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凤鸣书院】第三更
ps:昨日被卡住,晚上光暗彻底放松了自己,今天状态极佳,晚上还有一更,一万两千字!谁都别拦我,今天只算是还了昨天的欠更,今天更完四章后,我还欠大家四章,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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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小朝会,其实老秦重臣皆有列席,以老甘龙、章蟜为首,诸司官员无一缺席,就连新寡不久的太夫人骊姜也赫然上座。见到白栋走入大殿,骊姜神色微变,似乎又想到了丈夫临去时只知握住白栋手的事情,这小子素来不肯出风头,这次却坦然接受君命写出招贤令,只怕多半还是顾念丈夫的临终托嘱,可恨满朝文武却皆曰反对,就连上大夫也站到了反对者的一方,真真是岂有此理!
白栋走入班中时,就见到杜挚冲自己不停的使眼色,一猜就知道待朝时杜挚被众臣骂惨了,心中微微一叹,抬头望向嬴渠梁,只见他也是满面愁容,此刻还未正式开朝,群臣在殿外的议论就有内侍秘密报给他了。
嬴渠梁真是想不通,为什么做一点事情就这么难?天下诸国鄙视老秦,多半是因为老秦文事不修,上大夫算是有老秦最有学问的人了,可若将他放在天下列国,那最多算是一个资格颇老的读书人而已,根本就算不上学宗;白栋算是近年在文坛大出风头的人物了,却也不过于蒙学一道有功、新诗体别开生面而已,还远远谈不上开一派先河,成一代学宗。
老秦的底子薄啊,天下士子多半还是不肯入秦。没有文事何来礼乐?就连孟夫子都说‘老秦无人懂春秋’。甘龙和菌改所著的和更是被各国学子当成了笑话。此时还不招贤天下。老秦哪里还有机会,可为什么这些老臣要反对?他们居然还拿来了上千名秦国士子共同签名的反对书,要逼着自己退让!这是他登临君位后第一次发布重大命令,如果就此退让,以后还有何威望可言!
他不能退让,却偏偏又辩论不过这些老臣,一个个仿佛都是代表了老秦的读书人、代表了国中万民!一个个都是忠臣直臣,随时就要指责他不懂守成谋国。迟早要败光了祖宗的家当,是桀纣一般的昏君!嬴渠梁气结于胸,只能大口喘息,这是白栋教他的健康法门,心情不愉时可以靠深呼吸来平稳心情。
范强刚宣布朝会开始,群臣的火力便立即对准了白栋。大家对老秦颁布招贤令心中不满,却又不好直接对嬴渠梁发飙,白栋就成了他们间接反驳国君的桥梁和出气筒;只是对待白栋的态度略有不同而已,有人把大腿拍得啪啪做响,恨不得指着鼻子骂他误国误民。有的神情凶猛,似乎要冲过来博命。老甘龙这些平日与白栋亲近的人则温柔一些,一一列举出他的错误后,发出悠长而无奈的叹息,让白栋险些认为自己真的成了一个令亲者痛仇者快的罪人。
面对群臣攻击,唯一支持白栋的杜挚红着脸与众人争吵;他才不管招贤令是对是错呢,就知道站在君上和白栋这一边绝计不会有错。结果赢虔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个佞臣,若不是迅速躲到白栋身后,说不定还会被这位伯公子胖揍一顿。先秦时代的朝堂远比后世‘民~主’,臣子辩论到激烈时真可能发生殴斗,若是被赢虔打了都没处说理去。
说来说去还是那点道理,太没有新意了
面对群臣攻讦,白栋一言不发,只是微笑。最后连反对最激烈的章蟜都不好意思说什么了,只是抖着上有千名士子共同签名的帛书在他眼前晃悠:“老秦士子群情激愤,你小子还不知道错麽?招贤令一出,天下列国只会笑我老秦无人,天下士子对我老秦鄙视更深,更会寒了我老秦士子之心!小子,你这不是为国,而是误国!只怕此令一出,老秦就真无可用之人了,就连我秦国士子也会流落山东!到时可否追究你之罪责?”
“过了,章蟜!招贤令是君上所发,本国太也有同意,你如此说话,是在说君上和我误国麽?”骊姜冷笑一声,打断了章蟜的话。
“纵是君上和国太误国,臣也敢说!”
“章蟜,你!”
这位大良造还真的是个性情中人,居然当场顶撞骊姜,甚至连嬴渠梁也一并骂了。殿中群臣同时皱眉,大家虽是同一阵营,也不希望他闹得太僵,谁不知道君上是出了名的外圆内方,真惹起他的性子一定要发出这招贤令,大家又能如何?
嬴渠梁想来想去,感觉此时还是不宜与群臣翻脸,于是压住了火气问白栋道:“白左更,方才群臣指责,你却一言不发,只是微笑,难道是无话可说麽?”他太了解这位四弟了,别看白栋这会儿不说话,一旦说起话来,必有惊人论点。
“君上,并非是臣下不言,只不过臣下想起了一个有关糖饼的故事,名字就叫做‘谁动了我的糖饼’。说得是有两只懒惰的小老鼠,它们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了一张非常大的糖饼,于是它们每天什么都不必做,就能吃到美味的糖饼,渐渐的越来越懒惰,变成了两只肥胖的老鼠”
老秦群臣听得莫名其妙,这小子说着说着怎么就讲起了故事来?不会是拐了弯儿的要骂人吧?
“有一天两只肥胖的老鼠突然发现属于它们的糖饼少了许多,这肯定不是它们吃的,于是它们发疯的寻找,终于发现是山洞的另一方出现了新的老鼠。这些老鼠比它们更灵活、更敏捷,所以每天都能吃到更多的糖饼,君上和太夫人猜一猜,这两只老鼠后来如何了?”
白栋嘿嘿一笑:“它们疯了!把那些新出现的老鼠视为敌人,想方设法都要将这些新老鼠赶出山洞去,因为它们不能允许自己的糖饼被别人分润。大家说这两只老鼠是不是既可怜又可悲呢?”
“小子,你在骂人!”章蟜大怒,听到最后才听明白自己就是那两只肥胖无用的老鼠。
“我是在骂人,骂那些不清醒的人!老秦不是糖饼,我老秦士子也不应是那两只无用的老鼠,可为什么有些人总是要拒绝外国士子入秦呢?老秦文事不修,这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自身既有不足,就该取各国士子之长,补我老秦之短!如今满朝文武不过是空要脸面,却不知脸面早就丢尽了麽!”
白栋昂首走至君前,对嬴渠梁深深一躬:“君上能放下那可怜的脸面,如此礼贤下士,正是我老秦之幸,臣以为此才是振兴老秦的不二良策。正如魏先有李悝,方有国强,后有吴起,才有兵盛,此二人可是魏人呼?魏国尚能行得,我老秦为何不可!”
“说得如此轻松,若是招贤令出,天下士子不肯入秦,却又寒了老秦士子之心,又该如何?”章蟜步步紧逼。
“我听说有了梧桐树,就会有凤凰飞来。齐国何以兴建稷下学宫,为梧桐也!我老秦积贫积弱,以往无钱建筑学府学宫?此是文事不修之本源。君上,小子尝见于此,乃制香水、烧瓷器,兴文宝、起商法,所为便是今日之事请君上和太夫人准允,小子愿以薄资,为我老秦建起一座不下于稷下学宫的学府!如此不需三五载,自会引得天下学宗入驻,士子纷来,到时还有谁敢说我老秦无文?只会推崇我西疆文华之盛!”
建立学府,引动天下学宗?白栋这个重磅炸弹一出,栎阳殿顿时震动。老甘龙大声问道:“白栋,你当真有如此志向?”
群臣也纷纷望向白栋,这小子莫非是疯了麽?齐国是早有文事基础,才能成就稷下学宫,据说光是学宫中储藏的书籍就不下百万卷,各派学宗,都视该处为天下第一学府;可这是多少年的积累?就算你有无数金钱,也未必买得到如此深厚文蕴,难道就不怕学府建成,却没有名士肯来为学?
“好!好一个白栋!好一位白子!好小子!这才是我老秦的忠臣!先君地下有知,也感欣慰!”
骊姜听得眼睛都红了,若不是当着满朝文武,她都想冲过来给白栋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再狠狠亲上这小子两口,先君没有看错人啊!
嬴渠梁也是万分激动,连连问道:“学府可曾选址?名字可有了麽?如此大事断然不会让你一个人出钱的,国府会拨付金钱,力促此事!”
“臣下心中已经有了学府所在,就在咸阳之东,泾渭相间之处,有一处太公岭,据说是姜太公当年隐居的所在,距离栎阳不过五十里,风土极佳。若君上同意,明日臣下就去丈量土地、筹思建设事宜。另外臣下也知国库不足,此事就由臣下一家出资,也算是解老秦之难。”
白栋笑道:“至于学府的名字我老秦正是当年周室故土,有凤鸣岐山之说,此学府就名为‘凤鸣书院’,君上以为可好?”
这可是日后的老秦第一学府,说是未来的黄埔~军校也不为过,白栋岂会让他人插手?要麽不建、要建就靠自己一家之力,未来老秦重臣皆出此处,有老秦一日,就有白家庄一日;说起来是为国分忧,让嬴渠梁都要感动的流泪,又何尝不是为白家做百年、千年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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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天外金星】第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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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书院?好名字!嬴渠梁都想击掌喝彩。他这个新君初立,要奖励臣子、犒赏军队,老秦禀库早就见底儿了,刚才只是面上实在挂不住,才说要拨资支持白栋兴建学府,其实真要他出钱,还不得把小衣都当掉了?如今听到白栋说要一力承担,激动的都想流泪了,好兄弟,一辈子!
章蟜微微皱眉,他虽然性如烈火,其实还是个忠臣,也不是那种守护糖饼的蠢胖老鼠;他反对嬴渠梁发出招贤令,是真的替老秦士子感到不值,不过听到白栋要自己掏腰包建设学府,那就再也没有反对的理由了。老秦立国数百年,从无一个像样的学府,就连君家内学也只是个样子货而已,如今有了这般好事,他如果还要反对,那就不是忠臣直臣,而是个真正的奸佞之徒了。
有些反对者本想攻讦白栋,若是学府建起后却空置岂非是浪费国家财力?如今人家却是自己出钱,空置了也是白家庄的问题,关他们屁事?比起白栋为老秦立学府、开文路的壮举,千名士子共同签名的反对书简直不值一提。
杜挚偷眼望着白栋,发现自己这位财神爷小伙伴嘴角微抿,一副想笑却又不敢开怀的样子;他是老秦第一奸滑聪明之人,说到打小算盘老秦满朝无出其右,转几下眼睛就猜到了白栋的想法,立时趋前一步。满面都是凛然之气:“君上、太夫人。如此重担。岂能让白左更一人担之?挚不才,却也略有家资,还望君上允准,让杜家也分担部分建立书院所需的资财”
转过身又对白栋深深一躬:“左更高义令人感佩,挚有心为书院出力,还望左更成全。”
嬴渠梁都快被这家伙感动了。谁说杜司空是奸滑之人?路遥方见忠马,日久可得人心啊!这也是个大大的忠臣来着骊姜却望着杜挚双眼乱转,感到此事或有不对。可不要被那臭小子再次坑了啊?不过方才她已经明确表示了对白栋大力支持,还当众夸奖人家是忠臣,此刻却是不便置疑什么了。
就知道这厮会来事儿,白栋微笑望着杜挚,心中已经把这家伙骂了个狗血淋头。能站在栎阳殿上的哪个会是傻瓜?之前都是一心想着如何反驳白栋,又被他提出的独资建设书院震住了,此刻被杜挚间接提醒,顿时都回过味儿来,这个也说要共襄盛举,那个也说要尽一份力。似乎白栋和嬴渠梁若不点头答应,就是绝了他们忠心向国之路。
就连老甘龙这个厚道人也拉住了白栋的手。笑嘻嘻地说什么小子可敬也,甘某为三朝老臣,如何能够看你一人独挡风雨?甘家也有钱的,你说要多少?
白栋翻了个白眼,赌气不理这些家伙。跟着起什么哄啊?要争夺我的黄埔军~校?想都不用想!最后还是骊姜最聪明,问起白栋要修建多大规模的学府,岔开了众人的话题。
“回太夫人,臣下以为,要麽不建,要建便建一座超过稷下学宫的书院。这个初期计划是占地五千亩吧其中有亭台楼阁,湖泊竹林,学馆学舍,天下最大的藏书阁嗯,估计初期建设所需的经费就要三十万金左右,以后还要陆续扩建才是。”白栋此刻想得不只是黄~埔军校,还有燕园和水木清华,要成知名学府,首先就得够大!稷下学宫都太小家子气了。
杜挚听得脸都白了,初期建设经费就要三十万金!全部落成得又要多少钱?万一引不来金凤凰,这棵梧桐树不是要白栽了?不对不对,这笔生意怎么算都不划算,似乎是个大坑。这货最是决断,当下悄悄后退两步,躲在了恩师老甘龙的身后,一些凑过来争着要共襄盛举的臣子见了,也纷纷向后退去,白栋这小子一定是在坑骗大家,躲得越远越好,不然会破产的!
“甘伯伯,今天小侄不称你为上大夫,只以长辈视之。伯伯真是贴心啊,知道小侄欲建书院耗费太大,如今有了甘家为助,小侄更可放开手脚,想一想如何将这风鸣书院建设得更为完美,似乎可以将初期预算增加一倍?这样就可容纳更多学子,成为我老秦最高学府了!”
甘龙听得一哆嗦,老眼顿时变得迷离起来:“哎,伯伯刚才忽然想到,像我这样的老人还是不要参于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了,否则难免会生窒碍,反于大事不美。”
“怎会如此?伯伯年长,正可补小侄不足之阅历呢。凤鸣书院需要伯伯的支持啊”白栋满眼都是渴望。
老甘龙顿时心跳加速,只是连连摇头:“老了老了,伯伯精力已衰,难堪重任啊”
倒是嬴渠梁还算厚道,连连追问白栋可能支持,言下大是不忍为了老秦学府让白家倾其所有。白栋听得心中温暖,冲嬴渠梁眨眨眼睛:“君上放心,臣下自有计较。”
花自己的钱去建设学府麽,白左更几时做过这种亏本的买卖?纵然是先投入一些,也会几倍赚回来的。白栋望着一脸不忍的嬴渠梁,真想大声告诉他地皮其实很值钱!虽说老秦地广人稀,也要看这地皮是落在谁的手上,落在自己的手中,那可就是会下金蛋的凤凰!
“白左更体国任己,虽掷千万家财而不惜,为国如此,该当重奖!范强,取那件东西来”
骊姜对范强点点头,不一刻范强便拿来一个金箔包裹的铜盒来,正欲走向白栋,甘龙已是面色大变:“太夫人,此是天外金星,为我老秦祥瑞,莫非您要以此物赏赐白左更麽?”
“先君曾言,金星坠于我老秦,乃是上天垂怜,如今老秦百废之中,尤以文事为重。白栋自入朝来,发明笔墨纸砚,创立一派新诗体,播名文坛,得白子之名,正是我老秦文坛之秀,此物赏赐给他这个未来的学院之长,又有何不可!”
“国夫人慎之,天外金星关系国运,不可轻易赏赐啊!”
先秦君臣如宾主,从无跪拜国君的习惯,此时群臣却一反常态的齐齐跪在殿中,口口声声都是要阻止骊姜将此天外金星赏赐白栋,杜挚犹豫了下,也跟着大家一起跪下,连他也反对白栋得到此物。
“再有阻止者,视同叛逆,连三族!”
骊姜面色一冷:“范强,还不将此物送于白左更?”
“小子,你有福了,还不快谢过太夫人!”范强将盒子递到白栋面前,持盒的双手竟有些颤抖。
不就是流星坠落的陨石麽?什么天外金星国之祥瑞的,比哼哼差多了,说不定还有辐射。这玩意儿送给我,简直是要人老命!
白栋手也抖了,却不是因为激动,实在是怕这东西有辐射;不过也知道这东西在上都有记载,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真的是上天所赐,主一国运势。骊姜竟然将它赏赐给自己,这是极大的看重,也是对凤鸣书院的极大期待。
死就死了,有此物在,倒是更方便自己的计划;白栋双手接过盛放了陨石的盒子,也学众臣跪下:“太夫人,君上,是真要将此物赏赐臣下麽?”
“本夫人几时欺骗过你?”
“既然是赏赐给臣下,那么无论日后臣下如何使用此天外金星,君上和太夫人都不会阻碍或者怪责臣下吧?”
“哦?那你准备日后如何使用它呢?”
不但是骊姜好奇,殿中群臣更是无不奇怪,天外金星虽说是上天恩赐,国之祥瑞,其实也就是被供奉在栎阳宫中,每日有百名卫士看守,谁会真的拿它来用?再说也不知道该如何使用它。今次若不是为了白栋慷慨兴建设凤鸣书院,太夫人就是再如何宠爱他,也不会轻易赏下此物,他居然还要拿来用?总不是听了欧冶子的传说,也要拿天外金星打造武器吧?那个传说根本就是假的!
“不能说。”
“哦?还不能说?”骊姜转动眼睛望着白栋,差点没被这家伙气乐了;老秦最珍贵的东西给了你,你还说要拿来用,怎么用还不能说?你是故意的吧
老甘龙也是哭笑不得:“小子,君前不得无礼。”
“并非是小子无礼,实在是不能说。不过小子可以保证,第一不会损坏这天外金星;第二不会给予他人;第三用它之时,必是为了学府建设;第四此物日后必会藏于书院,断不为小子一人之私。第五”
骊姜笑着摆手道:“好了好了,有这几条保证就好,本夫人允你使用此物就是。”
“多谢太夫人和君上。”
白栋心中大喜,他最怕的就是在‘使用’此天外金星的时候,又有许多人嚼舌根,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如今得到骊姜的允许,不花一文建起凤鸣书院便不是梦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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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雕松蛋和生石灰】
杜挚感觉自己是遇到了人生导师。
一个人高调做事或者会被人羡慕,但更多的还是嫉恨,所以朝堂之上需谨慎,丝毫不能走错半步;可像白栋这样高调做事,却会获得众口一词的夸奖,甚至连太夫人都要交口称赞的,却是绝无仅有。几十万金的建设项目啊,人家是要出钱的,谁不服气谁来啊?于是大家都服气了
这必须要学习啊,而且以他对白栋的了解,这位白子是断然不会做亏本生意的。几十万金可不是个小数目,他就真的如此忠诚为国,花起自家的钱来毫不心疼?绝不可能!以己度人是人类的通病,杜挚尤其如此,打死他都不相信白栋会如此大方,其中定有猫~腻!
朝会一结束,白栋就跑去找范强了,装了陨石的金属盒子就在他身上,天知道会不会有辐射?这种要命的事情必须要优先解决。
连比划带说明,总算让范强明白了他要什么,派人取来一块泛着蓝光的银色金属;这是铅块,早在商代人类已经会从矿石中提炼铅石,这东西也是铸造青铜器必不可少的金属之一。
命人将这个铅块挖空,然后做成一个密合的盖子,白栋迅速将这枚象征着老秦国运的天外金星放入其中,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有铅盒阻挡,万一这陨石中有什么可怕的辐射,自己就不用担心了。
范强和跟在他屁股后的杜挚看得莫名其妙,难道镶嵌了金箔的铜盒子不好麽?非要用这个粗陋的铅盒来装‘金星’?两人寻思良久才恍然大悟,不愧是白子啊。年轻轻轻就能明白‘明珠在怀。无罪也诛’的道理。这是要藏拙呢?不过你是当朝重臣,此物更是国太亲赐,如此小心谨慎真的有必要麽?
白栋也懒得解释,告别了范强,刚跳入自己车中,忽见人影一闪,却是杜挚跟了上来;自从蓝田遇险,如今他走到哪里都有聂诸贴身保护。外人是断断上不来车的,因此没多少吃惊,只是瞪了杜挚一眼:“你在栎阳殿上胡说什么,险些坏了我的好事!”
“哈哈,我果然没有猜错!好兄弟,咱们是最好的合作伙伴,有什么机密断断不要瞒过了我啊,你究竟有什么办法可以省下那几十万金?或者是可以少花一些,快告诉我好不好?”
“你就知道我会省钱?”
“自然!咱们可都是一类人,怎么可能花自己的钱不心疼呢?你既说是好事。那自然是不用花钱或是可以少花钱的,此事瞒得过别人。如何瞒得过我?”
杜挚啧啧叹道:“我还是得叫你先生才是。我的好先生,你就说吧,让人家心里怪痒痒的。”
白栋看他一眼,心说谁跟你是一类人了?不过小人有小人的乐趣,跟这家伙呆在一起总是会心情愉快,正人君子是好,可也乏味的很,有心逗他道:“你既然如此聪明,难道就猜不出?”
“莫非又是代理制度?不对不对,建设学府可不比售卖瓷器,又该如何一个代理法?不怕先生笑话,杜某自认聪明绝顶,一眼能够看破天下商者的手段,可遇到先生就要一筹莫展了,还请教我”
“不要叫我先生。被人叫了先生,就要有先生的担当和责任,让我为你这个出名的奸滑小人担当麽?太吃亏!你也不用总是猜来猜去,做好自己的事情最好,不是要你去寻找‘青檀树’麽?没有这东西,我们的‘宣纸’就造不出来,每日只能造些最低等的绫纸,怎么能够满足那些有钱的贵族呢?”
“青檀树种已经找到,早在秋日就种在了造纸坊附近的山林中,就是这东西生长太慢,恐怕要等上两年才能使用,让人着急啊。”
“不要顾惜粮食,多扔些在山林之中,吸引各种鸟类;鸟粪是最好的肥料,配合一定量的人粪,可以让这些青檀树快速生长。还有,狗剩子主管蓝田事项,抽身不得,你替我联络老秦和天下各国的土建商,我需要大量的熟练工匠,足够的砖石,凤鸣书院的建设必须要与招贤令同步,君书一出,我们也要破土动工!走,我们先去看看你主持的石灰窑,现在产出多少石灰了?”
“有很多。前期建起的三十个库房都快堆满了,蓝田还有大量的石灰岩运过来,每天都在加紧烧制,可是这东西有什么用处?就是烧粉的石头而已,似乎不值什么钱,每天还要小心保存,见水不行,湿潮了也不行,保管这东西耗费很大啊,钱花的好像流水一般。”
“呵呵,现在是滴水成冰的天气,难道你要我用糯米汁夯土造学府?那样房子会塌掉的!而且也太丑陋。能不能在这个冬天建起凤鸣学院,可就看这些石灰了。快走吧,看过了石灰窑,我让你见识一下这石灰的妙用,保证你吃到满口流涎,口香三日!”
白栋哈哈大笑,让车夫加快了马速,向造纸坊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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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郎在栎阳殿上拍了胸脯,说是要为老秦建立学府,还要白家一力承担,这个消息传回白家庄,全族老少无不兴奋。这就是气运啊!想想在一年多前白家还是困居在大山中的一群‘野人’,不想东方红、太阳升,咱家出了个白左更,轻轻一举手,沧海就变做了那个桑田了有钱了,也有面子了,现在白家一个普通的族人出去,栎阳守门的士兵都要毕恭毕敬,公侯之家也不过如此吧?这就是显贵家族的身份!
为了这份荣耀与身份,花多少钱大家都没意见,何况那钱都是平安郎赚回来的,就算白龙爷也只会举双手赞成,再说平安郎做过亏本的买卖麽?从白家文华超市开业的那一天起。白家是越赚越多。现在族人空领的份子钱都快赶上老秦的县令了;有了钱腰杆就硬。腰杆儿一硬花媳妇儿就会满意,现在白家的适龄青年就没有不被人踏破了家门的,最多时一天内就连办三场喜事,只可惜平安郎要推行什么‘大龄晚育’,白家的媳妇儿不到二十岁是不许生孩子的,否则人丁会更加兴旺!
一进庄门就看到笑嘻嘻的白龙爷,每天吃着白栋和秦越人为族中老人特配的营养餐,身体想不硬朗都不成。听到人报平安郎回来了,白龙爷亲自迎出门来;好事临门,他这是忍耐不住了,拉着白栋就给他看信,信是写在最好的天然黄丝帛上,署名的正是雍郿白家的家主白戊庚。白栋微微冷笑,这算是橄榄枝麽?
“咱们屹石村白族其实是白家旁支余脉,这些年来都不受主族重视,还好如今有了平安郎你啊,家主居然亲自来书!我找杨朱先生看过了。先生说家主希望白家庄能够认祖归宗,以后可以去雍都和郿县的宗祠参拜祖宗。成为真正的白家人!不容易啊平安郎你看族人们什么时候起程去雍郿为好?”
看得出白龙爷很激动,以前在大山的时候,他就没少了骂主族冷落族人,可真到主族家主发了信来,他却比任何人都兴奋;白栋敢打赌,如果这会儿给白龙爷插上一对翅膀,他就能立即飞过去。
“杨朱先生如何评价?”
“这是我白家家事,先生如何好评价,他只是笑了笑。”
“这就是了,白龙爷,我希望您也是笑笑就罢。至于这封家书麽”
白栋一把将白戊庚亲写的家书抛飞起来,聂诸立时剑出如电,将其斩成了无数碎片。
“白龙爷,我眼中只有屹石村的族人,可没有什么主族嫡系,此事再也休提。对了,今天我腌制的雕松蛋应该可以吃了,您也过来尝尝吧,学会了腌制方法,以后家里的鸡蛋鸭蛋便不怕会放久了损坏。”
“平安郎你!白龙爷老了,吃不得你的好东西,你就自己吃吧!”老白龙一腔喜悦作空,心情自然不会好。
白栋微微一笑,只是请白龙爷回去休息,没有再多说什么,老人对宗族看得过重,这件事需要他慢慢消化,急是急不来的。
“老人家一时不明,久了自然会明白的。如今的白家庄哪里还需要依重他雍郿白家的力量?倒是那白戊庚想要沾些白兄弟的光彩才是真的”
杜挚哈哈大笑,老秦敢如此不给三大世族面子的,怕是只有这位白兄弟一人了,自己真是运气好,居然抱上了如此人杰的大腿,看来以后还要抱得更紧一些才是。
雕松蛋其实就是松花蛋,有了生石灰就可以弄出来,剥开壳晶莹剔透,透明的蛋青中还有松花隐没,不但好吃,而且还好看,第一次见到时杜挚都有些不忍心动筷子。
这种新奇东西不但可解决鸡蛋鸭蛋长存易坏的问题,还能赚不少钱,不过终究是小道,当杜挚看到白栋用水发过的熟石灰,并亲自用空心砖试过它的粘合性后才真正惊奇了;用这东西粘合砖体,当可一改夯土造墙的繁琐,有了此物,在这个冬天建起凤鸣学院就不是梦想了。
可又该如何省钱呢?石灰固然可以卖钱,却还是填不上几十万金的大窟窿,他真是猜不透白栋的心思。
白栋慢悠悠地吃着松花蛋,和娘亲草儿聊着天,心中却在逐渐完善自己‘空手建学府’的计划。此时不能说,说出来就难有奇效了
ps:感谢‘猴子請の救兵’‘鲤逍遥’兄弟的慷慨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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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太公岭招商会】
太公岭是个神秘的地方,去岁栎阳有金雨坠落,整个栎阳城都能看到流星雨,却偏偏没有发现一颗陨石,位于泾渭相交处的太公岭旁却被陨石砸出了一个大坑,白栋手中的那颗天外金星据说就是从这个大坑里找到的。太神奇了,明明只有鸡蛋大的天外飞星,居然就将地面生生砸出了足有数十亩方圆的一个大坑,现在这个坑里已经蓄满了水,其中还有颜色金黄的鱼儿游动,为别处所无。
姜太公本来就是传说级的人物,何况还有这个‘天坑’映衬,再加上白栋手中这颗天外金星,若是还不能坑死各国的土建商家才是怪事了。
白栋认为这其实也不算坑,放在后世那就叫做集资,其实还是自己给了这些人好处才对;至于在获取好处时要承担那么一点点的风险,这就是非常公平的事情了,入市有风险、投资需谨慎,他只会引导,却不会强迫任何人,良心上绝对过得去。
白崇已经很久没见过老四了,这次前来太公岭,他是代表老秦官方来的;如今他身兼双职,主职是老秦关市卿,主管包括栎阳在内的各郡县关市税收,同时还是‘商标发明处’的顾问级人物。之前在推广两法的过程中因为功绩卓著,如今他只需要提供一些可行性意见就成了,每每提出后都会得到商家的交口称赞和国府的大力肯定,比如申请商标的禁忌啊,著名的地名人名不可申请,老秦的国旗图案不可申请。有干道德风俗的不能申请等等。其实都是白栋从后世商标法中随便摘出给他的。到了他手中就成了宝贝,经常会被人夸为领时代之先。
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自己成了白栋的跟屁虫,栎阳关市被两法催动兴起的时候他在栎阳,白家庄兴起集市的时候,他就跑到白家庄外做调查研究,考虑是否可以在白家庄也开个关市?如今他也是刚从蓝田回来,看到面目一新的狗剩子和跟着白栋赚到盆满钵满的杜挚。他都有种赖上老四也捞一把的冲动,可惜老四不许,说什么他与杜挚不同,千万不要被金钱坏了名声,以后还有更大的事情要他帮忙呢,而且日后经济官儿会有大出息,相信我没错的。
看看跟在自己身旁的两个司农处官员,穿得也太磕碜了,怎么说都算是管土地的肥差,至于衣服的两个袖子颜色都不一样麽?不用看就知道是要借这次丈量土地的机会多揩老四几把油。谁让老四现在是老秦最出名的大财主呢?这也算经济官儿吧,这叫有大出息?哥哥是个厚道人。老四你可不带坑人的。
在白崇眼中白栋才是真正有大出息的人,就在昨天晚上,太夫人骊姜悄悄把他叫进宫里,弄得他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位老秦最著名的铁娘子找他做什么,却没想到骊姜给他的任务就是跟着白栋拣稻草。
铁娘子是这样说的:“爱卿啊,白栋那小子今次要大出血,居然要以私人资财为国建立学府?此子忠心为国是一定的,可本夫人总感觉他要借此机会大赚一笔,嗯你司管天下关市,商家那些猫腻可瞒不过你,就随他一同去太公岭吧。本夫人已经对那小子说了,白家庄前尚且有集市,何况日后的老秦第一学府?你去就是为日后建立‘文市’做个准备,可也说得过去罢?”
在杨朱的坚持下,已经印刷发行,骊姜第一时间就弄了本,如今说话经常会蹦出一些新鲜的语言,听得白崇一愣一愣的;听到后来才渐渐明白,国夫人这是穷怕了,学府这块儿伸不进手,却要掌握文市的利润,不知是不是新语大全看多了,可真是能想词儿啊,还文市
稷下学宫前就有类似的关市,天下学子聚集之处,必然冠盖如云,随便一个旅房的价格都是寻常城市的两三倍,别说骊姜会红眼,连白崇都会眼红,何况他也很好奇,想要看看老四翻手为云的手段。
国家要发展,首先就得和~谐,什么是和谐?说白了就是自己有肉吃,也得让他人有汤喝,这样才能天下太平。所以对于骊姜的想法白栋是举双手赞成的,不就是一个文市麽?全都留给太夫人又如何,孤儿寡母的,人家容易麽?要不是太夫人天性敦厚善良,不爱与臣民争利,是个从不玩弄手段的厚道老太太,而且脸皮儿还特别薄,他都有心将白家庄前的铺位送给太夫人才好呢
“太夫人很有眼光,日后这凤鸣书院必成天下最著名的学府,一定会带动附近的商业经济。大哥你放心,这个文市我会送于太夫人和君上的,君上日子过得窘迫,让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哪里还有颜面呢?对了大哥,你看小弟这引商会址选得如何?”
太公山前后就是奔流而过的泾水和渭水,有此山在,便是泾渭分明;虽然已是入冬的天气,山头上还是郁郁苍苍,松柏满翠,向阳一面竟有潺潺溪流,直入关中平原。
白栋计划中的凤鸣书院将会依山而建,一层层递接上去,直到山头;不过这个天坑距离太公山还有足足一里路远,却有工匠在坑旁建起了砖房,还有人抬着各种木具送进去,几名白家子弟笑嘻嘻地在房前扯了一条黄帛横幅,上面写着‘太公山引商会’几个字样。
白崇很是奇怪,在天坑旁盖房子接待各国土建商旅,这是暗示着要坑人麽?
一路上就听杜挚念叨了,说是平安郎精明无比,这次来参加这个‘引商会’的各国商人估计要被坑惨了;本来他还不敢深信,如今看来多半是真的。看看这阵仗吧,白家庄足足拉来了十几车的美酒美食。其中就有今早吃过的雕松蛋。还有一些连他都不曾在白家庄见过的精美食物。那种叫做蛋糕的东西可真好吃啊。松松软软的,上面还涂抹着白白的奶油,据说这打奶油的手段也是出自平安郎,还有什么是这小子不会的?
就连栎阳关市上最出名的几位女闾大方也被请来了,此刻正在轻歌曼舞,似乎是在演练。啧啧啧平安郎这是花费了多少心思?如此手段尽出,不是准备坑人又是什么?白崇与杜挚看了看聂诸,发现这家伙冷得像冰。估计从他嘴里是套不出什么话了。
这次白栋请来的商家近百,其中近半是老秦国中商家,多以烧秦砖和陶瓦出名,其中赫然就有甘家和雍郿白家这样著名的商社,此外也有山东诸国的商家,却多为承建商,其中就有大名鼎鼎的齐国晏家泥行,据说还是一代名相晏婴的远亲,稷下学宫几次扩建都是他家主力承建,在泥瓦行的地位可比木匠界的公输家。
除去这些有名的商家。无名的也有不少,多半是听了白栋的名头。知道这位白子既是文坛新贵,又是商界巨子,现在白家主持修建秦国第一学府,就算分不到一杯羹开开眼也是好的;这些热情的商家见到白栋的车驾,有些主动上前见礼攀交情,有些则远远看着白栋议论,更多的人则是站在天坑旁好奇地观望,看着老秦司农处派来的几名官员丈量土地,低声猜测这凤鸣学院究竟会建多大,难道真要超过稷下学宫不成?
白栋的引商会绝对会给人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各种口味甚至是从没见过的美食让人不觉赞叹,产自各国的美酒绝对可以满足所有客人的口味,还有那些美丽动人的女闾大方们,舞蹈起剑,或英武或轻柔,不用走出房间,就能欣赏到燕赵女儿的艳美和吴越女子的温柔。老秦的女儿也美啊,西施的故乡就在这里,个个皮肤嫩白眉眼细腻,轻轻一把就能掐出水儿来。这还是引商会?这是春天盛筵吧?大家口里嚼吃着雕松蛋这种新鲜玩意儿,满心也都是新鲜的。
酒过三巡,白栋轻轻击掌,立即有人取了一张巨大的绫纸挂于墙上,却是一幅巨画,画中的山头恍然就是太公山,在泾渭两水环绕之中,一座朝阳靠山的巨大书院跃然纸上,其中亭台楼阁无数,更有身穿士子服的读书人,有的在行走谈论,有的则坐于湖边修习文章,好一派文事蓬勃的景象。
这就是凤鸣书院?各国商家看得目瞪口呆,那个湖可不就是外面的天坑麽,距离太公山有一里多路啊,却被包裹在书院之中!这个书院得有多大?方圆五千亩还是一万亩?至少都是稷下学宫的五倍了!
齐国的晏安首先问道:“白子好大的手笔,凤阳书院真有如此之大麽?”
白栋笑道:“自然,这还只是第一期各位也都看到了,书院工程之巨,可算是前无古人,所需的人工、材料,都是一个惊人的数字,这就要仰仗各位了。”
晏安大笑:“白子何需如此客套,我等都是生意人,有钱赚自然是越多越好,所以不怕你大,就怕你这学院不够大呢。只要白子财力无虞,你就是要将这书院建到天边去,晏家也必定支持!”
“正是如此。需要多少砖瓦人工,白子尽管开口,我们一家承接不下,难道一百家还承接不下麽?”
“哈哈,这书院的初期工程怕是要三四十万金才能应付了,不过白子生财有道,这些钱却不算什么,我等有福了,这是天大的生意啊!”
各路商家都兴奋起来,早就听说这位白子是秦国新出的富豪,看来是真有钱啊,这次咱们发了!
“各位怕是领会错了。我的意思是,各位帮我建筑书院,我却不出一文钱,这笔生意可还做得过麽?”
白栋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酒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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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风鸣别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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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场’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认为白栋这是疯了,要建筑如此规模的书院,却不肯出一文钱?这是堂堂白子说出的话?还不如一个无知野人。就连那些小民野人都知道要吃面饼是要付钱的,这位白子会不清楚?还是在取笑大家,毫无诚意可言?
这种事情太过荒唐,如果不是白栋的文名和商名太大,一些商家早就拂袖而去了。
齐国晏安看看白栋,忽然笑道:“晏安明白了,白子生意做的太大,多半是手中现金不足,如今要建设如此庞大的书院,一时周转不力也是有的。白子是要以货代钱麽?白家的香水瓷器都是天下稀罕之物,若以此两种货品相抵,我家倒是不会反对的。”
“呵呵,白家瓷器是以代理专卖制度在天下发售,代理商们都拥有独家代理权,岂是我说给谁就能给谁的?至于香水等物,更是只在文华超市销售,而且都要限量供应,就更不可能了”
白栋微笑道:“晏兄只怕是想多了,我这次兴建凤鸣书院就是打定了不出一文的主意,相信各位听过我的理由后,一定会大力支持,绝不会反对。”
“请白子指教。”
“各位听完我的故事就自然明白了:曾经有一位美丽的仙子,为了追杀一头恶蛟来到人间。可惜这条恶蛟太狡猾。使诈抓碎了这位仙子的心。后来有一个过路的年轻人与仙子共用一颗心救活了仙子。仙子便许他一个实现愿望的机会,任何愿望都可以帮助他完成,各位可能猜出这个年轻人的愿望是什么?”
“这个故事倒是有趣,既然是仙子给了愿望,那这个年轻人就应该把握机会,我猜他不是要求做贵族高爵,就是要许多金钱明珠,这样才不算浪费机会。”
“晏公猜得没错。如此大好良机,自然要高爵金珠才是,或者可以再要几个美人儿陪伴?这才不枉人生。”
“正是正是”
果然是商人喻于利,晏家也算是名门,第一想到的却还是官爵金珠,脱不去俗气。
“这个年轻人说他家的瘦马丢了,希望仙子能够帮助他找回来,这就是他的愿望,所以各位都猜错了。”白栋微笑着说出了答案。
“天下还有这般蠢人?可惜了如此机会啊!”
“简直是比猪还要笨,若是被我见到这个年轻人。真想打他一顿,真是岂有此理!”
众人顿时哗然。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杜挚和白崇也觉奇怪,不过两人太了解白栋了,知道接下去必会峰回路转,因此并没有着急提出疑问。
“你们说这个年轻人愚蠢?要我说这个年轻人才是天下第一的聪明人。仙子虽然帮他找回了瘦马,却被他的风骨感动,不觉对他有了好感,虽然嘴上不肯承认,却渐渐爱上了这个年轻人,最后终于做了他的妻子。这个穷小子从此得到神仙美眷,羡煞了全天下的人”
白栋笑道:“反之若是他贪得无厌,仙子最多也只是报恩帮助他实现愿望,却会对他生出厌恶;当日在危难时不得不与他同用一颗心,一旦渡过危机,又对他生了厌恶,以仙人手段找颗心来换又有多难?那时后悔的就是这个年轻人了罢?各位都是最聪明的人,可能领会这个故事的意义麽?”
招商会上就没有蠢人,白栋已经说得如此明白,如何还能不懂?晏齐首先应道:“白子是说若只图眼前之利,就会失去更大的机会,还不如故事里的那个年轻人麽?不过这个故事虽好,却并非十分恰当,那个年轻人至少可以肯定他面对的是女仙,我等却未必能够看到日后的好处啊?”
“不错,我等都是将本求利之人,白子的名气虽大,却还比不上美丽的仙子吧?又凭何让我等如此付出?”
“正是如此,故事虽好,却毕竟只是故事而已”
“我自然不是仙子,可难道这凤鸣书院也不算是‘仙子’麽?日后这书院会是稷下学宫的十倍规模,聚集天下诸子学宗,成为天下最著名的学府,各位都是商家,可曾想过书院能够带来的巨大利益?”
白栋望着晏安和各路商家道:“晏家泥工之所以能够闻名天下,就是因为曾经修建过稷下学宫,日后远胜稷下学宫的凤鸣书院若也是由晏家修成,又会如何?秦氏砖行,你是我老秦第一大砖行,秦砖秀于天下,却常常被楚国长砖压制,这不过是因为当年平王东迁,楚国砖商看到了其中的机会,以半价向周王室提供长砖而得闻名天下,人家的名气太大,你家所造秦砖明明品质不差于他家,却被压制多年,是也不是?各位今日不收分文为老秦建造凤鸣学府,他日凤鸣书院为各位扬名,名声有了,难道还怕赚不到更多的钱麽?”
看到部分商家正在低头思索,白栋又笑道:“我是从不会亏待朋友的,各位如果肯帮白家,日后不仅会因凤鸣学院而名扬天下,更有切实的利益可得,各位请看”
白栋话音未落,已经有人重新换了一幅地图,图中的凤鸣书院已经缩小,只是位于地图的中心位置,四面却是连绵不绝形状新奇的房屋,在房屋范围内有文字说明‘凤鸣别业’!
“别业?是在自家宫室之外,另起别业新产?”
别业是别墅的前身,不过在先秦时代,这个词语仍旧是十分新鲜,好在理解起来比别墅容易,聪明如杜挚白崇已经隐隐猜到了白栋的意思。古时的学府中自有学舍供学子们住宿,贵族士大夫们也都是居住在官邸祖宅,后世有钱人到处置业的风气还没有形成;这个时代别离自家宫室置办外产,甚至会被人视为私行有亏,因为只有豢养外宅的人才会如此做,而且还都是偷偷摸摸。
就像那个‘卖鞋’的商业案例一样,越是没有养成风气,就越是有赚大钱的机会;白栋正是要开置私产别业之先河,此举既可拉动内需外需,促进经济交流,更可为普通小民创造更多的工作赚钱机会,何乐而不为呢?
古人其实并不傻,比起白栋这个穿越者来他们缺少的不过是两千年的阅历而已,时代局限就像一个紧箍咒,紧紧束缚住了他们的想象力,只需要轻轻拨动一下、替他们挑破这层窗纸,他们的想象力就会像火山一般爆发出来,甚至会比见多识广的现代人更为凶猛。
白栋随意点出几处关键,例如稷下学宫外面的旅铺价格、未来凤鸣学院的地位影响、天下士子对文华盛地的追逐热情、以及那些贵族和有钱人尚且没有在外置业的习惯,还有那个卖鞋的商业案例,只不过发生地点被他再一次改成了梦中国度而已。
各路商家从疑惑到恍然大悟,再到个个眼中放光,他们的想象力被引燃了,晏安更是激动不已,他已经想象到若是置别业之风蔓延各国,对于泥行来说意味着什么。
春秋时代留下的礼法好啊,这个时代的贵族士大夫可以享受跨越国别的优厚待遇,就算到了日后秦始皇扫灭六国,那些六国贵族一样可以保留贵族身份和部分产业。这是六百年春秋战国养成的惯例,就连秦皇都无法在仓促间改变,白栋在这个时代推行‘别业概念’是具有历史条件基础的。
“白家只凭瓷器和绫纸的代理权出售就已赚得近百万金,难道各位以为白家当真无力修建凤鸣别院麽?白家非不能、实不为也!因为白家不想成为天下商家嫉恨的对象,而是要成为天下商家的好伙伴、好朋友;风鸣书院建成后,白家会出资五成兴建凤鸣别业,到时各位便可入资成股,拥有这最靠近天下第一学府的上等别业,到时名声、利润自然滚滚而来。而且以后白家但有所为,各位作为白家的合作伙伴,也将在同等条件下优先获得代理权,瓷器和绫纸的利润各位都已看到,相信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天下之霸,未必全靠兵事,从经济上控制天下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正如白栋所说,白家未必不能独力建成凤鸣学院,可是却会给天下商家一个参与的机会,先做成伙伴,再一步步加以控制,这就是卫鞅无法做到的事情了。
“白子心胸令我等感佩,晏家愿与白子共成盛事。只是还有一层顾虑,白子固有大名,可老秦却久受各国士子鄙薄,纵然凤鸣书院是稷下学宫十倍规模,若是天下学宗不肯来此,只怕书院也难成天下第一学府吧?那时凤鸣别业亦成废土,我等岂非损失惨重?”
各路商家纷纷点头,这才是他们最为担心的,白栋文名虽盛,却还远远比不山老墨孔孟这些学宗,可就算是这些学宗也未必敢说可以成就天下第一学府,这可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事情。
“呵呵,就知大家会有如此担心。来人,请出天外金星!”
要彻底说服这些商家,只靠规划未来的美好前景还是不够的,必须要有天下至宝镇压;在白栋眼中天外金星不过是块陨石而已,在这些人眼中可就是无价至宝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老猿的猴儿戏】第一更
草儿最近很无聊,或者说是很疯狂;自从娘亲表露出要把她这个‘老闺女’当成一盆水泼出去后,她就很少在家里呆了,基本是吃完饭就满庄子乱蹿,或者在桑娃子的保护下到集市上闲逛,说是去买些丝线要学女红,其实就是到处疯玩儿。
如今她比被嬴渠梁派去陇东养马的公子少官还要疯狂,哼哼夫妻好容易脱离了公子少官的魔掌,不想却又落入她这个小魔头的掌握,每天都要做她的模特儿,摆出各种各样的造型让她捏泥偶,然后拿去她的小火窑内烧,这火窑的建法是狗剩子从墨线那里套来后悄悄告诉她的。
狗剩子身在蓝田也不忘巴结草儿,这让桑娃子十分气恼,从小到大他和狗剩子就围绕着草儿竞争不断,如今看来这场竞争还将继续下去。
哥哥去了太公岭,本来草儿是坚决要一同去的,白栋却不许,他希望草儿永远不要接触商家的那些东西;并非是看不起商人,只是商家要生存,免不了就要有各种或阴或阳的手段,草儿做了十几年的乡下野丫头,如今家境好了,就该修习些文雅的东西,写写画画弹个琴做个诗什么的,这才是大家闺秀做的事情,没必要跟去接触那些商家手段,白家有自己和狗剩子做奸商就好了,没必要搞家族企业。
伟大发明的出现总是会带动风潮,自从绫纸发明,渐渐取代竹简,各国文坛就兴起了书画之道。画也就罢了。毕竟还是小道。书法可不同了。之前都是在竹简上刻字,无非是清晰有力、笔划整齐就好,哪里有如今持毛笔在纸上书写变化飘逸?现在很多学宗文豪都在苦练书法,哪怕是孟夫子这样的大人物也要从零学起,毕竟之前的硬笔刻划与如今的毛笔字根本就是两回事。所以家学一停,白栋就命令族中子弟和蒙学馆的学生们每天都要练习书法,从先生们开始,先生们练好了。再教给学生,以后白家教出的学生学问未必就要盖压天下学宗,书法却不能比人家差了,笔墨纸砚可都是白家发明的,丢不起那个人。
现在连白栋自己都在练字,更何况是草儿?没指望她当书法家,学学书法却是可以陶冶性情的。现在的草儿太野蛮女友了,桑娃子和狗剩子总是宠着她,娘亲也是刀子嘴留给自己,豆腐心都给了她。这样下去不行,在见识过赢姝的疯狂后。白栋认为自己应当未雨绸缪防微杜渐,那些说女孩子要当公主养的人就是太片面了,当心会养出公主病的,到时后悔不及!
草儿才不管哥哥的苦心呢,她的记忆力很好,所以一直都是杨朱眼中的好学生,可说到练字就不成了,整天呆在家里闷闷地写字多烦啊?写不下几个字她就会打翻了砚台,然后把纸揉成团扔的满地都是。青春萌动的女孩子都会胡思乱想,却偏偏没有遇到可以让她寄托柔情挥散精力的心上人,于是这种无处发泄的精力就会表现为顽皮、甚至比男孩子更要命。
太公岭去不得,就去集市上看看吧,如今集市上越来越热闹了,听说前几天从韩国来了个耍猴子的。那猴子会看人穿着讨钱,遇到衣着鲜美富贵的,它就多要;遇到衣着破烂的,它都不会多看一眼。哥哥说过‘狗眼看人低’,看来哥哥说错了,明明就该是‘猴眼看人低’嘛,我要去看这只猴子!看看它的屁股够不够红,比不比得上桑娃子你的红嘴唇?
被她这一说,桑娃子不光是嘴唇红,连脸蛋儿都跟着红了起来。这个时代的贵族男子讲究修仪焕容,说白了就是贵族男子也要化妆,简单的就是勾个眉毛,复杂点涂个红嘴唇什么的;其实在古代欧洲最早注重‘美貌’的也是男人,后世女人们爱穿的高跟鞋、长筒袜,在古代欧洲就是男人的专属,只是后来才成为女性专用的服饰而已。
桑娃子是个武者,平日里是绝对不会‘化妆’的,不过每次与草儿相约却都会忍不住要修饰一番,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不画狗剩子也会画,那家伙还会涂红脸蛋儿呢,是可忍孰不可忍。
草儿见桑娃子也会害羞,顿时咯咯笑起来,伸出一只又白又嫩的小手牵住他的虎掌,扯着他就往人群里钻;其实也不用费力去钻的,每当有人快要碰到她时,就有人会自然走过来撞开那些人。
自从白栋出事后,草儿和苦酒只要出门,身边就有许多暗伏的高手,有的来自白家商社,有的干脆就是景监手下的大小兔子们,甚至还有范强调教出的神秘大内高手;白栋如今在为老秦建立第一学府,他的家人若是出了什么事情,骊姜不知会砍下多少脑袋。
耍猴人没有名字,只是自称老猿,带了两大一小三只猴子,大的是一公一母,专门负责表演,小的就管捧了个破烂的陶碗讨钱。
老猿手下的这两只大猴其实很听话,可每次都要耍一个相同的梗儿;老猿命令他们立定敬礼后,就拿个胡人才用的皮帽子给公猴儿戴,公猴立即一脸悲壮地拍着胸口,似乎在说自己是华夏血脉,岂可佩戴胡人的帽子?于是一拨楞脑袋,帽子就掉在地上了。老猿也不生气,笑嘻嘻抓过一只早就准备好的公鸡,把帽子给公鸡戴上,公鸡当然也不肯戴了,一晃脑袋帽子落地,这次老猿出手极快,抽出腰间破剑就斩下了公鸡的脑袋。
公鸡的脑袋一落地,公猴立即面色大变,纵身过去拣起帽子,这次不用老猿帮他带,他自己就戴上了,而后与母猴子抱在一起,相互拍着伴侣的后背,似乎是劫后余生都在安慰对方一样。
每当看到这里,围观者无不大笑,小猴子就会捧着陶碗来要钱;草儿早就准备了一大把铜钱,随手抓了十几枚扔进碗里,大声叫道:“老猿伯伯,我要看它们跳舞”
这两只猴子是真的会跳舞,而且还是贵族最爱看的宫廷舞,也不知道一个耍猴儿的老头儿是从哪里学来教给这两只猴子的;可惜就是跳得歪歪扭扭,实在滑稽,草儿是第一次来看,只是从族人那里听到了猴子跳舞是如何精彩,如今亲眼看到,顿时笑得花枝乱颤,喜欢的两只小脚踢来踢去,耍猴儿人的小条登被她弄得‘吱呀吱呀’乱响。
“老猿谢白家姑娘的赏赐。”
两只猴子跳完了舞,接着又是手持了木棒对打,最后更是准备上演一出‘猴上天’。那只公猴跳上一根长长的竹杆,一路向上爬去,最后竟离奇地消失在竹杆顶端,过了片刻,就看到有桃子从竹杆顶扔了下来,按照老猿的说法,这是他的猴子偷了西王母的蟠桃,要献给今天最尊贵的客人。
今天就数草儿打赏最多,老猿笑嘻嘻走向草儿,看意思是要把这个桃子送给草儿品尝,桑娃子却是面色微变,挺身护在草儿身旁,冷喝道:“老猿,你居然认得白家?究竟想做什么!”
他是李敌教出的得意弟子,如何看不到那只公猴爬到顶端后,这老猿就用了个障眼法晃过观众?猴子偷桃是假,其实是藏身在了竹杆顶端的暗匣中,桃子也是这老猿取出来的,只不过手法快速无比,一看就是个练家高手。
想到白栋在蓝田的遭遇,桑娃子不敢有丝毫大意,双手拦在胸前,其实却是合掌撞向了老猿,无论这老头儿是好心还是恶意,都不许他靠近草儿。
“呵呵,白家人还真是霸道呢,我老人家好心好意送个桃子给白家姑娘,你也要拦?”
老猿嘿嘿一笑,身子仿佛鲶鱼般从桑娃子腋下钻过,桑娃子双掌击在他的肩上,却是如中败革,只是打得他微微一晃。暗中保护草儿的白家游侠和秦宫高手看得大急,之前只注意周围有无异状,距离草儿稍远,此刻要冲过来却是不及了。
好在老猿真的没有什么恶意,将桃子送到草儿手中后,便又纵身回到场中,冲桑娃子挤了挤眼睛,似乎大是得意。桑娃子暗中松了口气,却对这老猿怒目而视,如此身手又怎会是一个耍猴人?这个老家伙来白家庄一定是另有图谋!
正要劝草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忽听人圈外有个少年的声音道:“绿真姐姐,这里有耍猴人哦,我喜欢看,一定要看的。”
就见人圈外停了一辆马车,车厢门打开,跳下来一个粉妆玉琢的少年,太漂亮了,简直就是个小一号的景监!而且不是景监那种骨感的‘美人儿’,脸蛋圆圆的,一笑两个酒窝,脖子下还挂了一块小儿手掌大小晶莹剔透的美玉,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珍贵玩意儿。
桑娃子看到了这个少年,暗中保护草儿的白家游侠和秦宫高手也看到了,见他脚步虚浮,倒不是个武者,便没有多少在意。
这个少年看到捧着桃子的草儿,顿时双眼一亮,一溜儿小跑到了草儿近前,虽然被桑娃子拦下,却还是扯着嗓子央求道:“好姐姐,你的桃子又大又红,我好喜欢,能卖给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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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越国世子】
白栋面前摆放着一个木制茶盘,上面有雕刻出的沟壑山水,形成落差和水道,第一壶茶水不是用来喝的,而是用来洗壶洗杯子,带着淡淡茶香味的白色茶水顺着水道流出去,便被暗藏在茶盘下方的水囊收了,半点都不会泄露出来。
将热水再次倒入小茶壶中,轻轻晃几下稍做等待,再倒入酒尊大小的紫红色杯子,淡黄的茶汤才会显现出来,但是不可以立刻拿起来喝,那叫牛饮,不是功夫茶的道理。
“这里的茶盘、茶壶和茶杯都是我所创,名叫功夫茶;其妙不在狂喝解渴,而在泡茶和品茶的过程,茶壶和茶杯都是墨线专门烧给我的,是用红泥烧成,名为‘紫砂壶’,每日用它来泡制功夫茶,功夫到了,就能养人心性,不会再做出跳脱轻浮之事......”
白栋一面笑着介绍,一面为众人分别斟了杯功夫茶。看他一脸陶醉的样子,似乎完全忘记了白天发生的事情,绿真和猿公面面相觑,猜不透他的心思,一时拿了杯子喝也不是、放也不是。
桑娃子跟白栋是相好的小伙伴,才不会去管他话中的意思,接过功夫茶一口就喝干了,却发现师傅正在瞪着自己,李敌刚才就丢脸了,拿了茶杯一口喝干,结果被范强好一阵笑话。
刚从栎华宫巴巴赶来的范强倒是见识过这种‘功夫茶’的,白栋前几日就送了四套茶具过来,分别给了嬴渠梁、卜戎异和骊姜,连他都有一套,近来他渐渐爱上了这种新鲜玩意儿,感觉在徒子徒孙面前泡上一壶边喝边教训人特别有上位者的感觉。
接过白栋泡好的功夫茶,在鼻子下轻轻过一下。先嗅其茶香,而后含一口在口,让香热的茶水在舌尖上滚动,而后缓缓咽下。顿感芳香直达胸臆。范强赞了一声好茶,同时有些鄙夷地望着明显就是个土老冒儿的猿公。
猿公脚下趴伏着三只猴子。一个个眼睛乱转望着茶杯,似乎很想抢一杯尝尝,却又似乎极怕猿公,急的抓耳脑腮却不敢越雷池半步;草儿看这些猴子可怜。悄悄把自己的杯子给了大公猴,这只猴子喝了一小口,便又递给母猴,小猴子顿时急得乱叫,草儿又把桑娃子的茶杯给了它才算做罢。
无颛刚把半个桃子吃完,早知道绿真姐姐和耍猴人是认识的,他就不用花费许多口舌从那个小姐姐手中要了这半个桃子来了。
不过似乎从美女手中接过的桃子会更加的好吃。多了一种奇异的香味。绿真姐姐说了,归未大夫家里太危险,越国的生活也太苦了,所以才要把自己送到一个世界上最美丽的村庄中住。这里有最新奇的东西和最美味的食物,简直就是天上仙境,如今看来这里虽然没有传说中的仙人,却真的比越国强多了,不但有好吃的点心,还有好喝的茶水,更有美丽的小姐姐。绿真姐姐也很漂亮,可是他更喜欢这个叫做草儿的小姑娘,她的眼睛比绿真姐姐转得更快呢......
“草儿姐姐,我的鸡......蛋糕吃完了,你可以再给我一块麽?”
无颛求起人来总是一付很认真的样子,他会脉脉望着你的眼睛,满脸都是渴望的表情,让人不忍心拒绝,就连平日对待门下弟子最为严苛的绿真都不忍心拒绝他。如今他又跑来求草儿了,猿公和绿真姐姐面前也有鸡蛋糕的,或者可以请求这位叫‘白子’的大哥哥命令下人再送上一份,可他就想要草儿的这一份,认为这一定是最好吃的。
“都说了不许叫我姐姐,谁是你姐姐啊!”草儿狠狠瞪他一眼,就没见过这么缠人的小子,为了那半个桃子,这家伙能从庄外缠她到家里,还一口一个姐姐的,人家有这么老麽!
“哦,那我叫你草儿妹妹好不好?我想吃你的鸡蛋糕......”
“谁是你妹妹了?再乱叫我让哥哥扔你出去!”
草儿恐吓着无颛,同时愤愤地望着绿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她总有一种敌视,很想去苦酒姐那里告哥哥一状。
哥哥这都是认识的什么人啊?那个耍猴儿的几天前就在庄外的集市上了,要真是哥哥的朋友,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还有这个女人,看到哥哥就笑,眼睛还会乱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路数!连很少到庄里来的范伯伯都从栎阳赶来了,她们指定是很坏很危险的人,就像上次抓走了哥哥的那些人一样!
“要吃鸡蛋糕是麽?我的给你!”
桑娃子如今就是看守糖饼的胖老鼠,自从无颛出现,他就感觉自己的‘糖饼’有些危险;倒不是这小子有多麽英武过人,本领如何高强,而是这小子似乎有种与生俱来的本领,与姑娘家搭讪的时候总是一副很自然的样子,姐姐妹妹的叫个没完,脸皮都不带红一下的,他和狗剩子都无法做到如此从容。而且听平安郎他们话中的意思,这小子是那个叫绿真的女子送来的,要在白家住很长一段时间,这就让他更为警惕了。
“桑娃子,你和草儿带上无颛去庄子里转转吧,可以带他去看看哼哼,以后要住在白家呢,不用对人家总是凶吼吼的。”
看着三人离开,白栋不觉肚里暗笑,桑娃子明显是把这小子看成情敌了,再加上草儿的手段,可怜的越国世子不被修理惨了才怪。绿真似乎也想到了这点,神色微动,似乎想要跟出去,可看了白栋几眼,终于还是没动。
“放心吧,我既然对越国有了承诺,就不会亏待这位小世子。绿真姑娘做了这许多安排,其实都是白白花了心思;白家庄不是越女门,也不是墨家,那些江湖手段只会贻笑大方......”
“白子怕是对我们有所误会。”
“误会?白猿公天下闻名,什么时候要靠耍猴儿过日子了?这几日扮作耍猴人出没在庄前集市,只怕是早就摸清了白家庄的情况吧?草儿第一次来看猴戏。绿真姑娘就适时出现,看似巧遇,何尝又不是在暗中告诉我,就连我家人的行踪你们也能掌握?”
白栋微微冷笑:“这种暗中示威的江湖手段。别以为我就不明白。绿真姑娘是在暗中告诉我。日后大家能够合作愉快自然是好,若是越国世子有了什么损伤。越女门也尽有手段报复,是也不是?”
“白子聪明绝顶,当知越女门的难处。这次为了带来世子,越女门几乎与归未大夫翻脸成仇。如果不是他吃了败仗,自认没有保护世子的能力,恐怕我们也很难带世子来到秦国。绿真实在担心世子,又是初次与白子合作,所以才动了这些小心思,不过绿真可以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出现类似的事情。还请白子原谅。”
“你能这样说,我们的交易就还可以继续下去。否则我会要你带越国世子回去,这个交易就此做罢。”
白栋面色稍缓,望了一眼范强道:“这位范伯是太夫人最心腹亲近之人。太夫人已知白家与越国的交易,对此也是赞同,范伯能够亲来,可见我老秦的真诚,绿真姑娘和猿公这次可以放心了罢?”
绿真面色微变,对范强微微一礼:“原来这位老人家就是献公手下第一高手,绿真久仰大名了。”
“呵呵,献公手下第一高手?如今先君以逝,小丫头是说我已经不是秦国第一高手了麽?”
范强冷笑一声,目光如鹰般望住了绿真和猿公:“范某平生不作虚言,这次前来一是奉了太夫人之命,要为白左更做个见证,以安尔等之心;第二就是要请白猿公结清一笔旧账。老白猿,你在蓝田掳去我秦国左更,却将老秦置于何处,这笔账你要如何清算?”
“范强,你的名字我听过,既是当世剑客,道理就在手上,请!”
这老货说动手便动手,就像一只大猿猴般从座位上突然跃起,一拳轰向了范强,没有任何花巧,却是快狠无比,拳头带起的劲风让身在数尺外的白栋都感觉刮面生疼。
范强不闪不避,挥掌轻轻拍出,拳掌相交,顿时发出‘啪’一声轻响,两大高手顿时矮了半截,却是屁股下坐着的白氏高椅被生生震成了粉碎,同时坐了个屁股墩儿,彼此瞪眼望着对方、都是震惊无比。
白栋看得暗暗咂舌,这两张椅子都是上好的硬梨木打造,就算用斧子去斩,也不过留下几道痕迹,想不到这两个老家伙只是过了一招,就将椅子震的粉碎,这得是多大的力道?
范强和猿公互视一眼,同时挺身跃起,却再也没有出手;行家伸手就知有无,两人拳掌相交,已知对手与自己在伯仲之间,除非是准备拼老命,否则就是打上百招千招,也是无法分出胜负的。
“好功夫!范伯和猿公都是当代高手,还是不要伤和气了。我已在偏厅准备了美酒美食,两位不如喝上几杯。”
白栋心中大定,那日被猿公随手掳去,如今想起来还要心惊肉跳,现在知道范伯就能克制此老,就像是找到了强硬的后台,以后真要多多结交这位‘忠义无双’的范伯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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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这个小子不简单】
绿真和猿公离开后,白栋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圆点。只不过当年困居在屹石村的时候,他是个无所事事的乡野小子;如今更像是一只蚁皇,甚至不需要特别发出命令,就有无数人为他忙碌工作,这其中甚至包括徐公这样的大富商,也有白崇、杜挚这样的‘政府高官’,还有很多连他自己都不认识的人。有人说后世的香江有三成人是为李超人工作的,李超人却未必个个认得,这种感觉非常奇妙,也是一种帝王般的心情。
有了白栋规划的美好远景和天外金星为质,各路商家还不得抢破头?大家都认为以白子的身份是断然不会胡乱修建一个比稷下学宫还要大上十倍的学府,日后白子必会竭尽全力,令学府兴盛,之前只是担心老秦文名不足,他也难免有心无力,所以大多不肯冒险,不想白栋却当众承诺,日后若是凤鸣学院不能成为天下第一学府,各路商家受到损失,白家自会赔偿,若是赔偿不起,也有君上和太夫人奖赏的天外金星为质,纵是卖于各国,也不会令各路商家受损!
大家都听说了老秦将天外金星赏赐给白栋的事情,这可是上天恩赐,真正的国之祥瑞,老秦却舍得赐给一名臣子,可见这名臣子才是秦君眼中真正的祥瑞。
这位活祥瑞愿意拿死祥瑞做保,大家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当下一拍即合,这才半个月不到,材料人工已源源而来。已经开挖地基了;按照白栋给出的图纸。书院所有房屋的地基都要以栎阳城墙为标准。幸亏他建设的是书院,否则真会被人误会要建城为国,有谋逆的意图。
将监管学府建设的事情一股脑推给了白崇他们,偷得浮生几日闲,其实也不是为了偷闲,白栋准备写本书,名字不叫日子也不叫月子,名为。
天下学派纷呈、牛人辈出。要从‘国学’上下功夫还是算了,抄几首唐诗宋词可成不了文豪;白栋想来想去,自己最能强过先秦人的是法律相关,可这东西绝对属于上层建筑,除非肯像卫鞅、申不害那样掌握一国变法大权,先立行而后立言,而且需要的时间极长,波折极多,等到终于立言了,也就离死不远。实在不适合白左更大人。如此一来,能够领先于这个时代的也就是自然科学类了。数学当为先驱。
让一个文科生写出数学类著作实在难为了白栋,这些日子他几乎是闭关不出,整日里咬着笔头子苦思冥想。还好这个时代的数学发展还处于‘原始’状态,虽然有了九九乘法,加减法也趋于大成,却因为没有阿拉伯数字使用,四则运算还处于混沌状态,甚至连算盘都还没有发明,无论多么复杂的计算,都要靠陈旧的筹算之法,所以这本只需要普及阿拉伯数字,而后加入一些四则运算的规则和范例,最后从哲学高度解释下何者为‘一’,浅尝辄止触及下分数理论,而后抛出一元一次方程这个大杀器,估计就足够震慑这个时代的学宗门了。
与其相比,他的算学书如果是后世的高富帅,儒家所谓的‘算艺’最多也就是披着兽皮的山顶洞人。
‘所谓一元者,如大衍之虚一,熟知此法,可设一元未知,后以算学之理推演之;其法有乘除之灵活运用,有位移之便,且可倒推演算,足证其实。得此方程者,可谓初窥天地之秘也!”
写下一元一次方程的序章概念,白栋开始用深入浅出的方法解释一元一次方程。该吹牛~逼就得吹,虽然比不上易经的博大精深,可要说到解决未知数,却连易经也未必能及,已经可以想象此书一出将会引起多大的轰动了,而且这本实用类的算学书普及率将会更高,白栋准备借此书的出版推行书籍连锁代理权,如此用不了多久,天下列国的书店中就会出现这本著作,就不信那些学宗看到后心里会不痒?
落下最后一笔,日后惊世骇俗的算学大作出世有日了;白栋想了想,又拿起一本绫纸册子,在封面上落下两字。
思者哲想也,后世最能忽悠人的佛家如何能够后来居上,甚至与儒家并列,盖压百家?无非就是百家多务实,既然是实,就容易被反对攻讦,佛家只谈虚,本来就是空荡虚无的东西,你如何一个攻击法?白栋不比后世那些光头无耻,这本要讲的是现代哲学,更具科学性,越是聪明的人看了,就越会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所谓思学者,哲人之想也,所谓哲人者,智慧者也,人有思故有在,物有在却无思,此人有别于草木也。是以思学者,乃智人之说,关乎现在未来、天地孤人、世界本源、运动静止”
他娘的,无论是东西方哲学还是现代马克思主义哲学,若是用得好了,似乎都能成为一名伟大的神棍?我必须要小心谨慎,也不能说得太玄了,要做孔子墨子那样的人,万万不可做了庄子列子那种玄之又玄的家伙
白栋这就是纯粹的拿来主义,用来编篡数学这类自然科学书籍还好,弄起哲学书籍就有些麻烦了,古往今来的大哲学家都是靠自己领悟才会发出声音,他却是当年为了混学分死背硬记了一些,丫丫电子书不免就会有些混乱,甚至有相互矛盾之处,不过矛盾了也好,世上最矛盾的就是佛家学说,还不是一样信者如云?反正只是引导,自有后来智者补全,白栋现在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
书到用时方恨少,只是一个序篇就写得白栋欲生欲死,脑袋发晕、肢体僵硬,正要离开书桌走几步,听到有人敲响了书房的门。一听就知道是白迟。
“你来得正好。替我将这本交于公输直。让他立即安排印刷。首印最少五千册,先放进文华超市出售;另外传书狗剩子回栎阳,等二印和新书出来,让他主持招商会,白家要拍卖书籍代理权”
“诺。主人”
接过的初稿,白迟没有立即离去,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对了,你有什么事情要说。不会是草儿又欺负那个越国来的小家伙了吧?”
无颛来到的第一天就被草儿和桑娃子扔进了湖里,这可是大冬天啊,冻得那小子连舌头都青了,草儿虽被自己狠狠训斥了一顿,可以她的性情,估计还是不会放过无颛。这些日子自己在书房修书,有小半月没问他们了,还不知道这小子被草儿她们修理成什么样子,白栋有时真是头疼,这个妹子太顽皮。就知道给自己惹麻烦。
“这次不是草儿小姐欺负他”
“还好。”白栋松了口气。
“这次是他在欺负草儿小姐,还有桑娃子”
“什么!”
白栋眼睛瞪得老大。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
哼哼和它的‘夫人’正坐在湖边观望,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暖暖的,让它们感觉非常舒服;而且眼前发生的事情非常奇怪,草儿小姐姐第一次被人整了,正在湖上卖力的抓鱼,只为了那个脖子上挂着块白玉的家伙要十尾美丽的红鲤,她和桑娃子就忙碌到现在。
今天湖水没有结冰,不过水面上还是非常寒冷,草儿趴在船头,手里拿了个鱼兜子,正瞪大了眼睛望着水面。可惜冬天的鱼儿喜欢沉在水底,想要抓到是极难的,她的两只小手都快冻僵了才只抓到四尾红鲤,桑娃子看得心疼,几次想要阻止她,都被她狠狠瞪了回去。愿赌服输,人家才不会让那个小子看轻了呢!
无颛穿得像个圆球,此刻正靠在凉亭的栏杆上,脚下是生了火的暖炉,手上捧着个本属于草儿的紫砂壶,‘滋溜’喝上一口,再转头看看草儿和桑娃子,笑嘻嘻地道:“草儿好姐姐,天气冷吧?要不就算了,我也不是一定要十尾鱼的,你还是快上来吧,要是受了风寒,就是无颛的罪过了。”
草儿其实比他还小了一岁,虽然不想做他的姐姐,可被他叫妹妹感觉更吃亏,于是就叫回姐姐了。这小子的声音很好听,是吴侬软语的味道,一口一个姐姐叫着,都能甜进人的心里。
“不用!”
草儿狠狠瞪了他一眼,白家大小姐赖天赖地不赖赌,输了就是输了,才不会耍赖呢。
“好姐姐,算是无颛错了好不好,你这样柔柔弱弱的身子、水一样的女孩儿,最怕就是受了风寒。桑娃子皮糙肉厚的,他不怕冷的,要不让他继续抓鱼,你先到亭子里暖和暖和,我生了火炉子”
“闭嘴!”草儿从船上一跃而起,指着无颛怒斥:“再废话就把你丢到湖里去!”
“草儿,你是要把这小子丢到水里麽?不用你动手,哥哥来帮你怎么样?”
白栋不知何时站到了湖边,看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妹妹,有些出离的愤怒了。
无颛见到白栋,立即整衣肃立,远远对他施了一礼:“无颛见过白子,草儿姐姐受苦,这都是无颛的错,白子要惩罚也是应该的。只要您说一句,不用您动手,无颛会自己跳下湖去。”
“哦?真会说话”
白栋微微一愣,这小子很有一套啊?难怪能整得草儿大冬天跑去抓鱼,自己倒是有些小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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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新书面世】二三合更
二三合更。
***
问清了事情经过后,白栋感觉其实不能怪人家无颛。一个背井离乡的可怜孩子在白家庄被欺负了,第一天就被桑娃子找个理由扔进湖里,第二天被捆在水车上吹了两个时辰的风,第三天被放翻了做哼哼的屁股垫,那天哼哼还吃了好多豆子,一直在放屁,第四天
总之是无比悲惨的遭遇,真的可以写成一部苦情剧,劳苦大众看了保证会同情无颛憎恨草儿这个富家小姐和桑娃子这个欲~求不满的鹰犬打手;当快要被逼上‘绝路’时,穷屌丝无颛终于拿起了自己的智慧武器,成功逆袭富家小姐,让草儿跑到船上捞了小半天的鱼,不就是小手冻得有些红肿了麽,这能算过份?
这当然很过分!
草儿欺负了旁人,白栋自然是要说服教育的,只要她不是杀人放火,那就都可以原谅;可若是外人欺负了草儿,那就是绝对不能忍耐的,这个场子必须要找回来,草儿不行,那就当哥哥的上!
“草儿,说说你和桑娃子是怎么输给他的?哥哥很好奇”
没搭理无颛,白栋准备先弄清楚事情经过;不能小看任何对手,哪怕是人在白家屋檐下的越国流浪世子。
“他说要打赌,我和桑娃子如果能答出他的题,他就再为哼哼当一天屁股垫子,若是回答不出,我和桑娃子就要去捞红鲤。他说在越国也有这种红鲤的。因为想念家乡。想要仔细看看。”
“哦。是麽,那他出了个什么样的题目呢,居然让你和桑娃子都回答不出?”
白栋看了一眼无颛,开始有些重视起这个小子来;打赌坑人都能联系上故国情思,没看出这小子还是个多情人?如此一来,草儿就算输了,说不定还会被他的家国情怀感动,桑娃子和狗剩子就没有这样的手段。
“他说有一个字。人人见了都会念错,问我们这是个什么字哥哥,他一定是在骗人,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字呢?草儿说哥哥的学问很大,这个字哥哥一定不会念错的,可他却说是草儿错了,要捞鱼,还要我们捞到十条鱼才肯说出正确答案!哥哥你不要拦草儿,我要捞够十条鱼,然后他就该说出答案了。如果说不出,他要捞回一百条!”
“就是这道题?”
白栋摇了摇头:“你不用去捞够十条鱼了。因为他真的有正确答案。无颛,如此狡猾的题目是谁告诉你的?”
“听绿真姐姐说,白子是这个世上最聪明的人,那您是否知道这道题的答案呢?”
“那个字就是‘错’字,自然人人都要念错。”
“啊,对啊对啊,哥哥好聪明,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听了白栋揭晓答案,草儿才恍然大悟,拍着手跳了起来:“无颛,你耍赖,你这个题目是骗人的!”
“不是无颛骗你,是你和桑娃子的脑袋不够灵活,要是这样赌赛,就是赌上十次一百次,也还是你们会输。”
白栋笑着看了无颛一眼,居然开始有几分喜欢这小子了:“小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是谁教你出这种题目的?”
“没有人教过我。越国大乱,无颛的家被烧毁了,娘亲带着无颛躲在山里的时候,无颛没有小伙伴,好无聊,所以就每天给自己出题,然后自己解题,解着解着,就想出了这种稀奇古怪的题目”
“无颛,原来你这样可怜,早知道是这样,人家就不会欺负你了。”
草儿开始还很气愤,听到无颛的遭遇如此可怜,渐渐连眼圈儿都红了。她在屹石村的时候日子虽苦,却还有好多族人,还有桑娃子狗剩子这样的小伙伴,无颛却连个陪他玩耍的人都没有,这真是太可怜了,自己居然还要欺负他,真是太不应该。
“嗯,你有这样的经历,能赢草儿就不出奇了。不过你卖弄聪明赢了我的妹子,我若是不能反赢回来,倒是要被你小看了白家人物。小子,我也出道题给你,若你答得出来,本左更就收你为亲传弟子;若是答不出,就要答应我一件事情,此事不会强人所难,就是极尽艰苦,一旦做成,对你也有极大的好处,你可敢赌?”
“赢了就是您的亲传弟子,输了还会对我有好处?无颛自然要赌!”
无颛双眼一亮。来到白家庄这段时间,这位白子的大名可是灌满了他的耳朵;他与越女门相熟,当然知道亲传弟子意味着什么,一旦成为白栋的亲传弟子,这位连绿真姐姐都要佩服的‘白子’就是他的授业恩师了。这可不比那些启蒙的师傅,授业恩师会视学生为子侄亲人,换句话说,他若是得以拜入白子门下,以后在秦国横着走都行!就算日后回到了越国,若是遇到什么难处,白子也会像帮助子侄亲人一般地帮助他!
这个机会万万不能放过,所以无颛连想到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如果运气够好可以答出这道题,说不定今天就能成为白子的亲传弟子呢!到时草儿姐姐一定会对自己更好的。
“这个题目很简单,看到了这个湖了没有?我要你称出湖水的重量,你可以做到吗?”
哥哥出的这个题目好像有些无赖啊?
虽然知道哥哥是在为自己出头,草儿还是要同情无颛;这也太欺负人了!天下又有谁能称出这一湖水的重量?换了是杨朱先生也不行!
“是不是以为我在欺负你,出了一个根本就不可能解开的题目?”
白栋微笑着望向无颛,以这个时代的条件,就算拥有立体几何知识、会计算立方容积。要算出这湖水有多重也要花费很大功夫;其实他要的不是一个标准答案。而是一个解题思路。哪怕无颛能说出个五六成,就算有资格做自己的亲传弟子了。
无颛认真望着白栋:“白子可以称出这湖水的重量麽?”
“当然可以,我甚至可以给你些提示,这个湖不像井田,它的形状很不规则,而且湖中深浅不一,所以我们可以得到的将是一个大概的数值。你可以忽略天气原因造成的湖水增加或者减少,只要能够找到一个合理的称重方法。我就算你过关,有没有信心?”
“既然你能做到,我就一定可以做到!”
无颛走出凉亭,围着湖岸走了几步,忽然站定道:“我需要思考,需要时间!”
“可以,两个月够不够?”
白栋哈哈大笑,这小子倔强的样子倒像是刚刚走出屹石村的自己,孺子可教也。
“一个月。如果一个月还想不出称湖的办法,就算我输了。”无颛忽然看了眼草儿:“不过如果我赢了。除了要做你的亲传弟子,还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来听听?”
“如果我赢了。以后草儿姐姐调胭脂的时候,要带上我一起。在越宫的时候,宫里的姐姐们调胭脂总会带上我的,我调的胭脂最漂亮,又香又好吃”
白栋听得哭笑不得,莫非是个天才就有怪癖麽?这小子还喜欢调胭脂?
桑娃子有冲上去揍无颛一顿的冲动,可是草儿却似乎很兴奋:“无颛,你又吹牛了。好啊,你如果能赢哥哥,人家以后调胭脂都会带上你,苦酒姐姐上次要的胭脂还没调呢,人家刚刚学会了调新胭脂的法子,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好啊,草儿姐姐可不许骗人哦?”
无颛不觉露出欢笑,在说到胭脂的时候,他才更像一个少年。
草儿现在爱上调胭脂了?这是女孩子成熟的标志,其实上次草儿鬼鬼祟祟去找娘亲的时候,自己就应该猜到了。
望着开心的草儿和无颛,白栋心中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看了眼一脸愤然的桑娃子,拍拍他的肩膀道:“要赢人家可以,不过手段要光明磊落。要是被我知道你凭仗武力欺负他,就算是兄弟也不会帮你的。”
“我不用你帮,看着吧早晚你都是我的大舅哥,这小子和狗剩子都不成!”
望着身材日渐窈窕,眉眼渐开的草儿,桑娃子心中一片火热。
***
狗剩子心中比桑娃子还要火热一百倍。不过并非是因为草儿,而是为了白栋新出版的。
这本书先是放在文华超市中出售,上架的首日销售一般,可到了第二日,销量便即火爆起来,来买书的人不只是读书的士子,还有官府中的小吏、各地关市上的商家,据说就连君上和太夫人他们也是人手一本。
宫中甚至传出了流言,国夫人为了这本书特别召见了白左更,这次不是为了感谢她的救命恩人小叔子,是埋怨他出什么样的书不好,却出了这本勾人魂魄的书?虽然没明说,聪明的内侍们也能猜出国夫人在嫉妒这本书了;丈夫得了这书没日没夜的看,居然因此冷落了妻子,做妻子不妒忌才是怪事呢。
这本的火爆缘于白栋提出的‘算语新文’,其实就是阿拉伯数字。09这十个阿拉伯数字是必须要普及的,这是数学的基础,读过这本书的人很快就发现这是一组奇妙无比的数字,加上白栋提出的加减乘除次序、括弧的运用,只要是稍有算术基础的人就能很快掌握四则运算方法;比起颠覆了这个时代算术规则的一元一次方程来,这种运算方法更容易被人掌握,也更为实用。
此外一种新的计算工具也随着诞生了,白家管这东西叫做‘算盘’,据说可以计算出极大的数字,加减乘除都行!而算盘口诀就记载在这本上,就算对书中提及的算语新文、四则运算和方程不感兴趣,那些希望学习算盘的人也需要买上一本。
噼里啪啦的算盘声从栎阳传到了大梁,而后远达临淄。郢都据说有人为了买到一个算盘而当街殴斗。连读书人的斯文都不要了;‘二下五去三。四上四,四下五去一’如今最火热的不是什么子曰诗云,而是白子的算盘口诀。嬴渠梁两口子现在每天在睡前都要对对口诀才能安眠,做国君的也得学习啊,日后老秦禀库的账本说不定都要引用这些口诀,若是看不懂可就丢人了。
一版再版,不过半个月的光景只是各国国城的文华超市就卖出了五万本,还有无数学子等着新版到来。哪里还用狗剩子费力通知?各国书商蜂拥栎阳,越姬家都爆满了,害得这小娘子天天笑个不停,据说嘴巴都因此笑大了,需要找白栋赔偿!
这些哪里都是书商?其中就有在蓝田拍卖代理权的熟面孔,还有凤鸣学院的承建商和材料商,这些人也想通了,能赚钱咱就做,还分什么行业门类啊?跟着白家走断然是没有亏钱的道理。
竞争者一多,代理权价格就高得离谱了。各路商家都明白,这本一出。印刷术又是牢牢掌握在人家白左更手中,从此白家印书坊的地位将无人可比,就说书印多了难免有聪明人会看破其中的玄机,也搞出个张家李家印书坊来,可你也得有白子这样的高人手稿啊?日后就是天下学宗要出版书籍,第一合作伙伴还是白家,所以这个代理权多少钱都值啊,一朝竞争到手,子孙后代就可以吃喝无忧。‘知识是永远不会市场饱和’的!看过了,谁还不会总结几句充满了智慧的话语?
最后的代理价连狗剩子都惊呆了,不要说是魏楚这样的大国,连宋鲁这类小国的代理权出让费都达到了五万金!算上保证金,又是近百万金入账,白家内库又得扩建了,不然实在没处堆放那些金钱,这已经不是富可敌国,真正是富可敌天下!
“知识就是金钱啊”
这是狗剩子自己总结出的名句,此后传诵一时,被无数人引为经典。
如今就连杜挚这种老油条都无法理解白栋,庄子里存放这么多金子你就不担心?就连嬴渠梁也有此担忧,已经从当日跟随白栋远征义渠的三千人中挑选了三百名政治面貌过关、阶级出身根~红苗正的老军充任白家私兵,还让李敌做了总教习,为得就是保证白家庄安全,甚至问过白栋是否要借用老秦禀库,反正咱们兄弟不见外,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你家放了上百万金,二哥是真担心啊
“二哥放心就是,兄弟我自有打算,你们看着钱多,其实还是少了,不够兄弟我做大事。”
白栋倒是不担心嬴渠梁会昧了自己的辛苦钱,却是万分担心那位太夫人。虽说最近大家相处愉快,毕竟她也是有前科的。
“这许多钱你还说少!”
嬴渠梁瞪着他半天无语,感觉老四太贪心,却也不好多说什么,整个嬴家都欠人家的,没道理看人家赚了大钱就眼红吧?他又不是兔子。
嬴渠梁没有眼红,无颛却眼红的不行。他今年不过十六岁,十三岁前过得都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却在突然间失去了一切,没有人比他更明白金钱的重要,他知道如果自己有了白子这般赚钱的本事,就可以很快组建起一只强大的军队,夺回他的越王之位!
不过眼红归眼红,无颛却没有一丝嫉恨的心思,现在他做梦都想解开难题,然后成为这位白子的亲传弟子,不敢奢望比师傅的本领更大,若是能学到他老人家一半的本事,越国可定矣,绿真姐姐就再也不用为自己担心了。
绿真姐姐好美的,她脸上的胭脂又香又甜,让人尝过一次就永远不会忘怀,那天在马车上,他是偷偷尝到的,还被绿真姐姐打了屁股,如果学到师傅的本领,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尝了?
“喏,你要的书”
草儿调配的胭脂很好,小脸蛋红中透白,颜色非常自然,还有一股动人的特殊香气,笑嘻嘻走到无颛身旁,递给他一本书;桑娃子如临大敌般跟在草儿身边,恶狠狠地瞪视着他,只是接书就罢了,若敢有所异动,他保证不会手下留情。
“多谢草儿姐姐。”
无颛接过这本,对草儿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便拿起书走向湖边去了,边走边看,似乎很是专注。
桑娃子哼道:“快二十天了,我看他是想不到称湖的办法的。草儿,你理他做什么?明明是个男的,却成天叫着要要帮你调配胭脂,一看就不是好路数!”
“就你是好人,那为什么不肯帮人家配胭脂?”
“草儿,你知道我师傅的。要是被他老人家知道我帮你配胭脂,真会打烂我的屁股,我不敢”
“你就知道听师傅的,我的话就不听了?我看还是无颛好,连哥哥都夸他聪明呢,而且他还如此用功,每天都在湖边想办法,说不定他真能破解哥哥的难题,让哥哥收他做亲传弟子。”
“就是做了你哥哥的亲传弟子,他也要叫我一声师叔,还得叫你师姑姑呢哈哈哈。”
桑娃子被草儿提醒,忽然想通了什么,只觉心中一松,放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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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颜宗】
现在无颛越来越疯魔了,每天只吃一顿饭,塞到再也塞不下为止,然后就驾起湖里那条小木船,在水面上飘荡一整天;这幸亏不是夏天,否则不被晒脱几层皮才怪。
湖上那几只水鸭子都跟他熟悉了,每次见到他来,只是‘呱呱’地乱叫,却丝毫不会慌乱,有时还会围着他乱转,看得草儿都羡慕万分;认真的男人是最可爱的,草儿现在会情不自禁地暗中打量这小子,猜测他究竟想做什么?哥哥的新书已经被他翻烂了,然后就被他扔在一边,整天站在船上,拿个竹杆子往湖里戳,看过杆子上的水渍后,就在一个绫纸小本上记录,也不知道他在记些什么,太奇怪了。
“师傅的新书上有计算面积的方法,不但可以计算我本来就知道的周长和方形、长方形面积,还可以计算三角形、菱形、圆形的面积,还有一种叫做梯形的,都有计算规则和方法。湖面是不规则的,我却可以将它分割开来,变成一个个规则的形状,然后计算出面积。可是仅仅有面积还是不够的,如何才能算出这一湖水相当于多少桶水呢?我用的大木桶可以装十斤水,只要知道这个湖能装多少桶水,我就可以称出湖水的重量!师傅的书浅了,里面没有给出更进一步的计算方法,不过我不需要着急,只要测出不同位置的深浅,然后得出一个平均深度,就可以去找师傅了,面积与深度结合,一定可以得到我需要的答案!”
无颛手里拿着测深的竹杆,疯魔般不停地对自己说话;草儿特意跑到凉亭上摆开了热奶茶、鸡蛋糕,甚至还有一条烤羊腿。阵阵香气溢满了整个湖面,他也恍如未觉,眼中就只有这一方湖水。
小船渐渐驶到湖中间,无颛探出一根竹杆。却发现长度不够。换了最长的那根,也无法触及湖底。不觉把半个身子探出船外,却忘记了自己还在水上,身子一晃,扑通落入水中。溅起了好大的一片水花。
“桑娃子,他掉进湖里了!”
“好像是。”
“我记得他是不会游泳的......快救人啊!”
“放心,死不了他的!”
桑娃子一头扎进湖中,三下两下救上了几乎要冻僵的越国犟牛。这可真的是一头倔强的牛啊,平安郎的难题是这般容易破解的麽?你拿个杆子戳来戳去就能解开难题?
心里埋怨着,桑娃子却有些暗暗佩服上了这小子。换了是自己,在不会水的情况下是万万不敢一个人去船上的。何况还是在冬天,这不是解题,这是在玩儿命。
看着在火堆旁瑟瑟发抖的无颛,草儿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忍不住劝他道:“人家以后调配胭脂的时候,让你帮忙就是了,你输给哥哥也没关系的,就不要这么拼命了好不好?桑娃子,你还看什么,快去帮他取身干净的衣服来啊......还有你自己也换一身吧,不要着了寒。”
换上桑娃子拿来的衣服,无颛仿佛看不到他充满敌意的目光,笑嘻嘻地对草儿道:“草儿姐姐,杆子不够长,不过我掉到水底后就看到了,其实就差了半尺而已。有了这个深度,加上我之前记录的,我就可以得出湖水的平均深度,应该是......”迅速从湿衣中翻出一个小算盘,‘噼里啪啦’打了一会儿,无颛哈哈大笑:“湖水的平均深度是一丈一尺三寸!哈哈,我要去找白子!”
这小子掉到水里后还没忘了湖水深度?桑娃子和草儿面面相觑,这是个真的疯子,比杨朱先生更疯狂!
无颛冲进白栋房间的时候,头发都还没有干透,乌七八糟的就好像顶着一个鸟窝,可白栋却像是见到了一位最动人的美女,最高贵的贵族,请他坐在自己面前,为他斟上一杯功夫茶:“其实你不用这么卖力去测量湖水深度的,早在建湖的时候,我就已经量过了;说了要的就是你解题的思路,你如果来问我,我会给出这个条件,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也许你会量错呢?就算是大概的数值,也是我自己测量的更为放心。”
“很好。你要的东西就在这里,还要几天能给我答案?”
白栋笑着递给无颛一本初稿,这是还未付印的新书,书名是《立体几何初探》。
就像是孩子见到了最心爱的玩具,无颛顾不上喝茶,兴奋地打开手稿来看,只是一眼,就被深深迷住了,竟然忘记了时间,就这样坐在白栋对面翻看起来。
白栋没有打扰他,静静等待了几个时辰,才见他合起手稿,拿起纸笔、取出算盘,噼里啪啦地计算起来,足足又算了半个多时辰,无颛忽然放声大笑:“师傅,我算出来了!”
“还不错,误差不算太大。”
白栋接过答案看了,微微点头,又拿起《思学》递给他:“你在算术一道颇有天赋,这次是你赢了,可以成为我的亲传弟子。你再看看这本书,感觉如何?”
世上果然没有全面发展的天才,无颛接过《思学》翻看几下,便有些无聊地将其递还给白栋:“看不懂。”
“呵呵,看不懂就不用看了,走吧,去吃饭,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摸摸这小子的脑袋,白栋忽然有些为绿真担心,越国未来的大王如果变成了一名数学家,她一定会很失望吧?
***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算数之道排列最末,想不到这位白子的一本《白子新算》出世,竟会让世人从此正视数道,等于是证明了孔圣先师所传之道,都是根源正统,并无末节旁枝!”
宽敞明亮的宗祠后堂内,端坐着几十名男子,或须发皆白,或首见花白。也有一头乌发的青年人,每一个都是头顶木冠,身披布衣,虽然不像墨家那样克勤克俭、连鞋子都必须是草做的。却也是满堂布色。没有一人着华装。
这些男子虽然衣着并不华贵,却是个个神色湛然。目正神清,举动有礼仪、往来无白丁,一看就是比书香门第更高级别的耕读传家;此刻都在恭敬受教,用孺慕、崇敬、甚至是敬畏的目光望着高坐首位的一名白发老者。老人的眉发皆白,却是面色红润,竟然连老人斑都没有,是个鹤发童颜的老‘仙翁’。
刚才那话就是这个老‘仙翁’说的,君子六艺出自周礼,却被孔子大力推广,说是孔子所传也不为错。
“父亲说的是。可惜书是好书,出书的目的却落于了下乘。作者就是前些日子因为发明新诗体而初显文名的秦国白栋,之前还写过一本《幼学丛林》的,因有蒙学之功。才得有白子之名;本以为他会多有著作,想不到却耽于商家钻营之学,居然跑去蓝田烧制瓷器这种奢靡之物,于救世无益、害世却是把好手。如今又夸下海口,说是要建设一座比稷下学宫还要博大十倍的凤鸣书院,凤鸣岐山......好大的口气啊,只怕他最担心的就是学宫建成了,却没有天下学宗入驻......”
一名坐在下首的白发老者躬身答话。他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长寿老者,可在首座老人的面前,却拘谨的像个少年。
“玉山,为父教导过你,君子当心口如一,心有所想,只要不是暗室欺心之语,就当尽情喷薄,你是想说白子出版这本《白子新算》为的就是吸引天下学宗文士,并非是真心修学?而且他名为白子,其实精心钻营,贪图金珠美玉,不当我颜家一目?既然有此心意,为何只说半句,这是小人所为,以后断然不可了!宗会后,自行面壁三日,细思己过去吧......”鹤发童颜的老‘仙翁’微微摇头道。
“谢父亲教诲,儿子愿意受罚。不过儿子仍然认为这个白栋学问浅薄,多是奇技淫巧手段,尤其利字当头,如此人等实不当我颜家旁顾!”
名叫玉山的老人恭谨认错,不过这是对父亲认错而已,不会改变他对白栋的看法。
“狂悖!我儒家若是尽出你这等狂悖之徒,如何不弱?礼乐教化是救世之方,莫非发展商业就不是麽?白栋若无商家手段,如何使得齐国徐公慷慨赠粮十万石?若是没有粮食,只靠礼乐教化,秦国那些灾民早就饿死八回了!孟珂只说民为贵,可他也就是说说,几时见他救过万千民众?倒是你眼中这个尽是奇技淫巧、利字当头的人救了千万灾民、令一国文事渐兴!”
“不当我颜家旁顾?以老夫看来,真正不入我颜家之目的正是你这种嘴角上的大儒、文章内的贤人!面壁三日,改为三月,每日思过,每日记录,若有一日不记、一记不实,你今后就不要说自己姓颜了!”
老人勃然大怒,从身旁书桌上拿起一本书,狠狠丢向了儿子:“面壁之时,给我用心去读这本《思学》,也要每日做下笔记,不得有搪塞之言!”
“诺,儿子这便去面壁思过,父亲千万息怒,不要气坏了身子......”
颜玉山万万想不到父亲会如此盛怒,跪在地上连连叩头,恨不能以身代之;几十名颜家男子也纷纷跪下,叫着老祖宗息怒。
“颜家男子从今日起人人都要精读《思学》,此乃大智慧成书也,要慎读之,精读之!还有那本《白子算学》,若有学不会一元一次方程和算盘口诀的,一样要罚面壁!颜家女子也是一样的要学,算盘可以不打,算学却不可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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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墨血梅林】
莽莽秦岭尽被寒冬渲染,平日里那些盛放的植物纷纷衰败,不过在这个山谷中,还是有一片梅林,为天地间增添了一抹亮丽的颜色。
就像跳蚤,拥有绝世容颜的跳蚤姑娘。
跳蚤手中倒握着长剑,在梅林中一步步走着,一袭紧身劲装已经有了多处破损,有些看得出是被树木荆棘划破、有些干脆就是被利器袭伤,昔日绝世的容颜都带了些污渍汗迹,左脸上还有一道半尺长的伤痕,尤在缓缓渗出献血。
换了是往日的跳蚤,一定会跑去骚扰秦越人,若是治不好这道伤痕、保住她绝世的容颜,老秦这辈子就甭打算睡觉了。越是她这样的美人儿,就越会爱惜自己的容颜,甚至还要超过了性命。
此刻她却懒得去理这条小小的伤痕,似乎这伤是在别人的身上一样,她在认真的前行,不会放过路上的一草一木、一朵梅花、甚至是一只爬行在地上的虫蚁。她似乎没有什么目标,也不是朝着一个方向不停前进,完全是跟着自己的感觉走,走向其实是最危险的位置。
刷!
梅花微微一动,一个黑影还未腾起,跳蚤已经闪身出剑。
剑出、血光迸现,人影倒地,不过还有呼吸,这一剑她只是削断了对方脚上筋脉,伤人而不杀人,就像对待之前的七十三名敌人一样!
“七十四个!”
跳蚤冷冷的说了一句,仿佛是说给自己听,又仿佛是在说给某个人听一样;然后身子一转。走入另一片茂密的梅林。这次是两道剑光迅速飞起。向她迎面射来。
剑影乍起乍收,双方交手极其快速,又是两名敌人倒地,跳蚤闷哼一声,踉跄后退,连连退出五步才稳住娇躯。
对手的实力越来越强了,她又只能伤人不得杀绝,要应付这种战斗实在太过困难。刚才那一轮交手,再次负伤一处,算上先前所受的伤,全身上下已经有大小二十七处伤痕,虽然不在要害,却处处深可见骨;就算有那个人特制的伤药,伤口中还是在不停的流血,靴子被灌满了,脚下会滑,就干脆踢掉靴子。露出一双被血染红的玉足,白皙的脚部皮肤与鲜血辉映。说不出的凄美,却也有种说不出的恐怖
“七十七个、七十八个、七十九个八十个!”
伤势越来越重,面色越来越是苍白,跳蚤却走得越来越快,似乎她受得伤越多,流出的鲜血越多,手中的剑就越快。
还是这片梅林,一个个黑影或跃出、或未及发动便被她斩翻在地,她和敌人流出的鲜血很快就被吸入梅树根部。这片梅林如此浩大美丽,就是因为吸多了墨者的血麽?
“想不到禽滑西还能教出一个你这样的女剑客已经有十年了,没有人能够在墨血梅林中连伤八十名墨者,你居然能硬挺着没有倒下,让本子都有些动了爱才之意。跳蚤,你已经不是墨家的人,为何还要依我墨家规矩,为那小子争取生机?如果是你爱上了这个祸乱天下的男人,那才是愚蠢透顶,让人叹息啊!”
已经不止八十个了,当第八十三名对手倒下时,跳蚤面上泛起一片诡异的红潮,忽然停住脚步,慢慢弯下腰,单膝跪下,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握住杵地长剑的那只手因为过于用力,五指关节都变成了青白色。
暂时没有敌人向她冲来,梅林中却响起了一个寂廖苍远的男人声音。听不出他在什么位置,也无法从声音判断出他的年龄,却能听出他是个极度寂寞的人,好像全天下的人都无法理解他一般;这个人若不是被全天下抛弃,就是他抛弃了整个天下!
“你的体力已将耗尽,按墨家的规矩,挑战墨血梅林者不可以杀害埋伏在这里的墨者,而这里的墨者却会对你全力以赴,所以你无法尽败梅林百墨。跳蚤姑娘,天下墨者毕竟是一家,本子不想与首阳山结下血海深仇,你还是认输吧只要你肯放下剑,就可以安然走出这片梅林,会得到最好的治疗、最美味的食物。连续三天激战,你不曾吃过一口热饭,这样下去就算不被杀死,也要活活饿死、脱力而死!为那个祸乱天下的小子,不值得!”
“祸乱天下的小子?呵呵,哈哈,嘻嘻,嘿嘿邓陵子,你凭何下此决断?你去过白家庄麽?你见过白家庄的景象麽?你到过庄前的集市麽?你知不知道就是你口中这个祸乱天下的小子从齐国带来了十万石粮食,拯救了无数灾民?这难道不是墨家遵循的兼爱之道,难道做了好事的人还要被你杀死才是天下大同!邓陵子,你回答我!”
“以盐利挑动魏齐之争,大战终有爆发之日,到时因他而死的人会远远超过他救下的那些灾民!”
“谬论!没有盐利挑动,难道仗就不打了?他没有出现前,难道天下就是太平的?在我师兄的劝说下,齐墨都已经改变了对他的看法,你凭什么要替齐国出头?”
“你师兄?怕是齐国那个徐公吧?齐墨早已偏离墨家大道,他们现在不过是一群苟且之徒而已,身为墨家人,竟有弟子出入女闾,着丝衣布履,被那徐公得知他们对白栋不满,以金钱诱之,便罔顾天下安危,本子岂是此等人!”
邓陵子的声音蕴含怒意:“禽滑西见事不明,你更是看错了人!天下虽有战事,可数百年来,却能维持天下均势,无人敢起灭国之心,如今被白栋以盐利诱惑,魏国强上加强,此战若起,怕就是天下之战!白栋这样做,又何尝不是为秦国东出函谷埋下伏笔?我南墨虽在楚越,却是心怀天下,如何能不诛杀此僚?跳蚤,你还不幡然悔悟,与本子一同去见禽滑西,说服他与本子联手,共同诛灭这个天下人的灾星麽?”
“白栋兴文事,安抚义渠,自己出钱兴办教育,你又如何说?”
跳蚤一面与邓陵子辩论,一面暗中平稳气息,恢复体力。她必须要赢!只有通过了墨血梅林,她才能为白栋争取更多的时间。
忘不了七夕的那个夜晚,忘不了白栋为苦酒唱起的那首歌这个混账家伙根本就不知道,有个懵懂了十七年的少女被他勾动了情怀,还记得那天她在哭泣,她在怨恨,可在哭泣和怨恨的背后,其实是很想很想白栋能为她唱一遍那首歌,只要一遍,纵然断肠也无怨混账家伙,你凭什么让人家为你如此,凭什么?
少女的心事难猜,难到连她自己都无法猜出来,她只知道白栋不能死,只知道自己喜欢白家庄的感觉,这里有温暖的炉火、有慈祥的老夫人、有可爱的草儿和哼哼、还有个会唱歌勾人的混账小子。这个小子不能死,跳蚤姑娘不许他死的
天下三墨,首阳一脉重教化,齐墨灵活机变,就这个邓陵子最为顽固,也最为手段毒辣。他早已偏离了墨家兼爱的教义,认为安定天下最好的手段就是武力和刺杀!从师兄那里知道,邓陵子手下像自己和聂诸这样的高手就有十数人,他自己更是越国老白猿那样的高手,此外还有三百死墨,这些人可以用任何手段杀人,甚至是与敌人同归于尽,比越国的那只老白猿还要可怕!
或许白家庄很安全,或许经过了蓝田一事,秦国会加强白家的安全保卫力量,可跳蚤却不允许白栋有任何危险,要让他得到绝对的安全,只有靠墨家的规矩了。
墨血梅林,让我们继续吧
跳蚤挺直了身子,再次扬起手中的利剑;混账小子,我若是死在这片梅林中,你能够找到我的尸骸麽?
你埋葬我的时候,会流泪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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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儒门首哲】
这个时代有很多英雄,或者有人自认为是英雄,所作所为未必会被他人认同,却毕竟是在走英雄的路;儒墨兵法,上到国君下到卿大夫、士子,都在努力为这个天下寻找救世的良方,孟珂是如此,禽滑西是如此,日后入秦变法的卫鞅亦是如此,邓陵子认为自己也是如此,为了天下大同,为了实习墨家的兼爱非攻,南墨有多少弟子举身赴火,将生命都献给了天下人?可为什么就是无法得到天下人的认可、甚至就连跳蚤这般舍生取义的‘勇士’也不肯认可自己?
跳蚤反对他刺杀白栋,自然是他的敌人;可他却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名真正的猛士,与性别无关。
这个倔强的女子已经击倒了梅林中九十九名墨者,眼下正与自己的大弟子有厘激斗,自己教出的弟子还有不清楚的麽?有厘显然是手下留情了,否则只要一招,就能力斩这个已经连站都无法站稳的女子于剑下。
邓陵子没有责怪有厘,越是他们这种‘恐~怖分子’,就越会佩服跳蚤这种不要命的勇士;有厘这是在向一名勇士致敬,否则就算跳蚤再美丽十倍,也早被他斩于剑下了。
有厘这一生只爱杀人利器,比如可能凝练成绝世神兵的天外金星,他已经对邓陵子提过数次了,那个叫白栋的小子竟将此物质于商贾,简直就是混账作为,他愿意请命去杀了这个小子,得到天外金星后,再去越国寻找欧冶子的后人。一定要炼出一柄超越太阿工布的绝世神剑!
只要杀死跳蚤。就可以去杀掉那个白栋了。他的天外金星就会属于自己,师傅最宠爱的就是自己这个弟子,没人敢来抢夺!有厘望着跳蚤,就像是看到了闪闪发光的天外金星,可他却始终下不去杀手。
跳蚤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如果不是身材窈窕,喘息声仍是幼细无比,甚至无法分辨出她是男是女。她哪里还有招法可言。完全是在靠意志苦苦支撑,连破九十九名墨者,身负数十道伤痕,她的意志竟然还没有崩溃,是什么在支撑着她呢?
有厘竟然被打动了,除了师傅外,他是第一次真正佩服一个人;这样的女子可敬可爱,就是不可杀,自己肩负墨门重任,自然是不能输给她的。杀她也不忍心,就陪这位女英雄疯狂一会儿。等待她自己力竭倒地吧
“住手!”
邓陵子肩不摇膝不动,仿佛鬼魅般来到激斗的两人身旁,轻轻一指点倒了跳蚤。
“师傅,您这样做是破坏了墨门的规矩。”
“如此勇士,为师也不忍看她力气耗尽而死。来人,先为她止血,用些上好的伤药。”
吩咐手下墨者将跳蚤抬走后,邓陵子看了有厘一眼:“把她送到蓝田吧,那里有秦越人。如果她的运气够好,或许还可以保住性命。”
“诺。不过该如何处理那个白栋?跳蚤并没有通过墨血梅林的考验,师傅此前又下了攻杀令,白栋就算事后得到我墨家先师的非攻令,也无法逃脱被绝杀的命运!可跳蚤”
“跳蚤没能通过考验,可她表现出的勇气和意志却让为师无法漠视你送她去蓝田时,带一封书信给白家人,告诉白栋,如果肯交出天外金星,看在跳蚤如此为他舍命拼搏的份上,南墨可给他一年时间消弥盐利之祸,否则就算他逃进秦宫躲避,南墨也必杀之!”
有厘双眼大亮:“师傅是说天外金星?”
“不错,当年欧冶子能够炼出太阿工布这般绝世神兵,靠得就是天外金星。首阳山有墨子翟师传下的非攻令、齐墨有当年伍子胥留下的太阿剑、唯有我南墨,明明是墨家三脉中力量最强,却无此等宝物镇压气运,得到白栋的天外金星后,为师会去越国寻访欧冶子后人,请他为我炼制神剑,日后师傅不在了,这柄神剑自然就要交在你手。”
“多谢师傅,有厘当为墨门赴汤蹈火、虽死无憾!”
有厘乐呵呵地去了。他要尽快将跳蚤和那封书信送去蓝田,也好让白栋尽快得到消息,献上天外金星。在他看来,白栋区区一个秦国臣子,能够得到师傅的‘宽大对待’已经要感激涕零了,还怕他不肯献宝麽?
***
三十六间蒙学馆分布在白家庄周围,能够容纳上千名蒙童。说是蒙童,其实其中也不乏五大三粗的汉子,不过能进入学馆的,都要经历入学考试;考试的方法很别致,不是考验既定的知识,读过书也没用,而是考量人的瞬间记忆、逻辑判断和有因理解的能力,很像是后世的智商测试。如此就能选拔出有潜力的学生,更容易培养成材,弥补老秦人才不足的短板。
凤鸣学院还在建设中,日后进入学院的第一批学子就有不少将从蒙学馆中选拔,所以白栋已经下令蒙学馆的先生们修习,这其实就是后世的小学课本,等先生们学会了,蒙学馆就会添设一门‘数学课’,加上经义课、新诗体课,为三门主修课程。
白栋创造的新诗体成为必修主课是杨朱这个蒙学馆总馆主提出来的,不是为了拍白子的马屁,而是他认为新诗更易传播,且能明志抒怀,对学子大有好处。
考虑到诗词就算到了北宋前期也是开科取士的主要考试项目,一直到元丰变法方才废止,白栋就没有反对;白家蒙学已经隐隐领导天下蒙学之风,若是日后全天下的蒙童都来学习自己的新诗体,也是件非常得意的事情。好在大学诗社中学过的诗词格律还没忘记,弄出些教材应付蒙学馆所需并不算什么困难的事情,日后付印天下,又是件财源滚滚的美事。
白家蒙学馆不介意人旁听,前提是不扰乱课堂纪律,不影响蒙童们学习就好,自开学以来,前来旁听蹭课的人日渐增多,有时没了座位,先生们还会主动为旁听者加设些小凳子。不过旁听者多半还是以年轻人居多,突然多了三个白胡子老头儿就是件非常奇怪的事情了。而且这三个老头儿彼此间的称呼令人惊奇,似乎还是祖孙三代?我的天!最年轻那位似乎都有快六十岁了,做爷爷的这位得多大?
在无数学子好奇的目光中,仨老头儿面不改色地跟着蹭课,主要是听新诗格律。
如今还在印刷,没能发行天下,白家蒙学馆用的教材属于‘内部资料’,就算是颜俭这样的渊公后人、当代大儒,如今做新诗也是半蒙半猜,靠自己多年养成的语感混日子,如今听到这些平仄对仗和韵脚声律,顿时喜不自胜,听到开心的时候还会傻笑,硬是赖在白家蒙学馆蹭了一个上午的课,中午跟着混了个白家免费为学子们提供的‘便当’,下午接着蹭,也不知他都快九十高龄的人了,为何还有如此充沛的精力。
颜老头儿的运气很好,下午刚好轮到杨朱的‘数学课’。走进蒙学馆杨朱就看见仨老头儿了,三个老头儿也在瞪眼看着他,老颜俭还好,颜玉山父子曾经是杨朱的论敌,当年在论辩台上差点没上演全武行,穿上马甲也能认出他来!上完了课,杨朱一面命人去通知白栋,一面笑嘻嘻迎了上来,眼角都没夹颜玉山父子,却恭恭敬敬对颜俭施了一礼:“颜子亲临,让晚辈好不惶恐啊?”
孔门三千弟子,出七十二贤,其中又有十哲、后成八派,其中排名最前的就是子渊,也就是孔门第一高材生颜回;到了战国初期,连孟珂也说‘夫子之学,尽在颜子,颜子之学,尽在乃孙也,吾所不及。’孟珂所说的乃孙,就是这位如今已九十高龄的颜俭老夫子了。
杨朱看不起天下学宗,见到百家诸子不争个面红耳赤那是不能罢休的,可对这位颜俭老夫子却是十分的尊重;因为颜俭是踏踏实实做学问的人,既不像孟珂那样喜欢谈些已经不合时宜的王道思想,也不像法家整天就想着出将入相、改革变法、留万古青名,更不像墨家那样过于理想主义,整天叫嚣什么兼爱非攻、世界大同。做的是最纯正的学问,修身克己,与世无争,哪怕彼此对学问的见解不同,这样的老人家也值得他尊重。
“老朽了杨子无需客套。请问白子何在?老夫此来,一为聆听白家学馆新学,二为见这位白子一面,还请为老夫引见。”
“颜子太谦了,请入馆后明厅暂坐,我已命人去报,白子接到消息,定会快马赶来与您相见的。夫子请”
“嗯,那就劳烦杨子了。”
颜俭微笑着请杨朱带路,到了学馆后的明厅中落坐,有人奉上茶水来,老夫子喝了几口,微微点头:“果然还是白家的茶水正宗,苦中有甘,譬如人生,如今老夫是越发想要见到这位清溪高弟了。”
“老夫子,白子怕是来不得了。”
一名白家游侠急匆匆走进,送上一封便书,杨朱打开看了一眼,面色微变:“白子有急事赶去了蓝田,要我代为向夫子致歉,说是等他忙过了这十万火急之事,必当亲自谢罪,还要我千万挽留夫子,一定要等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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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闻君有天外金星】
“闻君有天外金星,上苍蒙赐也,耽于小子之手,岂非痛惜,尔今以盐利祸乱天下,本当诛灭。却有痴情跳蚤,效勇士之行,于墨血梅园之中,遍身浴血而不退,余深感之,乃送佳人于蓝田,取金星于白子,若得金星,可宽延一载,留尔之命!速速,不可自误!”
看着飞鹰传书,白栋冷笑不止。邓陵子是麽?你的名头我听过,这次是你欺人太甚了!
“墨血梅园是怎么回事?聂诸你听过没有?”
“墨家如果立意杀人便无人能够改变,哪怕是同属墨者的人也不可以。除非是挑战墨血梅园,如果成功,才能阻止墨家杀令!这只是个传说,想不到跳蚤居然去了,想不到她居然肯为你冒如此大险......”聂诸是个不爱说话的人,今天的话却特别多。
“跳蚤姑娘为你付出太多,信上说她身负几十处伤痕,失血极多,卢医先生也只能暂时维持。栋哥,你该立即赶过去,带上天外金星吧,身外之物没什么可惜,白家庄的安全才最重要。”
第一个劝白栋速去蓝田的居然是苦酒。同为女人,她自然知道跳蚤此举绝非为国为民,若说她心中没有任何异样感觉,那是自欺欺人,不过比起呷酸吃醋,更多的还是感激,聂诸说得南墨非常可怕,就算是一国君主听到邓陵子的名字都会震恐无比,这次幸亏有跳蚤姑娘了。
“苦酒,谢谢你。”
自古就是最难消受美人恩,被跳蚤如此舍命相帮,若说自己还能心如止水那才是自欺欺人,更难得苦酒如此体贴大方,两个美人都是恩深情重。自己何幸如此?
“聂诸,你去挑选二十名游侠高手,与我同去蓝田。”
“白迟,打开内库。取一车硝石出来。另外你去栎阳关市,多多购买硫璜。买到后就立即送去蓝田,越快越好。对了,取一只信鹰来,我要修书给卢医先生。快!快!”
“栋哥,你不带天外金星麽?南墨要的是金星,可不是硝石啊?”
自从听白栋说过这金星不过是天上掉下的古怪石头,未必有什么好处,说不准还会伤害人的健康,苦酒就没拿这东西当宝贝,在她看来用一块毫无价值的古怪石头换来白家庄的安全比什么都强。
“天外金星虽然未必是什么好东西。可他邓陵子越是想要,我就偏偏不给!放心吧,我会为这位邓子准备一份大礼,一定让他非常满意!”
白栋微微冷笑。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自己就从未想过要主动伤害他人,就算杀死木仲屠,那也有一半是被老赢连夫妻逼迫;如今看来光是整备文事、发展商业可不成啊?会被人当成软柿子。邓陵子其实出现的很及时,如此天下凶人,正是用来建立凶威的不二人选!
白子也当有杀气凶威了,要让天下人都知道,白家庄不好惹!
跳蚤身受重伤的消息传入秦宫,嬴渠梁大为震怒,李敌亲自带了五名高手前来,说是要保护白栋的安全;其实白栋明白得很,邓陵子的留书并不是什么秘密,景监也有手下在蓝田,多半是将其中内容回报了栎华宫,跳蚤是死是活骊姜不会关心,天外金星却是老秦的祥瑞重物,她是断然不许有失的。这东西说是赏给了自己,前提却是自己不带它离开老秦,否则多半就是另外一个说法了。
倒是嬴渠梁很够兄弟,君书上虽未明言,却暗示自己人永远比东西重要,邓陵子若果真不好惹,二哥我宁愿选择兄弟,也不会去看重一个死物,让白栋很是感动,当即回书一封,二哥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兄弟我不会有事,就凭邓陵子也想要天外金星?他想得美!
“这次有三哥帮手,兄弟就更有把握了,多谢三哥,我们这就出发罢。”
“好!”
李敌有些奇怪地望着白栋,这小子一脸杀气,莫非此去不仅是看望跳蚤姑娘这般简单?这次去蓝田,君上的意思是能救治跳蚤姑娘最好,若是不能,就保护他回来,若是他坚持要用天外金星换取白家庄平安,也由得他去,平安郎对老秦贡献良多,并非一枚天外金星可以衡量的。可看这小子的样子却像是要寻邓陵子拼命一般,邓陵子可不好对付,但愿这小子不要胡来才好。
栎阳距离蓝田不过小半日路程,白栋一早起身,午时未到就进了蓝田城,方明正在眼巴巴等着,看到他的车驾便迎上前来。
“跳蚤怎么样了?”
“卢医先生寸步不离,人还在。不过听卢医先生说,跳蚤姑娘失血太多,若是今晚还无转机,恐怕......”方明咽口吐沫,下面的话没敢说出来;这位跳蚤姑娘为了白左更才会受此重伤,又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儿,白左更不心疼才是怪事,那句不吉利的话是万万不能说的。
“人是在哪里发现的?”白栋让方明上了马车,边问边走,直奔蓝田县衙。
“在西城外的旱塬上,那里有个泥潭,潭边有棵百年大柳树,对方放下了跳蚤姑娘,竟还射书城头通知我方,当真是胆大包天。”
“是个人迹罕至之地?距离蓝田有多远?”
“现在是冬天,旱塬上早就没人了,那地方邻接秦岭,荒僻的很,距城十里。”
“很好,替我留书在那棵大柳树下,就说五日后请邓子相见。旱塬上无藏人之所,距城又有十里,他会来!”
“是,属下这就去做。”方明是个聪明人,没有多问一句便匆匆跳下了马车。
“平安郎,你要见邓陵子?可你并没有携带天外金星啊?”
“就没打算给他。不过他既惹到兄弟头上,又害得跳蚤姑娘重伤,若不给他些教训,倒让世人小觑了我这个清溪门人、丢了师傅的脸面!”
“你要给邓陵子一个教训?”
李敌双眼一亮:“要不要我再调集些高手来?”
“不用,我们的人手够了......”
这次白栋说了半句便不再多言。蓝田县衙到了,秦越人正满脸焦急地等待在县衙门前,见他从马车内探头,便连连招手。看来跳蚤的情况应是十分不妙。
“老秦。情况如何?”
“好一个跳蚤姑娘啊,她的生命力之顽强。为我平生仅见。换了是他人损失如此多的血量,只怕早就不在了。如今她体外伤痕都已被我用药控制,就是失血过多,已经三剂药下去。如果今晚不能恢复造血能力,恐怕明日......”
秦越人没有任何夸张,躺在床上的跳蚤面白如纸,鼻翅子大大张开,只有嘴唇还带些血色。这是严重失血,血红细胞无法长期生存的典型特征,呼吸到的氧气很难供应身体需要。所以她才会昏迷,若是晚上还不能恢复到一定血量,长期的缺氧状态将会使内脏逐渐坏死,脑细胞大量死亡。可能再也无法醒来。
走近床边,白栋轻轻抓住跳蚤的手,想起当日自己用‘鸡矢白’为她治疗破伤风菌的往事,不觉心中一酸,眼圈儿顿时红了。李敌咳嗽一声:“平安郎,我不懂医,留在这里也帮不到忙,先出去了......”
“卢医先生,以你的经验来看,她的造血能力还能恢复麽?”
“哎,精血不足则经络难通,经络不通则五脏难起,如何造得血来?小子,恕老夫无能为力,如今除非是神仙下凡,才能救她......”
“就是说靠她自身是万难恢复了?”
“不错。”秦越人沉思良久,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冒险也算值得。”白栋一咬牙:“先生,我来书请你寻些水蛭,你可寻到了没有?”
“不用寻,水蛭放血之法能治许多顽疾,我这里岂会没有?不过你要水蛭做什么?跳蚤姑娘是失血,可不是血旺而起热毒,需要放血的病人啊?”
“呵呵,谁说水蛭只能放血了?用来输血也不是不可以......”
跳蚤这不是什么绝症,就是体内缺血,加上身体虚弱,自身造血不及;如果是在后世的医院,输上两袋血就能痊愈。这个时代没有输血用的器材,只好用水蛭换血这种土法子了,至于血型配对,白栋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如今是死马当成活马医,《洗冤录》中记载的滴血相认之法可以一试,据说此法的准确率有百分之六十的样子,前提是跳蚤千万不要是什么古怪的血型。
“输血!什么是输血?”
秦越人听得莫名其妙,人身有内脏生血,此是上干造化之事,岂是凡人可为?这小子胡言乱语什么,是疯了还是鬼谷子真如传说中的列子那般,是个可以腾云驾雾搬星踢斗的半仙儿,教了个徒弟也是半仙?
方明也傻了,他刚按照白栋吩咐派人送信去大柳树下,还特别派了两名县卒看守书信,等待邓陵子派人来取,就接到了手下回报,说是白左更要提县衙死囚,还要身强力壮的年轻犯人?
白左更的吩咐自然不敢耽误,方明迅速找到县司寇,两人商议之下都觉白左更向来行事诡秘,此举定有深意,人家是君上的好兄弟,上了嬴家家谱的人,也不怕他会私放犯人,要提就提吧。虽说有些违反老秦国法的意思,可君上也说了麽,白左更可在蓝田便宜行事,当地官员都要无条件协助,咱们怕什么?
带死囚去县衙,越多越好,白左更开心了,咱们兄弟就算抱定了大腿,这是天大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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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土法输血】
据说死囚是有阴气的,他们虽然活着,可是心早已死去,只等时辰一到,或被斩首、或被车裂凌迟,下辈子能否投胎为人就是他们最大的追求,心如死灰自可百无禁忌,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县令提审?
何况这也不像是要提审,几十人站在县衙院子内,上百名县卒如临大敌,弓上弦、刀出鞘,县尊大人也在,这是要做什么?处决死囚也不是这么做的,没听说过会把刑场设在县衙,而且今天的天气也不好,空中阴云密布,估计不下雪也得下雨,就算今天是处决犯人的正日子,按例也得修改,官家杀人有个首要的条件,必须得是阳光灿烂,阳气旺盛了才不怕被阴魂反噬。
姓方的究竟要做什么?死囚们心里疑惑,渐渐把目光望向了站在院子中的一个年轻人身上,一看衣着打扮就是贵族,穿得却不是官衣,小脸蛋白生生的,目光中有着焦急,这小子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他的爱好就是打量咱们这些死囚麽?不对,这个贵族小子面前放了十个铜盆,正有县卒将冷过的开水倒进这些盆里,一遍遍洗刷着,直到他微微点头,才停止这种重复的活动,倒入半盆冷开水。
“我看了大家的案卷,各位中有殴斗杀人者、有抗拒官税者、有家中无粮被迫入山为盗者,却无强暴女子、不顺父母、背国叛逆之人,虽为暴行,却非十恶不赦之罪,所以,我想给大家一个机会......”
“先等一等,你是什么人?”
有大胆的死囚提出问题,给个机会?老秦自开国以来。就没听过这等奇事,多半又是贵族老爷拿咱们这些可怜人寻开心的吧?
“我叫白栋。”
“是白左更!我曾听狱卒议论,白左更来到蓝田后救了无数灾民,是个肯为穷人着想的好贵族。难道白公要救我们这些死囚不成?”
“我不是在做梦麽?”
“这是个什么机会。莫非是老秦又要开战,让我们这些死囚充军上战场?不去!死也要死在家乡。可不能做了孤魂野鬼!”
“都静一静,否则本官一律严惩!”方明与县司寇交换了一个眼神,喝住了这帮鼓躁不安的死囚。两人都不知白栋要做什么,不过既然是白左更要做的事情。他们唯有支持;区区几个死囚而已,白左更想要,就是君上也会做个顺水人情,何况是他们?
“我有一位朋友需要人血救命,所以要测试各位之血,如有得用者,事后我会替他向君上讨一个人情。为这位献血者减轻罪责;纵然不得用,但凡参与测试者,白家也有酒肉款待,日后你等服刑。也有白家帮助安抚、照顾家人,保证他们衣食无忧,各位以为如何?”
什么!
秦越人一直在院中好奇观望,听了白栋这话身子一晃险些撅过去,这小子胆大包天,居然要取人血救跳蚤姑娘?这是医家手段还是恶魔行径!很想冲上去阻止白栋妄行,却又实在好奇,听白栋话中的意思,这些死囚献血后生命并没有危险,若是此法可行,医家岂非又多了一门救人的手段?
秦越人还只是好奇,其余人却已经在发抖了,这些死都不怕的犯人听得面色惨白,体若筛糠,已经有人受不住惊吓当场晕了过去,就连那些县卒也是面面相觑,仿佛见到魔鬼一般地望着白栋;他们见多了斩首车裂犯人的场面,却没见过嗜血的恶魔,这太可怕了!
“大家不要误解,这只是本公在清溪鬼谷学到的救人医术,并非恶魔嗜血。有没有人愿意接受测试的?本公绝不虚言,无论献血之人还是参与测试的人员,都会得到好处。”
“我来!我张大牛不过是打死了乡间恶霸,就被打入死牢,家中只有老娘一个人,我想她,我要出去!白公,请用我的血吧,大牛有的是血。”
“还有我,我也来!”
“我来......”
有了个开头的,就有胆大者跟随,不一会儿就站出了十几名志愿者,很像是后世单位组织献血的盛况。
白栋点点头,让众人稍等,转身进了病房,取出从秦越人处要来的银针,刺破跳蚤手指,分别滴了十滴血在十个铜盆内。
县卒们多半畏惧,不敢跟着进来,只有秦越人做他的助手,好奇问道:“要如何检验?”
“在盆中滴入那些犯人的血,如果可用,便会与跳蚤姑娘的血完美相融,否则血不能融,就如泾渭分明。”
白栋说着滴了一滴自己的血进入铜盆,两团血雾在盆中对峙,丝毫没有相互融合的迹象。
“哦?若是这种不能相融的血给了跳蚤姑娘,结果又会如何?”
“会产生排斥,反倒害了她。”
“原来如此......”秦越人双眼一亮:“那么相融的血就能救回跳蚤姑娘了?”此刻他早就忘了什么恶魔行径,满心想得是这法子若能见效,以后还要多多使用才是。
“就是相融的血,也只有六成机会救到跳蚤姑娘。我这是拿死马当成活马医,并非万全之策,老秦你以后可不能乱用,除非是病人不救肯定会死,稍有生机也不可用此法,会害死人的!”
必须要警告秦越人,这家伙试起药来忘乎所以,上次在陇东高原把自己的嘴都害成香肠了;这种古时滴血相认的法子误差太大,若不是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自己才不会拿来用,这老家伙要是拿去给人乱用,还不知要坑死多少人。
“六成机会?这也不算少了......”秦越人越听越是激动。
“总之是不可轻用。”
白栋有些无奈,这是个出名的医学疯子,为了研究人体骨骼,连盗墓掘坟的事情他都干过,自己说这些就是对牛弹琴:“走吧,咱们出去试血。”
试血其实没有想象中那般可怕。张大牛第一个上来,紧张的全身发抖额头冒汗,还以为白栋会展现出恶魔的獠牙呢,没想到人家就是握住他的手。拿根银针在中指上戳了下。让一滴血滴进盆里,这就算完了?
含着自己的手指头。张大牛可怜兮兮地望着白栋:“好疼。白公,我要吃肉,吃鸡蛋!”
“应该。来人,给他鸡蛋和肉。酒暂时不能给,管饱就行。”
这一次很顺利,张大牛的鲜血很快就与跳蚤的相互融合了,而且融合的极为完美。秦越人看得两眼放光,大声道:“下一个!”
接下来五个死囚的血却都不能融合,秦越人反倒开心的连声大笑,越是融合不易。越是说明融合后的鲜血有用,他对白栋是越来越有信心了;吩咐后面的死囚继续上来验血,验过的人就被请到一旁吃肉,还是上好的小山羊肉。看得其余死囚大为羡慕,纷纷要报名成为验血者。
最后一共验了二十七个人,可用者三人,融合机率并不高,张大牛身为第一个参与测试就成功的‘福星’,立即被白栋视为主力献血者,这家伙身上有运气,希望他能带给跳蚤好运吧。
吩咐县卒带了其余的死囚回去,张大牛三人又被白栋请去洗了一回热水澡,洗完后还有茶喝,有人帮着按摩身体,完后还有新衣服穿,三个家伙差点没美死,恨不得能够再验一回血方趁心意。
三人洗过了澡,也享受足了,才由方明亲自押来跳蚤所在的房间,白栋微微一笑:“本公先谢过三位了,水蛭各位见过没有?应该不会怕吧?”
“哈哈,那东西沟渠里有的是,怕他做鸟!快来吧白公,俺张大牛还是第一个!”
“那好,脱去衣服,光着就行。”
“好嘞!”
见张大牛脱得赤条精光,秦越人点点头,才将豢养了水蛭的水盆拿来,一条条取出水蛭,放在张大牛的身上,足足放了有四十多条,不一会儿,这些水蛭便喝饱了血,个个涨大如鸽卵,看去极为可怖。
“小子,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以往用水蛭放血,只需要用秦越人特制的药香薰烤,就会让水蛭吐出人血,此时刚好用来为跳蚤输血。现在需要脱了跳蚤的衣服,将水蛭一条条放上去;大姑娘的衣服秦越人是脱过不少,却没打算脱跳蚤的衣服,如此光荣艰巨的任务当然要白栋来做。
老秦够贼的,白栋心里嘀咕了一句,脱就脱吧,人家一个大姑娘、拥有绝世的容颜,却能为自己出生入死,这还矫情什么?是个男人就该担当起来,难道还要故意装个纯情好丈夫,告诉秦越人自己已经有了苦酒,还是你这个医生来吧,我得守身如玉?会遭雷劈的!
跳蚤的肌肤很美,失血过多让她很危险,却让她更像一尊白玉美人,白栋手指偶然触及她的皮肤,只觉滑腻冰凉,有种说不出的舒服;本来是不用脱去太多的,可白栋心头一热,硬是给人家脱了个赤条条光溜溜,顿时‘沟壑平原’一览无余,勾起了伟大诗人热爱大好山河的壮烈情怀......总算他还有些节操,为跳蚤保留了一条小裤裤,这年代叫小衣,不是三角的,是愚笨的四边形。
白栋深呼吸几口,强令自己不拿苦酒的身子与跳蚤做比较,比什么啊,都好!按照秦越人教授的方法,小心捏起张大牛身上的水蛭,均匀放在跳蚤身上,而后才燃起药香,轻轻吹动药气去熏染那些水蛭,果然见到水蛭的身子在渐渐缩小,显是将张大牛的血回输到了跳蚤身上。
估算一下,这四十多只水蛭吸到的血应该能有一百cc左右,以跳蚤的底子,再来两次就好,多了反倒可能产生排斥。张大牛一人就应该能顶住,能不用那两名候选者的血就不用,毕竟用血越杂,产生排斥的机率就越大。
“哈哈,来吧,咱们继续!”
张大牛兴奋地抖动着胸口的腱子肉,刚才被放了些血,他居然感觉特别舒服,竟是有些上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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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地雷阵】
有付出就会有索取,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且跳蚤的要求并不高,就是想吃碗白家鸡丝面,还得是白栋亲手做的,面上要有荷包蛋,要有小葱末。
热腾腾的鸡丝面很快就端上来了,不是拉面或者压面,是最软和的家常面条,先把上好麦面赶成薄薄的圆形,再用刀切成小指宽的面条,趁着面还软和的时候下锅,煮出来又香又糯,还有些微的嚼劲儿,草儿和苦酒都爱吃,跳蚤当然也喜欢,不过还是第一次吃白栋亲手做的,喝一口面条儿,就抬头看白栋一眼,大眼睛笑得好像月牙儿一样。
原本没想过还能活下来,更没想过会是白栋亲手为她输血,更加没想到自己说了要吃面条,他就亲手杀了只老母鸡。母鸡还是县尊方明的,每天都有下蛋,却被他抓过来一刀就杀了,炖出的汤又浓又香,面条切得那叫一个规整;这是用心做出的面条,跳蚤吃得出来。
“我脸上的伤......”
在梅林中搏命厮杀的时候就没想过自己的容颜,这会儿肚子吃饱了,想见的人也见到了,忽然就想起了这件事。
“放心吧,卢医先生的手段你还不放心麽,不会留下疤痕的。你也真是傻,太小看我了是不?不过是南墨邓陵子而已,白家莫非还会怕他不成?何苦要犯险梅林,值得麽?”
“知道你厉害,可那个邓陵子是连各国国君都敢杀的人物,我不放心......”
跳蚤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大眼睛紧紧盯着白栋:“还记得你七夕时唱给苦酒姐姐的那首歌麽?我想你唱给我听,若是你被邓陵子杀了,以后还有谁会唱这首歌呢?”
白栋定定的望着她。心说这样牵强的理由你也说得出来?喜欢听这首歌麽,其实我也想唱给你听的......
‘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
白栋的歌声总能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悄悄把头靠在了这个混账小子的肩膀上。这就是男人的味道麽?为什么在师兄身上就没有呢?跳蚤心跳有些加快。不知怎么就想到秦越人小声对她说过的话和无比暧昧的眼神,顿时心跳的更加快了。(
平南文学网)慌乱下一把抓住白栋的手臂,狠狠掐了下去。
‘哎呦,好疼!’
十步伤一人的苦酒姑娘手劲小得了麽?白栋忍不住高声痛呼,这位不是也有公主病吧?还好没有。有人发现自己失了手,顿时惊慌的像只小白兔,连声道着歉。这还是只拥有绝世容颜的小白兔呢......
白栋是个男人,见到美女也会喜欢,何况这位美女还对自己恩深情重?可这里不比后世,干柴烈火一碰就能烧起来,循规蹈矩的是土老冒儿;这个时代有这个时代的规矩。就算要收了这只小白兔,也得先报过母亲,知会苦酒;哪怕苦酒不是正妻,也是曾经代妻结发的滕妾。与他相知相亲,此事断然不能瞒过她去。
跳蚤毕竟体力未复,吃过面,听着他的歌声,早就有了困意,靠着他肩头上说了些不清不楚的话,便渐渐睡去,挺大的美女竟然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这是真的累坏了。
白栋替她盖上被子后蹑手蹑脚出了房间,只见聂诸还在院中警戒,便冲他点点头:“走,我们去看看狗剩子,顺便去墨线家蹭饭吃,他家婆姨做得一手好疙瘩汤,狗剩子信中还特别提到了呢,馋人!”
聂诸点点头,眼睛中带着笑意,说到整治吃的东西,天下还有谁能比得上你呢?别打岔了,我就管你的安全,至于跳蚤姑娘安全不安全,那不归咱管......
白栋还真不是冲着木卓贝的面疙瘩汤来的,不过这手艺真是不错,一连吃了两大碗才够;等到木桌贝收拾碗箸去了,才取出早就画好的图样,递给墨线道:“明天开始烧这个,品质好坏不论,只要晶化成瓷就好,关键要烧好瓶口处的暗格,烧制时要保密,烧完后直接送到白家秘坊,不要让外人看到,明白了麽?”
蓝田如今已经建起了白家秘坊,主要是存放珍贵的瓷器,供墨线带领白家制瓷师傅研究各种瓷器配方和彩瓷新品,白栋想到了什么,也会随时提点他们;负责秘坊安全守卫工作的都是李敌和桑娃子亲手训练出的白家子弟,外面请来的那些游侠白栋信不过,他们还需要用时间来证明自己的忠诚。
“这是什么东西,形状太古怪了。”
看着图上的玩意儿,墨线连连皱眉。这什么东西,肚大颈短,毫无美感可言,干脆就是一个球,烧出来谁会要?
而且制胎时还极为麻烦,瓶口处有两个格子,上下套在一起,下面的格子底部开有孔眼和勾鼻,似乎是栓绳子用的,可要栓绳子也该在瓶口处留鼻才对,在瓶颈里留鼻子算什么意思?于是摇头道:“太复杂了,就算制胎没问题,怕是烧成率不高,成了也不好看的。”
“好不好看没关系,而且并非所有的瓶子都要烧出内格,这里还有一个图样,你看看。”
“这个就更奇怪了,瓶口开得这般大,还要在瓶口内烧出薄薄的碴口?上面是要耽放东西麽?奇怪奇怪,哪里有把东西放在瓷瓶口上的?”
墨线能想明白才是怪事了,带暗格的瓷瓶是用来做拉雷的,上面的暗格里放上燧石,再用绳子栓了铁块放在下面的格子里,用力一拉,铁块就会撞碎暗格,击中燧石从而引爆瓷雷。
那种开了内碴口的瓷瓶则是做踩雷的,瓶口开得大,薄薄的瓷片碴口刚好可以撑住木棍,木棍上放一块薄薄的木板,用凿眼儿扣紧了,只要有人踩下木板,人的体重就会压断瓷片碴口,使下方钉着铁刺的木板迅速下落。撞击瓶口处堆放的燧石后引爆地雷。
如今白迟购买的大量硫磺已经被秘密拉进了白家秘坊,秦岭上有的是松木,烧成木炭也是极为容易,加上带来的硝石。分分钟弄出蛋清成粒的黑火药不是难题。以白栋的手段,没有麻油也可用牛油提炼硫磺。做出的黑火药绝对远胜唐宋,弄成炸药包就能扛去炸碉堡。
白栋还没忘记儿时看过的《地雷战》,那就是用黑火药灌进石头雷里,炸得鬼子人仰马翻;只是八爷们比较坑爹。石头雷的效果其实并不好,远远比不上陶瓷地雷,这玩意一旦爆炸开来,每一块细瓷片都相当于子弹的威力,邓陵子就是有金钟罩铁布衫外加十三太保的横练功夫都没用,算是死定了!
“地雷战,嘿地雷战。炸得老邓就飞上了天......”
这些天白栋总爱哼哼这首古怪的歌儿,偏偏声音还极小,没人能听清他在唱什么;狗剩子都怀疑他是疯了,整天呆在秘坊里指挥工匠将那些木炭、硫磺和硝石末子搅拌在一起。还必须要亲力亲为。不就是乱拌麽?我也会,几次要替白栋来做,却都被拒绝了,黑火药现在还不是真正现世的时候,就算是负责拌火药的工人也是分成几班,真正的比例只有白栋一个人知道,并不准备告诉任何人。
弄成了黑火药,再换一批人装填地雷,选用的都是白家子弟,公输家的人只能帮着弄些木踏板;这些公输家的巧匠也不知白栋是要做什么,还以为他是上次吃了亏,要在白家庄前遍设机关,不过没见过有人会把铁刺直接连在木板背面的,这算是什么路数?是白左更研究出的新玩意儿麽?
埋地雷的时候连李敌都没通知,就是和聂诸带了几名最为心腹的白家子弟,静悄悄地出城,打枪的不要,一路到了旱塬上的那棵大柳树前。这可真是个摆设地雷阵的好地方啊,眼前是毫无遮拦的平原,别说埋伏人了,连藏只鸡都难;在这里埋地雷不用担心会被人发觉,邓陵子能派人留书在此,说明他对这里的地形极为了解,绝不会派人来秘密监视。
聂诸很是郁闷,他想不通白栋为何要在地下埋这些圆瓷蛋子,更不明白为何还要他跳来跳去......白栋就让他站在大柳树前方十丈处,这里是一片较为平整的旱田,左面有个夏日用来蓄水的泥潭,右面则是下坡地,斜斜生了一些酸枣子树,刚好隔开了坡下的田地。这是典型的井田,两块地之间要有树木隔断,免得农夫们因为地界产生纠纷。
白栋不让他向前后方向跳,也不向泥潭里跳,就让他向右面的下坡地跳,而且一次还不成,来来回回跳个没完,还特别叮嘱了,要做逃命之想,拼尽了全力跳跃才成;如此让聂诸整整跳了十几次,才走到下坡地寻找他的脚印,并且以这些脚印为中心,划出了一个圈子,命人将那些圆瓷球错落埋在这个圈子中,小心安放了木板,又在木板上覆盖了泥土,让人看不出任何痕迹。
在下坡地埋完了,又在刚才聂诸站的地方埋下许多瓷球,这次却不是用木板覆盖了,是先用一根根掺杂了丝线的麻绳栓住瓶口,再将所有绳子都拴在一根最粗的绳子上,然后全数埋在土中,绳头就藏在大柳树前的一块大青石后面。
这是要做什么?聂诸虽是个顶级刺客,却也没用过火药坑人,想了半天才道:“难道这些瓷球能对付邓陵子?”
“什么瓷球?我们今天没出过城,也没埋过什么瓷球,明明是去了蓝田的‘百香闾’。你把口水滴在了人家大姑娘的腿上,人家还抓住你要你赔呢,多亏我帮你赔了五百钱,否则你都出不得女闾馆。”
“我哪有!”
聂诸顿时急了,不带这样埋汰人的,还口水滴到大姑娘的腿上,说出去我还要脸不要了?
“怎么没有,我说有就是有。记住了,今天我们没有埋过什么瓷球,若有人胡言乱语,那就不是我白家的人!”白栋目光掠过这些白家子弟,面色十分严肃,看来可不是开玩笑。
“对,我记起来了,今天我们是去了女闾馆喝酒,没错的!”
“哦,我似乎也想起来了......不过白兄弟你好像弄错了,不是我的口水滴在人家姑娘腿上,分明就是白三的口水麽?”
聂诸回头看了眼埋‘地雷’的所在,忽然间福至心灵。
“不错,就是白三,你若是不提,我倒是真会弄错了。”
白栋哈哈笑了两声:“咱们是酒喝多了,于是兄弟们就出城集体方便,不想这走着走着,就到了这片旱塬,怎么还有个泥潭呢?若是到了夜晚,有人想躲避泥潭,说不定就会从这段下坡路滚下去,不死都会重伤啊。聂诸,你的眼神儿好,就在这里守一晚吧,万一遇到有人从这里经过,也好提醒他们不要滚下坡去......明日我自会通知方明,要他修整这段路面。”
明日可就是约见邓陵子的日子,今天要我守一个晚上?
聂诸顿时明白了白栋的意思,笑道:“好吧,今天我就守在这里,绝不会让人踏上那段下坡路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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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气很好,没有雨雪,太阳还升得老高,空气也够干燥,火药一定能更好地发挥作用。白栋的心情也很好,在二十名白家游侠和李敌等人的保护下,正坐在大柳树下喝茶;是功夫茶,用来打发时间的无上良品。
看着己方的阵容,李敌微微皱眉。平安郎究竟在想什么?既然不肯交出天外金星,又何必要与邓陵子见面?这可不是好奇的时候,邓陵子手下高手如云,若是倾囊而出,己方这些人恐怕很难应付,实在太冒险。
聂诸望着明显在担心的李敌,想笑又不敢笑;他今天的任务就是拉弦儿,站在埋藏了拉绳的青石后面,一伸脚就能勾住绳扣儿。他这个位置非常不错,加上几位白家的心腹武者,刚好弥补了李敌等人的不足,如果待会儿真的动起手来,能够从侧面杀出,颇合兵法之妙;因此李敌不但没有怀疑,还伸出大拇指夸奖他位置选得精妙。
“平安郎,邓陵子是天下有数的高手剑客,手下更有五百死墨,力量不可小觑。你既然不肯交出天外金星,又何必约他见面?这样太危险了......”
“李大哥有所不知,我约他来此,实是为了一劳永逸,邓陵子如此欺我,怎能不做反击?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吧,邓陵子虽是天下有名的剑客,却未必是我道家对手,今天就让他尝一尝掌心雷的厉害,到时李大哥无需动手,只做旁观即可。”
“道家,掌心雷?”
李敌差点撅过去,这小子喝茶也能喝醉麽,你啥时候又成道家了?
ps:这章本来是准备五千字大章的,今天有些不舒服,嗓子疼得厉害,头有点晕,虽然不很严重,却非常影响码字,写到这会儿感觉脑袋晕沉,所以就先写到这里吧,勉强写出来没法看。
大家放心,小问题,并非是为了偷懒打什么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