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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光暗之心     阳光大秦txt下载     阳光大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一章 【保密约定?】三四合

    ps:四千字,勉强算是两章吧,光暗取巧了,我认错。其实是断在这里刚好,若强加些内容,会很奇怪。

    从明天开始,光暗保证每天更新的章节都不低于四千字,我要努力奋发了,各位可以支持一把麽?哪怕没有月票,给几张推荐票也成,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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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遇到这样的论辩题目,孟夫子也沉不住气了,他本来只是修养高深,并非没有火性,比起孔子,他更像一位儒家的游侠,否则就不会说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的话来。两千年后都没人敢说出这种话,可算领时代之先。

    三大学宗论辩到激烈时跟村中妇人原来也没有多大的区别,渐渐从学问论辩变成了人身攻击,孟珂斥责慎道和申不害是天下酷者、害民之源,法家两大学者就指责儒家假仁假义,为天下老贼!什么学宗面目、诸子风采啊,那是没论及根本问题,一旦涉及立学之本,那就与遇到了杀父仇人没啥分别,这时代的读书人可不比后世的文弱书生,个个都是孔武有力,身怀武功,辩论到激烈之时,打起来也是有可能的。

    这时候再不溜就是真正的傻瓜了,看看公主车驾已动,白栋冠冕堂皇地起身告辞。若是往日公子因齐一定会为三大学宗劝解,今天却似乎没什么心情,驱马跟在白栋身后晃来晃去,几次欲言又止,说不出的古怪。

    被他晃得眼晕,白栋实在忍不住了:“公子有事?”

    “没有......不是。有......因齐听说白子是秦国有名神医,甚至连秦国百姓都在夸奖您才是当代扁鹊,秦越人先生的《女儿方》因齐也看了,其中有提议女子二十为适胎之年。据传也是出自白子手笔。此见开时代先河。似乎极有道理......”

    “极有道理?我力陈女子晚育的好处,也不曾说服老秦满朝文武。君上对我也算信任,最后还不是命我与卢医先生在蓝田首做试例?公子是齐人,恐怕更难接受吧?如此违心赞我,并非一国储君当为之事啊......”

    “白子训斥得是。因齐错了。”

    “呵呵,公子不需如此。栋冒昧一问,公子可是身有不适?若果然如此,我或许能帮上些忙,便算我能力有限,也可飞书卢医先生,总会有个治疗法子的。”

    自从白栋在陇东一战平定义渠。飞鹰传书的手段立即引起了各国注意,首先开始训练飞鹰的是庞涓,虽然少了白栋熬鹰的手段,至今难成。公输家飞鸽传书的法子却被人盯上了。如今各国都建立了自己的信鸽站,可以在国境内传递书信,若要出境那就需要别国帮助接力传递,所以只要不是涉及军讯情报一类的平常书信,都可快速传递;比如这次赢姝来齐国,早在车队出行前就已经用飞鸽传书通知了齐人,靠快马传送的正规国书反倒落后了。

    “不不不,白子误会了,因齐健康无比,怎会有病!”

    听到白栋这样问,公子因齐顿时面色涨红,慌得连连摆手:“其实.....其实是父亲有恙,因齐想到白子医名,才有此问。”

    “公子是至孝之人啊......不过齐侯之病就连卢医先生也无能为力,栋并非仙神,只怕也无力相救,要让公子失望了。”

    扁鹊为这位‘小齐桓公’瞧病的故事是初中课本上就有的,这病可不是弄些土制抗生素和云南白药就能治好,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齐侯多疑,犹如后世的曹阿瞒,最好还是离开他远远的。

    不过你替父亲问病就问病,自己脸红什么?白栋偷眼打量着公子因齐,想到他‘齐国柳下惠’的美名,再想到后世史学家只说他为世子时酷爱音律辞章,登基为君后方有史官记载他‘好酒色’,却偏偏没有提及他宠爱哪位后妃?就连骊姜这样的混血国夫人都还有野史可询,为何堂堂齐威王的后妃却无一字记载?这其中定有猫~腻!

    白栋望着公子因齐若有所思。柳下惠也罢、公子因齐也罢,这就是有病啊!像这类疾病多出于心理,自己或可有治疗的法子,却偏偏不想为他治疗,是出于男人的独占心理麽?明明不喜赢姝这种性格,却也不想成全公子因齐,自私就自私吧,爱谁谁!

    公子因齐隐藏了十六年的心事被白栋这只‘老妖怪’一眼看穿后就表现的极不自然,这是属于病人特有的敏感,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不曾见过白栋。太可怕了!这位白子会笑吟吟地看他,居然还问他:“脸红什么?”让他差一点落荒而逃。

    这种情绪一直被他带到了升冠台上,甚至是洞房中。

    当同样心虚的赢姝与他完成了结发仪式被乖乖送进洞房后,就在琢磨该把白栋给的那条白绫藏在床面下还是床底下?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她认为还是藏在床面下更好一些,这样会更方便调换。可在揭开床面时赢姝愣住了,居然已经有了一条白绫,正乖乖地躺在那里!

    “二球!这是哈?”

    赢姝真是被吓到了,家乡的骂人话脱口而出;这可是严重违反贵族礼仪的举动,若是被公父听到,绝对会打烂她的屁股,娘亲哭成梨花儿都没用。

    巨大的问号在小公主脑袋里一个接一个的闪现,这是谁藏的?难道是人家的亲亲白哥哥?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进得洞房,再说已经给过自己一条了,没必要再藏一条吧。回想自己入洞房的时候,除了那些随行撒帐的婆子,也就是那个号称齐国柳下惠的丈夫了,可他藏这东西做什么?只听说过女人初夜要验红,没听说大男人也要验的,田因齐究竟是何居心?本公主一定要小心谨慎。快快将小手铐藏好了,若他有任何异动,先铐上再说!容易吗,小姑娘都快被吓哭了......

    “小君。小君......你在里面麽?小君......”

    这简直就是废话。新娘子不在洞房还能在厨房不成?现在赢姝听到这个柔柔细细的男人声音就会火气上冲,不过想到自己秦国公主的身份和白栋的交代。也只能勉强忍耐,柔柔地应道:“小君在此,正待良人呢。”

    “那......那我就进来了。”

    轻轻推开门,心虚的公子因齐走进了洞房来。这个时代不兴盖头。再次仔细打量过自己的妻子,越看越觉悲愤,如此美人、如此仪态,一看便知是位贤淑温柔的绝色佳人,因齐何其幸也!可偏偏......呜呼,美人何其不幸也......

    他很惭愧,十六岁不算大。可因热爱音律,与女闾馆的庞玉大方颇多接触,玉姑娘的款款深情如何不知?那些贵族男子又有哪一个不是在婚前胡天胡帝的,可他却硬是没有这份能力!

    什么齐国柳下惠啊。自己的病自己知;好在还能小心隐藏,以醉心音律为盾,就连那颇通男女之事的玉姑娘也只当他是个无情的呆子,这可是小心保守了十六年的秘密啊,如今却该如何过了妻子这一关?

    这一刻公子因齐心跳加速,十五六只小鹿乱撞,想死的心都有了。

    “小君,今日乃是你我大婚之喜,我们先喝一尊合~欢酒可好?”

    走到案前慢慢倒着酒,借此掩饰着自己慌乱的心情。这两杯酒倒得好漫长,仿佛永远也倒不完一样,赢姝‘怯生生’地等在床头,等啊等,等到都快三更鼓响了,等到最胆大包天的侯弟都不得不放弃了听窗根儿,公子因齐这酒居然还没倒完,赢姝终于怒了:“你还有完没完!”

    “这就好,让小君久等了......”

    看看天色,自己从二更入洞房,倒酒就倒了足足一个时辰,实在说不过去,公子因齐暗叹一声,举起两杯合~欢酒来到赢姝面前:“小君,为夫的敬你一尊酒,为你千里迢迢远赴齐国的辛苦。”

    “嗯。”

    赢姝很痛快地一饮而尽,她想快着点,白栋都说了,那条白绫绝无破绽,再好的验婆子也验不出问题。

    “小君,为夫再敬你一尊酒,为秦齐两国结成姻亲之好,祝愿两国从此无战事......”

    慢悠悠又倒了两尊酒,赢姝等得两眼冒火,接过来一口喝了:“好了麽?”

    “还有一杯,为夫要敬你......”

    “田因齐!你究竟想要做甚!快四更天了,快些好不好?”赢姝大怒,自己好歹也是个大美女,寻常那些被打晕的倒霉家伙痛苦归痛苦,哪个在自己面前不是色授魂与的,纵然被鞭打,那也一定是非常开心,这个究竟是不是男人?难道真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真是太伤人心了。

    “呃,因齐初冠,未经人事,还请小君见谅。且因齐以为,夫妻情事当以相知为先,随意苟合与禽兽何异?小君乃一国公主,温婉大方,不同俗世女子,因齐也不愿贪那无情之欲,因此......因此......”

    “因此就要首先相知才肯行房是吧?”

    赢姝简直无语,感觉自己就够混账了,想不到这家伙比自己更混账。都四更天了,还谈什么相知?本公主虽是第一次入洞房,却也知道你小子在胡说八道。

    “正是如此!你我分属秦齐,相隔千里却一朝为伴,岂是为夫为妻的道理?公主啊......因齐听人言道,但凡辞章歌赋,均能传情交感,乃天下第一相知之法也,岂不闻世有伯牙子期,高山流水......”

    “好啦好啦,伯牙子期的故事本公主岂能不知?知道你是齐国辞赋大家,要在本公主面前显露是麽?那就把你最得意的辞赋念来,让本公主听一听,好了有彩。”

    “如此最好。”

    抬头看看天色,四更将过了,公子因齐心中大定:“小君,为夫有一首《稷下赋》,道尽百家诸子,说穷文华风~流。你且听来:侯八年,稷下乃建,有百家显学,余深喜之......口若悬河、言如珠玑,舌化长戈、辩如兵交......是以题记,为稷下赋。”

    这首赋洋洋千言,因是自己的得意之作,公子因齐又是有意拖延,竟然足足读了小半个时辰。五更了,天色已是微亮,赢姝听得昏昏欲睡,连早就准备好的《洛神赋》都没顾得上念便倒头睡去,恍惚间似乎听到有人敲响了房门,有许多脚步声响,还有人迅速从床面下抽出了什么东西来,跟着又听到有婆子在恭喜田因齐,说的那些话都是白栋曾经告诉自己的。

    过了落红关,赢姝心中又是喜悦又是好奇。二球!这家伙什么意思?那条白绫果然是他事先准备的,哼哼,这个男人有问题啊?而且问题很大!

    新婚之夜就此揭过,第二夜公子因齐又来晚了,据说是被朋友灌了酒,文兴大发,坚持要再念一首赋给赢姝听。赢姝撇撇嘴,抢先念起了《洛神赋》,当她念到‘凌波微步、罗袜生尘’那一段时,公子因齐的眼睛都直了,紧紧盯着她的脚看,就跟后世男子看美女的丝袜美足一个样子,忽然这货疯狂的扑上来,紧紧搂住了她,赢姝心中一动,正要夸他终于有个男人的样子了,却见这货在自己身上大哭起来:“不行,还是不行!上天啊,听了如此动人妙赋,为何我还是不行?这是要逼死因齐麽!”

    赢姝大感不妙,竖起眼睛看看他,猛然伸出小手向关键处摸去,却觉手上一空,只得跟着向前摸索,终于有了!触手处却是靡软如泥、且长不足三寸,顿时心中一沉,不觉咬碎了银牙:“田因齐!这就是齐国柳下惠的秘密麽?呜呜呜......”

    “小君,公主!是因齐对不住你,公主贤良淑德,求你为因齐保守这个秘密,否则因齐只有一死了!公主啊......”

    赢姝忽然不哭了,冲着他嘻嘻一笑:“好啊,保密就保密。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为我保守一个秘密。”

    “呃,公主莫非也有难言之隐?”公子因齐双目放光,精神大振。

    “伸出你的手来......”

    “我的手?”

    开心之下不疑有他,公子因齐欢欢喜喜伸出了双手。‘卡’一对精巧别致的圆形木具立时稳稳铐在了他双手上。

    公子因齐顿时面色大变:“小君何以如此!”

    “咯咯......这便是本公主的秘密了。我的良人儿,说好的哦,你也要为人家保密的。”

    赢姝眉花眼笑的从背后取出了一根鞭子,笑得好像一只小狐狸:“你的鞭子不行,人家的鞭子可是厉害得紧呢......”

第一百九十二章【新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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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国柳下惠的婚后生活看来很幸福,虽然来见白栋的时候行路有些蹒跚,脚步挪动的稍微快些都会皱起双眉,似乎很痛的样子,白栋却看得出公子因齐的心情是阳光的,他果然找到了椒房中的快乐。

    身为送婚使,在公主‘圆房’后的第二天白栋就代表老秦去见过她了,这算是‘娘家人’为远嫁千里之外的公主送上的一丝慰藉。疯子就是疯子,见到白栋前来,小公主顿时眉开眼笑,斥退下人便跃入白栋怀中,在他耳旁低声诉说着公子因齐是如何如何的‘有趣’,人家起初还在担心如何为你守节,如今都不用担心了,你开心不开心啊?你放心,那个柳下惠开心着呢,他最喜欢人家的小手铐了

    白栋很难回答这个问题,若说开心就成了幸灾乐祸的小人,可心里还是有那麽一丝丝窃喜的,或许这就是男人吧?雄性动物的独占欲是与生俱来的,与其装成一个正义凛然的脑残,白栋更愿意去触摸本心。

    公子因齐带来了很多礼物,有南海珊瑚、有东海明珠,他是真的很感谢白栋为他送来的这位‘贤公主’,妙就妙在‘不曾真个也销魂’、不能直中取,也可曲中求。现在他已经迷恋上赢姝的小手铐和皮鞭了,这东西容易上瘾。

    “白子,因齐今日来访,一是应白子之托,二来就是为了感谢;因齐已在‘临海楼’摆布筵席。还请白子移驾。”

    “应我之托?徐公会来临海楼麽?”

    临淄北城有个徐公。文采风流、俊逸无双。是齐国有名的美男子,有人还说他是天下第一美男。齐国的名臣邹忌也是个美男子,听人夸奖徐公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心中大是不服,于是问妻子自己与徐公哪个更美?妻子说还是良人你美,问爱妾也是这个结果;于是邹忌心里美滋滋的,后来在一次宴客时又问客人,结果客人却都说徐公更美。自己照镜子看看,发现确实不及人家徐公。所以徐公之美,是举国公认之事,邹忌的妻子是因爱而夸,小妾是因畏而夸,后来还被邹忌从中悟出一番道理,用来劝告齐威王,成了一段历史佳话。

    白栋不是邹忌,更不是景监,自然不会想着要与徐公比美。何况徐公并不是靠小白脸吃饭的,人家是齐国出名的商业巨子。素有‘小范蠡’之称,自己也爱模仿范蠡,据说家中养了好多的美女美男,常常泛舟湖上,吟辞赋而弄琴筝,风流无比。他的生意做得很大,据传控制了半个齐国的盐粮、影响力甚至直达燕国。要弄粮食找公子因齐没用,找这位美男子才是正理。

    “哈哈,白子当真是意在盐粮麽?早闻魏婴从白子处得了精盐炼制之法,魏国因此大量制作精盐,欲夺我大齐之利,父侯与因齐自知不便询问白子制盐之法,可秦国有此手段,岂会怕无盐?至于粮食,也未必就要寻找徐公才能解决,因齐也认识几位齐国巨商,定可有助白子。”

    公子因齐自从洞房中别开生天,性情也似乎变得豁达多了,居然与白栋开起了玩笑:“白子若是慕徐公美名而欲见之,因齐倒可为你创造时机,不过能否得他面见,却是难说。他富可敌国、且素有文名,只是最厌与贵族士大夫交往,性情十分的古怪,因齐虽是他的好友,也是以琴音相交,情淡如水,据说申不害好奇他的容貌,曾去求见,结果却被拒之门外”

    “如此说来,他是不肯来了?果然好大的架子啊?”

    白栋还真是好奇,申不害好歹也是一代学宗、法家术派的代表人物之一,就是去见列国诸侯,那也是要被高请低送的,徐公不过一个商人而已,居然会给他闭门羹吃?却不知这个时代列国林立,像徐公这种跨国巨商的地位十分超然,就像是范蠡和后世的吕不韦,退则可以携美泛湖,进则可以出将入相,掌一国运势,不给申不害面子也没有什么。

    “我这位朋友太过古怪,若是孟夫子出面,或许可以见你一面;不过他素来看不上秦国,认为老秦是苦寒之地、不通礼仪、父子家人同室、犹如戎狄。他是个一天要换三套衣裳,家中不许见半点灰尘的好洁之人,怎会认同你这位秦国出身的白子?见面还不如不见,免得白白被他羞辱了。”

    “呵呵,若我坚持要见,公子可有法子?”

    “眼下倒是有一个机会。范家商社少主人范进素来与他不合,生意上两家就有许多争竞,而且范进和他酷爱蹴鞠,都养了一只‘蹴鞠队’,平日里就是冤家对头,两家约定要在今日午后对战。刚巧今日在临海楼宴请白子,因齐也请了范进坐陪。”

    “如此就多谢公子的费心安排了,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白栋微微点头,公子因齐请不来徐公,却花费心思地找了范进来,这是真的要帮自己,人情不可不领。

    “白子千里送亲,若说人情,该是因齐欠了白子一个大大的人情才是。既如此,白子请。”

    ***

    现代的临淄无湖,太公湖还是后来人工开凿而成的;不过在两千年前的临淄,北有济水、南有缁水入海,且缁水刚好绕城而过,临淄城泉眼处处,城东南处就有一个天然大湖,名为姜公湖,田氏代齐后,这个湖便因政治原因改名为‘缁海’,临海楼就是建在缁海之旁,从莱州湾吹来的海风伴随着湖面清风,形成了一种略带海腥味道的清凉水气,初秋天气,尤其令人心旷神怡。

    公子因齐定的筵席就在二楼雅间,战国初期胡风南渐,除去一些贵族家宴或者极其正规的场面。已经很少分案而食。随着白式高桌高椅渐渐风靡天下。这间临海楼的雅间中也出现了类似后世圆桌一般的食案,无论贵族还是平民,如今都越来越喜欢这样聚集在一张桌上共食了,很亲切、利于社交活动。

    除了白栋外,请来的客人还有孟夫子、慎道、申不害等人。

    孟夫子通经却不迂腐,对这种有违古礼的高桌并不排斥,见了白栋后反倒击桌高声道:“白子,可识得此桌麽?你真是好啊。一个人性的‘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害得儒法两家论辩数日,险些就动起手来,你却脱身去了,仿佛毫不关己,惹了麻烦就走,岂是君子所为?今日定要罚酒!”

    这位夫子与孔夫子大有不同,性格任侠好义,不谈经的时候就像个粗豪的游侠儿,夸人的时候说这是自己的浩然正气。骂人的时候说这是自己的浩然正气,到了要灌人酒的时候。还是浩然正气,反正道理总是在他一边,谁要做了他的论敌,那将会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看到慎道和申不害跃跃欲试,似乎又要辩论,公子因齐吃了一惊,忙道:“孟师、两位夫子,今日是因齐宴请白子,还请不要论辩了罢?白子,这位便是范家商社的少主人范进兄了。”

    范家商社虽是商人出身,却因为范蠡的鼎鼎大名,加之曾为齐国经济做出杰出贡献,因此范家也是有爵位的,虽然有爵无职,是个虚名,公子因齐却因此与范进兄弟相称。

    范进是个二十出头的年青人,面上无须,五官还算俊秀,却不算特别出众的人才;白栋对他微微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觉。这位范家商社的少社主人才不算杰出,甚至额头还有些青灰晦暗,应该是酒色过度造成,就算不是个花花公子,也绝对称不上年轻俊才,自己却不知道为何,不但无法生出厌恶之心,反倒有些亲近之意,这真是奇哉怪也,难道此人与自己有缘?

    “见过白子。早听说白子乃清溪高弟,造纸术惊动天下、印刷术引百家目光,范进佩服得紧呢。今日有缘得见,不知白子可曾想过与范家商社合作,范家商社罗布天下,定可令白家生意更进一步!”

    还算是个干才,至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白栋笑着看了范进一眼,范家商社的名气也不下于徐公的徐家商社,可惜范家的生意太杂,不比徐公专营盐粮,并非是自己此行的目标。

    “呵呵,我听说范兄与徐公有一场蹴鞠赛要比,当此大赛之前,莫非范兄还有心思谈论生意麽?”

    “怎么,白子莫非也爱蹴鞠?”

    遇到了同~好,范进顿时大喜过望,话锋一转,论起了蹴鞠。

    蹴鞠这东西在唐宋时出名,水浒传一出,天下人更是记住了那个靠一手蹴鞠术出将入相的高俅;却不知此物其实是起自战国,尤其是在齐国临淄,蹴鞠之风大盛,贵族大商的家中往往都会养上一两只蹴鞠队,虽然没什么正规‘联赛’,却是贵族巨商用来娱乐博彩的工具。

    徐家商社和范家商社的蹴鞠队就是其中最强的两只,两家商社是竞争对手,蹴鞠队也是老冤家,如今正逢秋收完毕,齐国丰收,很多蹴鞠队都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比赛,也算是为齐国庆祝、答谢龙王爷。范进和徐公更是立下赌约,一场比赛就有万金博彩,惊动了大半个临淄城。

    让白栋惊奇的是,居然连孟夫子、慎道和申不害这些人居然也对蹴鞠感兴趣,想想似乎也有道理,先秦时的读书人从来都很注重体育锻炼,可不是后世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百家争鸣的大环境更是让他们养成了争竞之心,喜欢激烈对抗的体育活动也是正常的。

    酒过半酣,公子因齐临席做了一首‘蹴鞠赋’,在场除了范进外个个都是大家,当下由公子因齐抚琴,三位夫子纷纷临席为赋,做完后纷纷望着白栋,孟珂首先笑道:“从因齐处听了公主那首,真比天人也!闻公主所言,辞赋之道还是学自白子,这就不能放过你了,不知白子今日可有新作?”

    好端端地就从蹴鞠转到了辞赋上,白栋顿感无奈。这估计是古今文人的通病了,没有文名还好,如今既然有了文名,一旦出席这种文人聚会,那就必须要展露一手才行,可是面前这几位都是大行家,一个抄不好就会露出马脚,这次该抄谁的呢?

    “慢!”

    申不害微微一笑:“白子既是辞赋大家,这首赋便不可随意做了,必须要指定题目方可,我等宴后便去城东蹴鞠场,不如就请白子应个景物,以蹴鞠为题如何?”

    “以蹴鞠为题?”

    白栋撇了申不害一眼,这家伙太坏了,古辞古赋中哪里有歌颂蹴鞠的?而且这年代做个辞赋,少则百言、多则千字,自己这个后世来的文科生哪里应付得来?这不是难为人麽!

    “申子此意深合吾意。”申不害是出了名比卫鞅还要刻薄的人也就罢了,白栋万万没想到孟珂和慎道也会跟着点头。

    那日十里亭论辩,他对人性论的现代剖析方法虽让儒法两家都有些不满,却不得不佩服他的缜密心思和完备理论;学识上是足称白子了,只是不知才气如何,辞赋之学虽是小道,却可看出一个人的天赋深浅,所以孟珂等人都在借机考较白栋,若是能够难住他,也算小小出了一口气,谁让这小子的人性论把儒法两家都驳斥了呢?

    “三位夫子如此说,栋是必须要做了?”

    “然也,必须要做!”

    “好吧不过栋曾随恩师学习辞赋,有感当今辞赋之华丽壮美、汪洋姿肆,却也失之赘累,不利传诵;所以多年潜心研究,创出了一种新体,名为‘诗’。此体短则数句二十言,长不过百字,字字精凝,广有韵律,与辞赋互有短长,不如就让小子以诗体为文,做一首‘蹴鞠行’如何?”

    “名为诗的新文体?是你研究而成的?”

    三大学宗和公子因齐都愣住了,诸子百家有多少文宗学宗,却从没有人敢夸口研究出了可比辞赋的新文体,这小子是真有大才还是在狂言欺人?

    “不错!而且栋有信心,三位夫子听后定会耳目一新。”

    近体诗与近代无关,本来就是从古时辞赋、乐府诗中发展而来的,很多唐宋的诗人本身就是辞赋大家;所以白栋并不担心孟珂等人会接受不了,恰恰相反,三大学宗都是文人中的翘楚,他们这些真正的内行只需要听过一次,定会喜欢上这种新的诗词格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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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肉螺徐公】

    临淄的蹴鞠场还是很让人满意的,中心处有椭圆形的沙地球场,六人身宽的小球笼,四周居然还有木石制成的看台,遇到有比赛的时候,看蹴鞠的人不算少,甚至连平民也可入场参与博彩;蹴鞠队一样需要人气和彩声,光是贵族观众可撑不起一场热烈的比赛。

    看台自然也分上下等级,贵族所在的看台上有些类似后世的包厢,平民所在的区域就是简单的沙土地了,愿意跪坐也成,怕膝盖疼也可坐在青石堆砌的简单座位上,场中还有叫卖齐国肉螺这种小食品的,能到这里来看蹴鞠的平民多半都有几个闲钱,一天下来能卖出不少。

    白栋也捧着一竹篓齐国肉螺,坐在贵族区的包厢内津津有味地品尝着。公子因齐和孟夫子他们纷纷对他投以诧异的目光,这种食物在贵族区基本没市场,谁能想像一位贵族捏着肉螺吸个不停、时不时发出‘吱吱’的声音?白子如此大才,怎会爱上这种调调了,倒是与那位一般

    在包厢区有一个很奇怪的包厢,四面都被薄薄的白纱包裹,还有阵阵南海沉香木的特殊香气从内透出,每隔一会儿,就会有吸吮肉螺的声音发出,‘吱吱吱’,比白栋可有节奏多了,可见是个常吃肉螺的高手。

    熟悉此人性情的听到这种声音就会暗中发笑,好歹您也是咱齐国有名的巨商,又是无数女子的梦中良人,爱吃什么不好。偏偏爱食这种低贱的食物?而且这个爱好还被人知道了。驱车行于市。就有无数女子拿着准备好的肉螺向车子投掷,其中不乏垂垂老妪;据说最多的一次,车上居然被人扔了足有一石的肉螺。肉螺徐公的名声从此不胫而走,就这样还吃呢?

    “坚固净滑一星流,落踝争敲未拟休,无滞碍时从拨弄,有遮拦处任钩留,

    不辞宛转长随手。却恐相将不到头,毕竟入门应始了,愿君争取最前筹妙极妙极,好一个‘无滞碍时从拨弄,有遮拦处任钩留’啊?不过寥寥十几个字,就道尽了蹴鞠之妙。这位白子必是位蹴鞠大家,玉郎儿,孟夫子派人送来这首‘诗’时,确定这新文体就是他所创的?”

    笼纱帐中坐着一位白衣飘飘的年轻秀士,纵然是坐着。仍显体态轻盈,翩若惊鸿。捏着肉螺的两根手指,竟如透明的美玉一般,无需雕琢,已是世间绝品。

    他笑过转过身子,一张俊面不似玉非如雪,却像是玉上堆雪、雪下漫玉,五官剔透玲珑,一双星目仿佛夜空中最亮的北极星,随意看人一眼,被看者就会感觉被两道灵光扫过,从头到脚都要生出颤栗来。这不是美男子,更不是美女,这是一个美人,已经跨越了两性之界的至美绝美,能让情至金婚的老两口闹离婚,原因却都是爱上了他!

    被他望着的也是一名美少年,不觉俊面一红,轻声答道:“正是白子所创。据说几位夫子看了,都在夸奖这新体诗的妙处呢,还说当开一代文风,与百家无争,却会令百家士子深喜之!”

    “嗯,此言不虚,这种新体诗既有辞赋章意,且隐隐结合了音律之美。你看那‘流’‘休’‘弄’‘留’‘手’‘头’‘了’‘筹’这些尾字,岂非都从一韵?这却比辞赋严整的多了。丽娘,你是个会做辞赋的,可曾看出其中的奥妙?”

    美少年身旁的一名佳人闻言点头,温柔的目光从白衣秀士面上轻轻掠过,偷偷将他看了个饱:“徐公说得正是,新诗体一出,从此结合了文字与音律之美,当为弄文之致也,丽娘好生佩服这位白子。”

    “想不到苦寒鄙陋的秦国竟能出如此人物,本公却是想要见一见他了。也罢,就待蹴鞠赛后与他一晤,解你等相思之苦如何?”

    “哎呀,哪个相思了?倒是徐公见了这诗,那一张俊面都暗红了呢,若说相思,怕便是您罢?”美少年在徐公面前似乎有些拘谨,丽娘却毫无顾忌,笑嘻嘻地开起了玩笑。

    徐公也不着恼,拿着这张写在白绢上的左看右看,忽然笑了起来:“这诗好却是好,就是有些脂粉气,好像是出自女人的手笔一样。尤其是最后这句‘愿君争取最前筹’,仿佛是有一份女儿家的心思再也遮掩不下,必须要喷薄出来,若是换了男子来写,就该是‘诸君争取最前筹’,改动了这一字,则气象大变,江湖成海矣!玉郎儿,拿笔来,待我改动了这字后送给那位白子,看他是如何说法?”说着轻笑起来,接过笔改过了这一字,玉郎儿拿了递出笼帐,自有人送去公子因奇和白栋那边。这位白子也来看他与范进的蹴鞠赛,徐公却是知道的。

    这会儿蹴鞠赛已经开始,白栋正津津有味地看着,暗中与后世足球赛做个比较,孟夫子接过徐公改过的诗看了眼,顿时笑起来:“白子,徐公在笑你有脂粉气呢。呵呵,却不知这才是最好笑的事情,临淄有哪个不知他那一身的脂粉气?”

    蹴鞠比赛看得白栋很失望,双方都是七人,除去守门笼的一个,就是十二个人捉对厮杀,每名队员的脚下功夫是不错,能把蹴鞠玩的眼花缭乱,可惜没有位置、没有像样的配合,场下更没有教练员安排战术,靠得就是像美式橄榄球那样带球冲撞。有时冲撞激烈了,十几人围在一起,真就是靠运气进球了,这也叫比赛?

    “那个肉螺徐公说我有脂粉气?拿来我看。”

    白栋也没心情看这种低水平的比赛了,接过徐公修过的诗看了下,心中却是一愣,此人有才啊?

    这诗是唐代女诗人鱼玄机的。本来是写唐代的马球运动。被他拿来略做修改。便成了描写蹴鞠的诗。

    鱼玄机虽然是个了不起的才女,却毕竟是个女人,最后这句‘愿君争取最前筹’,虽然不是对哪个男人撒娇,却当真是带了几分脂粉气,看得出心胸不够,如今被徐公将‘愿君’改成了‘诸君’,只是动了一字。却顿时天地辽阔、江湖成海,无形中将整首诗都提升了一个档次。改的好啊,这位肉螺徐公可不简单,算是鱼玄机的一字之师。

    孟夫子等人见到白栋点头,再细细品味这修改过的‘蹴鞠行’,也是纷纷点头称是,在打磨字句的同时,这几位当代学宗不知不觉接受了这种新诗体,孟夫子向来有才思,已经开始皱眉思索属于自己的新体诗。可惜多年来习惯了辞赋章法,一时要写新诗还是有些难度的。好不容易有了些头绪,忽听范进大喝一声‘不好!’,顿时被打断了思绪,转头怒视这个商家小子。

    对文事没兴趣的范进一直处于紧张状态中,开赛不足一刻,他的蹴鞠队已经输了五球,照此下去绝无赢的可能,万金赌注不算什么,范家商社的脸面却是丢不起的。

    白栋看看场中,不觉微微摇头。范家蹴鞠队其实并不比对手差了多少,那些队员若是随便找出一个扔到北宋去,保证都是高俅一般的厉害角色;之所以会输给对手,就是因为队员身材普遍没有徐公队的雄壮,双方都以冲撞破围为主要得分手段,在技术相当的情况下自然就要拼身体了,身体不如对方,那是必输无疑。

    “白子可是有高见?”

    范进正在为自己的蹴鞠队担心,心情非常不好,见到白栋还在摇头,顿时有气。

    “呵呵,高见不敢当,不过看着范兄输给徐公,有些为你可惜,也为临淄的蹴鞠可惜。”

    白栋摇头道:“临淄的蹴鞠手技艺非凡,却可惜没有任何章法,就如沙场战阵,不讲战法阵形,如何不败?”

    “白子莫非有致胜之法?”

    “或可一试。这位徐公指我诗中有胭脂气,虽是有道理,也是我落了下风,如何能不想个法子找回颜面?”白栋笑道:“如果可以暂停比赛,让我与你的蹴鞠手交流片刻,或可赢了那徐公也不一定。只是不知临淄蹴鞠的规则如何,可否暂停?”

    “呵呵,临淄蹴鞠哪里有暂停的规矩,就是双方踢够半个时辰,以入球多者为胜。不过那徐公向来好胜,若是白子也敢参与对赌,他或会同意,白子真有把握麽?”

    公子因齐在那件事情上不行,所以比同龄人更为精力充沛,辞章歌赋、抚筝弹琴、斗鸡斗狗斗蹴鞠,他是无所不爱的,此刻听到白栋在蹴鞠上也有办法,简直比范进这个当事人还要激动;他十分了解徐公,知道此人极为好胜,若是听了白栋有必胜之言,一定会同意暂停比赛。他也好奇白栋能有什么逆天手段来翻转这场比赛。

    “呵呵,赌一场便赌一场,你替我传信给徐公,我赌五千金。若是赢了,却不要他出金子,只要折成粮食给我便是。”白栋微微一笑,刚才已经仔细研究了双方实力,徐公的蹴鞠队固然是巴西,范进的队伍却也不是国足,两队实力极为接近,凭借自己领先时代两千多年的足球经验如果还会输才是怪事。

    “妙极!白子若是输了,这五千金不用你出,范家商社给了就是。”范进一拍大腿,立即命人去通知徐公。

    果如公子因齐所料,徐公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同意了白栋所请,而且将暂停比赛的时间主动延长到了两刻钟时间。

    “蹴鞠比赛,并非个人展现技艺,而为一项群体争竞活动,可是在你们身上,我没有看到应有的团结,只看到了个人表演,没有配合、没有位置,如何不输!你,还有你,若论蹴鞠技法,当属一流,你们两个不用经常回跑,只需要在对方球笼前活动,专责入球,负责‘前锋位置’,可能做到?你们两个,负责在场中游走,随时回援己方球笼,从对方手中抢得蹴鞠后,可随机拉动对方,有机会就要飞传两名前锋,蹴鞠在你等脚下停留过久,便是大错,明白麽?你们两个充做后卫”

    这是一帮脚法高明的‘球员’,只是缺少一名好教练和‘球场’上的超前思维而已。如今白栋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以这些蹴鞠手的能力,很快就能想明分配位置的好处,有了明确的位置分配和各自需要谨守的规则,白栋只需要讲解几个巧妙配合的例子,立即一通百通,甚至举一反三想出更多配合的方法,回想之前的一窝蜂乱踢法,蹴鞠手们仿佛是被醍醐灌顶一般,个个恍然大悟,对这位白子佩服的五体投地。旁听白栋布置战术的范进更是激动万分,现在他对这场比赛充满了信心,恨不得再加个万金赌注才好呢。

    两刻时间很快过去,当范家商社的蹴鞠手再次出现在场中时,局面就完全不同时了。徐家商社的蹴鞠手总感觉对方像是多了一倍的人手,总能有人出现在关键位置,攻如水银泄地,守则坚如磐石;自己空有一身高明技艺,却硬是被耍得团团转,好容易撑过了剩下的比赛,却是被范家商社反超了三球,输得莫名其妙。

    “赢了!”

    范进大喜若狂,狠狠对着空气挥动了几下拳头,喜孜孜地对白栋道:“白大哥,幸亏有你。”听得众人无不含笑,范家少主缺少风度礼仪的传说果然不假,不过赢了一场蹴鞠而已,就叫上了白大哥?这可是对白子的极大不敬啊。

    白栋倒没有怪他,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下次大哥送你一个蹴鞠吧,一定强过如今用的。”说完这话自己都有些不解,想不通自己为何会对这小子如此友善,莫非真是有缘?

    “白子,徐公敬慕白子大才,有意于明晚入更时分,请白子去‘徐园’共赏明月,白子应不会拒绝罢?”

    阵阵香风袭人,一名容颜绝美的女子款款走来,笑吟吟地望着白栋。

    “呵呵,既然是丽娘亲来,白大哥你不去也是不成了;而且徐公还是请你去‘徐园’赏月,这可是贵客才能有的待遇呢。”公子因齐很调皮,也随范进叫上了白大哥。

    “请姑娘回告徐公,明晚白栋必至。”

    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明日就是月圆之夜了,也不知娘亲和苦酒她们过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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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小诗宗】

    月圆时节倍思亲,白栋何能例外?一封封信书飞去了白家庄,又带着亲人的味道飞了回来。

    娘亲的身体很好,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还是会坚持每天锻炼白栋传授的‘养生拳’,本来年龄就不算大的娘亲只是前半生困居山野,操心操得人憔悴,否则怎会四十不到就鬓边生了白发?经过这些日子修养,气色一日好过一日,已是华发再黑、大有返老还童的趋势;草儿读完了,知史而明鉴,虽然有时还是免不得顽皮,却是不会带上小伙伴去看族中的小孩子撅屁股拉屎了。

    白栋已经特别修书给杨朱,家学中过了的子弟可以暂停学业了,这些先秦时代的著名典籍固然要学,也不能学成呆子,再往下要麽开儒家经典,要麽就是百家学派,可没什么数理化可学,他可不希望看到族中子弟也成了诸子百家,每天瞪起眼睛辩论、握住拳头骂娘。

    要和~谐啊,天下能不能和~谐很难说,最起码族中是必须要和~谐的。杨朱为此很郁闷,他原本是计划着将这帮白家子弟一个个都教成顽固不化的‘小杨朱’,不想白栋早有先见之明,试图发信提醒白栋不可荒废了族中子弟的学业,却被白栋轻巧巧一句‘我自有安排’挡了回去。

    信中的苦酒像个怨妇,她在卖弄着文华超市和白家商社的生意如何如何好,其实白栋从她的潜台词中可以看出端倪‘先生哥哥,苦酒经营的很好。你却不曾认真经营过苦酒哦?’说到底还是对自己送亲齐国、整日与小公主耳鬓厮磨不甚满意。估计已经喝了好多坛老醋。于是回信告诉她,送豆腐脑儿来白家的苦酒是最美的,你的先生哥哥永生难忘。古代的女子也是要哄的,她们需要的其实只是一份关怀和想念而已

    踏着明月上路,抖落一身秋风,这是个诗一样的季节、诗一样的夜晚。白栋发现公子因齐的脸皮其实也很厚,人家徐公明明不曾请他,他却非要跟了同去。还说什么我与徐玉昆是好朋友,要去徐园还需要他请?说来有半月不曾吃到他家的奶酥饼了,今夜当可一快朵颐。白大哥,莫以为小弟是沾了你的光,若是没有我陪你同去,你就不怕丽娘活活吞了你?她是徐玉昆的嫡亲表姐,每日在表弟身旁晃来晃去,口水都要流进缁水了,却始终没定下名分来,今天见了你这个鲜嫩多汁的白子。怕是不会轻易放过啊?

    白栋大为吃惊,仔仔细细打量了公子因齐一番。确定这货绝非穿越者后,才松了口气。真是不能低估古代人民的智慧啊,像这类具有深刻意义的词语未必就是后世人专用,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一切经验主义都是虚无主义!

    家家都熄了燎火,放眼看去,整座临淄城都沐浴在月色之中,这个城市是恬淡的,却不是很安静,经常有朗朗的读书声传来,前半刻还是两小儿辩日、后一刻已换成了艰涩难懂的易经,月下读春秋的人也很多,不让关二爷专美于前。只有在换读大书的‘休息时间’才有人轻吟低唱弄辞舞赋。

    白栋居然听到了有人在做他刚刚创出的‘新诗体’,或许是这诗体太新了,一时还难以把握,做出的诗可比后世的那位韩复渠韩大主席‘天上一轮月,地下两个人,我俩皆看月,携手念黄昏’,似乎还行,比那位为了做诗就将泰山颠来倒去的韩主席可强多了。可这才一日时间啊,新诗体便流传如此之广了?

    徐玉昆的‘徐园’距离白栋所住的国宾馆不远,公子因齐是个大大的骚人,说是踏着月色最美,因此没有乘车,两人并肩而行,只有几位卫士随护;见到白栋面露惊奇之色,公子因奇笑道:“白大哥怕是不曾想到吧?这就是齐国、这就是临淄,文风之盛盖天下独也!你的新诗体比辞赋更易上手,被几位学宗赞扬后,一日间就传遍了临淄城,恐怕不用半月,就能传遍齐国,再过上一段时间,怕是连老秦也传到了,现在你有了个新的名头,可想知道是什么?”

    “是什么?”

    白栋大为好奇。其实连他自己都小看了近体诗,要知道先秦的辞赋虽好,也有感情喷薄、姿意汪洋,可也因为字数太多,很难‘通俗’,无法让人一眼看出辞人赋人所托之志;而近体诗就不同了,五言绝句只有二十个字,就是最繁变的七言律诗,也不过才五十六个字而已,诗人很容易就可寄托情感、抒发胸志,哪怕是奉经义为上的百家诸子,也会十分喜欢,偏偏又是在文都临淄,还有个不迅速流传的?

    “小诗宗!”

    “诗宗?有些惭愧啊,可为什么还要加上一个小字?”

    赤果果地剽窃了鱼玄机大美女的一首诗,居然就成了诗宗,这是必须要惭愧一下的,可为何还要加个小字?是个男人就会憎恶这个字眼,白栋岂能免俗?

    “孟师他们仔细研究了你的新诗体,发现这种诗体有辞赋言志之妙,且更有胜之,而且与辞章歌赋似有脉络相通,但能明辞赋者,皆可迅速掌握。所以辞赋可称‘大诗’,你的新诗体则为‘小诗’。白大哥既是新诗体的开创者,当然要称为‘小诗宗’了对了白大哥,小弟今晚陪你踏月而去徐园,偶得一新诗,还请大哥指教啊?”

    公子因齐摇头晃脑地吟道:“踏月徐园访,忽报小诗宗,丽娘当延首,何时良人来?如何啊白大哥?”

    白栋瞪了他一眼:“无景无志、恶趣低俗,一塌糊涂,滚蛋!”忽然想到这最后两字实在是触到了公子因齐的痛处。是自己太不厚道了。有违‘小诗宗’的风范。

    好在公子因齐并未介意。只是嘻嘻一笑,指着前方道:“白大哥你看,前面就是‘徐园’了。这个园子比稷下学宫也小不了许多,园中有山有湖,是个赏月的好地方呢。今天不知能不能托你的福,吃到徐家的奶酥饼、找到那月里的嫦娥?”白栋听得莞尔,看来嫦娥姐姐永远是天下男人的女神啊,此事无分今古。

    嫦娥姐姐估计在忙着照顾她的小白兔。不过却是有一位佳人俏立月下,正笑吟吟地望着白栋和公子因齐,只是随意站着,仿佛所有光华都在向她的裙下聚集,一瞬间她的亮丽便灌满了两人的眼睛,也穿透了两人的心灵。白栋暗暗感叹,好一名美女!月下看来,不落凡尘,只可惜不够接地气,如果一定要比较。他还是更喜欢美丽到真实的苦酒,甚至是哪个总爱夸耀自己绝世容颜的跳蚤。她们才更像俗世中人,可以让人联想到柴米油盐

    “丽娘见过‘小诗宗’与世子,想不到两位弃车不用,竟是踏月而来,真是好雅兴啊?”

    “是丽娘啊”

    公子因齐见到丽娘居然还会脸红,他面对庞玉大方时还算正常,面对赢姝则可放开了疯狂,可一旦面对其她女子就有些鞭长莫及了,何况他那条鞭子还不够长;白栋却是哈哈一笑:“在姑娘面前,哪里还敢谈什么雅意?姑娘得天之睐,怕是天下的灵气都要被你一个人占尽了。对了,世子一路上都在说起徐园的奶酥饼,今天可准备了没有?我都流口水了。”

    丽娘微微一愣,除了自己那位美绝人寰的表弟,任何人见到自己都难免失态,恨不得狠狠证明是个雅士,以求自己青眼旁顾,这位白子可真是个异数,居然扯道了奶酥饼上。这是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中了?心中不免有些恼火,不过她向来是心里越恼,面上就越是亲切,轻轻掩唇一笑:“两位请随丽娘来”

    徐园比后世的苏州园林更为大气磅礴,所主的不是庭廊屏山之美,而是山水湖光之色,院中非只一湖,而是被湖岸巧妙分隔,形成了一个个的分光小泊,就像是经过了最好的园林师傅设计一样;遇到今天这样的圆月夜,这些分光小泊都能在最恰当的角度反射出莹莹月光,白栋和公子因齐来时算是踏月,到了这个园子中,竟是被银辉包裹,全身都沐浴在月光中,彼此看看,只见同伴一身银辉闪闪,仿佛神仙中人,不禁暗呼奇妙。

    一路行去,沿途总有些美男美女掩映在月光之中,或三三两两聚于湖边,或两两三三会于亭下,有抚琴轻弹者,有口诵珠矶者,看到白栋走近,纷纷放下手中事,笑着上前问候,无论男女,皆是呖呖莺声,眼波流动,醉人如酒。白栋忽然压低了声音问公子因齐:“徐公好男风?”

    “此贵族士大夫风尚也,高山流水、伯牙子期般的相知相交,白大哥难道不喜?”

    “哦,我志不在此听你这么说?你也喜欢这种风调?”白栋看着公子因齐,忽感一阵恶寒。

    “贵在音律相交、歌赋投趣,因齐自不能外。”

    “哦,原来如此。”

    白栋微微点头,自己这种现代人的思想还是太肮脏了,这个时代的好男~风和后世应该有很大不同,虽然难免也有肮脏之事,绝大部分却都是柏拉图式的精神交流,交际手段也都是很高大上的,喜欢弹个琴、对个辞赋什么的,如今又有了他的新诗体,估计很快也会被他们用上。这就怪不得只是贵族士大夫的风尚了,苦哈哈的黎民黔首连养个老婆都成问题,哪里还有心情搞这种小资的事情?

    说话间走过湖上廊桥,眼前是一个八角飞檐的巨大凉亭,白栋还不曾走近,便觉一种品阶极高的香气扑面而来,仔细看去,只见亭木粗大,色现深红,却是最上品的南海沉香木!这位徐玉昆果然好大的手笔,只是这些用来建凉亭的沉香木,价值就何止十万金?他现在也算是小有资产,可是比起这位徐公仍然是小巫见大巫,想不到这个时代的巨商竟然奢靡至此。

    丽娘回头对二人一笑,也不招呼他们,自行入了亭中筵席。此时亭中足足坐了十五六名美丽的男女,个个都是一身白衣、眉目如画,映着水色月光,当真如群仙落凡,美不胜收。

    不过任凭这些男女如何美貌、丽娘如何多姿,却无一人能够掩盖坐在中间位置的那名白衣秀士,众人与他相比最多只能算是璀璨的星辰,独他是一轮明月。

    这轮‘明月’轻轻站起身来,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对白栋微微一礼:“白子此来,令徐园生辉矣。”

    “不敢当,有徐公在,徐园早已处处明辉,又何需我来添彩呢?”

    白栋微微含笑,抬眼看向这位齐国第一美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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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一诗救国】

    白栋很感动,甚至有种想哭的感觉。

    早在前世时,他就对小资生活有些向往,可惜华夏律师虽然收入也不低,却是最苦逼的一种工作,他的工作时间属于法官和当事人,私人时间也是属于法官和当事人;这个圈子里没有朋友的,个个都是粘上毛就能上猴山的精明家伙,那种淡淡的、带着酸腐味道的小资生活距离他很远,下雨天坐在街角的咖啡店喝着手磨咖啡听爵士乐就是个梦想。

    来到这个世界后为了先是为生存挣扎、继而为老秦挣扎,甚至还要在小公主的香车中挣扎......如今有钱有权了,心境还是迟迟无法沉淀下来,这个世界没有咖啡、可是也会有香茶;没有爵士乐,却也有雅乐,可他几时可以坐下来彻底放松自己,也腐~败酸涩上一回?

    徐公简直就是这个时代的小资杰出代表啊,走进凉亭才发现地面上都是铺设的上好蓝田玉石,白栋和公子因齐刚刚坐下,就有园中厨者推来了别具生面的小厨车,车上有釜有灶,像极了后世西餐厅中为客人当众烹制牛派的做派;原来让公子因齐最为期待的奶酥饼并不简单,那需要用最好的小麦精粉揉和了新鲜牛奶和饴糖做出,一大桶奶面拌好后,还要用木棒连续搅拌,要打出奶面筋后,才能取用最精华的部分烙制成比纸还薄的一张张酥饼,趁热入口,香甜满腔,很有些后世西式糕点的味道。

    刚吃了几张美味的奶酥饼,就有一个个身着雪白宫装的美男美女携果而来,有桃子、梨子、柿子、樱桃等各种果品,其中居然还有楚地才会出产的荔枝!

    四时应景之物居然都有。可见这位徐玉昆家里是有一个巨大的冰窖啊?白家庄如今也有冰窖,那是靠了白栋用硝石制冰,他家的冰却一定是从燕地弄来的,一路运输加上冰化耗费。所费何止巨万?这才是真正的资~产阶级。会赚会花,拉动内需。

    公子因齐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无产~阶级。刚灌了一口酒冲下塞满嘴中的奶酥饼,就忙着去剥荔枝,那水平绝对超过了杨贵妃,单手轻轻一捏。雪白晶莹的荔枝肉便裸露出来,左右开弓从不跟人客气。徐公笑吟吟地望着他,似乎毫不意外,可见这家伙就是个吃货,怪不得日后会被邹忌讽谏呢。

    “那日读了白子一首‘蹴鞠行’,已是天成之诗,不想白子更有化腐之力。随意指点,就助那范家商社反败为胜,更令若石无限惊佩,想不到苦寒老秦竟出白子如此人物。若石此前对老秦常有偏见,实为大错,自罚一杯,不知可否令白子释然?”

    徐公名若石字玉昆,不过就算在公子因齐面前,他也是自称玉昆的,如今见了白栋谦称自己名字,可见对白栋的重视了。公子因齐挤了下眼睛,暗中对白栋伸出双手拇指,白大哥你了不起啊,也只有在孟夫子和我父侯面前,徐玉昆才会如此谦称。

    不等白栋开口,徐若石举起酒尊一饮而尽,今天喝的可是赵酒,赵酒猛烈天下无双,虽然比不上白栋的秘制白酒,怕也有二十多度,这一尊足有三两,一口下去顿时俊面泛红,更添几分‘美人’特有的魅惑,丽娘深情款款地望了他一眼,纤指舞动,弹起了一段‘雉朝飞’。

    徐若石起身招了下手,立即有人送上了一个编好的花环,款款走到丽娘身前,为她轻轻戴在头上,交换了一个暧昧的眼神后,又漫步走到白栋座前,亲手为他奉上一张刚烤好的奶酥饼,剥了两颗荔枝,微笑道:“白子可喜此曲麽?”

    “白某不通音律,倒让玉昆公笑话了。”

    “呵呵,白子太谦,若是不通音律之人,如何创的出那新诗体?诗宗先生,先受若石一拜,再为若石斧正如何?”

    说罢微微拱手,美目流波,含笑望了白栋一眼,见大名鼎鼎的白子也为自己的美色瞬间出神,才满意地走到亭中,轻吟起一首刚做的新诗:“玉阶浸银露,罗袜凝水香,慢卷碧玉帘,玲珑天边月。白子以为如何?千万要指教才是......”

    “玉昆公作得好诗,真是当前景象。亭中玉阶凝月露,佳人水边湿袜香,这是近身景物;待卷起玉帘,远望天边玲珑月,这又是远眺了。那位被水气湿了罗袜的想必就是丽娘姑娘罢?此诗有景有人,有情有思,隐隐更将美人比成了天边月、一寄相思之情,栋要恭喜丽娘姑娘了,玉昆公可对你好得很啊?”

    这个徐玉昆明明是个专情人物,却偏偏生了一对桃花眼,自己只是初来,他居然也暗送秋波?这种人必须要惩罚,白栋是故意当着亭中十几名美女美男这样解诗的,果然话音刚落,丽娘就羞得活不成了,徐玉昆也微微红了下脸,有些嗔怪地望了白栋一眼,仍是风情无限,连白栋这个纯粹的直~男居然也被他望得有些怦然心动起来。

    这就是只男狐狸,要人老命,还是要尽快切入主题,不能与他谈论这些风花雪月了,毕竟这是个喜欢男~风的家伙,而且还是男女通吃的性子。

    “白子不愧为小诗宗,解诗解的真好,今晚明月当空,不知可否以月为题,做一首诗引领后进?”

    明月当空,美人在旁,徐若石显然不肯就这样轻轻放过白栋,公子因齐填了一肚子水果酥饼,也跟着起哄:“玉昆公这个提议好,我赞成!”

    “美景良宵,当有佳句,只是栋没有心情啊......”白栋微微摇头,神色凄苦。

    “白子何来此言?”

    “秦国大旱,蓝田等十几个县郡颗粒无收,栋虽薄有资产,却也只是杯水车薪,难解燃眉之急;家乡父老不得裹腹、辗转水火之中,栋却在这里称什么‘小诗君’。美酒美食、美人相伴、吟风弄月,于心何忍?我哪里还有心情写诗呢,只怕写得越多,愧疚越深。”

    “好一个白子!不愧有小诗君之名。字字珠矶。皆为若石闻所未闻,前人发所未发。白子无需担心。徐若石别的没有,偏偏就是粮多,如今愿以万石栗米,换取白子一篇佳作。白子以为如何?”

    这才是真正的文学爱好者呢,张口就是万石栗米,那就是百万斤粮食!错非是他这般专营盐粮的巨商,否则就算白栋有钱,也没处买去。

    “玉昆公如此慷慨,栋深慰之,自当有佳作才是。”白栋站起身来。缓缓在亭中踱了几步,开口吟道:“离人无语月无声,明月有光人有情......”

    只是前两句,徐若石却听得双眼一亮。丽娘也转首望向白栋,再次仔细打量起这位小诗宗。

    所谓好诗,当由心而发,合时应景。白栋这首诗并非出自李白、杜甫这类名家,而是中唐时女冠李冶的一首《明月夜留别》,本来是带有伤感之意,不合当前情景,可他刚刚抒发了一通忧国忧民的情怀;身为秦人,身在万里之外的齐国,徐园欢宴,家乡人却在水火之中煎熬,心境与这首诗正是水乳交融,就连徐若石和丽娘这样的小资人物也能真切感受到他怀念故乡、担心受灾国人的心意。

    “这么感动,还不多加个几千石?”

    白栋又走了几步,吊足了众人胃口,才又缓缓吟出后两句:“别后相思人似月,云间水上到层城!”

    “好!好一个云间水上到层城。白子所创的新诗体当真一扫辞赋之规气,不以量足,唯以质胜!尤其是这最后一句,一扫前句伤离忧思,精进勇伐,直上九天。白子放心,有徐若石在,当可令老秦灾民脱离水火,直去那云上层城!”

    徐若石哈哈大笑,连连喝彩仍嫌不足,转头对一名美男道:“玉郎儿,我家在临淄还有多少存粮?”

    “此前的蹴鞠赛上,公输给了白子五千金,折粮千石,方才又输去一万石,我家在临淄常年存粮一万五千石,还剩四千石......”

    “太少!各地分社还有多少存粮?”

    “若算上所在各国的分社存粮,共有二十三万五千八百三十七石!”

    “飞鸽传书,命各分社调动一半存粮,聚齐十万石后运去秦国,由白子指定之人接收,要速办,不得敷衍!”

    十万石!连白栋都有些震惊,万万想不到这位徐玉昆竟是如此性情中人,居然肯拿出一半的存粮给自己,就为自己剽窃了一首唐诗?

    “玉昆,粮食虽为徐家私有,可你调动如此多的粮食去他国,恐怕不妥吧?”丽娘微微皱眉,表弟做事向来沉稳,今日实是反常。

    “有何不妥?我与白子性情相投,秦齐又素来友好,更有联姻之谊,如今秦国遭遇大旱,在公在私,都应相助才是。何况世子也在当场,自可证明我徐若石所为磊落光明。”

    如此重情重义磊落光明的人物,自然值得白栋一谢,走到这位齐国第一美男子面前,白栋主动握住他光洁如玉的双手:“玉昆,谢谢你。”

    “此时说谢,是否太早了些?若石曾有听闻,白子曾对孟夫子等人言道,此来当为盐粮。如今粮食已经解决,在盐之一事上,白子可有教我?”

    徐若石笑着望向白栋,身为齐国最大的盐商,若是不知魏国制作精盐之法是出自这位清溪弟子,那就真是白混了......

    ps:那日豪言每章四千字,是为激励自己,而且光暗也决定从此奋发,努力码字。只是有时精力而穷,比如这章就只有三千多字,大家不会怪我吧,光暗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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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整窑烧瓷】

    徐玉昆对白栋很有好感,否则也不会一出手就是十万石粮食。这是什么概念?一石百斤,十万石就是一千万斤,老秦受灾国民约有四十万,按每天消耗四十万斤粮食计算,可以支撑一个月时间!如果用于军旅,足可支撑一只十万人的大军打完一场战争了。这是真正的富可敌国,以一人之力支撑国运,堪称巨商!

    不过以徐玉昆的经验阅历,就算再怎样喜欢白栋的诗,也不可能拿出一半的存粮帮助外国,多少还是有意于精盐制法,只不过他做人非常聪明,没有当成条件提出来,只等白栋自己提及。

    景监的人早有调查结果,齐国盐业如今十分尴尬,一方面不愿被魏国人掐住喉咙做他人的‘供应商’,一方面又要担心庞涓大举进兵;如今囤积了大量的盐,当真是卖也不是,不卖也不是,低价销售魏国人是肯定会欢迎的,却会因此被掌握了精盐制法的魏人掠夺财富;抬高价格会惹怒魏人,也会导致销量大减,官盐有国家为后盾自然不怕,苦就苦了这些盐商,就连徐玉昆也一样是束手无策。

    这还不是最难让人接受的,最令齐国盐界愤慨的是自从魏国精盐出现后,甚至连齐国贵族都渐渐离不开这种精盐了。吃过了好东西再去吃差的,这种痛苦生不如死。

    徐玉昆手下不乏煮盐的高手,却一样要受历史局限和惯性思维限制,他们也会看到水气蒸腾,却不会想到这是液体气化的表现,他们在冬天会看到河水结冰,却只会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会想到这是液体固化的表现。以这样的思维方式,如何可能突然脑洞大开,想出用化学方法提炼精盐?

    其实徐玉昆已经注意白栋很久了,公子因齐和孟夫子只想到徐公鄙视老秦。很难轻易得见。其实若是白栋登门拜访,徐园保证会在第一时间门户大开。赢蹴鞠、赋新诗,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我知道玉昆公在想什么,不过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老秦当日与魏国共伐义渠,以精盐制法换取军资。两国早有约定,老秦若有泄露精盐制法,魏国将举倾国之兵伐秦,那时师出有名,天下列国莫能援也。栋今日若有泄露,就是害了老秦,也是害了白家庄。害了我的家人......”

    白栋笑着摇头,若只是为了透露精盐制法,他也不用巴巴地来见徐公了。如今的华夏并非后世那个统一的华夏。天下列国二十,黄金不是真正的硬通货。各国所用的铜钱甚至连形状都不相同,粮食虽然重要,却是到处都可生长,不能种稻子和麦子,那我就种栗米好了,饿不死人的;唯有盐才是牵动天下之物,齐国之盐半天下,这是多大的优势?可齐国人空自掌握了如此大利,却只在历史上强横了几十年,很快就被战国后期的秦赵超越,这真是比猪还笨!

    徐玉昆微笑着点了点头,轻轻挥手,亭中的美男美女纷纷退去,只剩下一个丽娘未走。白栋看了眼丽娘,转身却对公子因齐道:“我与玉昆公所议之事,虽不会有害齐国,却不可为外人所知,公子听了怕有诸多不便......”

    “明白,我走。”

    公子因齐点点头,转身就走。他在齐国是出了名的不务正业,却被田午选为储君,就是看中了他临事有决断,且能从善如流,事实也证明了田午没有看错。

    丽娘微笑道:“世子都不能听,丽娘只怕更不合留了。玉昆,我去看看上月酿下的桃花酒如何了,等你们说完了话,暖上些送来与白子品尝。”说完也姗姗去了,凉亭中只剩下了徐玉昆和白栋两人。这位齐国第一美男子对白栋挤了挤眼睛,压低了声音道:“白子可以说了罢?若石知道你一定有好办法,既能坑害了魏国,又能帮到我徐家商社?”

    “我这个法子要布局良久,最少都需要半年时间,而且前期还要有许多投入,可能你我都要先赔些钱进去.....最后会坑惨魏国,但也会因此引得齐魏一战,不过最后却会大利天下,尤其是你我都将得利。玉昆公会不会介意、敢不敢冒险?”

    “白子果是高人,若石常叹齐国富而不强,若要称霸于世,难免与魏国一战,你连我的心意都猜到了?”

    “我不是靠猜的。”

    “呵呵,自然,若是靠猜,那就枉称白子了。如此盛举,自然要算上若石一份,要我徐家商社如何配合你,又该如何布局,白子现在可以说了?”

    “你手中现有多少存盐,控制了齐国的多少盐场......”

    ......

    这场秘密谈话除了白栋和徐玉昆外,没人知道具体内容是什么,哪怕是与徐玉昆最亲近的丽娘也不知晓,见到表弟不说,她也很聪明地没有去询问;公子因齐倒是问过白栋一次,结果却被白栋七绕八绕带到了琴道上,说是自己不通音律,实为憾事,有时间定要多多向他请教。

    公子因齐非常开心地答应了下来,回头想想却觉十分诡异,白大哥是如何绕过自己的问题扯上了琴道?这真是太奇怪了。

    只有用满载而归来形容白栋这一次入齐。

    入宫告别了赢姝后,送亲队伍浩荡起行,孟夫子等几位学宗在十里亭赋诗相送;在短短几日中,白栋发明的新诗体已经风靡了大半个齐国,还在迅速传播扩散,毕竟是大家,孟珂此刻做出的诗已经不下于后世的那些新诗大家,虽然还写不出类似‘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的佳句,却已算章法谨严。白栋再三答谢,还是被灌了几尊酒才得上路,秋风吹在面上,只觉酒意浮起,西望老秦。竟是真的动了游子归乡的心思。

    数只灰背隼在前日就放出去了,一去秦宫、一去白家庄、一去蓝田,其中有向家人通知自己归来的消息,也有询问墨线的专书。最大的喜讯还是飞去栎华宫的那封信书。十万石粮食足以让老赢连回光返照。白栋甚至都有些担心他会不会激动的撅过去,有了这些粮食。老秦总算可以安渡这次天灾了。

    秋风得意地催动马蹄,这个男人走了。在送亲车队离开临淄的那一刻,赢姝登上而来公子府最高的楼阁,远远看着那辆熟悉的马车缓缓西去。这位疯狂的小公主从没像今天这样正经过,正正经经地挥手为这个男人送别,正正经经地流下眼泪,正正经经地唱起了秦歌一曲......秦歌有很多收,这一首是最缠绵的调子,只有为情人送别时才会演唱。

    “混蛋!你还会不会来临淄看我了?没有本公主在身边,你若是皮痒了该怎么办呢?都没有人肯去捆你、鞭打你。真是太可怜了......”

    在她看来,这就是天下最悲惨的事情。

    ***

    一大早蓝田县就沸腾起来,男女老幼扛起竹篓或者口袋,来到白家散粮处领取这个月的口粮。等他们喜滋滋回到家中后,蓝田县就会升起缕缕炊烟,县令大人就会登上城墙指着这些炊烟开心地一整天都合不拢嘴。

    民以食为天!在任何一个时代这都是颠扑不破的真理,有了粮食,黎民就会安定、就不会造反!国家就不会动荡,他这个一县之长就可以开开心心搂着夫人滚被窝了。

    旱塬上又响起号子声了?白左更派来的这些手下可真是让人想不通,分粮就分粮罢了,怎么就想出用‘白土’换粮食的法子来,蓝田有的是这东西啊,早知道白家喜欢,我就给你弄上十万八千石去,蓝田还愁什么?

    县令大人越想越好奇,下意识地走下城头,坐上车马直奔旱塬而去。白家来的人在这里盖了两个大大的火窑,与常见的陶窑十分不同,也不知要弄些什么,据说有个叫墨线的疯子,整天都会站在火窑前发疯,快被烤成人干了,惹得他媳妇儿每天流泪也不肯稍停一天。

    没人会用白土烧陶,这东西其实就是后世的‘高岭土’,也是大灾年可以撑肚饿的‘观音土’,如果掌握不好窑中温度,很容易烧制失败,就算误打误撞找到了合适温度,没有过硬的窑口和后世烧制瓷器的配方,也一样会失败。这种土种粮食很难高产,几乎百无一用,如今却成了白家人眼中的宝,县令大人不好奇才怪。

    先后拆建了三次的‘瓷窑’总算是通过了墨线的认证,现在窑口附近已经形成了一个瓷器生产坊,里面有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工具,各种常见的瓶瓶罐罐在木旋子上转一转,就能够很快成形,然后被放在一旁晾干定形。

    原材料就是来自高岭土和白英石,蓝田人弄来的高岭土会被送到山坡上的阶梯型滤池,搅拌均匀后,就会被山泉水冲到下一个池子,经过几个池子的自然沉降,高岭土中的杂质就会被流在池底,只有最细腻的土质才会进入最后一个水池,经过专人捞取、去水,按比例加入碾成粉末的白英石后,就是最好的瓷料。

    墨线比初来蓝田时已经瘦了整整一圈儿,黑的像只刚从八卦炉内蹦出来的猢狲,一双眼睛红红的,这是长期在窑前炼火落下的后遗症。不过木卓贝的眼睛比他更红,半月前她就在哭着劝丈夫,咱不干了,白左更是个好人,可他交代的这件事是要活活烤死人的!结果换来墨线怒瞪的双眼,他已经疯了,因为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要成为白家最好的‘望火师傅’,要让公输家主另眼相看!人活着不就是要争下这口气麽?

    “簋三十、器豆三十、簠三十、高足尊三十、方尊三十、耳杯三十、新式立地大瓶三十,共计胚器二百一十,已经按照墨头儿的要求,分别放置在最适合的位置,有堆柴、有散柴,柴路连接畅通,火口检查完毕,风口清理已毕,请墨头儿举火!”

    几名白家工匠迅速查验着,将结果一一报上,同时将燃烧的火把送到墨线手上。

    墨线的面部肌肉微微抽搐了下,昨日散烧的十几个胚器已经接近成功了,虽然还没达到白先生的要求,杜挚看了却说已经超过了楚地晶陶,能值大价钱,他当时没说二话,拿起这十几个‘半瓷器’就直接摔了,心疼的杜挚直跳脚。

    散烧和这样整窑烧是有区别的,之前试烧了无数次,没有一次成功,要成为合格的望火师傅,他就必须要过这一关。

    “这一次会成功麽?”墨线咬紧了牙关。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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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蓝田的‘土皇帝’】

    热浪滚滚,不仅是火口前够热,整间窑房内温度都提高了好多,墨线已是汗流浃背,眼睛却还是一眨不眨地望着火口;狗剩子当这是一种奇迹,他做过调查记录的,发现墨线可以做到一个时辰只眨一次眼睛,这他娘的还是人麽?

    杜挚刚从栎阳赶回就一头扎进了窑房,他其实才是最忙碌的人,这个时代虽是没有天天上朝的说法,可身为老秦的左司空,也有份内职事,另外还要兼顾造纸坊、来蓝田处理白栋交给他和狗剩子的大事,恨不得能分身几个才好。如今他最羡慕的就是秦越人,这家伙顶着神医之名,拿着君上下发的君命,天天去寻那些家有大女的人家,督促人家成婚,遇到家有幼女的,也要宣扬一遍晚育的好处,自然就免不了顺便帮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瞧个病什么的......奶奶的,还是做神医好,尤其是精研女儿病的神医,每日都能瞧那些花里胡哨样子不同的女子,比他这个娶了数房小妾的更为风流快活。

    窑中的火一起,杜挚就出了一身透汗,却还是舍不得离开,与狗剩子一人抱了只大老碗喝着茶。两个人其实都在期待,上次可是亲眼见到墨线摔了那些堪比楚国晶陶的好东西,如此珍贵的东西都敢摔,那定是可以烧出更好的了?想到白栋要他们四处联络天下陶商的事情,以两人的聪明若是还猜不出这窑口中会出惊天动地的好东西,那就真是枉费了白栋的看重。

    “墨线,这一窑可能成功麽?白兄弟来了飞信,对你可是十分期待啊。另外燕国、赵国、楚国的陶商都在赶来蓝田的路上,若是这一窑烧砸了,白家会因此丢脸。白兄弟面前也是不好交代的。”

    这次为了召集天下几家知名的陶商,白家和杜家可是搭上了信誉,另外还找了甘家商社做保。白家商社也就罢了,毕竟刚成立不久。甘家和杜家可是经营多年的老招牌。这个脸可丢不起;而且不光是丢脸的问题,已经对这些陶商做了保证。若是白家拿不出让他们满意的好东西,还要做出一定的经济补偿,所以杜挚比墨线更为紧张。

    “加柴!”

    墨线又向火口踏前半步,直接避开了迎过来要为他擦汗的老婆。此刻他眼中只有窑口中的火焰。

    木卓贝很委屈地站在那里,拿着锦帕的手收也不是,继续举着也不是,眼圈儿都红了。她现在非常非常妒忌这座瓷窑,做梦都想拆了它。

    “墨线,做事认真是件好事,可在认真做事的同时。你也要学会放松身心才对。如此拼命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为了你的家、你的妻子?本末倒置是最傻的做法......”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木卓贝身旁走过,轻轻拍了下墨线的肩膀。

    “白先生。”

    墨线的眼皮只是跳动了下,然后就又望向了火口。

    “你果然还是不明白。我都能感觉到你的肩头硬得好像铁石一般,夜里睡觉的时间一定很酸疼吧?试着放轻松......适当的放松会让你变得更敏锐、更专注。相信我,先从深呼吸做起。”

    白栋并肩站墨线身旁,缓缓伸开双手,大声呼吸着,窑房中的每一个人都能清晰听到他的呼吸声;墨线紧绷的肌肉终于有些松动了,开始学着他的样子深深呼气、吐气......太神奇了,只是这样做了几次,墨线便感觉脑袋清醒多了,窑中跳跃的火焰也似乎不在躲避他,而是在随着他的呼吸跳跃伸缩。

    “停止添柴,火夹子给我!”

    一瞬间仿佛福至心灵,墨线拿起长长的火夹子伸进火口拨弄了几下,几堆正在燃烧的木柴轻轻散开,窑中火路顿时为之一变。

    “可以封火口了。明日出窑,这次一定成!”

    说完这句话,墨线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走到桌前从狗剩子手中抢过茶碗,狂喝了一气,转头对白栋笑道:“先生一来,这窑瓷器就成。先生果然是墨线的大贵人,总算没让您失望,我现在是个合格的望火师傅了。”

    “只是你一个人合格远远不够,我还要你在白家子弟中选择几个聪明伶俐的,将这手望火控火的功夫传给他们,带出几个好弟子来,你以后就不用望火了。在火口前多热啊,这才一个多月的时间,人都瘦了许多,别说是木姑娘,我看着都心疼!”

    “教会了弟子,就不要我望火了?先生,墨线没有事情做会发疯的!”

    这一窑瓷器肯定会成功,墨线正开心不已,听到白栋居然如此说,不亚于五雷轰顶,堂堂的七尺汉子只觉双眼发酸,想哭。

    “谁说你没有事情做了?要教好这些弟子,最少都要几个月的时间,这些日子还是要靠你望火。等教出了合格的弟子,我要你去读书。白家开设了三十六家蒙学馆,为得就是尽天下之教,让读不起书、读书少的人有一个求进的机会,你是有玲珑心窍的聪明人,只是略通文字怎么够?必须要更进一步,等胸中有了文墨,才能更好的帮我。”

    “墨线,先生是要让你读书学文呢,还不快谢谢先生?以后不只是你要做个读书人,我们的孩子也要做个读书人才好。白先生,妾身先谢过先生大恩!”

    墨线还没开口,木卓贝已是大喜过望,抢先上前谢过了白栋,似乎是怕他反悔一般。墨线却是皱了皱眉:“先生,墨线见识少,却也知道先生要墨线烧制的这些瓷器定是了不起的东西,就让我继续做望火师傅吧,墨线不求做什么读书人,只希望成为天下烧瓷第一人,让公输家后悔!先生......”

    “明日只要开窑成功你就是天下烧瓷第一人,日后就算有人烧出更为精美的瓷器,也无法超越你这个始作俑者,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听我的安排吧。只是要公输家后悔麽?那也未免志向太小,你就不想成为天下闻名的巧匠,与墨子、公输般齐名?”

    “想,我当然想!”

    “那就听我安排。不要胡思乱想了。”

    白栋拍拍墨线的肩膀。示意他坐下休息,转头对狗剩子道:“要在各国陶商来到蓝田前约见县尊商谈‘那件事’。还有安排各国陶商竞买晶瓷的各项事宜,就由你一手安排,有问题没有?”

    “放心,包在我的身上!”狗剩子拍着胸脯。目光十分坚定。

    “杜兄,采石场则要麻烦你了,那种叫做‘石灰石’的石料要大量开采,人手不足就招募蓝田当地的民夫。以后他们不用种粮,也不用再担心什么天灾,都可以靠我白家吃饭。”

    “好,我已在造纸坊附近建起了数座烧窑。只等将这些石灰石运回,就会按照你的要求,开窑烧石......”

    “很好,就按照我给你的图纸兴建石灰仓。烧出的石灰越多越好,我有大用!杜兄、狗剩子,从今日开始,我们要拼了老命的赚钱,赚的越多越好!”

    白栋安排了诸般事项后便转身向窑房外走去,该去见见秦越人了,这段时间留他一个人在蓝田主持‘试点’工作,看似轻松写意,其实最难的就是他,要改变女子及笄而嫁、十六产子的陋习,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在蓝田人的心目中,白左更简直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使者,当他们扒光了树皮、吃尽了草根,就要用旱塬上到处都有的白土填饱肚子的时候,白家带着粮食来了,还告诉他们可以用松木和白土换粮食吃?就没见这样善良呆傻的贵族啊,居然用最珍贵的粮食来换白土和木头?不换的是傻子!

    本以为这样的好事情不会长久,白家可也不是大秦粮库吧?没想到昨天才听闻白左更来了蓝田,今天白家就贴出了招工告示,回报丰厚不说,做的事情还极为简单,就是帮着采些蓝田多见的‘层石’和‘白土’?白左更要这些东西做什么?那些白土听说是要拿来烧陶的,层石是山间田头到处可见的东西,当不得吃喝,用来填墙都嫌它太酥不经折腾,白左更却当成宝贝一样用马车拉了往栎阳送?真是奇哉怪也,贵族的爱好咱不懂啊......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为白家做工就能填饱肚子,以后再也不怕遇到大灾年了,何况县衙也出了告示,鼓励大家应招入工,据说但凡入白家为工者,都会由白家代缴两年税赋,好大的便宜!

    无数座窑口在同时兴建,半个蓝田县的人如今都成了白家的雇工,忠于职守的司情官已经上奏栎阳,认为白家这是邀卖人心,怕是有谋反之意,结果不出意料被老赢连亲自下书一阵痛骂,大概意思是你这官还想不想做了,你若也能如此邀买人心,寡人封你个大良造!从此老秦再无司情官上奏白栋的不是,纵然是有,也必然是大力夸奖,不把白栋夸成朵儿花就不算完。

    其实司情官的担心不无道理,以白栋如今在蓝田的威望,换个臣子都难免要被赢连猜忌,也只有这位上了赢家家训,又是老赢连一家救命恩人的白左更才能得到这般信任。

    尤其最应该感谢白栋的,就是被封为‘蓝田夫人’的卜戎异。不容易啊,刚出了月子,还在恢复阶段的未来国夫人就让丈夫代书,亲自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感谢信给白栋,尤其提到‘大女试点’一事,明里暗里告诉白栋,如果不好推行也不用勉强,叔叔你还怕日后没有伸展之日麽?

    看完这封信白栋就笑了,嫂嫂不愧是义渠王女,见识果然不一般,连她也看出老秦快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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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浮躁,想想,晚上更新,欠大家一更

心情很浮躁,让光暗缓一缓,每次这样缓一缓,就会豁然开朗了。

    今天晚上更新,算我欠了大家一更,一定会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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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重赏之下,必有元宝】

    有了粮食、入工赚得到钱,蓝田就有了人气,就连绝迹多日的集市也重开了。商人的嗅觉是最灵敏的,以往是不敢到灾区卖东西,怕被饥肠辘辘的灾民哄抢,如今有白左更带来了安定,蓝田附近十几个郡县都有粮食发放不说,蓝田人更可为工赚钱;这些人有了钱总不能每天只啃栗面馒头吧?廉价的猪肉和应时蔬菜他们一定会喜欢的,还有白生生香喷喷的豆腐,如今就连韩国人都学会了做豆腐的法子,据说也出了几个‘豆腐西施’呢。

    一大早集市上就挤满了人,把藏在袖子里的铜钱弄得‘哗啦哗啦’响,笑嘻嘻地与商家讨价还价。白左更为咱们带来了好日子,还有狗~日的司情官奏本说他‘老人家’的坏话?这事可是县尊亲口说的,方县尊说了,咱蓝田人要活出个样子来给那些混账家伙看看,在白家入工赚的钱可不能都留了娶老婆,该吃肉就得吃肉!每家每户都给我把大老碗塞满了,香喷喷的雕胡饭要堆得像坟头儿,还要摆上大片的肥猪肉,天天蹲在门口吃!餐餐都有米肉,这样的日子栎阳人有吗?雍都人有吗?就咱蓝田人有福气!

    以白栋如今在蓝田的威望,现在白家人在蓝田横着走都没问题,杜挚就对狗剩子开过玩笑,说你若是看上了哪家的大姑娘,直接就可以抢来当媳妇儿。到时县尊会变成瞎子、全蓝田县的人还会夸你这是做了善事;白家的人怎么可能抢人呢?那必须是救人,一定是这姑娘家境困难,又或者被家人虐待什么的。狗剩子先生才要救人于水火之中。就跟白左更救了咱们一般。道理?屁股都歪了还谈什么道理。

    狗剩子当然不会去抢大姑娘。他是个专情又聪明的人,身在蓝田心在白家庄,魂儿还是系在那棵幸福的小草儿身上

    桑娃子是他最大的情敌,如今做了李卫官主的亲传弟子,日后的成就怕是不可限量;他练不来武,就要别出蹊径,要成为平安郎的好帮手,将来还要入学府读书。总有一日。他会有资格迎娶草儿,让那个整天就知道舞刀弄枪的家伙哭去吧。

    想到这里,狗剩子紧了紧系在马上的两只白瓷耳瓶,策马向县衙而去

    远远望着狗剩子的背影,元宝怯怯地停下了脚步。她知道这位狗剩子先生是个好人,记得白家分发粮食的首日,她被人群挤倒了,就是这位狗剩子先生救了她,问清了她家的景况后,还特别多分了一些粮食给她。

    家里穷。唯一的哥哥据说是因为做了逃兵被处死的,所以没人愿意与她家交往。就连出过嫁的两个姐姐都不肯回家。娘亲早早的去了,父亲病在床上,只她一个弱女子可扛不起这个家啊白家能救得了蓝田,却救不得她家,她入不得工,没办法像隔壁人家的几个儿子每天都带着叮当响的铜钱回来,每天虽然可以白领两份口粮,却要拿出一多半换了药给父亲吃

    屋顶漏了,表叔却还要泼水进来,说她已经十五岁了,应该早早嫁人,换一份聘礼回来,这样父亲或许还有救。可元宝不是傻子,聘礼到了表叔手中哪里还要得回?而且里保不是说了麽?白左更和卢医先生正在号召蓝田的女孩子十八出嫁、二十岁才生娃娃,可她每次这样问表叔的时候,都会吃上一顿鞭子,父亲起不得床,看她挨打也只能流眼泪,争竞不过啊

    元宝漫无目地的在集市上走着,看着刚出锅的热馒头和香喷喷的羊汤不知吞了多少回口水。可身上只剩下最后两个铜钱了,这还是用口粮换来的,她想去求求郎中,希望他可以便宜些将药卖给自己。

    很快她就被郎中推出了药铺,对方说的话很难听,可元宝却只是笑笑,这样的话听多了,心也就死了。漫步走向城门,蓝田的城墙足足有两丈高,从那上面跳下来一定不会太痛苦吧?爹,女儿对不起你,女儿真的撑不住了,与其被表叔卖去邻村的二傻子家,元宝宁愿死!

    “哎,这是谁家的女子,走路怎么不会看人呢?”

    心中悲苦的元宝没注意看路,一头撞在了人身上,听人说话才迷茫地抬起头,发现自己原来已经走到了城门前,正有好多人围着城门‘听’官家的告示。

    战国时代本来是没有将告示贴在城门的习惯,都是负责传讯的士卒骑马通传全城,乡野村庄则是里保鸣锣宣告,自从白栋发明了绫纸,一些重要的通知就会张贴在城门。今天蓝田的集市重开,四面村庄的人都会涌入城中,将告示贴于城门,最能节省人力物力。

    县衙的人正在高声朗读告示上的内容,听得人很多,却个个都在摇头,元宝一时挤不过去,听也听不明白,就听身旁的人议论。

    “白左更是我见过最好的贵族,更是咱蓝田人的大恩人,若说为他火里来水里去,那都是不应该皱皱眉头的,可这件事就很难了”

    “说得是啊女孩子及笄而嫁,那是几百年传下的规矩,是礼啊!怎么可能说违背就违背?被祖宗知道,都要骂死咱们的。”

    “白左更不是说过了麽,谁家的女孩子肯当众应了十八成亲,二十岁怀胎,他就会上报国府,赠送该家一张‘公士及第’的匾额,保证可以光宗耀祖,还说以后咱老秦全国都会推行女子十八嫁、二十孕胎的法令呢,还有啊,第一个肯应的,是可以得到千钱的,听起来似乎不错,又有爵位又有钱赚。可惜我家女儿早早出了嫁,有了孩儿,否则定要第一个同意。”

    “别傻了,白左更自然是咱蓝田的大恩人,国府却是信不过的。我儿子在战场上少了一条腿,成了残废,若是按照国府的规矩,要赏赐千钱,如今都过去三年了,老汉我却连一个圆钱也不曾见到。什么公士及第啊,老秦最低的爵位,不算贵族,还要照旧纳税赋的虚名而已!违背祖宗规矩的事情可是做不得。”

    “可不是,女孩子就是赔钱的货色,老汉我辛辛苦苦将女儿养到了十五岁,还指望着早早换些聘礼回来呢,难道还要我再养三年?”

    “说得是啊,就是这个道理!大家散了吧,散了吧看来是白左更被国府骗了,什么千钱啊,咱们这些小小的黎民,哪里有这个福气。”

    人们纷纷议论,竟是没有一个相信告示上所说,元宝咬着手指愣愣地望着告示,一个字也看不懂。真的可以得到千钱麽?如果官家不骗人,父亲的病就有指望了,她也不用担心被表叔逼着嫁给邻村的二傻子。

    “小子,我早就说过,蓝田民风虽厚,其智却愚。你辛苦从齐国骗来十万石粮食,才从君上那里要来了一千个公士爵位,又自己出钱奖励应者,却还是换不来黎民的信任。这张告示已经贴在城门半日了,却无一名应者,我看还是尽早揭去了才是”

    秦越人与白栋并肩站在城头,望着下方议论纷纷的黎民,连连摇头。这些日子他几乎访遍了周围的村子,多少次妙手回春,治好了人家的闺女,可一说到‘大女试点’的事情,那些黎民无不摇头,都说什么祖宗的规矩不可破,尤其怕被人笑话自家女儿是嫁不出去才会蹉跎年华。更有担心多养三年女儿,会白白耗费很多粮食的,在这些人看来,多养女儿一年,就等于是家中多了几只硕鼠,诗经上都说了,硕鼠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卢医先生错了。人总是有好奇心的,又或者因为种种原因,总有人会做第一名尝试者;而一旦有人尝试,其他人就会跟随,不信就打个赌如何?”白栋笑吟吟地望着秦越人:“还有啊,齐国的徐公是自愿送我十万石粮食,可不是小子骗来的。”

    “谁会跟你打赌?你这个狡猾的小子。”

    秦越人拈须微笑,他其实比白栋更期待第一个站出来的人,这个人当有大功,一个公士及第和赏赐千钱都少了。

    “各位父老乡亲,我就是你们口中的白左更。乡亲们,女孩子不满二十就生娃儿,是对身体极大的伤害,你们就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儿受此痛苦、以命相搏?我向大家保证,国府不会欺骗大家,响应者必得爵位赏金!现在第一名响应者的奖励增加到一万钱了!后来者可就少多了,只有一百钱的赏赐哦?所以说‘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听说城上这名年轻人就是白左更,下方黎民无不肃穆,这可是咱蓝田的大恩人,大家信不过的只是国府,可不是白左更呢。听到后来,黎民们却是无不大笑,白左更就是与一般的贵族不同,你听听人家说的话多有意思,‘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听着就让人心里痒痒的

    “白左更,我我愿意!可是,真的有钱赏赐麽?”

    元宝咬咬牙,终于勇敢地站了出来,死都不怕了,她还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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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伍氏别墨】

    ps:光暗没忘记欠了一更,只是今明两天事情略多,只能保证正常更新,后天会三更归还:)

    ***

    白栋在城头招了招手,立即城门洞子里走出了四五名大汉,四五人架着一个箱子,箱子盖儿是打开的,其中堆满了青黄色的秦国圆钱,一名汉子用手轻轻拨弄铜钱,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诱人无比。

    “你叫什么名字?家里还有什么人?”

    白栋示意将钱箱子放在元宝面前,自己也走近了轻声问她。这是一个小姑娘,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草儿一般,让他不觉就压低了声音,生怕吓坏了她。

    “我我叫元宝,家里只有爹爹,爹爹生了重病,需要很多很多钱。”

    “原来是这样。现在你有钱了,这些钱都是属于你的,只需要你在官家文书上盖个指印,承诺自己会早嫁早育,否则就会被官家惩罚,你明白麽?”

    “元宝明白了。”

    “那就好。”

    白栋笑着命人拿过官家文书,让元宝加盖了墨印,又命人燃起爆竹,将一面上刻着‘公士及第’的牌匾高高举起,派人护送着元宝向家中返回;聚集在城门前的蓝田人看到这小姑娘当真得了万钱赏赐和公士及第的牌匾,个个说不出的羡慕,有些早先就动心了的,更是后悔的直跺脚,早知如此自己就该做第一个啊!你看那个叫元宝的小姑娘何等得意,不但有官家护送回家,连卢医先生也随着去了。白左更方才说了。卢医先生一定会治好她父亲的病。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过万钱的奖励机会被人家一个小姑娘轻松得到了,各位就不后悔?本左更再给大家一次机会,前五十名所得奖励现从百钱提升到千钱!还有没有人愿意让女儿晚婚晚育,做一位健康的母亲?”

    十万石粮食不是白给的,白栋用它们从老赢连那里换了一千个公士及第的低等爵位和十万钱,钱不够用就自己贴补些,这是救人性命的大善事。就当为白家积福了。

    “大家都看到了,白左更言出必行,从不骗人,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老汉也愿意加盖墨印,我有两个女儿,今年都到了十五岁,就再养三年老姑娘又如何?有了三千钱,怎么都不会赔钱的!”

    “你就是个老财迷,就算没有奖励又如何?白左更既然说了这样做是对姑娘好,那就是对咱们家的姑娘好。我也愿意加盖墨印,不要白左更的奖励我也愿意!”

    “哈哈。谁不知道你家富有,要拍白左更的马屁由得你,老汉我可是要钱的,来来来,也算我一个。”

    这就是羊群效应,一个元宝的出现就足以打破僵局。看着踊跃报名的人们,白栋笑着点头,老秦晚生晚育的风气自今日起,不用两三年,就将惠及全国,挽救无数生命;他来到这个时代后蒸馒头办学院,发明笔墨纸砚搞印刷,也算做了许多好事,可像这样能够在未来实实在在救下许多人命的事情,却是最让人满足的。

    “白栋为老秦找来十万石粮食,可算活人无数,这次推行的‘晚婚晚育’,巨子也仔细研究过了,认为很有道理,真的是对产妇有益,将来若是推广到整个老秦乃至整个天下,更不知要救下多少条性命。看来巨子或许是对的,伍齐别墨指责白左更只将精盐制法与魏、是要故意挑起魏齐之争,进而屠戮天下,是天下‘起攻’之罪源,当斩之!也可能只是囿于一国之见,不和我墨家根本大道,跳蚤师兄!”

    白栋在城门前宣传他的晚婚晚育思想,集市的小酒铺中却有几个人在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这些人都是一色青衣装扮,穿着最简单的草鞋,十根脚趾上都是长期行走沾染上的灰泥,他们一面喝着最廉价的老秦苦酒,一面观看着白栋的表演,同时还在低声议论。其中一人正说到白栋时,忽觉香风扑鼻,有个打扮的花里胡哨、有着绝世容颜大美女一屁股坐到了他们身旁。

    这个大美女是佩了剑的,而且目光炯炯,看他们的目光非常凶狠,好像只要一言不合,就会果断杀了他们一样。这个美女的眼睛非常熟悉,几个墨家弟子愣愣地看了半天,才想起首阳山上暗中流传的关于‘跳蚤师兄’的传说,顿时惊得险些要从座位上跳起来!

    “哼,自从师兄让我换回女装,跳蚤师兄就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如今坐在你们面前的,是拥有绝世容颜的跳蚤奶奶!”

    “奶奶?”

    “哼哼墨家八根竹子足足来了五根,好大的场面啊?让跳蚤奶奶猜一猜,是白先生归秦的时候,你们从魏国缀上他的吧?师兄给我的任务是保护白先生,你们这算是什么?一路上秘密跟踪,居然跟到了蓝田城里,别告诉你奶奶我这是暗中保护白先生呢!”

    跳蚤微微冷笑,既然出了墨门,她就不会对墨家再有什么感情,养大她的师兄是例外,这几根‘竹子’却不会令她手软;刚才这些人说的话被她听到了大半,齐国别墨固然是要对白先生不利,这几根竹子也未必就有什么好心了,师兄对她自然是有恩的,对待旁人的手段却向来都是狠辣已极,若是被他认定白先生是‘起攻’的罪源,可不会因为在栎阳见过白先生一面就手软。

    日渐清醒的苦酒就如当日的聂诸一般,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对白家庄产生了一种依恋,对草儿、对白越氏、族人、甚至是顽固的杨朱,都渐渐产生了一种仿佛亲人般的感情。尤其是白栋,这些日子从栎阳到白家庄,她是看着那三十六家蒙学馆从无到有兴建起来的。也是看着无数饥肠辘辘的灾民领了白家的粮食后。是如何流着泪感谢上天的。更是看到了白栋为天下女子健康计,花费了无数心机说动赢连,到蓝田来搞这个‘大女试点’

    白栋的所作所为就仿佛润物的细雨,正在一点一滴泽润着她的心,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叫白栋小子,而是改称他为‘白先生’了。

    “齐国别墨虽然不被巨子认同,不过他们所说也是有些道理的。自从白栋将精盐制法献给魏婴”

    “是交换!”

    “无论怎样都好。天下无人不知魏婴早有打破均势、吞并别国之心,如今天下盐利在手,更生虎狼之意;齐国为了抬高盐价,已与魏国不合,庞涓更是提点十万大军驻扎在卫齐边境,大战一触即发!跳蚤师姐,你虽已离开墨门,也该知道‘兼爱非攻’是我墨门最高的原则,无论是首阳正统、或是相里伍家别墨、甚至是南方的邓陵子,都要一体维护。白栋若真是故意挑拨魏齐纷争。扰乱天下,就算巨子视他为友。也是无法维护的。”

    黄竹叹道:“这次是齐国别墨通知了巨子,白栋是在首阳一脉的范围内,首阳山如果不管,他们就要出手了。所以巨子才会”

    “哼,难道巨子要杀白先生?”

    “当然不是,白栋是巨子十分看重的人,不然也不会派师姐保护他了;不过齐国别墨也占了些道理,巨子当然要首先调查清楚。以如今看来,白栋所为皆符合我墨家兼爱天下的原则,唯有以盐利挑拨魏齐之事,似乎包藏祸心,我等这不是还在秘密调查麽?”

    “调查个屁股!白先生办义学、捐献粮食,救了多少人!相里伍家的老祖宗不是吴国的伍子胥麽?怎么吴国没了,就自认为是齐国人了?哼哼姑奶奶就不明白了,连齐国的巨商都为了白先生拨粮十万石,他们却视白先生为‘起攻’罪源?你们不用调查了,可以立即回到首阳山,替姑奶奶告诉师兄,有我在的一天,就没人能伤害白先生,首阳山若敢对先生不利,来一个我废一个,相里伍家的人来一个我杀一个!你们几个还不走?真要姑奶奶动手麽!”

    送走了墨家五竹,跳蚤忽然心中一紧,转头向城门口望去,只见几名白家游侠正保护着白栋向城外而去,看方向应该是去窑口,才算松了口气,纵身上了马背,向白栋追去。

    想起齐国别墨的难缠之处,跳蚤不觉皱紧了双眉,墨门就是这点不好,无论你为天下人做了多少好事,在他们看来都是应该的;若是有一点做得不好,让他们以为是引起天下祸乱、可能导致战争的罪魁祸首,他们就会想方设法刺杀你。

    天下之墨有三,靠近秦国的首阳山为一脉,被世人称为西墨;齐国的相里伍氏为一脉,被世人称为东墨;势力覆盖楚越的邓陵子为一脉,被世人称为南墨。这三家个个难惹,胸怀救世大志却经常不讲道理,这次幸亏是师兄先处理,还只是派人仔细调查,若换了是东墨和南墨,恐怕直接就派出杀手来了

    “怎么办?要不要提醒那个臭小子?可师兄还在调查他,我要是这样做了,就是与首阳山彻底决裂、与东墨、南墨为敌。可若是不提醒他,也实在让人担心。”

    心里想着白栋,‘白先生’就忽然变成了臭小子;跳蚤微微撅起小嘴儿,面上似笑非笑,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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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做个双面胶

因为孩子的事,老婆和父母总有很多摩擦,今天吃完饭又爆发了,其实昨天心浮气燥也是这个原因。光暗实在心烦意乱,写不出东西来,到现在才想到告之大家,报歉了。

    光暗会很快平静下来,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双面胶。不会影响明天的更新,而且这两天欠的更新,一定会还。

    谢谢兄弟姐妹们

第二百章 【与国分润富贵长】

    ps:今日恢复更新,明日开始还欠,月票给俺留着,等俺履行诺言后,大家再来支持光暗,谢谢大家了:)求几张推荐票,谢谢:)

    ***

    方县尊有一双蓝田人皆知的巧手,据说他的大夫人已经年届四十,肌肤却还是嫩如处子,就是靠了这双巧手的每日抚摸。堂堂的县令大人当然不是色~情狂,他这双手最出名还在辨识上等美玉,任何玉石到了他的手上,只要看上几眼,摸上几下,就能分辨个高低上下,百不失一;赢连会让他做蓝田县令,也算是慧识人了。

    望着放在桌案上的那对白瓷双耳瓶,方县尊的眼睛都不会转动了,呼吸也变得粗重无比,他正在用手细细抚摸,就仿佛在抚摸夫人美妙的胴体一般,动作无比轻柔、神奇无比肃穆,犹如信徒朝圣。

    “这不是玉,玉没有这样坚硬,这也不是楚地晶陶,楚地晶陶可没有如此润泽,这这就是白家瓷窑内出产的东西?怪不得连我这个堂堂县尊也要被禁止进入,这东西果真是烧出来的?”

    想起自己是堂堂一县之尊,有几次在白家窑场外流连,结果都被一些游侠打扮的人阻止进入,甚至就连军方也派出好多士兵为白家把守,连自己这个县令的面子都不给,方县尊多少还是有些不满;不过也知道眼前这个叫狗剩子的绝对是白栋心腹中的心腹,心中纵有不满,也不会在面上流露出来。

    “不错。这东西叫白瓷。这一窑出了上百件好瓷。这对耳瓶可是其中的上品,我家白左更没送给君上、没送给上大夫,第一个就想到了县尊您。县尊不用恼怒,白家花费心血研究烧瓷之法,东西未出前是一定要保密的,因为这关系到一笔极大的财富,是属于白家的,更是属于老秦的。您或许还不知道。在这些东西没有烧出前,就连我和杜司空都被蒙在鼓里,只有墨线那家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老弟多虑了,白左更所为之事,又有那一件不是惊天动地的?自然是要保密才好。我只是恼火那些大头兵,那日见了白家窑口生烟,本县也是好奇之下到了白家窑场,结果却被一个小小的百夫长拦阻,拦也就拦了罢,居然还对我说他是什么教导员。好一通口舌啊真是笑话了,本县也是个读书人。说来还是子夏先师的三代弟子,需要听他说什么道理?不过经此一事,本县倒是更佩服白左更了,蓝田新军是出了名的桀骜不驯,从来只听伯公子和车英将军的话,就连本县的面子也不肯给,却会为了白家看守门户啧啧啧,放眼咱老秦国,怕也只有白家敢如此调用军队啊,换了旁人是大忌,在白左更这里怎么就变得应当应份,很是理所当然了呢?对了,这对白瓷耳瓶当真是好东西,本县十分喜欢,请代我谢过白左更,日后方某定有回报。”

    方县尊捧着这对耳瓶越看越爱,自然是真心感谢白栋,不过话中也有规劝之意,很是情真意切。

    国家有国家的规矩,越是高官显爵,就越要与军方保持一定距离,老秦为什么没有固定军职,就连菌改也只能在带兵时才称上将军?这就是不想将领拥兵拥成了私兵!白栋这次救了蓝田,也就等于间接救了他这位县尊,如今又以堂堂左更之尊主动送礼物给他,他心中激动,才会如此规劝,就是怕白栋太过年轻,不懂得功高妨主、终遭灭身大祸的道理。

    “呵呵,蓝田军方没了粮食吃,白家身为老秦显贵新族,既然见了,当然不可坐视,于是就送了些粮食去,军方要感谢白家,派些人手来帮助巡视窑场,那也是有的不过狗剩子还是会将县尊的好意转告白左更,先谢过县尊了。”

    狗剩子微微一笑,平安郎没分析错,这位方县尊能在蓝田这种军城牧民多年,果然比那些内境小县的县官儿强多了,知道什么时候该收礼、什么话可以说。

    别看只是一对耳瓶这种小事,老秦律法严苛,这是可大可小的,可他却毫不犹豫就收下了;按平安郎的话说,如今蓝田危机解除,城门立信、大女试点的难题也迎刃而解,瓷器一出,蓝田更有一番新天地,在这种情况下收些小礼物,就连司情官也只会学墨线睁只眼闭只眼,他若是拒绝,那就是不通人情的书呆子,也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白兄弟说得有理,军队最怕缺粮,白家帮他们解决了粮食问题,那是应当有所回报的,倒是本县想多了。呵呵白兄弟啊,这对白瓷耳瓶远胜楚地晶陶,价值极高,本县平白得了好处,心中十分不安,不知白左更可是有什么吩咐?”

    “吩咐就说不上,白左更就是要借您的县衙一用,卖些瓷器”

    “什么!”

    方县尊顿时哭笑不得,借自己的县衙卖瓷器?这都没听说过!

    所谓诸侯替天子牧民、卿大夫替诸侯牧民,这蓝田县衙就是牧民之所,是一县的机要所在,怎么可以说借就借?而且白栋还是借去了卖东西,老秦律法虽没有对‘私借县衙’做出任何规定,若被司情官知道也会大做文章,说不定君上就会降罪,这位白左更是上过嬴家家训的大人物,他自然是不怕的,自己却是怕得紧呢,毕竟脑袋只有一颗。

    “蓝田并非没有集市,以白家的财力,建起一家大商铺并无难处,何以一定要借用县衙?白兄弟,并非方某没有担当,此举只怕会惹来麻烦,对白左更名声有累啊?”方县尊微微皱眉,不是他不想冒险,实在是这个险冒的毫无必要。

    “我家白左更说了。白家可没心情自己组织商队将这些瓷器运到各国去卖。所以这次并非是出售瓷器。而是向各国陶商出售‘代理权’。要拟定这个代理权合约,在寻常商铺中不够庄重,所以就是县衙最合适。”

    “代理权?好新鲜的词语,方某是不懂的。不过无论出售什么都好,既是涉及商业,总是落于下乘,在县衙中总是不当啊”

    “呵呵,方县尊是聪明人。如今怎么愚蠢起来了?我家白左更要借县衙,就是要在合约中加入一些老秦官方的‘色彩’,这个色彩的意思就是官方或多或少的参与其中,也就是说,白家自今日起,将与蓝田县利益与共,有了这个名分,日后白家所得利益中,就有三成是属于蓝田县、属于老秦的!方县尊请想,白家所用的白土、白玉石可都是蓝田所产。属于老秦所有,我家白左更从来都是心怀老秦。如何会做一个窃国财而肥自身的小人?就算他功劳极大,君上不会怪罪、群臣不会议论非难,也是不会长久的”

    狗剩子在一点点引导方县尊,白栋初次提出这个想法时,他也是无法理解‘官商’的意义,也是被白栋提点后才领会了其中意图;其精华就在‘独吃难肥’四个字,白家的功劳再大,如果长期窃夺国家资源,也终究是个麻烦,就算白栋的功劳极大,能够保得白家十年、二十年,那么五十、一百年后又当如何?若是与国分润就不同了,而且蓝田又与别的郡县不同,其中还有更大的好处。

    “本县有些明白白左更的心意了,与国分润,果然是精忠体国,也是白家长久富贵的好手段。可可以白左更的身份,为何不直接回报君上,得君上一道书令?如此一来,莫说是蓝田县衙,就是郡守府也是说用便用,哪里还需要麻烦商借?”方县尊也算个聪明人,却还是有些想不明白;此事关系他的前程性命,必需要搞清楚了才成。

    “呵呵,方县尊岂不知商者低贱?那些贵族世家在暗中经商,表面上却只肯承认自己是贵族士大夫,又有哪一个肯承认是商人的?一个贵族世家尚且如此,何况一国?所以这个法子虽好,君上却不会以君命固之,否则山东诸国又要笑话我老秦‘粗鄙无文、连国君都要经商了’;不过老秦律法并没有规定一郡一县不可力促商业,县尊代君牧民,手掌一县之经济民权,你为姓白的‘商人’提供了方便,这个姓白的‘商人’又忠心为国,自愿拿出些钱来回报一县黎民,这就是天经地义的的事情了,别国见了也无法污蔑老秦、攻击君上的清名”

    狗剩子嘿嘿笑道:“还有一节是方县尊不曾想到的,蓝田位接河西,乃是新兵演练之处,所以是民城、更是兵城!以老秦律法,国府只会拨付半数军资养兵,其余军资就要从附近的郡县调拨,蓝田县怕是要承担其中的两成吧?方县尊若是一力扛下这些军资,那在君上眼中,必然是第一等的能臣;就算是附近郡县也不会眼红你的政绩,只会感谢你解决了他们最大的难题。到时君上也喜欢你,同僚也推崇你,哎呀,你若是不能升官晋爵,那还有天理麽?”

    “那当真就没有天理了!”

    方县尊目光闪烁,忽然望着狗剩子大笑起来:“白兄弟准备什么时候用县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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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楚地有绿真】

    其实白栋还有句话没有对蓝田县令方明说,甚至连狗剩子也不知道。蓝田新军是什么?这就是日后卫鞅提练新军的基础力量;卫鞅日后能够收复整个河西,得封关内侯,拥商於之地,建立君城私兵,靠得可不全是欺骗公子昂,举国皆曰可杀,他却能够力行变法,完全不顾满朝文武的反对,也并非全靠了嬴渠梁的信任,很大原因其实就在这只新军。

    历史上的改革者就没有一个不是执拗疯狂的,卫鞅是如此,后世的王安石又何尝不是如此?卫鞅的改革本意是好的,可在手握军政大权后,是否因此变得刚愎自用,而速成其死?白栋认为是的,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更能用科学的眼光评价这个时代的风云人物,不会完全肯定卫鞅,也不会完全否定这个令老秦强盛的功臣,他更愿意去尝试拯救这个革~命者,或许可以让他明白,少一些霹雳手段,也未必就没有菩萨心肠。

    义渠一战,白栋半有意半无意地在军中建立起了一定的威望,就连这只蓝田新军也会打上绑腿,每天在急行军训练后听教导员训话;若没有这些香火情,蓝田军方会只因为一些粮食,就出动大量人手帮他看窑场?那是开玩笑。

    既然与军方有了这份人情,白栋自然不介意让他们多得一些好处。利益永远是维系关系的最佳手段,白家只要让蓝田县多赚些钱,让蓝田军方更容易得到本就该属于他们的军资军晌,还怕这些大头兵不感念白家的好处麽?

    此举并不算是白家示好军方。方明这个蓝田县尊也只是做了‘份内’的事而已。就算再怎样尖刻的司情官也挑不出毛病来。于是白栋在卫鞅掌控蓝田新军之前。就与这只军队形成了一种间接长期的良好关系,就算他日后不想关心老秦政治,也能凭此挚肘卫鞅,让他不至于过份疯狂。与之相比,是否会因此让‘蓝田夫人’卜戎异开心,却不是白栋最关心的事情了;不过这位未来的国夫人确实很不容易,若是能让她开心一些,让二哥嬴渠梁放心一些。白栋也是很愿意的。

    方明是个明白人,白左更的想法未必就如狗剩子说得这般简单,可聪明人就该做最简单的理解,只有傻瓜才会将其搞得复杂无比跟自己过不去;他甚至不用去书栎阳,白左更会处理好一切的,他只需要做好白家交代的事情即可。

    那位白家的跳蚤姑娘已经带了一批武功高强的游侠儿来,换下了蓝田驿的驿卒,就连厨师和马夫都换了白家的人;白家还出钱将蓝田驿翻新了,用的可不是黄土夯墙,而是成本极高的空心秦砖。房子盖的又高又畅亮不说,院子里还修了鱼池子。移来了秦岭黄竹,这才几天的时间啊,都招来小鸟儿了,每天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这还是往日那个破旧的蓝田驿麽?简直比栎阳馆驿都差不到哪里去了。若是再找几个女闾大方兴歌起舞,那就能比上临淄最出名的‘群芳闾’,莫非是白左更去了一趟临淄,有了某个相好的姑娘,就故意如此安排,要见什么思什么?对了,白左更说了,那叫睹物思人,保证那些陶商进了这里,个个都能想起心爱的花姑娘。

    其实很多陶商都是带着花姑娘来的,比如赵国的商家陶行、魏国的姜家陶行,都是名动天下的大陶商,上到国君宫中摆放的顶级晶陶,下到小民使用的粗制陶器,都是出自他们的陶行,在各自国中都处于垄断地位,说白了就是背后都有贵族世家支持。这些大商人就没有不风流的,随行的有花车,车上少则三四名、多则五六名,个个都是衣袂飘香的大姑娘,看她们随身携带的软铁细剑和琴乐等物就知道了,这都是能起雅乐、能动剑舞的女闾大方,相当于后世的青楼大家和交际~花。

    这些陶商行走天下,从来都是居住上等旅铺携美同宿,这次肯来苦寒的老秦,全靠杜挚和狗剩子能将整只牛吹上天的本领和甘、白、杜三家商社的信誉金钱做保。他们也很好奇,也想看看这苦寒的老秦究竟能烧出何等品质的陶器来,其实期望并不大,反倒是指望着三家商社认保赔偿的心思占了多半。

    没想到白家居然安排他们在蓝田驿入住,本来是没抱多大希望的,区区一个县城的破旧馆驿如何能住?不想进了馆驿,却是人人双眼发亮。好气派的馆驿啊!看得出是新近翻建的,设计颇具巧思,这位小诗宗果然不俗啊?如今白栋诗名已经流传各国,引起了文坛注意,这些人附庸风雅,也都做过一两首新诗,这次入秦其实对白家烧出的什么瓷器没多少信心,反倒是对这位小诗宗大有兴趣。

    “离人无语月无声,明月有光人有情,别后相思人似月,云间水上到层城好诗,好诗,越是品味,便觉这位小诗宗才气惊人,是个难得一见的文坛才子!我也做了几首,却总是没有这种味道,也不知问题何在,真是让人心中不甘啊”

    蓝田馆驿的一个小院中,一名衣着朴素,面容俊美的年轻人正在慢慢品味白家茗茶;面前正有一位裙裳飞舞的长身美女,在为他做剑舞,听到他的话,美人儿噗嗤一笑,停了剑舞:“你说的得人家都动心了,很想要见一见白栋,佳木君可能安排麽?”

    “呵呵,郢都第一女闾大方要见那白栋,正是他的福气到了,如何还要安排?不过若是他烧制的什么瓷器比不过我楚地晶陶,绿真还要见他麽?”

    “这恐怕才是佳木君来此的目的吧?也是哦,楚地晶陶天下无双,其中极品更是价值百金,那位白左更就算是鬼谷弟子,也未必就能烧出比晶陶更好的器物来。不过见不到可以超越晶陶的好东西,如果能见一见这位大名鼎鼎的白子、小诗宗,又何尝不是一件美事?佳木君难道忘记了绿真对你说过的话麽?”

    这个名为绿真的女子笑吟吟地望着年轻人,一双又黑又亮的眸子深沉如渊,仿佛能陷入一国一城。

    “哎呀,不是绿真提醒,我又要差了。”

    年轻人点头微笑,在美人儿面前认错,竟无半点脸红,似乎是理所当然一般。

    他的人生很传奇,半年前还只是个世家庶出的子弟,不想大哥却在赴越经商时被乱军杀死,唯一的嫡出大哥没了,他这个少年习书剑、颇有胸志的庶出子顿时雀儿变了凤凰,如今已是家族继承人之一;正值春风得意时,又得遇绿真这位红颜知己,有她在旁指引,如今正一步步靠近家族的权力中心

    家族的生意很多,楚地晶陶却是老祖宗凭其发家的玩意儿,即使到了今日,也是家族的支柱产业之一,说他家是楚国第一大陶商毫不为过。这次接到白家请书,说是有种名为‘瓷器’的新陶出品,家族本来是不屑一顾,若不是这位绿真姑娘劝说,他也不会向家族力请,要来碰一碰运气。

    绿真说过的,若是白栋真弄出了超越楚国晶陶的好东西,你就要做楚地第一个包揽这‘瓷器’的人;就算那白栋只是夸口,能与这位秦国第一新晋贵族、近来轰动天下文坛的‘小诗宗’结个善缘,对佳木君日后也有大大的好处,如此机会,岂能放过?

    “佳木君不是差了,只是你在秦地的那段遭遇,让你总会不自觉在心中贬低秦人、鄙夷秦国,虽是听了绿君之劝,心里其实还是有些不以为然。若是绿真没有猜错,你嘴上虽然夸奖着那首诗,夸奖着这位白子的惊人才气,心中其实还是十分不服,所为不过是绿真向你推荐了这首诗,才要做出大丈夫的胸襟气度而已;其实你真正希望的却是发现那些瓷器不好,便向白家索要赔偿,而后便离开秦国,绿真没有说错罢?”

    年轻人连连苦笑:“绿真啊,你聪明的让人爱个不够,却也聪明的让人惧怕,我还有什么心思能够瞒过你的麽?”

    “没有,也不许有!”

    绿真掩口微笑,相距数尺,年轻人仍能感觉檀香暗渡,吐气如兰:“佳木君,听绿真一言,那个白栋能够少年成名,成为连天下学宗都要承认的白子,又能开一派先河,首创新诗体,据说他还上了嬴家家训!像这样的人物,难道不值得你留意、不值得你与他做朋友麽?”

    年轻人望着她长叹一声:“绿真于我,便如丽娘之于齐国徐玉昆,可为我师、亦为我友,只望来日”

    绿真伸出一只又白又嫩的小手,轻轻掩住了他的嘴唇:“来日事自有来日知,君又何必多言呢?”

    年轻人轻轻拥她入怀,目光坚定地望着她道:“来日若果真有‘那一日’,侗定不负佳人。”

    “佳木君,天色不早了,绿真想先去休息。”

    轻轻从他怀中挣脱出来,绿真娇笑着走出院去,人已经走远了,空气仿佛中还回荡着她的体香,让年轻人好一阵目眩神迷,半晌才回过神儿来,从怀中拿出白家的帛书请信又看了一遍:“他居然也叫白栋,想来是秦国白姓的人多,叫这名字的也有不少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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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慷慨的白左更】

    蓝田县衙被装点的仿佛万国展销会,县衙的前院后园,各个房屋,都摆满了木架木案,大到一人高的摆瓶,小到喝酒用的方尊,无一不是洁白胜玉、玲珑剔透;白家瓷窑还在开发初期,目前还没有上色上釉的彩瓷,更谈不上后世那种动辄价值几百上千万的官窑精品,就是用高龄土玉白石烧成的‘白瓷’,即使如此,也已经是完全晶化的瓷器,与号称‘晶陶’的半晶化楚陶不可同日而语。

    各国陶商都是大行家,白家居然在蓝田县衙展示瓷器就让他们吃了一惊,再看到这些小宝贝,立即就醉了,这会儿哪里还有算计白家赔款的心思,只会庆幸自己能够参加这场‘瓷器展览会’。

    墨线今天打扮的就像个新郎官,穿着木卓贝为他亲手缝制的一袭玉色深衣,头顶白栋送他的青玉冠,要不是面上斜挂了一只眼罩,怎么看怎么像个加勒比海盗,说他是贵族都会有人相信;今天他就是众人群中的贵族啊,听说他就是烧制这些瓷器的‘大师傅’,有多少陶商都要挤上来搭讪几句,幸亏现场没有捧着一盘好酒的黑丝大白兔,否则第一个被灌醉的一定是他。

    对于这些内行试探性的问话,墨线总是能够巧妙的避开不谈,将话题牢牢固定在这些瓷器上,从色泽、坚硬程度、使用和收藏价值方面给予这些瓷器一个准确的定位,可就是不说价格。有人缠住了询问,他就推说自己只管烧。能卖多少钱从来就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情。再不行就推给狗剩子。

    今天狗剩子打扮的更像狗哥。深衣高冠,怎么看都是一个真正的贵族,白家有了白栋这个身居高爵的人,已经勉强可称世家,白家人穿这种贵族服饰没有哪个不开眼的司情官会来找麻烦,上次找麻烦的那个脸都已经被打肿了

    “各位商家,想必墨师傅已经对大家说明了‘瓷器’与晶陶有何不同,我们白家首次烧制的这批白瓷又名‘羊脂白’。无论是色泽、坚硬程度、水密度都要远远超过那些价值百金的楚地晶陶对了,大家或许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水密度,我家白左更道,凡陶器盛酒,入土半年则十去其三,晶陶者,去其二,可若换了是我家的羊脂白,莫说是半年,就是十年二十年。也不会有丝毫损失,就是因为瓷器远远超过了陶器的品质。才有如此神奇的效果。”

    这其实就是分子密度不同造成的结果,完全晶化的瓷器可比玻璃,用它来放酒自然不会损失了;狗剩子其实也说不太明白,可就是这个大概的意思,已经听得众商家无不称奇、个个双眼放光。他们平素分辨晶陶中的上下品,其实就是用这种方法来衡量的,却从未见过盛酒而不失的器皿,听了狗剩子的话,如何能够不激动?就算有些怀疑的,等仔细看过白家的‘羊脂白’后,也很快就被它细腻的胎质征服了,这种瓷当真可比羊脂玉,白家不是夸口。

    “白先生,不知有多少货品,价格如何?我商家陶行最重信誉,这些货品我们全包了,若是钱不够,也当在半年内陆续补齐!赵国第一陶商世家,总还值得白家信任罢?”

    “赵人什么时候也如此猖狂了?三晋之首向来都是魏国。商齐,我姜家还没有开口,谁给你的胆子如此说话!”

    “呵呵,你魏国是三晋之首,可吓不住我燕国壮士。白先生,燕国风家陶行才是最讲信誉的,像这类白瓷有多少我们就要多少,白左更也省去许多的麻烦,岂非是好?”

    都是内行,自然一眼就看到这瓷器中蕴藏的巨大商机,几家陶行的代表不等狗剩子说话,就纷纷争吵起来。楚侗望着这些争到面红耳赤的陶商,心中又是激动又是紧张,自己这趟真的是来对了,若是能抢到这些瓷器,回到楚国后一定会得到家族重视,甚至因此被选为继承人也不一定。白栋这个熟悉的名字曾经让他狼狈万分,想不到同样是这个名字,也为他带来的巨大的机遇,真想快些见见这位大名鼎鼎的白子啊。

    “呵呵,各位不用着急,请先入县衙正堂就坐。我家白左更早有安排,定会令大家满意的。”

    “去县衙正堂?白家好大的手笔啊,这可是犯忌的事情。”

    在县衙看瓷器就透着新鲜,如今还要到正堂商谈生意,这就让人看不懂了;这些陶商背后虽是都有贵族世家支持,却不等于他们就有官爵,很多人都像甘升一样,虽然出身贵族,自身却就是个商人,除非是为家族立下大功,选为了继承人,家族才会为他们洗白商人的身份争取官爵,否则一辈子只能从商,县衙大堂就上过,却没几次能够大咧咧坐下说话的。

    落座后就有衣袂飘香的女子送上新茶,这是白栋想差了,后世商业谈判无美女不成行,蓝田自古出美人儿,找几个来帮衬场面还能让妹纸们赚些私房钱回去,似乎是件好事;不想却看傻了这些商家,这个时代名士风~流、商人更风~流,可也得分什么场合,在女闾馆怎么样都行,正式场合就不怎么合适了,这位白左更真是爱开时代先河之人啊?也不怕被司情官上奏攻讦?不过美女奉茶确是不错,几个斗鸡般相互瞪着的家伙都不觉放松下来,个个都拿出男人应有的风度,气氛顿转和~谐。

    狗剩子望了这帮色授魂与的商人一眼,轻轻挥了下手,立即又有美女送上一本本印制精美的册子,是由数十层绫纸装订而成,其中有各类瓷器的图示、文字说明,还有一项是各家陶商见都不曾见过的‘建议售价’,比如之前见过的精品落地双耳瓶的建议售价就是一百二十金。远远低于了各家陶商的心理价格。

    “早就听说白左更心思灵巧。手段与常人每每不同。今日一见更是令人惊叹。不过这个‘建议售价’是什么意思?我等商家将本求利,自然会因地因人而制定不同的价格,赵地卖出三百金,到了楚地或者就是五百金了,此举似乎毫无意义。”

    这个建议售价虽然新鲜,各路陶商却是很容易就理解,只是都有些无法接受,感觉白家既是卖家。就不该去管他们这些买来瓷器后如何出售,这实在是管得过宽了。

    “老秦颁布了商标法,我白家身为始作俑者,自然要一体遵行,这些瓷器既然是白家出产,如果价格紊乱,只会有损于白家的名声和白家商社的信誉,是我家白左更最不愿看到的”

    狗剩子笑吟吟地道:“建议售价是我家白左更定下的规矩,各位要做白家的生意,就必须要遵守这个白家制定的建议售价;当然白家也并非不通人情。各位在出售时是可以在这个价格上增加或者降低一成价格的,而白家与各位结账时。只会收取建议售价的五成,所以无论你们加价还是降价,一样都有巨大的利润。白家很有诚意,能够接受这个条件的,我们可以继续谈下去,不能接受的,就可以离开了,白家会负担各位一路上所花的费用。”

    “结账?难道白家如此大方,可以允许我们先取货,后结货款?”

    “自然,白家不但允许大家先拿货,而且还会允许大家调货。比如赵国商家购买去了许多豆器,结果卖得不如方尊,恰恰魏国姜家方尊卖得不好,豆器却可大卖,你们两家在通知我们后,就可自行交换货品,我家只按交换后的结果与各家结算”

    狗剩子越说越是通畅:“若是没有方便结算的对象,也可以将不好出售的货品退回我家,由我家自行调配消化,退回商品若有五百金,退货者则可选择另外的货品相抵,如此一来,各位就不用担心从白家买了货品,却不好出售了;而后每半年为一个结账周期,各家只需要将售出的货品结账就可。”

    “如此算来,我们岂非是做了场无本的买卖?白家就会如此慷慨?”

    这条件好得简直令人发指,各路商家面面相觑,若非白栋名声太大,又是白子、又是小诗宗的,而且那些白瓷大家也是看过的,恐怕会把白家当成骗子。

    “呵呵,我家白左更说过,真正赚钱的法门是大家一同赚,而非只考虑一家之利。白家要赚大钱,各位也要赚大钱,我们不仅要做生意,还要做朋友,做合作伙伴。”

    各家商行代表微微沉吟,除了那个建议售价让他们不喜外,白家提出的条件无一不是在为他们考虑,这哪里是做生意,简直就是天下第一等的善举!白瓷是好东西,可再好的东西也未必就不会市场饱和,说不定就会买了货砸在手中,如今白家允许调换货品,就等于替他们消除了后顾之忧,这位白左更也太慷慨了些罢?

    众人不由齐齐望着狗剩子,除了激动,更多的还是疑惑和担心,怎么听怎么感觉白家太过大方,自己占得便宜太大,而且那个建议售价很是不好,不知还有没有得商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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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拍卖代理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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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狗剩子微笑道:“白家自然不会是傻瓜,各位一旦确定了货品,每年就只能与白家进行一次调货,多了白家也很难消化。当然各位彼此之间调货却是不受次数限制的,白家只会鼓励,不会干扰阻挠。另外还有一点,各位必须要与白家签订合约,缴纳足够的‘保证金’,如有不能及时结账的,白家就会从保证金中扣除;另外白家也会定期派人去各国暗访,如有售价高于或低于建议售价的,白家也会从保证金中扣除罚金,保证金扣光了,白家就会拒绝继续向该商家供货,而且从此不再与之做任何生意,各位以为还算公平麽?”

    “保证金?白左更真是奇思妙想,我等听都不曾听说过啊,不过似乎很公平”

    “自然是很公平的,这种交易方式名为‘代理制度’,在这个制度中,保证金是必不可少的,我会进一步向大家慢慢阐述。狗剩子,你先休息一会儿吧,让我来。”

    白栋笑着走进了县衙大堂,狗剩子已经做得很好了,可要进一步阐述清楚、并且让这些商人理解保证金和代理制度,还得自己来才行。

    “白左更?”

    “小诗宗!”

    “他做的新诗体已经风靡稷下学宫,在我赵国也有很多人在学习,燕赵雄风。化入新体诗更为慷慨悲壮。比辞章歌赋更妙。其实我这次来还想问问白子。继之后,白子就再也没有出书,这简直就是天下学子的巨大损失,白子可有意整理自己的诗集印行天下?一定会比这些白瓷更加珍贵。”

    “说得好,这一批白瓷已是远远超过楚地晶瓷,若是白子所做诗篇能够刻烧在这些瓷器上,那就更妙了,缴纳多少‘保证金’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价格就由白家来定,建议价格是吧?我不会有任何意见!”

    “是他?”

    看着白栋一路走来,各国巨商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楚侗险些跳了起来,眼睛也瞪得老大。没错,这就是当日打了自己的那个山村小子,如今见到白栋,他的下身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白栋目光扫过各国陶商,看到楚侗时,也是微微一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想不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了‘故人’。

    他对楚侗倒是没有多大的仇恨,当日草儿并未出事。反倒是这小子吃了大亏,而且若非是暴打了这家伙,他也不会这么快走出小山村,说起来楚侗也算有功,是他前进道路上的催化剂。

    点头对楚侗笑了笑,白栋走到居中的位置坐下。他这个正主落座,按规矩要再请一道茶,然后听取各国商家的意见,遇到支持白家的正面意见,便笑着举茶相敬;遇到有疑虑的,便一一解释;反对意见就没有了,看过了白家出产的瓷器,大家都知道老式陶器被淘汰只是迟早的事情,如今全天下只有白家会烧瓷,自然是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白家能如此厚道,他们就该窃喜了。

    “相信各位应该理解何为代理制度了,白家独占烧瓷之法,若要获取更大利益,其实未必要与各位合作;不过我一向是个很懒的人,要我建立庞大的商队,在各国建立店铺,雇佣大量人手?不不不,这会累死我的,就算我愿意,只怕我的妻子也会反对”

    白栋话音未落,众人便哄堂大笑,连心中惴惴的楚侗都跟着笑了起来;早就听说这位白左更功劳极大,生生上了嬴家家训,以不足十八之年,就做到了左更高爵,却偏偏还是个秦国客卿,若是换了他人,恐怕气都要气死了,他却开心的紧,一副要将客卿继续做下去的架势。这就是个懒人啊,换了是自己掌握了烧瓷的方法,才不会将利润分给他人,一定是要独占的!

    不过在笑后细思,却越想越觉这位白左更的手段巧妙。被他这么一弄,天下陶商就都成了他的同盟,而且各家所做的也不仅仅是陶器生意,哪一家在本国不是呼风唤雨的巨商?白家看似放弃了一些利益,其实却落得个轻松赚钱,还多了许多合作盟友,光是这张利益罗网,就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白栋笑着望向各国商人,这些人能够想到自己的代理制度等于是编织了一张罗网,却绝对想不到自己的真正意图。

    白家为什么要制订‘建议售价’?哪怕是他做了耐心的讲解,这些人也很难完全接受,可白家却必须要坚持;其实狗剩子所说的什么脸面信誉都还在其次,如果没有这个建议售价,白家可以靠分成获取更多的利润,这一点杜挚和狗剩子都曾经提出过,也因此与他争论了几次。

    白栋要的不是控制价格,而是控制!此刻这些陶商只是被白家给出的‘建议价格’控制他们的瓷器售出价而已,随着白家生意一步步展开,这种控制就会渐渐深入到他们的骨髓,他们就是一只只被丢进温水中的青蛙,等到他们发现不对时,将再也无法离开白家的‘魔爪’;白栋正在放出一个名为‘资本’的魔鬼,他有信心让这个魔鬼为己所用,而且在条件适合的时候,这个‘魔鬼’将会变身为天使,带给这个时代无法想象的好处。

    “白子大才,正如白子所说,这个代理权制度是真正的惠及大家。我们取得代理权后,还可寻找白子所说的‘下级代理’,将生意遍及天下,而且还可以省去了长途运输、打通各地关节的麻烦,这才是正经做生意的道理,我第一个赞同!”

    楚侗充满善意地望着昔日险些将他打成猪头的这个人。他感觉是自己表态的时候了。比起各家陶商的代表。他更为需要白家的‘代理权’。刚才白栋可是说了,以后白家会有更多奇妙的货品推出,并非只限于今天见到的这些瓷器,想想就让他热血沸腾,感谢绿真,感谢白子啊,真后悔当日为什么不让这位白子多打几下,打成猪头才好呢。那样他与白子的关系将更为亲近。

    “好吧,白家如此慷慨大气,我等还能说些什么?虽然还是不能理解白左更为何一定要定出那个‘建议售价’,却也不算什么了,能拿到白家的‘代理权’就已是我等之幸!只想问白左更,保证金需要多少?”

    “十万金。这个数字或许是偏高了些,不过白家目前急需用钱,各位也只能生受了。”白栋微微一笑,毫不避讳自己需要钱的事实。要做成那件大事,光靠徐玉昆一人的财力是不够的。白家也要全力以赴才行。

    “哈哈,白左更痛快。商家商社就爱与这样的人做买卖!好,十万金我认了!”

    “魏国姜家也绝对没有问题!”

    能坐在这里的就没有一个是商界新手,白瓷一出,可谓黄金万两,还可以卖出货品再来结账,白子好大的名气,又不会吞了他们的保证金,不答应的才是傻瓜呢。

    “各位不用着急,保证金是要取得代理权我方才会收取的,若是各位没有取得代理权,白家还不肯收呢。”

    看到白栋点头,狗剩子就知道该自己上场了,区区十万保证金怎么够?白家需要更多的钱。

    魏国的姜风奇道:“此话何意?我等被白子不远千里请来,难道还不曾取得代理权?”

    “代理权是要买的,而且是竞买。”

    狗剩子微微一笑:“我方会出售各国代理权,价高者得。姜先生是魏国人,可未必就能得到魏国的代理权,若是被赵国的商先生得去,那也是极有可能的,到时姜家要取回代理权,就要去找商家谈了,与白家再无关系。”

    “怎么可以这样?如此一来,别国岂非会拼命加价,要谋取我国的代理权?何况今日来的只有魏、赵、韩、齐、楚、燕六国陶商,鲁宋卫这样的小国又如何?越国和巴蜀又如何?”

    “他们不来购买代理权,白家就会留下或卖给有兴趣的商家;比如姜家商社本在魏国,若是对卫国的代理权有兴趣,那也是可以出价购买的,若再取得魏国的代理权,白家就允许你们在魏齐两国区域内销售瓷器。”

    “另外要告知各位,各位得到某国代理权,便只能在该国境内出售白家瓷器,否则就为跨区域出售,若是被我方暗访之人发现,第一次是扣除保证金,第二次则是取消代理资格,白家将会中断供货,所以还要请大家自觉遵守嗯,现在首先开始拍卖鲁国代理权,鲁国陶商拒绝了白家的邀请,没有前来,所以大家都可参与竞买,底价是一万金,各位每应一次,加一千金,上无封顶,叫价三次无人应答者,即为成交!”

    狗剩子开心坏了。平安郎可是说过的,今日他就是‘拍卖师’,无论白家得到多少收入,都有他的一份功劳;命人送来一张小木桌和一个小木锤,狗剩子起锤敲落,高声叫道:“鲁国瓷器代理权,底价一万金,有人更高麽?”

    “两万金!”齐国田家商社的田丰首先出价,而且出手极狠,直接在底价上加了一倍!

    白栋瞥了这人一眼,表现很不错,没让自己失望;这些人果然都是商场上的老油条,第一次参加拍卖便瞬间摸到了其中的诀窍,既然是志在必得,还不如一口叫个高价震慑他人,否则一点点加上去,只会花费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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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大秦介绍:
这是一个知识大爆炸、王道崩溃、诸子争锋的时代。
这年月做个士子不要太舒服啊,就连蹭个饭都能蹭出境界、蹭出风骨来。
带着一大堆现代知识的主角来了,咱真没想过要改变谁啊?就是想过几天优哉游哉的日子、让母亲和妹子享受几天腐败的贵族生活罢了,可卫鞅你逼我干吗?都是搞法律的,煮豆烧豆皮,相攻何太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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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你看不到太多血火争霸,更多的是家国温情,阳光、温暖、活泼、娱乐,没错,这就是一本偏生活化的历史娱乐文,在茶余饭后博大家一笑,调戏一下古人,我感觉是最幸福的事.
阳光大秦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阳光大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阳光大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