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四章 宰执何所惧,莫觉势不衰
“此言有些想当然了,”王靖这时开口,“眼下,朝廷大军虽横扫草原,剿灭些许部落,连柔罗人之下的三大部族,都被攻伐的一路北逃,但毕竟未发现柔罗人的主力,不要说是决战,连给予柔罗人重创,都还做不到。”
因是君臣奏对,商谈草原战局,这言谈之中,也就没有多少遮掩了。
战局如何,对外宣传时,肯定要有所修饰,就算是朝会之上,与百官交谈的时候,也不可能真的完全透露出去,一来是防止局面失控,被那些个朝臣,觉得战局无望,转而拖后腿,这二来,则是从保密的环节考虑。
任何消息,知道的人越多,泄露的可能越大,就算是大瑞的朝臣,其中也不乏被人收买之徒,甚至有些干脆就是探子,又或者在无意中泄露消息。
不过,也不可能虚报隐瞒,但肯定要有所保留。
只是,这种保留,并不存在于王朝最上层,不然连讨论个局势,都不能实事求是,就更谈不上与他国交战了。
只是,这种实事求是,在邱言看来,依旧有些单薄。
大瑞国都位于关中,离草原不远,但毕竟有着距离,在御书房中进行的商讨,与整个战局而言,必定会有延迟,只不过,完全放任军队去做,却为皇帝所忌,一来二去,只能采取折中之举,也就是朝廷高层制定大方针,前线军队享有一定程度的自行权。
好在大瑞的指挥体系还算完善,从三衙而出的帅臣有不小的权势,受皇帝和朝廷信任,才没有因为相互制约影响战局。
眼下,王靖开口,其他宰执也没了顾忌,他们也都觉得。邱言的说法,太过于想当然了,如果说决战,在座之人没有不想的。
战争进行到现在,大瑞的整个国家机器几乎都运作起来了,粮草重组,军队又在邱言的事迹和几次小胜中,积累了不小的士气,正该是一鼓作气的时候,如果不能乘胜而为。抵定胜局,那就要再而三、三而竭了,如虹士气,不可能永远维持。
只是,斥候和探子遍寻草原,依旧难以找到柔罗大军主力的踪迹,这决战不是想来就能来的。
另一方面,靠着邱言的计谋,从几名敌酋的口中。得到了不少有价值的情报,可也只是暂时的,柔罗人并不愚蠢,当他们发现大瑞军有计划、又预谋的行动。并且多有建树之后,就会意识到,是自身的情报遭到了泄露。
到时,他们很轻易的就能推测出。消息是源自三大部陷落的敌酋,等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反而就从被动变成了主动。由此设计,设立陷阱。
这也是几位宰执担心的地方。
眼下,这真正的问题,其实就是把握住对方何时会意识到情报泄露,又会在什么时候,转而将之布置为陷阱。
把这个度把握好了,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几名俘虏的用处,不过,由于计谋是邱言所设,他的这个功劳,也已经坐实了,任谁都无抹杀,等于是在原本战功的基础上,又有增加。
听了几名宰执的话语,邱言适时道:“我知道诸位相国,担心的就是把握不好度,让大军陷落胡地。”
“你知道这一点,何故还提出要发动总决战,此事断无可能,依老臣的看法,还是见好就收吧。”张链看了邱言一眼,面露不快,接着朝李坤拱手道,“天朝大军横扫草原,破灭了众多部族,足以令胡人胆寒,这时收兵,可以体现出天朝的礼仪风度,可谓恩威并施,相信能以王道而服之。”
这张链的话里话外,都在劝慰李坤,俨然是倾向于主和的。
只是,他的话音一落,就有个略显微弱、颤颤巍巍的声音传来:“此言差矣,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胡人,虎狼之性也,你不伤他,他都要过来咬你,如今我等深入草原,闹得那柔罗人迁徙部族,他们岂能善罢甘休?若不能一战将其打死、打残、打服,必有后患。”
这个说话的人,赫然是病恹恹的闫东亭,他说完之后,剧烈的喘息了几声,立刻就有小黄门上前,给他抚背。
只是,他的话令邱言感到有些意外,没料到这样一位久病宰执,居然是个坚定的主战派——从话中就能听出来,这闫东亭不光是想要打,还想要一口气将那柔罗人打得难以再起!
有了两位宰执发言,其他的几位也都生出种种想法,各自开口。
邱言坐在一旁,津津有味的看着、听着。
这些宰执所言的事情,都是高屋建瓴,而且不是空谈,讨论一旦有了结果,立刻就会影响到整个中原的广袤土地,甚至连那四夷之地、关外几处,一样要受到影响。
一言而动天下人道,这种景象,若是邱言能坐到那样的位置,自是能够时常感悟,可眼下,能看到这样局面的机会不多,更何况是国战之时,言语能决兴衰,倍加珍贵。
是以那言语都化作邱言魂中的一缕感悟,沉淀到心火之中,沉淀起来,完善人文神道。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宰执彼此间的政|治倾向越发清晰,讨论也就慢慢转变成了争执,都要透过对于战局的看法和指挥,来达成自身目的,掌握主动。
说到底,战争终究还是政治的延伸,战争要处理的,往往还是政治问题。
不过,说了半天,倒是皇帝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和邱言不同,几位宰执的争论,他日日都要听,内容也大同小异,反倒是邱言最近几天送上来的情报,更让他感兴趣。
一念至此,李坤轻咳一声,止住了几位宰执的争执,又对邱言道:“邱卿,你还是说一说自己的想法吧,既然提出来要决战,想来也是有所准备的。”李坤对邱言也算是熟悉了,知道邱言一般不会无的放矢。
之前的话题,都是由邱言而起,但说着说着,几位宰执就成了主角,话中之言也已经是离题万里,但这种事情在几位宰执的谈话中,再正常不过的了,都是大权在握,喜欢掌握主动,任何事情到了他们的口中,表达出来的含义,都会增加许多,自是会慢慢离题。
好在还有个皇帝,能将话题给拉回来。
李坤这么一问邱言,其他宰执的注意力,便也集中过来。
邱言算了一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就道:“这件事,还和几名俘虏有关,原因在于他们今日传来的一些记录。”
“哦?又有关键情报?”李坤一听,就明白了含义,旋即想到邱言所言之事,那心里一跳,忍不住就问道,“莫非这消息,透露出了柔罗人的本部人马,在什么地方?”
听到皇帝此言,诸位宰执也是心念一动,将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
邱言摇摇头道:“柔罗人的动向,不会轻易透露给下属部族,就算那几个敌酋知晓,也是过去的地点了,过了这么久,又有朝廷大军逼迫,柔罗人肯定已经转移了驻地。”
“既然这样,又如何决战?”张链皱起眉头,越发不悦,“你虽有写兵法在胸,但到底不明大势,须知……”
邱言转头看了他一眼,道:“我虽不知柔罗人在什么地方,却知道他们在几天之后,会出现在哪里……”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张老相国,我敬你是长辈、老人,又是国朝宰执,才以礼相待,若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邱某,那邱某也只能记在心中了,你总归不能永远得势!还望张老相国,能以国事为重,世家之事次之,切不可本末倒置!”
这话一说,御书房中的气氛一下就凝固许多,连李坤都颇为愕然,没想到邱言会说出如此话语。
那张链先是一愣,跟着面色就阴沉下来。
“慎之,怎能这般言语?”这时,马阳出言指责起来,实际上却是要将事情平息。
“邱卿性子太过刚强,张老不必放在心上。”李坤这时也回过神来,赶紧就和稀泥,“邱卿还是赶紧将事情说清楚吧,为何你能知晓那几日后的柔罗动向?”
邱言也不去看张链,他在这种场合,说出这样的话,定是得罪人的,免不了被人事后算账,可他如今的想法,却是想尽快往地方一行,体验这个部分,所以只怕得罪的人不狠,并不担心被人记恨。
将种种杂念抛开,邱言又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能知晓敌军的目的,自然能以利诱之,哪怕眼下不知道其人所在,但只要在其必往之处设埋,即便是守株待兔,亦能如愿。”
李坤这时候终于明白过来,露出一丝喜意:“哦?如此说来,邱卿已经知道了地方的战略所求?”
“不错,那柔罗人所求,就是将我大瑞官兵,与他的下属部族,一同歼灭,灭绝全军!”
此言一出,余者尽数色变。
但不等他们出声,邱言继续道:“臣在来之前,吩咐了几人准备了些东西,现在应该也送入宫中了,还请陛下准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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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五章 沙盘演武,引杖封狼!
“等一等,你说那柔罗人想要将朕的兵将,连同他们的那些附属部族,一同歼灭?这是怎么回事?”李坤这时还没有理清思路,忍不住就要问道。
“不错,你的这个推论,从何而来?也是从几个俘虏的言行中猜测出来的?”那耿赤这时出声问道。
这位武将出身的宰执,在宰执争论的时候,显得很是低调,只是偶尔开口,并不会和别人争论什么,但也能从话语间看出,其人乃是主战一派。
听了耿赤的话,李坤终于回过神来,便也追问起来:“真是那几名俘虏所言?”
“柔罗人的目的,如果真是要歼灭官军和附属部族,就威胁到了那附属部族的胡酋,又怎么可能告知他们?”这时,王甫眉头一皱,说出一点猜测,然后将视线落在邱言身上。
徐进也点点头道:“正是如此,草原大漠,部族人力乃是一个部族最大的财富,就算是附属种族,也不会轻易将之出卖,不然没了部族人力作为靠山,其酋首亦是没了倚仗,如何再有权势和价值?”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便是柔罗人有心将大瑞官军和附属部族一同设计,施展毒计,也是不会告知那几名胡酋的。
相对的,邱言的消息渠道,无疑正是这几名胡酋,除此之外,就算他有其他的渠道,也不会轻易暴露在皇帝面前的,这一点其他人都很清楚。
如此一来,问题就来了,既然几名俘虏并不知晓,又如何会在无意中透露出来?
这点,李坤也已经想清楚了,朝邱言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邱言也不意外,摇摇头道:“靠几名俘虏的话语。自是难以判断出这个结论,毕竟他们的眼光也是局限一隅,只能了解自己知道的事,不知整个战局,否则也不会沦为阶下囚了。”
“哦?慎之,你的意思,是要结合这几名俘虏的话语,放到整个战场上去?”马阳沉思了一下,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邱言闻言,点头道:“不错。今日那些个俘虏的言语,细看之下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从中分析出来的,无疑就是柔罗人吩咐他们几个部族,按照既定的路线,朝着草原的一处地方过去,只是……”
“只是什么?”李坤忍不住就追问起来。
邱言则道:“口说无凭,还请陛下能将我让人准备的东西,送进此处。”
“准了!”李坤看了魏公公一眼。轻轻点头。
魏公公随即就吩咐下去,几息之后,就见一名小黄门急急忙忙的进来,到了魏公公跟前。附耳低语之后,魏公公便就皱起眉头,接着来到皇帝跟前,也是低语一句。
“嗯?竟有这么大?无妨。既然是邱卿让送来的,就断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便都抬进来吧。”李坤只是一愣。就做出了决定,相比于从前,如今的他,也有了一点果决气度。
这个命令传出去,没过多久,就见四名侍卫抬着一个巨大的矩形木盆走了进来,那盆中摆着沙土,也有绿色,有沙堆起伏,更有几个城池一样的木头雕刻分布在其中。
“这是什么?”
见到此物,几名宰执都露出疑惑之色,细细打量。看不出什么玄机,只有耿赤在见了起伏的沙堆、一小片绿色、还有几座城池木雕后,神色微变,有些惊疑不定。
待得几名侍卫将沙盆放在地上,那盆轻轻一震,盆中沙土微微跳动,其他人这才惊觉,盆中的土色并非单纯沙土,而是一整块烧制的陶具,可以做出连绵之形,其上覆盖一层沙土、绿草。
“邱卿,此是何物?”李坤也皱起眉头,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才那小黄门传来的消息,就是因为看到这个不知有何用处的庞大器物,心生担忧,这才进来汇报。
“启禀陛下,臣将此物称为沙盘,自入职司衙之后,就去工部寻了一二匠人,传其烧制之法,两日前才将之制作出来。”邱言也没心思隐瞒,更不打算花多少时间介绍,听了皇帝的询问之后,径直走到了沙盘边上,伸手指着盆中一道连绵沙丘道,“陛下请看,此物便是大界山……”
然后他手指移动,指着“山南”的一座城池木雕道:“这里是关内京城,而这里……”他又朝着反方向指了指,“便是那关外道大草原了。”
“嗯?此物竟是舆图!”看到这里,不要说李坤,就连马阳等人也明白过来,露出惊异之色,“竟将舆图做成了这等实物,也算精巧。”
“不只是精巧,”耿赤这时肯定了心中猜测,他刚才见到盘中景象,就觉得眼熟,和从前看过的一张地图近似,但更加精细、直观,“有了此物,可谓妙用无穷,于军中而言,更是大有裨益,臣恳请陛下,能令那军中工匠,也能一观,日后仿作。”
耿赤到底是带兵将领出身,只是一眼,就看出了沙盘背后的军事价值。
“这些且放到日后再言,眼下还是要让邱卿将事情讲清楚……”李坤经过邱言的几下指点,明白了沙盘的用途,那视线落到了沙盘上的几杆小旗子上了,看出来,这其实就代表着军队。
“是,”邱言点点头道,“相信几名俘虏这次的言语,陛下和诸位宰执已经过目了……”邱言每次分析完了情报之后,都会有专门人的,从承旨司将之传递入宫。
众人尽数点头,邱言就继续道:“从这次的信息里,能看出来,那三大部族的迁徙,虽是受到了朝廷大军的威胁,但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有着明确的目标的,而他们分散而行的缘由,也有要将朝廷大军分开的意思……”
说话的同时,邱言还顺势蹲下身子,伸出手,在那沙盘上滑动,留下三道痕迹。
如此一来,这景象也就格外直观,就算是对兵事不是很了解、很擅长的政事堂宰执,也是一目了然的看懂了路途。
其实,往日军情传递过来,他们这些宰执虽然也曾过目,可也要幕僚和智囊在旁补充解释,才能有个清晰认识,这个并非是宰执无能,而是术业专攻的缘故,很多时候,他们只是作为舵手掌舵,具体的事情,还要交给专门之人去负责,否则难免出问题。
但如今,随着邱言在沙盘上的推演,不需要幕僚解析,几人就能清楚的看个分明,也算是另类收获。
而邱言说着画着,那三道痕迹,很快就在一个地方汇聚起来,乃是一座光秃秃的山头,前后不见草木,四方都是沙土。
“嗯?他们要在这里何兵?”李坤皱眉问道,“此处乃是何处?”
邱言看了李坤一眼,然后吐出了一个名字:“此山在那草原,有不少名称,而在中原,则被一些人称为封狼山!”
封狼山!
这个名字一出,整个御书房的气氛登时又有变化,更是沉重了几分。
过了一会,李坤才问道:“可是当年封狼侯与匈卑决战之地?有碑文立于其上?”
“是否那决战之地,委实难料,毕竟那位勇冠三军的少年侯爷,乃是大炎朝的人物,距今太过久远,”邱言摇了摇头,“不过,此山的形状,臣倒也知晓,其形有如一个狼头,狼首有一碑文,至于碑上写了些什么,就不清楚了。”
“难道真是当初破灭那匈卑大单于之地?可柔罗人为何要将朝廷大军引往那里?其中莫非有什么玄机?”耿赤说着,沉吟起来,在场之中,他的兵法修为为最,听到这样的消息,当然要有推测。
而那张链这时收敛了阴沉表情,却是冷冷的看了邱言一眼,道:“既然邱学士你连那山形都能描述,有如何不知碑文所写?若能说出,不就省的我等妄自揣测了?”
“言之有理,邱卿可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听了这话,李坤也不由怀疑起来。
君主疑臣,绝不是好兆头。
微微叹息一声,邱言起身拱手道:“回禀陛下,不是臣要隐瞒,而是其中缘由,有些事情不方便在此处言及。”
“原来真有隐情,”马阳适时出声道,“无论是因为什么缘由,有陛下在此,难道还能什么人敢怀疑你的用心不成?便都讲出来吧。”这话看似逼迫邱言,其实是警告张链,同时也是为了帮邱言驱除皇帝心中的怀疑。
朝着马阳微微一笑,邱言点头道:“既然如此,那邱某便明言吧,只是此时和那大炎的苏公还有一单关系,诸位请看……”言落,那手中骤然闪现光芒!
与此同时,在皇宫之外,邱言的府邸后院,属于他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一点震动,跟着一道光华破窗而出!
嗖!
这光芒瞬息千里,转眼就径直朝着皇宫冲去!
这一幕,落在这城中各个有心人的眼中、感知中,都是悚然一惊。
“什么人?竟然对皇宫动手!”
“真是不知死活,皇宫禁地,就算是第五境、第六境的大能,也要退避三舍……”
“到底是什么手法?”
就在这一声声惊讶、嘲笑、疑惑中,那道光辉,竟是毫无阻碍的入了深宫!(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六章 且将草原印帝心
“此光何所凭?”
城中,包括飞虎道长在内,诸多修士眼见那光芒直飞入宫,都露惊讶和意外之色,旋即又变成了疑惑。
在他们的记忆中,几乎没未见过有修士攻击皇宫,倒是各自门派的典籍里,记载有不少类似的事情,但典籍上同样也记录着那些攻击是被如何化解的——
凡有攻击皇宫的行为,无论是运用神通、功法、真气、灵气、法宝,亦或是修士、神灵本身冲击过去,只要是荡漾起了超凡神通之能,就会被皇宫龙气察觉,进而在皇宫表面形成一层屏障。
当初,那东都的皇宫,在遭遇攻击时,是这样,形成了护罩,超凡力量难以深入其中,但运用一点手段,倒也可以渗入一丝。
只是,眼下令城中修士惊讶的,还是那光芒明显不是寻常之物,冲击皇宫之后,皇宫竟是未见屏障架起!
如此一来,自是令那诸多修士生出种种念想。
先不说他们的想法,却说那宫中,见了一道光芒破空而来,有不少大内高手舒展拳脚,做好了应对准备,可紧接着,他们也被屏障未生的局面给惊了一下,而光芒一扫而过,更是不给他们阻挡的机会。
另一方面,这皇宫里面,还有不少近似于供奉的高手、守卫,不过,在注意到光芒之后,这些人将感知延伸过去,心里就有数了,并未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嗖!
光芒疾驰,所过之处气流滚滚,荡漾开来,也是气势不凡!
那光一闪,到了御书房外!
这下,御书房内外的守卫、侍卫,连同那当差的小黄门。都是如临大敌、神情凝重。
倒是屋里的魏公公,神色如常,眯起眼睛,看着宫室外的那道光辉,除此之外,皇帝李坤似乎也有所感,并不露出惊色。
几名宰执却是神色各异,念头翻滚,联想到邱言之前言语,便就意识到。这些个变化,都是源自邱言之手。
此光来到,并不入内,当空一转,落在地上,却是根石制节杖。
节杖细长,按理说,不依靠着墙壁或者其他事物,必要倒在地上。可此刻却直挺挺的立着,杖底荡漾起阵阵七彩波纹,缓缓扩散,散发出来的气息。竟与皇宫相容。
“这是什么?”
屋中,几位宰执从意外感中恢复归来,到底是见多识广,掌权多年。什么风浪没有见过,就算是修士在面前施展神通,也不会乱心。虽意外于皇宫内发生这等事情,可心思一转,就知道皇宫屏障不见动静,里面必有缘由,所以也不惊慌。
另外,也有人想要加以利用,就听那张链沉声道:“邱学士,此杖可是与你有关?这里是皇宫禁地,真龙居所,岂能这般孟浪?若是一个意外,将陛下给惊到了,你要如何承担?这根杖子,是……”
说着说着,他忽的停下话语,脸上露出一点尴尬之色,却是想起了这根石头节杖的来历。
关邱言出使三水之时,在草原上经历的诸多事情,虽然有很多地方不够清晰,但在他抵达三水部族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却都有详细记载。
其中缘故倒也简单,之前邱言离开使节团,独自在草原上行动,并无他人记载,而入了三水,那使节团的随行史官,自是将所见所闻都记录下来,而在邱言抵达之后,其人无疑就成了主角。
无论是以武力威慑三水部,还是随后在那北海岸边发生的事情,都有记载,这根源自苏公的节杖,当然也入了记录之中,传到朝廷,为皇帝和几位宰执所知。
不过,这种近似于神通超凡的事情,历来史家多用春秋笔法,一笔带过,因而着墨不多,连带着也就让观者心中的记忆,不够深刻。
如张链这般老臣,本来年龄就不小了,每日要处理的公事不在少数,更不要说其人背后的利益集团,更是诸事繁杂,事事烦心,脑子里各种食物层出不穷,些许健忘已经算好的了,又怎么可能牢记所有事情?
若非最近的活字印刷术,和那承旨司吏员被大量裁撤,使得张链对邱言越发关注,隐隐视为阻碍,怕是他还不会去刻意记忆邱言之事。
现在说到了一半,突然回忆起来,就难免有些下不来台,就将目光投向其他人,希望有人能过来打个圆场。
但他等来的不是其他人的声音,反倒是邱言开口说道:“张老相国也是几朝老臣,名冠天下,当知所谓天人交感,道德学问修养到了一定的程度,都会有所感应,这根节杖乃是大炎朝时,出使塞外的苏公所持,千百年来,受世间学子所敬仰,此杖离人近些,只要其人学识足够,就会心有所感,如今近在眼前,相国你还没有察觉,其中的原因颇为耐人寻味。”
此言一出,张链略有好转的脸色,立刻重新阴沉下去,看向邱言的目光里,已然有了几丝杀意!
所谓天人交感,不是说超凡之能,当年罢黜百家的时候,一篇策问就曾提及,这是对读书人心境的一种描述,多出现在凝结了文心之人的身上,表示将书读透了、读通了,有了自己的道,观天地万物也就有了不同感官,那天地与其人间,以文思为桥,亦能有所高变化——
其实,正是秩序之力在进行反馈。
就算没有凝聚文心,只要对某篇文章、甚至某一段语句,有了深刻的了解,一样能生出类似的情形,这并非是念合秩序,而是简单的调动一丝。
邱言名声未成之时,也曾有过类似的举动。
只是,这些透过秩序反馈,而成的天人感应,终究有着极限,受周围景象的影响,而在这皇宫中,龙气深重、民愿浓厚,就算是大儒,在没有沐浴更衣、沉心静气的时候,也很难在此轻易感应天地。
所以,邱言眼下指责张链,暗指他不学无术,自然也是有意为之,大儒都未必能够感应得到,他张链又如何能够?岂不见王甫、马阳,之前也是惊疑不定么?
不过,如此一来,邱言算是大大得罪了张链,可对方既然一而再的挑衅,邱言就算退避三舍,也不会有丝毫作用,因为两人之间的矛盾,或许有一点私人感官的缘故,但更多的却是利益之争——
张链的身后,站着的是世家大族!
既然如此,邱言又有什么好顾忌的,除非他愿意认输妥协,否则两者间的矛盾,是很难弥合的。
“不过,在这御书房中,在皇帝和其他宰执面前撕破了脸皮,这张链今后,反不能运用太多手段来对付我了,因为他一动手,就会留人口实,让人觉得他气量狭窄,更让皇帝生出念想,因而他能够动用的手段也就不多了,但终究要有一个时间……”
邱言心里的想法,被李坤呼唤打断。
这位人皇至尊,在邱言与张链相讥的时候,保持着沉默,非是在酝酿权术,而是被屋外的那根节杖吸引了心神,更生出一丝感应——在皇宫里面,其他人的心灵都受到抑制,但他身为真龙皇帝,却不会一样,故而与那节杖生出一点联系。
“原来是苏公节杖,邱卿,你能得到此杖,足以证明心性。”李坤的话,给此事定性了,那张链就算心有不甘,也难以继续追究。
跟着,就听李坤继续道:“既是先贤遗物,便就请进来吧。”
话音落下,就有两名侍卫走过去,要将节杖抬起,只是这两名孔武有力的汉子,奋力一抓,却没能将之抬起,反复用力,依旧没有动静。
到了最后,甚至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死死咬牙,脸上、手上青筋显露,依旧难以动弹节杖分毫!
眼看无法抬起,两名侍卫面面相觑,只能转身请罪。
“这是怎么回事?”李坤也不过怪罪,朝邱言投过去了询问目光。
邱言顺势就道:“节杖为出使之物,自是不得入门,这是谨守君臣之礼。”
“原来如此,”李坤听着,也明白过来,“不愧是苏公之物,可谓通灵,既然如此,朕便成全此心,过门观之,不过,邱卿何故将此物请来?”他倒是没有奇怪邱言能隔空招物,显是已经知道了些事情。
“臣之前说,知晓封狼山的模样,却不明石碑上面所书,原因难以说清,是以想请陛下和诸位相国亲身感受一下,”邱言指了指那门外节杖,“臣在塞外,凝结典籍,第二次有节杖之助,凝结《武经总要》的舆部,心神牵扯,方能有所发现。”
“哦?还有这等事情?那不妨展现出来,”他见张链又要开口,猜到缘故,就道,“皇宫之中,有龙气护佑,就算是心有歹意,神通爆发开来,席卷了朕,也不会有什么异变,这一点,诸位爱卿大可放心。”
有了此话,其他人不好再说,邱言则凌空一指,那节杖石质尽去,七彩涟漪扩张,转眼将御书房内几人包裹。
瞬息之间,草原广袤之景,在心头流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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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七章 地崩岩涌地脉移,只言片语山河易
连绵草原,苍茫大地,苍穹如盖,大漠无边,透过节杖,在瞬息之间,让皇帝和宰执们体验了一番大漠风情。
这种感受可谓难得,如皇帝李坤,自小生长在深宫,偶尔几次微服,也只是在这兴京城中,毕竟白龙鱼服,太过凶险。
即便如此,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还有太后安排的人手负责守卫,沿途但凡有一点危险,都会替他提前排除。
等皇帝抵达时,所见的东西,已不是真相,而是经过修饰的景象,可惜皇帝不知,其下知亦不报。
出宫观城尚且如此,又如何能有机会入那大漠?
从前,也不乏有人献上稀罕事物,蕴含神通之能,让人眼观千里,又或看到异域景象,只是这些个事物,一入京畿,先就失了些许奇异,再入兴京,余下神韵也所剩不多,等入宫先帝,被龙气一压,十分神奇只剩一二,如何能让皇帝有所体验?
所以,邱言借着节杖引领君臣之心,感悟塞外风光,却是令皇帝感到大为惊奇、玄妙。
不光是皇帝,就算几位宰执,除有限一二人外,其他人也是心神为之向往,他们中或许有人也曾去塞外,但自位高权重,这样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只能在回忆中品味。
如今,却是借着节杖,体验了一番,当然也有感触。
“这节杖展现的,或是当初苏公出使时,遇见的沿途之景象,因千百年来学子的向往之念,方才凝结成型,能在人心里面展现。”那耿赤便忍不住感慨了一声。
这般说法,倒也没有错误,万千学子的向往之念,在历史长河中沉淀。本就源自心灵,作为寄托主体,苏公石像和节杖,沉淀许多念头,这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超凡之能,而是由于世界本质的缘故,将向往之念给凝固起来了,此时被激发出来,也是作用于心,近似于感悟和错觉。
这种局面。在邱言前世不会出现,因为两方世界的本质并不相同,里面有着偏差。
正因如此,其他稀罕事物,难以在皇帝面前展露神通,而这根节杖却可不受镇压,直入宫中,就是因为节杖里凝结着的士子之念和使者之忠,乃是王朝的基石。皇帝龙气如何会阻止和反对?更不要说镇压了。
不过,当初苏使出塞,一路向北,终被囚禁北海之滨。其实没有见过多少塞北风光,记忆里最深刻的,还是北海冰雪,但邱言在凝结《武经总要》的舆部时。将舆部景象灌注了一部分进入节杖,此时呈现出来的,乃是更为广阔的草原之景。
说起来。舆部也有类似功效,只是要牵引秩序之力,造成不小动静,未必就会被皇宫放行,相较而言,倒是这节杖出乎于帝,最是合适。
“原来草原是这般景象,草原风霜这般凌冽,从前见画听言,虽有所了解,但从未亲身体验过,这次……”
李坤正在感慨,但说出来的话却突然一顿,脸上露出一点意外和惊讶的表情!
不只是李坤,那诸位宰执此刻也是同样表情,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原来,是流转在他们心中的景象,来到了邱言所描述的那座山上。
那山远远看去,有种变幻不定的感觉,时而近、时而远,大体能看出一个狼头轮廓,除此之外,更能看到一块石碑,在山上山下变幻不定,散发出镇压气息。
只是,石碑上的字终究是难以触及,更不要说看个分明了。
这下,皇帝与几位宰执,算是明白了,邱言为何能说出封狼山的名字,却说不清石碑上的字了。
只是,这还不算结束,就在众人明了之时,那山头周围、方圆十里的地面轰然破碎,有岩浆喷涌而出,在将整整一片土地破碎后,山头便就消失,但李坤等人的心念依旧紧随其后,察觉到这山头在地脉中流转,瞬息之间,横跨慢长距离,出现在草原另外一处地方!
“这是……”
皇帝和宰执一惊,心中景象消散,回过神来,后背流下冷汗,再想邱言之前所言,心里的念头立刻就分明许多。
“大地为何会突然崩塌?又有岩浆喷涌上来?”
“封狼山之地,会随着地脉转移?难怪朝廷派人去往当年石碑所在之处,却未能找到,还以为是典籍记载错了地方。”
“这些景象,都是邱学士你在得到节杖的时候,感悟而得?”
几位宰执虽然惊讶,却没有因此不知所措,倒是说出了一句句询问。
邱言则是一一解答——
“这节杖本身记述着苏公所行之处的景象,但在我成就舆部典籍时,心有所感,对草原各处都有探查,便顺势补充了些进去,至于那大地崩溃的缘由,因为只是遥遥感应,并不能确定,想来和山中封印的什么有关,至于这封狼山的转移,倒是确有其事。”
“若能转移,其周期如何,多久变化一次,慎之当时是正好看到的么?我并非怀疑,只是想要搞清楚情况。”说这话的,是黑面相公王甫,说话的同时,露出思索之色。
在场的宰执执政中,只有他与马阳会称呼邱言的字,这本不是正式场合的称呼,可御书房商谈,也算不上正式场合,只因为皇帝在场、宰执聚集,才会显得分量颇重。
“自然不是当场见到,不过封狼山移动时,要借地脉之力,信息会沉淀在地脉里,我成就舆部的时候,感知深入地脉,从中抽丝剥茧,故而能够重现。”邱言说到这里,注意到耿赤张口欲言,已经猜到对方想要问的事情,就继续道,“当然,如今能够肯定封狼山的位置,也是靠着这个缘故,想必那柔罗人,应该也知道此山之处,才能定计。”
听着几名臣下的对话,李坤皱眉道:“那些柔罗人,打算让人将朕的军队,引到这封狼山下,然后利用天地之祸,将之全歼?”
“应该是这个打算,”邱言说话间挥动衣袖,泛着七彩光晕的节杖,便收敛许多,重新石化,“这非是从俘虏的口中得知,而是臣结合他们所说之话,判断三部行进方向,在参考草原地理,得出来的结论。”
“问题是,柔罗人要歼灭朝廷的军队,这个很容易理解,为何连附属种族的人马也不放过?”李坤对于这一点,还有些想不明白。
“关于这点,臣倒是有些想法,”耿赤出言说道,“对柔罗人而言,这附属种族是哪一家,并不重要,反倒是附属种族不断壮大,更令他们担忧,生怕被反客为主。”
马阳也点头道:“不错,柔罗人当初乘势而起,但有一种说法,说其祖上本为炼奴,也就是专门炼铁、打铁的奴隶,因为掌握了冶金之法,日渐强大,才奠定了霸业根基,若非后来中土的冶铁之法更进一步,怕是其部野心还要更盛,可由此想见,那柔罗人定也很警惕其他部族,哪怕那部族十分弱小。”
“臣也听说,柔罗人最为担忧的,其实是一个神秘部族,”王靖瞥了耿赤一眼,也积极开口,“相传那个部族,掌握着冶铁之法,但居无定所,就是为了躲避柔罗人的追杀。”
“嗯?如此说来,将朕的大军,与附属种族一同灭绝,是很有可能的事情了?”李坤说着说着,眉头越皱越紧,他自不可能因为邱言的一个判断,就妄下决断,挑战总体战略,但已然是信了几分,“如果为真,是否应暂缓追击?以免陷入绝境?”
“这是稳妥的做法,可立于不败,亦可将眼下战果尽数消化,”王靖附和一句,但话锋一转,又道,“但正像闫老相国所言的那样,不触及柔罗根本,终究是巨大隐患,而且朝廷回军,对柔罗压力不再,汇合出兵的三水诸部,必定就要孤军奋战,一旦他们被柔罗攻陷,无论是在战略上,还是在名誉上,对大瑞都很是不利。”
这话一说,李坤越发觉得难办,遂问邱言道:“听邱卿的意思,是否已经有了定计?你在草原几月,战果不小,又称兵家典籍,于兵事上定有建树,不妨说一说。”
边上,邱言在那君臣被自己的建议影响之后,就清晰的感受到,一股宏大气运冥冥翻转,身上气运猛烈翻涌,性命两道的修为,都有了点要突破的迹象!
“果然如此,到了第四境,除了修心、修体,还要修运!”
念头一转,听到询问,却将邱言的思绪唤回。
“臣是有些想法,但不过书生之见,和真正的兵法大家是不能比的,而且国战之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邱言却摇摇头,目光一转,视线落到耿赤脸上,“真要问的话,还是要由真正负责占据的枢密使、执政来做出判断,耿枢密使当年率领大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而今更是胸有天下战局,陛下真正应该向他去征询对策。”
听到此话,耿赤先是一愣,随后朝邱言投向一抹感激的目光,接着面对李坤询问的目光,拱拱手道:“臣是有一点念想,还是在邱学士的启发下才有的……”
“客套话就不要再说了,只管说办法。”李坤摆摆手,单刀直入。
“是,”耿赤点点头,然后道,“臣的意思,是借那封狼山,将柔罗人的主力给吸引过来!反客为主!”(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八章 国战事了拂衣去,九重禁前黑门启
“哦?不妨详细说一说。”李坤听着,精神一振。
“这事颇为繁杂,但邱学士既然给出了这么一个情报,后面就可以着实进行准备了,”耿赤这时也不谦让,说话的时候,眼中闪烁着一点沉凝之色,“对那三部附属部落的追击,还是要继续的,照邱学士所划路线,几天内,不会进入那片危险区域。”
“哦?继续追击?若是真有危险,又该如何处置?”李坤还有点担忧,这投入的兵力不在少数,在知道可能出现的巨大风险后,又如何能够心安。
对于这种心理,耿赤亦十分清楚,他本人在军中的关系就错综复杂,同样不希望看到巨大的伤亡,但有时为了取胜,不得不稍微冒险。
不过,以眼下掌握的情报来看,需要冒的风险,已经很低了,想到这里,耿赤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陛下,几天的时间,其实并非单纯追击,而要发动一切情报渠道,甚至召集供奉,查询可以导致大地崩塌的原因。”
“查找原因?”李坤听了,微微点头,“不错,是该先探查清楚情况,方能不自乱阵脚,只是那地崩惊人,范围广大,柔罗人只要将朝廷大军引过去,岂非就能功成?估计其本部兵马,反而不会靠近,如此一来,又如何将那柔罗人引过去,反客为主?”
“臣也想过这个问题,”耿赤点点头,回答道,“主要还是不知那大地崩塌的缘由,如果掌握了根源,结合种种,应该就能推算出来柔罗人的选择,然后加以引诱。”
听到此言,李坤沉默许多。也是颇为伤脑筋。
另一边,邱言心中一动,却未多言,关于那山崩地裂之景的缘由,他心里多少有些猜测,对其中的原因有了个大致了解,只是还不能肯定。
不过,他已经提出了一个猜测——就是关于柔罗人打算全歼朝廷大军和附属军的推测,这个时候,再抛出另外一个并不能完全肯定的猜测。难免要有隐患,所以要等他回去之后,查阅一些书籍,再借助三身之能,进行一定程度模拟,才能做出最后的决定。
本来。单凭一个消息,就要改变战略布局,就很不现实,邱言为了增加自身的可信度。这才会将苏公节杖引来,等于是压阵,可若再提出另外一个猜测,就明显有些压不住了。
另一边。在说出一席话后,耿赤并未打住,而是继续道:“不过,虽然情报不足。但以己推人,若柔罗人那边布局之人是臣的话,布下这般足以破灭敌军。改变强弱局面的局面,必然不会掉以轻心,不可能任凭几个附属部族去执行,那样肯定不会放心,所以很有可能会将一支队伍预备起来,以做后手。”
李坤便就点头道:“嗯,不错,这么大的事情,如果自己不能插手,根本不能放心。”
“另外,还有一种可能,”耿赤这时又道,“若是我等提前了解了局势,在保全自身的情况下,反而将那附属部族尽数灭绝,那柔罗人就可以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此言不假,如果此局为真,诛灭那些附属部族终究还是顺便,柔罗人的真正目的,还是朝廷大军!”王靖这时候赶紧说话,生怕皇帝继续垂问耿赤,将他这正牌枢密使给丢在一旁,“可如果朝廷大军不灭,反倒只有那些附属部族灭亡了,恐怕柔罗人在草原上的名声也就毁了,难免分崩离析。”
“王卿言之有理,”李坤也发现自己对王靖有所冷待,是以那言辞中稍有变化,“若是连同朝廷大军一起灭亡,那柔罗人的威势必然大涨,到时候草原上其他部族,就算对他诛灭附属部族的行为心有怨恨,也不敢多言,反而会被震慑,但如果只是附属部族覆灭,局面可就不太好看了。”
“正是如此,正因为惧怕这个结果,那柔罗人一旦发现我军知道了他们的图谋,又不想放过,就一定会派出军队,逼我军入瓮,那个时候,也是重创其本部兵马的机会,”耿赤接过话头,“所以,这次的陷阱,也是次难得的机会,只要操作得当,不管柔罗本部兵马有没有出现,战势都会有所改变!”
马阳听了几人言语,出声议论:“可如果柔罗人发现我等察觉,改变了主意,又当如何?他们大可不继续运行此计。”
“有此等计谋,就算被发现了,也不会轻易放弃,毕竟可以一劳永逸,兵家尚险。”王甫却是摇了摇头。
“即便没能决战,只要附属兵马一灭,无论柔罗人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必须要派出本部兵马了,不然任凭王师在草原上奔驰,其他部族怎么看他们?”徐进这时也发表了看法,他曾在西边戍边拓荒,对威望在四边部族中的作用,很是清楚。
王靖连连点头:“这次事情,本就是双刃剑,柔罗无论怎么做,只要没伤到朝廷大军的根本,就会威望大跌,到时候不需要我们动手,柔罗麾下的诸多部族,先就会有异动!”
李坤露出一点笑容,“只是这次商谈,倒是让局势明朗许多。”
他看了看那沙盘,又瞧了瞧邱言,继续道:“全靠了邱卿的话,和这件器物,早就听说邱卿有公输之能,今日才知不虚。不过,战事繁复多变,如今也是临时起意,要等验证了消息,又或者论证了可行性,才能真正定计……
说到这里,李坤又朝邱言看去,笑道:“不是朕不信任邱卿,只是此事非同小可,毕竟朕与爱卿聊的,是大体战略,若不计划周详,其中细微之处,难免有变,不过,一旦证实,定会问询爱卿的意见的。”
“此事臣自是明白,陛下不必担心。”邱言点了点头。
“嗯,到时候邱卿你定算首功,”李坤说着,又笑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也不过如此。”
“首功臣是决计当不得的,若动动嘴皮子就能得功,难免让前线厮杀的将领心寒,陛下亦不必问询臣对战局的意见,臣在草原上或许有些许建树,但入关后,已是局外人,战局瞬息万变,不是臣能够置喙的,说不定一个转念,倒要给前线添乱。”邱言这话说了,听得耿赤暗暗点头,那话中隐含一点劝诫之意,也让李坤听了出来。
这位人皇至尊微微一笑:“爱卿谦虚了,至于你那个折子……”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邱言送来的奏折,“朕会找个时间好好看看,以邱卿的学识,此折必是言之有物!”
邱言点头称是,知道到了告退时了,他这次入宫,可谓一波三折,总算将打算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
“至此,草原之战,与我的直接联系就此结束,指点了封狼山所在,又给出了胜后的安置之册,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是找出封狼山地崩的缘由,交给枢密院……”
带着这样的念头,邱言从御书房退出,取了节杖,走在回去的路上,推测着这次面圣,会带来怎样的改变。
“从皇帝的态度上,能看出来,他有种要在离世前,将所有事情都抵定、安排好的味道,想要创造一个盛世,至少也是个太平世道,然后交托给下一代,三十年的安稳,已然无法满足他了,只是……”
回忆着李坤的一些动作、言语,邱言从中嗅到了一点急切的味道,知道和上次所受的命不久矣有关。
命不久矣,又急切开战,在国内局势上,也没有终止变法的打算,从哪个方面看,都有种要在最后的时间里,将事情尽数完成,安排妥当的味道。
“就算一切安排妥当,也还有威胁存在……”想着想着,邱言记起了那次一朝会,给他读诏的定王。
“另外,皇帝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认定自己命不久矣?”
带着这样的念头,邱言在引领下,来到皇宫之外,回头看了一眼皇宫,能在那连绵宫舍中,混合着宏大气息,有着澎湃龙气,有着王朝气运,有着万民寄托,更有一点刀兵寒光,除此之外,更有股阴森秽气。
这股秽气,邱言第一次来到皇宫的时候,就隐隐有所感应。
“百多年的宫舍,亿万人的顶层,不知有多少阴谋诡计、尔虞我诈上演,汇聚些许秽气,并不难以理解,不过,如今国都在此,有王朝气运镇压,若是那一日国运迁徙,国都不再,这些秽气爆发出来,也不知会有多少影响。”
带着这样的念头,邱言走到皇宫外面,迎面就看到几顶轿子停在前面,知道是宰执们的家仆等在这里。
其中一顶颇为华丽,侍候一旁的人也是满脸傲色,但额间却有一点淡淡的黑气。
“这人身上与我有点因果牵扯,不过不是好事,应是那张链府上的管事了,我和张链撕破脸皮,他就算有着其他打算,可利益使然,整个利益集团推动之下,还要有点麻烦,只是从这管事脸上的晦气来看,张府暂时没工夫与我纠缠才是……”
邱言正转着念头,前方路上,突然有一阵飘忽的阴冷气息靠近过来,跟着……
嘎吱!
天上传出一声诡异声响,接着一个巨大的、漆黑的洞口,凭空出现在半空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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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九章 横空国都哪家神?
“这个声音、这番景象,普通人是听不到、看不到的。”
心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邱言抬头一看,视线落在漆黑的洞口上,能从里面捕捉到一股股阴森气息,连绵不绝的散落下来,隐约与那皇宫一处相连,邱言鼻子微动,在其中嗅到了一点血腥味。
但下一刻,四周的龙气、城池意志就汇聚过来,如潮水一般,朝那漆黑洞口涌去,转眼的功夫,就将之封堵起来。
至此,那黑洞也就消失不见了。
从黑洞出现,散发出气息、发出声响,一直到龙气和城池意志将之掩埋、封住,前后只有弹指的功夫,若非邱言离得近、恰好碰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恐怕难以意识到异象——
并不是说邱言难以感知得到龙气和城池意志的变化,但如果单从龙气和城池意志的波动来看,很像只是镇压了一名动用神通的修士,这样的事情并不罕见,每天都会发生一两起,那龙气余波荡漾开来,城中的修士、神灵也会有所察觉,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
但如今,这般诡异的黑洞,直接出现在邱言的面前,他自能察觉到里面的不同寻常。
“若说是一般神通,是不可能在皇宫周围显露出来的,一有苗头,就会被镇压,刚才的景象虽然惊人,但显露在半空,位置并不高,立于城中其他位置,看不到这般异象,只会当成是哪个不开眼的修士,在运转神通,然后被镇压下去,除非能经常进出皇宫,方能知晓异象,只是前几日朝会之时并未见到,不知是未曾发生。还是黑洞能变换位置。”
这些日子以来,邱言也参加了几次朝会,上朝下朝的时候,都是从这条路上走的,却没有碰上同样的事情。
“不过,上下朝途径的时间本就短暂,如果有人在背后施展法门,定不会挑选人多的时候,况且那满朝文武中,身有修为的人不多……”
转着念头。邱言并未停下脚步,迈步前行,离了皇宫地界,但心里还在思索着之前的黑洞。
他真正在意的,不是黑洞本身,而是从中散落出来的气息,他从气息里面,捕捉到了一股阳气,是由皇宫中被摄取出来的。那股气息中夹杂着一点血腥味道,又有一点宏大、恢宏的气息!
“如果我所料不差,那血腥阳气,很可能源自皇帝。而阴森黑洞的气息,则有些近似于冥土,只是稍有出入,如果为真。那皇帝命不久矣的缘故,大概能够明白了,只是还有一点不够清楚……”
想着想着。邱言的感知扩散出去,接着停下了脚步。
“皇宫大禁,龙气森严,不要说冥土,就算普通的神通气息都难以靠近,那黑洞也是位于皇宫之外,却可遥遥吸纳,必然有引子牵引,只是还不清楚介质为何,另外,虽是短短一瞬,就被龙气和城池意志封堵住,但依旧撷取些许阳气,日积月累,终有一日会将目标阳气吸纳干净,那时就只有消亡一途了。”
想到这,他心中闪过了李坤的言行举止,以及那句“命不久矣”的话语,微微叹了口气。
“如今看来,吸摄已持续很久,就算现在阻止,流失的阳寿怕也不多了,但皇帝待我不薄,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碰上了,人情终归要还的,不过,单凭一个黑洞,还不能清楚的找准目标,还要有所布局才是……”
一念至此,邱言抬起左手,掐了一个印诀!
下一刻,五道秩序呼啸而出,又有一点神道气息搀和在内,与秩序半融不融,散落四周,也不与城池意志、龙气争夺主导,反而如丝线般延伸,成个近乎于无的网络,扩张出去!
轰!
紧跟着,城池震动,满城的修士、神灵、大儒、宗师,在这一刻都有所感应!
在那修士、神灵的感知中,感受到的是张奇异网络,铺天盖地的呼啸开来,可那城池意志竟不加以阻止,反与之相合,龙气还有一点镇压,但很明显,那网子中有股与龙气相合的念头,所以龙气竟不镇压殆尽!
而在大儒、宗师的感悟中,却是体会到一个个疑问在急速扩散,散发出探究之念,有种穷天地至理、问阴阳玄奇的味道!
这般求问之念与网子同步相合,转眼覆盖小半个兴京内城,将皇宫围了一圈!
随后,邱言印诀轻巧一变,两根手指打了一个结扣,张口轻吐一句:“问难愈多,则精微愈显!知其目标,遍布周详,持之以恒,无使遗漏,这冥土黑洞之疑,终究要清晰浮现……”
言落,身躯猛然震动,虚幻人影升腾起来,赫然是灰袍火发的神灵身的投影!
在与四周网络结合后,这投影急速扩张、膨胀,转眼升到半空,在诸多修士的感知中,和那龙气、城池意志共舞!
这一幕,自是让诸多修士大为惊讶!
而诸多大儒、宗师却也察觉到了些许神道气息,但细细探查后,却没有发现多少异样之处,反觉得有道文思精粹飘荡上空!
且不说这些活人的感知,却说被城池意志和龙气镇压多年的兴京神祇们,在发现那天上的神灵投影之后,都是大为震惊!
“怎么回事?此神投影当空,那龙气和城池意志,竟然不理不问?”
“这尊神灵是什么来历?从前并未见过!”
“莫非又是流神?只是,流神从来势弱,可此神激发出来的这股法域波动,却已然遍布小半个内城!”
“能在大瑞国都中,将法域扩展到如此地步,绝非一般神灵能够做到的,由此也能见其实力一二!”
“只是不知此神有无心思重振神道。”
“重振神道?先想办法将城隍救出来再说吧……”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不知能持续几息。”
……
这些个神灵以神念隔空交流,因为神灵身的投影,生出各种念想,却还有不少顾虑,但在他们的议论中,那神灵投影并未因此消亡,倒像是生根了一样,就这么凌空悬浮在空中,与遍布皇城周围的人文网络相合,内里有诸多疑问流转,探查四周,不放过一点精细之处。
人文网络虽然也被龙气镇压,但其中求问的一点却与龙气相合,是以固然威能大损,又有武道秩序护持,终究不见破灭。
这一幕,又将那关注此处的诸多神灵给惊住了,一时间神心思动,不少神灵都起了要寻找此神根源、加以接触的念头,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表。
却说布下了人文网络,结合一点求疑之念,笼罩皇宫周围之后,邱言松开印诀。
“如此一来,那黑洞再次出现之时,就能第一时间发现,并且有所牵扯,也算是将皇帝与我之间的因果,完结一些。”
如今的因果,和邱言承受此身时的三道已然不同,当时的邱言,困于山庙之中,若无那身躯便不会走出如今的一条道路,其中因果可想而知,那是躲也躲不了,深入修行根基的。
而眼下的因果,只是牵扯着血肉身,为一时之因果,加上邱言修为、境界越来越高,已然不具有那等约束力,甚至用些神通法门、李代桃僵之术,就能避过,所以再完因果,多数就是一种道德、性情上的修养。
“也不只是道德修养,这心性境界、魂道前行,注重的就是一个心意,能全因果,就是完善心境,对性修之路大有裨益,只是我这具血肉身,将来的用处不是求仙,对于这一点,还有待于商榷。”
心中感悟着、品味着,邱言还是立于原地,没有动弹,几息之后,就有一管事打扮的男子,气喘喘的从后方跑来,见了邱言,赶紧上前。
“邱学士,还请留步!”那人说着,来到邱言跟前,大口喘息。
邱言顺势转身,就在刚才,在他放出感知的时候,就注意到一些气机牵扯,知道是有人在朝着自己跑来。
当面打量,邱言立刻就认出来,此人是在皇宫外,等待宰执归来的一名管事,当然,并非张府管事,只是具体是哪家的,若不推敲一番,也是难以确定的。
不过,不需要邱言去推测,对方就表明了身份。
“邱学士,小的是闫相府上的管事,这次过来,是替我家老爷传个口信,想要邀请您往闫府一叙的。”
“哦?闫相国请我上府?不知所为何事,可方便告知?”邱言稍感意外,这个闫相国无疑就是闫东亭了,只是两人今日才第一次碰面,不知对方何故会突然邀请自己,从这管事的口中,邱言也是听出来了,在御书房与皇帝商谈的诸位宰执,已经结束了问对。
随即神灵身内离卦一动,一点感悟流转心头。
对面,那管事则道:“好叫学士得知,我家老爷让我过来的时候,说如果学士问起,就将这话传给您——”
“神通当有尽时,当断则断,却非遗弃。”
“嗯?”邱言闻言,心头一跳!(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章 病恹之躯腾元婴!
大瑞宰执中,邱言曾去过马阳的家中,也曾在半年的翰林任职中,造访过王甫的府邸,如今,又来到了闫东亭的府上。
和前面两位比起来,闫府更为富丽堂皇,只是远看,虽有朴实之感,却也能感到气势逼人,待得入了门中,过开间、径园林,最终入得正堂,刚坐上椅子,就有丫鬟端着杯盏、果盘过来,放于一旁,然后侍候在侧。
“邱学士能来,真是让鄙府蓬荜生辉,只是家父刚从宫中回来,身子略乏,稍有不适,要让大夫调养一下,便要让学士稍等片刻,特来告罪。”
过了没有多久,就有闫东亭的三子闫俊清过来,与邱言见礼之后,交谈起来。
邱言摇头道:“哪里,闫老相国既是长辈、又是老臣,在下多等一会,又有什么打紧的。”他想起在御书房中见到对方时的样子,不觉得奇怪。
接着,闫俊清就和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话题主要是北边战事,但其人对于战局并不了解,说的都是坊间流言,由此可见,闫东亭虽是宰执,知悉军国大事,但并未泄露给身边人。
这点,李坤也很在意,在邱言从御书房告退离时,他就刻意嘱咐了一句,就是让邱言不要将商谈的内容泄露出去。
这其实也展现了皇帝对他的信任,类似的话,肯定早就和几名宰执交代过了。
另一方面,谈话内容不能泄露出去,可谈论的话题,如反击、追击之类的,却可以透露出去,一方面是混淆视听,另一方面,可以安定朝中人心。
所以。与闫俊涛交谈时,邱言就有意无意的透露了些虚虚实实的信息,他注意到,这闫俊清虽做出随意的模样,但每听到一个消息,眼底就有细微精芒闪过,显是在刻意记忆。
对这些,邱言并未放在心上,他想的还是闫东亭让那管事,给自己捎来的那一句话。正是这句话,才让他决定过来拜访。
“神通当有尽时,当断则断……这话中意思,与我正在思考的事颇为接近,但我现在还有些思路没有理清,有些细节方面的事情,不能确保无疑,闫东亭能说出这些,证明其人不是一个简单的老臣。也许是看出了什么,唔,从前就听说其人体弱多病,莫非……”
这边想着。那边说着,待得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就有青衣小厮过来,先给两行了礼。再到那闫俊清耳边低声耳语。
在这之后,闫俊清又向邱言告罪,然后道:“让学士久等了。家父正在后院恭候大驾,请随我来。”话落,人已起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有劳闫兄了。”邱言点点头,就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大堂,步入后院,转了几个弯,便就来到了一处独院前面,院中幽静。
闫府本就占地颇大,内里布局也独具匠心,兼顾了美观和实用,但似这样的独院却不多见——毕竟内城,又靠近皇城,为天下瞩目,寸土寸金,就算有那个钱财,也未必会建造多么繁复的建筑,防止不必要的麻烦。
到了独院门口,闫俊清停下脚步,拱手道:“后面只能学士您自己过去了。”这样的人家,长辈见客的时候,都有规矩,这点邱言已经不止在一家体会过了。
“以后有机会,还要再向邱学士你请教。”客套几句,闫俊清就此退去,邱言也不多言,拜别其人后迈步入院。
这院子里很是幽静,地上铺着形状不规则的石板,远方则是一座矮楼。
“上了年纪的家老,是否都喜欢在府邸之中,安排这么一个独院?”走进之后,邱言的心里转过了这么一个念头,想起了去陈府见陈家老祖的经历。
“不过,陈家老祖深有修为,来历莫测,甫一见面,就给人一种高深之感,而闫老相国此人,我已经见过,看上去年老体衰,不知里面是否还有什么玄机。”
他正在想着,忽的心头一震,浑身寒毛陡然炸起,筋骨皮膜瞬息紧绷!
轰!
下一刻,宏大的气势就降临在身上,来势汹汹,以邱言如今步入第四境的命修血肉之躯,依旧有些难以承受,身子震颤间,将那落在身上的劲力,透过四肢,尽数导入脚下。
喀嚓!
地上的石板发出破碎声响,应声破碎,其脚边几块瞬间粉碎,化作粉末!
这个时候,矮楼的门“啪”的一声自行弹开,从中传出一个声音——
“好!命修根基和境界不错,难怪能闯下偌大名声,你就算不走文道官场,只是修行超脱,也可为一方巨头!进来吧……”
“哦?”邱言心中一动,分辨出是闫东亭的声音,但和在御书房的时候相比,这个声音不再是病恹恹、低沉的了,反而有些洪亮,中气十足!
“果然有异样之处!”
心里闪过这个念头,邱言心念一转,心火猛然荡漾,火焰深处,心猿捶胸咆哮,爆发出一股狂躁、混乱的念头,又有脱胎于人文神道的一点人道火焰融入其中,最后,还有一点时空感悟从心底流转而出。
下一刻,无形气浪从邱言身上爆发而出,其人脚下更爆发阵阵扭曲意境,将那破碎的石板重新恢复、凝聚!
另一边,无形气浪好像狂暴的风暴,将充斥在周围的强横威压,给扫荡开去,虽未尽数破灭,却已经不能再动摇邱言的身心。
“咦?”屋里,传出蕴含意外之意的声音,跟着那闫东亭又道,“也好,老夫确实有些无礼,请邱学士入屋吧,老夫因为某些原因,无法出屋相迎。”话中的语气,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
之前那一句,有些倚老卖老、长辈对晚辈的考校味道,但眼下再次开口,却多了平等的意境,显然已经把邱言的位置,放在了与自己对等的程度。
“那邱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邱言点点头,这才迈开步子,朝那屋子里走去。
在他的迈步离开之后,被他踩在脚底的石板露出了全貌,这些本已经化作粉末的石板,竟是再次恢复了轮廓,但表面遍布了裂痕,被风一吹,就有松动和破碎的迹象——
这代表着将它们复原的力量,还不够强大,还很单薄。
另一边,在靠近矮楼之后,邱言的视线落在门中,门里的视线很暗,看不清里面的事物。
“嗯?看不清楚?”
随即,邱言泛起一点古怪之感,修为到了他这一步,肉身早就经过了几次蜕变,已然近乎要超脱于人身层次了,在这个过程里,他的双眼、眼中的种种结构,自然也都经历过了蜕变和强化,不要说光线弱,就算是在一片漆黑的地方,双眼作为感知器官,依旧能有用处,所以眼下这种向内窥视,却模糊不清的局面,代表的信息就颇为耐人寻味了。
不过,脑子里想着这些,邱言的动作却不见半点停顿,还是一步迈过门槛,入了屋中。
下一刻,他好像来到另外一个空间,穿过一层隔膜,景象顷刻清晰,又有澎湃热息扑面而来,和屋外相比,屋里温度要高上许多,如果是个成年的健硕大汉来到屋里,定会被热气烘烤得汗流不止,迅速脱水。
但在邱言而言,不只是水分,连同体内的真气、元气,都有种要被烤的从毛孔中渗出的倾向。
不过,邱言念头一动,锁住毛孔,将蠢蠢欲动的种种镇压住,朝前看去,就见还是一副病恹恹模样的闫东亭,正坐于一张太师椅上,一只手放在身边的桌案上,看着邱言。
只是,邱言的目光只在其人身上停留一息,就移到了其人身前的一件事物上,那是一颗悬浮在半空的、半透明的、在紫色氤氲中沉浮的婴儿——
元婴!
这是命道修为步入第四境之后,才能凝结出来的事物,便是邱言也还未达成,只见雏形,为功力、心念、气运之结晶!
元婴可以出窍,但却不会有多少修道人,轻易将之放出。
邱言眼神一凝,在元婴身上发现了一抹熟悉味道,眉宇间的神韵,依稀与闫东亭神似!
“莫非……”
一个念头,在邱言心中泛起。
“想来邱学士应该猜到了,”闫东亭的声音再次传出,却不是从病恹恹的肉身口中说出,而是那出自氤氲中的元婴之口,“不错,这尊元婴正是老夫的修为结晶,凝结了大部分的气运,只因凡俗桎梏,被封锁在这间屋子里,不得外出。”
“这间屋子?”听了此言,邱言才有功夫细细打量周围,游目四望,入目的却颇为简陋,连寻常生活用具都找不到,倒是围的密不透风,除了一扇门,连窗子都不见半个,光线微弱,他刚才在外面,甚至都看不清里面的景象,要走进来,才能看个通透。
闫东亭又道:“这间屋子,是老夫的熔炉,承载一身修为,以免破坏官运人道,想来邱学士如今也该有类似的念头才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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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一章 修运在身,人臣关隘
修士难入朝堂,外道受官僚排斥,这都是俗定,可位居大瑞人臣巅峰的宰执之一,居然凝出了元婴!
这样的事实,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但邱言却还是沉住了气,静观其变,在对方开口之后,其话中含义,也令他心头一动。
“熔炉?”
听到这个名字,邱言眼中一亮。
“不错,”闫东亭的那尊元婴在氤氲中一个转身,凌空盘坐起来,“看学士你的样子,应该是首次听说,这也难怪,选择这条道路的人不多,也很容易失败,而一旦失败,就难免要困于瓶颈,难以突破,最后在绝望中耗尽寿元,世间流传不多,知之者甚少。”
说完这些,他顿了顿,仿佛在给邱言吸收和思考的时间,但很快就指了指周围的墙壁,继续道:“你现在看到的这间矮楼,看似简单,其实只是表象,这垒成屋子的石砖,是齐聚了许多珍贵的天材地宝,炼制而成,以之筑巢,能隔绝外在,拟出近似于人体之内的环境。”
“模拟出近似于人体的环境?”邱言听到这一句,念头一变,若有所思。
“不错,你在外面应该也注意到了,这间屋子,若不走进里面,很难看到其中景象,除非动用神通手段,可那样一来,又会被城中意志和龙气镇压,这其中的屏蔽之法,不是简单的神通阵法,而是近似于人身的命理循环……”
说到命理循环,又要谈到医家,但自古以来医儒难分家,很多医家理念,都能用儒家、周易去阐述,邱言有命修根基,更是贴合医家的养生之法,只是一听。就明白了其中深意。
想到这里,他遂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闫老相国是将此物当成了身外之身,而元婴寄托于此,也好像是在人身中一样,方能长久留存。”
闫东亭就点了点头,然后道:“正是如此,这也是老夫之前修行的时候,以命修为主、性修为辅的,要构建出这般有如人体的屋舍独院。用来承载命修根基,化作熔炉。”
这句话让邱言生出一点联想,他的心里便有念头闪过——
“哦?命修为主,则构建出近似于人体的独院,如果是性修为主、命修为辅的话,是否就要构建出有如人心的屋舍?看这闫老相国的样子,应是将元婴从体内分割出来,置于此屋,而屋中的环境有如人体。这热息细细探查,有种人体吐纳、撷取天地灵气的味道,如此说来,那若是以性修为主的话。是否也会有些特性……”
想着想着,邱言的心头便浮现出几个记忆片段,最终聚焦在一间阴暗、阴森的房间里面,那房间也和面前的矮楼一般。很是简陋。
“以近似于灵气的热息,来锤炼、熔炼元婴,维持元婴的活性。那么是否也可以透过豢养外魔,来锤炼心性,维持神魂或者阴灵的活性呢?”
想到这里,他又联想起老人刚刚才说的一句“一旦失败,就难免要困于瓶颈,难以突破”,那心里的念头越发清晰。
“如果两者目的一致,那他们之所以这样做,必然也和文道、或者说人道巅峰有关,嗯?当初的韩老相国,在发现我身有修为后,也透露过些许意思,说想要在文思上有所成就,终究要有大决心、大毅力,那么这个决心和毅力是用在什么地方呢?”
对这个问题,邱言早就有着思索,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想法,还欠缺具体的步骤和方法,如今碰上了这闫东亭,听了这番话,隐约找到了一条路径。
仿佛是看出了邱言的疑问,闫东亭的元婴又道:“人臣之路,本就坎坷,身有修为,在最初的时候,或许没有多少感受,可时间长了,终究要有分别,限制不小,要么沉沦退下,要么就以大决心、大毅力,将自身修为废了!”
说到这,他的语气逐渐加重,看了一眼邱言:“修行不易,长生久视与权倾天下,哪个更好,每个人有不同的见解,可为了其中一方,就彻底的割舍另外一边,却难免有些艰难,更何况,修行途中,性命相合,一旦废弃,不光是修为不再,那性命也再难圆满,从此难免体弱多病,半途夭折的更不知凡几,这才需要大毅力、大决心!”
废了修为,孤身行走人道!
此方为大毅力、大决心!
可说起来简单,但真的要去做,又何其艰难,便如邱言,一路修行走来,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一朝散尽,就像是将过往的一切,尽数归于废墟,先前的一切,又有何意义?
更不要说,修士修行,本就不断将散乱的性命凝结起来,汇合一体,若骤然废除,必然伤到根本,留下病根和隐患。
想到这里,邱言又一次记起,传闻中,闫东亭这位宰执体弱的传闻。
闫东亭看着邱言露出思索之色,又继续道:“你得了三方名位,学士尚名,都承旨掌权,又有那国子监可以传道授业,可谓到了一处巅峰,也将你的气运推到了一个高位,再往后,若是命格不足,难免盛极而衰,这个时候,修为就会成为阻碍,不知邱学士要如何抉择?”
“相国请我过来,是要与邱某这些指点么?”邱言并未回答,也不容易回答,不是短短时间就能做出决定的。
“有这方面的原因,”那元婴点点头,“看你的样子,显然是心性过人,换了其他人,见到宰执修仙,元婴有成,不知要惊讶成什么样子,就算是修士见了,一样难免会有意外,表露于外,可你却古井无波,气息不见变化,这等心性,不可能热衷于追名逐利,入官场人道,理应也有所求,所以老夫才会在离去之前,请你来此。”
“哦?”邱言从对方话中,品味出一点托付之意,“坊间传言,老相国将要致仕的消息,难道是真的?”在此之前,这个致仕给邱言的感觉,是体弱老朽,不胜重任,只好退位,可见了眼前的元婴,他自是知道,其中还有其他缘故。
“致仕乃必然之举,”那元婴点点头,“老夫修行到如今这一步,也已经到了关键,跳过去,气运舒展,或许能入第五境,若是未能成功,便也罢了,是运气使然,乐得长生逍遥,再入黄泉。”
邱言闻言,才知道对面的元婴,竟是将要踏入不可测度的第五境,在为京城里面,居然潜藏着如此大能惊讶的同时,心里也泛起一个想法:“气运使然?看来老相国是到了突破之时了,邱某是否也能相助一臂?”
“看来已经被你给看穿了,”那元婴这时发出笑声,“不错,老夫指点你,其实也是想要借你的运道,增加突破的成功可能,所以这一道抽离功力根基、熔炼于外的法门,老夫会完整的交给你,助你度过人臣关隘。”
“人臣关隘?”邱言反问了一句。
“不错,这人臣关隘其实就是源自修士、方外而生的一种概念上的阻碍,难以触摸、亦无法测度,看似无,其实有,作用于气运,显露在经历之上,若是不将肉身恢复成凡俗之躯,那么无论立下多大的功劳,当有机会步入人臣巅峰的时候,都会有突发之事阻碍。”
“哦?”听到此处,邱言的脑子里忽然闪过李坤命不久矣之事。
“莫非这就是表现之一?只是皇帝阳寿有损,并非一朝一夕可成,也不是在我入朝之后才有,但这时间因果气运参差缠绕,本就难以尽数,眼前的一点变化,其实是多方纠结的结果,倒也说不清是因为何故,但这气运正是由这些不好掌控的变化,共同演变出来的。”
这边,邱言还在思索,而对面,元婴则是话锋一转:“其实,这种气运的变迁,在你的身上已经体现出来了,你看今日那张链的表现就是一种征兆,那老儿十几年前还知道隐忍之道,但年龄越大,越来越是倚老卖老。”
听到这里,邱言眼里露出一点精芒:“年龄大的老臣,沉不住气,遇到一点事情,就暴露于外,看似不够沉稳,但反而能让皇帝放心,毕竟有缺点和弱点的臣下,才是最理想的,越是资历老的,越有缺点,越是能够长时间占据高位,反而……”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继续说下去,就有不重师道的嫌疑了。
元婴点头道:“权倾天下之人,其实代表的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群体,他所表现的态度,也不是单纯一人喜恶,会有表演成分在里面,从而传达出信号,你能看出这一点,说明心里清楚权术的本来面目,那么在御书房刻意与张链争吵,莫非也是演出?”
邱言微微一笑,并未回答,如今的他,体验人道、建立人文神道,整个人的心性都开始返璞归真,自然不需要刻意扭曲本意,去曲意奉承他人,只是这些却没有必要说出来。
元婴见他没有回答的意思,也不追问,掠过话题,就道:“也罢,便先将那法门告知于你吧,不过,从你在院中抗衡老夫气势来看,当是性命并行,无分主次,想要分离出去,怕是要到第五境才行!”(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二章 宰执为表,世家意志定调
另一边,张府。
刚刚回到家的张链,将两个儿子招来,入了后院一间颇为隐秘的房间,将在御书房中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在陛下面前,邱言都敢如此放肆,一点都不将父亲您放在眼里!”
那三儿子立刻露出不满之色,急急说道:“那个邱言,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寒门士子,应运而起,有了点成就,却不知道谦恭,在枢密院中将海儿的职位给抢了,如今更是蹬鼻子上脸,不将父亲放在眼里,还推行那个什么活字印刷术,简直处处和我等作对!依孩儿看,还是趁早将此人拔除,迟则生变!”
张链共有三子,大儿子外放地方,即将出任一方的封疆大吏,而面前的两个儿子都是京官,不过,除了大儿子是科举出身,这二儿子和三儿子都是恩荫为官。
尽管如此,张家作为一方世家,张链为当世宰执,除了三个儿子意外,族中诸多俊杰,可算是权势之家,为天下世家的一大代表。
但具体到张链的这两个儿子,却未必是张家俊杰,但很多事情他们都会参与,现在说话的第三子,名为张析翻,他有一个儿子,名为张海,在那承旨司中,与邱言有所交锋,但最近时日,已在司衙里被边缘化,思量着调动。
其实,就在不久前,王靖为打压耿赤在枢密院的势力,有心要与张链结成同盟,当时他甚至亲自上门。
当然,宰执间互相拜访,很受皇帝顾忌,这其中还有一点波折,可见王靖的心诚,他那时提出的条件之一。正是让张海坐上都承旨的位置,可惜被邱言的空降给破坏了,作为其父张析翻自是心有仇怨,现在一听自己的父亲,描绘起御书房的事,立刻就要爆发。
“析翻,先不要急,邱言明刀明枪的和父亲敌对,短期内不宜动他,免得落人话柄。”倒是他身边的二哥。稳重出言。
这张家老二,名张析平,年龄和张析翻相差不多,他在制止了兄弟后,又对张链道:“父亲,邱言所创的活字印刷术,对世家影响不小,很可能让寒门崛起,不可轻视。若非国战当头,须得动用大量力量去加以防范,只是眼下还不到时机,不该和他撕破面皮。”
“析平。你能说出这些话来,说明用心思索了,”张链轻轻点头,“为父何尝不知此事?那姓邱修为高深。透过咱们的探子,已然知晓,其能不再第四境之下。放到修行界中,也是一方巨头,这样的人,为家族计,为父就算对他心有不喜,也不会轻易得罪,可有些事,却是不得已而为之。”
“修为不下第四境!”张析翻却是眼皮子一跳,露出一点惊骇,“竟是这般厉害?从前只听说这人是个修士,没想到会这般强横,既然如此,如何能与他为敌?万一他怀恨在心,其人漫长寿元中,岂不是要对我张家不利?”
看得出来,这个消息,他尚且是第一次听到,态度立刻就有了变化,先前的恼怒不见了,取而代之却是一点恐惧,露出心有余悸的样子,一看就是曾经吃过这方面的亏。
“析翻,你看你这是什么样子?”张链露出一点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大瑞朝廷为正统,你也是朝廷命官、世家后裔,有官气和世家气运镇压自身,怕什么方外?”
“不错,”张析平也道,“第四境的修士固然恐怖,但从古至今的人道发展,在世间留下公理、正道,又有秩序加持,修士一样要受到许多制约,除非有舍弃自身修为、沉沦苦海的觉悟,否则怎会轻易动世家大族?”
“话虽如此,可要有个万一,终究是个隐患,有个长生久视的仇人,终究不是好事,何况那邱言能混入朝廷,可见也有些道行,不可小视。”张析翻说着,还是难以释怀,而且有些话他并没有说出。
这世家大族固然有气运护持,但也要德行修养、诗书传家等因素配合,有德行、学识,再有一点气运,立足当下,就算是寒门士子,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抵御修士之扰,不过也要担忧身后事,而世家若无德行、不学无术,一样难以持久。
张析翻自家知自家事,他这一支,委实是德行有亏。
“三儿,你的担忧也有道理,但凡事有得必有失。”张链叹了口气,“得到的越多,承担的越多,没有说将好事都占了,却不要承受相应责任的事情,我张家有如今势头、权势,靠的不光是自家传承,还有整个世家阶层的支持,为其代表,就该有所担当!”
说话间,他的目光扫过两个儿子,语重心长的道:“世间的事,很少有两全其美的,那邱言深有修为,背后应该也有人布局,不可轻易得罪,一旦得罪,就有风险,可有时候,明知山有虎,也要向虎山行,这个道理,你们明白么?”
“孩儿明白。”张析平点点头,“邱言只是威胁,可我张家若不表现出对他的敌视和打压,支持咱们的那些个力量,就会有异动,真正决定张家兴衰的,其实是背后的世家们。”
“不错,”张链缓缓点头,神色凝重“这次的御书房之争,为父何尝不懂城府之道,堂堂宰辅,和一小臣怄气,传出去,人家又要说我张链胸襟狭窄了。”
听得此言,两个儿子神色各异,那张析平露出遗憾之色,而张锡翻则是面露不忿。
“如无必要,谁会当面撕破面皮?可要知道,涉及到表态的事,不做的明显一点、清楚一点,很多人就看不懂、看不明白啊,你做的隐晦了,倒要被他们埋怨,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来。这就是里外不是人,你不将事情摆明,有人不懂,说你无用,你将事情挑明,又会有人说你器量不够,年龄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想到这里,张链眼中露出追忆之色:“还记不记,那王甫变法之始,为父看出皇帝念头,知道多说无益,打算静观其变,可有些世家的人,一见自身利益受损,立刻就沉不住气了,逼迫我在朝中立刻表态,最后甚至动用能量,将马阳给请回来了,要压我一头!”
说着说着,他摇了摇头:“为父也是身不由己啊,承载了盛名,就需有所表示,这世上有谁会真的心甘情愿、不图回报的支持你?真这么说的人,必然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连你都要隐瞒的,只是,这些年我演的不少,也有些累了,可还要支持下去。”
“是孩儿们无能,才连累了父亲,不得不做那遮风挡雨的大树。”张析平低下头去,张锡翻也是露出羞惭之色。
官职里面,除了职权,还有官气,涉及气运,官位到了一定程度,代表的就不是单纯的个人,而是气运牵扯下,整个阶层的态度,一言一行,更不再是单纯的个人想法,近乎于标签、风向,是传达出去的信号。
这有些类似于学派意志,那些大儒,个人修为如何且不多说,可一旦代表整个书院、学派,个人意志就要退居于后,取而代之的就是整个学派的意志。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个人的手段、权势就无用了,当权之人依旧执掌权柄,要不然也不会有张家如今的地位,这里面就涉及到互惠互利了,不必多说。
其实,要表现出对邱言的打压,传达给诸多世家,还有其他的方法,可张链在皇帝面前,却要符合自己一贯的形象。
这个形象,就是政|治形象,和真正的个人形象有所不同,类似于神灵展现给信民的那种形象。
在邱言前世,不少国家的领导人,会靠着宣传,将自身某个特质传递出去,在国民心中建立投影,这就是政|治形象,至于他本人是否真是这个性格,其实并不重要,因为民众、信民认为你是什么形象,你就是那种形象,因为万民所要的,只是一个标签、一个信号。
同理,张链表现出来的,也是皇帝对他的印象。
说着有些绕口,但细思并不复杂。
“不过,你们不用太过担心,邱言虽然修为高深,但只是修士的力量,这世上,不是单凭拳头、修为,就能遍行天下的,那是丛林野兽才会有的想法,他邱言必然明白这个道理,你们更不要妄自菲薄,以为凡人就不如修士,就像凡人无法理解超凡神通一样,修士也很难意识到,我等人臣所拥有的力量……”
又说了两句,张链提起对活字印刷术的打压,正要细谈,忽的面色一变,让两子退下。
张家兄弟见怪不怪,行礼后离开。
待得两人走后,张链却叹息一声,来到房间一角,直接跪下。
那角落放着一个盒子,在张链跪下的瞬间,爆发出一股气息,接着盒盖打开,有阴森黑气从中蜂拥而出!
张链眼底就泛起淡淡黑气,与之相应!
下一刻,一道意念从盒子里传出——
“本座降临之日不远,尔等可都做好准备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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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三章 龙王有请
“性命同入第五境,方可运用出这一套分离之法,不是将性命两分,而是将修为从肉身中剥离出来……”
一顿饭的时间后,邱言自闫府出,行走间回忆着闫东亭的元婴,所说的一些个话,有一套奇异法门在他的心中流转。
这法门晦涩、深奥、多变,更牵扯着一点气运变迁。
“这套分割法门,涉及到的因素着实不少,并非简单的将凝结出来的性命根基,分离出去,还能靠着余下的肉身,积攒气运,借助熔炉,锤炼性命根基,如那闫相国,在第四境的时候将元婴分离出去,经过多年锤炼,修为非但没有停滞,反而正要迈入第五境的门槛!”
转着念头,邱言又想起与闫东亭有关的些许信息,其中有个值得注意的地方,就是有关于闫东亭寿元的信息,按照卷宗所写,闫东亭如今为七十岁出头。
这个年龄,在普通人算是高寿,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一定程度上算是长寿了,可在修士的世界中,却算不上年龄多大,要知道,有时修士一个闭关过去,就是一个甲子的时间。
不过,修士的进境也有分别,如邱言这般,短短时间,进境神速的,虽然罕见、稀少,但并非没有,但如他这样三身资源、相互扶持的当然不见于史,但其他人也有其他机缘。
命修注重资源和意志,只要资源足够,就能迅速垒砌根基,然后靠着坚定的意志,勇猛精进,在不算长的时间里,进境迅速。
只是,这种局面毕竟少见,资源和意志。看似两个简单因素,但并非所有人能够做到,就说那资源,连凡间都有穷文富武之说,可见没有一点家底,连武功都练不起来,更不要说突破武道筑基,踏上命修之途了。
很多世家、商贾,他们的后裔子弟也不可能通通修行,除了涉及到气运的分割之外。还有一个因素,就是每个修行命道的人,都要占据和消耗大量的资源。
如那陈家,与邱言有过交情的陈匀,修为退转后,若非与邱言有旧,恐怕就会被陈家抛弃,不再给予支持,最终落得泯然众人。这就是资源有限的体现。
更极端的例子,就是周饶洲中,一个个门派、一名名修士,为了有限的资源。掀起腥风血雨、尔虞我诈,都能看出这资源对命修的影响,盖因修行境界每向前一步,所需的资源。都是原本的几倍、十几倍,乃至几十倍!
在这种局面下,想在几十年内。就累积足够步入第五境的程度,耗费可想而知,甚至所需要动用的能量、人类,都很难想象。
另一方面,即便有了足够资源,如果没有坚定的意志,再付之于悟性、心性,终究还是难以达成目的。
即便是命修为主,一样要以性修为辅,没有足够的心性和意志,纵有资源堆砌,最终依旧不会有结果,否则掌握了大量资源的世家,早就培养出一群修士高手了。
相比之下,那性修之道,却更注重于感悟和悟性,有的时候,为了更进一步,有的性修修士甚至要周游天下,不断体悟红尘人家,打磨道心,才能在境界不断前行。
但也有悟性惊人,又或机缘巧合,在瞬息间顿悟,将那感知升华的,短短时间内,就更进一步,或者干脆就连跳数级的,但若无深厚的心性和学识,乃至功法和见识作为后备,这样的提升也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根本不可能发生。
说到底,顿悟不是单纯对一件事、一件物的看法,生出不同念想,而是以这事物作为突破口,将心中的种种见识、知识串联起来,构成整体,融入那心火之中。
由此也可以看出,两种修行道路,都不是须臾可成,都要经历一定的时间,因而能看出那闫东亭的不同寻常来。
“不过,也不能排除闫相国其实年龄很老,只是假借名号,重新入世,入那官场锤炼气运,又或者干脆就是夺舍重生、转世宿慧。”
想着一些可能,那一道法门同时也被神灵身内的神念拆解、分析,另一边,已经步入第四境的邱言,同样也意识到,修为到了自己如今的境界,单纯的打熬血肉心性,只是一个方面,并不能真正突破,还要连那气运、因果也吸纳些许,酝酿在身,不断凝练才行。
“说到心性,还要看所在部洲的秩序,大瑞与周饶,对人的心性要求就有不同,一个好勇斗狠的修士,在大瑞很可能进境有限,可如果在周饶,却可能大有发展,不过,这里面除了秩序,还有其他因素影响,若能勘破,或许能在探究神通本源的路上更进一步。”
想着想着,他的思绪渐渐理清,对下一步的道路安排,对那“大隐隐于野”之语,又有了新的理解。
走走停停,未过多久,就回了枢密院的门前,回了门房礼节,步入其中,继续前行。
而邱言这一走进去,立时就有了不一样的感受,有淡淡的气运汇聚过来,融入自身,这气运里面夹杂着一点腥风血雨和冥土因果。
只是,这种因果却又很是奇异,里面蕴含了一点罪孽,又有王朝龙气过来,将那罪孽镇压、精粹,只留下氤氲气运。
待得这股气运被邱言吸纳,融入自身的气运,立时就贯通魂魄,与神魂阴灵、元婴雏形相合,慢慢融入其中,壮大两者。
“这是我刚才在御书房中,定计又献沙盘,牵扯的一点气运,等计谋化作战略,实施出去,壮大、扭转了国运,必会有更加强横的气运汇聚过来,可以用来巩固修为,提升境界,也难怪人道六扇门中好修行,不只是六扇门,这朝堂之上,更是修行之处,但终究是人道殿堂,修士能得一时之需,却不可得一世之机!”
念头转过,邱言的魂魄慢慢沉淀了这一点气运,这气运并非无故而来,是以官职为根基,受皇明龙气而生,所以要等邱言回到衙门才能得到,正常官员有这些气运护身,随着资历增加,官气也就越发深厚。
官气,其实就是官途气运。
正常的官气,源自官员在职位上所为,手有职权,位有寄托,能改变职权范围内的事物,进而变化人心和民意,影响一些人的前途,若前途为好,自然会有分润,若前途为坏,也有因果纠缠,都记在阴司录上,死后算账。
而如这中枢京官,因所处位置不同,一举一动,看似远离百姓,但其实每一个决策,化作政策、战略之后,就可能波及千人万人,但也有立场之分,在自家国内,若激起民愿为正,所获得浓厚气运,当然有益,能相助修行之路。
反之,却有可能结下巨大因果,冥土之路不安。
邱言眼下所收的这些气运,短短时间所得,就超过修士几年从门派中分润的一点气运了。
不过,修士虽然性命双修,但终究有一个为主,这气运分润过来,就会以一方为主,可邱言性命并行,这气运就要平均分到两方。
“如此看来,我要往前修行,在领悟心境、巩固气血的前提下,所需气运,是寻常修士的两倍,心境有神灵身和心魔身的经历来提供,而气血也有血色扳指可用,不用担心难以维持修行,可气运的来源依托于王朝,短时间内没有问题,可时间长了……”
这样想着,邱言的意识沉淀到那魂魄之中,汇聚过来的气运,此时已然稳定下来,那阴灵的阳气有了明显的增加,而元婴雏形也凝实许多。
只是,邱言却能察觉到,随着根基的越发稳固,他与王朝龙气间的联系,也越发紧密!
“联系紧密,发展下去,要么以自身之力,扭转王朝,惑乱天下,要么就会被王朝捆绑,再难挣脱,无论哪个,都不可取,也难怪闫相国会用分裂之法,只是此法还需择一熔炉,这个我却要想清楚了,另外,性命并行,要等元婴稳定、阴灵蜕变,才能分割,那时候就是第五境了,所以要先迈入第五境,只是……”
想着走着,神灵身对法门的解析也已经有了结果,传递过来,邱言立时就试着运转,那血肉身的气息逐渐微弱下去,性命双修之能,似乎正在收缩。
“要提升境界,就要进一步吸纳气运,加快与王朝龙气的结合,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尾大不掉,这其中的度,委实不好把握。”
想着想着,他再次经过枢密院中的那口井,井中忽有一道无形之力涌拉过来,邱言心中一动,却未阻止,任由缠绕在身,待得回到司衙大殿,体内的性命之能尽数收敛,血肉魂魄都有点跌落的迹象,跟着眼皮沉重,交代了两句,他就去了后院,躺在摇椅上,闭上眼睛。
不一会,酣睡起来。
紧跟着,在那梦中,竟有两个弓着腰、拿着矛的兵卒走来,恭敬行礼:“见过大学士,咱家龙王有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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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四章 井龙王
“龙王?”
梦中,邱言从摇椅中起身,意念一转,就知道是有神灵将法域延伸过来,把自己的意识给摄取出来一丝,入了梦中幻境。
实际上,若非邱言性命稳固,换成寻常之人,纵使有官气护身,在这法域的摄取之下,也会魂儿离体,而邱言则是刻意收敛了性命之能,又有新得法门的运转,才让这法域有了一点空隙施为,即便如此,也只是摄取了一丝意识。
不过,不要以为法域能越过官气行事,就代表着施法之人神通广大,这般局面,归根结底还是有着缘由的——
“这一点法域的根基,似乎和王朝龙气有着关联,保持着一点默契,才能在这司衙中蔓延,但也不是肆无忌惮,而是顺着地脉移动,寻常人并不能发现,即便是将我这一缕意识摄取出来,入梦成境,也没有什么强制性,我这一缕意识,同样也受到了龙气的护持,不会被那法域之主加害……”
想到这里,邱言目光一扫,眼神中精芒一闪,对面的两个弓腰兵卒感到心中一惊,有种被人看透的错觉,心里就生出一点惊恐。
邱言这时又将目光收回,但只是这一眼,已让他看出了两个兵卒的根底,果然是两个虾兵。
论起虾兵,邱言并不陌生,那神灵身的大雪河河伯一位,就司掌一河水宫,宫中的虾兵蟹将也有不少,所以,邱言对那些虾兵所化人形自然了解。
不过,面前的这两名,还有一点不同,大雪河水宫中的虾兵蟹将,虽然承载了神司的一缕气运、有着赦封,但终究是凡俗的妖类蜕变。不光身有妖气,还有着妖类的习性,而眼前的两个虾兵,虽从那神态和行为举止上,还能看出一点妖类痕迹,但更多的却有一股出尘之态。
“这是两个鬼差,为死后灵凝结而成,生前为妖,死后被神祇看中,成了神司行走!”
看着两人略感惊恐的模样。邱言念头一转,就道:“不知你家龙王如何称呼?何故要来邀请邱某?”
他的话中,有点安定情绪之能,那两名虾兵缓缓安心下来,但眼神里还有一点惊疑不定,已然知道厉害,自是不敢不答。
其中一人就回道:“回禀大学士,我家主人,是这枢密院的井中龙王。坐镇此处,安定神道,梳理鬼魅,与历代枢密使、都承旨都有交情。大学士新近得位,我家龙王早就想要邀请,却因种种缘故,一直未能如愿。今日才知时机来临,派小的二人过来相邀,这是请帖……”
说话间。这虾兵抬手一挥,有一股蒙蒙之气飞出,凌空一转,成一张纸,上面写着邀请之词,言辞恳切,言及了邱言的种种事迹、成就,最后的落款,则是“枢密院井龙王”。
“井龙王?”
咀嚼着这个名字,邱言的脑海中闪过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大的庞大,不是人形,而小的娇小、古灵精怪,正是敖玲、应龙主仆。
这对主仆因银孝娥而来,说是相助邱言,其实并无太多作为,反被邱言的种种举动,给惊得不轻,却也渐渐亲近,期间邱言对主仆的来历有着猜测,知道与龙族有关。
说起龙族,就不得不提到龙王。
龙王居于四海江河之中,行云布雨,也是一方神祇,却和一般的神灵又有分别,具体的差异,邱言还没有机会细细探究,但也从一些神灵途径,听到过些许传闻。
传闻中提过,司掌江海湖泊的神位,本来都是龙族所属,近乎本能,但不知怎的,随着时间流逝,其中的一大部分,就都归属到了天庭手中,里面也不知隐藏着什么,却不难想象。
“任何到手、执掌的东西,都不会有人甘心轻易让出去,想必天庭占据龙族江河神位的时候,定然有着不少故事,不过这与我关系不大,倒是这个井龙王的称呼,隐隐代表着什么,也不知是何等位格、神位几品,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一念至此,邱言就道:“多谢贵主盛情,只是本官还有俗世要处理,实在是抽不出空闲,无法赴约,待得有了空闲,再去拜访吧。”
两名虾兵听了此言,倒也不意外,就此拜别,急急退去,不敢多呆一刻。
待得两人走后,邱言往后一躺,心神一震,就此醒来,从椅子上坐骑,回首梦中景象,察觉到一点模模糊糊的屏障,有如云雾。
“好个梦中之法,有了这般迷雾,换成寻常官员,就算应邀过去,回忆起来,也不真切,只当是黄粱一梦,不过,这也是我从闫相国那里得了分离法门,收敛了自身气息和气场,有有心放开一点心灵,才让那法域能够渗透入梦,不然对方也难以如愿。”
回想起第一次来枢密院中时的情景,邱言若有所思,那时他就察觉到院中井口里,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想来便是井中龙王有心相邀,却因邱言气势太盛、因果颇为圆润,气运深厚,令他难以成功。
“说起来,那口井位于枢密院中,或许也有缘故,倒是要去打听一番。”
带着这样的想法,邱言的心思慢慢平静下去,接下来几日,他没有刻意打探院中那口井的来历,反是时常去往翰林院,查找古书典籍,有时候,还会去兴京城周围的几座道观中,查阅道藏。
在方外道观留驻,加上邱言本身的修士身份,立时让有些人觉得抓住了机会,上本弹劾。
这也是邱言在承旨司中不断更换吏员,又有活字印刷术流传,越发让世家对他反感,这世家意志就逐渐影响到朝中,透过官员表达出来。
不过,令这些官员奇怪的是,无论皇帝,还是几位宰执,对弹劾奏折都是不理不问,有意淡化,甚至压下,这就让有些人越发疑惑,到了后来,便收敛了许多,不再一味弹劾。
他们自然不会知道,邱言在查阅典籍、道藏后,借神灵身的算力,一点一点的推算出了封狼山地崩的缘由,而前线经过多番探查,也基本肯定了邱言的猜测。
两相结合,在无声无息中,整个大瑞的高层酝酿着一场风暴,这风暴的核心不在中原,但风暴的引子,无疑就是邱言!
这种情况下,皇帝和宰执,又怎么可能去动邱言?
不过,经过几日奔波,邱言也算将地崩缘由、范围、可能,由此牵扯的兵力部署,都写成了一封奏疏,递了上去,算是彻底结束了与国战的联系,但他去往翰林院的习惯,却也渐渐养成,其中的一目的,就是教授弟子。
现在,正式有邱言弟子名分的人,已然有二,除了在剑南就拜师的郑云外,还多了个孟三移——
在经过了一番变故后,孟三移坚定了自己的心思,备好了师礼,终于登门求师,而邱言则顺势就收了他这个弟子。
有了这么一层关系,孟三移的人生可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其实,他在拜师之前,也是心中忐忑,多次想过失败的下场,未料竟是如愿,而拜师之后,更是如坠梦中,身边的人情世故顷刻扭转。
没过多久,就有胥吏主动为他编户齐民,在翰林院的差事也有了变化,本来的同僚,现在看他的时候,都是充满了羡慕和敬畏。
在这巨大的变化中,孟三移起先有点飘飘然,但很快就调整过来,重新沉下心,随着邱言的教诲钻研典籍,而重点研习的,就是知行之道。
看了孟三移的表现,邱言暗暗点头,每一天都会抽出时间,来到翰林院中,给他解惑授业,虽然时间不长,但着实羡煞了不少人。
不过,授课结束,邱言并不会留下来进一步指点,而是离开翰林院,前往承旨司,处理公务。
和几天前相比,承旨司又有了变化,不再是邱言一人独挑大梁,其他吏员或多或少的承担了一点事物,新近被调来的吏员,更是已经上手。
有了这些前提,司衙公务每日都是很快就被处理完毕,今日也是一样。
在简单指点几名新晋吏员之后,邱言又吩咐几句,随后心头一动,便转身入了堂后,闭目养神,慢慢的,有淡淡的水汽在地上飘荡,薄薄的一层,若是不仔细去看,根本看不清楚。
而后,这水汽中,玄妙气息散发出来,充斥四周,又一次在邱言的心中,构建出一点梦境,摄取一缕意识。
梦中,邱言再次起身,目光一转,见到远方走来三人,其中两人,乃是上次见过的两名虾兵鬼差,只是在二人之前,还有一名身穿白衣的英俊少年正缓步行来。
少年注意到邱言的目光,立刻拱手道:“小龙见过学士。”
“哦?”邱言目光一扫,在这白衣少年的身上,捕捉到了一点龙气,有别于王朝争锋之气,但却又有一点相似,“来者可是龙族王子?”
“学士好眼力,”那少年说着,停步在三丈之外,架起双臂,又正式行了一礼,“小龙敖外,特地待父王过来,迎接学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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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五章 寒霜径,氤氲门,似非冥土人
“果然是王子,在下有礼了。”邱言顺势行礼。
那少年敖外反倒摇摇头,连称不敢,接着又道:“上次相邀,学士因忙于国之大事,是以未能成行,父王引为遗憾,如今知道学士忙碌过后,稍有空闲,立刻就让小龙过来,再次发出邀请。”
话音落下,这敖外就微微摆动双手,他那手上就有一缕寒气涌出,缠绕之后,凝结成一张请帖,然后恭恭敬敬的奉上。
邱言接过请帖,先是看了这位龙族王子一眼,从其脸上、眼中,看出了一点向往之色,同时也明白了那位井龙王的用心。
“上一次相邀,是派了两名虾兵过来,结果却未能成功,如今去连龙子都派来了,可见是加码。”
似乎是猜到了一点邱言的心思,对面的敖外又道:“还请学士明鉴,我父王执掌井中水脉,不可轻易离开,否则必会亲自过来。”
邱言闻言,点了点头,便低头去看手中的请帖,目光在上面扫过。
上面的文字,与上次大同小异,虽然遣词造语略有不同,可大体含义还是一样的,只是当他的视线,落在最后一行字上的时候,却是微微一怔。
就见这一句话,清楚的写着“有人欲害真龙,小王对此略有所知,若学士到来,自当如实告知。”
这句话之后,就是落款,还是写着“枢密院井龙王”这个名字。
这时,邱言的心情,已经略有不同,他沉吟了一下,对那敖外道:“正所谓事不过三,既然井龙王殿下这般盛情相邀,邱某若是再不知趣,未免有些不识抬举了。还请几位带路。”
敖外一听,立刻露出喜色,连连点头道:“学士客气了,从来请贤,都要先校诚心,岂有不敬之理?学士能应,已是大事,可令鄙宫上下蓬荜生辉!说起来,小王虽然久居神司龙宫,但对这大瑞文坛士林。也有些涉猎,学士的知行之道,几本流传出来的心得,小王都令人抄录了些许,早晚研读,心里颇有感悟,还望到时能得您的一点指点。”
“嗯?没想到我这人文知行之法,都传到神灵阴司之中了。”
那龙族王子的话,也让邱言生出一点惊奇。随即就点了点头道:“若是有暇,自当与王子探讨一番。”
“可不敢于您探讨,是小龙向学士您请教,这边请……”说着说着。这敖外身子一转,却没有先走,而是恭敬在侧。
说来也怪,虽是梦中。但周围景象一般无二,地上的一层寒气也是清晰许多,在敖外的一个动作下。就铺展开来,仿佛成了一张地毯,延伸出去。
敖外与两名虾兵,落后半步,以示尊重,邱言倒也不矫情,立刻迈开步子,当先而走。他这也是知道目的地就是院中的那口井,不需要有人在前引路,而之前的带路之语,其实是礼节客套。
这一动身,走在寒气铺就的地毯上,能感到脚下丝丝凉意,渗透进来,隐隐让邱言的思绪清凉几分。
“哦?寒霜为径,竟有几分清心提神的作用,如果是寻常的读书人,能坐于其上,练字、背诵、解意的时候,就能事半功倍了,这里面有一点可以借鉴的东西,我现在忙完了国战事宜,也该抽个时间,去那国子监一游了,顺势传道,壮大人文根基,到时不妨就借鉴一二,用以改善常人为学的环境。”
想着这些,邱言却是一步踏出,穿过了分隔大堂和后堂的墙壁,重新回到司衙大堂之中,那堂内还有一名名吏员穿梭行走、忙忙碌碌。
见了这一幕,邱言念头一动,意识到眼前梦境的不同寻常来。
“原来是将一层梦境,铺就在现实之上,好像给现世盖了一层云雾,让梦中人在里面行走,也可观现实之景,这倒是一个不错的点子、法门,对传授学生也有帮助,以我如今神通,也是可以做到的,只是想让这梦境,在京城这样的龙气浓郁之处铺展,还要多花些心思。”
想着想着,他的人已经离开大堂,飘飘荡荡的在枢密院中前行,最后来到那口井的前面。
和平日里相比,梦境中的井口,可谓截然不同,就见丝丝缕缕的氤氲气息从中蔓延出来,延伸各方,隐约和四方的一些稀薄气运相合,连这枢密院中的一点气运,也有关联。
“一介龙王,执掌井口,但从刚才敖外的话中,也可以分辨出来,那位龙王所掌控的,不光是一口水井,而是水井所连的水脉,正所谓民以食为天,遍布全城的井水,其实意义非凡,能与诸多气运相连,并不为过,只是连朝廷方面的一点气运,都和这水井氤氲隐隐相合,就有点耐人寻味了,龙王再怎么说也是神道,不过……”
在邱言转念之时,井口氤氲已然升腾起来,化作一个门扉的轮廓模样,门后则是一片幽深,隐隐有阴寒之气、冥土气息。
只是一观,邱言就明白过来,那门的里面就是龙宫所在了。
井中有龙王,不是说龙王住在狭小的水井中,而是可以透过这口井,前往其龙所在的阴司龙宫。
邱言前行几步,正好看到几名水族鬼差,从门中走出,朝他躬身行礼,身后的敖外便就上前两步,伸手一抓,手中长出几点鳞片,将飘忽不定的门扉,给凝固、固定下来。
这时,邱言近在门前,依稀能从门中察觉到一点王朝龙气的气息。
“皇帝被称为真龙,而传言中,龙族也是从真龙血脉稀薄出来的一支,不知双方是否真的有着某种联系。”
带着这样的念头,他一步迈入门中。
下一刻,光影变幻,像是走进了一条五色斑斓的通道,邱言对此并不陌生,知道是近似于阴阳路的通道。
不过,和阴阳路相比,里面的民愿却有不同,不似普通香火,隐约能从里面捕捉到了一股晦涩、浩荡的气势,严格算起来,竟和秩序之力有点相似。
这下,又让他对龙族的来历、背景,越发好奇。
斑斓通道持续了只有一两息的时间,邱言眼前景象就豁然开朗,却是到了一处水域之下,一个个空气水泡从下方升起,漂浮向上,光线在水中曲折蜿蜒,又有诸多鱼群游荡,往下一看,水草密布,越发幽暗。
而后,敖外大袖一挥,就有气泡将邱言连同其人一同围起,向下沉去,这一下水花汩汩,凉意阵阵。
随着下沉,穿过一层水叶,就有一座偌大宫殿显露出来,通体光亮,晶莹剔透,更有一股神灵威压蔓延而出。
见了此物,邱言眯起眼睛,从中发现了熟悉气息,知道是近似于阴司大殿的宫舍,而此刻更让他在意的,却是……
“这一片地方,是穿过阴阳路才能抵达,可这气息有些类似于冥土,却又有不小差别,难道并非冥土?穿过阴阳路,有可能不入冥土么?”
神灵的阴司大殿,一般是神灵之躯的所在之处,而阴司大殿,一般而言更是横跨阴阳,沟通生死的,气息与纯粹的冥土本来就有区别,这种区别邱言是能够清楚的分辨出来的,而眼前这片水域水底,那种与冥土似是而非的气息,却是他从前没有接触过的。
“学士,里面请……”
这时,敖外与他已经落到水底,包裹两人的水泡轰然炸裂,四周水流侵袭过来,但没有庞大的压力,也不会让人窒息,反倒是带给邱言一种清爽凉意。
而后,能见到水流在敖外身上流转,他的脸上便生出几片鳞片,额头上长出了两个短角,身上也散发出淡淡气势。
邱言一见,就知是回到本源之处,身心通畅,显露出了龙族特点。
收回目光,再往前看,入目的是高大的立柱、巨大的拱门,这门比之京城外城的城门,也不逞多让。
“这应是供龙进出的拱门,龙身庞大,穿梭不便,但若是在人的角度去看,就显得有些巨大了。”想着敖外额头上的龙角,邱言心里生出这般念想。
这个时候,那拱门之前有人迎了上来,乃是一群穿着朝服的鬼臣,为首的是名年约四十许的男子,面容英俊,气态儒雅,身上穿着淡紫色的大氅,头戴王冠。
“见过学士,本王恭候多时了。”走的近些,这中年男子便就开口,声音低沉,有着一股磁性,一出声,就让人知道了他的身份。
“上次未能赴约,还请龙王不要怪罪才好。”邱言便也行礼。
“这算不得什么,国事为重,辅佐真龙才是正道,”井龙王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况且,如今有外来势力图谋东华江山,甚至谋划真龙性命,都是当务之急,与之相比,迟些过来又有何妨?”
“嗯?”邱言闻言一愣,然后意识到,这位井龙王明显是知道什么。
注意到邱言的神色,井龙王微微一笑,就道:“这些事,等到了里面,可以慢慢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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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六章 天庭外有神,龙生则有位
鸑抱云霞朝凤阙,鱼翻波浪化龙宫。
走入晶莹剔透的龙宫后,当真是满目美景,那水流波浪,在晶莹宫壁的映衬下,都有了不同寻常的美感,与光相合,在地上刻印着一道道的粼光。
走在宽敞、幽静的走廊上,两边的墙上,挂着不少诗词字画,邱言目光一扫,在这一幅幅字画的落款出,看到了不少熟悉的名字。
这些名字,无一例外的都在史书上,留过一笔痕迹。
应该是看出了邱言的惊异,井龙王在旁笑道:“这些,是历代在枢密院任职、或居住在附近的饱学之士留下的墨宝,他们都曾被本王请来做客,本王在此井坐镇了不少年头,才能收集许多,说起来,等会还望学士你能不吝,留下墨宝。”
“原来如此,”邱言点了点头,“难怪落款里有前朝和更早之时的人名。”有了这个插曲,邱言对这位井龙王的性子,有了些许了解。
又前行几步之后,他又忽然停了下来,接着目光一扫,落在一幅字上,这幅字的落款,写的是“暮野山人”四个字。
这个称呼,有的人或许陌生,但曾在翰林院藏书馆坐镇过的邱言却知道,这是一个人的自号,那人在世时颇不得志,晚年穷困潦倒,可过世之后,其人的诗词字画,却是大为盛行,被人推崇。
邱言没有想到,这位龙王竟收藏有那人的一幅字,看这上面的行文和落款,显然真的是被邀请过来,然后留下来的笔迹。
不过,真正让邱言在意的,并非是写字人的身份,而是这幅字,有种镇压气运、扭转因果的征兆!
只是看上一眼。邱言就能感到意识隐隐跳动。
“我现在只是一缕意识,凝结成了梦中身形,如果是真身血肉在此,被挑动的很有可能就不是意识,而是身上的元婴、阴灵,乃至气血,甚至有可能是气运!”
在邱言思索之时,那井龙王也停下脚步,再次开口:“诗词可以定运,经义能够为功。本王这些年为了提升气运、位格,着实吸纳了不少文思精粹,这龙司的气运,也就沾染在上面一点。”
“提升位格?”邱言心中一动,“邱某听说过相关的事情,说是神灵若是提升位格,绕不开天庭。”
井龙王就道:“天庭自是管着诸多神灵,以符篆制约,以冥土约束。可还管不到我等龙族身上,那天庭也不是万能,除了受了天庭符篆的神祇外,尚有游离之神、先天神灵。乃至古神等,虽属神道,却不被统辖。”
“游离之神、先天神祇、古神……”咀嚼着这几个名字,邱言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他没有料到会在这种地方,这么突然的得知了这般信息。
井龙王却好像说了什么小事一样,迈开步子。还是引路。邱言则将目光从那幅字上收回。
很快,两人走出漫长走廊,分主次,在富丽堂皇的大殿中落座,这正宫大殿,早就备好了琼浆玉酿,更有诸多妖姬,奉上瓜果。
龙宫酒宴,喝着能感灵气,吃着滋补元气,即便只是一缕意识,一样大有裨益。
席间,井龙王再也不提种种,只是讨论经义诗词,靠着千多年的见识,与邱言相谈颇欢,到了后来,就聊到了邱言所推行的知行之道。
“本王虽居于阴司,却也听说了学士的这套学说,其中虽有值得推敲之处,但也颇为可取,本王的子女中,就有不少人对这知行之道颇为向往,其中一人,学士已经见过了。”
听着井龙王这般言语,邱言微微一笑,点头道:“当是敖外王子。”
“正是,”井龙王说着,给边上人吩咐几句,就有鬼差出去,“学士这次过来,不妨就指点他们一二,我听说您在阳间,招收了两名徒弟,不知我这子女里面,有没有人也有荣幸,也能入您的门下。”
这话落下,大殿的侧门外,就走进来三十多名男男女女,男的俊朗、女的俊俏,面上都带着一二鳞片,额头上也有龙角,但大小、色泽各不相同,散发出来的龙息威压,也是有高有低。
“王爷真是子女成群,这是福相。”邱言视线一扫,就在这三十多人里,看到了敖外的身影,知道都是龙王子女,龙子龙女。
这些人走进来之后,按着男女分成两列,越是靠前的,身上龙息越发雄厚,额上的龙角也就越大,那敖外就站在男子一列的第五位。
井龙王就道:“让你们过来,是让你们给邱学士行礼的,所谓拜贤顺命,也算是让你们沾一点文思之气。”他和子女们说话的时候,脸上就没了笑容,面容绷起,显露威严。
接着又转头对邱言道:“学士来一趟不易,不妨指点一下他们的学业。”
“学业?说起来可能有些冒昧,邱某着实没有想到,这龙宫之中,也有此说。”邱言说出来的话有些无礼,但配合着语气,却给人种交浅言深之感,无形中拉近了与井龙王的距离。
井龙王就笑道:“好叫学士得知,我龙族一脉,天生就有神灵位格,但与香火神并不相同,并非有神无躯,这司掌凡俗江海湖泊,气运和凡间王朝有关,若是一点文思没有,便彻底与人道割裂,那时面对神道,就没有抵御之力了。”
“哦?如此说来,龙族是借势人道,与神道之间维持平衡了?”邱言说着这句,眼中闪过一点意味深长的神色,看着井龙王。
这尊龙王,从见面开始,说的话仿佛都是随意,兴之所至,却不断透露出种种信息,仿佛无意中泄露出来的,但串联在一起,结合邱言自身所知,立刻让他对很多事情,就有了崭新的认识。
“嗯?无意中?”突然,邱言念头一动,“若是这般无意识诉说,是否有机会避开因果纠葛?有些事,一旦提起,就会牵扯因果,被人得知,但也有办法能够擦边避过,尤其是当提起话语的本身,就有某种特色的时候……”
这样想着,邱言也没有推辞,和井龙王的儿女们交谈起来。
井龙王在位千多年,可谓儿女成群,成长之后,各有婚娶,也有游历,眼下居于龙宫之中,都是尚未婚配的。
在这交谈的时候,邱言就注意到,那些个龙女里,有人对自己暗送秋波,这对才子的爱慕,也是不分物种凡俗的,邱言的那些事迹,在这龙宫里面,也是时常被人提及的。
不过,对此邱言没有任何回应,他在与龙子龙女交谈之时,指点了些许知行之道的精髓,跟着就发现冥冥中,有点气运从虚空中蔓延出来,缠绕在这些龙裔的身上。
跟着,邱言稍微留神,逆流而探,在那虚空中,发现了一团气运,缓缓汇聚,好像一个圆球,不断有细微气运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同时又分裂出许多。
在气运圆球的深处,邱言捕捉到了一股知行之意,赫然与他的主张相同!
“这是……学说学派的气运主体?是我那人文神道,在凡间衍生出来的知行之道的气运?不过,看这样子,还没有正式成型!按理说,是不可能被感应到的,为何现在会被我有所察觉?莫非,是因为这龙宫所在的这片近似于冥土的空间?”
生出这个猜测的同时,邱言对龙王召出儿女的用意心中了然。
“看来,超凡之辈若是学了人道之学,就会分润一部分气运,不过,这也算是正常,长生久视之人,姓名不朽,这样的人学了某种学说,在一定程度上,能确保学说不被湮灭,但现在知行之道建立之初,不能分润太多。”
这边,邱言的念头才刚刚落下,那边,井龙王就貌似无疑的说道:“学士可有看的中的?看的中的,本王就做个主,让他跟着您求学。”
这话一说,龙子龙女们的动作,都是微微一顿,如那敖外更是眼中露出一点渴求,知道是一次难得机会。
不过,就见邱言摇了摇头,口道:“如今,邱某还有不少事情要做,那学说更未成型,还需琢磨,气运不到鼎盛,还承受不住龙子之泽。”
这话已经说得很浅显、明白了。
井龙王眼中精芒一闪,然后摇头:“看来我这一脉,是没有这个福气了,你们都先退去吧。”在龙王的摆手中,诸多龙子龙女都露出惋惜、遗憾之色,怀中各种心思,恋恋不舍的离去了。
待得众人离去,井龙王拍了拍手,殿中的歌舞弦乐也都停歇,迅速散去。
前一刻还热闹的场面,一下子就清静下来。
做完这些,井龙王的笑容收敛许多,摇头道:“学士到底是修行有成,本王的一些私心,应该被你看出来了,但这也是无奈之举。”
邱言知道正戏开场,便肃穆道:“王爷有什么难处,不妨直说。”
“也罢,”井龙王叹息一声,“学士想来也发现了,当今真龙被人暗算,阳寿渐失,其命已不足五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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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七章 冥土之外!
“听王爷的意思,对这其中的曲折,似乎很是熟悉?”
有了之前诸多暗示,邱言乍听此言,已不感到惊讶,反倒眯起眼睛,反问了一句。
井龙王就道:“这是自然,我龙族一脉,虽说为鳞甲之首,但上古时期的始祖,也是从天地龙脉中分化出来的,严格算起来,与承载天命、演化王朝龙气的真龙,是一脉相承的。”
“既然如此,王爷看出了险情,何故又不出手?”邱言不被对方话中之语所惑,没有去追问龙脉分化一事,反倒继续追问,“据邱某所知,真龙若是被凡间的阴谋所缠,又或是凡俗政变推翻,那也就罢了,可如今的情形,分明是有超凡之力在背后作祟,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有人站出来阻止么?”
能够在此时说出这些话,就证明了,这井龙王知晓邱言发现了那凭空显露的黑洞,甚至更进一步,说不定发现了邱言借神灵身所做的布置,因而邱言发问的时候,就少了些许顾忌。
实际上,这正是邱言在发现黑洞吸摄皇帝阳寿后,最为疑惑的地方。
皇帝言称自己“命不久矣”,必然是有所发现的,虽说告知的人少,但有太医知晓,又有随身太监知悉,就算寻常大臣难以了解,后宫嫔妃毫无察觉,可皇宫国都中,有守护龙脉、龙裔的超凡之士,说起来,皇帝有龙气护持,就算是邱言,都无法准确探查,因而难以发现,可王朝底蕴深厚,必有与龙气相合的守卫者,不可能没有发现。
这样的人,为何不出面阻止?任由情况恶化?
如今。听到这井龙王的话,对方言之凿凿的说,龙族与真龙一脉相承,却还是任由李坤的阳寿慢慢流逝,这个疑问更加浓烈。
“如果王爷心系真龙官家,理应早有作为,何故任由寿元流失到不足五年的地步。”
邱言的话,说的很是直接,就让这谈话气氛沉重起来,但这一席话。也将立场挑明了,省的彼此间再绕来绕去。
“学士果然快人快语。”井龙王先是沉默,随后出声,“只是有些事,你不太了解,那真龙血脉的更替,若有超凡之力参与,皇城守卫、万民之念而成的护国神,自有动静。可如果引起这些、计划阴谋的幕后人,也是皇族血亲,论及能力、学识、龙血精华,不弱于当今天子。又该如何计较?”
“嗯?”邱言闻言,那心里的念头,瞬间就通畅、清晰许多,“莫非有皇室亲王参与其中?”
“不错。而且不止一人!”井龙王也不卖关子,“皇室亲王结交外道,以神通干涉真龙寿命。本是大忌,可王朝皇室的诸多守卫,本身受制于条律、规则,难以出手,如我这般的神祇,则顾忌大因果,不敢出手,才造成了如今局面,诸方默认,只能静观。”
“大因果?”邱言闻言,视线在井龙王身上扫过,因只有一缕意识,他的感知并不敏锐,那龙王又谨守气息,因而不能判断其人神品位格,但在国都之地执掌水脉,神品应该不低,可再高也高不出三品,如此一来,就算有一脉传承的缘由,但毕竟是神道,一旦插手王朝皇室的纷争,其中的因果,也不是轻易能够承受的。
“只是他的话中,未必就都是真实,不可轻信,但这次最起码要从这龙王口中,多探一点信息,回去后比对、印证才是。”
想着想着,邱言便又问道:“挑起纷争的,即便是皇室亲王,可动手终究是外道,何故不去打压外道?”问出这话的时候,邱言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之所以还问,就是为了投石问路。
果然,就听那井龙王回道:“寻常外道,如果位于大瑞境内,自是容易镇压,如果在大瑞之外,四夷边疆,也是能够干涉的,即便是再远的冰原和十万大山等地,只要有心,一样可以过问,可一旦超出东华范畴,就不是王朝的超凡之力能够触碰的领域了。”
“超出东华的范畴?”邱言眉毛一挑,“王爷的意思,是说那外道的来源,乃是星空之中?”
“正是如此!”井龙王说话间,深深的看了邱言一眼,“学士这次入宫,应该有所察觉了吧?”
“邱某出宫时,确实碰上了有如冥土的黑洞,可井王爷何故这般清楚?”说话的时候,邱言眼中闪过了一点寒芒。
只是这么一点变化,井龙王心底就生出一点寒意!
“学士不要误会,本王未曾在学士身上、身边,或身边人的上面,做什么手脚或者禁制,这点,学士要比本王还要清楚,从您第一次入这枢密院中,本王就曾试着派人邀请,但一直未能成功,这邀请尚且难成,更何况是布下禁制?”
在说话的同时,这龙王的心中也是颇不平静,尽管事先就对邱言有所预计,可他也没有想到,仅仅只是一缕意识过来,这情绪一变,都会带来这么明显的影响!
“看来这邱言的境界,比我原本预计的还要高上几分!”
心里想着,嘴里却继续说着:“本王的龙宫位于枢密院,法域京城水脉,但法职中也有此井在内,从枢密院建立就在,多年下来,气运相合,学士正式担任都承旨后,本王就能借此隐隐感受,虽不清晰,但也能判断些许事情,再加上萦绕皇宫的黑洞,本王亦曾见过,方能有此推测。”
“原来如此,气运相合么?”邱言收敛了眼中的一点寒芒,这龙王所说的事,他心里已然有了猜测,之所以做出如此表现,正是为了掌握主动。
但紧跟着,他的思绪,就被龙王接下来的一句话,给吸引了过去:“其实,许是黑洞出现的时间太短,学士难以细细探查,所以并不知晓,那黑洞对面,并非寻常意义上的冥土!”
“哦?不是寻常意义上的冥土?”听到这句,邱言反倒平静下来,静待下文。
井龙王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交谈的节奏,完全被邱言把握了,而自己则将最重要的一张底牌,给扔了出去。
但话已至此,终归要说完的,只能继续道:“那冥土之地,被天庭用以制约神道,却并非唯一,除此之外,天庭所在也是类似地方,更不要说,还有沙门的极乐净土、婆娑世界,又或者道门的三十三重天,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地方,其中不乏如冥土一般,能容纳死后灵魂、构筑轮回转世,因而就有类似气息,阴森如鬼蜮。”
“冥土之外,还有这许多分别?”听闻这个消息,邱言的第一反应就是惊讶,却没有感到多少震撼,因为在这一刻,他的心里又闪过了士林和行伍,这两个精神世界的影子。
另一方面,黑洞降临时,流转出来的气息,确实和冥土有着少许分别,除此之外,这座龙宫所在的阴阳边界,其气息也和一般的冥土不同,本来邱言还觉得奇怪,现在一听井龙王的说法,顿时释然,改过了震撼。
跟着,他便问道:“既然不是寻常冥土,王爷是否知晓来自何方?”
“本王神通低微,不敢靠近一观,自是无从知晓,不过……”井龙王说到这里,又看了邱言一眼,“学士身后的那尊神灵,神通广大,能在国都布下法域,更抵御了龙气侵袭,说不定知道些什么,如果学士去问那位,说不定能有收获。”
“来了。”
听得此言,邱言对这位井龙王的目的,彻底抵定,对方既能靠着官位的气运联系,隐隐察觉到他遇上黑洞,自然也能感应到神灵身投影。
那投影此刻还悬浮半空,统筹人文网络,环绕皇城,造成了莫大动静,不知有多少神灵正在谈论此事,期间更有诸多神念传达过去,想与神灵身结交。
而这位井中龙王,显是打算走另外一条路线,从血肉身这边下手,不过,他自然不知道两身联系,只以为血肉身和神灵身间,有着因果联系,方才有此一说。
一念至此,邱言就道:“这件事很是复杂,我与那尊神灵之间,只是简单的合作关系,并没有更深入的联系,毕竟那上古先贤,都说敬鬼神而远之,邱某也不好越界。”
“原来如此。”井龙王闻言也不追问,点了点头,一副理解的模样,“那本王也不逼迫学士,时间也不早了,学士不妨在宫中安歇一晚,然后留下一二墨宝。”
邱言摇摇头,拱手道:“就不继续叨扰了,至于墨宝,正好邱某最近又有所得,只是还在酝酿,也就最近几天,或许就能成型,到时王爷可择人来取。”
“这样也好。”井龙王也不强留,顺势就说,然后吩咐人送邱言出宫。
这次出宫,还是走的原路,从那宫中出,乘水泡漂浮,回头一望,看到晶莹龙宫慢慢隐没水中,隐约能看到一个盘龙身影,随着水波眼神,气运相连。
“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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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何方得取哪家经?
邱言这一看,便就发现了一点苗头。
“这隐隐约约的盘龙之影,很可能就是龙宫、乃至那龙王的神躯正体,直接与四周的波纹相合,是直接将神躯和气运连接在一起,不可轻动,其神通大概要局限在龙宫周围……”
心里想着,四周景象突变,再次化作斑斓光影,这是他再次踏入阴阳路中,不过这一次,邱言却更为仔细的探究起来。
“若龙宫所在,真不是寻常冥土,那这阴阳路或许会有一点端倪,不妨细细探查一下……”
想是这样想,但真正去做,却不顺利,归根结底还是此时化作这梦中身的,终究只是一缕意识,并不具有本体的神通。
所以,直到离开了那个通道,邱言都未能从中找到什么端倪。
而既然离开,他也不可能再要求重走一次。
只是,邱言也不遗憾,拜别了龙子和虾兵,就头也不回的离去,看的过来送他的龙子敖外,一阵感慨。
“终究没有抓住这次机会,好在算是在这位学士的心里,留下了一点印象,说不定还有机会。”
这样想着,敖外便就转身,化作一道光辉,直入井中。
待得一番穿梭,龙子回到龙宫,往大殿将一枚令牌交予了当知的龟丞,就要去往自己的寝宫,却被那龟丞相给一声叫住。
“十三王子还请留步,王爷有令,说等您回来后,就过去晋见。”
“嗯?父王要见我?”敖外一愣,泛起种种念头,“丞相可知是什么事情?”
龟丞相立刻大摇其头:“这个就不是老臣能知道的了……”他注意到敖外脸上略显不安的表情,又低声道,“不过。老臣见王爷并无怒意,面色平静,应该不是坏事。”
“多谢丞相指点。”敖外立刻表示承情,在忐忑不安中,朝大殿深处走去。
“这次,我争取到了邀请邱学士的差事,在诸多兄弟姐妹中占了一次鳌头,却没有多少收益,若是父王将这些算到了我的头上,说我在邀请和带路的时候。言辞举止不当,可就不妙了啊……”
不安中,来到了井龙王的寝宫。
这宫殿的殿门很大,一股冰冷气息从门中飘荡出来,丝丝阴冷,吹得敖外浑身一抖,体内一道龙魂飘荡而出,就这么入了此殿。
殿中,与邱言交谈的井龙王盘坐在中央。一动不动,身上没有一丝生气,那血肉好像僵硬的冰块一样,冒着寒气。
在此身后面。却盘着一头庞大神龙,难以描述,尽管只是充斥一座宫殿,却给人一种顶天立地的感觉。
只是。此龙的气息却很是混乱,丝丝缕缕的延伸四方,阴冷、衰老。
“来了……”
在敖外的龙魂入宫之时。宏大的声音从宫殿四面汇聚过来,声音低沉,震撼敖外意识,其龙魂一抖,跌落在地,跟着便急急说道:“孩儿有错,未能……”
那低沉声音打断道:“不用急着认错,这一次的翰林学士,和从前请来的人不同,不是轻易就能打动,不用急于一时,否则,为父又如何会挑来挑去,最终选中了他呢?”
“嗯?”敖外一愣,正要开口,又被那个声音打断——
“此人当有大运,身后有背景,自身有手段,眼看着就要建立一套崭新学说,就像一个新近开垦的沃土,此时播种,说不定就有丰厚收获,你既已在他的心里有了印记,今后就多多留意,那人冲击之后,无论成败,必然要有个说法,到时候各方降临东华,各自布局,争夺一方,夺那大气运,是哪边向哪边取经,还有得博弈,那时……唔!”
说着说着,那个声音闷哼一声,令敖外一惊,就要表现关切。
但那个声音却道:“今日透露太多,终究要受反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倒是无妨,只要安歇几年,就能恢复过来,在这期间,邱言那边的事,就交给你把握,不要令为父失望。”
“是!孩儿必定不会辜负父王的厚望!”敖外说出这话的时候,话语声中,竟带着一点颤抖,可见心中激动。
他知道,这其实是井龙王在分散风险的举动,说是看中了邱言,将龙宫的未来加持其上,却只让自己一人负责,就和龙宫无形中有了一层阻碍,万一有什么变故,牺牲了自己,也就能保全整个龙宫。
“不过,有风险的事,才是值得做的事情,失败固然下场不妙,可一旦成功,收益也不会小,何况,真正可怕的,并非是风险,而是连冒风险的机会都没有,既然父王给了我这次机会,就说明对我是有指望的,那个位置……”
带着这样的想法,敖外心神陡然一震,接着龙魂疾飞,落回身躯,立刻就有种大梦初醒之感!
………………
同一时间,在承旨司司衙的后房,邱言伸了个懒腰,缓缓从躺椅上起身,左右一看,地上寒气已消,再往窗外一看,天色早已暗下来了。
“井龙王透露了这许多信息,不可能不付出一点代价,他做出这些,又轻易让我回来,除了兴京龙气护持的缘故之外,还有放长线钓大鱼的打算,这样也好,正好相互利用,互惠互利。”
“另外,他能知晓这些隐秘,大概不是透过东华神道,这东华神道我虽接触不多,但有着剑南神道的经验,多少能推而广之,那天庭神道的神灵,并不知晓这些,就算有所涉猎,也是一鳞半爪,更不可能轻易透露出来,所以,这井龙王消息的来源,也十分值得推敲,是不是和龙族隐秘有关,若是有机会,还要从敖玲那边探探口风。”
“最后,冥土之外的说法,也算是让我开了眼界,理清了思路中的些许疑惑,也许可以整理出一些个体系了……”
双脚落地,邱言动了动双手和肩膀,发出噼啪声响,往前一看,看到大堂中已经亮了灯,这个时间,寻常人家不会点这么早的灯,对他们而言,就算是灯油也是笔不小开销,那蜡烛更是不要说了,能省就省。
不过,在枢密院中,所用的都是公款采购,自是没有人顾忌很多。
这种行为,邱言并不提倡,也没有禁制,一方面,他现在治理甚严,堪称苛刻,动辄撤职,早让人噤若寒蝉,连细节都过问,就有矫枉过正的嫌疑了,另一方面,若是管理这种小事,虽然合法,却不合情,有刻薄寡恩之嫌——吏员忙于公事,天晚不能归,上官却连点灯这样的小事都要计较,说到哪里,都不会好听。
“经营神道上,其实也是同样道理,不能事无巨细,都用神律约束,要给予信民一点犯错空间,让他们能得救赎,能有悔改,说不定更为长久,延伸到学术上,也大有可为,这知行之道,本就需要不断尝试,必然就有对错之分,对固可喜,错却更要加以引导,而不是一味的指责、谩骂,这不是长久之策……”
想着想着,邱言的思绪,就从龙宫之行的反思中跳了出来,转而思索起知行之道了。
半晌之后,他长舒了一口气,露出一丝轻松的表情,这是心里的念头理清,也靠着神灵身的算力,总结出了体系、说法。
“从眼前的小事中思索、发现,也是知行之道用来格物致知的重要法门,在将来的著作中,要把这一点作为方法写下来,不过,单纯举身边的例子,难免让门徒流于辩论,所以还要进一步加深,然后衍生种种,我在那学术战场上,观想出了诸多事物,不妨就以此为契机,作一图鉴,来讲述自小事和身边,发现足以改变气运之物、之事的道理。”
想着想着,天色渐暗,夜色降临,有吏员要去提醒邱言,但见到他沉思的模样,不敢轻易打断,只好退出。
待得时辰不早,司衙中的官员、吏员散去,后屋的灯也还亮着,午夜之际,邱言更是研磨提笔,将种种念想迫不及待的记述下来。
而后,城中的大儒和宗师,便惊讶的发现,这城中气运、文思,剧烈波动!这一下,自然又有不小风波,引出许多故事,但琐碎之事,便也不记。
却说一夜无眠,书到天亮,一本空白书本,已然被邱言用去大半,都是一气呵成。
将笔搁下,他心里一震,在冥冥中感到了一团氤氲,其中有经义、学识、道理、方法等等流转。
学说气运!
在龙宫时,邱言就已然有所接触。
这团气运,代表着邱言的知行之道,还很微弱,漂浮虚空,和之前相比,未见多少变化,但邱言作为创建者,却能感受到一点凝实。
除此之外,他更在气运周围,察觉到了更多的气运氤氲,似乎随时可能蔓延过来,将这一小团学说气运,鲸吞殆尽!
“那是其他学派的学说气运!”
邱言眯起眼睛,意识到了凶险。
“学说新成,若不尽快巩固,容易被人分而食之,甚至移花接木,将我的学说,嫁接到其他学派上,榨取营养!这在学说战场时,就有所演变!看来,是时候去往国子监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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