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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光暗之心     阳光大秦txt下载     阳光大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七十八章【围城打援 四】

    鸡才叫过三遍,就有屯兵轻手轻脚送来了浓黄的鸡汤和几个烤成酥黄的麦饼;吃的东西刚端到桌旁,热呼呼的洗面水就送上来了。虽然简单,魏锋却还是第一次享受这种人上人的待遇,感觉非常不错。

    世子在旁人眼中或许是个酷爱欢歌宴舞的奢侈贵族,甚至很多士兵都在私下里议论木子齿将军之败多半就是因为世子的决策失误,可对魏锋来说,世子却当真是他的贵人。以他的年龄和身体条件原本是入不得魏武卒的,却因为箭法高明、在长平一战中表现优秀,竟被魏锋特许成为武卒,而且还被调到大梁做了‘精甲卒’;精甲卒也是三层披甲,却都是百锻的熟铜甲、而且每层甲胄之间还要垫入牛皮,轻易不会参加战斗,只为都城大梁的守卫之用。

    魏国的士兵都知道,做了魏武卒就是军队中的人上人,如果做了魏武卒中的‘精甲卒’,那可就是世子的心腹和班底了庞涓上将军虽然厉害无比,却也只是个平民出身,影响力还无法深达大梁戍军,职戍大梁的精甲卒历来都是世子直辖,世子是什么人?那就是咱大魏日后的国君啊!魏人不是白栋,自然无法提前知道他们现在的国君实在是战国时代第一长寿之人,王子申虽然年轻,却是万万活不过他爹的,只知道现在做了世子的心腹班底,+长+风+文学 必然前途一片大好,走到到哪里都是阳光灿烂的日子。

    “夫君”

    做了精武卒好处太多了,世子对心腹班底照顾的简直就是无微不至。从进入大梁城的那天。魏锋就在城内拥有了自己的房子。虽然只有内外两间屋子,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还有一个服侍他日常起居的屯兵,屯兵会经常更换,张三兵责尽过了,就会有李四接班,可不管来得是谁,都会拿他当贵族一样的伺候;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是可以携带家眷,说白了,这其实就是魏申拉拢人心和控制心腹力量的手段,魏锋却对此感激涕零。

    新婚不久的妻子见到丈夫起身了,只好懒懒地坐起来穿衣,这个时代理学还没个影子,女子地位远比后日高大,却也不好做懒婆娘的,只是新婚恋栈,总想在丈夫怀中撒娇。光着一双雪白的臂膀抱住丈夫,脸蛋又红又白的。像个刚摘下来老毛桃

    魏锋可舍不得老婆来服侍自己,反过来服侍妻子吃了鸡汤酥饼,不敢贪恋温柔乡弱了丈夫志气,安慰过妻子,看看卯时将至,这次离家向军营走去。

    他是新近加入‘精武卒’的人,所在军营位于外城南门,大梁分内外双城,最内还有魏婴的宫城,按正常配制外城应是四营两万人防守,五千精武五千武卒和一万屯兵,最近魏国处处用兵,庞涓和世子带走了大量军队,据说西线秦军也不老实,大梁的士兵都快被抽空了,所以魏锋所在的军营才不过一千五百人,整个外城的守军也不过六千人,全城守军还不足三万。

    大梁就是只剩下一百守军,又有谁敢来侵犯?

    在大国思想深入人心的魏国,没有人会想到大梁有危险,庞涓想不到、魏申想不到,就连最谨慎小心的惠施也从没动过这个念头。所以军营中并没有战争的气氛,按例点过了卯,就是日复一日的校场操练,照旧是屯兵们忙着喝彩,武卒和精武卒们忙着各种表现。

    轮到魏锋时,只见他腰间猫起,脚下急走如飞,忽然身子站定,瞬间拉开两石硬弓,刷刷刷一连三箭,竟是箭头咬着箭尾飞向了百步外的靶心,‘嘭嘭嘭’三声箭入木靶,一人多高的木靶连连颤动,三枝箭只剩下了一枝,原来是前面的两枝被最后这只箭劈为两半,三箭同点!

    “好!你就是魏峰?长平城神箭无双,一人射死了十三名秦军,而且都是距离百步之外?”

    千夫将主把魏锋叫到面前,面色和善地询问起他的名字。这个叫魏锋的本是个屯兵,却在长平城射死了十三名秦军,而且只用了十四箭!神箭惊动世子,这才破格提拔,将他从一名屯兵生生提到了‘精武卒’中,这可比在屯兵里做个十夫百夫主都要困难啊。千夫将主也是魏申一系的心腹班底,自然要用心关照魏峰这个‘新贵人’了。

    “回将主,我就是魏峰。”

    “果然是个神箭手,听说你原本要做屯军中的十夫主,因为被世子提拔做了精武卒,这个十夫主便不曾做了。本将主今天就抬举抬举你,从今日起,你就是本营的十夫主,配备一台大弩,巨箭三百枝,专一守备城门烽岗,你可愿意?”

    除去白栋要公输家做出的黑科技床弩,战国时的弩又分为四种,分别是夹弩,庾弩,唐弩和大弩,前两者为轻弩,后两者为重弩,其中以大弩射程最远、威力最大,多用于车战和守城战,不过因为配备的巨箭制造不易,普通弩兵便不能得到配备,都是十夫主一级的才有资格使用。

    光是提升十夫主配备大弩也就罢了,听说魏峰还要负责守备城门峰岗,众人更是无不羡慕。城门峰岗是什么?那是最为重要的所在了,城门的正上方另有垛子城,上面有单立的女墙,这个就叫烽岗,既是燃放烽火之处,也是城上之城。负责守卫这里的人待遇优厚不说,而且也较为安全,毕竟比普通女墙后的士兵又多了一层防御,不是最得将主看重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进入其中啊!

    想到魏峰从此就是每日配享肉食的‘重要人物’,有人暗吞馋涎、有人却已经开始打算着要如何与这位‘新贵人’拉上交情了,这可是世子亲自提拔看重的人呢,前程可不只是一个十夫主。

    “多谢将主!”

    魏峰没有多说什么,世子和千夫主的看重只是过去,大争之世靠得是什么?还得是军功!守好城门烽岗、保证大梁南门的安全,就是他对世子和千夫主最好的报答。

    升任十夫主后的日子快意多了,每天有军队配享的肉食,还可以呆在城门烽岗中享受属下的恭维,新婚妻子连首饰都舍不得多买,而是将魏峰整月的军饷拿去换了件秦国毛线衣,这东西又柔又软,穿上十分暖和,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火龙丹’。

    如今是秦魏交兵,两国打生打死,却没有阻断两国商业交流,也只有在战国时代才会有这种古怪的事情出现;林立在华夏土地上的国家太多了,没有哪个国家敢说自己可以完全‘自给自足’仗才打了几百年,商业交流可是有上千年的历史了。这很像是古罗马帝国时代,富得流油的迦太基人一面要与罗马作战,一面却要依靠罗马赚钱大量的金钱,政治与商业就像两个永不肯见面的情人,看似相互对立,却彼此又牵挂着对方

    自从穿上了这件毛衣,魏峰就经常会被同袍们笑话,谁让他做人太随和呢,现在就连属下的士兵也敢羡慕嫉妒恨地开他玩笑,经常要求他这个十夫主脱下外甲大家扎堆儿欣赏他的毛衣,‘可真是好东西啊,秦人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心灵手巧了?卒长你也真是有福气,我家媳妇儿只会拿了钱去买昂贵的燕地胭脂,哪里舍得买这种毛衣给我?不过咱也不羡慕,听说公子昂已经提请国府要从秦国大量购买这种毛衣装备军队呢,你看你看,贤妻虽说是贤妻,可不是白白浪费了钱?’

    真酸,你们这帮小子就等着国府配发吧,莫说还不知要等多久,就是等到了,国府配发的又怎能比得上咱老婆给买的?每次见到袍泽们做葡萄架下的狐狸魏峰就只是笑,这时不光是身上暖和,连心里也是温暖的。

    与袍泽们说笑着,看着他们撕开军队配发给自己的羊腿饿狗抢食一般吃着,魏峰微笑着摇摇头,转身从瞭望孔中向外瞄了一眼;只是这一眼,笑容便迅速冰结在了脸上。

    从南城烽岗上望出去,远处就是蔚为壮观的鸿沟了,前几日刚刚下过一场连绵秋雨,这条还是半成品的鸿沟立时变成了泥沟,说是沟,其实就是大片的烂泥地。不过在南城外还是有大片大片的田地,庄稼已经收割完毕了,土地还在回肥,偶而会有一些农夫来翻松土地,施些肥料什么的,没有南迁的留鸟在附近树上做了好多窝,有麻雀、有乌鸦,不知为什么,南门外的乌鸦特别多,好在天气渐寒,猛禽都在准备过冬的食物,这些小型留鸟轻易不会四处乱飞。

    今天却是一反常态,无数的麻雀乌鸦都飞向了空中,远远看去,就仿佛一片厚重的乌云,而在这片‘乌云’的下方,一群群黑点忽然出现在地平线上,正从不同的方向靠近大梁!就在瞬息之间,这些黑点就仿佛恐怖的蚁群,铺满了目光可及的地面

    猎人出身的魏峰目力超人,反应也比一般魏军快了许多,当他第一个看到‘黑色蚁群’中飘扬的黑色大旗和‘秦’字时,立即就跳了起来:“是秦军!敌袭!快燃起烽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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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围城打援 五】

    兵围大梁!秦国白子好大的手笔!

    睥睨当世的天下霸主这次被人欺负了,而且还欺负的很惨,居然被直接打上门来,都城都被围了?没用半日时间,大梁城内就飞出了无数信鸽,有各国大商社的,有各国探子的、有魏国军方的

    就数墨家子弟最兴奋,居然聚集了数百上千人涌来秦军大营,说是要为秦军先驱,不让他们做炮灰就在大营前非法集会外加示威游行,而且还不要军晌,连口粮都可自备,反正他们个个都是游侠,个个都是打猎的好手。白栋还能说什么?面对如此巨大的墨家馅饼,不狠狠咬上一口都是对不起自己。

    墨家子弟兴奋的是巨子的计划成功了,大梁被围、邯郸之围自解,巨子可以功成矣;列国的诸侯和卿大夫们兴奋的是终于有人欺负魏国了,解气!别说是赵齐楚这些本来就对魏国不怎么友好的国家,就连魏国的属国卫国最近都多了些经常爱到酒肆中饮酒唱赋的人,其实也不是赋,是白栋创造的新诗体。

    就连一向对魏国眉来眼去甘心充当小弟的韩国现在也开始对秦国示好,政治兵事上不敢胡来,对秦国商人暂时课以低税还是能做到的,韩侯没有什么雄才大略,却是个做墙头草的人才,前年被魏国夺了朱邑的仇恨可还忘记呢,无奈/长/风/文学 魏国太强,被欺负了还得低眉顺眼赔着小心,现在是白栋替他出了一口恶气,巴不得魏国的大梁也被秦军上这么一上才好。

    消息传到秦国。嬴渠梁开心地又穿上了彩衣。不过只在老婆儿子面前歌唱舞蹈。未来的一代雄主压力太大了,自从做了国君,内有变法之急、外有强敌环伺,这次出兵魏国就是在赌博一样,好在平安郎没有让他失望,能否最后取胜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秦国已经震动天下,令诸侯侧目。一直在观望魏国战事随时准备做救世主的菌改老将军现在也亢奋了。最近这老头儿就像打了鸡血一般的四处骚扰魏土,少梁城的守将基本快被他折腾成精神病人

    秦国这是要大打啊?菌改攻略少梁、两万义渠兵取道少阳山而下,魏国西境北土连起烽烟!现在连大梁都被围困了,堂堂魏国什么时候城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魏婴强做镇定地走上大梁城头,放眼望去,眼前黑压压一片尽是秦国营帐,只见秦国大营中兵甲肃立、烟尘滚滚,怕不藏有十数万雄兵?白栋这是真要打大梁啊?魏婴转头看了眼面色发白的惠施:“上大夫,那些正在安装的可是击石车?”

    隐隐可见秦军营中正有无数人围着一辆辆样式古怪的木具忙碌,每一个木具旁边都堆了好多石块一般的东西;投石车首次在战国大规模应用还要到赢政时期。楚人准备了大量投石车,让秦军吃了大亏。在如今还算是个新鲜玩意儿,白栋平灭孟西白叛乱时用过一次,威慑长平时用过一次,‘击石车’之名这才渐渐传开,魏婴也是第一次见到,心中大感寒意,似乎下一刻大梁城就会被这石车击破一般。

    白栋营中的这些‘投石车’已经是经过改进的类型,加入了更为合理的力臂原理,已经不需要上百人拉扯才能投放巨石,大概五六十人就够了;而且经过公输家的潜心研究,石车已经改良为可拆卸组装型,平时可分散成一个个零件,用普通战马拖拉,需用时两柱香时间就可组装完成。像这样的投石车秦军中共有三百架,不过现在摆设在大营中的却足足有千架之多,看来极是唬人。

    投石车多了三倍,秦军兵力自然也是虚张声势,如今大梁城外的秦军其实不过三四万,而且多数都是战斗力低下的屯兵,不过白子上将军体贴将士,魏国是三五个士兵睡一个帐篷,咱老秦有的是钱,一个人睡三五个帐篷也是有的,吃饭的地方和洗澡的地方要分开、洗澡的地方与‘方便’的地方要分开,秦军现在方便都在帐篷内,既卫生又隐密,简直是提前进入了小康生活。

    骑兵在远处巡逻训练时,马尾巴上缠上几根树枝是必须的,这是连中张三爷那粗胚都能想到的办法,白子会不知道?先吓吓魏婴再说,反正大梁城中兵不过三万,给他个胆子他也不敢率军出城啊?

    于是大梁城下的三万秦军怎么看都像是十三万,魏婴是个标准的富三代,靠着爷爷文侯父亲武侯两代努力才有了霸主地位,他哪里真正上过战场?又哪里能够分辨秦军的真正实力?别说是他,就是庞涓来了,要看破白栋的‘虚兵计’怕也要几天时间,这些时间已经足够白栋腾挪运用了。

    “飞书给公子少官,让他率军去逢泽,与我军伏兵成掎角之势,要打硬仗了”

    吃下老婆送来的最后一块月票,喝了碗香喷喷的白家茗茶,白栋拍拍手站起身来,略微犹豫了下才向传令兵下达了命令。

    对庞葱这一仗,将是秦军入魏以来最艰苦的一战,原因就在大梁的位置实在是太好了,也太坏了。

    大梁位于豫东平原中心,交通发达,为四战之地,这是不利的一面;可也正因为四处无险可用,白栋想要一口吃掉庞葱大军也就没有机巧可言,唯一倚仗的就是优势兵力,十几万人对八万魏军,这一仗也将是极为难打的。

    其实白栋已经充分利用了现有的地利,鸿沟这个半成品水道南北向连接大梁,他就将攻城虚军放在大梁以南、鸿沟以西的位置,如此一来,庞葱便不会从东面翻越泥泞难行的鸿沟,更不会舍近求远从北面兜个大圈子,必然会选择向西南行军。以求与自己决战。公子少官只需快速甩开庞葱。秘密行军到逢泽一带。便可与自己的十万伏兵形成掎角之势。

    围城打援又叫围点打援,是消灭敌人有生力量的最佳战术,却也极具危险性。要实现这个战术目标,就一定要做到‘敌不见敌’,就是不能让大梁守军见到援军的旗帜,要在半路上就对援军施以雷霆打击。

    白栋选择的打援地点就在大梁以南二百里,鸿沟以东十里和逢泽东南五十里的区域,凭借鸿沟天险。一旦打破庞葱军阵,秦军只需要从北东南三面合围即可,如此既节省兵力,又符合兵家‘善围者堵三缺一’的用兵原则,后世有个叫诸葛亮的就经常用这种手段。到时庞葱若是东逃,他的重甲武卒就会陷入泥泞难行的鸿沟之中,脱不脱重甲自己看着办

    白栋一点都不担心公子少官,这货现在搞运动战都搞成精了,带着庞葱在魏国南境绕了几个圈子,硬是没被庞葱摸到主力所在。这还是庞葱大军丢弃了笨重的战车以后。

    一切皆在掌握中的感觉真是太好了,白栋早就算定了庞葱会如此应对。骄傲的庞家后人不会设想自己将被秦军围困,而且长达二十多天的追逐也会形成一种心理暗示‘我就是追逐者,是狼!’一旦将自己定位成狼,庞葱的末日也就不远了,他永远不会知道,后世有个经常被喜羊羊欺负的灰太狼

    庞葱其实很冷静,为将第一天叔叔就告诫过他为将者当有血气、意气、勇气,却万万不能有燥气;这些日子他一面在改良自己的部队,一面在暗中观察着属兔子的秦军、寻找对方的弱点。木子齿战死,秦军化整为零搞蚁群战术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却没有轻易动用大军,不过冷静归冷静,正如白栋算计的那样,这位庞将军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将自己放在了‘狼’的位置上,他不会是一头轻举妄动的狼,却会在关键时刻跳出来咬上秦军一口,区别只在何时下口、从何处下口,却当真没有想过自己也会像木子齿一样被秦军围歼!

    “此战当绝于葱也!”

    这就是庞葱带给庞涓的家书。当大梁被围的消息传到庞葱和庞涓处后,两叔侄都是拍案而起,只不过庞葱看到的是机会,庞涓却嗅到了一种危险的味道,这仅仅是出于为将者的本能,他却并不准备告诉任何人。以区区十万秦军面对魏国数十万大军,还要兵困大梁,这一定是天才的打法,庞涓不在乎魏国会死多少人,只期待自己这位小师弟能打出一场经典的战例来。对于他这个‘兵痴’来说,战争就是一门至高无上的艺术,秦军也罢、魏国也好,都不过是鬼谷门人发挥艺术天才的最好素材,就连自己的亲侄子庞葱也不能例外。

    “将军,我军距大梁已不足两百里,是否驻军休整?等待王子申的大军来援?”

    副将庞云策马奔到庞葱身前道:“白栋兵力远胜于我,末将以为还是等常辕将军兵至与我合兵一处才更为稳妥。”

    “此法确是稳妥,可也要看对手是谁。”

    庞葱微微摇头:“常辕到了哪里?王子申又如何?”

    “刚刚接到信书,世子担心这又是白栋的诡计,所以大军仍镇南境,常辕一军正向大梁驰援,不过他们多有战车重弩,行动缓慢,要到达大梁附近怕要十天以上”

    “世子很聪明、也很阴毒”

    庞葱咧嘴一笑:“白栋向来用兵诡异、运动如风,大梁虽然守军不过三万,可要说他会用全部兵力攻击大梁,这可不像他的做法,多半是调动我军不得,这才做出一盘大棋,也当众是好大魄力。世子不肯入他步道,这才让我孤军赴援,白栋若是不战,那便是他有先见之明;白栋若是与我大战,可就便宜了常辕,到时既可打破秦军,又能削弱我庞家力量,好算计啊。”

    “既然将军看破世子心思,我军也不妨在大梁城外游走就是,何必损耗我庞家力量为魏申卖命?”庞云也是庞家子弟,自然愤愤不平。

    “呵呵,为将者当纵横捭阖,战场用兵,如臂运指,这才是兵家正道。白栋的运动战不过取巧之法,世子的心思是君王权谋,可不是兵家的道理!现在有机会与白栋大军决战,我庞葱会怕麽?更何况白栋用兵多变,我军若不赴援,他就当真攻打大梁又如何?大梁就被攻破一段城墙,叔叔也会因此看轻了我的”

    庞葱担心的不是大梁和魏婴如何,而是自己在这一战中的表现是否能够让庞涓满意:“传我将令,大军一鼓作气赴援大梁,本将军就在大梁城下与白栋决战!”

    “喏!将军令,大军直赴都城,破敌!”

    “破敌!”

    八万大军齐声呐喊,声势倒也雄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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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章 【‘乾坤大挪移’】

    似乎有一场大雨要来,乌云压得很低,北风裹来的风刀子有千万把,似乎把把都要刺穿士兵们厚重的铜甲,把最后一丝温暖带走。

    庞葱‘挺’立在战车上,笔直的身体就像是一枝长戈。他在仰望天空,满天的乌云下还有一片片突然冒出的黑云,正带起‘丝丝’厉啸声向魏军袭来......这就是秦军天下闻名的强弓利箭麽?似乎到了这位白子手中就更为可怕,他已经见到几名贴身卫士倒在箭下了,这些都是身体最为强壮的武卒‘精’锐,可就是算身披三层厚甲、手执小半人高的油藤盾牌,还是会被秦人的弓箭夺去生命......

    “将军,危险!”

    庞葱的战车比普通战车还要大了一倍,车身护甲能够遮到腰部,在他的身前,时刻都有三名士兵执盾守护,有人中箭倒下了,立即就有卫士跳上车来替补。这才不过两柱香时间,中箭伤亡的士兵已经超过了三十人。

    新的卫士跳上车来,忍不住开口提醒庞葱,秦军的弓弩太可怕了,士兵死伤再多也没关系,将军若是稍有损伤,那可是牵动全军命运的大事了。

    这场战斗来得太突然了,没人想到首先发动攻击的居然会是秦军,更没人想到白栋会如此大胆,竟然调动大军主力远离大梁;简直就是一场噩梦,而且从昨天傍晚时起,足足打了六个时辰。魏军固然伤亡惨重,秦军更不知伤亡了多少,这个被称为‘曾家洼’的地方已经变成了真正的血‘肉’战场。

    “我不会有事。盾牌移开一些,别挡住我的眼睛!”

    庞葱冷哼一声,向前踏出一步,用手分开挡在面前的盾牌,刚好有一只利箭从空隙中钻过,庞葱起手如电一剑将利箭斩落,仍是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

    午时到了。厚重的乌云终于被阳光刺穿,让他可以看得更远更清楚。只是稍稍看了战场一眼,庞葱不觉倒吸一口凉气,战场上的惨状让他这个身经百战的将军竟也有些心悸,这才不过半天时间而已。战场上光是伏尸就不下万具,红‘色’衣甲的是魏军、黑‘色’袍服的是秦人,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尸堆足足有两三丈高,黑红‘色’的血液有些已经干涸在地面上,有些却还在蜿蜒流动......

    一将成名万骨枯,庞葱毕竟不是悲天悯人的‘性’子,如此惨状也不过是让他的目光稍稍停顿了一下,便抬头望向东面。

    秦军运动之速毋庸置疑。连他都不曾想到十数万秦军居然会突然从地面线上冒出来,然后将他的军队迅速合围,一柱香时间未过。秦军便发起了全面进攻。

    好一个白栋!好大的手笔!

    庞葱豁然开朗,白栋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攻下大梁,真正算计的其实是来援助大梁的魏军!这是什么套路?孙武吴起没用过,叔叔庞涓也没用过,任何一本兵书上都没有记载!这样的打法,不仅要有超过敌人数筹的信报系统。更要有一只快速机动且能打硬仗的军队,否则就无法实现。

    庞葱忽然很佩服白栋。至少他是没有这样的魄力;不过这位秦国白子太过骄傲了,十几万人围困自己的八万大军,而且自己这一只还是最能打硬仗的庞家嫡系,难道就不怕围敌不成,反被敌人所破麽?

    而且还是从四面围攻,真要拿十几万人当几十万人用麽?取死之举也!

    庞葱根本不用多想,更没必要召开什么军事会议,仅凭多年养成的本能反应就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五万屯兵立地结阵,防御北、南、西三面来敌,三万武卒则组成六十个铁甲方阵,以一轮五个方阵的冲击频率,直攻东面围敌!只要东方敌阵一破,秦军的围攻就算失败了,接下来他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庞涓亲手训练出的魏武卒果然堪称‘精’锐,当秦人恐怖的巨大投石和箭雨过后,冲在前面的魏武卒方阵立即变得残缺不全,可是只要庞葱的将旗挥动,他们就会立即重新组合,战斗力不会受到半点影响,庞氏‘精’锐独有的‘伏地阵’更是应对秦人弓石的最大克星。

    从庞葱的角度看去,数十个魏武卒方阵就像一张滚动不止、起伏不定的巨大地毯,前面的方阵战士在经历了一次恐怖的弓石轰击后,立即按阵法后退,后面方阵‘交’错而上,队列‘插’换之间井然有序,没有丝毫‘混’‘乱’,后方弓弩手也在按照固定的‘射’击频率和密度向对方军阵施以压力。只要阵法不‘乱’,就算伤亡再大也没有关系,因为无论秦人的远程攻击力有多麽强悍,都无法影响武卒方阵推进的速度。

    庞葱知道,一旦武卒方阵与敌人接触,就算是强悍无比的老秦人也难以抵挡,他们只会向兔子一般四处逃散、然后被魏军屠杀殆尽;这是被吴子和叔叔庞涓验证过无数次的事实,根本不用怀疑。果然如他猜测的那样,在付出惨重伤亡后,魏武卒方阵终于与秦军狠狠碰撞在一起,那一刻就连地面都在剧烈震动。

    秦军的顽强有些出乎庞葱的意料,秦国不比魏国,根本就养不起魏武卒这种‘职业化’军队,虽然弓强箭利,可要说到基本装备和战斗力根本就与魏武卒不在一个档次上,在武卒方阵前应该坚持不了几刻钟才对。可这只‘衣着破烂’多为屯兵的秦军居然靠着顽强拼命的‘精’神与天下最‘精’锐的魏武卒缠斗了足足四五个时辰!一个秦人拼不过,就两三个拼一个武卒,秦人的剑戈斩断了,就用牙齿咬、用脑袋撞,庞葱甚至亲眼见到一名断去双‘腿’的秦人死死抱住了两名武卒,直到手臂都被斩断了。手指还牢牢抓住武卒的脚踝,扯都扯不开。

    在这种不要命的拼杀下,足足四五个时辰过去了。武卒方阵才推进了不过三百丈,居然还是没有打穿秦军的防御!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东面秦阵迟迟不能攻破,魏军北、西、南三面就会承受更大的压力,天知道白栋是不是疯了,这样两败俱伤的打法对秦国有什么好处?魏国还有几十万大军未动,秦国消耗得起?

    “摇血旗。放弃一切常规阵法,武卒陷阵!务要在未时前攻破敌阵。不惜伤害!”庞葱缓缓‘抽’出长剑,令战车前冲,魏军摇血旗、武卒陷阵,这是要不计一切伤亡的拼命了。血旗一东,为将者就要身先士卒!

    ***

    “武卒陷阵,庞葱这是要拼命了。我军会面临重大伤亡,还要继续‘诱’敌?”

    车英忍不住走进白栋的军帐,看了眼居然还有心情饮茶的白栋,心中不觉有气,话中已经带了些质问的意思。

    “现在可不是‘诱’敌,是真正的拼命。庞葱向东突围,那是看中了东面是鸿沟。我军难以退却,魏军一旦攻破我军防御,就能大量杀伤我军。起震慑之效,那时他就可以掌握主动。以少战多,首在‘乱’敌军心,庞葱能看到这一点,不愧是庞涓教出来的人才。”

    白栋微笑着放下手中茶盏:“原本他是没有错,却想不到东面原本就是我准备留给他的。等到伯公子‘败退’。那时背水而战的可就是魏军了,不过留是要留。却不可轻易给他,否则以庞葱的经验,说不定会看破我的计划,平生出许多变数来,所以伯公子还需苦战,该拼命还得拼命。”

    若是寻常‘交’兵,被围困的一方一旦突破敌军防线,必然士气大涨,围者无论将帅士兵,都难免要陷入慌‘乱’,不过眼下对付的可是神出鬼没的秦国白子,只是突围远远不够,所以庞葱不但要突围,还要大量杀伤秦军,如此一来秦军东阵就成了最好的选择,十里外就是鸿沟,秦军将退无可退。

    只是庞葱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白栋会用出一手‘乾坤大挪移’,算定了他会向东突围,秦军就等着脱袍让位。到时负责东面军阵的赢虔会‘溃败’,不过北西南三面的秦军却会随魏军挪移,将其三面合围在鸿沟西岸!

    有准备的‘溃败’和真正的‘溃败’是有本质区别的,为了导演这一出‘大溃败’‘大挪移’,东阵秦军提前几日就规划了‘溃败’的合理方法,另外三面秦军也会密切配合庞葱,当他以为自己胜利时,将会发现秦军丝毫没有受到‘战败’的影响,自己这个胜利者却依然在秦军的重重包围中。

    背水一战还能取得胜利的是韩信,可不是他庞葱,说到底这还是兵家大忌。更何况现在的鸿沟还是个半成品,魏国为了挖掘清渠,上流水脉被引走了大半,几场秋雨过后水位也最多不过小‘腿’深,这还不如水深‘浪’急呢,那样或许还能‘逼’起魏军的拼命之心。现在的鸿沟刚好符合白栋围三缺一的战术需求。

    不过庞葱毕竟不是傻瓜,就算要换位挪移,那也要做得天衣无缝才是,拼命和苦战势不可少。白栋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赢虔一军就是为此牺牲万人也是值得的,想不到他这个才是第二次领兵的‘新人’还没着急,车英这只老鸟就先急了。或许是东面打得太惨,连车英也看不下去了,毕竟自己放在那里的大部分都是战斗力普通的屯兵,若是时间一长,怕是以赢虔之能也无法按照计划从容撤退了......

    “好吧,传令伯公子一军,以千名‘舍生卒’断后缠斗,全军化整为零,以百人为单位逐步撤出战场;同时传令北、西、南三路大军,前军换后军,后军换前军,让屯兵们撤下去休整,换上我老秦‘精’锐。伯公子一退,全军立即从三面挤压魏军!务必要将他们‘逼’到鸿沟西岸!”

    白栋微微眯起双眼望向东方,他真的很想看到庞葱乍喜还惊的表情,到时这位庞大将军一定会非常失落和沮丧吧?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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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一章 【绝粮!】

    抛去长戈,跳下战车,鹿皮靴踩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血水激荡,溅起的血水有时会糊住眼睛,让人看什么都是红的。

    仗打到这个份儿上,说什么都是瞎扯淡,就是拼装备拼命甚至是拼人品,就连天下闻名的魏武卒方阵也早就无法保持阵型,秦军和魏军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砍人都不用看仔细,闭上眼一剑刺出去,保证不会落空。

    庞葱吼声连连,仿佛一头怒狮,所到之处人头翻滚,手下竟无一合之将。做主帅就是有这种好处,说是身先士卒,其实无论战场上的情况如何混乱,他身旁总是跟着数十名贴身卫士,替他挡下各处攻来的明戈暗剑,让将军大人可以尽情杀敌。

    这些秦人莫是疯了?

    秦阵早已散乱,在三万武卒的碾压下本该土崩瓦解才是,可庞葱却看不到秦人眼中有丝毫畏惧,反倒更为悍猛了。迎面冲来的十几名秦军都是手执青铜连枷,口中咬着一尺长的利剑,与魏军对上后也不管自身安危就是一通狂砸,连枷是软硬兼施的玩意儿,用这东西的人一旦玩儿命,就是武功高强的游侠剑客都得退避三舍,何况这帮不要命的家伙还带离手的,往往在身中数创后大呼着扔出连枷砸中对手,最后还要取下口中短剑扑在敌人身上同归于尽。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些身穿规制装备的秦军越来越少。却涌出了这种疯子来。武器装备精良、个个都有铜甲敝体、而且上来就是拼命,魏武卒号称是天下第一等的精锐,可在这些秦人面前竟然有些施展不开。

    “是秦人的舍生卒......大家小心。不要与他们缠斗,最好是拉开距离用弓弩招呼!”

    一柄青铜连枷旋转着飞来,重重击在了庞云的肩上。庞云痛呼一声,一脚踹开扑过来的秦人,才发现自己的贴身卫士已经躺了一地,大惊之下,连忙提醒魏军。可惜这会儿都打红了眼。人人只凭本能做战,谁还听得到他说话?

    庞葱也是冲在第一线。听了庞云的话,不觉心中一动:“不好,秦国出动舍生卒,莫非是赢虔要逃?”

    当年吴起击秦。硬生生用五万人连破秦军五十万,兵锋直指雍都,秦国在当时就是派出了‘舍死卒’,硬生生用悍不畏死的精神震慑了魏武卒。一代兵家亚圣吴起为此大发感慨‘有此壮士,秦不当亡于我手矣’于是下令撤军。

    这些是死士!

    再悍勇的战士也要求生,可这些人从走上战场时起就是在求死,有这样一千名死士,足抵上万大军!防御东面的秦军统帅是赢虔,他在关键时放出死士显然是早有预谋。难道是为了逃走?

    庞葱快步走上战车,居高望去,只见上千名手持青铜连枷的秦军死士正拼命挡住魏军。而秦军大队却在迅速从战场撤离......果然是早有预谋啊!这些秦军正在迅速分散成一股股小部队,而且几乎人人有马,正在有条不紊地撤离战场,而且速度极快!这些战马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秦军在前线激战时,它们却在后方军营休养生息。如今跑起来快如闪电,魏军是无论如何也追赶不上了。

    “将军!刚刚接到后方战情。北、西、南三面的秦军已同时向我军发起猛攻,这些秦军装备精良、战斗力远非寻常屯兵可比,我军负责防御的都是战力一般的屯兵,已经有些支持不住了......”

    “同我去高处,就是那个小土丘!”

    庞葱面色一沉,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找了个距离自己最近的小土丘登高远望,果见北、西、南三个方向同时出现了大量秦军,战阵谨严、推进快速,果然不是先前那些屯兵可比。

    “好!好一个白栋!”

    庞葱不觉苦笑连连,有什么比自己刚刚以为取得了胜利,却被人一把推进失败的深渊更可怕呢?白栋好深大的心机、好精明的算计!原来苦战七个时辰不过是人家提前设好的开胃小菜、原来真正的围灭战现在才是刚刚开始、原来赢虔不是这么快就败了,而是人家早就准备好要将鸿沟西岸让给自己......

    背靠鸿沟,如果被秦军三面围困结果会如何?庞葱已经不敢想了。现在率领三万武卒再次突围麽?北、西、南三面的都是秦国最精锐的士兵,自己的士兵在苦战时人家在修养生息,更何况原本防御这三个方向的魏国屯兵正在秦军的重压之下,此刻调动武卒回援说不定还会自乱阵脚,大军一旦溃散,仅凭这三万疲惫至极的精锐武卒也是无法抗衡白栋十几万大军的,这场战斗只会更快结束!

    “传令下去,武卒向东移动,背靠......鸿沟扎营,北西南三面大军边战边撤,万万不可自乱阵脚。”

    “将主,背水扎营,是兵家大忌!”庞云不觉摇头。

    “还有更好的办法麽?白栋早有算计,咱们被他坑了!现在敌强我弱,武卒士气已衰,突围是不成了,临水扎营虽然不妥,好在这毕竟是在魏国的土地上,大梁距此不过两百里,常辕距离我们也不过十几日路程,魏申如果提大军来援,最多二十日就能到达......哼哼,白栋自以为聪明,难道真的以为我庞葱是如此好打的?十日打不下我,我魏国大军必可反围秦军,到时我庞葱仍是第一大功!”

    “将主要以身为饵,此古今名将方有之义也,末将敢不追随?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庞葱看了庞云一眼,心中甚是不解。

    “可是我军本就是轻装而来。携带的粮草有限,恐怕......恐怕是支持不到十天的......”

    “什么!”

    ***

    计毒不过绝粮!

    两军交战断敌粮草是后世军事家常用的策略,不过在春秋战国时代还真是很少有人使用。春秋时打仗也是要讲究礼仪的。大家脸皮都薄得很,断人粮草这种卑鄙的事情自然是想都不会想;到了战国时期,战斗规模越来越大,战斗也越来越是残酷,兵家、纵横家各出奇谋,却也没有几个人会去用这种‘下~流’的战术。

    秦国白子是当代文宗、天下人景仰的大人物,当然也不会行此无耻之事;不过若是敌人自己犯了错误。带的粮食不够,白子就算心胸再怎样仁慈宽广。也没理由送粮食给敌人对不对?

    所以魏军粮食不够,庞葱也只能怪自己太过大意了。

    为了快速驰援大梁打击秦军,魏军携带的粮食只够支持十天左右,这本来不算什么问题。庞葱算计到白栋或会迎战、或会继续展开那劳什子运动战,却当真没有算计到白栋会有如此大的手笔,竟然真要围歼他的大军!

    大梁距离这里不过两百里,常辕的大军更是只有十几日路程,无论怎么看,白栋围困魏军都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一旦围而难歼、反被来援魏军包围,秦国就要损失半国之军,老秦能不能安然立国都很难说了。可这位秦国白子硬是这样做了。而且是铁了心要围歼他!

    站在仓促建成的大营中,庞葱亲自登高瞭望秦军阵地,越看心中就越是气愤。白栋太恶毒了。

    三面都是秦军的黑色旗帜,比起自己仓促立下的军营,人家是做足了准备,立营用的都是一人抱的硬松木,外面还堆起了防备火攻的麻布沙包。这还不算,居然还从鸿沟引来水。在寨墙外又拉了一条三丈宽的护营河。秦军士兵正把一麻袋一麻袋的古怪东西往河里倒,虽不知是什么东西。估计离不开阴人害命的路数。

    不要以为直接就能到达人家的护营河,在护营河外,秦人还弄出了五十丈宽的危险地带,到处都是如鹿角般交叉的铁铜器,一半埋如土中、一半露出地面,看那锋利的角尖就知道,这东西千万不能碰。魏武卒方阵若想在该地带展开,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和人命来清理这些障碍。

    光是这些也就罢了,若真不惜死伤的决心突围,大不了豁出人命去填就是,可当看到自己派出的试探军队距离秦军大营还有五六十丈远,寨墙上便突然冒出了上千名秦军,人人手持一种样式奇怪的弩箭,看着也不似大弩,更不是日间作战时用过的那种恐怖巨弩,不过六七尺长,一人就可把握,却在眨眼间就能连续发出数千只弩箭,而且射距远达五十丈外!准头是差了些,却胜在密集快速,他派去试探秦人防御的数百魏军在这一轮急射下硬是折损了近半,有些人甚至连盾牌都来不及举起!

    这是什么弩,是公输家的杰作还是那位白子又有了什么新发明?

    庞葱险些将钢牙咬碎,幸亏他不是来自后世的穿越者,否则真要大骂白栋无耻了!连诸葛连弩这种黑科技都搞出来了,这还要脸不要了?

    庞葱这回是彻底死心了,突围是不成的,只能固守,万一援军不至,那也只能冒着天大的风险从鸿沟撤军,以目前的情况看来,八万大军能逃出一半人就得底伟大的战略转移......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粮草不够,换了叔叔庞涓来也是不成。

    “信鸽飞不出去,就固守待援,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均不得出战,违令者斩!”

    望了一眼满天飞舞的秦国猎鹰,庞葱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传不出求援的信息了;现在只能期待常辕和魏申不是白痴,如果他们反应够快,这次自己被困鸿沟反会成为歼灭白栋主力的好机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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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二章 【挥泪斩将】

    庞葱有八万大军,如果不惜伤亡拼命突围,就算白栋建起一座钢铁城堡也不敢说一定能困住魏军,毕竟大梁还要留下一部分军队,公子少官一军也还要留为机动,算起来他用来围困庞葱的军队也不过十万人而已,就算有充分准备和诸葛连弩这种黑科技,其实也还是打狼的那根麻杆儿,稍不注意就会粉身碎骨。

    好在庞葱太过大意,魏军携带的粮草不多,这就给了白栋大把的机会;而且从魏军被困后的举动看来,庞葱不但没有努力突围或者试图从鸿沟冒险撤军,反倒表现的极为平静,日日加固营寨,摆出了一副要打持久战的架势,这是要学后世那个悲剧将军张~灵甫啊?以身为饵妄图吸引秦军,等待魏军来一个漂亮的反包围?

    有时历史真的很奇妙,总是在人们不经意间经历了一个有一个轮回,人们熟悉或不熟悉的交集点在这些轮回中暗中凸现,有时会从人们眼前悄悄溜走,有时却会让人恍然大悟,感叹造物者的神奇。

    本以为要经历几场大战的白栋不觉失笑,不得不说庞葱就像后世那位黄~埔精英一般很有想法,思路稍微转换,原本是被动包围,就变成了主动诱敌、说不定还能成为魏国的英雄?天才!可惜天才往往是天真的,不懂政治的天才就更是个悲剧。

    根据白栋掌握的情报,魏申与庞涓一系早就有了矛盾;关键在这种矛盾并不是简单的小人嫉恨。庞涓是狠人可不是小人,魏申再如何不堪,放在后世王朝也绝对是个有开拓精神和足够能力的贤明之君。这两人之间的矛盾完全是一种价值观的碰撞而已。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根据白栋收集到的情报,魏申、公子昂和庞涓之间的矛盾属于‘君子’之争。小人之间的争执其实是最容易化解的,因为多半源于利益,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就可以让两个互为仇敌的小人变成基~情满满的一对壁人。君子之争可就不同了,双方都是基于‘大义’而争,既是为国为民的君子。又怎麽可能为了一点利益放争夺呢?只要有机会,君子加害起君子来绝对比小人对付小人更残忍十倍百倍。

    这是站在政治高度看问题。庞葱这个军伍粗胚看不到,常辕这个魏申的嫡系也看不太清楚;在庞葱被围三日后,慢吞吞的魏国斥候终于带回了这一震撼消息,此时魏申的军令还未及下达。常辕便已发出军令,全军加快速度驰援庞葱,原本一日行军六十里、如今要改为一日行军百里!常将军从来都是个有底线的人,而且也是个聪明人,哪怕是魏申的嫡系、对庞家向来没什么好感,却也知道当此危急关头应该坚持的是国家大义!更看出庞葱以身诱敌的大节大义,他如果晚到一步,只怕会成为魏国的罪人!

    为怕自己军力不够,在疾援庞葱的同时。常辕还放出无数传令信鸽和轻骑斥候,向魏申陈述厉害,提出了大军北上、聚歼秦军的战略意图。他相信世子一定会放下成见、与庞家共赴国难。大败白栋的机会到了。世子应该比他看得更清楚,断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魏申很快就回信了,飞书上传来的命令却让常辕险些吐血‘庞将军所领乃我军精锐,岂是秦军可破?此定为白栋运动之策,若我大军被他调动,空隙一生。立遭变数!将军切切不可中计,大军应就地休整。待机而动,切切!”

    “放屁!”

    常辕的副将至今也无法忘记常将军那一刻是如何暴怒,撕碎了书信还不解气,居然要人将送信来的鸽子整只炖了与他下酒,然后边喝酒边大骂世子不顾大义,要害死庞将军才肯罢休,有如此世子,魏国危矣!副将很想提醒常辕,咱们可是世子的人!可看到常辕双目喷会的愤怒表情,终究没有敢开口,否则常辕真的会砍下他的脑袋!

    从精武卒中被魏申一手提拔成为将军的常辕第一次违反了魏申的命令,不但没有停下休整,反而催促大军火速行军,结果在距离庞葱大军不过百里的林郡附近被公子少官率领的精锐骑兵突袭,仅有一万武卒的常辕军战斗力明显不足,公子少官这个只会冲杀的莽夫和精研两翼突破战数的秦观简直就是常辕军的克星,一战之下常辕军大败,损失超过八千人,辎重粮草丢弃无数,幸亏公子少官兵力不足,否则他就是第二个庞葱。

    稍做休整的常辕等来的不是魏申的勉慰而是面容冷漠的军法队,这只军法队可是每人三匹马的赔本,一日夜疾行四百里追来得,军法官已经累得想要吐血,这份怨气不发在他的头上才是怪事了。按照魏申的将令,常辕被临阵撤换,押去承匡受审,常辕一军暂由魏图兼领,后撤三百里去承匡休整。按魏国军规,战时不听将令的,斩无赦。

    魏申对常辕的凌厉手段震慑了军中所有将领,之前还有佩服庞葱、同情常辕的人现在都聪明地闭起了嘴巴。接得到情报后,白栋也不免感叹,历史竟会是如此相似,经此一事后,庞葱只怕是再也等不来援兵了,鸿沟将会变成孟良崮,庞葱就是悲剧的张~灵甫......

    “你是我一手提拔起的将军,却在最关键时违反我的命令,我要杀你,你可有怨言?”

    魏申没有端坐高堂,身旁也没有娇滴滴的美人儿,甚至连一名护卫都没有留下,常辕身上没有锁镣,仍然穿着他的将军袍服,两人中间的矮几上,摆放着美酒烤肉和只有贵族才能享受的水果。这些水果都是夏日放入冰窖中保存的。光是平日添加冰块和维护,就不知道要花费多少财力和人力。

    魏申为常辕倒了一盏酒,亲手为他剥开一个橘子。然后轻轻叹了口气:“你是我的人,现在却为了庞家人反我,我若是还不杀你,日后还有谁会听我号令?常辕,我是不得不杀你了,你还有什么请求,但说无妨。”

    “世子若念旧情。就请放过我的家人......”

    常辕一口就吞下了橘子,然后瞪眼望着魏申。他心中有万千不服和气愤,却不得不为家人的命运低头。

    “你跟了我五年,难道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魏申微微摇头:“放心,罪不及家人。你死后,我保你的家人永享富贵。你儿子叫常山吧?我记得他最爱念书,白栋创出新诗体后,他做的新诗风靡大梁,有‘常九变’之称,不知多少魏国大方都视他为梦中佳侣呢。等到秦魏停战之后,我会设法送他去秦国的‘凤鸣书院’读书,这场仗打不长的......”

    “谢世子!”

    常辕取过一碗酒干了,魏申既然如此承诺。他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瞪眼望着魏申:“国事当前,世子为何却要内斗!难道世子就看不到庞葱将军以身诱敌的大义。就看不到这是歼灭白栋的大好机会?”

    “呵呵,歼灭了白栋又如何?是要加深秦魏仇恨,为我平添一个西陲大敌麽?常辕,你始终是个不通朝堂事的武将,就像无法过冬的虫子,看不到更远处的风光啊......”

    “为武将者。何必要通朝堂之事?难道像世子这样徒增内耗就是强国之道?常辕以为,如今大敌当前。世子也罢、庞涓将军也罢,都应以国事为重!如此我大魏才会永保霸主之位,日后扫平......”

    “说得好,慷慨激昂!可惜你这话若是被庞涓听到一定会笑破他的肚皮,国事为重?那庞涓眼中几时有过魏国?魏国于他,不过是掌中玩偶、不过是支持他做世之名将的本钱而已!所以魏国之患不在秦赵,而在庞氏!常辕啊常辕,你真是让本世子失望!”

    魏申冷笑着打断了常辕:“当年李子在魏,号精耕、尽地力,魏国乃强!吴子在魏,训武卒、开河西,破秦五十万大军,魏国乃定!可自庞涓崛起,魏国得到了什么?他带来的是漫天战火、是穷我兵力,尽我底蕴!庞涓自为将以来,东征西讨、胜仗打了无数,遂成世之名将!可魏国得到了什么?我和王叔看到的是国库渐渐空靡、看到的是孤儿寡母号哭于野、看到的是文侯武侯两代积蓄被他渐渐挖空!所以庞涓之战并非为了魏国,而是为他个人之私也!此人不去,魏国必由盛而衰,早晚沦为弱国!”

    “为此我与王叔、惠子多次劝告父王收回庞涓兵权,可惜父王为人谨慎,却偏偏只图虚荣,虽对庞涓有防备之心,却仍旧醉心于他带来的一场场‘胜利’庞涓又在军中威望极高,手中掌握‘庞家军’,我与王叔也要投鼠忌器。”

    魏申望了常辕一眼:“白栋提兵侵我大魏,自然要受到惩罚;不过在此之前借白栋之手削弱庞家力量,也是本世子必须要做的。此举虽是关乎几万人命,不过为了大魏的长治久安、为让那庞涓有所收敛,几万条人命又算得了什么?你看到的不过是一场战争,本世子看到的却是魏国百年,其中甘苦又何必要世人皆知?”

    “世子......常辕不知世子心意,该死!”

    “本也怪不得你,本世子天性疑人,你虽是我的心腹之将,却也不曾推心置腹,如今你当众违我军令、不得不杀,本世子后悔也晚了。哎......常辕,你就安心上路吧,日后本世子自会为你正名;你不是魏国的罪人,相反却是大魏的功臣!”

    “常辕多谢世子,这颗项上人头就送于世子又何妨?”

    “常辕,你一路走好。”

    魏申一把握住常辕双手,竟是泪如雨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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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三章 【美食的战争】

    庞葱是个好将军,可惜就是在政治方面过于天真,傻傻地等成了望夫石,却不见一支魏军前来救援。

    如今义渠人在北方出没,大梁附近原本就兵力不足,这一下更是捉襟见肘,指望他们是不成的;庞涓龙贾远在赵国,如今国中大军都在魏申手中,魏申要借刀杀人简直太方便了,只可惜等到庞葱想通此节,已是过去十日有余,除了对着天空问候魏申的故去老娘,还能做些什么?

    当士兵们看到遍布血污的长戈都会幻想成烤羊腿时,白栋就知道时机到了。他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魏申应该也在等待罢?濒临绝境的庞葱绝不会取道鸿沟撤退,那是将自己的后背卖给了秦人,绝望之下的他只会指挥这只饥肠辘辘的军队与秦军拼命;不要以为吃不饱肚子的士兵就没有任何威胁,两千年后就有一只军队爬雪山、过草地、煮锅牛骨头就算打牙祭了,却还是硬生生从几十万敌人的围追堵截中杀出了一条血路!草原上最可怕的不是吃饱的狼,而是饿狼!

    魏申这是要上演一场‘饿狼传说’啊?围困庞葱的这些天白栋可没闲着,据他掌握的情报,魏申已经秘密到达承匡北郡,五路大军也在暗中北移,而且魏国南境调集了大量战马,很多魏国车兵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骑兵。只要魏申撅一撅屁股,白栋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他这是期待着庞葱与秦军打个两败俱伤,就算秦军准备如何充分、如何占据了主动,也定会在这场大决战中损失惨重,到时魏国五路大军齐齐北上,就不信刚刚经历了大战洗礼的秦军还能‘运动’到哪里去?

    借刀杀人之外还要隔岸观火,三十六计在这个时代可还没流行开啊?这货还能无师自通?白栋就从没小看过魏申和任何一个对手,自然也早就算定了对付庞葱手下的大饿狼和小饿狼的法子。

    现在秦军大营中最多的不是投石车和诸葛连弩,也不是身披铜甲身高九尺的百战精英,而是一口口大釜和一个个腆着大肚子伙头师傅。

    秦军大营都快成了花姑娘,整个营中香气四溢,有雕胡饭香、麦面香、小粟粥香、菜香、肉香......火舌狂舔着锅底,几百口大锅咕嘟嘟煮着各色食物,挺着大肚子的伙头师傅们笑逐颜开;他祖母的,从军这许多年就没见过如此豪爽的上将军,这仗还没打赢呢就开始海吃海喝了?遇到这样的上将军可是大家的福气啊。

    一种叫做战壕的新鲜事物从营外的防护区一直挖到了魏军大营前百尺处,一到夜间头顶盾牌的秦军就像是刚从海面上探出脑袋的大海龟抵达了战争前线;这些家伙除了弓戈盾牌外还带了大桶大桶的‘mimi’、米饭和豆芽红烧肉,很多人手中还拿着个铁皮卷成喇叭样的怪东西。

    这东西头大尾巴小,往嘴巴上一靠就能增强声线,几十上百人同时用这东西叫起来就像狼嚎:“魏军的兄弟们啊,战争是什么?那就是贵族的游戏啊!咱们这些吃粮当兵的为国争战原本也没啥好说的,可这饿着肚子打仗就没听过了。你们都有几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现在看人是不是都是两个脑袋顶一个脖子上的?太惨了......兄弟们在这里饿着肚子为国争战,后面那个王子申的可是天天吃香喝辣,身边还围绕着几十个花蝴蝶一样的魏国大方呢?这他娘的还成话麽!就是不把咱们苦哈哈当兵的当人看呢!”

    “咱们秦国白子最是宽慈优厚了,木子齿将军败亡,那些被俘的魏国兄弟结果如何?最后人人都是吃饱了肚子,拿足了脚费走的,这事儿可是有一万张口证明,咱们可没胡说!如今咱们白子上将军说了,魏国的兄弟们太苦了,看着都不忍心!快到这边来吧,雪白的‘mimi’管够吃,拳头大的红烧肉管够造!谁要是撑死了,咱们还管埋!运气好撑不死的,咱们还给脚费送你们回去与家人团聚!不信就伸长了鼻子闻闻,这风中是不是麦面和红烧肉的香气?太好吃了,我先来一块再说......”

    “娘的,有秋菘的味道,还有那肉是如何做得,怎么就这样香呢?”

    听着这极具煽动性的喊话,嗅到随风飘来的菜饭香气,魏军将士不觉耸动,个个直咽口水。

    五胡乱华和蒙人侵汉之前的华夏民族血统纯正,十个中倒有九个是胸怀家国天下随时都可慷慨赴义的好汉子,不过面对自己咕噜乱叫的肚子,似乎还是忠于自己的肚子更靠谱一些。

    已经连续三天没吃过饱饭了,现在这帮魏军吃人的心思都有;庞葱还在做最后的等待,他要记录王子申见死不救的耻辱行为、期待战后叔叔可以为他出头做主,可白栋却不会继续等下去了,果断祭出糖衣炮弹比什么都有效。

    木子齿将军的败亡和万名被俘魏军的遭遇现在已经传遍了魏军,秦国白子虽然是敌人,可在这个今天打成一锅粥明天就是好基友的时代,暂时的敌人可抵不过一代文宗的赫赫声名;魏军中从大老粗到部分‘知识分子’都对这位翻手云覆手雨的秦国白子有一份莫名的恐惧和敬佩。

    既然是白子的承诺,那就信得过!王子申要看着咱们活活饿死,庞将军放着鸿沟可退就是不发话撤军,这些贵族几时当咱们是人了?反倒是人家秦国白子为咱们准备了麦面mimi和红烧肉,相形之下,那是怎么看白栋怎么感觉形象高大、就是个救苦救难的活神仙......

    其实这都是自欺欺人,魏军将士也不是傻瓜,自然知道白栋不会平白无故跑来资敌,给吃给钱是真的,瓦解分化魏国大军才是人家的真正目的;可对着自己不争气的肚子,自然选择性地无视了白栋的‘阴谋’,说什么忠君爱国有国才有家的道理,你一定是没饿过肚子吧?滚蛋!有多远滚多远!

    人的求生欲望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只有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忠君爱国;都说是饱暖思yin~欲,却不知饱暖也是爱国情操的基础保障,现在一个个都快饿成人干了,谁还管‘mimi’和红烧肉是魏国的还是秦国的,吃他娘喝他娘才是正理!做个饱死鬼也是好的,何况人家秦国白子还要送回家的脚费呢?

    开始有一小撮一小撮的魏军士兵逃出大营跳进了秦国兄弟的怀抱,他们立即就得到了秦国兄弟最热情的招待。我的天,秦国的mimi可真是诱人,有白的、有黄的,进了嘴都是香的暖的;还有那红烧肉,据说是用白子发明的‘酱油’做成的,一块块又红又亮,都是上等的五花三层,扔进嘴里这么一嚼,太香啦!吃过这东西,立刻死了都值!

    吃饱喝足的魏军有的畏惧军法甘心做了俘虏等待战后遣散回家,有些讲义气胆子大的居然还跑回了营去;他们认为如此好事可不能自己一个人独享,得告诉那些生死袍泽,让他们也来暴撮一顿。人家秦国白子就是有胸襟,请吃请喝后还不强留人,要回营都不拦着。

    等到魏国千夫将主一级的将领发现不对时,跑去秦军方面吃喝的已经不只是普通士兵了,甚至还有百夫主带了一整个百人队去的,只要在秦军的战壕前抛下武器,高举双手,就能受到最好的招待!跑去蹭吃蹭喝的魏军一多,原本偷偷摸摸的行为就变成了光明正大,秦军的战壕里热闹的好像过年!而且这事儿一旦暴露在阳光下,胆子再大的魏军也不敢偷偷返回了,干脆吃饱后就地变成秦军的俘虏。

    秦军押着这帮俘虏都没半点压力,这些吃货个个肚子都撑圆了,别说不会反抗,就是想反抗也站不直腰;还有些吃得太猛当场被撑死噎死,成了魏国战史上第一批被敌人用美食歼灭的士兵......

    美食的战争远比利剑弓弩更可怕,庞葱感觉自己的大军就是一个绝望的气囊,被白栋轻松一剑就给刺破了;现在不只是那些屯兵在成百成千的奔向秦人的mimi和红烧肉,就连叔叔亲手训练出的精锐武卒竟也有人开了小差。

    当他的一名贴身近卫也在某个晚上跑去秦人的战壕中饱餐美食时,庞葱长叹一声,知道事已不可为。

    正面突围?士气已泄,那样做只是让士兵们白白送死罢了,庞葱和手下的千夫将主、万夫将主们虽然气愤,却无法怪罪这些只求一饱的士兵。他们为了保护家国而来,连日血战没有一个是孬种,是王子申私心做祟延误军机,现在反去怪这些士兵不该跑去吃秦人的东西,就该一个个活活饿死?这种不要脸的事情庞葱做不出,除了仰天长叹,还能做些什么?

    正面突围不得,剩下的就只是鸿沟一条路了,这是白栋特意留给他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好路,庞葱想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按兵不动,亲自修书一封,派人送至秦军营前。

    “庞葱之败,实乃世子私心,非战之罪也,魏国无幸,乃成白子神机,葱实不服!但庞葱所见之白子,待俘宽厚、胸藏四海,当世之雄也,庞葱请降白子,非为顾惜己身,乃为我大魏数万性命,白子可当否?”

    看到庞葱的请降书,白栋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倒是个识时务的好汉,不过你请降就请降,还要问我是不是当得?不就是区区几万魏军麽?秦国吃得下!

第三百八十四章 【三万武卒的命运】

    受降这天的天气很好,风轻云淡,与庞大将军的心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内心积郁的庞大将军打扮的更像是打了胜仗,发束玉冠,身披‘金甲’外罩云纹锦袍,就是面色不怎么好,青白色的一张脸怎么看都像是蔫了三天的大白菜,这明显是饿的。

    身后的十几名卫士是一水儿的九尺大汉,今天是来请降,陷阵剑是带不得的,腰间系的是青竹做的仪仗剑,原本也算威风八面,可惜那面随风招摇的白旗就不怎么好看了,怎么看都像是做白事的样子。庞葱时不时回头看看这面白旗,心中大是不满,秦国白子好大的名望,却偏偏要他受降时必须要打白旗,也不知是哪里学来的毛病!

    春秋战国时的卿大夫倒驴不倒架,投降可以,一应的优渥待遇那是不可少的,按规矩战胜的一方还得远远迎接、礼乐齐奏,准备酒肉款待,双方欢笑对饮,然后像老朋友一样笑着商定受降事项,下次有了矛盾该怎么打还怎么打,该怎么降还怎么降。这是从西周就定下的礼仪,那时节天下诸侯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一家子关起门来打仗,谁都不会把事情做绝了。到了战国时代很多事情都变了,仗越打越凶、人越死越多,可这卿大夫的还是卿大夫,羞辱降者可是令各国都不齿的事情。

    白栋什么都肯按照礼仪来,可就是打白旗这一条是极其坚决的。不肯打白旗就算了,咱们继续打仗就是。庞葱黑着脸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同意了。就是这白旗不怎么好看,坚持要在旗尖加上几根黑鹰翎子才成,白栋也便同意了,准自己漫天要价就得许人着地还钱不是?不管怎么说,所向无敌的庞家军算是栽在自己手中了,庞葱还是打着白旗来的,让他特有成就感。

    黑着一张脸的庞葱走到白栋面前。微微躬身献上正式降书,然后就一屁股坐在白栋对面。甩开腮帮子大吃起来。三天了,一向讲究与士兵同甘苦共患难的庞大将军当真做到了士兵不吃他也饿肚子,看到白栋准备的美酒、‘咪咪’和那传说中的豆芽红烧肉,他的眼睛也绿!

    白栋也不说话。笑嘻嘻地看着庞葱一个人干掉了二十个咪咪和两大份红烧肉,又命人送上两碗面水请他喝了,这才低声问道:“将军吃饱了?”

    “饱了,多承白子款待。”

    庞葱瞪眼看了看白栋:“今日见到白子,才知传言不虚,白子宽慈仁厚......”

    “停,将军是百战之人、军中的好汉子怎么也学会这一套捧人上台上台抽梯的把戏了?我不爱听这个,既然是受降,就该听我分派。将军手下还有多少士兵?”

    “战斗中死伤一万两千余,被你用食物勾引甘心做了俘虏的倒有两万。如今魏国大营中还有四万大军,多半是我叔父亲手训练的魏武精卒。还堪一战!”

    庞葱偷偷瞄了白栋一眼,显然是有些心虚:“葱非畏死,实为我魏国勇士不值也,还望白子能够恪守诺言,对我魏国勇士一等视之。”

    “还堪一战?就靠四万名饥肠辘辘的士兵麽?不过既然提到你叔叔,说起来我还是你的小师叔了。小葱啊......你开口就要僵住我是不是?恪守诺言?我有过什么诺言了?”

    “白子不可胡赖!你我是两军主帅。还当凭辈论交才是!”庞葱脸一红:“白子叫人军前喊话,但有降服者皆可得脚费回乡。当日对待木子齿残军也是如此,难道不算是诺言麽?”

    “当然算,不过只限于屯军。”白栋笑着撇了庞葱一眼,这货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会不知道?那也枉称白子了。

    “只限于屯军?”

    庞葱霍然起身:“为什么!”

    “就因为我是胜利者,规则自然由我制定。这么激动做什么?好歹我与你叔叔也是同门师兄弟,一家人,做下说话,白家茗茶可是极品,不是贵客我都不会拿出来招待,别浪费了......”

    白栋慢条斯理地喝口茶,指着筵席要庞葱落坐:“老秦也有屯军,这些人平日里都是庄稼汉子,战时又要为国杀敌,靠得是什么,还不是一腔热血和杀敌报国之心麽?对于这些人,自然是要宽仁待之,给予脚费让他们与家人团聚......可魏武卒是什么?这是一批职业军人,以杀人为职业,不事生产,靠得是民脂民膏养活!所以在我眼中,他们是真正的敌人!对待敌人自然要有对待敌人的法子,我还没傻到放了这些魏武卒,让他们回头再来做我的敌人。”

    “你要怎么样......秦国白子可是天下文宗,难道......”

    “放心,他们虽是敌人,可也是人!战争是诸侯卿大夫的事情,与他们何干?我是不会杀降的。不过也不会很快放他们回乡,他们需要去一个充满希望的地方......”

    “你究竟要如何做?既不杀也不放,别告诉我你要带上三万名危险的俘虏与王子深周旋。你是天下文宗,经此一战后,更会成为天下最有名的兵法大家,你有这么傻?”

    莫说白栋是孤军深入魏境全靠运动战周旋,就是步步为营的一路打过来,携带三万名俘虏也是极大的附担,别的不说,光是这三万人的口粮就是问题了,换了是庞葱自己,也是或杀或降,再没有第三种选择。

    “去西域!我自然有办法送他们过去,秦国在经略西域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西域诸戎凶残不凶残、悍猛不悍猛?现在他们都在乖乖替老秦养绵羊,可惜人手还是不足啊,而且老秦从西域人手中收购羊毛,费用总是高了那么一点,若是自己设立羊场,相信利润会更高!”

    白栋笑得两只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魏武卒好啊......我听说贵国选择武卒时,都要身高八尺以上、人人能够负重百斤奔行五十里而后能战且战而胜之,个个都是一身的好力气......这样的好汉子用来打仗简直就是浪费,他们应该去充满希望的西域大草原,他们该是放羊套马的汉子!”

    “你......你你你要将叔叔亲手训练的精锐武卒弄去西域放羊?”

    庞葱嘴巴张得可以同时塞下三个鸡蛋,他感觉自己要疯了,要不就是白栋疯了。

    “放放羊、套套马又有什么不好?魏国真以为对得起这些好汉子了?他们做武卒一做就是十年八年,不事耕作、商贸不同,等到人老体衰了就被抛弃,你让他们如何生存?结果不是做盗匪、就是潦倒贫困,还不如学门手艺更好,魏国不是也有草场麽,日后他们回到魏国,就是做武卒不成,也可以养些绵羊什么的,放心,到时老秦有多少羊毛就收多少,不会亏待了他们的......”

    恶毒!阴险!荒唐!庞葱都快哭了,简直无法想象魏国漫山遍野都是绵羊的景象,这小子不是要让魏武卒羊羊,他是要将魏国当成绵羊来养啊......叔叔还是看轻了这个小子啊,只当他是个不世出的文武全才、兵家俊秀,哪里想到还是个如此可怕的阴谋家。可惜形式比人强,他现在要做的是保全几万魏国将士的生命,打?拿什么去打?人心都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不过你是我师兄的侄子,又是魏国将军,对你还是要开特例的,我可以像对待那些屯兵一样,赠予脚费,送你返回庞城。这已经是我能够做到的极限了,满意不满意?”

    “我不走!庞家的精英武卒都被你弄去了西域,我一个光杆将军还有脸返回庞城,到时就是亲生儿子都会看我不起!不就是西域麽,我也去,我离不开自己的士兵!”

    “好,是个好样的,那就如你所愿。对了,西域还有你的孙宾师叔在,若你能当面请益,必然大有收获,此去也未必就是件坏事呢......”

    白栋笑嘻嘻地望着庞葱,最近边报频仍,件件都是十万火急的军情,西面的波斯人开始不安分了呢,他们看上了西域人养殖的绵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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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 【长河落日圆】

    繁华谢尽,寒风笼罩下的朝歌已经褪尽了往日的繁华。曾经名动天下的鹿台、摘星楼早已化成了历史的灰烬,正在城外劳作的老农中,说不定就有曾经的殷商贵族。也就是朝歌南面的黄河水还在浩浩荡荡向东流去,时不时有架着舟船的渔人从河中捞上几尾活蹦乱跳的黄河大鲤鱼来,为这个萧败冷落的秋日增添一丝生命的色彩。

    站在朝歌城头,望着黄河水在这里分开岔道,一路向巨鹿方向而去,直入燕境;一路却是途经卫郡、顿丘,进入了齐境,庞葱不觉有些失落,他感觉自己就像这长河水一般,已经走到了人生的交叉路口,可惜却无法由自己来选择人生方向,而是掌握在那位秦国白子的手中。

    如今的朝歌只是魏国治下的一个地区名称而已,规模连个郡县都算不上;看着残破断裂的昔日雄城,庞葱既为自己感到悲哀,更为魏国流泪。这里已经是大梁的北方,魏国都城之旁,兵家重看之地,却被白栋当成自家的后花园一般想来就来、想留就留?叔叔庞涓已经得到自己兵败的消息了吧?不知他会如何看待自己这个降将?王子申现在一定很后悔,可是后悔有用麽,等他的大军赶到这里,最少都要半个月的时间,鞭长莫及啊!

    从文侯武侯变法强国,魏国几时被人如此欺辱过?现在连义渠人也敢挥军南下攻打魏国了。菌改那个老家伙更是上蹿下跳!白栋挥军纵横,从鸿沟杀到朝歌,居然没有一丝阻碍。魏国北境没兵了!公子昂亲率的北境大军还要与菌改对抗。也是无力后顾!

    黄河又名长河,周天子分封天下诸侯,所有土地山川河流都被分封给了儿子侄子孙子们,却偏偏不封长河,就是因为此河上接昆仑、下抵东海,哺育万千生灵,实为华夏之母!自春秋以降到如今。长河水域便是天下共有,强如魏国也不敢封河阻路。哪怕与秦国、赵国大战,长河上仍是商旅如云,贵胄往来,不过这些各国旅人在经过朝歌时都会看到飘扬在城头的秦国黑旗。看到居然是秦国士兵在码头维持秩序,这让身为魏将的庞葱情何以堪?若非他是个知进退、善隐忍的聪明人,现在就该大吼一声与秦人同归于尽。

    庞葱是聪明人,所以不会做这种傻事,他要睁大眼睛看着白栋是如何将他和三万武卒送去老秦、送去西域的。来到长河旁,是要靠水运麽?那要多少艘船才是?可惜啊!魏国空称强国,却向来不在意水师建设,否则白栋怎能如意?

    念头未毕,就见到水平线上冒出了无数帆影耸立如峰。若是无颛这样的天才少年见到这一幕,肯定会去想办法测量水面、光照、帆与水平面的落差来判断帆高进而推断船体大小;若是公子顺这个水匪出身的家伙,只要看一眼来船挂得是什么帆。就能决定是上去打劫还是灰溜溜跑路。庞葱却是对这些一窍不通,忽然见到这如云帆影,顿时目瞪口呆,魏国也是有水师的,不过多半巡戈在楚魏相交的水域,插上翅膀也飞不到长河来。不过就算魏国水师到了,与人家的船队相比也是万万不够看的......

    整个长河都沸腾了。无数的各国商旅、路经的士子贵胄们都被这只庞大的船队惊呆,竟然是足足四五十条大船,每条都接近了各国诸侯才有资格乘座的君舟艨煌!有高两层的,也有高三层的,船身有厚厚的铜皮护甲、有女墙,简直就是一座座移动的城池!而且这些船上挂的可不是各国水师的旗帜,而是一面面黑底白火焰流边的‘白’字大旗!旗上绘有秦国圆钱的图案,证明这是商社的船只,并非战船!

    长河是天下共有,魏国如此强横也不敢锁河闭国,否则吃亏最大的就是自己,不过也只有商船和各国互通的‘仪船’才可通行,否则沿路各国都可起而攻之;这些船挂得是白字旗,除了秦国的白家商社还有那个?

    而且除了白家商社的旗帜外,每条船上还挂有齐国的旗帜,证明这支船队是自齐国出发,已经得到了齐国的认证,有了这一节,就算符合了周天子当日厘定的规矩,至于船队究竟是来做什么的,是通商还是路经魏国甚至是顺手捎带几万名魏国俘虏回去,那就没人会去追究了。魏国水师就算要追究,也要看拳头够不够硬,否则吃亏的还是自家。

    “好大的手笔......”

    久久萦绕在心中的迷团终于解开,庞葱却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被数十名卫士贴身保护的白栋,只觉这人简直就是个魔鬼。

    白家商社生意做得够大,这个全天下人都知道,可也没听说有如此庞大的船队,显然这只船队是这人早就准备好的......看那越来越近的船身,连木色都还是新的,可见是下水不久,这人难道早就算定了自己会战败,便提前建造了这只庞大的船队?而且还要算准时日、地点,让这只船队赶来朝歌?

    这需要多麽精深的算计、多大的财力和魄力?秦国白子究竟是仙神还是魔鬼?

    长长呼出一口气,庞葱的心情忽然变得无比平静,战败的屈辱、不甘、懊恼、怨恨就像烈日下的冰雪般不见了......输在这样一个人的手中,似乎也不算什么难堪的事情吧?就算是叔叔亲来,要赢这个人似乎也很困难,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叔叔是魏国不败战神,这小子怎么可能是对手!

    当敌人比自己强上半筹时,是需要竞争的对手;当敌人强上一筹两筹时,是需要追赶的对手;可当敌人比自己强上无数筹、令自己难望项背时,这就已经不是对手了,是需要仰望的存在。以前只有面对叔叔庞涓时,庞葱才会生出这种感觉,如今却在不知不觉间对白栋生出了敬畏仰望之心,仇恨却因此淡了,甚至生出许多好奇......

    这个人口中说得西域是什么样子?真像他说得那样,现在是华夏融合外族的最好机会?当此大事再没有魏秦之分,国家之别,都是为华夏千秋盛业?他或许没有骗我罢,鸿沟一战是输了,西域却会让我名扬后世,成为后代子孙仰视的大人物?还有那更西面的波斯人,他说那是一个强大的帝国,在波斯人的西方,还有更璀璨的文明,华夏人在打生打死,诸侯争雄,其实眼光是太狭窄了,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如何辽阔,如何的美丽多姿?这些都是真的麽,就连叔叔也不曾对我说过这些,我是不是该相信他呢?

    ***

    “儿子,你父亲在书信中说,他会给我们母子最安稳、幸福的生活,我们也迟早都会一家团聚的。你说娘亲该不该相信他这个大坏蛋?”

    在一艘三层高的楼船上,赢姝躲在窗户后面,用手拨开一条窗缝,指着朝歌城头对正在牙牙学语的白家大少爷说话;又是大半年不见,赢姝略微胖了些,望着儿子的时候,这位骄横任性动不动就打闷棍的秦国劣公主就像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脸上堆满了母爱,全身闪耀着圣洁的光辉,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压得很低很低,似乎生怕惊吓到了儿子一样。

    岳宝宝已经一岁多了,眉眼开始长开,五官也变得更为清晰,隐隐已经有了几分白栋的影子,可毕竟是太小了,除了嘴巴里偶尔会蹦出个‘娘’字、逗得赢姝开心不已外,还没本事跟母亲交流。不过顺着母亲的手指望向朝歌后,明明这个年龄的小孩子还看不得这么远,他却兴奋地‘呀呀’乱叫,仿佛是见到了最亲近的人一般。或许这就是父子之间的天性感应吧,岳宝宝现在是越看朝歌越顺眼......

    “娘亲的娘亲说过,找男人就要找英雄,哪怕英雄总是很忙碌,甚至顾不上自己身边的女人;你看你父亲是不是个大英雄啊?魏国这么厉害,还是被他打败了,现在他还要送魏国的俘虏去咱们老秦,娘亲是越来越爱你的父亲了,宝宝爱不爱呢?”

    赢姝越说越开心,忍不住咯咯娇笑起来。中秋节回不得娘家,本来还在幽怨呢,不想很快就接到了白栋的书信,同来的还有越国船厂新建的三十六艘巨船,这次有一个船队护送她回娘家!

    赢姝很好奇白栋为啥用弄这许多船来,咱家有钱归有钱,可不能瞎造啊?白栋却在书信上写明了原委,魏国的俘虏会有很多,必须要带去秦国,走长河最好,速度快又安全,你先回家等着,为夫的不久就回来看你和宝宝。

    秦魏交兵的事情赢姝是知道的,却不敢相信白栋能够提前这麽多天就算准必胜,而且还是在朝歌接俘虏?这时的秦国大军还在魏国南境到处乱跑呢。不过管他呢,夫君偶尔吹个牛也是好的,娘亲说过,一个男人肯对一个女人吹牛,说明这个男人心里是有这个女人的。

    “是我的男人......”

    赢姝心中忽然变得无比柔软,轻轻在儿子额头上亲了下,抬头往向朝歌城头,只见那个男人站在落日余辉之下,仿佛全身都闪烁着金光,正对她微笑着。

    这一刻落日缓缓隐入长河,正是一天中最美丽的光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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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六章 【鹿】

    这数十条大船上满载着饮水粮食,自然少不得面目凶悍肌肉囚结的游侠儿和商社护卫,细心人估算了下,一条船上就有数百号这类强人,四十多条船上就得有上万人!这还是普通商社能有的局面,鬼才会信呢,看这些人的行动声色就知道,个个都是披上战衣就能上阵的精兵悍将。不过现在魏国势弱,大梁以北都快被秦国白子接管了,大家心中再有疑问也不会声张;谁都不是傻瓜,以后还要多靠白家商社观照呢。

    而且大家的兴趣很快就被其中几艘大船上的新鲜‘玩意儿’给吸引过去了,船身刚在码头附近停闻,就见到甲板洞开,一群人不像人、猴子不像猴子的东西被赶上了甲板。

    这帮古怪的生物一个个身材高不过五尺,满身满腿都是长毛,也就比猴子的稀疏了些,五官却要细腻的多,眉眼倒十分像人,这一得出甲板,个个伸出手臂向天呼叫,目中流泪不止,有的还紧紧抱在一起相互抚慰。人们看得好奇,有些与白家商社略有交情的商旅就托了人来询问这是些什么东西?怎么还有公有母的,那些母的怪物中有些还算眉眼清晰、身上的毛发也较淡,尤其叫声清脆婉转,还怪好听的呢。

    如今的岛国人虽然还在穴居时代,没有阶级贵贱和完整的人类社会,却也逐渐开始从母系氏族向父系氏族过渡,小家庭开始出现;群中的‘女’性地位渐渐低下。工作渐渐繁重,配偶也从一个族群的青年异姓慢慢缩小了范围、从百八十个丈夫开始变成了十七八个丈夫......繁重的工作磨损了难看的毛发,相对稳定的性~生活更快促进了雌性荷尔蒙的分泌。再加上这些‘女’性岛居人都是公子顺他们精心挑选过的,其中当真不乏几个天生丽质的,虽然毛发我大华夏女子长了些,身材矮了些,性格也难免粗野了些,却别有一番野性韵味,尤其身材小巧玲珑。更与华夏女子大异,很是拨动了一些人的心弦。

    “白子当真没有说错。为商者个个精明,为我华夏不可缺乏的人才,可这商人逐利逐色的本性却是万万年也无法改变的,这些‘男’野人对秦国有大用。女野人只要喂养一两月的粮食和盐,让她们远离茹毛饮血的生活,再略加调教就是奇货可居,这又是一笔极大的收入,而且咱们卖得是真正野人,可不是华夏人,更不怕任何人指责......”

    公子顺站在船楼上,望着这些岛国野人眉开眼笑。他跟子与老人可不同,那老头儿到了这个叫做‘日~本’的岛上就疯了。整天念叨什么洪荒面目先天元气的,一头扎进山洞就不肯出来,说要炼丹;他可是个盗墓贼和水匪出身。眼中看到的只有钱,这些岛国野人在他眼中根本不是人,个个都是铜光闪闪的......

    马桥有些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这些是人......”

    “我知道,可就连白子也说过,这些人不值得同情,孤生野岛身在绝地且与大陆无血脉相连。其必存虎狼之心!白子有大事要做,与其让那件事折损我华夏子民。转不如折损这些家伙;而且商家出海而得利,也是鼓舞我华夏各国开拓视野,不要整日只知互斗内耗,看似对待他们残忍,却是对我华夏百利而无一害。难道你也要反对白子麽?”

    华夏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就是蒙天青眼生来就在一块最最肥沃广阔的土地上生活,正因为足够强大,所以才会缺乏探索精神,导致错过了对人类具有重要意义的大航海时代。

    要让这帮脑满肠肥的贵族平白去海上探险是不可能的,但是真正推动这个时代的不是贵族和农民,而是商人,只要有利益,再危险的事情商人也不会拒绝,所以这次公子顺他们航海归来,就要让天下人看到其中的利益,为此牺牲些岛国野人算得了什么?白栋从来都不是一个狠心的人,却唯独对这些岛国人没有多少同情之心。

    公子顺笑嘻嘻地指着野人群:“我知道你在探索野地之时曾被野狼围困,幸亏有个女野人帮了你,你要报恩的话我替你去跟白子说?知道你要脸面,咱们偷偷地把她弄出来,给你做个奴婢就是了,你不说我不说,更有谁会知道?”

    “滚蛋!”

    马桥脸红到了脖子根儿上,亏这货还是贵族出身呢,哪里像是个贵族?太不要脸了!那个躲在岛国人中的女野人当初是帮过他,而且面目清秀、身材也比普通岛国野人高了小半头,可野人就是野人,马大爷是高人弟子、秦国白子都要看重的神仙中人,平白收个女野人做奴婢,那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日后还想不想成仙得道了?

    难得能到甲板上晒晒太阳,这些身带镣铐的岛国野人开心地就像是在庆祝节日,他们泪流满面地对天空、对太阳膜拜,像野兽一样去抢夺秦人给的食物,食物不算很精美,却比他们之前吃得生肉好多了,有粟面饼、有盐水煮豆芽,运气好得居然还能找到一两块肉,其中可能还有没有阉割过的猪肉,却感觉无比美味。

    足足两个多月的海上漂泊,每天吃这些人类的食物,野人们比在岛上时漂亮多了,毛发脱离了不少,皮肤也渐渐变得更接近人类,其中那个被马桥格外关注的‘鹿’就更是如此。

    她就叫鹿,这不算名字,只是用来区别其他族人的一个符号,她是族中最美丽的女性,却至今都还没有固定配~偶,因为想要与她交~配的男性族人太多了,每天都要为她打生打死。至今都无法分出输赢;可她现在却在那些‘追求者’的面前瑟瑟发抖,因为每当她想要去争夺一块麦饼,就会被这些同为天涯沦落人的族人狠狠推开。甚至还要饱受拳脚之苦。

    人类的劣根性在这些野人身上展现的更为淋漓尽致,当那些追求者自身难保成为秦人的猎物时,他们再也无法得到的‘鹿’就成了他们拼命都想毁掉的东西。自己得不到就毁掉,不带一丝怜惜,哪怕是一千多年后的岛国人也是如此,现在的岛国野人就跟是变本加厉。他们不傻,见到那些拥有精良武器的‘长人’时只会弯下他们原本就不足五尺高的身体。欺负起鹿来却是无所不用其极,不敢直接伤害鹿。就抢走她的食物,存心让她活活饿死、渴死。

    一直在关注‘鹿’的马桥早就瞪圆了眼睛,可是别的秦人却在哈哈大笑,如果此时为‘鹿’出面。马大副会很没有面子更会被公子顺嘲笑一辈子。华夏人最重视的礼仪是什么?就是面子!哪怕是每天想着得道成仙的马桥也不能例外,他认为就算是飞升到了仙界,那里的仙人们也一定是非常讲究面子和礼仪的,据说列子仙师就是这样一个人。

    鹿实在太饿了,忽然从人群中拼命跃起,抢下了秦人扔来的一块面饼,可她很快就被族人一脚踢倒,面饼也被那个族人大吼着夺去了,鹿呜呜地哭了起来。声音很像是猴子,可任何人都能听出她非常伤心。

    马桥看得怒火大盛,正准备就算日后被公子顺嘲笑也要帮鹿一把时。却有个人出手帮忙了,是这艘船上最尊贵的客人,刚从齐国君舟上过来的白家岳宝宝,这会儿他还在娘亲的怀抱里......

    赢姝回娘家的船队与海外归来的公子顺一行是在顿丘汇合,而后向西过魏入秦,另外还有三十多艘越国船厂的新船从东海绕行入黄河与她们相聚。齐国的大船虽好,却远远比不上白家的海船。她有是个好奇活泼的性子,经常带着儿子过来看看这些新式海船、奇怪的船帆、还有甲板下押运的这些野人。

    岳宝宝估计是遗传了他娘的性格,每次见到这些野人在甲板上跳跃争食就会兴奋的不行,而且每到饭口他就哭喊着要来,不看到野人们一个个吃过了,他就不吃奶!今天也是一样准时到场,已经在一旁看了好久,估计岳宝宝的这种情节就像是小孩子在公园里看到了猴子一样。

    鹿一出现在甲板上,岳宝宝就兴奋地拍巴掌。这群‘猴子’里面就属鹿生得最好看,叫起来也最好听,五官也最漂亮,小孩子最能秉承本心,他就喜欢看鹿,虽然不会表达,可就是开心。见到鹿抢到了面饼,岳宝宝本来是要咧开嘴笑的,可当鹿被族人踢翻在地抢夺了面饼,宝宝就立即不开心了,回头看着娘亲,眼泪汪汪的样子让赢姝心疼。

    天下的娘亲就没有不懂宝宝的,赢姝顿时柳眉倒竖:“这些野人怎么如此无礼,几个公的欺负一个母的?公子顺,你是怎么管理他们的?宝宝都不开心了!”

    “公主说得是,就属这个女野人最可怜,我来帮忙!”

    马桥开心地差点跳起来,几步赶到野人群中,踢开那些欺负鹿的野人,轻轻扶起鹿,莽张飞一样的人声音温柔的令人毛骨悚然:“姑娘,你起来吧,有公主发话,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了......”

    “呵呵,马桥兄说得是,既然有公主开口,齐国小世子又与这个女野人有缘,以后就不要让她呆在甲板下了。给她单独一个房间、换洗的衣裳、每日的饭食都与我们的人一般吧......”

    “夫......白左更......”

    看到笑嘻嘻走上船的来人,赢姝激动地险些就叫上了夫君,幸亏悬崖勒马,否则田因齐就算再能隐忍,秦齐两国间也非大战一场不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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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们。

第三百八十七章 【‘坏女人’】

    赢姝没大声叫‘夫君’,可见是成熟多了,已经明白凡事要以大局为重的道理;白栋对她微微点头意似嘉奖,从她手中接过岳宝宝,也不管甲板上还有好多人在,吧唧亲了一口,笑道:“叫叔父。”他与嬴渠梁是换血过命的兄弟,这件事老秦无人不知,做‘叔父’的亲下孩子不怕人挑理儿。

    岳宝宝瞪圆了一对乌溜溜地大眼睛望着他,忽然凑过小嘴儿在他面上亲了一下。白栋微微一愣,顿觉心头一片火热,这就是血缘之亲麽?望着自己的骨血,恍然有种生命正在延续的感觉,还是生孩子好啊,等到苦酒和跳蚤满了二十二岁,老子就拿出一年的时间专门造小人儿,不然家里的‘水田’也要变成‘荒地’了......

    今天白栋的心情很好,庞葱这个聪明人没给他惹什么麻烦,还主动号召三万武卒谢甲弃兵上了白家的船队;除了赢姝带来的齐国水师,这些船上不是公子顺带来的远洋水手就是在越国久经训练的秦国和越国水军,魏武卒这帮旱鸭子能在陆地上称雄,上了船只能做乖宝宝,会被安安稳稳地送到秦国去。

    一战俘获三万武卒,而且还是庞涓亲手训练的精锐,以白栋今时今日的地位都特有成就感。

    心情本来就不错,又见到了老情人和岳宝宝,白栋笑得更开心了:“马桥兄,这个女子就是曾经帮过你的女野人麽?请带她过来罢......”

    马桥老脸一红。狠狠瞪了公子顺一眼。都不用多问,肯定是这货把自己这点小秘密传书给了白栋......什么人啊这是,还能不能开心地一同航海了?

    已经吃饱的野人们并没有被押回甲板下面。这也是马桥暗中授意,看样子白栋是有心抬举‘鹿’,就让这帮无情无义的野蛮家伙看看也好。

    鹿看了看马桥,不明白这个她曾经帮助过的人为什么要抓她们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心里有些厌恶却又十分惧怕,只能跟着马桥来带白栋面前。面前站立的‘公人’居然比她的毛发还要稀少,这让她有些自卑;在她的族人中。越是地位崇高的人毛发就会越少,也越是充满智慧。这些公人和母人难道都比族长还要聪明麽?那可是嘠西嘠西部落最伟大的族长、就像太阳一样光芒万丈,不过还是被这些人杀害了......

    而且这个公人的身旁还站了一个母人,皮肤竟然比她更为光滑,也像那些‘坏人们’一样。身上没有兽皮和树叶,却好看得不行;她从出生以来,就从没见过如此动人的母人,真想也穿上她那样的‘外皮’啊,一定会很舒服的。

    ‘鹿’睁着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白栋和赢姝,若是换了别个野人,马桥早就一脚踹过去让她跪下了,可这个女野人好歹也是帮过他的,一时有些下不去手。语言又不通,竟不知该如何处理。

    还好鹿没让他太为难,盯着白栋看了一会儿便忽然伏下了身子。野人也是人。虽然还没有文字、音乐、礼仪,却天生就会崇拜强者,鹿不傻,而且非常聪明,她看出了白栋是这些恶人的首领,有几十个恶人在保护他。就像族中的勇士们保护嘎西嘠西族长一样。

    就像参败她们的神一样,鹿双腿并拢跪在白栋面前。让自己饱满的胸膛高高挺起,秦人给的麻布破衣上顿时耸起了两个‘小山丘’,像极了21世的新概念模特和行为艺术家,然后尖叫一声低下头去,把屁股撅起老高。当白栋正为她如此饱满的臀~部吃惊时,却见到她像条虫子一样爬到了自己脚下,两手抓住裤腰狠命向下一褪,顿时露出来两片雪白......一时山涧河流后庭嫩花尽览无余......

    远处的野人们看到鹿的举动不但没有任何羞愧,反倒同声高唱起来,唱得很难听,连个像样的格律都没有,却硬生生被他们唱出了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鹿的行为似乎更像是一种仪式。

    白栋当场就傻了。秦国白子什么都见过,可就是没见过这个,尼玛,后世的苍老师也没这样开放啊?难道小鬼子从老祖宗时起就是这个调调儿了?偷眼看看赢姝,不知怎地,竟然想到了她的屁股,嗯,比这个女野人的可是白多了,而且基本没毛,这女野人的屁股就像个大毛桃,被阳光一照还金光闪闪。

    赢姝直接疯了,越过还抱着岳宝宝的白栋,狠狠一脚就踢在了‘鹿’高耸的屁股上,回头怒视白栋一眼:“还看!很好看麽?还不快抱宝宝离开!就没见过你这样做......叔叔的!”

    公子顺等人诧异地望着公主殿下,都在为白栋抱屈,什么时候做个叔叔也要被人这样骂了?不过这个女野人实在放肆,怎么见到白子就主动献屁股,也难怪公主殿下会发怒。可公主殿下又不是白子的老婆,女野人献屁股关她什么事情?这想不通啊......

    被赢姝狠狠踢了一脚,‘鹿’眼泪汪汪地望着白栋,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族中的母人向最尊贵的公人献身,是会得到全族夸奖的,面前这个抱着小人儿的公人难道是不喜欢她麽?他为什么不要她的屁股?这真是太奇怪了。

    赢姝还想再踹,好在马桥拉起鹿帮她提好了裤子,也不管赢姝会不会疯,迅速将鹿从现场转移。反正白子都说过了,以后鹿会有单独的房间和食物供应,得到种种优待;白子才是这个船队的真正主人,已经远嫁别国的过气公主算得了什么?

    赢姝无处发泄。抓住白栋的袖子就要抹眼泪撒泼,白栋顿时头大如斗,狠狠瞪她一眼。压低声音道:“够了!别忘了你是秦国公主,齐国的国夫人!这样拉拉扯扯算什么样子?再说人家脱裤子给我看,你着得什么急,这会引人非议的。”

    “我不管,别人脱裤子你就看啊?就算要看也要看......我的。”

    “小声说话,宝宝还在呢。”

    “我不管!等会儿本夫人先走,你随后来我的房间。对了。本夫人胸藏四海,才不会跟一个女野人计较。宝宝既然喜欢她,日后就让她跟着本夫人罢......”赢姝伸手抱回岳宝宝,临去时眉花眼笑地望着白栋,表情十分**。明显是被‘鹿’脱裤子的事件刺激到了,看样子她也想脱。

    随着落日藏河,舟船毕集人头喧嚣的长河上终于安静了下来,三万名武卒俘虏顺利被送上了白家船队。都是可藏上千人的大船,一条船塞上几百只旱鸭子没半点问题,可怜的魏国水师比起白栋的船队就像柔弱的豆芽菜,自身不被吃掉就该烧高香了,哪个敢来胡闹?长河沿岸更有十几万秦国大军随时警戒,一面慢慢移师向西进行战略大迂回。一面也是保护船队西向入韩,韩国的态度根本就不用考虑,船队走得是天下共有的水道。韩国就算不出兵阻挡魏婴也没啥好说的,韩侯是多精明的人?自然不会招惹连败魏军的秦国白子。

    胜利的消息已经传回了秦国,相信国中已经开始庆祝了罢?不过白栋现在还不能回国,庞涓一日不从赵国撤兵便一日不得功成,偏偏这位便宜师兄似乎非常沉得住气,侄子都被秦国俘虏了。他却还能安下心来欺负赵国。

    望着岸边浩浩荡荡的秦国大军,赢姝笑得越发开心了。岳宝宝如今被奶娘抱着去看‘鹿’了,她就发狠说儿子不愧是白栋的种儿,老子风流、儿子也是个风流鬼,白栋听得皱眉,说天下就没有娘亲这样说儿子的,她就咯咯咯的笑,像只发情的小母鸡,硬生生将白栋推到了床上,然后撅起屁股去床下找皮鞭,可惜这里不是齐国宫室,她那一套家伙没有带来,实在是太遗憾了......

    没了鞭子,就发疯地用头顶、用牙咬,托着男人的命根~子就要动口,看到她那一口森森白牙白栋打了个哆嗦,这时代可还没有太监呢,秦国白子万万不能首开先河啊!这种小娘皮就该狠狠教训,一把推翻了压在身下,对准屁股狠狠几巴掌下去就老实了,嘴里叫着亲亲白左更,小脸红扑扑的,那叫一个媚眼如丝......

    经月来身在军伍不得宣泄,白栋也有股子邪火儿要发泄,跳蚤本来是随军来了魏国的,可自从得知‘那件事’的真像,被禽滑西请来为赵赴援,别说白栋,就连嬴渠梁也要对跳蚤保持足够的尊重,胡天胡帝是不成的......如今见到公主殿下娇媚婉转的少妇风情,是个男人都会按捺不住,何况穿越后的白子在‘某方面’是越发强悍了?嘿嘿一笑,虎扑在这个软软的身体上,左三圈右三圈脖子动动屁股扭扭,不知在那幽深兰涧探索了几千个来回,别说赢姝天生就是块‘水田’,就是块荒地也给耕熟了......红晕满脸的俏公主也不吵了、也不闹了,软绵绵躺进男人怀里比小猫咪更乖,偶一张口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夫君这次立了好大功劳,天下人都在传颂白子呢......不如你向哥哥求亲,我改嫁了你如何?宝宝好可怜的......”

    白栋听得眼前发黑,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你嫁的是当今齐侯,这是能说改嫁就改嫁的?要死人的!不过听她提到宝宝,顿时心中一软,也不忍训斥了,一时倒不知该如何接口。

    正被这只水淋淋的公主缠得没法子,忽听窗外传来公子虔的声音:“上将军,魏申有书信来......”

    “终于来了!”白栋翻身就要穿衣,却被赢姝死命地抱住了:“魏王的书信晚些看也成,不许走!”

    “你个小骚蹄子,此是关乎重大,不要胡闹!”

    白栋嘴里骂着赢姝,却是开心无比,自己果然所料不差,政治从来都是个内媚如骨的荡~妇,嘴里说着守身如玉,却是随时可以爬上敌人的床;魏申摆明了车马要做皮~条客,自己好意思不接着麽?

    “你又骂人家,不过骂得好新鲜,人家听得好开心。我的亲亲好夫君,以后人家天天都想被你骂,你说好不好?”

    赢姝轻咬红唇、吃吃地笑了起来,夫君骂得多好听啊?骚蹄子......人家好喜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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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八章 【机会】

    众人皆醉我独醒,这样有文采的新诗体魏申是做不出的,可他现在就是这种心情。

    全天下的人都以为他败了,堂堂魏国世子带了足足四十万大军南下应敌,反被十几万秦军连连击败,连魏武卒都被俘虏了三万人,就在魏国境内大模大样地装船走人?这打得是什么仗?换了别人是魏申干脆买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太丢人。

    魏申却想要欢歌庆祝,恨不得把全魏国的大方们都叫来才好。在世人眼中他是输了,可在他看来,输的只是两场战役,却是为魏国赢得了正本清源的机会,赢得了百年希望!他是个军事爱好者,却也是魏国王储,庞涓是个战争狂人,他却要思考魏国的未来,如何继续保持强势、如何维系百年国运?第一件事就是要打击庞家势力,戳破庞涓这个依附在魏国的毒瘤!

    这次就连战国第一老好人公子昂也坚定地站在了魏申一边,魏国现在是什么环境?文侯武侯两代的积蓄已经快被掏空了!庞涓这个疯子和一心想要称霸天下的魏婴却还不知收敛!魏国所在的位置是最好的,如果足够强大,可以随时攻打各国、称霸天下;可魏国所在的位置同时也是最坏的,身处四战之地,一旦变为弱国,就会向鲁国宋国般一蹶不振!白栋简直就是个小天使,这两仗彻底打醒了魏国,也让他们有了削弱庞涓的机会!

    那三万名魏武卒都是庞涓的老班底。眼中向来只有庞家没有魏国的,就算白栋不送他们去秦国、去西域,魏申都会想方设法弄走这些人。现在小天使白栋帮他做到了,他还会仇视白栋才是怪事,若非都是男人、他有没有龙阳之好,真想抱过白栋来狠狠亲一口——‘哥们儿,想什么就来什么,谢谢哈!’

    所以白栋横行魏国北境也罢,以长河运走了三万武卒也好。魏申一律装聋作哑,数十万大军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哪里像是打仗?说是游览观看风景还差不多,反正他也看出来了,白栋不会真的对大梁下手,吃下大梁还得怕消化不良呢。

    大军慢腾腾的学乌龟。魏申跑得却比兔子更快,养尊处优的魏国世子疯了,就带了百十名护卫,战马却有五六百匹,平均一人五匹马,带着干粮向长河疾奔;都快赶上治水的大禹了,过大梁而不入,一门心思的幽会白栋。

    秦国白子是当代文宗,这次打魏国也是为了救赵。魏申早就分析过了,这次见面不会有任何危险。而且这次会面非比等闲,日后说不定还要被史官重重记上一笔-‘王十一见。世子见秦国白栋,会与长河西水、朝歌故地,自此魏国图强,盖庞涓等狂悖武夫无用力之处也......’

    魏申关注白栋已经很久了,这次若非相互敌对,他会捧着鲜花去迎接白子。白栋的新诗体、新文字都让他心喜不已,这其中的高曲奥秘。哪里是庞涓这种粗人能够懂的?

    冬日的季风多是从西北方向吹来的,白栋不是诸葛亮,没有借东风的本事,所以船队行得较慢,好在现在的魏国北境十分安全,大军缓缓而行,几日下来倒也过了汲县。这些日子偶尔也会下船去巡视大军,其余时间便是呆在船上陪伴岳白白和骚蹄子赢姝了;赢姝非常喜欢白栋这样叫他,还说从此不许叫她姝儿了,就这样叫最好!白栋也只得应允,面对如此一个娇媚的公主还能说什么?只是当着岳宝宝时才会做君子状......

    白子上将军如此关心君上的外甥,倒是让许多将士奇怪,不过这年头儿的人多半淳朴,识文断字的士子们才是狡猾狡猾滴,这些‘狐狸’不传闲话谁会去琢磨白子这个秦国的骄傲?公子虔倒似心知肚明,车英、公子少官一帮人整天笑嘻嘻地看着白栋,说句话都带着故事,白栋也懒得搭理他们,自己跟赢姝这点关系就连嬴渠梁和骊姜都是知道的,玩得就是这手窗户纸包火,谁敢说包不住?白子偏偏就能做到!

    几日缠绵下来,因为欲求不满才会陷入狂躁的公主殿下变得温柔多了,每天早晨都要坚持为白栋做一锅莲子羹,虽然那莲子总是炖不熟、饴糖总是放多、喝多了说不定还要得糖尿病什么的,她还是坚持要白栋每天都喝下大半锅才罢,说是这里面可不光有莲子,还有老牛鞭呢,特别补你!白栋都快被折磨哭了,莲子羹里面放牛鞭?这是哪个师傅教得?说出名字来我踢爆他的屁股,要死人的!

    看着白栋乖乖地吃光了一大碗牛鞭莲子羹,赢姝笑眯眯地取出自己亲手缝制的衣裳为他换上,又端来热乎乎的水让白栋洗过,咯咯笑着拧了他一把才肯放白栋下船。男人今天有要紧的事情做,今天就暂时放过他啦,赢姝感觉自己是个能够顾全大局的好女人......

    跳下船就是一阵距离的呕吐,接过跳蚤递过来的手巾擦擦嘴,打个嗝,满空中都是牛鞭的刺鼻味道,聂诸这样严肃冷酷的汉子竟也为之侧面,跳蚤更是笑弯了腰,都懒得说这个男人,整天呆在公主的船上像什么样子,几天了,就来找过人家一次,光是亲亲抱抱也就算了,还做什么新诗体,说什么‘不曾真个也销魂’?销魂你个头,古里古怪的!自从出兵伐魏,跳蚤就感觉白栋对她的态度变了,有种说不出的古怪,临来的时候,老夫人看自己的眼神儿都不对,等回到老秦一定要问问苦酒姐,夫君有什么事情都不会瞒她的,这究竟是怎么了?

    白栋看看苦酒和聂诸:“魏申到了?”

    “嗯,昨晚就到了修武,不过没进城,在荒郊外等着呢,传来的信书上还写明了所在位置的经纬度,说你一定找得到......据说这次他只带了百十个护卫,若是真的,倒是很有诚意。”

    “他也会算经维度了?看来赵峰这个大司星做得很不错啊......”

    白栋点点头,经纬度的计算方法他没当是秘密,赵峰做了大司星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将经纬度计算方法传之于世,当然要用这个法子,首先就要承认本初子午线是在栎阳的,这一旦成为标准,就再也没有人能够随意改变,就像大老美费了好大力气,以称霸全球的实力也很难撼动‘格林威治子午线’在地理学中的权威位置一样,大家都用习惯了,不是你美国够强大就得改用你那个什么‘国会大厦子午线’,就算有共~济会这个神秘组织在背后推动也没用。

    “魏申是个很有趣的人,做将军的兴趣超过做世子,这个全天下人都是知道的;另外他也非常喜欢白子发明的新诗体和新文字,大司星将经纬度的计算方法推向全华夏,估计他是魏国第一个学会这个方法的人。”公子虔也在笑,看到白栋从赢姝船上下来时的狼狈样子他就说不出的开心;这个妹子是他最心疼的人,嫁给田因齐虽然不错,却远不如跟了白栋这小子才好,只是此事颇有难度,一时连他也想不出解决的法子。

    “魏申只带百名护卫就敢前来,我们若是去人多了,胸襟脐带便不如他了。就是咱们几个,带上十几名护卫去就好,这次见面应是春风和煦,不会有什么风雨的。”

    白栋微微一笑,秦国大军在侧,给魏申八个胆子他也不会胡来;何况魏申要谈的内容多半都在自己算中,这将是魏国的一个机会、同时也是秦国的大好机会,对大家都是有利无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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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九章 【秦晋之好?】

    修武城的得名就是与武器有关,这里是魏国铜矿产地,当年吴起演练新军,选择了这里做为炼器之所,墨家子弟来过这里,北地冶铁名家汇集此处,就连公输家也曾有不少子弟在此伸展。

    如今矿藏渐渐掘尽,修武却依然是魏国兵器司驻所,仗打得越是激烈,这里就越是热闹。白栋他们赶到修武时,虽然远在郊外,却依然可以看到城中烟火升腾,照耀的犹如正午,‘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更是响彻百里。修武是不怕秦军袭击的,这里不光是魏国兵器司所在,有一万武卒守护,同时也是北地冶铁名家长年居住的地方,秦军不怕得罪魏婴,却未必会愿意得罪这些天下著名的冶铁工匠,这些人就跟后世的物理学家一样,走到哪里都会是炙手可热的人才。

    修武的繁华也带动了周边经济圈,哪怕是在县城的郊区也有许多客栈设立,香喷喷的酒肉还在其次,有些客栈中还有香喷喷的老板娘呢,比起那些只为贵族卿大夫服务的大方们,客栈中的老板娘更是亲切可人,只要你是她的客人,无论穿着麻衣还是丝绸,都会得到她们热情的交代,遇到顺眼的客人,一记销魂媚眼儿是少不了的,人在旅途熟妇如花,这种味道可比窖藏了三十年的美酒更醉人呢......

    白栋等人走进房间的时候,身材窈窕‘凶器’惊人的老板娘正亲自送来酒菜。一记轻飘飘的媚眼送上来,连公子虔和聂诸这样一惯严肃认真的好同志都有些脸红,跳蚤哼了声瞪起眼睛。老板娘这才恋恋不舍地看了魏申和白栋一眼,轻笑着转身离去了。这间上房中来得人不少,可真正能算上小白脸的也就是这两人,像公子虔和聂诸这种黑脸她还懒得搭理呢,给个媚眼都是出于敬业精神了。

    魏申在打量白栋,白栋也在打量这位魏国世子;今天的魏申装扮清雅,素袍木冠。毫无贵族奢迷之气、倒是有几分出尘之态,一对眼睛十分明亮。未语先笑,说出的亲切,让人一见就会生出结交的想法,相逢恨晚;坐在他身旁的一人不等魏申开口。已经抢先站起见礼,竟是战国初期最出名的老实厚道人公子昂。

    白栋对公子昂的了解还是基于卫鞅,公子昂与卫鞅相交时已经是魏国王弟了,卫鞅却只是公叔痤家中的一名门客,地位如此悬殊,公子昂却因为看重卫鞅之才,对他颇多帮助,就连卫鞅逃出魏国据说也是得到了他的协助。可卫鞅是如何对待这位朋友兼恩人的呢?秦孝公二十年,变法有成的卫鞅率军攻魏。与公子昂相持,因为知兵力不足,就写了封书信给公子昂。陈说当年情意,说自己是是如何如何想念这位好朋友,说我是卫人啊,卫国是魏国的属国,我也是半个魏人,现在率军攻打自己的国家心中不忍。不如你我相见,谈一谈罢兵休好的事情?公子昂居然就相信他了。然后傻兮兮地跑来与老朋友见面,结果被卫鞅拿住,遂大败魏军!

    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公子昂就连做个自我介绍都吞吞吐吐、满脸通红,最后还是白栋握住他的手道:“今日得见公子,才知天下有如此宽厚鲁直之人也,栋幸甚!”公子昂感动的跟什么一样,抓住白栋的手都不想松开了,看这意思若非双方还处敌对,当场就得跟白栋换血结拜方趁心意......

    魏申很大方,房中除了他和公子昂就没有一个卫士在,白栋自然也要有所回应,只留下了公子虔一个,聂诸跳蚤和公子少官他们都退去外堂吃酒了,落座之后,魏申首先举起就酒盏一饮而尽:“魏国但有转机,皆感白子之赐也,魏申先干为敬!”

    “我也是!”说到喝酒,老实本分的公子昂可是不让他人的。

    “好酒!不过我很奇怪,世子是要感谢我什么?感谢我杀了木子齿还是俘虏了庞葱?那三万武卒一时是回不来了,他们会去遥远的西域为我老秦开疆拓土,你难道就不怪我?”

    哪怕是喝惯了后世的高度白酒,白栋也不得不承认这家客栈的酒很好,辛辣有之,更见醇厚,是地道魏酒的滋味。可惜啊,魏婴自当政之后,所做所为却是辛辣有余、醇厚不足;所以他其实很能理解魏申的想法,无论这位魏国世子会不会成功,至少比他父亲看得更清楚,也更关心魏国民生。不过明白归明白,今天却是谈判谈条件,必须要明知故问才是道理。

    “白子是天下最聪明睿智的人,何须明知故问?”

    魏申叹口气道:“木子齿将军之殇,是我大意了,没想到白子用兵如此神妙,更没想到木子齿将军一生悍勇,竟会因激战而亡,不过两方交兵各位家国,若是因此恼恨白子,天下又有多少人要记恨魏国呢?至于庞葱败于白子之手,那是他所学不足,处处被白子所制,庞葱一败,庞家力量大损,对魏国却是利大于弊,我自然要多谢白子才是......”

    公子昂自顾自喝着酒,听到这里‘啪’一声掷落酒爵,大声道:“申儿说得是,庞葱败得好!”

    “呵呵,看来我那位师兄很不会做人,竟让两位如此愤怒,宁愿败于我手也要削弱庞家势力?”白栋虽早有预料,却还是有些吃惊,魏申和公子昂在自己面前似乎不加掩饰对庞涓的恶感,倒像自己是魏国的上将军,庞涓才是魏国的大敌一般。

    不过想想也是,世人都以为庞涓才智远远不及孙宾,才会在马陵道死于孙宾手中,却不知都是一个老师教出的弟子,鬼谷子就是再如何偏心开小灶。难道两人就会相差如此之大?更何况孙宾未出之时,庞涓南征北战,天下竟无人可抗。这样的人物会被轻易坑死?别开玩笑了。根据后世史家研究的结论,庞涓败亡固然是有孙宾的原因,却也与魏申大有关系,在马陵一战中若是魏申能够精诚合作,败得可就未必是魏国了,由此也可见魏申是多麽痛恨庞涓;偏偏这位魏国世子并非心胸狭窄嫉贤妒能之辈,他恨庞涓正是‘君子之仇’。无论如何阴谋陷害,出发点却是为国为民。

    这就是政治麽?永远没有谁对谁错。谁奸谁忠.......白栋不是见到‘包青天’就呼忠臣,见到潘美就认为他是害死杨家满门的小人,面对便宜师兄和世子一系的争斗也只能感叹。自己如今也算是涉身国政的大人物,不知日后会不会也因政见之别。被一些君子们恨上?这可比得罪小人更可怕啊。

    “白子与那庞涓同出鬼谷,可白子却是胸怀天下,与国与家,处处施惠,今虽为敌对,在申心中却如神交老友;庞涓是我魏国上将军,掌十万雄兵,竟号庞家军!天下可有这般道理?为国之臣,却携兵为私?世人都知庞涓为魏国南征北战。似乎是我魏国最大的功臣,可是魏国这些年得到了什么?得到的是四邻仇视、诸侯交恶、天下震恐,可笑父王却说他是个忠臣......”

    魏申长叹一声。目中泛泪,哪里还是那个喜宴欢歌的荒唐世子?要是上面有七个哥哥,他简直就是魏国的八贤王。

    “白子勿怪,申也知白子以盐利相诈,害得魏国不得不兴兵求变,那庞涓未必不知此事。可他做了什么?反倒相助白子、相助敌国,只求一场大战、恶战。成全他这个天下第一名将,这样的上将军不是我魏国之幸、实乃我魏国之害!”

    “说得好,虽然是在骂我师兄,可若是换了我在世子的位置上,也是一样要骂,甚至可能更为激烈。”白栋与公子虔对视一眼,两人都是微微点头,知道戏肉要来了;这才是吗,秦国为了援助赵国平白伤害万余将士,粮草更是消耗无数,如果没有半点好处,这胜仗不是白打了?魏申和公子昂这是送好处来了,该夸就得夸啊......

    “魏国打不起了,户不过五百万,却要养四十万武卒,随时调动不下五十万屯兵!文侯武侯地下有知,会睁开眼睛的!此次攻赵,我与公叔便多次劝阻,可那庞涓大势已成,又得父王支持,哪里阻止得住?白子来得好啊,打得也好!围困大梁也围困得好,父王该当清醒了!”

    魏申目光一凝,忽然定定地望着白栋:“世人皆知秦晋之好,魏国位属三晋,何以与秦国交恶?此皆吴起之误、庞涓之误也!今日申得见白子,只想与秦交好、与白子结盟,日后白家商社在魏国如在秦国,白子在魏当为国宾!不知白子意下如何?”

    “不知世子可做得魏国之主?”

    白栋笑吟吟地看着魏申。魏申在想什么他当然清楚,可是历史上的魏申是个倒霉透顶的白头世子,就是庞涓死后也未曾得势,这样的盟友可未必可靠啊......

    “如果白子能帮助我对付庞涓,此人一去,则魏国军力半数在我!文有惠子和公叔列首,到时魏国满场文武皆亲秦国,父王还不是老糊涂,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呵呵,庞涓可是我的师兄,世子就这麽肯定我会对付他?”

    “当然,庞涓对秦国有害无益,申与公叔、惠子却是真心要与白子交朋友的,白子是秦国的忠诚,怎会因私废功?”

    “说得好!”

    这次却不是白栋开口,公子虔突然接口道:“秦魏之争皆在河西,世子要与秦国为盟,不知准备如何处理河西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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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 【反间计】

    河西,老秦人心中永远的痛。白栋看了看公子虔,这次他倒是找对人了,魏申虽然运气很不好,遇到了战国时代最长寿的魏惠王,却也绝不是个浑噩渡世的二世祖,这个人有胸襟、有抱负,就连纵横家惠施和公子昂这种在魏国极具威望的人都在支持他,其实马陵之后,这位世子已经开始参予朝政,在魏国还是有相当力量的。

    不过河西之事太大了,别说是区区一个魏申,就算是魏婴也不敢随意处置。白栋也不说话,只是慢慢饮着酒等待魏申和公子昂回答。一时做不到没关系,最重要是要有担当!魏申如果能表现出足够的担当和勇气,白栋一定会很开心。

    魏申微微皱眉,公子昂也将一对剑眉拧成了疙瘩;就知道这个问题无法回避,却没想到公子虔这么快就提了出来,让他们完全没有准备,看看沉默不语的白栋,魏申长叹一声:“河西之土,本属魏国......”

    “那就不用谈了,河西从来都是老秦的国土!”公子虔冷笑一声。

    白栋看一眼魏申,微微摇头:“以公子的聪明应当知道,翻旧账是没有用的,魏国北境难道是秦国故土麽?本左更一样可以纵马长河,从容带走你魏国三万武卒!你信不信?再给我十年时间,秦国必取河西!给我二十年,我说大梁是属于老秦的,它就是属于老秦的!金戈铁马之下。我的是我的,你的还是我的!”

    “说得好!”

    公子虔把大腿拍得‘啪啪”乱响,说得简直太好了。‘我的是我的,你的还是我的!’老秦人就该有如此冲天豪气!这样本属无理的话出自白栋这小子之口,怎么就如此的悦耳动听呢?他都想抱着白栋狠狠亲一口,就算当着妹子赢姝也是一样。

    “秦国果然是我大魏积患......若白子不在,我会支持庞涓用五年时间、集三十万大军灭秦!可惜如今秦国有了白子,我也要改变主意了......申不才,冒昧请教白子。白子经略西域、化融异族、贸据天下,遍布商路。立法修文,天下传名,莫非只是为了你自身的名望、为了老秦的声威麽?”

    “公子以为呢?”

    “如果只是为了秦国一家而强,白子就该集中全力经略西域。扶国强兵,却不该分出无数财力去越国修建船厂、建造巨型海船、训练水师了。天下诸侯无不以陆战为先,就算是楚国也远远不比白子这般重视水师,白子是天下第一等的聪明人,难道是钱多的没处花了不成?”

    “你是个魏人,却在第一时间掌握了我的经纬定位法,那就是承认了栎阳子午线,精通了牵星术罢?世子很聪明,并非普通人眼中的荒唐世子、奢靡贵族。其实是个有心人。说下去吧,让我听听你对我了解还有多少?”

    白栋笑眯眯地看着魏申。起初他也是轻看了这位魏国世子,今日才知此人藏拙自污、知己知彼。也算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就看看他能有多少见识罢......人之强弱,不在一时的财富力量,而在眼界如何,哥伦布本来是个妄人,却能够成为全世界著名的航海家。靠得就是超人一等的眼界和满脑袋的‘奇思妄想’,不知面前这个魏国世子又如何?

    “我听说白子尝对人言。极西之处、仍有诸国文明,大海之外,援有神秘大陆。华夏之大,大在不自知也,世界之大,有容而见、有容而强。因此内斗无益、开拓有利,只不知这些陈述是否也如白子的梦中之国般虚无缥缈,只是传说故事呢?”

    魏申紧紧盯着白栋,能人异士他见得多了,就算是李悝吴起这种传说中的人物不曾得见,那也能够根据他们平生事迹判断一二,唯独这个白栋,实在是神秘得紧,成名不过三年,就震动了大半个华夏,而且所创之术无不是开前人先河。魏申外表狂放不羁,其实是个敏感多疑的人,放在后世就是个天生的艺术家,想象力尤其超群,白栋花费这许都精力财力厘定经纬度、推广牵星术、建造大船,训练水手,他可不认为这只是为了海外寻仙。

    “世子能这样问,可见是个有见识的人。你说得不错,世界之大,岂独一目所见?海外不只有仙山,其实还有更为广博的土地;极西之处不只是有无数国度,某些文明还要超越了华夏......华夏之强,不过是强在地处中国、物产富有,却非千载万载可以恒强的依仗,若是眼界不开,放过了先行开拓世界的大好良机,早晚会被这些海外之国迎头赶上!可惜啊,诸国只知称霸天下,却不知放眼四海......其实又有什么可争的?我们更应该走向大海、探索外域,那里有无穷的土地和财富供我们去开拓、去享用!”

    “白子这样的心胸作为让人钦佩,我若是没有猜错,仅凭秦国和白子之力,怕是无法做成这件大事罢?你说的海外神秘大陆,一定距离极远,要到达十分不易,更要耗资巨大。白子广设商贸据点,白家商社几成天下商家之首,提领盐粮、日进万金,其实也不是白子贪财,无非是为了实现心中理想,为我华夏再求开拓,不知是也不是?”

    “嗯......”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白栋感觉魏申都快变成自己的粉丝了。不过这种感觉非常好,而且魏申也不算胡乱拍马屁,毕竟还算看出了一些东西来。现在可是战国,仅凭捕风捉影的一些信息就能做出相对正确的判断,已经很不简单。

    “白子的商标法、专利法。如今被一些国家效仿推广,颇见成效,国库充盈之余。商家也十分的喜悦。可惜父王一心兵事,要追求王霸虚名,魏国反倒是落后了。如果庞涓得去,我就有机会劝说父王暂歇兵事,大力发展经济!秦魏是邻国,为何一定要相互仇视争夺一个小小的河西呢?我会大力引入白子的法令、学习白子的经济手段,令秦魏相互支持、相互依存。再结秦晋之好!到时以秦魏两国实力,更可号召天下各国。共同完成白子心中所想!创造一个新华夏!到了那时,河西是属于魏国还是秦国,恐怕就没有多少人会去关心了吧?”

    闻一而知十、闻十而百变,这个魏国世子不简单啊?

    白栋固然是颇为惊喜。就连公子虔也收起轻视之心,开始认真打量魏申这个手下败将。他是从嬴渠梁处就听到了神秘大陆的传说,这次更在长河之上亲眼见到那些日本野人,尤其与公子顺、马桥交流之后,更为那个庞大的‘日本岛’惊奇赞叹,海上有如此肥土,为什么在白栋之前就无人看得到?那可比河西大了很多倍呢......

    公子虔生来就是庶出的大公子,这是个悲剧,可他并没有反骨。却是个模范好大哥,嬴渠梁因此得以顺利登位;可若说赢虔心中没有半点悲凉也是假的,如今听说海外有无限土地和大量的财富。赢虔是真的动心了,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更为关注白栋和魏申的这一段对话。

    白栋轻轻点首,亲手替魏申和公子昂倒上一爵魏酒:“惠子怎么说?”

    李悝之后,魏有公叔痤,公叔痤之后,魏有惠施。这位曾与庄子争辩‘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乎’的纵横家现在三十岁不到。却已经是天下知名的政治家;如果他能够尽心支持魏申,再有公子昂相助。魏申才真正拥有影响魏婴的能力,也才够资格参与白栋的计划。

    本来没想与魏申谈论如此之深,白栋就是怀着‘考察’他的心思来的。可魏申的表现却让他出乎意料,刚才谈及的一些内容已经渐渐触及了白栋理想中的经济共同体和法律共同体等概念,这小子有这样的见识,确是远远胜过了他那个志大才疏的老爹,已经初步具备了一起玩耍的资格......

    “惠子是我的老师,也一向支持我的想法,一样的讨厌庞涓这种战争狂徒!”

    “好!秦魏相交,当可影响天下,不过能否做到这点,就要看世子的手段了。庞涓不是问题,我可以帮助你对付他......”

    白栋笑着看了公子昂一眼:“这件事别人做不成,非要昂公不可。只是手段有些卑鄙龌龊,令人十分不齿,不知昂公这样的老实人肯不肯做呢?”

    庞涓可没得罪过自己,不过有这么一个战争狂人整天在魏国捣乱,不但对秦国是大不利,也会严重影响自己的计划;更何况现在是魏国内斗,自己不过帮助出个主意而已,那也不算什么违心的事情,大不了日后多多补偿这位便宜师兄,让他去西方过一过战争瘾就是了......

    公子昂眉毛拧成了疙瘩,有些无奈地道:“白子有什么法子,真能对付那庞涓麽?”魏申却是大喜过望,猛然起立对着白栋深深一躬:“请白子教我!”

    白栋笑着点点头,伸出三根手指道:“我送世子三个字-‘反间计’!”

    “反间计?”

    公子昂眉毛皱得越发紧了,听着就不是什么好路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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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一章 【兵家亚圣】

    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的开,三万武卒像三万只猪仔一般被白栋从水路运向秦国,闹出的声响可不比花开云移大了多少;长河很给面子,从朝歌直至荥阳入了韩境,竟连场大的风浪都不曾掀起,韩侯表现的比长河更乖,身为魏婴小弟的他不但没有出兵阻拦秦军,据说还偷偷送过粮食犒军,当然这只是风言,没人抓得到证据。

    现在白栋是挟新胜之威震慑天下,用兵如神这顶大帽子不戴都得戴,已经有好事者暗中尊他为‘兵家亚圣’了,庞涓听了不知会不会吐血,他南征北战十数年,打遍天下无敌手,却也没混成个亚圣小圣的,白栋这才掌兵几天啊?这就是文名的重要性了,真正能够为人传名扬名的都是文人士子,庞涓算什么?战争狂人加粗胚一个,白子是什么人?那可是创出新文字、新诗体的一代文宗!

    王子申不够给力,二十多万大军现在是抱成一团像乌龟般向大梁运动,没办法啊,白栋的运动战太厉害,木子齿和庞葱先后吃了大亏,不小心谨慎怎么行?魏国可是无法承受任何损失了......南境的魏国大军一时无法驰援大梁,白栋拉开阵势每日威慑魏国都城就跟演戏一样,就连魏婴也知道秦人未必是真心要端他老窝,可这张老脸却是无论如何也丢不起的,还想着要‘相王称霸’呢,不尽快解了大梁之围。他会成为各路诸侯茶余饭后床上枕边的笑料!

    庞涓现在是不回师也得回师了,接到君书后,留下龙贾大军后防牵制赵军。自领二十万大军涉漳水南下,只一仗,便将已经兵至沮洳山的义渠人赶回了北方。嬴渠梁的老丈人吃了亏,却兴奋的跟什么一样;我尊敬的光明天啊,庞涓这小子总算是从赵国撤军了!快跑快跑,傻瓜才会跟这个疯子死磕,回到义渠后只管伸手向女婿要钱粮就是。义渠这才是真正发了一笔战争财呢......

    庞涓渡过黄河的时候,白栋的大军才开始南撤。楚国水师都等急了,一个个望眼欲穿想要高唱‘归来兮’,自楚侗家的商社开始与白栋做生意,现在楚国有八大商社都跟白家穿上了同一条内裤。楚国可是经济大国,不能不重视白栋的请求,更何况秦国兄弟可没白用过楚国水师,每次的都是黄灿灿的真金纯铜砸下来,这来钱多快?楚王多少回都是从梦中笑醒的。

    庞涓回援,白栋南撤、魏申北上,上演了一出千里大纵横大换防,其间当然也少不了摩擦,魏申的军队和白栋经常都会擦出‘爱的火花’。不过在双方统帅的有心安排下,这一场场看似激烈的战斗并不会伤筋动骨,更像是军事演习。

    没能和白栋真正交手。是庞涓最大的遗憾。他和龙贾提兵近四十万,早就打得赵人还手不得,只是邯郸难破才耽误了许多时间,可未必就是无法分兵,之所以看着国内打得热火朝天却不肯回师援助,是因为在庞大将军眼中白栋能否打出经典战例可比魏申能否取胜更加重要。他就是个兵家疯子。魏国死活关他庞大将军鸟事?此生见不到更多的经典战例才是最大的遗憾!

    驻军酸枣县,此时距离大梁已不足四百里了。白栋跑得比兔子还快,追是追不上的,庞大将军也只能下令大军休整,以免中了那小子阴谋算计;晚饭早就吃过了,更夫敲响三更锣,庞涓却还没有休息,手持一只毛笔在面前铺开的簿子上写写画画,时不时扼腕长叹,望着秦国方向无限神往。

    “运动战......”

    庞涓站起身走出帐篷,抬头向天空望去,此时的天空清澈无云、没有任何污染,满天繁星闪闪。据说为大将者,必有将星呈现,他却不知道属于自己的是哪一颗,以往干脆就选那颗最为明亮的,可自从师弟孙宾出世他便有些怀疑最明亮的这颗是否还属于自己,如今又有一个横空出世的小师弟,就更是狐疑了。

    运动战简直就是天才的设想!若是掌握了这种战法的精髓,当真可以十万人牵动敌人百万大军!不需要考虑固定的行军路线、不需要一个城市一个城市攻打过去、不需要担心地形对大兵团和兵车的影响、随时可跳出对手的包围,进行反冲击、反截断、反包围!

    越是研究白栋的运动战,庞涓就越感到这个小师弟让人十分难以应付,换了自己是木子齿、是庞葱,结果会如何?小师弟想要击败自己是非常困难的,毕竟自己有多年临敌经验,指挥大军就如吃饭饮水一般随心所欲;可自己有可能击败小师弟麽?难,太难了......

    要打好运动战,仅有一个强大的国家和优秀的将领是不够的,军队必须要抛弃沉重的战车,大量陪伴战马、训练骑兵,而且每一个基层百夫主和士兵都要有运动战的意识和与之相配的特别训练!小师弟‘化象为蚁’的手段简直就是精妙绝伦,可如果军队没有受过特殊训练,又怎可能举重若轻?魏武卒号称天下精锐,庞家军和大梁城的精武卒又号称精锐中的精锐,可就算是这样的精锐一旦分拆成百人一股的小队,就连自己都会指挥困难,这是受限于魏军百年来固定的军队建制和等级模式!要做到像小师弟那样,就需要大刀阔斧的改革,甚至是重新训练魏军!

    “兵家亚圣......”

    研究运动战的时候,庞涓兴奋的就像个春心~荡漾的思春小姑娘,可一想到这个让他垂涎三尺的头衔,小姑娘就变成了大怪兽,两只眼睛红得像兔子。大步走到底军械营。守门的士兵见到竟然是上将军一个人半夜跑来,吓得瞌睡虫都跑没了,连忙振奋了精神从阴影中跳出来参见上将军。幸亏这不是在现代。否则就是个标准的立正敬礼了。

    庞涓点点头,然后在一票士兵的保护下疾步走向营中;庞家军中素来是不养闲汉的,能进入军械营的都是北地小有名气的冶铁师,庞家军奖罚分明,但凡有锻炼出上好兵器和甲胄的,必有重赏!而且这些人也不都是为了钱,若是能在庞涓营中锻炼出上好的神兵利器。那就可以名动天下,跟那位号称‘剑祖’的欧冶子好好别一别。因此个个都憋足了力气,人人都是‘工作狂’。

    技术人员就是脾气大,这些人可不是普通铁匠,见到上将军走来。也不过是抽空点下头就算打过了招呼,然后继续埋首铁炉;只不过今天军械营有些古怪,烧红的铁池中没有剑戈甲片,而是一片片‘u’型的铁器或铜器,马蹄般大小,正是欧冶良曾为白栋打造过的马蹄铁。

    一名七十多岁的冶铁师傅抬头看看庞涓,也没理他,低头用火钳夹起一片马蹄铁,锤炼淬火之后。等待它冷却了,又取过一块尖锐青石,将马蹄铁放在上面。取个油锤击打下去,只听‘咯’一声,马蹄铁只是略微有些变得弯曲,竟然丝毫没有破损。

    “好!不愧是风大师,这马铁可以用了?”

    庞涓看的大喜过望,自从得到了秦军掉落的一枚马蹄铁。他就令军械营没日没夜的打造,要让魏军也拥有运动战的能力。第一是要有足够的马匹,这个不难,第二就必须有这个马蹄铁,否则马匹损耗太快,以魏国的国力也支持不住啊。

    可是这东西看着简单,真正打造出来却极少能用,营中有不少炼器高手,冶炼盔甲兵器都没有问题,可弄出的马蹄铁却无法使用多久,不是很快碎裂就是不够耐磨,庞涓居然被难住了。

    这位风大师是庞涓在沮洳山偶遇的铸剑高手,听闻此人隐于山中十五载其实却是一代铸剑大师风胡子的后人,庞涓大喜过望,连续三次拜访皆不得见,后来还是抛出了欧冶良就在秦军的消息后这位大师才肯出山的。风家与欧冶家同为当代铸剑名家,彼此相敬相轻,佩服对方是有的,却是暗中比拼了多年,听说欧冶家的后人居然在为秦军效力,深山苦修十五载的风缺金终于还是忍不住心动了。

    “还是不能用......”

    风缺金将马蹄铁翻过来看了看,见背面有数个极深的凹痕,顿时摇了摇头:“上将军拿来的秦军马蹄铁不是这样的,不但极有韧性、抗磨,且硬而不脆,我打的这枚就差了许多,就算勉强给马匹用上,怕不出两百里就要废了。用不得,用不得......上将军怕是要另请高明了,这马铁很难铸造的出......”

    “呵呵,当年欧冶子炼出龙渊、泰阿、工布、湛卢,令祖风壶先生也有裂光、冲焰,一样斩铁削铜,不在欧冶子所铸宝剑之下,难道区区一个马铁就难住先生了?”点将不如激将,庞涓知道只要一提到欧冶家,风缺金就会立即变得干劲十足。

    “哼哼,就凭他欧冶良?上将军怕是误解了,并非是欧冶家有多少神妙手段,只是这秦军的马铁非铜铁,坚硬却超越了铜器,韧性远超铁器,这应该是一种新的金属,可惜此金一成,便无法逆解分融而已。所以风家并非是输给了欧冶家,实在是输给了那位秦国白子,天知道他是从哪里找来了这种新金属?”

    风缺金摇头道:“没有这种新金属,就算勉强炼出马铁也是无用,所以先生还是另请高明吧,风缺金可没这个本事。”

    “新金属?难道是栎阳金雨、天外飞石,不可能!栎阳所得天外飞石也不过拳头大小的一枚而已,怎么可能拿来炼制马铁,而且这种马铁在秦军中也不算什么稀奇东西......”

    庞涓不觉皱眉,他这个小师弟带来的惊喜也太多了些,会赚钱会打仗会做诗文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会弄出什么新金属,难道师傅真的如此偏心?这些东西自己可都没学过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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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二章 【裂土封侯】

    要弄出合格的马蹄铁没有这么简单,一日不通炒钢法,就算是风缺金这样的当代名剑师也会大感头疼。可不要小看了这个东西,马蹄铁的技术含量要远远超过了马鞍和马镫,并不完全是灵光一闪捅破了窗户纸就能得到的新发明、新技术,一套合格的马蹄铁代表的其实是冶铁技术的高速发展,在类钢金属没有出现前基本是不可想象的。

    真正会惊动天下的钢还没有出现,不过白栋正在朝这个方向努力,白左更真正的爱好的还是过过小日子、搞搞小发明,兴趣来了就推动一下这个时代,看看它是否能够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发展?亲领大军冲上第一线其实不是白栋爱做的事情,这次如果不是为了跳蚤,就算秦国很需要打赢这一仗,他也未必会答应带兵的,舞枪弄棒始终是粗人做的事情,上兵者只爱伐谋。

    “终于可以回家了......”

    白栋着一身锦袍,身旁的桌子上搁着手炉、脚下放了火盆,喝着香茶、吃着点心,仔细看着嬴渠梁的飞鹰传书,面上微微露出笑容。

    赵国之围解了,赵侯已飞书栎阳感谢老秦,要与老秦结成兄弟之国;这个日后秦国最大的敌人现在还很弱小,随时会被魏国欺负不说,还要小心北面的中山国,选择与秦国结盟,是最好的选择、也是无奈的选择。

    战国是个很独特的时代。可能是经历过太多战火的原因,这些诸侯国个个都像打不死的小强;庞涓从邯郸撤兵不久,沦陷的赵国郡县就相继被收复。原本被打到惨兮兮的赵人大军仿佛是从地下突然冒出来了一般,数日内就能啸聚二十万人!连身经百战的龙贾都倍感压力。这种能力就是被长期战争培养起来的,没有这样的能力,早就该国破家亡了,根本没有资格在战国时代分一杯羹。

    “赵人很不简单,不过也应该有这样的能力,否则早就该被灭国了。”白栋扬了扬手中的君书。笑着对赢姝道:“信中还有提到田因奇,这次我能够顺利运回三万名魏国俘虏。其实齐国也出了大力,等你回齐国的时候,也帮我感谢他才是。”

    “感谢齐国?”赢姝不觉露出了笑容,当初嫁去齐国要生要死。遇到田因齐这个身有隐疾的奇男子更是要死要生,可在名分上她毕竟是齐国的国夫人,虽然比不得老秦亲近,听到人说齐国好还是会很开心的。

    “这次押送魏国俘虏的船队中有齐国水师,虽说船只数量不多,也只是送你回亲,可在秦魏交兵时出现就很是意味深长了;我那位师兄和魏婴都不是傻子,否则庞涓要是赶一赶,也未必不能更快赶回大梁。十几万秦军要从容撤退也不见得如此容易。”白栋微笑道:“只从此事来看,田因齐还是有脑子的,比那位‘小齐桓公’可强得多。”

    “他不是有脑子。是有所求。”

    赢姝定定地望着白栋,怀中的岳宝宝也在瞪大了眼睛望着父亲:“田因齐也在建设船队,还说要请你帮助他训练水手呢,齐国的船队也很想去海上看一看。我猜他是想去寻找海上的老神仙,你说是不是?”

    “呵呵,无论他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齐国天生就有航海的条件,西顾海上可不是什么坏事。最好越国、楚国都来参与才好,大家在一个锅里打来打去,有什么意思?”

    白栋笑着点点头,这才是田因齐、这才是齐国,就算自己没有来到这个时代,田因齐一生也是痴迷于航海;当然那时的他只是迷恋海上寻仙,并不知道在大海彼岸还有比海上仙上更为神奇的大陆,如果能够在战国时代发现这个大陆,对华夏的帮助将是无可估量的......

    大航海时代代表的是一种精神,这正是华夏最为缺少的,抱残守缺不是正道,补遗拾缺才会让白栋大感兴趣。

    ***

    当秦国大军在商於山区再次出现时,整个秦国都被震动了。嬴渠梁的嘉奖君书一日飞来足有十二封,封封都是催促白栋早归,以便接受他的封赏。

    这将是秦国百年来最隆重的封侯大典,明明就是逾制,可嬴渠梁并不在乎,这次都不准备跟白栋商量,准备直接封他为‘西君’!

    秦国不是公爵国,可嬴家早已自命为公,公爵封臣下为侯,这在春秋初期会被天下人骂死的,还会有各国组织了联军来攻打,可眼下谁会来触秦国的霉头?连魏国都被打败了,秦国白子还因此成了天下人称颂的‘兵家亚圣’,哪个会嫌命长?

    栎阳宫前竖立了三丈高台,三牲五礼齐全,猪牛羊都戴上了大红花,嬴渠梁笑嘻嘻战在猪头后面,冲着冠冕鲜厉的白栋直招手。众臣子的眼睛都看晕了,裂土封侯有裂土封侯的仪式,得上君书、请王准、敬天地祖先、逐一核对被封者的出身来历,如果祖上五代都不是贵族,那这个侯是封不得的,得先积累巨功!

    白栋的功劳是很大,可还远远达不到管仲、百里奚那种程度,祖上就更不用说了看,雍郿白家是贵族不错,可白栋这一系是真正的根不红苗不正,不只是庶出、而且还是庶出中的旁系,简直就是平民中的平民;白戊庚认了白栋做叔叔,可白栋还是无法做雍郿白家的族长,道理就在这里了。

    如今周王室日衰,上书请准这种程序就是个笑话一样,可这问祖后方能见君的程序可不能免吧?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杜挚,身为白栋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政治上的死党、现在杜挚可是步步高升,已经接替卸任的甘龙做了大司空;甘龙本来就是文臣之首。大司空都是兼任,如今年老体衰,这般重担他的弟子不做谁做?何况杜家不比甘家钱少。嬴渠梁需要打秋风的时候面对杜挚更能厚起脸皮。

    杜挚一缩脖子:“看我做什么?”

    “废话,你现在是主管礼仪、德化、祭祀和诸般工事的大司空,半个老秦都得听你的,大家不看你看谁?现在君上要破坏规矩裂土封侯,只怕会被列国笑话秦国没有规矩啊,就算不能阻止,你这个大司空也得做做样子。让天下人知道不是我秦国不通礼仪,而是白左更功劳太大理应破例。”

    赵峰跟杜挚的关系最好。这家伙打磨起人时可就不像个眼睛里只有数字的算学家了,简直比市井老油条更老油条。

    “让我去触君上的霉头?”杜挚盯着赵峰,就像看到了一个大大的傻瓜,这就是差距啊。看看咱家老师,贺词都准备好了,还奉了君上之命为白兄弟认真梳理了一遍族谱;据说白戊庚配合的很好,雍郿白家的族谱错了!当年是白家高祖娶了一位郑国流亡的贵族女子,一时没做好查验工作,这才当成了腾妾娶入白家,这位郑国女子又因为难产而死,这才没得正名!

    那时正是老秦贫弱,举国与戎人血拼的时刻。这位白家高祖是先娶滕妾后纳正妻,要按入门的早晚,这个郑国贵族女子该是正妻才对呢!这是多麽痛大的误解啊?幸亏君上明察秋毫、这才能拨乱反正的。这两个成语也是出自‘白子新语’。杜挚感觉用在这里特别合适。

    白栋和白家庄的族人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是如此来头高大,郑国是什么?那可是春秋时曾经强盛一时的国家,根红苗正的天子苗裔,虽说十多年前就被韩国给灭了,也比嬴家这种‘土根’贵族尊贵的多!

    算起这位‘祖奶奶’流落秦国的时间应该就是郑国灭国复国那一段了,可惜白家祖奶奶难产死了。否则在繻公康公复国兴国时期多半还能取回尊位,白家高祖不当即为人家扶正都不成。那是违反礼仪的大罪!

    当看到上大夫甘龙说得口沫横飞、嬴渠梁一副叹息不胜的表情时,白家庄的人全听傻了,连白栋都不觉目瞪口呆,他可是听老龙叔说过的,这位祖奶奶其实是白家高祖马夫的女儿,只是因为生得美丽,才被看中做了滕妾,天可怜见,这位祖奶奶生于秦长于秦,几时去过郑国了?不过郑国如今已灭国,正是死无对证,嬴渠梁和甘龙咬定了她是郑国贵族,更有白戊庚用族长名义担保,老秦群臣个个都是人精,花花轿子人抬人的道理还会不懂?哪怕这个时代还没出现轿子,也是这么个道理罢?(以人为畜是后世的事情了,先秦时代可没做轿子的)

    苦笑着看了眼被吃惊的娘亲和老龙叔,狠狠瞪了一眼虽在笑着却一脸狐疑的草儿,白栋其实很想打断甘龙滔滔不绝的表演;二哥好心是好心,自己可没这么厚的脸皮啊,什么西君不西君的,他其实没有多大的兴趣。在国中称君未必是什么好事情,卫鞅后来不就是裂土封侯称了商君麽,结果又如何?苦酒却一把抓住他,压低了声音在耳旁道:“卜姐姐说了,君上如此抬举白家是为了你这个好兄弟,也是为了跳蚤妹子......你可别乱来......”

    “为了跳蚤?”

    白栋心中一动,顿时明白了嬴渠梁的苦心,自己这个做丈夫的对妻子关心不够,反倒不如二哥这个做伯伯的,实是有些惭愧。

    老甘龙慷慨陈词了半个多时辰,硬生生把一个临时编造出的故事说成了铁案,听到后来,连白栋都感觉这就是事实!白越氏抓住儿子的手不说话,心中很是感激嬴渠梁的安排,她虽然不稀罕什么封侯富贵,却要为儿媳妇跳蚤多多设想,现在跳蚤还被蒙在鼓里呢,如果需要揭破那件事,就该扫平一切阻碍才好,如今儿子和君上正在这样做。

    老甘龙总算是说完了,加上白戊庚的倾情演出,白家族谱从此大变,白栋这一脉硬生生从庶出旁系成了嫡系贵族,嬴渠梁满意地点点头,示意上大夫你做得很好,可以稍做休息了,转眼望向杜挚道:“杜司空,请天子书!”

    天子书?白栋封侯居然有天子下书,这是多少年未遇的事情了!群臣一时议论纷纷。

    自从各国称强以来,国内封侯的倒是也有,却没人可以得到周王室的真正认可,这是因为很多国家连国君才不过是个侯爵甚至子爵,哪里有封侯的资格?这可不同于赏赐一块胙肉,是周王室最后的脸面了!

    嬴渠梁看来是存心要让群臣心脏狂跳,属于不吓出人命不舒服斯基,直到此刻才拿出了天子书,如此一来,白栋可就不仅是老秦继百里奚之后国内封侯的第一人,更是平王东迁后华夏各国中得到周王室承认的第一个国内侯啊!

    看着笑容满面走上台去的杜挚,赵峰感觉牙根儿都痒,很想在这家伙身上狠狠咬上一口,还是好朋友呢,事前就不知道透露些风声出来?这是什么人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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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大秦介绍:
这是一个知识大爆炸、王道崩溃、诸子争锋的时代。
这年月做个士子不要太舒服啊,就连蹭个饭都能蹭出境界、蹭出风骨来。
带着一大堆现代知识的主角来了,咱真没想过要改变谁啊?就是想过几天优哉游哉的日子、让母亲和妹子享受几天腐败的贵族生活罢了,可卫鞅你逼我干吗?都是搞法律的,煮豆烧豆皮,相攻何太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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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你看不到太多血火争霸,更多的是家国温情,阳光、温暖、活泼、娱乐,没错,这就是一本偏生活化的历史娱乐文,在茶余饭后博大家一笑,调戏一下古人,我感觉是最幸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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