动,与此同时,一些工匠也开始拉动风箱,用风枪吹动铁水,很快就看到沸腾的铁水表面出现了一团团仿佛污渍般的东西,正是一些矿石中的杂质被炒了出来。
墨线看火的本领就连欧冶良也是极为欣赏的,拍拍他的肩膀,欧冶良命人将炒过的铁水倒入模具,一个个箭矢铁簇很快成形,趁着铁簇还未冷却变硬,欧冶良亲自用火钳夹起一个,从料袋中抓出一撮骨粉均匀撒在铁簇上,然后回火烧红,用炼锤反复锻打数遍,最后放入冷水中淬了火拿出,众人走进看时,只见这铁簇黑中透青,表面似有云纹隐现,正是干将莫邪这类神兵才有的异相。
白栋笑道:“来人,为试箭的木人穿上三层重甲,都要是最好的竹片铜甲,本将军要试箭!”
身披三层重甲的木人很快被放在众人五十步外,欧冶良亲手打造的箭簇也被放置在箭尖上,装入公输家制造的强弩中后,就让一名普通士兵持弩发射,只听‘**波’几声轻响,这枝箭直破三层重甲,将木人射了个对穿!
公子虔和车英子岸等一票军中老人走过去看了又看,一个个兴奋不已,大笑道:“原来这就是打赢魏国的关键?上将军真神人也!”这箭虽然不是白栋亲手炼制的,但看欧冶良的表情,众人就知道这定是白栋的手段了。
白栋笑着摇了摇头:“此物虽好,却还不是打赢魏人的关键......欧冶大掌炉,开始炼制‘马蹄铁’罢,此物只要炒炼铁汁即可,不用像炼制箭簇这般麻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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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奔跑吧,兄弟!】
ps:忽然想到明天就是2015年了,时间可过得真快,又老一岁了哎,还是祝大家新年快乐吧,永远年轻、至少心态要保持年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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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魏锋如同往日一般起得很早,有屯兵为他这位武卒老爷送上了香喷喷的鸡汤和烤到焦黄的麦饼;吃得满嘴油光后,才在屯兵的服侍下穿上厚厚的三层重甲,背上大半人高的强弓,剑囊也带了足足四个,其中有满满的一百二十枝箭,枝枝都是上等的青铜箭簇,五十步内破盔灌甲犹如玩笑。
在长平乃至整个魏国,除去各级将主外,就是武卒老爷们最有面子了,比起那些在他们面前唯唯诺诺的屯兵,魏锋有的是优越感;用脚在屯兵屁股上踢了下,叫骂道:“还不拿老子的剑来?今天是老子轮值,要是去得晚了,将主要打老子的屁股,砍得却是你的脑袋!”屯兵哪里敢多言,陪着笑帮他佩剑梳洗,趁他不备才将剩下的小半碗鸡汤偷偷喝了,可真香啊,都是油
魏锋走上城头的时候,同为武卒的老爷们都在笑着对他打招呼,将主不来,这帮号称天下第一精锐的魏武卒可是没什么心情站到女墙后面喝风的,这时间负责在城上警戒巡视的都是没有军饷好拿的屯兵,有魏人、也有卫人,尤其是卫人的屯兵,因为=长=风=文学=www=cfwx=net是魏国的附属国,那是地地道道的二等公民,危险风凉的所在总是属于他们的。
百夫将主来到时也只是扫一眼这些武卒老爷。都是职业军人兵油子了。他也不想往深里得罪。万一上了战场,天知道这帮骄兵悍将会不会在自己的的背后捅一刀?因此呼叱的也只是那些炮灰屯兵,对魏锋他们并没有多少责怪。
这就是长平,这就是魏国南境的现实情况;天下最精锐的军队一旦长期戍守在城中也会变得油滑起来。这一点庞涓其实也是知道的,不过他的老根底就是魏武卒,若是整顿太过,只怕就要失去了与惠施、公子昂抗衡的本钱;以他的手段,如今也只能保证二十万魏武卒的战斗力。这些都是跟随他南北冲杀的野战精锐,就如吴起当年的五万精锐一般,贵精不贵多,一样可以连破秦国五十万大军,让这个西陲强国从此一蹶不振。
日头高有三杆,武卒老爷们才慢吞吞地开始接管城头驻防、参与城门处的盘查工作。长平是几大水系汇集的口岸、也是魏国的南方重镇,该有的姿态还是应该有的;魏锋今天刚好轮值城门,揉揉被三层重甲压得有些酸痛的老腰,趁人不备脱去一层甲胄,这才拖拖拉拉走到城门。开始盘查过往客商。遇到有大的商队经过,随时揩上一把油是必须的。否则就算能向自己交代,也无法向将主们交代。
他刚走到城门下不久还没站稳脚步,就听城上号角没命般吹起,吃惊下抬头看去,只见三川口那边的地平线上忽然冒出了一条黑线,而且很快就化成了一片黑云,密密麻麻尽是顶盔着甲的战士!旗帜是黑色的、衣甲也是黑色的,一朝发动,就如奔雷鸣镝。这是秦军!个人技击术天下无敌的韩锐士强则强矣,却是没有这般整齐划一 ;兵力雄浑的楚人也没有这般杀气,只有魏国的宿敌秦人才会如此的凶猛。
“敌袭,是秦人!关闭城门,滚木擂石准备,弓箭手准备,点起蜂火通知后方郡县,敌人来了!”
长平城顿时一片慌乱,此时便显现出魏武卒训练之精了,屯兵们虽然勤勉,可面对这种突然变故多半手足无措,魏武卒虽然也有些忙乱,却还能按照将主的吩咐迅速站定位置、摆开一切守城器械,弓箭手刀牌手有序排列,拔出佩剑敲击的盾牌震天价响,同时发出阵阵怒吼,为己方鼓劲加油,提振己方士气。
魏锋两三步就冲回城内,与十几名袍泽手忙脚乱地关闭了城门,连上三道桐栓、放下压城石,然后迅速跑上城头归队;站在城头向远处望了一眼,只见城下漫山遍野尽是秦军,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将地面覆满,粗粗看去,怕不有五六万人之多。
“这只秦军是从哪里来的?果然被上将军猜中了,他们居然借道楚国!只怕这次魏国的敌人不仅仅是秦人,说不定还有楚人!传令下去,全军死守长平!长平城乃我大魏十年经营、固若金汤,区区五六万秦军是拿不下的!最多三日,我魏国大军就会来援,到时里应外合,尽灭秦军于城下。他们这就是找死,从来只有大魏侵略别国,哪里有被人打的道理?此战胜后,全军上下都有封赏,人人发财、个个得爵!”
虽然长平多年未有大的战事,士兵颇多懈怠,可强国就是强国,一想到背后的强大祖国,无论是守城将主还是普通士兵顿觉精神百倍。是啊,不过几万秦军而已,骚扰下长平还差不多,想要破城?那就是妄想!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也让庞涓上将军看一看,咱们也是能打得!
魏军的裤子都拉下来了,人人龙精虎猛亢奋无比,却想不到看似声势浩大的秦军太不给力了,好容易顶着盾牌填平了护城河,本以为残酷血腥的攻城大战就要开始了,连原本只能身着布甲的魏国屯军都有半数得到了城中临时下发的铜叶甲,却不想秦军只是歪歪斜斜搭了几架云梯,梯端的铁勾子还没挂上城头呢,就被用挡木硬生生推了出去,云梯摔得七拧八歪,下方运气不好被砸死的几名秦军,其余人居然一哄而散,掉头就跑,足足跑出一箭之地,才转过头来指着城上大骂。
秦军看来准备的很是充分,不但临时组装了远程攻击用的投石机,还有足可射出两箭之地的强弓硬弩。于是成千上万名秦军也不攻城了。就用投石机和弓弩远远射击城头。城上倒是也有倒霉蛋被砸中射中稀里糊涂就丢了性命,可这叫攻城?你娘的,就没听说过只用投石机和弓箭就能破城的!
这就是天下闻名的纠纠老秦?这就是秦国白子率领的大军麽?眼尖的魏锋可是早就看到了远远‘藏’在秦军大队中的那面白字大旗,黑底白火焰溜边儿的,除了那位在名声赫赫的‘新文宗’还有哪个?看来这位白子也不怎么样啊,是个只会躲在大军中的胆小鬼,哪里比得上咱们庞涓上将军每次都是亲冒矢石指挥作战的风采?
当发现了纠纠老秦不过是一群逗比的时候,长平城上渐渐起了笑声。心中的压力一去,大魏的骄兵悍将顿时笑开了花,有干脆扯开了嗓子嘲笑秦军的,也有扭动着腰身儿挤眉弄眼嘲笑秦国白子没用的;魏锋不觉松了口气,再熬上两个月,他就可以升职为十夫主了;魏武卒中的十夫主是可以留在军中十年的,年年都有可观的粮晌,父亲已经为他说好了一门亲,只等他成为十夫主新娘子就会过门儿了,虽然没瞧见过新娘子。他却听说那是十里八乡出名的美人儿,不爱读书学礼的小白脸子。就爱他这样的勇猛男人。
想到这里,魏锋抖了抖胸口的腱子肉,伸手从箭囊中抽出一枝长箭,拉开他那张有名的三石强弓,远远一箭射出,正中一名秦军的脑袋。听到同袍的夸奖,魏锋得意之下不觉放声长笑,老秦人可真贴心,派来如此窝囊无用的军队不就是给他送功劳来了麽?连杀他十个八个,他这个十夫主就是板上钉钉了。
“我的好哥哥,你这是要怎样?”
魏人在城上开心狂笑,公子少官却是急得直跺脚,佩剑已经被抽出来三次又放回去三次了,每次都想要亲自冲向长平城头,却每次都被白栋喝住,这样憋屈的仗他可没打过,没脸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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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少官裂着嘴巴眼泪汪汪地地看着自己的乌骓马,这是白栋当日与田忌赛马时用过的宝马良驹,自从转赠于他,当真宝贝的好像心头肉一样,平日里为战马梳理毛发,清洗身体,都是他亲力亲为,军营里如今都传开了,叔公子没有老婆,这匹战马就是他的老婆一样。
看着老婆被人四蹄捆住放翻在地上钉那种叫做‘马蹄铁’的东西,公子少官几次都想冲上去推开那些丝毫不懂‘怜香惜玉’的鲁莽工匠。老子这匹可是小母马,你他娘的下手就不能轻些?若不是白栋下了死命令,他才啊舍不得呢。
车英笑嘻嘻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车公子,你就不要难受了,这一批马蹄铁因为受限于材料,全军才得八万枚,一匹马就要钉四枚,算下来不过才有两万匹战马能用。这次上将军为你挑选了两万骑士和两万匹最好的战马,这是拿你做主力了!以后有了这钉过铁掌的战马,大军可以每日疾行三百里,从此后叔公子你的生命意义就是奔跑,牵动的魏军越多,功劳也就越大!”
“滚蛋!”
公子少官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吐血的心都有了。
奔跑吧兄弟,这就是白栋给他的命令。天啊,左盼右盼终于盼来了上战场的机会,而且还是配备精兵良马以为可以过一把战争狂人的瘾了,哪里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居然让他遇到魏军就开始逃命,魏国的援军还有一日路程才能到达长平呢,难道咱就不能集中力量先攻下这座城再说?
纠纠老秦丢不起这个人啊,看看这打得都是什么仗?连续两天攻城战打下来,就没搭过几次云梯、更别说让人想想都激动的城头浴血战了,几万大军就这么傻兮兮地站在城下放箭!用弓箭和投石机就能占领一座坚城麽?听都没听说过!
南方重镇长平被攻,魏国上下就像是一个被捅的马蜂窝,上到魏婴下到一名最普通的百夫主都为此羞怒不已,其中甚至还包括一向主张外交强国的惠施和老实人公子昂。已经有三十年了吧,从来都是魏国欺负别国,哪里有别国入侵大魏的道理!
就在长平城蜂烟升起的时候,驰援南方的大军便已经迅速调动起来,魏国从济水以南、颖水以西地区足足调动了十三万武卒和二十七万囤军,分兵七路,直扑长平。七军统帅就是与庞涓一向不和的王子申,连白栋都没有想到,这个日后间接断送了庞涓的人居然成了自己的对手。
魏国王子申来了,而且带来了四十万大军,足足是秦军的两倍还多,白栋拟定的战略是否有效,将在这一场接触战中得到验证。硬打显然是不成的,白栋的战略精髓就是一个字‘跑’!
只有跑,才能调动魏军露出破绽,只有跑,才能有机会集中优势兵力消灭魏军,后世拥有飞机大炮的国~军会在太祖手上吃亏,就是没能参透这一个‘跑’字诀,遑论这位眼高手低的王子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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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奔跑吧,兄弟 下】
安扎在洧水旁的魏国大营连绵近百里、蔚为壮观,居中的统帅营帐旁,站立了上百名身着森森铁甲的魏武卒,人人都是身高九尺、面色严肃,胸前绣有一个大大的‘卫’字,这可不是卫国的属军,而是魏国精锐中的精锐、武卒中的武卒,王子申的贴身卫队。
头顶彩色盔缨的千夫将主和万夫将主们穿梭般入帐拜见,时不时就有人被惨叫着拉出去重重打屁股,甚至还有被拉出去砍脑袋的,王子申治军之严几乎不下于庞涓。
营外时不时就会见到一群群信鸽飞起、同时也有信鸽落下,动辄就是五六七八只成群活动,将外面的消息带进来,同时也将王子申的消息传出去;实在没办法,这年头儿空中本来就多猛禽,而且秦军一入魏境,飞来飞去的鹰隼更是比平日倍增,要保证通信畅达就只能靠鸽群的数量了。秦人的养鹰之法有不传之秘,王子申不是没试过,结果却险些被老鹰抓伤。
“现在各方的消息都汇集了过来,白栋这一路大军应该不到二十万人,而且未必都是老秦精锐,估计半数还是秦国那些无用的屯兵;他竟将五六万人聚于长平城下,每日攻城,可攻势却并不猛烈,让人猜不透是何用意,其余大军多半在召陵以北、鄢城以东、长平以西的茂密山林中古怪,真是古[长_风]文学怪,换了是旁人用兵,就该想办法尽快赶到赵国,联合赵军夹攻庞涓才是。他却大胆来攻我境。而且兵力如此分散、似无丝毫进取之心。这究竟是要做什么?叔叔是看不懂了,世子以为如何?”
方面大耳一脸正气的公子昂在帅帐中与魏申并肩而坐,看到一名误了军期的千夫主惨叫着被拖出帐去,知道以自己这位侄儿的手段,此人是万万活不成了,心中不由暗叹。侄儿口中说是最看不起庞涓,可这行军治军的手段,却无不模仿庞涓。用兵者自然仁慈不得,可也未必都要学庞涓那等酷毒吧?庞涓是有累累战功支撑,全军上下自然噤若寒蝉,你虽是魏国世子,威望可万万不及庞涓啊
“呵呵,王叔说看不懂白栋用兵,那是因为你过于高看了他。此人就是自作聪明,以为主动来攻我国,就会让庞涓和龙贾从赵国退兵?真是异想天开!以我大魏的实力,就算同时与两三个国家开战。也可主导战局且战而胜之!他定是见到长平坚固难下,又惧怕我大军来援。这才打定了主意不与我军决战,只以数万人虚攻长平,却藏起了主力”
“哦?世子以为白栋为何要藏起主力呢?”
“这还不简单麽?秦国答应了援助赵国,且起半国之兵,原本也是妄想成功的,不过白栋这人毕竟不是上将材料,发现势不可为,便起了退兵之意,只是怕被天下人讥笑没有信用,这才藏起主力,想着要在我大魏周旋几日,到时再借道楚国退兵,也不算尽失颜面。嘿嘿白栋这个人赚钱是把好手,又能创造新文字、新诗体,我本来是极佩服的,不过说到领兵打仗,他就是个外行了,而且还是个胆小鬼。嬴渠梁可真是所托非人啊,正给了我与叔叔建功的良机,此战只要胜了白栋,从此那庞涓在我们面前便不敢再狂妄!”
说到得意处,魏申不觉仰天大笑,摆摆手示意两名俊俏风流的男子歌舞伺候,然后展开地图,与十几名万夫主研究当前的形势,讨论该如何一举尽灭长平城下之敌;看他姿态悠然,倒似是个娱乐工作两不误的高才。
“白栋会是如此无用之人麽?”
公子昂摇摇头,有些不敢相信魏申的判断;不过白栋用兵确实匪夷所思,大军初入魏境,就该集中力量先下一城才是,不能立稳脚步,却将大军分散,虚攻长平,怎么看都像是在演戏,也难怪魏申会看不起这位大名鼎鼎的白子了。
“呵呵,王叔若是不信,等我大军汇集长平后便先破城外秦军,再灭白栋主力,到时我会向父王请命,直率大军杀入秦国,好教天下诸侯知道,魏国的尊严是不容挑衅的!”
魏申冷冷一笑:“飞鸽传令各军,除留下魏图一军徐徐在后方掩进、保护粮秣辎重外,其余五军并本世子的中军务必在一日内抵达长平城下,里应外合,消灭围城秦军!”
“诺!”
传令兵一声声将他的命令传递了出去,只消半盏茶时间,就会被无数信鸽传递到各军,到时四十万大军汇集长平,秦军必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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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阳光穿透层层密林,照耀在白栋的中军大营上。这顶绿色的军帐就像秦军将士万万千千的军帐一般,隐藏在大山密林之中,帐外还布置了好多用来伪装的茅草和藤蔓,别说这个时代没什么像样的侦查手段,就算魏国有侦察飞机也很难发现隐藏的秦国大军。
白栋端着一碗刚出锅的热豆汁,有空就滋溜一口,然后笑嘻嘻地望着趴在泥盘旁皱眉苦思的军中将领们一眼,偶尔与公子虔疑惑的目光相对,也不主动解释;现代运动战的精髓一在士兵的质素、二在将领的认知和掌控力,而且后者更为重要,这可不是直接灌输就能让众将接受的,要让他们有一个提出疑问和思考分析的过程。
面对一群对现代战争思想毫无了解,而且还非常倔强的老秦将领,白栋居然没有多少压力;古代战争和现代战争的环境完全不同,古人打仗都是习惯了寸土必争,例如要打到敌人的国都,那么沿途上的重要郡县就是一定要拿下的,否则后勤保障就会成为问题、随时可能变成一只孤军,一旦成为孤军。他们又完全不懂该如何拉动敌军、然后寻机跳出包围圈反咬敌人一口。只会排开阵势死守待援或者求一个同归于尽
就算是庞涓、孙宾这样的世之名将。也很难理解运动战的厉害之处,这简直太妙了,大家都没有这样的思维模式,他也就更容易发挥。而且白栋和后世的那位太~祖不同,魏军可没有美式装备的机械化部队,反倒是老秦早早装备上了马蹄铁和新金属锻造而成的箭簇。如今是思想上领先敌人、装备上也领先了敌人,只要老秦将领没有蠢到极点,还会输给那些只会关注一城一地的魏军麽?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这个时代的复杂地形和落后的战略思维恰恰给了白栋一个尝试的机会。虽然没有那位太~祖一般的天才横溢,可他面对的却是一帮从没见过运动战的古人,容错率真是太高了,高到足可以让公子虔他们在战争中验证战争,从心有疑虑到真心认同,所以他现在不怕质疑。
“上将军确定要如此用兵麽?需知兵败如山颓,何况魏申的兵力还是我两倍有余?你要叔公子从长平撤军后就一直逃跑?对方可是分兵七路而来,犹如撒下了一张大网,上将军就确定他能跑得出去?”
公子虔微微皱眉,却没有急着反对。白栋说替他消除血光之灾就能真的消除。这可不是凡人的手段,所以虽然感觉白栋有些异想天开。却还能暂时隐忍;子岸的脾气却是最急的,何况公子少官的两万骑兵中有一半是他在蓝田辛辛苦苦练出的精兵,如今莫名其妙就要变成败军,让他如何能够容忍?
“兵败如山不错,可我们不是败,而是要靠快速运动来调动敌军”
白栋微笑道:“司情处传来的军情很详细,魏军七路来袭,除魏图一军要保护后勤辎重部队和运输粮道、只是徐徐前进外,其余六路无不是依托城池官道,从四面封锁住他们认为的重要通道,正因如此,才给了我军腾挪的余地。各位请看这泥盘,魏国如要尽灭我军,就必须要以鄢、长平、岸门、安陵为四柱角,封锁这片方圆数千里的土地。四十万人够用麽?当然,正常情况下是够的,因为但凡大军进入敌境,或是全力攻坚以图依城固守,或是扎营安寨,以正军迎敌,又要顾忌后方粮道补给、辎重运输,纵有方圆千里之地可供腾挪,可是却无一将敢于率军大幅运动,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魏军以为我军定也如此,所以不怕不能围困我军然后逼我决战,到时以两倍兵力大破我军,此战定矣可是我军却偏偏要跑,不要他一城一池,更不管什么后勤粮道,几万大军如果只是要逃出去,区区四十万魏军围得住麽?”
“公子少官的两万人只是诱敌之饵,两万人却配备了四万匹钉了马蹄铁的战马,两人三骑,另有一匹马只负粮草,每日可疾行三百里,持续一月也不用担心缺粮!魏人追是追不上的,若要派大军围攻,则我主力随时可跳至敌军背后,避其主力、攻其弱旅。我们也不用太过贪心,一仗吃掉他三五千人,十仗可就是三五万人,一百仗打下来,那就是三五十万,魏申不就是四十万人麽?迟早给他吃光了!”
“仗还可以这样打麽?”
车英子岸呆呆地望着泥盘,有心想要反驳白栋,却又感觉这‘运动战’实在厉害无比;眼下秦军是在魏人的家里打仗,反正碰坏了瓶瓶罐罐什么的也不会心疼,就好比一只到处乱窜的老鼠,随时找机会偷些东西吃,说不定还能反咬人一口。若换了自己是魏申又该如何应对?发动大军围攻麽?魏国又是重甲武卒、又是沉重的兵车,哪里跑得过半数都是骑兵的秦军?这次秦国大军可是连一辆战车都没带的,最多的就是强弓硬弩和钉上了马蹄铁的战马,只怕跑着跑着就会给秦军找出空隙轻松跳出包围圈。
可若是不攻也不行,四十万魏军不去攻击区区十几万秦军,那是跑来看风景的麽?万一被人家随时攻下一两个郡县什么的,魏申不肉疼才是怪事。
攻也不是、不攻也不是?怎么看都是魏军负担太重,秦军却是一身轻松。奇怪啊,怎么会出现这种感觉?别说车英子岸了,就是公子虔这种文武双全的人都有些想不通。
“大家想不通没关系,等到咱们一跑起来,自然会享受到‘逃跑’的乐趣,原来这个世上最痛苦的却是追赶者”
白栋笑了笑,接过传令兵送上的最新军情道:“最新的情报到了,魏申七路大军又如何,如今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咱们掌握之中。咱们是用飞鹰传书,魏国用的却是信鸽,光是这一点,咱们就比他们领先了何止一步?这一仗就算想输都很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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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运动战】
秦军果然逃了,而且为首的那位秦国叔公子跑得最快;出身猎户的魏锋看得清清楚楚,这位光着两条膀子穿了个铜甲胸兜的秦国公子坐在一匹黑色的战马上,扬鞭催马、奋勇向后,居然比普通士兵跑得还要积极!
这会儿天刚蒙蒙亮,早起的薄雾还未尽消,秦人跑到城下射了一轮火箭,弄得城头烽火连天,魏国从将主到普通战士都以为今日定有一场恶战,城门也锁了、压城石也非放了,还费了好大力气在城头摆满了滚木擂石;早就接到援兵的消息,不出意外的话,王子申亲率的大军明日就会抵达长平城下,到时里应外合,秦军必灭。而且除了王子申亲率的大军,另外还有六路大军从四面合围,秦军只有两个选择,一时将隐藏已久的主力调出,全力攻击长平,以求凭险据守,二是全军向南突围。
长平向南百里就是楚国的地盘儿,以秦楚两家的良好关系,要再次借道楚国逃命也不是什么难事。魏申正巴不得秦军从楚境逃走呢,如此一来,他就可兵不血刃的取得胜利,一战而退秦国白子,天下人从此都要记住他魏申的名字,到时父王或许会考虑让他来更换久攻邯郸不下的庞涓,想想都让人激动啊
可惜公子少官很不听话,他的两万大军完全没有南逃的迹象,反倒一路,长,风,文学 向北逃去。这是要送羊入虎口麽?长平城的将主官看不懂,魏锋这样的小人物也是看不懂,但是这与他无关。秦军一退。全城将士就是守城有功。他的十夫主是做定了,晚上搂着香喷喷的新娘子睡上一觉可比什么都强。望着拼命逃走的秦军,长平城爆发出阵阵欢呼之声,不知有多少像魏锋这样的小人物都在暗地里庆幸着。
骑在乌骓马上,听着钉过马蹄铁的马蹄敲击在地面上发出的悦耳声音,公子少官心中有些沮丧、但更多的却是好奇。白家哥哥说胜利要从逃跑开始,他这一跑,就是揭开了老秦胜利的序幕这可不是骗人的罢?一定不是!我怎么可以怀疑白家哥哥呢
对白栋提出的运动战。公子少官反倒是最容易接受的,白家哥哥上将军既然说了跑着跑着就能打赢这一仗,那咱就跑!刚好借机试一试这匹乌骓马有多麽能跑,尤其是钉上了马蹄铁之后!
他和副将秦观是共用四匹马,一匹用来驼粮食,三匹用来轮流换乘,而且全军将士都是如此。这样一来,他手下这只军队的运动能力大大增强,一日三百里那都是个保守数字,就算疾驰两三百里后。战斗力一样可以保持在八九成!
第一个被称为‘运动战’大师的是白起这个杀人狂魔,不过真正让运动战成为克敌第一法门、而且凭此远征欧洲的却是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的后代。所向披靡的蒙古骑兵可是一名骑兵就要配备两三匹马的,一日疾行四五百里,打得欧洲领主们都来不及组织起像样的防御;白栋苦于手中没有这么多马匹,所以只能保证两人三骑,不过即使是这样,这些钉过了马蹄铁的战马也足足抵得上寻常两匹战马,带着魏军兜上几个大大的圈子没啥问题。运动战的精髓之一就是疲惫敌军,现在的魏军战法还是以魏武卒方阵为核心,战车做冲锋坦克,只用少量骑兵来保护方阵两翼而已,可以想象一身重装的魏武卒奔跑上百里是个什么模样,就不信累不死这群丫挺的!
而且魏军的行军速度简直太慢了,七路大军组成的包围圈在白栋看来到处都是漏洞,因此公子少官接到的命令并不是全速运动,而是保持马力、半速而行,得让人家王子申能够望见影子,否则还谈什么充分调动敌军?
公子少官硕大的屁股扭动了下,眯起眼睛望望天空,当看到高空中隐现的一个小小黑影时,才从屁股后的旗囊中抽出那面小红旗对着天空舞动,同时从怀里摸出一块烤羊肉,自己先嚼了口,嘟囔不清地道:“秦观你说说看,这些鹰隼都被上将军宠成什么样子了?以前是吃生肉,现在全都改吃烤肉了,比老子的伙食都好呢!”
秦观是个白白净净的少年模样,呆在他身旁,就与景监呆在嬴渠梁身边时有异曲同工之妙,闻言笑了笑:“上将军用熟肉喂鹰,这些鹰隼就会渐渐对生肉失去胃口,送信时就不会忙着捕食飞禽耽误时间了,这样咱们的情报传递就会永远比魏人快上一步,打起仗来要占大便宜。”
“嗨,老子最佩服上将军的就是这点,用来送重要军情的鹰隼都喂熟肉,却还要放出许多经过训练的‘猎鹰’,专用来捕捉敌军的信鸽,有四五成机会可以截获情报。上将军说了,咱们要耳聪目明,却要让魏军变成睁眼瞎,打仗首先打得就是情报”
公子少官点点头,从鹰腿上拿下一个小竹管,旋开管口取出情报看了,随手递给秦观道:“字太小,本将军看了就头晕,你念给我听”
“庞葱一军已渡过洧水,昨日在鄢陵休整半日后向南掩进,估计兵锋距我已不足百里、另有木子齿一军昨晚强渡汝水,试图绕行郾县,其意应在搜寻上将军主力,若是搜寻不到,也可配合庞葱前后夹击我军。”
秦观祖上也是贵族,不过早在几世前就已家道中落;这小子力图复兴家业,宁肯饭不吃也要读书,白栋发明印刷术和造纸术让他受益良多,因此即便读白栋的一道命令,也是十分的恭敬谨慎,两腿牢牢夹住了马腹、却用双手捧读。
“有一军是姓庞的,不会是庞涓的儿子吧?”
公子少官有些不自然地扭了扭屁股,虽然搞不清楚这个庞葱与庞涓是什么关系。不过听到姓庞的就让他不得不仔细小心。不光是他。老秦的将领遇到庞家人都会有种莫名的紧张。
“不是庞涓的儿子,是他的侄子。信书上有关于这人的介绍,说他自小跟随庞涓征战,深得军心,不过性格狂妄、又因为庞涓的原因,并不被魏申信任。这次魏国分兵七路,除了魏图那一路主管后勤辎重兵力较弱外,他这一路军足足有八万人。其中三万名是身经百战的魏武卒,不过这都是庞涓的老班底,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被魏申派来打苦仗、硬仗,想着让咱们与他拼命呢。”
秦观跟随公子少官去过义渠养马,回到老秦后也进过白家学塾,公子少官进入凤鸣书院后,也帮他求了个名额,现在算是凤鸣书院的二期学子,为人聪明伶俐、颇多智谋。转述的内容中有一多半是信书上原本有的,却有一小半是他自己分析判断的内容。却与事实颇多相近。
公子少官回手接过信书略略看了一遍,扭头看看秦观道:“上将军没说错,你小子果然是个聪明人,不枉了上将军提拔你一遭。你帮老子看看,咱们是该迎上庞葱还是迎上那个木子齿?奶奶的,我这位白家哥哥说话留一半,咱们从长平城下‘运动’出来了,也引得两只魏军注意,可这下一步该如何走法?老子可没这么多花花肠子,哪里能想得明白啊?”
白栋不是诸葛亮,那样做人会累死的,而且五丈原一过,从此蜀中无将,姜维要是有用就不会被人走阴平偷过剑阁了。所以白栋要用兵、要大搞‘运动战’,就必须在战争中培养将领的自主判断力;情报是要提供的,‘运动战’的宗旨也不容变更,可具体如何做战却是瞬息万变,他也不可全盘揽在身上,因为就算再英明的统帅也无法对战场第一线的情况了如指掌并且每次都做出准确的判断,就算到了21世纪也是不成。
“叔公子,就算是孙武吴起重生,也不可能完全掌握瞬间万变的战场局势,何况上将军的‘运动战’乃是开千古未有之先河?观以为,这种战法对将领要求极高,上将军只提供足够详细的军情、定下了运动战的格局,却不肯处处令达,其中也是存了考验培养各位将军的心思”
秦观微微感慨,不觉对这位白子上将军越发神往。
“少给老子掉书包。你倒是说说看,咱们下一步该向北还是向南?”
“上将军说了,运动战的要点在于‘动而有矩’,不动则已,一动便需有所得,否则就不是运动战而是逃命了。观以为,庞葱越是被魏申排挤就越会想要证明自己,所以他定是心急决战,这样的敌人就可以拖他一拖,让他越着急越好。我军可先不用理他,只管向南而行,庞葱与木子齿虽然摆出了南北夹击的姿态,不过木子齿真正的用意却是搜寻上将军所率的大军,郾县附近虽多高山密林,却有我十几万大军待机而动,若是被他一个个山头的寻找过去,只怕真会隐藏不住,那可对我军不利”
秦观微笑道:“我军既为诱饵,那就要做最优秀的诱饵才是。木子齿若不调集大军与我决战,我军便咬他几口,让他痛入骨髓,他若是调转大军来攻,我军便与上将军大军成夹击之态,左右都是我军占据主动。”
“不是运动战麽?这就要与木子齿决战?”
公子少官微微皱眉:“木子齿也有六万大军,其中还有一万是铁甲武卒,想要一举歼灭可不容易啊?”
“上将军不是说了麽,运动战就是一个调动敌人然后消灭敌人的过程,咱们未必要一口吃掉木子齿,先带他跑上半天一天,然后吃掉他个几千人就是胜利,咱们无法尽歼六万大军,打掉他三五千人可不算什么难事罢?”
秦癸起马鞭,在战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记,疼得战马昂首狂嘶:“叔公子,咱们这就上去给木子齿的屁股一下,你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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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九章【运动战 二】
“寡人千算万算,却也不曾算到居然是老三建立头功。平安郎会用人啊,要是没有这个秦观,只怕老三立功不得,还要当真做了败亡之将,令寡人面上无光呢”
嬴渠梁哈哈大笑,连干了两碗苦酒昨日送来的高度白酒,一把将儿子抱在膝盖上,狠狠亲了他的小脸一下,按着他的小脑袋道:“好儿子,看看为父替你找得这位太傅如何?有了这位老师,就是日后为父不在了,你小子也能在秦国横着走,断无人敢轻视你母子”小赢驷那里懂得许多,只感觉父亲太粗暴了,昂起小脑袋怒视着父亲,小手已经摸上了嬴渠梁嘴巴边的胡须;看样子是准备揪几根下来稍做报复。
“君上”
卜戎异虽得宠爱,更是正牌的国夫人,却毕竟是戎狄出身,又没有骊姜那等翻云覆雨的手段,嬴渠梁在时自然无妨,若是不在了,她母子的境遇却也难说得很;国君就是国君,就是再如何爱他,也挡不住太夫人和群臣要他收纳腾妾的要求,楚国送来的郑夫人也已经身怀六甲了,说不定就是个男孩儿。虽说是长幼有序,可从春秋末年开始,这个规矩就被渐渐打破,幼子夺位的可也不在少数,如今君上早早安排了白栋来做驷儿的师傅,有了这棵大树倚靠,那才是风吹雨打也不怕,赢驷才算是稳如泰长风文学
山。嬴渠梁的这层用心,卜戎异如何揣摩不出?
卜戎异心中感动,却不说破这层心思,伸手接过战报、暗暗擦去眼角边的泪水微笑道:“这一仗打得可是真好,可见白家叔叔的‘运动战’当真是可行的,这下朝中就不会再有怀疑之声了,君上也免去了好多为难。”
“呵呵,细君说得是啊,平安郎借道楚国去攻击魏国,连上大夫都不看好他,朝中更是议论纷纷,寡人难啊这次大败木子齿,寡人压力顿轻,不过却是更加为难了”
“仗打赢了,君上怎么又会为难了呢?”
“难就难在平安郎功劳太大,寡人已是封无可封、赏无可赏啊他经略西域手段刚柔并济,西尔德和孙宾隐隐已是威慑戎人,羊毛经济一出,西域人更是早晚要被羊吃掉,一个个进入我老秦腹中;老秦百年来已无如此开拓疆土之功,若是不封他一个西君,只怕满朝臣子都要心寒了,说我嬴渠梁刻薄寡恩。可我又想要他做驷儿的太傅,细君你可曾听过既得国内封侯又得授太傅之职的?当年的贤相百里奚也不曾有如此荣耀啊”
“那又如何?白家叔叔功劳之大,早已超越了当年的百里奚,封国侯拜太傅又如何?有谁敢不服秦国白子!”
卜戎异见夫君如此瞻前顾后,不免为白栋不平,白家叔叔是要给驷儿做老师的,在她看来那就与娘家人无异,封个国侯又如何了?可惜夫君不是周天子,不然都该封个公爵才好!
“寡人担心的是驷儿,他日后是要做秦国国君的,平安郎做了太傅又为国侯,还得了我的免死玉牌,所得殊荣为老秦第一人!寡人在时还好,若是寡人不在了,驷儿可能抗衡他这位名满天下的老师麽?田氏代齐殷鉴不远矣我虽然拿平安郎当兄弟,却也要为赢家的后代子孙考虑,不得不防啊”
嬴渠梁毕竟是一代雄主,与白栋君臣交心是不假,可这只限于他活着的时候,自然会担心白栋权势如果太大,日后儿子无法与之抗衡;子与老人海外寻仙的事情虽然虚无缥缈,可这仙神之道却是深入人心的,何况白栋的种种作为手段,当真是如仙如神,嬴渠梁可不以为自己能够活过这位神秘的鬼谷高弟,自然要为子孙筹谋,这却不算他不讲交情义气。
“君上过于担心了,白家叔叔爵位虽高,至今却只肯做老秦的‘客卿’,就算这次率军东征,还不是被君上逼迫、为了跳蚤妹妹之事麽?这样的人做驷儿的太傅你不放心,换了他人难道就能放心?”
嬴渠梁被她说得一愣:“不错,若是连平安郎寡人都不放心,秦国还有何人能令寡人放心的?细君说得有理,正是寡人胸怀不够,枉对了平安郎来来来,细君你来看看平安郎的这封奏书,说是要寡人授受大权,让他可以在此战中破格提拔新进将领,以壮我老秦士气、补我为将不足之缺。比如这个秦观,平安郎有意提升他为中尉副将,啧啧景监当年在军中时,所授的也不过只是一个中尉副将而已啊”
“君上万万不可吝啬,臣妻也看过了战报,这次能够大败木子齿,秦观的功劳可不比叔公子小了,封他一个中尉副将又有什么?”
“我吝啬?你啊看来只要是平安郎的请求,你就必会支持了。细君,就因为他是你和驷儿的救命恩人麽?”
“君上冤枉人家人家可没有因私废功,所作所为还不都是为了秦国?”
卜戎异见丈夫质疑,顿时撅起了红通通的小嘴儿,她虽为人母,其实还不到二十五岁,这一撒起娇来倒真有几分少女的风情。
***
庞葱最近很郁闷。
身为庞家子孙,他的肩上总是承载着过多的压力和期望,庞涓对他这个侄子也曾非常重视,曾经亲自传授他将兵之法,给予他许多机会;比起一般的将领,庞葱其实还算是优秀,可还是无法让庞涓满意,这次兵伐赵国却没有带他同去,就已经表明了庞涓对他的态度。
在叔叔面前不得重用却偏偏带上了庞家人的烙印,于是魏申也不肯待见他,七路大军迎击秦君,魏申的‘嫡系’走在后面侧面,却要他直面秦国大军,这不是有意排除异己又是什么?
庞葱倒是不怕被排挤,为将者首重军功,魏申要消耗他的兵力,他也正求第一个建功。秦军算什么?就凭老子手中的三万铁甲武卒,定可尽灭秦军!公子少官鲁莽无知,打仗时爱良光膀子的事情他早有耳闻,这种对手就是菜,他庞大将军只需要轻轻挥刀即可。
公子少官很听话的没有南逃,反倒是直直迎上了他的大军,可见愚蠢之极,兴奋无比的庞葱披挂上阵,摆开了他的无敌军阵,就要正面突破敌军时,却发生了一件始料不及的事情,秦军居然一箭未放,掉头就走?而且他娘的来去如风,赶都赶不上!庞大将军目眦欲裂,这打得算是什么窝囊仗?
秦观是这样对公子少官说的‘庞葱与木子齿一南一北,我军固可与上将军夹攻木子齿,敌人又何尝不是如此?所以我们要攻木子齿,必先迷惑庞葱、疲惫其师!庞军八万,硬打是不成的,这与上将军要求的时刻保持优势兵力不符,好在庞军多铁甲重卒和沉重的战车,我军则尽为精骑,一旦带着他们兜起圈子来,那便优势在我待他们疲了累了,不肯追了,我军再行南下,庞葱将门传家,必会驻军休整,那时便是我大军纵横之时。”
魏申是从骨子里看不起秦军,仗还未打就已经将自己放在胜利者的位置上考虑问题,所以空有七路大军,却还要处处防备秦军逃走、拉起一个完美的包围圈,魏兵虽多,可需要防御的要处也多;而且在他看来,有庞葱和木子齿两军就已经足够击败秦军了。
魏申的骄傲为秦军一口吃掉木子齿创造了条件,秦观看得准、用心也够狠,再遇上一位从善如流只求灭敌的秦国叔公子,这对最佳拍档不创造出奇迹才怪。
庞葱果然是将门出身,看出秦军意在诱敌,起初也未全力追赶,本想步步为营逼迫秦军决战,哪里知道这只秦军精骑太不安分,缀着秦军走了方一日,魏申传书来的信鸽就能做一场盛大的鸽子宴了,公子少官这哪里是逃跑,一路上忽左忽右,大军行进飘忽,而且还顺手攻克了魏军几所囤粮之所!
魏国自成天下第一强国后,几乎不用担心敌军侵犯,这些南方粮所都是为随时用兵准备,例如魏军要攻楚国,有了这些粮所的存粮,大军就能迅速南下,不用等待大梁从各地调集粮草;所谓强者恒弱,越是强大的国家,它的内部就可能越是虚弱,这些粮所就是弱点所在,此次庞葱一军南下,本来就肩负着消灭秦军和保护这些粮所的任务,如今秦军未灭,公子少官却在他的眼皮下连克数座粮所,这等于是狠狠给了他这位庞家子弟一耳光!
庞葱大怒之下,发誓要活擒公子少官,战车不要了,取下套车的马装备步军,魏武卒不是可以身披重甲奔向百里遇敌可战战可胜之麽?给我追!公子少官是本将军的,谁敢插手那就是与本将军过不去!魏申对这种精神士气自然是要大加鼓励的,魏申一系的将领也是乐得看戏,反正秦军势弱没人看得起,谁也不信手握三万精锐武卒的庞葱会有被秦军吃掉的危险,累死孙子的戏码谁不爱啊?
庞大将军这次真是想多了,魏武卒是能跑,可那是比起步兵而言,顶着几层重甲每天奔行近百里,这么春风和煦的天气里硬是有人中暑昏迷了!骑兵也不成,一来是人数太少,追着追着远离大队,反倒被秦军回头吃掉不少,而且魏国南方尽多山地,几日追下来,马蹄子都要被磨光了,战马如此就成了废物,只能杀了吃肉或者送到乡下去拉车。庞葱就是想不明白,秦军用得莫非是天马麽?马蹄都不带磨损的?
秦军超强的运动能力总能为自己争取休息时间,魏军却因此疲惫不堪,等到被公子少官带着绕了几个圈子下来,庞葱终于顿悟,公子少官这龟孙就没想过要与自己正面作战啊?他这是要生生拖死、拖垮自己的精锐士兵。不追了!大军就地休整,爱谁谁!毕竟被叔叔多年熏陶,庞葱会糊涂一时却不会糊涂一世。
魏申太过骄傲,木子齿自大骄狂,庞葱不是没看到木子齿的危险,却也顾不得照射许多了,自己手中的三万武卒才是庞家的根底,魏申一系就是死光了他也不会皱一皱眉头。
只是连庞葱都不曾想到,木子齿的六万大军会有覆灭之险,更不曾想到此一战后,秦国将士对白栋的‘运动战’再无任何怀疑,全军上下一体尊行,将会创造出一场场惊人的胜利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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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章【运动战 三】
夕阳如血,一抹抹残阳透过高矮不一的田埂,照耀在战场上,把一张张惨白的面孔映得血红,真正的血污则变成了黑色,配合上一双双大睁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 {}.{}{}.{}
广袤的田地中、斜斜向上的山坡上,遍布着横七竖八的尸体,足足有上万具之多;有些是身着布甲的屯兵,有些则是身着重甲装备精良的魏国武卒,这些曾被人视为战场杀人机器的悍勇精锐已经死去很久了,打扫战场的人却没有剥去他们身上做工精良的铁甲和佩剑。这些可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若在往常魏国人不要命也会抢回去,绝不会让它们落在敌人手中。
接过伙头兵送来的煮马肉,木子齿艰难地啃吃了一口,刚刚咀嚼了两下,便觉一阵血气翻涌;缺盐少油的马肉让他想要呕吐,不过他还是屏住一口气,硬生生把这口马肉合着逆喉而上的鲜血咽了下去,然后仰天狂吼一声,仿佛野兽濒死时的嚎叫。
“将主......”
身旁的副将双目含泪望着他肩甲上颤巍巍的两枝箭矢,这是白天战斗中留下来的,木子齿却坚决不许人拔下,因为箭一拔血气就要散去,他就再也无法动用双臂了。副将招招手,命军医将暴露在外面的箭身剪去,压低了声音道:“武卒损失了四千人、屯兵的伤亡更大。将主,是白栋的主力大军从背后袭来,就算换了庞涓上将军在此也是一样的结果,您万万不可自责......”
“告诉我还剩下多少人?”
木子齿向下方山坡望去。夕阳已经落山了。微弱的月光下隐见甲光闪动。不过就算是最精锐的武卒也没有力气排列出让他满意的无敌方阵了,这些满载着魏军骄傲的精锐战士此刻正三五成群地靠在一起,要借助同袍的力量才能勉强站稳身体。更不用那些屯兵了,有人已经疯了,有人干脆做了逃兵......他木子齿的帐下居然出现了逃兵?
“不足三万......”
副将的声音像是蚊子在哼哼,头压得很低,似乎想要钻进裤裆里。
“两场大败,损兵过半!这是为什么?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这一仗是如何输得。我不明白啊!”
木子齿不怕败,为将十年,他也不是没吃过败仗,或是因敌势数倍于自己、或是因地形不利、甚至是上锋指挥不当......可这一次他是当真不明白了,回想这一战的经历,原本明明是他与庞葱南北夹击公子少官,结果庞葱的大军不见了影子,公子少官却仿佛神兵天降,一口就吃掉了他三千人!魏秦两军初战在他,他却败得无比憋气。
公子少官不过两万人而已。他又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当即指挥大军四面围上,发誓要尽灭这只秦军。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他不过准备了一只‘鸟笼’,秦军却是一头恶狼,根本就圈不住人家,反被对方寻隙跳出包围反咬了他几口,虽每次都是不疼不痒,损失不过数百人,可这几次加起来硬是又损失了两千人马,这他娘的打得是什么怪仗?
木子齿不蠢、而且还很聪明,很快就如庞葱一般发现了秦军‘运动战’的可怕;不过发现归发现,面对装备了数万匹战马的公子少官军队,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兵力分散只会被人一口口吃掉,集中兵力又追不上,公子少官和秦观是真正做到了‘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运动战就是一场持久战,比得就是双方的耐性和速度,准备充分的秦军会输才怪。
木子齿在拼命联络庞葱,他想不明白这位一心想要建立首功的庞大将军怎么就凭空消失了?人马不见也罢,怎么连联络军情的信鸽也多日不见飞来?却不知最近白栋放出了更多的猎鹰,而且每一只都是被饿足了三天的,庞葱的信鸽能飞过来才是怪事。
虽然联络不到庞葱和王子申,木子齿仍是保持了足够的冷静,一面背山扎营不受公子少官所扰,一面派出训练精良的探子扮成猎户入山搜寻;秦军不可能只有这两万名骑兵,一定还有大军隐藏,发现秦国大军所在才是他首先要完成的任务,也会决定他下一步的计划。
白栋的大军是找不到的,早在公子少官带着他兜圈子的时候,大军便已运动出了山区;在没有先进侦查手段的先秦时代要隐藏一只大军当真不算什么难事,何况白栋掌握的情报永远比魏军快上两三步?不要是魏国七只大军的位置,就连王子申昨晚进入长平的具体时间和吃喝了什么,都是清清楚楚。这都不用范强的司情处费力气,光是各国商行‘有意无意’透露出的信息就够白栋做出准确的分析和判断了。先秦时代的商人地位极高,两国交兵都不阻商路,经常还会出现魏国和楚国大战,楚国商人却向魏国出售‘军火’,然后再用赚来的钱买了粮食资助自己国家的趣事;白栋如今隐隐已是天下各大商社的泰山牛耳,他要得到些情报也不算什么。
搜遍了南方山区却没有见到白栋一兵一卒,木子齿心中大定,只要背后没有敌人,他就可以放开手脚对付公子少官了,而且这位秦国的叔公子也在作死,原本跑得挺好,忽然就转了心性进入山区,若是被他越过鄢城以北的连绵山区,随时都可以进入楚境!
难道秦军要逃?想到自己遍搜白栋大军不得,木子齿认为自己发现了真相。这位秦国白子为救赵而攻魏原本是让人佩服的大手笔,可惜也太看了魏国,定是见到魏军势大,这才率军南撤;公子少官一军不过是他用来迟滞追兵的手段而已,否则为何自己遍寻不到秦国大军?为何公子少官的军队要多配战马?
别人逃得。公子少官却是万万逃不得的!一想到自己断送在对方手中的五千人马木子齿就按捺不住怒火了。追!公子少官打得自己如此狼狈。也不过是靠行军迅速打了自己一个措不及防而已,若是真正两军对垒,区区两万名只会逃跑的秦军又如何是魏武卒的对手?而且这位秦国叔公子棋错一着,居然忘记了一入山林,骑兵的优势就会荡然无存。
这个时代还没有‘穷寇莫追逢林莫入’的军事谚语,可木子齿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自己可能遇到的危险,鄢城一带的山林已经搜寻过数遍了,没有秦国大军潜伏。自己更有何可怕?却忘记了公子少官可以不停运动,白栋大军又如何运动不得?这些时日秦国大军隐伏山区,对地形了如指掌,木子齿大军进入山林不久,白栋大军便尾随而来,在他身后张开了一个大大的包围网。
后世的大老美打垮伊拉克,靠得可不仅是先进的装备,情报上的压制其实才是取胜关键。如今秦国打魏国,就如同明眼人对付瞎子一般,木子齿不吃大亏才怪。
等到木子齿明白逢林莫入的道理后。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原来骑兵在山林中更可怕,他们的马蹄敲击在山石上。居然会发出金铁交鸣之声、他们熟练的控制战马穿行在林木之间,原来更为隐蔽突然......魏武卒天下无敌的方阵在这种环境下根本就无法展开,其实就算展开了也没有任何作用,就凭魏军那为数可怜的骑兵根本保护不得方阵两翼,一旦被敌军突破包围,魏武卒就是等待收割的麦子一样。
那一日成了木子齿永远挥之不去的恶梦,他想不通秦军的战马为何会不怕山地上的木刺利石、想不通魏武卒的三层铁甲为什么挡不下秦军的弓弩、更加想不通突然从背后杀出的秦国大军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这样的仗已经没办法打下去了,完全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如果不是木子齿平日里爱兵如子,秦军上下拼死效命,他甚至无法冲出那片恐怖的山林,来到这个抵邻平原的山岭。
望着山坡下成片成片的秦军营帐和黑色旗帜,木子齿忽然悲从中来。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至今都不知道为何会失败;秦国白子......难道这是一个比庞涓更可怕的人麽?
“将主,敌军势大,我军日前大败,粮草尽失,全军所剩箭枝已不足十万数,为今之计,只有冒死突围啊!”
副将已经忍耐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提出建议;眼下魏军已成疲惫之师,如果突围必然损失惨重,可要是被秦军攻上山来,那就真要全军覆灭了。
“突围?战士们还有力气麽?”
木子齿一阵惨笑:“七路大军啊,四十万人!石岗,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的大军在哪里?王子申?只怕他此刻正在长平城内喝着酒、吃着肉,等待我军胜利的信报吧?可惜啊,木子齿要让他失望了......”
“将主,眼下我军只有三万,秦军怕有十万之众,弱势在我!不拼命不成了......末将已下令宰杀一半的战马,让战士们饱餐休整,必可拼死杀出重围。”
“也罢,唯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大军突围,你我当先,或可杀出一条血路!”
木子齿一阵叹息,这位白子可怕就可怕在让对手无法选择;魏国大军缺乏补给,又被数倍之敌包围,不突围只会被活活饿死、困死,可如果突围,也正中了秦人下怀,秦人的弓弩太可怕了,魏武卒的重甲都抵挡不住,普通屯兵更会变成人肉靶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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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 【人民英雄纪念碑】
一只拼命的军队是最可怕的,可怕就可怕在他们拼的是自己的命。(..
面对白栋,魏军的境遇就是如此。
魏武卒方阵推进的速度不但不慢,相反还十分迅速,五六千武卒组成十几个五百人的方阵,竖盾执戈囊剑,人人高呼杀敌,如果在配上一些鼓乐手,生生就是十八世纪的欧洲步兵方阵,只不过拿破仑的士兵衣饰华贵,个个穿着超短裙和白色长统袜,十足的制~服诱惑,魏武卒们可没这么性~感动人,有的只是慷慨赴死的豪气。
白栋身披三层甲胄笔直地站在车上,身旁是三百名精锐秦卒执盾守护,作为秦军最高统帅,像这种‘收官战’本来是不需要他亲冒矢石指挥的,可白栋却坚持要来,而且坚持站立;这是对秦军士卒的致敬,也是尊重即使消逝的三万条生命。
魏武卒方阵和两万多魏国屯兵呼啸着冲下山坡时,公输家的子弟早就指挥着秦军士兵组装好了威力强大的‘床弩’,这种秘密武器是用一百多个零件组装而成的,不用的时候就可以拆开,携带无比方便,需用的时候三刻时就能装好,摧城破军、无坚不摧。上百张床弩装备好了巨箭,随着车英令旗摇动,上百根粗如人臂、长丈许的巨箭同时发射,百只巨箭带起的音啸声,竟然引起空气共振,仿佛晴天霹雳!
青光闪动,百只巨箭与魏武卒方阵乍一接触,立即爆发出血色光芒,一团团血雾升起。整整一个五百人的方阵就这样平空消失了。遇到这种恐怖的床弩。莫说是身披三层重甲,就算是三十层也一样没用,很多武卒都是肢体直接爆开,连个囫囵的胳膊腿儿都找不到。
“石头!”
木子齿目呲欲裂,就在这一轮巨弩簇射中,与他并肩冲杀的副将石岗便化身血雾消失不见了,他跨下的战马也被射中,马血冲天而起。硬生生冲得他在空中连翻了三个跟头!抬头看去,只见一片黑云压顶而来,却是秦人万箭齐发,还要魏国袍泽的性命!
一轮又一轮的弓弩簇射,仿佛入夏后经久不息的雷暴雨,木子齿真的想不通,他身披的重甲上都是第一流的百锻铜叶,比魏武卒的装备还要更好些,却仍然无法完全抵挡秦人的箭矢,任凭他剑光如雪上盘下挡。身上还是中了十几箭,三层重甲皆被穿透。枝枝都伤及了皮肉。
“魏国的兄弟们,拼了!当此绝境,唯有勇者得生,是勇士的,随我来!”
大吼一声,血人一般的木子齿舞剑如飞,硬生生荡开一片箭雨,仍是冲锋在最前面,见到主将如此拼命,魏国士兵个个仿佛疯了一般,面对秦国的无敌弓弩,竟然硬生生冲到了秦军的第一道防线。
“刷刷刷!”
秦国弓弩手飞快后退,地面下猛然竖起无数面坚盾,这面突然冒出的盾墙将无数魏军顶飞起来,又与后方冲上的魏军狠狠撞在一起,车英旗令一动,执盾手微微侧盾,就是无数铜戈从盾牌后伸出,兜住魏军的腿脚只一拉,毫无准备的魏军便被掀翻在地,或被弓箭直直钉在地上,或成了剑戈下的冤魂。魏国壮士的献血汇集成河,眼看就要淹没了秦军挖出的战壕......
魏军疯了,秦军也疯了,有了这条叫做战壕的东西,戈兵就再也没有了近战时的尴尬,只要身体微微下蹲,手中长戈骤起骤收,每一下收放就是一条人命,魏军哪里见过这种打法,一时死伤惨重。
木子齿大喝一声,狠狠一剑劈碎了挡在面前的盾牌,身子一侧,躲过壕中袭来长戈,反手抓住,运足神力一拉,硬生生将这名秦兵从战壕中拽了出来,然后一脚将这名秦军踢回、砸倒了壕中数名秦军,自己也纵身跃入其中,剑势荡开,硬生生被他杀出了一条血胡同。
见到将主破敌,魏军精神大振,奋战数刻后,终于大破秦军盾墙,远远看去,第一道战壕中已是挤满了双方士兵,到了这个时候,就没有什么招法阵势可言了,随便一剑一戈挥出,就是一条生命无声殒灭,双方士兵只管闭上眼睛砍人就是,有些秦军和魏军面对面肩并肩挨在一处,彼此互捅数剑,然后抱在一处缓缓倒地而亡,这样的场面比比皆是。
白栋微微闭起双眼,竟有些不忍再看下去,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走上战场时正值赢连在河西大战,那时他曾对自己说,这一生都不会再踏上战场了,有什么能比回到白家村抱着草儿讲故事,陪在母亲身旁说说笑笑更开心呢?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感的,现在回忆起自己那时的想法真的是很好笑。原来一旦走进这个时代,就没有人会不被影响的,白家村的少年终于成了名满天下的白子,爆炸妹妹讲故事的他也终于变成了统帅十几万大军战场浴血的上将军,是怪自己不够坚定、还是怪这个时代会吃人呢?可是从古至今,又有哪个时代不是吃人的?
白栋揉揉有些发红的眼睛,忽然呵呵地笑起来,自己空有超越这个时代两千年的知识,怎么就成了痴儿?秦人不杀魏人、难道魏人就不会去杀秦人了麽?在这个学问都可以杀人的时代,有谁敢说自己不会沾染一滴鲜血?心中有猛虎,细嗅蔷薇,我搅起一天风雨,却知道风雨后一定有骄阳、有璀璨的阳光,我指挥大军杀人,若是杀得少了,那是罪孽,若是杀得四国拜访,从此消除许多战事,那就是功德!何苦痴迷,只应勘破啊!
“万箭齐发,覆盖第一道战壕,全军力守第二道防线,魏军血勇之气已近三鼓,当衰也,尽灭木子齿就在今日!”
白栋声音不大,却尽入车英耳中,这位秦国名将深深看了上将军一眼,举起了手中那面小小的黑旗!传令兵见将军举起这面旗帜,不觉全身一震,却不敢有丝毫犹豫,咬咬牙,拼命挥舞起手中的黑色大旗!
“嗡嗡嗡!”
天空忽然变得黑暗下来,比先前更猛烈数倍的箭雨纷纷而下,直落第一道战壕,此时战壕中多是魏军,却还有一些侥幸不死的秦国士兵,他们抬头看着袍泽射来的夺命箭雨,不但没有丝毫怨恨和惧怕,反倒仰头大笑,有人更是大声唱起了秦军战歌: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旋踵......”随着箭雨落下,歌声戛然而止,死去的秦军战士却有八成在临死前努力抬起了自己的头颅,眼望着西方、眼望着老秦,眼望着家中的娇妻和白发亲娘......
“军功簿上给我记下了,今日捐躯之将士,人人得二等爵,日后国府要赏匾临门、抚恤孤寡,国府若是钱不够,这些钱我来出。令请君上造碑于栎阳东郊,修林带水,墓碑要高十丈,碑名就叫‘人民英雄纪念碑’!每一个战死战士的尸骨,都要埋入碑下,因为他们不只是老秦的英雄,还是全天下人的英雄,正是有了这些英雄的前仆后继,天下才可能有安定的一天,才可能举国升平、再无战事!”
“上将军,这不合规制,这些人就算死后得爵,也不过是低等爵位,我老秦有法,中等爵位之下,是没有资格立碑的......”
先秦时代平民有坟无碑已是常态,军法官执掌军中功过赏罚,就算是上将军逾制也要出言警告,更何况在栎阳郊外为普通战士立碑,这已经不仅仅是白栋一个人逾制了,这是秦国小视天下礼法,会让天下各国耻笑,因此被周天子训诫都有可能。
“我说要立,就是要立,你见不到这些将士是如何为国捐躯的麽?什么礼法规制,我白栋就当是个屁,如果有这样的礼法,那也要修改!你不遵上将军之令,拉下去重打四十军棍,现在就打!”
军法官还想力辩,早被士兵们捆成粽子丢到一旁开打了,打死你丫的,什么玩意儿!打过后被送到白栋面前,白栋望着他点点头:“你是军法官,为现有法令顶撞本将军也算尽职尽责,赏五十金,战后再领。本将军赏你是为你有所坚持,打你是为你‘有法无心’,无心之人行法,早晚流于寡恩刻薄,此非立法本意,你可明白,可服气?”
“上将军赏的好,打得也好,属下心服口服。”军法官是个聪明人。
“上将军治军,好让我等佩服。”
车英和子岸也是聪明人,一直与白栋并肩观战的公子虔更是位文武双全的人精,可是看到白栋的作为,却没有一个不真心佩服的,这个‘人民英雄纪念碑’纪念碑一立,从此秦国大军都要对这位白子死心塌地,但凡白子领兵,还有不效死命的麽?不过这样的手段整个老秦也句是白栋一个人敢用,换了别人,恐怕早就功高震主,要被君上先砍去脑袋了......
“这个木子齿倒是极不简单,是个能打的。”
白栋目光森冷地望着从战壕中跳出的血人,冷笑道:“哪位将军去取他的脑袋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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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二章【斩将!】
狭路相逢勇者胜,将主如此用命,会让魏军变成最难啃的骨头。
白栋不知庞葱是如何想的,庞家后人应该没有废物,见识到运动战的厉害后,庞葱谨慎小心,步步为营,让自己都感无处下手,木子赤这边的信报虽然送不出去,可以庞葱的判断力也未必就不会发现自己要歼灭木子齿的意图,却还是甘心情愿跟着负责诱敌阻敌的公子少官兜圈子,时不时出兵拯救那些其实已经无关紧要的粮所,他是故意要木子齿死麽?庞涓一系和魏申一系的矛盾已经激化到了这种程度?
无论庞葱是如何想得,木子齿都必须要死,万一再被他激起魏军的困兽犹斗之心,秦军将士只会付出更大的牺牲。从这一战开始,秦军的伤亡已过五千人,白栋当这些将士都是心头肉,多伤亡一人,他的心就要多痛一分;也正是在这种心情下才要建立人民英雄纪念碑的,古往今来人们只会称颂壮士马革裹尸还,可是这样的荣誉是远远不够的!
魏军冲破第二道防线时,秦军终于展开了激烈的反击。仗打到这个份儿上,防守已经不是减轻伤亡的最好方法,老秦壮士也会冲锋搏命,就是比拼血气也要牢牢压住这只魏军!木子齿也是越打越疯,明明已遍体鳞伤,却仍是大呼酣叫,手中剑光滚动,死在他手中?长?风?文学 的老秦壮士已不下三十人!靠着这股子悍勇和身先士卒的豪气,居然硬生生燃起魏军士气,纠集起了数百魏勇。认准了白栋的帅旗杀来!一路上竟无人能抗!
“本公子誓取此人首纪!”
公子虔大笑一声。张开他的三石强弓对着木子齿就是连珠三箭。木子齿看也不看仅凭本能反应挥剑挡下两枝,另一枝却被他的贴身卫士舍身挡下;公子虔冷笑一声,正欲率军杀上,忽然身边掠过一道灰影,耳边听人笑道:“这人的脑袋交给聂诸了,大公子请为我掠战!弓弩手,放箭!”
聂诸的话音刚落,数百名白家老军纷纷振弦发箭。要命的箭雨笼罩了木子齿和数百魏勇,也将聂诸笼罩在内,仿佛丝毫不担心会误伤了自己人一般。聂诸仿佛背后生了眼睛,脚下迅速游走,每每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自己人射来的弓箭,倒是那些魏勇激战良久,身体极度疲惫,盾牌也丢了,剑戈也残了,一轮箭雨射过。便倒下了足有半数之多。
聂诸恍如一道灰龙般掠过,所过之处。漾起一片红光;即使是到了两军混战的沙场,他出剑也是又准又狠,只一刀便切断敌人脖子上的动脉血管,鱼肠剑是天下有名的神兵,遇刃断刃、遇头斩头,手下竟无一合之将。
木子齿抹了把脸,猛然睁开被鲜血糊住的双眼死死看着聂诸;半日的疯狂厮杀其实只是假象,没有人知道他这位大魏将军其实还保持着足够的冷静,聂诸身法轻盈、剑法古怪、几息间便斩杀了数十魏勇他都看到了,可是他一直没动,他在等待一个最佳的出手机会!
如今机会终于到了,这个秦军高手实在太爱表现了,以他的剑法,本来是可以走得不用这么快,杀起人来也不必如此凶狠,尤其是在贴近自己后,更不必如此倾力来攻,看看,一个人有两只脚,就是面对再惨烈的厮杀也该保证有一只脚可以踏落实地才对啊?可是这个秦军剑术高手却仿佛忽略了这点,一剑刺向自己的咽喉时,竟是双脚离地跃起,太过自信了罢?
木子齿的嘴角流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然后微微向左后方退出了半步。就是这半步之差,聂诸的短剑便只能刺中他的锁骨了,而且会刺得很浅,绝对无法连破他三层重甲,而他的长剑却可以自下而上贯入这名秦国剑客的肋下!
退步撤身,木子齿的长剑就如突然出击的毒蛇,自地面扬起,直取聂诸!
好毒的剑!
百丈外的公子虔和车英等人都看的面色一变,若换了他们只怕也是无法躲过木子齿这狠毒无比的一剑。
“不好!”
木子齿刚刚露出的笑容忽然僵结在面上,因为身处‘绝境’的聂诸忽然绽唇笑了,笑容诡异无比,让他的一腔欢喜顿时粉碎。
“扑!”
木子齿的剑刚刚扬起一半,便觉胸口一阵冰凉,仿佛是被人撕开了一个口子,全身力气迅速泄去;他终于见到了期待的血花,不过这朵血花是他自己的,并不属于聂诸。
“我的鱼肠剑很短,短的往往让很多高手都会判断错误;其实他们不知道,我的剑虽然很短,手臂却可以变得很长”
聂诸轻飘飘落在他面前,抽出插入他胸口的鱼肠剑,右手抖动了几下,发出一阵啪啪异响,刚才奇迹般增长了一尺的手臂顿时恢复原状:“很多人都知道我用拳打人的时候其实是要出脚踢人的,却很少有人知道我用剑杀人的时候其实是靠了这条手臂取人性命,现在你总算知道了?”
“你”
木子齿呆呆地望着聂诸,很想扑上去一口咬住这个卑鄙的杀手,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飞’了起来,而且飞得很高很高,高到可以看见自己脖颈处喷出的血泉。
“好快的剑!”
这是木子齿最后一个念头,当他的头颅从空中掉落时,聂诸轻轻接在手中,当宝贝一样系在腰间,然后翻身杀向魏军丛中。
“将主陨了”
“木子齿已死,降者得生,秦国上将军有令,绝不杀降!”
“我是白栋,国家之战,其错在天也!并非为军者罪。苦战至此,汝等已无愧家国,难道一定要顽抗死命、抛弃妻娘麽?我在此立誓,只要你们放下手中剑戈,便可获释返家,与亲人团聚,你们可信得过白某麽?”
此战自公子少官起,至今已有三日,木子齿的六万大军所剩不过万人,秦军虽然处处算计精深、准备充分,结果也损失了五六千人,这就是血淋淋的战争!白栋此举是给魏军机会,同时也是给老秦将士机会;都是爹生娘养的好男儿,能少死一个就是一个,既然胜负已定,再杀下去就不是战争而是屠杀了,白栋怕自己真会变成嗜杀的魔王。
古今名将中其实真正想要杀降的并不多,项羽是为了报复白起当年所为,白起更是受限于运动战的特点;背后没靠着解放~区,运动歼敌全靠轻便快速,带上几十万降卒还能打仗麽?而且长平一战,秦国尽起十五岁以上的男子,赵国更是征发了六十岁以上的老汉,已成倾国之战,白起当时面对几十万降卒既放不得、也带不走、更养不起,这才一咬牙坑杀了四十万人,虽说终是性情使然、却也多少有些迫于无奈。
如今秦魏虽然交兵,却远远不是灭国级的战役,而且以魏国的骄傲,这些降兵就是被放回去,也会从此被人鄙视、质疑,再难成为强军,杀与不杀其实已经没有多大区别了。放他们回去既显示秦国的宽容,为两国留下余地,也是乱敌军心的上上策,所以白栋才会不顾公子虔和子岸的反对,在战场上做出了‘优待俘虏’的承诺。
勇敢的人可以为理想去奋斗、为希望去拼搏,可如果是一丝希望都没有了呢?所以就连最悍勇的魏武卒在听到白栋的话后也不觉停下了舞动的剑戈。
将主血淋淋的人头已经被挂在高杆上,大家看得清清楚楚;黑压压的秦军一眼望不到边际,就像永远无法冲破的壁垒;已经一天一夜没怎么吃过东西了,就连难吃的煮马肉都不能管饱;实在是打累了,身体累、心更累啊
不知是谁第一个放下了武器,然后近万名魏军就像是听到了命令一般,先后放弃了抵抗。秦国白子的名声他们听过,以前是好奇中带了一丝敬佩,现在甚至还有些恐惧,不过他们都相信白栋不会食言,一念可决数万人性命的上将军和当代文宗还没必要欺骗他们这些败军。
“传令下去,将这些魏国将士收入俘营,明日陆续放归;留下一万人打扫战场,无论敌我,死者一律安葬!通知火头营,蒸面炖肉,上好的羹汤绝不可少,无论我军将士还是魏国降卒,都要吃好吃饱!”
白栋的话在几十名白家老军的加持下传出老远,秦军顿时爆发出阵阵欢呼声。魏军降卒也会抬头偷看一眼这位白子上将军,将主陨了,同袍死伤无数,他们自然不会因为有肉吃有汤喝就欢呼雀跃,只是不知为什么,心中竟也有了一丝暖意,感觉这位秦国白子与古往今来的任何名将都不一样,明明是他的敌人,此刻却生不出多少仇恨之心。
看到这些魏国降卒的反应,公子虔心中暗叹;本来他是反对白栋释放降兵的,此刻却不得不佩服这位上将军。
‘白栋之能,孙武吴起之辈亦恐不及也庞涓又算得了什么?’
公子虔忽然心中一动,策马走到白栋面前,微笑道:“上将军,今晚我想找你喝酒,你肯不肯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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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章【鬼谷一门】
月到中秋分外明,就算是庞涓这种狠人也会思念亲人,老妻早在五年前就撒手人寰了,如今儿子庞英随他远征赵国,家中只剩下一些远在庞城的亲戚,庞葱的父亲算是与他交情不错的堂兄弟,早在三天前就差人送来了糖饼,东西没啥稀罕,却有一份千里送鹅毛的情谊在。(上一章季节搞错了,抱歉,已修改)
此时的赵国已属北境,这还不到深秋便有了几分寒意,已经四十三岁的庞涓却不会因此懈怠,依然要坚持去伤兵营探视,无论有多少伤兵,他都要一个个亲自看过,嘘寒问暖,有时还会拉着伤兵的手聊天,问对方娶没娶媳妇儿?家里还有没有父母在,兄弟姐妹有几个什么的;总是长嘴的婆娘有多能聊,庞大将军就有多能聊,而且乐此不疲。
“把你的面皮松一松,笑一下很难麽?不错,这些都只是最普通的士兵,似乎不值得你庞英将军亲自探视,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如果肯抽些时间与他们多聊几次天,问问他们的母亲是否身体康健,媳妇儿可还美丽,他们就会既拿你当将军、又拿你当朋友,日后到了战场上,你会因此打赢很多艰难的仗,也会因此多了几条性命,为父这是在教你,明白麽?”
庞涓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儿子庞英一眼,从亲军手中接过一个糖饼递$长$风$文学 ..给他:“你堂叔送来的,尝尝吧,这就是家人!我们有家人亲情、这些普通战士难道就没有了?这个时候陪他们说说话,命都能卖给你了!”
“是,英儿明白了。多谢父亲教训。”
“嗯。还算你没有蠢到家。随为父到军帐中去吧,若是所料不差,今日当有你堂哥的秘书战报来,白栋猝袭我境,怕是要搅起一天风雨了。”
魏国也想过训练飞鹰,不过这熬鹰的手段若是没有白栋这种明师传授,那也没这么容易就掌握;所以一般信书还是靠信鸽传送,最为重要的就要靠 专人快马传递了。魏国军界微妙的很。庞涓一系自然强大,但是还有公子昂和魏申一系,彼此相互合作又相互排挤,若是有了机会下下黑手也是可以的,所以庞葱的书信只会靠专人传送,消息难免就要滞后几天,到如今庞涓还不知道木子齿的六万大军已被白栋尽灭。
白栋搅起的风雨当真不小,早在庞葱的‘家书’到来前,白子一战尽灭木子齿六万大军的捷报就已经传回了栎阳,这一天嬴渠梁罕见地穿上了彩衣。抱着儿子在后宫又笑又跳,据说上大夫甘龙都因此开了酒戒。喝普通的秦国老酒不过瘾,还跑到白家喝了秘制的高度酒撒酒疯,上大夫唱赋的本领可不错,而且多在男女情爱,山无陵江水为竭乃敢与君绝什么的当时甘升都听傻了,他完全想不到一向严肃古板的老父亲还有如此一颗热情奔放的心。
秦国轰动了,魏国却在秘密封锁着消息,多少年没有经历过如此大败了,而且还是一次被人吃掉六万人,其中还有一万是号称天下无敌的魏武卒!如果领军的不是王子申,光是这一场惨败就够统帅告罪辞印、回家面壁思过了,可如今却是秘而不宣只是能掩盖多久呢?等到那些被俘的魏国降兵被放回家乡,魏国司情处的探子就是再厉害十倍百倍,只怕也堵不住一万张口吧?
明明穿得很厚实暖和,庞英却感觉心中泛起阵阵寒气,庞葱的书信上写得非常清楚,这一仗白栋是如何调配军队,如何打了一场漂亮的歼灭战,让人仿佛亲眼得见;他是在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木子齿又如何?结果仍是无解,感觉若换了自己是木子齿,也是一样的惨败。
“白栋这一仗打得很好,在运动中歼灭敌人,令葱儿和木子齿无所应对,结果一个败亡,一个无所作为。像这样的经典战例,你要仔细参究。”
“父亲是说,白栋打得好?”
庞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亲,白栋可是我大魏的敌人”
“敌人又如何?很多时候正是要从敌人处才能学到真正的东西,从朋友那里是学不到的。”庞涓微笑道:“何况他虽是大魏的敌人,却也是你的小师叔,我鬼谷门的弟子,若是连魏申都应付不下,为父反会失望。”
“父亲这样的话,若是被魏王听到”
“听到又如何?我庞涓一生沉迷兵道,虽是魏国庞城生人,出身却一样是平民,若是我没有本事,魏国会给我庞家富贵荣耀?所以魏国于我庞家不过是一个最好的舞台而已,我这一生只求快意沙场,打出一场场经典战例,国家之别什么的倒在其次。”
“你也不用奇怪,为父又何尝不是对魏国忠心耿耿过?结果魏申一出,就成了为父的顶头上司,这是君国首先薄待我庞涓,可不是庞涓不忠!”
庞涓这个上将军做了十几年,本来是魏国军方第一人物,可就在年前,魏国却又多了一位上将军,而且还是总揽魏国虎符金印和大半兵力的上将军;这个人就是王子申。
到了战国前期,各国的职司爵位已经与西周时不同,开始有了许多区别。例如秦国文官之首还是上大夫,楚国却已经称为‘令尹’;在魏国这样的军事强国中,上将军是一个固定职位,而在秦国却不算一个固定军职,每次大军出战,最高统帅就可以称为上将军
所以秦国可以有不止一个上将军,毕竟这是虚的,没什么关系,魏国出现两个上将军就是笑话了,更何况庞涓是靠军功累积,王子申靠得却是‘裙带关系’,让他如何能够心服?
这位王子申也是个极品,旁人做了世子必是心在国政,哪怕父王还在也该多做学习准备才是,他却好像一眼看破了父亲是个会活到一百多岁的老乌龟,从一开始就对国政没啥兴趣,却对兵事极为投入,当将军比当世子的兴趣还要大!偏偏这位魏国世子也有些将才,算是一位纸上谈兵的大家,不比后世那位赵括差多少,魏婴本就担心庞涓军权独揽会对魏国不利,见到儿子有志于此,那自然是要成全的,于是魏国就有了这位上将军世子的横空出世,掌握虎符金印,隐隐比庞涓这个打了十年仗的上将军还要名正言顺。堂堂天下名将被一个小子骑在了脖子上,让庞涓如何咽得下这口恶气?
“父亲说得是”
庞英算是听明白了,父亲忠于的不是某个国家,而是兵家之法、兵家之道,如今是魏国最强,又位于四战之地,父亲就是受些委屈也不会离开魏国,可如果有一日魏国势弱,说不定父亲就会学吴起一样别魏而去。
“为父的话你要记住,做愚忠之臣犹如忠犬,主人开心了就会给你几块肉骨头吃,不开心你就只能喝汤了,可就算每天都有骨头吃,你还是一只狗!只有深通兵家之道,才会让天下诸侯视你为人,今天我父子在魏国可以‘为人’,日后就是去了别的国家,那也一样是做人不做狗的!明白麽?明白了就放开国别之见,回帐揣摩你小师叔这场仗是如何打得,若是没有心得就不用来见我了。”
“是。多谢父亲指教,英儿定会认真向小师叔学习的”
庞英偷眼看了看父亲,忽然压低了声音道:“父亲口中只有师弟却没有敌国上将军,可是在父亲心中鬼谷一门的渊源还要胜过秦魏交恶麽?”
“以前未必是,木子齿一战后,为父倒是愿意叫他一声小师弟了”
庞涓看了儿子一眼:“其中的道理你可能想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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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要道歉-最近的更新不利和无奈......
从去年十月到今天,更新一直不好,真的要向大家道歉才行。
光暗一直都在认真写这本书,也从没想过要放弃,大家应该看得出来。这段时间更新不好,原因有很多,失眠病好多了,但还是会偶尔发作,发作起来就是怎么都睡不着,还没精神;还有上月父母住的地方拆迁,原本女儿的幼儿园是距离父母家很近的,不用我们怎么操心,现在要每天7点就送孩子,下午三四点就得接,回到家里还有很多家务要做有孩子的朋友都能理解了,幼儿园老师整天要做这个做那个,不知要花费家长多少精力。
昨天和今天老婆去外地出差,父母去了苏州干儿子那里,父亲的干儿子是牙医,他去彻底治下牙,是我一个人在带孩子,真的没办法更新,请原谅。
总之光暗是绝不会放弃的,既然要写就写好写圆满这本书,发这个单章只是希望大家了解,我不是拖着拖着更就不见的作者,态度始终是认真的。
我会努力,会善始善终。
第三百七十四章 【围城打援】
学习经典战例、体会白栋的运筹帷幄之妙,像这种高大上的事情自然是庞英这种将门虎子要做的,普通的士兵可没这个觉悟,邯郸城上的赵军也罢、围在城下的魏军也好,还有刚刚打了一场大胜仗的秦军将士可没有这样的心思,大家都在期待着这一年的中秋节。
中秋是团圆的日子,就是再好战的将军也会在这一天偃旗息鼓,让战士们休养生息。赵军和魏军甚至会隔着城墙相互敬酒,‘干了这一碗,明天老子到城上砍下你的脑袋来耍耍?’‘来来来,老子一脚踢你下城,断了胳膊腿儿的可不许叫娘。’
苦中作乐真快乐,早在昨日老秦就从水路运来了好多猪羊美酒,楚国水师可是帮了大忙;除了这些酒肉,还有一种叫‘月饼’的新鲜玩意儿,是白栋去年发明出来的,有糖杏仁馅儿的、有楚地红豆馅儿的、有羊肉猪肉馅儿的,还有鸭蛋馅儿的,比传统的唐饼可好吃多了,不只是秦军将士人人有份,就连那些被释放回国的魏国降卒也分到了一块。光给月饼还不算,秦人还给了三天份额的粮食供他们在路上吃喝,要不是这个时代国别观念深入人心,秦魏仇恨太深,有些魏国降卒都想留在秦军中算了。这位白子上将军对待降卒都如此慷慨,更别说对自己人,就这一份悲天悯人爱兵如子的情怀,就比那王子申强了不知凡几。
这些魏国降兵带着月饼走了。秦国可没吃半点亏,随着他们回到家中乡间,木子齿兵败的消息就再也遮掩不住。到时有一万张口同时陈述那场惨败,谁也休想遮掩的住,魏人的信心就算不被击溃也将大受打击。
看似沉稳的魏申将会变得更加谨慎小心,其实他变成乌龟才好呢,敌人越是畏缩谨慎舒放不开,运动战就越容易得以施展,望着帐中的军事泥盘。一个更大胆的计划渐渐在白栋脑中成形。
公子虔张着嘴巴,呆呆地望着帐外十几只鹰隼落下。负责接取情报的士兵立即撅起屁股兔子一般拿了信报跑进来,然后白栋就打开一张张信报,一面大声宣读,一面拔动泥盘上代表魏军的蓝色旗帜。将它们一个个放到指定的位置上。魏军的兵力调动,将帅意图,立即跃然在这个泥盘之上。
“早就听说魏申做将军的瘾头儿比做世子更大,还曾经写过一本《凡战十篇》,自以为是了不起的兵书,可惜刻录数量有限,而且根本就卖不出去......”
白栋嘿嘿一笑,指着泥盘上调动过的几支魏军道:“大家看看,武甲、魏风、常辕、韩擎和魏申这五只大军现在是以长平、承匡为中心驻扎。遥望大梁,就连魏图这只负责后勤辎重的军队也在沿着大梁至长平一线做缓慢运动。魏申不傻啊,知道魏军携带重甲和战车行动不便。追是追不上我们,一旦被我军调动,就会露出破绽,所以就将大军集中于两大重镇,既兼顾魏国南土、又能随时驰援大梁,我军如寻其决战。就难免被其包围分割,我军若是不寻其决战。十几万人也难有任何建树,最多在一些不算重要的区域跑来跑去,与盗贼无异......”
“如此一来,我军的运动战就没有了用武之地,难道要改运动为攻坚不成?”
公子虔双眉紧锁,赢连在时,他也是常年跃马军中的大将,自然看得出白栋提倡的运动战有多么厉害,可是这种战法也有一个巨大的缺点,一旦对手倚坚城而用势压之,就有可能运转不开,变成四处乱窜的流军。这毕竟是在魏国,秦军没有后方支持,光靠楚国水师帮忙运输些补给总是无法持久的,而且大军一旦深入魏土,楚军就算想帮忙也是鞭长莫及了。
魏申其实并不白给,这位酷爱兵事的魏国世子之所以没能光芒四射,那是因为被庞涓掩盖了光芒,其实说到用兵将势,他也是个合格的将领,算是个小小的军事家;有了这份天赋,他虽在长平城喜宴欢歌,却也能一眼看出运动战的弱点,木子齿一军虽灭,他手下还有六军三十多万人,仍旧是秦军的两倍,若是大军倚城不出,只是远远威慑秦军,秦军还真没有什么办法。
车英子岸也在皱眉,这些日子他们都成了白栋的‘狂信者’,没日没夜地研究白子的‘运动战’精髓,谁敢稍有质疑,立即恶颜相向,此刻却被魏申一招‘乌龟势’动摇了信心,想来想去似乎也没有什么应对的好办法,不由都抬头望向了白栋。
“诸位只是看到魏申之变,还不曾看到我军最大的危险......”
白栋手指泥盘道:“魏国五路大军都在向长平、承匡靠拢,独有庞葱一军仍留在安陵附近盘桓不去......范伯的司情处没有得准确信报,不过以我估计,庞葱独立魏国大军之外,一是因他与魏申不合、本就难以融入魏申一系,二是因为魏申也不反对他率军在外机动,毕竟在六路大军中以他这一军最为能战,不但足足有八万大军,而且其中还有三万名庞涓亲自训练出的武卒,我军想要一口将其吃掉有很大困难。”
“有了庞葱这只军,我军在长平承匡以西的地区运动就会受到限制,若是与魏申决战,难免被他从后夹击,那就更为不妙;为今之计,我军若想在魏土打开局面,就必须要首先吃掉庞葱才行!”公子虔目光闪闪望着泥盘,忽然抬头望向了白栋。
“不可!庞葱可不比木子齿,我军虽有十五万人,有公输家的‘秘密武器’未用,有铁器营新出的‘钢箭’。可要吃掉庞葱的精锐至少也要半个月时间预伏诱敌。而且就算围住了庞葱,若不能在三五日内将其消灭,难免会被魏申从身后猝袭!如此一来。我军必败!”
车英与子岸一样好战成性,却不比子岸那般全无智谋、一切唯赢虔的马首是瞻。赢虔的计划实在太大胆了,他必须要提出反对。
“庞葱是一定要打的,其实庞涓亲手训练的魏武卒也没有这么可怕,何况只有三万人?不过要打庞葱,就要有足够的时间,三五天不成。十五日如何?我们现在有公输家制造的‘秘密武器’,有可穿三层厚甲的‘钢箭’。如果还拿不下庞葱,那也不用想什么围魏救赵了,直接求楚国人带我们回秦国多好?”
白栋紧紧盯着泥盘,那个大胆的计划在心中渐渐趋于完美。不过这一次许胜不许败。吃掉庞葱大军后秦军就能彻底掌握魏国战场的主动权,可如果吃不掉......怕就连逃回秦国的机会都没了。
“十五天时间怎么可能?就算魏申从长平出发,也只需七八日便可到达安陵,上将军这次的计划我不同意。”
车英连连摇头,他是秦国除菌改章蝺和赢虔外唯一率领过十万之众的大将,自然知道这种大军运动有多麻烦,就算是白栋用心打造的‘快速运动部队’也很难在三日内对庞葱完成合围,庞葱又不是傻瓜,难道会乖乖被围麽?
“谁说是在安陵打庞葱了?如果我们将战场定在大梁南面的鸿沟又如何?”
白栋笑着指向北方。这里是魏国的都城大梁,南面就是去年才开始开凿的鸿沟;魏婴迁都大梁后,为了沟通南北水利之便。于公元前360年花费大力气开凿鸿沟,如今过去一年半了,鸿沟却还是个半成品,一到雨季就会变得泥泞难行,这样的地形对于老秦的快速运动部队来说还能勉强适应,对于车甲沉重的魏军可就极其不利了。庞葱的魏武卒如果到了这里,战斗力最少折去三成。别说只是庞涓训练的士兵,就是天兵天将也一样没戏。
“大梁!”
帐中诸将瞪视着白栋,怀疑这人彻底疯了。不过看白栋优哉游哉地拿了块月饼在口中嚼吃,似乎脑袋没出问题啊?那盒月票是猪油杏仁馅的,据说是上将军的苦酒夫人和妹子亲手做的,他当成宝贝一样,谁都不给!
“这不可能!大军深入大梁等于送羊入虎口,这是魏国可不是卫国!一旦被魏申截断归路,我军就不用救援赵国了,怕是还要反过来向别国请援......”公子虔汗都急出来了,必须要阻止这个疯狂的小子,不然会被他害死十几万秦军的。
“截断归路?若是能断我归路,当初庞葱为何断不下叔公子呢?伯公子还是没有领会运动战的精髓啊......全军动辄南北,不计一城一地得失,为将者心中没有挂碍,还有谁能断我十几万大军归路?我不怕魏申来,正怕他不来呢!”
白栋微微一笑:“大梁现在没多少兵了,庞涓和龙贾攻赵带走了三四十万大军、魏申南下又带走了四十万,再去除各处边防用兵,号称带甲百万的魏国现在还有多少可用之兵麽?我估计大梁的守军不会超过三万!”
“不成,还是太过冒险了!先不说如何才能将大军秘密调去大梁,就是到了大梁我们也打不下来!大梁城光是修建就足足用去了五年时间,城内有城、门中套门,莫说还有三万大军,就是只有三千人,要打下来也是困难无比。我的上将军......老秦的底子太薄,可是禁不起你如此的折腾啊。”
“谁说要打下大梁了?正如伯公子所说,魏国可不是卫国,就算拼命打下大梁来我们也是守不住的,所以我军围攻大梁的目的只有一个。”
白栋看了众将一眼,缓缓地道:“围城打援!”
围城打援?
众将听得面面相觑,这又是什么新战法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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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围城打援 二】
自从白栋率军去了魏境,凤鸣书院的‘思学’和‘格物学’就换了先生,思学是颜老夫子和孟夫子轮流上阵,格物学先是无颛这个好学生代课,后来无颛碍不过越国王室的责任,总要抽出些时间去振奋那些忠臣良将的心,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越国转一转,课程便换了杨朱先生来代;杨先生对格物学是极感兴趣的,认知也远超一般学子,就是底子不够扎实,经常搞混了‘地心引力’和‘重力’这类概念,少数人才有资格进入的实验室也暂时关闭了,因为杨先生一进实验室就会带来各种莫名其妙的灾难,太可怕了。
现在书院的学生越来越多,师资力量也越发雄厚,有一种良好的风气正在书院中蔓延,自从接触了白栋的思学后,各家各派的学宗虽然也会辩论,却不会视对方为仇雠辩论激烈起来就手脚相加了,有时还会认真品鉴对方的理据论点,心里想着取长补短和互通有无的道理;白栋没说错,思学者思辩也,先思而后辩,乃知天下无定、事无绝对,原来诸子百家都有所长、也必有所短,以为一家学问就能盖压百家的真是痴儿所以说学问到了一定程度还是要学些哲学傍身才好。
在某种程度上,思学在书院中引起的重视还要隐隐超过了‘格物学’,不过这与草儿大小姐无关,大小姐*长*风*文学 一接触这东西就脑仁儿疼,近两年学下来,如今也是学姐了。学问虽然不咋地。走在书院中也是极有面子的。背后有一堆学弟学妹恭维不说,就是几位列师也会看在哥哥的面上让她三分。十七啦,谁不知道这位是快要出嫁的大闺女,惹不得
要不是白栋的在老秦开始全面实施,二八的大姑娘没出嫁就会被人笑话是这个时代的‘剩女’,现在草儿大小姐却可以大搞自由恋爱,基调是哥哥给定下的,娘亲到现在也没帮她说亲。任由桑娃子狗剩子无颛和西尔德围着大小姐团团转,如今桑娃子随白栋去了魏国,无颛时不时要去越国搞一搞‘慰问演出’,西尔德更是远在西域,可狗剩子也算不得近水楼台,有了飞鹰传信和通达的商路,几个小子的心意总是能适时送到,知道草儿最近爱上了养鱼,无颛就从越国弄了红鲤和彩石来,西尔德那边没鱼可送。却有上等的羊毛,都是一等一的极品绵羊身上弄下来的。打出的毛衣比后世商场中的大品牌都靠谱,草儿是个没耐心的,可要说到帮哥哥打毛衣却是耐心极好,在屋里一呆就是一整天,白越氏极是安慰,见人就夸姑娘长大了、懂事儿了,打出的毛衣都是可穿的。
现在不光是苦酒和草儿在没日没夜的打毛衣,上到卜戎异下到老秦的大姑娘小媳妇漂亮寡妇都在忙,国家毛坊出产的毛衣是一回事儿,她们用心打出的毛衣送到前线可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白栋上将军一战歼灭六万魏军的丰功伟绩已经成为了传奇,让多少老秦人为之振奋,人民英雄纪念碑的建立更是收了无数秦军战士和军中孤寡之心,如今中秋过了,深秋和寒冬还会远麽?把自己亲手打的毛衣送到前线,这就是对上将军、对勇士们最好的支持,让他们打出更多的漂亮仗,让咱老秦狠狠出一口气!
看着卜戎异和国中贵妇们打出的毛衣都快堆成了小山,嬴渠梁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什么叫举国之力?这就是!连他都没想到,一个‘人民英雄纪念碑’的建立居然让无数秦国男子踊跃入军,有些年龄不够的居然还要偷偷修改年龄,什么时候做屯兵也做得如此兴高采烈了?有了这样的屯兵,还怕不能出三成精锐麽?而且光是老秦人踊跃入军还不会让他如此高兴,看到阵亡的秦军将士得爵得赏、家中鸡犬升天,迁居老秦的戎人也越发踊跃起来,草原上的男儿向来尊奉强者、天生就明白士为知己者死的道理,老秦人对勇士的尊崇让他们看到了生命的意义,进而真正畅开怀抱认同了这个国家。
短短两个月不到的时间,涌入老秦的戎人已经过了十万,其中固然有羊吃人的经济手段所致、也有华夏文化入侵的原因,老秦重士的作风却是最有里的催化剂,戎人凶悍成性,却个个都是热血汉子,如果要寻找与华夏的交集,还有比纠纠老秦更合适的麽?十万戎人两万从军,而且数字还在持续增加,嬴渠梁的嘴巴不笑歪了才是怪事,他现在算是想明白了,西域不只是老秦的后花园,还是个取之不尽的兵源仓库,个个都是打小便擅骑射的好手,稍做训练可就是精兵啊!
嬴渠梁现在很开心,唯一担心的就是白栋太大胆了,当初白栋只肯带十五万人出征,用兵又如此离奇古怪,当真是令他担足了心事,好在首战大捷,让他总算可以松了一口气;如今白栋又要搞什么‘围城打援’,佯攻大梁引诱魏军来援?说是要打掉庞葱这路强军?天啊!你小子就不怕魏申调动大军来攻,大梁城还有两三万魏军呢,万一来个内外夹攻,打援不成反被援打,寡人还不得哭死?
换了是别人领军,嬴渠梁会第一时间下令阻止这种疯狂的行为,可对白栋不成,当日白栋出征前就与他约法三章,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虽然贵为国君也不能瞎指挥;何况白栋自领军以来就没打过败仗,木仲屠不是完了麽?木子齿不是也完了麽?这个同样出身义渠的魏国大将连脑袋都丢了,仗打到这个份儿上,白栋在军中的威望早已远远超越了他这个国君,他想要指手划脚也要先看看秦军将士答应不答应,别人不说,哥哥赢虔首先就会跟他急眼
白栋其实很有眼力。嬴渠梁担心归担心。却不会去学后世那位常凯申同学。面对太~祖这样的强人也敢乱指挥,那是找死!嬴渠梁没有搅局,只是在试图做一些锦上添花的事情。
看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白发苍苍的菌改,嬴渠梁微笑道:“你是秦国老臣,位列中更,爵位可比白栋更高,难道白栋为我老秦出生入死,你却不肯为国分忧麽?”
“君上勿怪。白栋那小子我也是极爱的,出师大捷、立英雄碑而收军心,这都是他的显赫手段,老臣只有钦佩。不过以区区十几万人就敢图谋围困攻大梁,视数十万魏国大军如无物,这就太过狂妄了。君上与他是兄弟之交,可如今却是面临国难,一着不慎,我老秦将损半国之兵,十年间难以恢复元气”
菌改气得胡子乱颤:“君上不但不去阻止他。还要我率军威慑魏国边境,帮这小子乱来?这这让老臣如何应命?君上这样做不是爱那小子。实是害了他啊!”
菌改是什么人?在军中威望可与章蝺并肩,白栋这样的声望如果离开了军队,别人就只能称他白子、白左更却不可再称上将军,菌改却不同,就算暂时离开军队,无论朝中大臣或是军中将领都一样可称他为上将军!这就是数十年养成的威望,连嬴渠梁都有所不及。
义渠军如今已经接到嬴渠梁的命令,分出两万锐骑出少阳山骚扰魏国边境,现在君上居然又要他率军佯攻少梁、籍姑等魏国西方重镇,而且一给就是五万大军!这是要起倾国之力配合这小子乱来麽?菌改对白栋没有任何私人恩怨,白栋兴文事、起书院,他是支持者之一,甚至还准备送孙儿去书院读书呢,可对白栋如此大胆用兵却十分不屑,认为赢了木子齿只是侥幸,现在这小子越来越大胆,是在用秦国的国运赌博!
“白栋用兵神出鬼没,相信爱卿也是看到了的,不说他轻取木仲屠、歼灭木子齿之功,光是一个‘教导员’制度,就让我老秦将士平增了许多凝聚之力,寡人愿意信他。更何况他在出兵前曾对寡人请求‘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寡人也答应了,如今又怎能阻他?”
嬴渠梁紧紧望着菌改道:“我对他有信心,不过战场之事瞬息万变,当然也要做两手准备,令义渠兵出少阳山、又请爱卿佯攻少梁籍姑,就是要减轻他的压力,而且万一平安郎考虑不周,打援不成反被援打,爱卿便可转佯攻为接应,打一打魏国边城,也能调动魏军、为平安郎争取机会”
菌改目光一变:“庞涓和魏申带走了魏国主力,少梁一线多半空虚,我军若此时攻击少梁确是可以领魏国慌乱。原来君上也担心那小子会打败仗,这才要老臣出兵的?”
身为上一代的秦国战神,菌改自然有他的骄傲,白栋就算再牛~逼十倍也很难让他甘做绿叶,不过做力挽狂澜的英雄就不一样了,白栋万一兵败,还是得靠他菌改上将军来拯救秦国老家伙顿时心也定了,气儿也顺了,哪里还会反对嬴渠梁的安排?
“嗯,万一平安郎有失,就要靠爱卿力挽狂澜了。不过平安郎若是打了胜仗,那时爱卿不妨取兵北上,与义渠合兵一处南下魏境只是入了魏境后是以爱卿为主还是以那小子为主,好让寡人难以委决啊?”
嬴渠梁目光闪烁地望着菌改,菌改毕竟也是三世老臣、比猴子都精明的人物,他应该知道如何回答自己。
“哈哈,君上放心,那小子若真打了胜仗,便是百年不出的兵家天才了,老臣也只有写个服字。到时我与义渠军自然都听那小子的调遣,无悔无怨”
嬴渠梁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仰天大笑:“好好好,老将军果是我秦国柱石!”
第三百七十六章【围城打援 三】
秋夜深沉,潜伏在浓浓夜色中的长平城头只剩下几盏依稀明灭的灯火,不过临时设立的世子府中却是灯火通明,阵阵酒肉香气从府中传出,还伴随着许多莺歌燕语。
这些高唱低吟的可都是魏国出名的大方佳人,美女们原本是看不上长平这种小地方的,可自从世子魏申来到,一个个就仿佛花蝴蝶一般的飞来了,速度那叫一个快迅迅猛,比白栋的运动战还运动战。
欢宴终于结束,世子府的灯火也大多熄灭了,不过在府中东北角的书房中,却还有一名青年伏案未寐。这个人头戴金冠、身着锦袍、面如冠玉,体如狮虎,一对眼睛尤其生得十分好看,竟然是标准的凤目;这对眼睛在白天欢宴歌舞时总喜欢眯起来,让那些如花似玉的美人儿都猜不透他心中所想,此刻却是精光四射,仿佛要看穿这浓浓的黑夜却探寻这世上的大秘密一般。
这个人就是世子魏申,前半生与庞涓争雄难得一胜,后半生又被长命百岁的父亲死死压制,是战国时代命运最为悲剧的白头世子。
此时魏申的身旁倒是没有什么添香红袖,却是坐立了一群锦衣男子,个个都是武臣打扮,内着软甲,袍下藏着陷阵剑。武甲、魏风、常辕、韩擎四大将一个不少,竟都是接了魏申的信书,不远百+长+风+文学 里赶来参加这场秘密的军事会议。
“庞葱果然没有来嗯,本世子是不会怪他的,庞将军原就是本世子在外所设之变数。允了他可见机行事。随变而动。却是比不得各位将军。”
魏申的目光从众人面上一一扫过,缓缓地道:“我们这次的对手很强,秦国白子,非常人也本世子一着不慎,害得木子齿将军为国捐躯,待得回到大梁以后,自会向父王请罪。不过眼下第一件要做的,却是击破白栋之军。挽回我大魏的颜面,各位将军可有建议?”
“建议”
几位将军相互看了一眼,不觉都低下头去。
在外人眼中爱好声色犬马的魏世子其实伪装的很深,也只有这些亲密心腹的大将才会明白世子自领军以来是如何辛苦、如何用心;秦军实在太狡猾了,跑得比兔子还快,让他们至今都无法找到对方主力所在,木子齿因此丢了性命,魏军上下一筹莫展,还是世子想出以不变应万变之法,以庞葱强军在外游离机动。以数路大军扼守要冲重镇,秦军不动则已。只要一动,那么无论如何应变,最终都难免会被魏军前后夹击,一战歼灭。
同时魏军还派出了大量斥候游骑四出打探军情,鸽子飞不到的地方,魏国的斥候能到!人人囊弓背箭,说不定还能射下几只秦军的鹰隼来,这是多麽周密的计划啊?世子当真是做到了醒掌兵家事、醉卧美人膝,这就是我等效仿的对象啊!
在几位身经百战的将军看来,白栋不退兵就是惨败,退兵也是惨败,区别只在损失多少而已。这位秦国白子用兵确是神妙,可以十几万孤军就敢深入魏境也未必太过狂妄了,就是他是孙武复生也难逃败亡的结果。
这群信心满满地魏国将领一直都在等待秦军自乱阵脚,白栋倒是没有让他们失望,秦军果然乱了,不过这乱得也太让人摸不着头脑,派出去的探子都看傻了眼,他们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规模的乱军
秦军还是跑得极快,简直个个都是运动健将一般;按照兵家一般的规律,军阵一旦溃乱,必受敌军掩杀重创,因为大军在时,有前军、有翼军、有后军、有掩阵伏军,举凡武器、粮食等各类辎重,皆有分派,如此才能从容撤退。而大军一旦溃乱,这些就都无法得到保证,也就自然没有了战斗力可言,不被敌人杀光才是怪事。
可白栋率领下秦军却完全打破了这个规律,秦军现在是足够乱了,很多魏军斥候发现了数千人一股的秦军、数百人一股的秦军、甚至还有百十人一股的奇的是就连这些百多人一股的秦军居然也是号令森严、进退有拒,军械粮草充足,自成一个完美的体系?
先秦时代的人那里见过这种场面?原本十几万秦军是一只‘大象’如今这只大象却被分化成了无数只蚂蚁?军情传回后,表面放荡不羁内心冰山女神的魏申也快要疯了,十几万秦军现在已经化成了百千只‘小分队’,而且还不是一路向南逃去,而是在魏境四处乱窜!他本来是准备了一桌大餐要好好招待白栋这个主角的,没想到却跑来一群讨要盒饭的群众演员,而且还个个都是影帝级别的,这顿饭还怎么吃!
这仗真没法打了,魏军若不采取任何措施,分散成千百只‘小分队’的秦军会给魏国带来极大的麻烦,若是大军出动去歼灭敌人,你却是打哪一只敌军的好呢?放眼看去,到处都是乱窜的‘小蚂蚁’,多粗的的象腿也是踩不中的,几十万魏国大军若是因此调动,这笔账怎么算都是要赔的
‘乱,越乱越好,乱中才能取胜!’
这就是白栋给出的‘最高指示’。以己之长克敌之短方是兵家精髓,义渠一战后,指导员制度得以在秦军中广泛推行,再经过商於大练兵,现在的秦军中已经出现了连队这种可以独立行军作战的基础单位,大军聚则成象、分拆开来就是战斗力强悍的非洲火蚁。正是因为有了基础连队建制,白栋才敢于分拆大军、乱中求胜、敌强则退、敌弱则袭,魏国可不成了,先秦时代各国军队的最小建制也有三五千人,百人队是有,却没有独立行军作战的能力,如果魏申也将大军分拆成一个个连队,那也不用打了,直接就成了溃军。
现在秦国的小分队大分队在魏国土地上到处乱跑,看起来杂乱无章,其实还是保留了公子少官这只机动力和战斗力都极为强悍的大军,既能牵制庞葱的军队,又能随时支援各个小分队;千百只小分队就像嗡嗡乱飞的小蜜蜂,看似到处乱飞让魏人摸不着头脑,其实最终的目标却是那只蜂巢大梁!
如果秦国大军直取大梁,就算运动力超过魏军,一路所向披靡,最多也只能拉开七八天的脚程,这个时间还不足以歼灭最可能来援大梁的庞葱军,可化成一个个小分队就不同了,魏国靠空中传递情报不成,靠斥候传递太慢,而且现在哪里还有什么情报啊?到处都是秦军,到处都是情报,那就等于是没有情报
等到魏军发现无数个秦国小分队已经逼近大梁时,魏申就算临时调集大军前去救援,距离大梁最近的也只有庞葱和常辕两军,常辕不过五万人,其中还有四万是战斗力一般的屯军,尤其这只部队本来就携带了大量战车和攻城器械,原本是打算与秦国进行阵地战和城池争夺战的,哪里想到白栋只搞野战和运动战?所以这只军不足虑。
庞葱倒是个有脑子的,与公子少官纠缠良久也悟出了道理,现在已经大量抛弃战车并开始有意识的训练骑兵,魏图携带的战马被他足足要去了七成,所以他这只军队运动最快。
白栋就是要他快,庞葱回援的越快,秦军围歼他的时间也就越是充足,大梁打援将会成为秦魏战争的分水岭,只要吃掉了庞葱,大梁必然震动,不怕庞涓不从赵国撤军西顾老家。
“本世子一生精研兵法,自信不在孙武吴起之下,更遑论庞涓那个狂悖之徒。可是本世子却看不懂白栋的意图,更想不通秦军这是要做什么?大军被拆分成无数细股,却能四处骚扰而阵脚不乱,我军做不到啊”
魏申大睁双眼,双目中精光四射:“看不破敌人的意图,这就是最大的危险,所以本世子想听听各位将军的建议。”
“我军兵力还是秦军的两倍,他敢分拆大军,我军难道就不成了?咱们也拆!然后一一咬住秦军,拼命就是!”
魏风行事向来都是风风火火,想到一出就是一出,不过立即遭到了众将的反对,魏申也是微微摇头:“不成,我军若分拆成百十人、几百人一股,将令会无法传达,粮武补充也极为困难;白栋为了做到这一点,更不知准备了多久,我军却是毫无准备。这样吧,长平承匡之军仍是驻守不出威慑秦军,令庞葱向承匡靠近,若有余力,也可寻机消灭秦军。只要我大军不自乱阵脚,任凭白栋那小子上蹿下跳,总是不会中了他的圈套。”
“世子英明!”
众将连连点头,以不变应百变终究才是兵家正道;世子说得没有错,魏国只要自身阵脚不乱,那就没有失败的道理
ps: ps:‘卍超级棒棒糖’兄弟的慷慨打赏,感谢‘琉璃灯火’‘纸做的剑’‘阿bing’兄弟的月票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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