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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战袍染血     道果txt下载     道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零九章 莫说重其人,不过煽其心

    奸臣邱言!

    听到这个称呼,邱言的眼神不见半点变化,他知道眼下乃是韩变利用光晕、典籍,观想出来的景象。

    但这幻象里面的国子监学子,却未必就是假的。

    目光一转,将那一张张面孔收入眼中,邱言很快就在其中找到了几个熟悉身影,周贯、罗家云、曹汉奇等人赫然在列,除此之外,连那文枝桢也在其中,还有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冯召亦在其列。

    这些人本来各有际遇。

    周贯会试上榜,如今在朝廷任职;罗家云落榜,回乡苦读,准备再考;那文枝桢自不必多说,成了舞弊案子的替死鬼,在京城关了一阵子后,革除功名,永不录用,今生是科举无望了,更不要说名声尽毁,就算是为学,也未必能有成就。

    而那冯召,而今邱言不了解其去向,但不难推算出其人的大概处境。

    没有一人曾入国子监。

    这些个人去向各异,气运也有高有低的,彼此间交集不多,但境遇并非全是气运决定,只是受到一定的影响。

    眼下,他们的面庞都出现此处,并非全无原因,盖因几人也有相似之处。

    “这些人,都是气运显化出来的一道投影,他们被这韩变收集了气运,藏于竹签,封存在此,而今却被调动出来。”

    看着那一个个学子义愤填膺的模样,邱言能从他们的头上,看到一点原本气运的痕迹,眼下这些学子的气运都被韩变掌控,利用起来,用来抵挡邱言的百家光晕和学说之法。

    这种局面下,两人间的论道,其实已经展开了。

    韩变隐藏颇深。之前将杨涉迷了心智,变作傀儡,显露于外,自己则是低调行事,如同寻常大臣一样,做出和蔼之态,与人为善,任谁都难以察觉。

    但实际上,无论是对藏书客栈的布局,还是灯会时对藏书掌柜吩咐。以及诸多事件,布局法家阵势,都是出自其人之手,那杨涉却被灌注了思想和记忆,以为是自己所为,因而才会让邱言唏嘘不已。

    如今,见杨涉被邱言拆穿,韩变这才出面,表面平静从容。但心里着实是如临大敌的,这行阴谋之事的人,在暗处操控局势、推波助澜的时候,固然显得运筹帷幄。但借势之举,本就表明了本身的实力不足。

    邱言从前也曾借势,但若是本身能力充足,又何必要费什么工夫?都如在剑南道那样。荡平山岳使、平定个山头,岂不简单?

    所以,这韩变出面。实属无奈之举,只是心有丘壑,不是凡夫俗子,所以没有表现出来,他言语间与邱言从容相谈,表明态度,阐述立场,做出无惧邱言神通的模样,用言语挤兑邱言,让邱言与他论道,这就是要尽可能的消除邱言优势,让双方回到同一起点,争夺胜果。

    可惜,邱言却识破了他的用意,不为所动,直接祭出光晕、学说,要以势压人。

    说起这点,其实就能看出二人的不同来,邱言一路行来,虽然学说还未正式传播,只在北疆和部分书生心中埋了种子,但他科举夺魁、草原无双,两部典籍之名传遍天下,引得大儒云集,与他在学说战场上一分高低。

    单是这些事,早就积蓄出了一股势头,更不要说,那皇帝李坤,隐隐要向他托孤,封官予印,气运相随。

    这些汇聚在一起,邱言本身的人望、气运,都不是韩变所能够比拟的,哪怕对方比他早步入官场多年,更是多年布局,也没有料到,邱言会在下朝之后、刚刚与诸多大儒论道完毕,丝毫不停的就直奔翰林院而来,拆穿杨涉深浅,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令韩变不得不出面应对。

    这种局面下,邱言要强横镇压,韩变还真的没有选择,只得将珍藏的一点书生气运激发出来,运用于此,其中多数都与邱言有着联系,指望用这般因果和人情,约束邱言。

    这些个气运投影而成之人,虽说不是本人,但若受到打压、镇压,一样会影响到本体,在韩变想来,邱言难免会投鼠忌器,但依旧不敢大意,思索着邱言可能的应对之法。

    但他没有想到,自己在激发了学子心中血气之后,邱言还是无动于衷,就算听着学子们喊出了“奸臣邱言”的口号,也只是淡淡的看着。

    不过,既然已经开始鼓动学子的情绪了,自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韩变瞥了邱言一眼,就继续以国子监直讲的身份,数落着那位高居庙堂的宰执邱言的“罪状”。

    这一说,赫然与新法有关,从韩变与学子们的口中能够听出,在这片学术幻境中,邱言继承了王甫的地位,成了新法的新掌门,以一己之力,推行众多新法。

    随着新法的施行,国库日渐充盈,而在学子们的眼中,却是罪恶滔天,认为新法不光违反了祖宗定制,更使得人人逐利失义,都城的商贾亦受到打压,那诸多世家也被威胁。时间一长,就呈现出道德沦丧、世风日下的变化,深受士林诟病。

    而几日之前,邱言更是放出风声,说是要推行一部“农田水利法”,被视为是官方要直接插手农人土地的标志,与民争利!

    “以胥吏沾染农权,农人看似有一点所得,其实不过表象,那邱言为了让新法顺利施行,释放出一点的花头,只为打消淳朴百姓的戒心,一旦放任下去,必然积重难返,等他露出真面目,奴役天下农人之时,便没有人能与之对抗了!”

    韩变慷慨陈词,说出来的话,让在场的学子感到深深的忧虑,仿佛放任邱言变法,最终必然会导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当务之急,须得严峻立法,而非处处敛财,从来闻有吏虽乱而有独善之民,不闻有民乱而有独善吏!”说了这么一句后,学子们终于被彻底激发,那书也不读了,更未想过去了解什么,即便对这天下土地的变迁,没有一点认识,不知道土地集中之后,真正受到打压的是何人,就已然是怒气勃发!

    韩变暗暗点头,他需要的就是众人之怒。

    “既然如此,你们就去为民请命去吧。”这时,邱言忽的开口,其人话语就像一个突破口一样,让积蓄在学子们心中的怒火有了宣泄的方向。

    说到底,这些学子虽是虚幻,但并非韩变凭空观想出来的,乃是现世书生的气运投影,这念头、想法,大致为本体循着气运联系,性子、情绪多少会受到本体的影响,有着书生意气。

    哒哒哒!

    激愤中,学子们不约而同的起身,朝国子监外走去,脚步声顿时乱成一团,这国子监内有直讲出来阻止,却有哪里还拦得住?

    这处只是一片光晕构成的学术幻境,除了这座国子监之外,外面就是一片虚无,可随着诸多学子推开门,迎面出现的却是熙熙攘攘的人流,这些人都在做着普通的营生,维持生计,平凡的度过每一天。

    菏泽赫然是幻境扩张,诸多细节被完善出来,无论人还是物,都一如真实。

    当那路上行人,看到一群涨红了脸,口中喊着“为民请命”的口号,一窝蜂涌出来,将自己的摊位、货物踩踏的四分五裂的时候,立时目瞪口呆,接着露出了悲戚之色,想要与这些最喜欢讲道理的学子理论。

    可陷入了自身情绪的学子,哪里还会停下?

    随着学子远去,乱哄哄的国子监重新安静下来。

    韩变将目光从门外收回,看了一眼邱言,问道:“先生这是要顺势而为?想解救这些气运?让那气运本体脱出我的掌握?”

    “我便不说,你也会说,而且会激发出他们更多的激愤,”邱言则道,“韩学士所学乃是法家,动用心术也就罢了,又何必煽动学子之心?”

    “我只是鼓动他们自身的意志,”韩变也不追问,笑了起来,“正因为我看重他们,相信他们的能力,才会鼓动他们,将他们的一丝气运握在手中。”

    “你是将他们当成工具,而不是当成活生生的人,这不是重视,而是轻视。”邱言眯起眼睛,“若真重视他们,必会尊重他们作为人的人格,关注他们未来的发展,而非牺牲他们的未来,只为将气运聚集起来,实现自己理想!”

    韩变却道:“怎能说是我的理想呢?这也是他们的理想,他们心中有着这样的苗头,才会被我点燃。”

    “真的如此么?”邱言摇摇头,“自身道路没有确定的时候,最易受到他人之道的侵染和干扰,将他人告诉自己的东西,当成真实不虚的道理,为之不顾一切,等经历的多了,回过头来去看,才知成了他人棋子、工具,连气运也被牵扯过去一份,成就他人的道路。”

    “世上的典籍何其多,学子读书破万卷,自能知其意,怎能说是没有经历?”韩变也摇了摇头,“你这是看轻了学子之心,他们从书上得来的知识,道听而得的心得,未必就不如亲身经历的事情。”

    仿佛是为了印证一般,门外的通天鼓骤然响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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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章 窥得一点神通根,世事片刻不由人

    光晕所化的学术幻境,乍看之下,与神通幻境相似,但所谓文道学术,本身就排斥神道、学术,这幻境当然不是真实的呈现在现实世界中的,也不是扭曲了常识和秩序,而仅仅存在于意识层面。

    正因为是意识所化,随着两人对细节的思索和完善,这片世界就具有了无限延伸的可能,这国子监的外面,不光是街道、行人熙熙攘攘显形,随着学子们之前的前行,沿途街坊都被慢慢构筑出来。

    在这片世界里,一切都是虚幻的、是意识、是一个念头所化,唯独国子监的学子们,是由真实之人的一点气运投影而成。

    他们在这种虚幻中,被好好的保护起来,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他人念头刻意呈现出来的事物,连整个世界的背景、历史、进程,都化作虚幻记忆,根植在心中。

    正因如此,韩变的一席话,才会激发出他们的激愤,就算是信口雌黄,只要经过意识世界的渲染,这群“学子”就会深信不疑,当成是自己所求的理想,他们那纯洁的赤子之心,亦会让他们心底的一点引领天下苍生的使命感爆发出来,使之不顾一切。

    眼下,皇城中央的通天鼓骤然响起,这鼓非同一般,是登闻鼓的一种,但直达天听,一旦敲响,皇帝就要过问。

    平常时刻,这通天之鼓,受到层层防护,在这意识世界中也不例外,被韩变动念之间,观想出种种阻碍,让学子们过关斩将,生出一种千辛万苦、冲破阻碍的感受,激发出他们心底的一点“世人皆醉而我独醒”的念头。

    这种念头,归根结底,源自优越感。学子读书为学,自认高人一等,大瑞这般的王朝制度,也在时时刻刻强调着这一点,潜移默化间,就给他们建立了这种概念。

    以某一念潜移默化这并非是大瑞所独有,任何一个组织、一个团体、一个政权,只要能传承、不断绝,必会建立起一种观念,不断强调自身的优势。所谓正名,然后正统,这一点,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若有人,宣扬天下间只有自己是正统,凡不按其规则运行的,都是违反人性的,那么,就算最愚笨的人也能明白。这其实就是在灌输概念于他人。

    “擅挑之人,在实力足够时,会配合以刀剑而彰显武功,如果实力不足以运用刀兵。就会躲藏在暗处,将他人作为棋子,推波助澜,在窃取气运的同时。削减敌方的气运,以此来达成目的。”邱言看着韩变,将这一话说出来。

    外面。鼓声渐响,还能听到一声声学子的悲鸣之声。

    鼓声一震,引得龙气翻滚,整个城池之停顿,国子监内的诸多直讲、官员,国子监之外的行走之人,都是心头惶惶。

    整个城市停滞下来!

    “这里只是虚幻之景,但学子、士子的赤子之心却一般无二,这种纯粹的心思最是难得,乃天地间较为宝贵的一种心念,引之向道,则可全道。”

    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邱言低语道:“但若是被人侵染,只知舒展自身之念,全然不问现实,最终塑造出来的,只会是个为满足自身成就之念,不顾他人的存在,这样的人,满口仁义道德、为国为民,但真正想满足的,还是心中的一点成就感、一颗使命心,至于现实变成什么样子,百姓人道是否倒退,已不在他们的考量之中。”

    “呵呵,”韩变轻笑一声,“先生这话,敢说给那些激愤中的学子听么?在他们看来,你这是被现实琐碎消磨了心志的妥协之语,说不定会说你有那奴仆之心。”

    邱言眉头微皱:“形而上在心,人力有时而穷,若认定心念够高,就能扭曲现实,完成不可思议之举,才是真正欺骗自己,历史上不乏例子,但正因为世上正有种种缺陷,我等为学才有意义。”

    “知行相合,不断完善,方能济世,如果真有一种制|度、理念、学说,能完美的解决世间的所有问题,岂不是接近神通之道了?又要我等为学之人何用?”

    “这种心理,归根结底,是在逃避,是在推脱责任,是种懒惰无耻的心理!是指望他人改变,来适应自己的信念,这和将心念寄托于神灵的信民,并无多少区别,所不同的,不过是没有具体的寄托对象而已,嗯?”

    说着说着,邱言心中一跳,心有所感。

    “神通,亦在于用心念、法术扭曲现实,莫非里面有什么联系?”顿时,一个隐隐约约的念头、灵光,在他的心中生出,渐渐勾勒出雏形,仿佛要凝成实体。

    但对面的韩变如无所觉,还是摇头笑道:“你说的这些,经历过的人才能懂,那不懂之人,无论你怎么去说,都会不为所动,因而才应该提前就定下诸多规则条例,令世人尊崇,便能使那无知之人,亦可循着正路而行!”

    邱言的思绪也被唤了回来,他看了一眼对方,沉声道:“你如今要做的,与这立下律令的念头并不相符。”

    “欲成其事先败事!”

    韩变说着,话锋一转:“先生不去阻止那些气运化身吗?以你的见识,应能看得出来,韩某为了对抗先生的百家光晕,解放了那些气运,任由他们发展下去,难免会消耗过甚,他们在这意识世界中,敢于不顾一切的去敲响通天鼓,在现实世界中也不会有半分迟疑的,其念过于坚挺,说不定会令龙气分辨不出真实、虚幻,反倒垂青,平白消耗他们的气运!”

    “哦,你以为我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做,在放任他们?”邱言反问一句,说的韩变一愣,后者微微感应,才发现了问题所在。

    却是那国子监之外的虚幻世界有了变化,那时间流速陡然加快,城中景象急速变化,顷刻间就沧海桑田!甚至于,不只是局限在一座城池,整个大瑞天下,都隐隐被观想出来。

    这片观想出来的天下,龙气暗淡,诉说着一段历史,却是即将由盛转衰,但靠着王甫和邱言推出的新政、新法,有了中兴的征兆,却也因侵染了诸多世家和商贾的利益,折损了他们的气运,使得这些人慢慢聚集在一起,阴谋着推翻变法。

    学子们敲响登闻鼓的举动,无疑就是个契机,使得这中原各地,积蓄的反对之力爆发开来,以那学子为矛,逼迫“奸臣邱言”下台。

    如此一来,朝廷让步,威严尽丧,皇帝心志沮丧,之前变法所积蓄的一切,尽数付之东流,种种新政催生出来的利益,被官僚、世家和商贾鲸吞干净,在新法中得利的百姓,因此而越发艰难,最终跌入悲惨境地。

    他们之前也才曾附和,以为那世家、商贾反对朝廷,是为他们请命,但那世家、商贾并非个人,就宛如大儒之于学派一样,单独的个人只是表象、标签,其本质乃是集体意志,如何会为了其他群体,去火中取栗?

    自然只是如韩变一般的利用。

    如此一来,这场救亡图存、扭转国运的中兴变法,终成世家和官僚的饕餮大餐,他们击败了政敌,借势上位,稳固了地位,大权在握,再无掣肘,转过身,就敲碎了百姓的最后一根骨头,抽出骨髓,满足私欲,一如从前所为。

    若有良知,何必等到变天之时显露?既然平时便不为善,成事之后,又怎可能怜惜布衣?

    就这样,充盈的国库重又干涸,带来连锁反应,稍有强盛姿态的军队,因而涣散,军中山头林立,战力衰减不说,内斗频频,军备废弛。

    终在一次战役,败于草原部族。

    那草原部族再也无阻挡,长驱直入,在中原肆虐,起先只劫掠,但没过多久,就起反客为主之念,盘踞下来,将中原变作马场,将百姓化作奴仆。

    中土沉沦……

    莫说外族本就存着恶念,就算没有恶念,见到九州破碎、山河无主,更无兵马能够制约自身,也必然会起他年。

    轰!

    一声爆响,中原观想之景破碎,只剩诸多气运化身在其中,眼神中透露出无所适从之意。

    他们亦经历了一番,但除了开始时,他们作为主角,敲响了通天鼓,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却彻底沦为看客,无论是世家狂欢,还是军方衰败,亦或草原入侵,他们都无能为力。

    即便想要再次上演那敲鼓惊天之举,可威严丧尽的朝廷,不要说给予反应,就连约束地方都做不到了。

    世家、军方、乃至外族,有哪个会在意手无缚鸡之力的学子?

    将自身未来作为筹码,只有真正关心其人的,才会有所顾忌,换成他人,怎会怜惜?

    朝廷式微,学子们的存在便就无足轻重,乱世之时,哪有书生立足之地?

    至此,诸多气运化身的念头,越发混乱了,再难肯定原本选择,陷入迷茫。

    “好个顺水推舟!”

    韩变眼中精芒一闪,随后摇摇头:“只是,这不过是你的一家之言,毫无根据,中原地大物博、人文荟萃,根本不可能被草原民族征服,更不要说做那亡国奴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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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一章 一死岂如愿,余生皆缠罪【第一更】

    “世事无绝对,或许在你的心中,中原幅员辽阔、黎民亿万,有文采风流、底蕴深厚,外族根本吞不下、也定不住,所以肆意妄为,不担心神器沉沦,但若是人人都有你这种心态,岂非就成了民心所向?外族入住中原,也就不足为奇了!”

    邱言看着韩变,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顿时,意识世界的迷茫虚空内,有一道闪电划过,要落在那一道道气运化身上。

    “荒谬!这算什么民心所向?”韩变面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失了从容,颇有些急促的反驳着,而一道道气运化身的周围,立刻泛起黑色文思,化作雾气,笼罩其上,抵御雷霆轰击。

    邱言摇摇头,只是道:“民心之重,在于引领大势,世家也好、学子也罢,乃至那官僚胥吏,或商贾贩夫,可在一定程度上,将民心蒙蔽,使得民心表露于外的地方产生扭曲,更无耻的地方在于,很多源自世家的怨气,也被巧立名目、移花接木的冠在了朝廷的头上,而那世家也摇身一变,仿佛不再注重自身的利益了,转而为黎民布衣呼喊……”

    说着说着,他的语气转而沉重:“如此这般,便像蓄水一样,终令民心彻底扭曲,岂非就是民心所向?你刚才对气运化身说过,变法小利,不过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日后展露真面目的时候,悔之晚矣,放在此处,世家、商贾,为了自身利益,宣扬外族之妙,一样也是临时小利,等到山河破碎,外族露出本性时,悔之晚矣!”

    话语间。被挡住的雷霆散落开来,随着邱言之话的递进、转折,聚散不定,从四面八方,向黑色雾气之内渗透!

    韩变眉头紧皱,还是说道:“还是你的一家之言!中原历史上,不乏外族在大一统时、在南北对峙时、在四分五裂时入关劫掠,但无一例外的都要退去,可见外族凶蛮,以武力而压中原。终究只能一时,而不能一世,更不要说,他们的兵刃车马,远远不及中原,战阵兵法更是落后许久……”

    说的同时,那文思所化黑气雾气翻腾起来,藕断丝连,纵被细微、琐碎的雷光侵袭。依旧韧性十足,不将遮蔽下的气运化身显露出来,

    “世事境迁,世间的一切都会变化。中古以车乘为尊,而后步卒胜之,步卒不善奇袭,而骑兵击之。而今兵马也已发展到了一个瓶颈,下一步就将产生蜕变,哪边人抓住。哪一边称霸!或许大瑞历史上,没有外族入主的事情发生过,但这浩瀚星空,无尽部洲里面,也许早就有类似的事情上演过多次了。”

    邱言这些个话说完,身后三道光晕急速扩展,有种种兵甲器械虚影浮现,凌空一飞,就入了一点点琐碎雷霆电蛇里面,顿时,电蛇气势猛然攀升,雄壮如军,一下将黑色雾气击破,连那残存的一点都不放过,绞杀、追击、破灭!

    “唔!”韩变闷哼一声,面色煞白。

    而对面的邱言却是抬手一抓,将黑雾散去后、显露出来的诸多气运化身吸摄过来,变成一丝丝淡紫色的氤氲雾气。

    “气运在身,为各自前程,纵然不能决定成就,也不该被旁人利用,这便去吧。”邱言说着,抬手一挥!

    喀嚓!喀嚓!喀嚓!

    四周意识幻境寸寸碎裂,那一道道紫色氤氲穿破幻境,疾飞出去!

    韩变看着这一切发生,默然不语,只是眉头紧皱,做出了一副正在等待的模样。

    在邱言做完这些后,随着意识幻境的破碎,周遭的景象慢慢恢复如常,还是那间房间,不过,如今的韩变,已然没了气运书签作为倚仗。

    虽说,在他手中还有不少的竹签,放在其他房间,可那些人都是他在十几年时间里,慢慢累积下来的,和邱言并无人际联系,已然不能作为人质了。

    “到了现在,,你我也没有必要继续论道下去了,但先前说好的条件,却不能变,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邱言说了这一句话之后,再次抬手虚抓。

    就见韩变通体一震,头上三道光晕摇曳,一股凶狠大力,从其中生生凝聚出一本书册,看封面,正是那本《峻统术御》,模模糊糊的,好似一团幻影。

    这书一被摄取出来,韩变整个人的气息就萎靡了许多,但他没有反抗,只是淡笑着,看着邱言所为。

    对面,邱言已然伸手抓住了那一团模糊书册,书中立时迸射出种种文思、精神,整本书也振动起来,宛如有着灵智一样,要从邱言手中脱身出去。

    滋啦啦!

    下一刻,邱言五指勾动,如精铁所铸的铁钩一般,将书册狠狠箍住,虎口和指间立刻迸射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而后,他的一道意念狠狠灌注其中!

    轰!

    下一刻,那书册发出轰鸣,几道秩序、精神在其中跳动不休!掀动四周文思疯狂涌动,形成狂风!

    顿时,以邱言为中心,无形波纹荡漾开来,凶猛异常,韩变不得不微微侧身躲避,这无形文思形成的风浪!

    “哦?果然汇聚了很多法家精神和秩序,”首当其冲的邱言却恍若未觉,还顺着意念联系,分析着书册构成,从里面找到了几道法家精神,而更为重要的却是三道法家秩序!

    三道秩序!

    就算是邱言的两部兵家典籍,前后也不过只是显露出两道秩序。

    邱言在对敌的时候,曾多次动用秩序之力对敌,但在和左贤王交手的时候,却也发现,若是双方都掌握秩序,那么就很难单纯靠秩序分出胜负。

    这个时候,比拼的就是领悟程度了,表现形式多样,论道只是其中之一。

    书中的三道秩序里,蕴含不少精妙之处,但如今的邱言,已不是从前那样,并没有急着吸纳,而是以意念浏览了一番,就将退了出来,衣袖一拢,书册不见了踪影。

    对面,韩变面色略有好转,反而是笑了起来:“败在先生手中,韩某也自心服,这书册被先生得去,我这一道法家传承,能随着先生的典籍著作流传千古,这福祸之间的道理,其实很是玄妙。”

    邱言则道:“阁下能有这般领悟,足见胸中所学,而能成典籍,亦非同寻常,不过,你的典籍里面,没有百家光晕的流转,想来成书的时候,是压着不令其显露,以此来保持纯净。”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能得到百家光晕的加持,这部典籍必然更上一层楼,内容更加完善,只是我不能因此暴露了自己。”韩变叹息一声,又道,“不知先生如何处置我?”

    邱言沉吟了一下,却是说了一句与当前局面,没有多少关联的话来:“你是如何称呼韩老相国的?”

    这里的韩老相国,指的是远在东都的韩逸。

    这位几朝元老,致仕归乡之后,始终呆在东都,这次天下大儒、宗师齐聚兴京,连小陈先生、周东义等人也都抵达,可韩逸却依旧居于东都,不见动静。

    不只是他,韩家更是没有派出一人。

    而听了邱言的话,韩变沉默片刻,才道:“正是家父,听说先生与小女也有点交情。”

    “原来如此,韩薇儿是你的女儿。”邱言闻言点了点头,没有露出意外之意,“我当初在东都外镇碰上晏王,算是和你隔空过招,那春秋笔、北冥玉盆、文思镇纸等物,也是韩薇儿从你的手上得到的吧?这般来看,你的实力绝非眼下表现出的层次……”

    邱言说话的时候,眼里流露出一点思索之色:“有这些底蕴,却没有施展出来,倒也透露了些许深意,不知韩学士是否愿意说个清楚?邱某之前提到外族入主时,你的反应有些奇怪,莫非和外族有关?不过,以你的眼界,草原部族该是不入法眼的,如此说来,很有可能是与天外有关了?”

    韩变的面色一连几变,从最初的惊讶,到最后反而平静许多,等邱言说完,他笑了笑,叹息道:“这些事,如果真是你从蛛丝马迹里推测出来的,就太可怕了,韩某本以为自己是高看你了,到头来,竟还是低估了你,不过,你问的这些,我不能说出,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说了,于东华而言,有害无利。”

    “涉及到因果么?”邱言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邱某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不过,只要不是亲口、主动说出的,也就无妨了。”

    “嗯?”韩变闻言一愣,“听先生的意思,不打算绝我的性命或断我仕途?”

    邱言看了他一眼:“凡事只拿性命衡量,未免有失偏颇,你盗取气运,其罪不小,若一死了之,或丢官而去,也太过便宜了,你的罪孽,要用余生慢慢去偿还!”

    话未说完,邱言提手一抓,那韩变就惨叫起来,浑身巨震,毛孔中渗出滚滚黑烟,皆为罪孽!

    “你且承受此罪,我却要尽快将那官场隐患,一一扫除,也好为人文神道的扩张,做好准备,那田游青等人,也跳了有段日子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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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二章 走马上任【第二更】

    说出这么一句,邱言再挥衣袖,屋子里的一点散乱,就被一阵疾风给收拾干净,那歪斜一旁的杨涉,也被一股无形之力托起,落到房间的软榻上——

    藏书馆的看守之人,一般要在里面待上很长时间,但杨涉身为侍讲学士,和一般的守卫不同,自是配有一些修养用的器具的。

    落在上面,杨涉本来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他的面庞上,隐隐约约都看到一层薄薄的光芒,柔和、持久。

    紧跟着,邱言再次抬手虚抓,顿时,整个藏书馆微微震动,一道道气运氤氲升腾而起,却是那被收在其他地方的竹签,也被邱言借着韩变的罪孽,一一释放!

    做完这些,他抬往窗外看了一眼,算了一下时间,也不看韩变,就迈步离去。

    屋中,一时间恢复平静,只有韩变不时惨呼一声,似在忍受难以想象的酷刑,在他的体表,罪孽黑雾翻腾间,迸射出一张张面容,缓缓沉入他的魂中!

    韩变的脸色越发铁青,额头上也开始流淌汗水,不消片刻,就汗透衣衫。

    “好个酷刑,那邱言当真心狠手辣,看似放我一马,就算是我父询问,也可分说,可这般激发出我身上罪孽,每一道罪孽,都侵染魂中,削减气运,怕是要将我的运道全部抵销才行!”

    感受着身上变化,韩变心里闪过种种念想,对邱言的忌惮越来越深!

    “我若是因气运不济,命途多舛,他也可以说是我咎由自取,同样能用来给韩家交代!况且,他之前与我在意识层面论道,必然动了手脚,令我不能求助外力。不然就会被他掌握些许情报!”

    想到这里,韩变才意识到,邱言并非手下留情,恰恰相反,他是下了狠毒之手,不光做出了惩罚,还留下诸多后手!

    “真是半点都不能掉以轻心……”想着想着,韩变忽的听到,那软榻上的杨涉,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声响。心中一惊,精神也恢复了几分,立刻强行起身,咬着牙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未过多久,杨涉从熟睡中醒来,脸上满是迷茫之色,回忆前情,那面色慢慢变化,最终露出惊怒。

    “好你个韩变!竟敢这般欺我!”

    言落。杨涉先是愤怒,跟着露出恐惧之色,又生生将那话语给压了下去,只是眼中闪烁着难以遮掩的仇恨之意。

    ………………

    另一边。邱言离了藏书馆,门外已看不到孟三移的身影了,他没有在翰林院中多做停留,虽说是升了官。但没有真正换上官服、执掌官印,那朝廷的任命,也还没有正式下达到翰林院。留在此处,反会让翰林院上下都不自在。

    离去之后,邱言便回了自家的宅子。

    这栋宅子,还是他当初中了状元,入了修撰之职后,朝廷与他的府邸,若是日后不为京官了,自然也要被朝廷收回。

    当然,也有可能是随着官位提升,换上一栋更好的。

    眼下,刘怀等人便住在里面,亲人相见,自有话说,待得几句之后,邱言又见了好友郑重森的儿子郑云,这也是他的学生,日后邱言若是开辟学派书院,那郑云就是第一号弟子门徒。

    经过邱言亲自指导,郑云进步神速,在邱言北上草原的日子里,他也是勤学不怠,校其学,对答如流。

    其实,郑云本就不凡,出身颇为奇妙,年岁不大,但成长迅速,年不过三四,模样却已是十几岁的少年了,而且生而知之,学东西极快。

    不过,来到这京城后,他快速成长的身子,慢慢稳固下来,经邱言推算,成长周期已与寻常少年相似,不知是因池意志镇压,还是龙气弥漫所致。

    说起来,初见郑云时,他身上还有一点妖气,但经过这些年为学,妖气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文思意境。

    看着面前的那个瘦削少年,邱言缓缓点头,道:“你学问学得不错,但身子骨有些单薄,君子六艺,读书写字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强身健体的方面也不能丢,纵不去骑马,可拉弓练劲还是要有的。”

    郑云听了,自是点头,老师的吩咐,他不会违反。

    不过,却有人抱怨——

    “云儿每日读书很是用功,起早贪黑,再让他练什么弓箭,耽误工夫不说,还要耗费气力,万一伤着了怎么办?”边上,刘怀大摇其头。

    如今,一家人齐聚正堂,说着家常。

    和之前相比,老人的精气神已有变化,更加饱满,衣衫也颇为考究,与从前的那名潘府管事比起,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随着邱言地位渐高,名声越发响亮,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事情,自然而然的就会发生,刘怀、刘越等人,作为他的亲人,免不了受到很多人奉承和尊重,气质也就有了变化。

    骤然从底端,攀升到人上人,最易迷失自我,好在刘怀在潘府为管事,见过的、听过的事情,不知凡几,约束着自己的儿子,在挑选仆从、丫鬟的时候,也是看重人品,生怕影响了邱言的清誉。

    不过,刘怀虽说和善、做事周全,可终究有着老人的一些个习惯,对小辈很是爱护,近乎溺爱。

    不久前,刘越的妻子生下了一个儿子,可是乐坏了刘怀,他老怀大慰,对小辈的关爱更胜从前,郑云是邱言的学生、弟子,早就被他视作孙辈。

    平时,郑云用功读书,多至深夜,已经让他看着颇为心疼,现在邱言又说让他拉弓练力,哪里还能忍得住?

    “爹,表弟说的话,肯定是有理的,他现在的身份不一般了。”倒是刘越在边上劝慰起来,他早就得知,自家这个表兄弟已是今非昔比,被人称为兵家宗师,在草原上打了许多胜仗。

    事实上,刘越平时上街,在那茶馆中一坐下,就能听到说书人绘声绘色的描述草原战事的情形,宛如亲眼所见,而只要谈到兵事,必要提到邱言,跟着就是一连串的称赞。

    国战期间,兵事不能随便传播,不过天子脚下反倒没有多少规矩,那说书人的话本,也都经过官方渠道的润色,有些安定民心的意思,所以在其他几条战线,迟迟打不开局面的时候,当然要把邱言攻无不克的事迹,拿出来大肆渲染。

    这样的事情听得多,自是对邱言生出敬畏,所以这次邱言回来之后,刘越表现的非常恭谨,近乎拘束,现在一听自己的父亲在顶撞邱言,下意识的就要阻止,而根本不在意双方对话的缘由和对错。

    邱言见了,笑着摆摆手道:“若是舅父反对,可以酌情让云儿练力,缩短些时间,但却不可废,其实这种练习,也有主意调动身心,提升经历和注意力,读书都讲究一个身体力行,只是读和背,终究是落了下乘,久而久之,难免五体不勤,最终反馈到思路上,也是浑浑噩噩,难成大事,况且我这一脉,知行为本,不可荒废。”

    刘怀听了,也觉得有些道理,可看了看郑云,还是有些怜惜,正要再说。

    未料郑云却主动出言道:“舅爷不必这般,老师所提之事,必是对云儿有利的,其实最近些时日,我便时常觉得头脑闭塞,有时坐得久了,读书都读不进去,要起身稍微活动,才能舒心,如今想来,正如老师所说一般,这是只知道读和背,疏忽了五体,扰乱了思绪。”

    连当事人都这么说,刘怀还能如何,只能点头应下。

    跟着,一家人吃了顿团圆饭,就欢欢喜喜的散去了。

    这邱言一回来,阖府上下好似过节一样,这也是府中人只是听闻邱言的名声,虽然与有荣焉,可毕竟不够踏实,那战场是什么地方?刀剑无眼,一个不小心,家里的顶梁柱就可能出现危险,当然担忧。

    只是,这些话,平时不能说出来,所以,在邱言归来的今日,不敢说出口的担忧,才尽数消散,让府中的仆从丫鬟真正踏实下来。

    第二天一早,就有官员过来正式宣布任命,邱言接下了官袍和官印,致了谢,又在家里修养了一日,才走马上任。

    不过,上任也是分地方的。

    在邱言接下了圣旨,原本的翰林院修撰一职就被去了,而今的三个职位,分属三家,无论是去翰林院,还是去国子监,都是说得通的。

    只是,有了皇帝那日的谈话,邱言自然清楚该去哪里,整理了之后,就到了枢密院所在。

    这翰林院并不难找,沿途层层护卫,见了邱言纷纷点头示意。

    这条胡同,也算幽静,但不等邱言走入院中,离着很远,就听到一阵争吵声——

    “那几名胡人,死硬至极,魂中又有禁制,想从他们口中得到消息,是想都别想,不如干脆斩了,也好震慑其他胡部。”

    “好不容易抓住几名敌酋,岂能轻易问斩?再说,就算要砍头,也不急于一时!不妨让边军好好盘问一番,说不定能有什么收获!”

    “现在不杀,留着何用?难道还要养起来不成?荒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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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三张 井中氤氲门前气,堂下异心不彰权【三更毕】

    循声看去,入目的乃是两名中年官员,正立于院中一处,做争论状。

    这样的情形,在京城各个官衙都不少见,就算是翰林院也不例外,一般都是平级、或者等权的官员,在即将面见上官,陈述事物,但意见却不统一的时候,才会发生。

    不过,其他府衙的官员在争论时,所涉及的,过眼前方圆之事,涉及到的气运并不巨大,可眼下这两名官员所争吵的事,却不简单。

    邱言只是粗略一看,就隐约观到二人头上气运起伏、流转,不光涉及这枢密院的院子,连那兴京气运、龙气翻转,都被牵扯其中。

    “到底是中枢机构,两府之一,宰执坐镇之处,政令军令杂糅相出,本就涉及甚多,关乎天下变化,又恰逢国战之时,这枢密院执掌军伍,岂非正是执掌了一时之国运?而这其中的官员,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构成了整个枢密院决策意志,间接影响到整个王朝的气运……”

    心里面念头一转,邱言就已经看出来,为何两名官员的争论,会带来这般巨大的气运变化了,同时对二人口中所言之事,也生出一点兴趣。

    “敌酋?斩首?听上去,应是和北边的战事有关,那战事进行到今,中原的百姓和一般的官员,都只知道并不顺利,打不开局面,具体的细节并不知晓,而这两名官员谈论的事情,明显更为深入……”

    对于这一点,邱言并不意外,这军政之事,本就分属枢密院掌管,如果连这里都不知道战事的进展情况,那就太过可怕了,说明朝廷已经失去了对军队的掌控。

    “不过。这样的军情,如此堂而皇之的在这里争吵,却也有几分做作的味道,仿佛是刻意为之……”看着两人的模样,邱言眯起眼睛,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猜测。

    这时,他也走进了那院子里,争论的两人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便就停下了话语,露出一点戒备神态。在看到邱言的模样之后,又纷纷上前见礼,口称下官。

    原来,这连个人,居然都是承旨司的官员,一个叫张海,另外一个名为祁进蝉,职位分别是枢密副承旨和枢密承旨,论品级。前一个与邱言的枢密都承旨品级相同,也是从五品,另外一个枢密承旨则是正六品。

    不过,在枢密院这种地方。讲究的是权管,品级的高低反而不太重要,只要相差不是太大,据理力争的局面并不少见。甚至于,若是手段不行,被下面的人架空了。也不算意外。

    “见过都承旨……”

    二人依照礼仪,给邱言见了礼,就引着他往司衙走去,按照两人的话说,他们是特地等在这里,迎接邱言的。

    这枢密院占地不小,三人走着,路途经过小片园林,说着话,只是二人先前所说的、有关兵事的话语,却是半点不再提起,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这种行为,就像是将话说了一半,剩下一半不说,任谁遇到,都会有种猫爪骚心的感觉,无形中被人掌握了主动。

    可邱言却是绝口不提,偶尔询问两句,都是与这司衙有关的问题。

    对此,张海、祁进蝉二人都是心下冷笑,但表面则热情洋溢。

    走着走着,邱言见到沿途一口井,那井口似有氤氲,细看却又不见,心下略有所感,待得到了承旨司的司衙门前,那大门之上,气运如同蒲团,飘荡厚重,却不落下,似空中楼阁,根基不稳。

    “有意思……”

    邱言心中默念一句,就有胥吏出来,先给刘、祁二人行礼,经过二人介绍之后,才做出知道邱言身份的样子,方才行礼。

    只是,他们的小心思,如何能够瞒过邱言,不说别的,他的这身官服穿在身上,吃公家饭的胥吏,会不认得自己上司的衣服?

    “这是刻意做出样子来,看来这张海和祁进蝉两人,是有心要将我架空的,门前蒲团因此无根,不过,也不意外,我乃空降而来,这枢密都承旨的职位,本应他们二人在争,尽都失手,难免同仇敌忾,涉及到具体权势和待遇的事,可不是单凭名声和人望就能抵消的,还要做过一场,才能体验中枢气运的奥妙。”

    眼下,邱言的名声、人望、威势、圣眷都是一时无两,旁人看来,这样一个人物,无论到了那里,都该是无往不利的,目光一扫,众人退避,身躯一震,尽数拜服。

    可这只能是存于心中的幻想,落到现实中,就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了。

    如果不涉及到利益,只是单纯的学术、学说、拜访等,就算张海和祁进蝉见了邱言,必也是以礼相待,着力结交,可如今的事情,却涉及到了利益。

    就算是平常人,或许对一些有能力、有背景和有贡献的知名大人物,会存着好感和崇拜之念,可如果这个大人物突然来到你的身边,占了你的屋子、抢了你的亲人、侵吞了你的财产,那纵是布衣百姓,对这个人的态度,也必然要有变化,生出极端之念,不管其他。

    张海与祁进蝉就是这种情况,官场上,权势、人脉、品阶、政绩等,就是立身的根本,人的寿命是有限的,苦熬多年只为更进一步,眼看就要得偿所愿了,却蹦出一个程咬金来,必是要恼羞成怒的,些许名声,又如何会让他们知难而退?

    退一步来说,两人现在做的,也不是要将邱言的仕途断绝,恰恰相反,他们若是成功架空了邱言的权势,必将邱言高高供起,在礼制上并无差错。

    官员的权势,其实就体现在指挥他人的权力上,无论邱言是否被架空,承旨司办事的都不是官员本身,他们只是拿定主意、发号施令的人,真正办事的还是吏员。

    只是,这个命令到底是由谁发出来的,深藏不少道理,在外人看来,邱言如果被架空了,只是能说其人学识和军事能力惊人,可驭人手段不行,这样他日后升迁,也会朝着学术方面发展,不然的话,让一个驭人不利的人身居高位,于国而言并非好事。

    这一点,其实也是官场内,自我净化和竞争所带来的结果,就算掌握了下属的升迁、可若是评价和形象低了,很有可能发挥不出优势。

    民间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说法,多数人以为是立威,其实主要还是要彰显权势和手段,震慑下面的从属官、胥吏,只有展现出一定的能力了,才可让人知晓厉害,拿到职位该有的权势,受到承认。

    成为长官,到下属相信你是长官,也是要有一个过程的。

    完成了,享了应有之官运,就能进入某些圈子。

    不要小看圈子,官场就是一个个圈子所构成的,更有种种细分,文官一大圈,武官一大圈,吏员一大圈。

    这圈子里面还有细分,如那文官圈中,还有进士圈、恩荫圈、特召圈、皇室圈、太子党圈、学术圈、文坛圈等等。

    各个圈子种的官员的出身、能力、品格不同,地位也就不同,彼此间甚至有阶级对立,要是一不小心走错了圈子,甚至会影响整个仕途。

    另一方面,这种聚集了相似品质官员而成的圈子,本身也是权势的表现、权力的体现,一件事情,单独一个官员去出力,可能会遇到层层阻碍,相互掣肘,可若是一个圈子发力,便能无往不利。

    从这个角度来看,旧党、新党本身,就是两个巨大的圈子,马阳、王甫作为两方魁首,很多时候做出的决定,非是自己的选择,而是体现整个圈子的意志。

    邱言身上,有着很多圈子的烙印,发展起来,能被不少圈子接纳,但他从前在翰林院深居简出,给人以清高之感,后来横行草原、攻伐无往不利,又让人心生兵家儒将之态,这样的形象建立起来,令他和文官圈子生出一点隔阂。

    这枢密院中,虽掌管军政,但掌权的几乎都是文官,再加上空降而来的争权之势,自是让人举步维艰。

    “皇帝让我过来此处,想必也有考校的想法在里面,我从外而来,想融入圈子并不容易,按正常的思路,应是拉拢分化,将具体办事吏员争取过来一些,然后分庭抗衡,再和那张海、祁进蝉妥协,争取时间,然后慢慢发展势力,待得彻底站稳脚跟,便起雷霆一击,震慑司衙上下,不过……”

    此刻,邱言已在刘、祁二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司衙正堂,坐在了堂案之后,高踞在上,俯视众官,那张海则领着计议官、编修官等人,一同拜见。

    以邱言如今的境界,观气就能知心,自是看出在场的官员里,个个气运偏转,多数与张海、祁进蝉相缠,说明是二人心腹,也有流转于外的,显然是和这枢密院上官有联系,更有摇曳不定的,那是投机、骑墙之流,准备隔岸观火,两边讨好,获取利益。

    只有一两人心向自己。

    按照正常的流程,邱言应先争取那两人,然后拉拢骑墙派,然后步步为营,可……

    “我来这里,不是来玩勾心斗角的,血肉身入人间,也不是争权夺利的,岂能顾虑重重?什么圈子、权势,若不易融入,不妨就打得粉碎,再重新构建,到时自是隐患全无,政令通畅!”

    一念至此,邱言也不啰嗦,看着阶下众官和吏员,说道:“将那公务都给本官拿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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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更完毕,睡了,晚安各位。

第八百一十四章 属官意欲架空,邱言岂在夺权?

    “咦?”

    邱言的这句话回话,出乎了在场官吏的意料之外,能在中枢工作的,无论官员还是吏员,都经历过许多。

    这新官上任、被人架空,然后彼此明争暗斗的事情,他们曾经不止一次的经历,对其中可能出现的路数,都是心知肚明,可如邱言这样,直奔职位主旨的,却很难看到。

    原因很简单,中枢职司中的事物,光凭一个人的力量,是玩不转的,须得群策群力、各司其职,方能正常运转。

    这正是下属赖以架空上司的倚仗之一。

    不过,在这种时候,任何一点意外,都可能打乱整个布局的节奏,张海他们也不敢轻忽,更不可能让邱言掌握主动。

    想着想着,张海目光一转,给吏员之首那人使出一个眼色。

    这个人,年约五十左右,留着山羊胡,身子瘦削,有着双小眼睛,闪烁着精明之色。

    他对张海的眼色心领神会,就出列道:“禀都承旨,照惯例,您该先去问候上官,现在不如……”言语间,颇有点为邱言出谋划策的味道。

    实际上,这名瘦削老人的职位,正是负责承旨司内的协调和指挥,称为内司务,相当于枢密都承旨的幕僚和顾问,历来都由枢密都承旨的心腹担任。

    不过,眼下这人自然不是邱言所指派的,而他所忠之人,也非邱言。

    只是,其人话语没有说完,便被邱言打断——

    “入职之时,拜访上官,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两位枢密使,如今还都在宫中吧?邱某虽有翰林学士之职,但总不好入宫。只为见一眼上官,送去问候吧?”看着那老人,邱言淡淡说着,将对方后面的话语,都给堵在了喉咙里。

    国战期间,军情如火,皇帝须得时刻做好决断准备,不能被其他事耽搁精力和时间,为此,连朝会的时间都缩短了许多。那诸多宰辅更是每日必入御书房,与皇帝谈论军情,那枢密使王靖、枢密副使耿赤,如今就在宫中,不在院内,自然无从拜见。

    老人愣了片刻,面色有些不自在,又道:“话虽如此,但在正午之前。两位大人随时都有可能回来,在这期间,总不好去处置其他事情吧……”

    “陈俱,你是要教本官如何为官么?”邱言冷冷的一句。令正在言语的瘦削老人浑身一抖,心底有股寒气升起,嘴中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下去了。

    “既然正官大人有令,陈俱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手上的那些个卷宗都拿过来,给大人处理,这可都是前线亟待解决的问题。怎能耽搁片刻!”这时候,张海突然开口,他一说话,就让那瘦削老人陈俱一愣,露出意外之色,随即了然。

    “是,还请各位大人稍后……”心中有了主意,他微微冷笑一声,朝其他两名吏员使了个眼色,“去将那些卷宗和公文都拿过来!”

    “嗯?”那两名吏员一愣,其中一人迟疑道,“可是,那是要送去给兵部的……”

    “怎么?都承旨大人的命令,你们都敢不遵守?”陈俱眼睛一瞪,就把两人的话语截住,然后露出一丝奸笑。

    看到他的这个表情,两名吏员知道厉害,不敢分说,转身就走。

    几息之后,就见两人各抱着一大叠的卷宗过来,连面庞都被卷宗书册遮住了,摇摇晃晃的走过来,将那一叠文书放到了邱言桌上,微微躬身,这才退去。

    对其他吏员来说,他们虽不看好邱言在承旨司的实际权力,但也不敢如陈俱那样得罪对方,毕竟他们的后台不见得就能强过邱言——能在这里做事的,哪个没有一点关系后台?

    看着面前的卷宗,邱言翻动几下,看到了不少大写数字,诸多归属、地点的范围,心里已然有数。

    “这是要送往兵部,让他们核实之后,给前线拨去的粮饷和物资吧?”

    “都承旨好见识,既然如此,我等也不必在打扰大人了,就先让大人办公吧。”张海微微一笑,露出计谋得逞的表情,又示意周围的人退去,让邱言自己在这里处理公务。

    在他想来,就算是名声再高、学问再深,想搞清楚这些繁琐事务,处理掉本该交给兵部专员的公务,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有了他示意,其他人不管情愿、还是不情愿,都不得不表现出顺从,毕竟张海的后台,不是他们能够轻易违逆的,就算是和邱言比起来,在某种程度上而言,也犹有过之。

    “没了人手,单凭你一个外行,如何能将这承旨司运转起来?现在正是国战当头,诸事繁杂,本就不可有一丝懈怠,如果这个时候,承旨司要是突然冒出什么变故,就连皇上也保你不住!”

    “权力之道,本就要彼此妥协,我与祁进蝉争夺许久,眼看那王靖就要和祖父妥协,与我此位,却让你给夺取了,总归要有所得才是!不然我这几年熬在这里,不都白费了?”

    “我这是用阳谋逼他退让,大儒、宗师受人尊崇,我也敬那邱言学识,但他该被供起来,而不该在身边与我争夺!”

    带着这样的想法,张海不动声色的转身,要与其他人一同退出去。

    “等等……”

    这时,邱言的声音从台阶上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张海微微一笑,停下脚步,其他人也如他一般。

    “已经要知难而退了?未免也太快了,不过,这邱言好大名声,自是有着见识的,能看出事情的轻重缓急,真是造化弄人啊,好好的做学问就是了,大不了出去领兵打仗,最后功成名就,何必要来官场蹚浑水呢?”

    他的心里,泛起了这么一个心思。

    在大瑞和前朝的历史上,不乏有文武双全的大儒,留下诸多传奇,或是荡平叛军,或是著书立说,都能传承后世,给人以启迪,可其人在世时,却未必真的无往不利,多数是官场失利,这才退而著书。

    里面的缘由,就是名声大、学识高,未必就玩得转官场那一套,一个个圈子相互制约,不是单纯的人文底蕴就能抵消的。

    不过,转过身之后,张海听得却不是意料中的回应。

    “这些卷宗和书册,涉及到一线的物资调配,不乏几大主军的供给,其中还有几道战线布局,这样的东西,我们承旨司最多只是参谋,不该越俎代庖,应分去给兵部。”邱言翻看着手上书卷,从容说道。

    陈俱闻之,露出意外表情,其他人也多少有着同样的表现,他们没有想到,邱言只是翻看几眼,就看出了其中门道。

    对于邱言的学识,他们无人怀疑,这也是盛名之下的缘故,却没有料到这么许多东西,邱言也能轻易看透。

    “实不相瞒,”那祁进蝉开口道,“军情紧急,人手捉襟见肘,兵部早就忙不开了,所以咱们司里也分担了些许。”

    “分担的应该是规划和参谋,真正发号施令和校对的,还是兵部那边,这才是部司之间的权责分属之道,不可能因为一场战争就搞乱,不……”

    邱言抬头,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被他看到的人,都感到身上一沉,有无形压力落在心头。

    “之所以划分权责,正是为了遇事能各司其职,越是紧要关头,越不能乱,正因为各有所司,才能配合默契,这一点你们不可能不知道,如此看来,这是有心要拿这件事,来对抗我的权威。”

    听到邱言居然直接将事情挑明,在场众人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但紧跟着便纷纷色变。

    “大人,还请慎言,我等……”

    陈俱立刻就要辩驳,同时暗自摇头,觉得邱言的官场经验还是太少了,骤得权势,有些目中无人了,这个时候逞威风,或许能舒畅一时,但事情终归还要办,到时谁去给他办?难道要事必躬亲?

    但邱言却不让他说完,就继续道:“我知道你们的心思,无非觉得,有些事情离了人手,就办不成,那也就罢了,这国朝大事,你们都敢拿来作为逼我妥协的棋子,因私废公,这样的人,我不可能放心去用。”

    他的话一说完,众人面色越发难看。

    张海不动声色,开口道:“大人既然要推脱责任,也就罢了,陈俱这就将东西都送去兵部吧,就说咱们承旨司办不成,办不了。”

    这话一说,邱言便将投了过去,然后摇头失笑:“你大概以为,这世间除了权势之外,再无他物了,以为邱某贪恋这权位,所以才会敌视,不过,我把事情挑明,本就不想和你们纠缠来去,勾心斗角,省的耽搁世间。”

    “哦?”张海、祁进蝉等人闻言,心底咯噔一声,从邱言的脸上,看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那种表情,他们未曾在官场中人的脸上看到过。

    对面,邱言拍了拍卷宗,道:“既然送来我这里了,总要将事情理清楚,陈俱,取来笔墨。”

    “嗯?”陈俱一愣,一时间竟是没有反应过来,但注意到邱言的目光,却是浑身一个哆嗦,不敢再顶撞了,领命退下。

    待得笔墨送来,就见邱言沾墨点纸,运笔如飞,将那卷宗“呼呼”翻动起来,看的众人眼花缭乱。

    那司衙大门上,气运蒲团也随之震动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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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五章 押错宝了!

    “这邱言做什么?那些卷宗,若被他在上面乱写乱画,留下什么隐患,难免要有麻烦。”

    张海、祁进蝉对视一眼,都闪过了这么一个念头,有心阻止,他们搬出卷宗,是为了让邱言难堪,逼他退让,并非就真的浑不在意。

    这两个人,在邱言到来之前,勾心斗角,为了都承旨的位子,可谓撕破面皮,如今邱言一来,二人立刻和好如初,结成同盟,要将邱言架空。

    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权势、利益,没有恒定之敌友。

    不过,他们之所以敢这般行事,一方面是仗着后台,另一方面则是出于王靖授意。

    变法之际,国战又起,本就是大变之局、大争之世,凡有门路的,没有不想着一争的,那王靖也不例外,所以想着要拉拢同盟,又要安插亲信。

    其人属意张海,正是源于此处,想着一举两得,未料因皇帝的一点念头,给生生插进了一人。

    要是换成其他时候、其他人,王靖就会以皇帝乱名为由,将那任命驳回,毕竟任命官职的事情,也不是皇帝能轻易决定的,要经过两府、吏部的认定,至于会不会因此恶了邱言,却不是能多想的了,世事难以两全、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可邱言挟大胜之势而归,本就有军事之能,入西府也算顺理成章,虽说有赏赐过甚的嫌疑,可赏赐的额度怎么把我,不是作为当人部门之一的政事堂长官能过问的。权力有制衡之道,相应的部门有建议权,但没有决定权。不然还要上官和皇帝做什么?再说了,也还有御史盯着。

    不过,上不可改,却可下有所变,经过暗示和默认,张海、祁进蝉知道了王靖的心思,才会如此行事。既是为了自己,也为投上所好。

    但他们还是有着分寸的,不会真为个人权斗。置国朝大事于不顾,心里也有一点底线,不是为了国,只为保身。得过且过、偷工减料是一种情形。真弄乱了布置,还是要有麻烦的。

    现在见了邱言动作,生出一点担忧,立时就给各自心腹使了眼色。

    陈俱和其他几名吏员心领神会,上前一步,正要开口,却是邱言提前抬头,看了几人一眼。眉头微皱:“这车马数目不对,左藏南北库出往北疆三军的第六批物资似有问题。司中可有账本,拿来与我过目!”

    他这般沉声一说,陈俱等人只感心头一震,竟被震住,等反应过来,才知里面事关重大,冷汗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他真的看懂了!不对,就算是看懂了,也不可能短短时间里,就发现问题所在,那其中的进出事宜,都经过润笔,没有几年的出入库经验,如何能看得出来?就算是我去看,没有记录、单靠心中默念比对,决计是看不出来的!”想着想着,那陈俱更是心头惊惧。

    原来,这卷宗之中,有着亏空。

    这也是正常的事,官场行事,每任都要留下财务上的漏洞,下一任也会自觉将帐平掉,以此累积。

    至于亏空的去处,自是多种多用,无须赘述。

    却说那陈俱心惊之下,硬着头皮道:“这些事情,主要是兵部负责,咱们这边并无账册。”

    邱言头也不抬的道:“之前说人手不足,工作落到了此司,如今却说账册还在兵部,真当邱某是好糊弄的?”

    “大人,您怕是对那兵部的职权还有不清……”这时,祁进蝉看出了一点名堂,知道邱言找到了发难的突破口。

    对于这一点,他同样惊讶,和张海不同,祁进蝉虽也有后台,但本身对这承旨司的事物,还是有些经验的,知道透过那文书卷宗,就看出亏空是何等困难,若邱言只是空口白话,他难免以为是讹诈,毕竟官场亏空古就有之,哪个衙门敢说没有一点问题?

    只是,张口就是“左藏南北库出往北疆三军”,而看陈俱的模样,不似作伪,这一下就让他对邱言的看法有了很大改变。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祁进蝉便要用言语推脱一番,想来邱言固是学识过人、能力惊人,但对朝廷的架构未必清楚。

    没想到这话才一出口,邱言就回:“我大瑞军务,职分三家,有枢密院、三衙、兵部,枢密院主掌决策,三衙则是安排财政、调动,兵部主管军务文书,那兵部的职方郎中掌地图及其进造事物、驾部郎中主管车马事物、库部郎中武器装备,这些东西,虽然分属兵部,但在枢密院不可能没有存档,你们要是不愿拿出来,那也就罢了……”

    这么一番话说出来,竟是对朝廷架构如数家珍,比之刘海、祁进蝉还要条理分明,立刻就让两人大惊失色,暗呼不妙。

    对面,邱言已经停下手上动作,扫视众人一眼,将卷宗一推,就道:“上面我做好了备注,送去兵部即可,里面的几处亏空,终究还有问题,但国战当头,不方便自乱阵脚,不妨先行打住,只是不要指望邱某会放过……”

    听他这么说,众人先是松了口气,跟着才意识到话中的含义,陈俱等人先是一惊,上前一看,翻动卷宗,果在每条记录边上都看到了批示、备注,更有不少联动之处,透过注释,将几处地方的记录和在一起。

    这样一看,只要识字、头脑清醒之人,就能清楚明白其中关窍,依文行动,省却诸多繁琐,但那亏空的地方,也是一目了然,纵无账册,不能对出具体数额,依旧难以遮盖!

    “这……”

    陈俱的手上,本就有一个大概的条文,默记在心,如今对比之下,在邱言的批注上几次翻看,竟是秋毫不差!有的地方犹有过之!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翻看半晌,其人早已汗透衣衫,其他几人也是一样。

    他们既惊讶于邱言批注的准确性,又对邱言的专业性和效率,感到了震惊,乃至惊骇,但真正恐惧的,还是那亏空被揭发出来的下场!

    这些文书拿过来,本就不怀好意,将四五天的分量,一次性抱了过来,想让邱言知难而退的,正因为如此,张海等人才不怕真的耽搁了朝廷大事,也未作太多修饰,为临时起意,本不认为邱言能看出什么。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需要七八名吏员,花上四五天时间,才可能处理玩的卷宗,在邱言手上不过说话的功夫,就已经处理出来了!

    看陈俱等人的表情,就算是张海这样只会指使人、使唤人的官僚,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对邱言的看法,顷刻间发生了翻转,急将一名心腹吏员叫来,询问两句,面色陡变。

    “将亏空都给标出来了?这是官场大忌!”听到关键之处,张海忍不住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随后就认为邱言官场经验不够,想掀起大案,如此一来,不光邱言要倒霉,同在一司的自己,也要被波及。

    “亏空之举,古就有之,已成了俗例,但官场默认的事情,人人默许的规矩,未必就是对的。”这时,邱言起身走来,到了张海身边,说出这么一席话来。

    “你……”咀嚼着话中之意,张海悚然一惊,嗅到一股腥风血雨的味道,却还是做出冷笑表情,“大人莫非想对抗官场潜规?我劝你不要这般,就算是宗师大儒,不过只有一生,这班行事,难免被群起攻之!不要自误!你已是京官,老老实实做官,自是一生安稳,但若闹得太过,皇上也护不得你,说不定要被发配地方。”

    “不错,”祁进蝉也过来道,“威望强如马相,一样也有配边时,不得不收敛心性、著书立说,以此表明志向。”

    “因此而入地方,也不是坏事,”邱言却只是笑笑,“京官如何,我多少已有体会,到了枢密院,也能有中枢官员的体悟,剩下所欠缺的,恰好就是为政地方这一步了。”

    这话语气真挚,让张海与祁进蝉都是一愣,以为是邱言故作言语,可看那表情又不似伪装,他们当然不晓三身之事。

    就在几人惊疑不定之时,邱言朝着司衙门外走去,到了门前,又转头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不是说去拜见上官么?”这话,是说给张海、祁进蝉听的。

    二人一愣,不等回应过来,门外就有吏员过来,远远的见了邱言,就说是王靖回院,正要见他。

    “正好,我也有话要与枢密使说,带路。”邱言点点头,顺势就道。

    司衙门上,气运蒲团垂落几缕,落在他的身上,那头上灵台,越发清晰,隐有所感。

    张海、祁进蝉却是一惊,那王靖何时回来的,连他们的眼线都没来回报,邱言是如何得知的?

    如此一来,他们又想到了那个传言,说是邱言身有神通,这个传言在一些一二三品的朝廷大佬的心中,已经不算秘密,可具体到各个部委的官员中,还未得到多少证实,毕竟地位不同,消息渠道就有分别,想要证实传闻,花费的时间也就不同。

    “难道是真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两人快步跟上。

    司衙大堂中,剩下陈俱等人。

    陈俱看着邱言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眼处置得当的卷宗,心生不妙之感。

    “这次可能是押错宝了!”(未完待续。。)

第八百一十六章 事无巨细皆揽,裁撤去留由心

    王靖正在那枢密院正堂里,里面不只他一人,还有诸多枢密机要,忙忙碌碌。许多军国大事,就是经过他们的手,装订成册,发布到全国各地的。

    邱言走进里面,就见到人来人往,又看到最里面的两人。

    王靖与耿赤,这两位枢密院的长官,正坐在一张桌子的两边,似在争论。

    能看出来,耿赤的姿态放得很低,嘴唇扇动的幅度不大,给人以斯条慢理之感,而那王靖则是趾高气扬,言语间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味道。

    还没走到跟前,邱言就隐隐感到两名枢密使身上不同的气息。

    那王靖、耿赤也注意到了邱言一行,停下话语,坐正身子,静待吏员将邱言引领过来。

    “见过两位长官。”来到跟前,邱言拱手作礼。

    “坐。”王靖也不含糊,指了指边上的几张椅子,如此吩咐。

    邱言致了谢,与张海、祁进蝉走到边上,各自坐下。

    在这个过程中,王靖与耿赤打量着邱言,感受着其人的风度、态度。

    对于邱言,他们二人并不陌生,可以说,整个京城官场,都不会有人感到陌生,之前在草原上的事已算掀起风云,之后的皇帝封赏,更是将邱言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这两日看似平静,主要还是邱言与诸多大儒的一场论道,镇住了不少人的心思,可实际上早有暗流滚滚,如那御史台,已经有心要抓住邱言的痛脚,来维护整个朝廷体制正常。

    身处风暴的中心,邱言想低调都难以做到,在王靖想来,在这种局面下,邱言就算想要表现如常。肯定也有困难,可真正见到了,才发现其人竟是神色安详。

    反倒是跟在邱言身后的张海、祁进蝉二人面色有些不自然。

    “这两人怎么回事?照张海的性子,定已给过邱言下马威了,怎的面色却不怎么好?”

    心里想着,却没有表现在脸上,王靖露出温和笑容,对邱言道:“邱学士,你虽然名义上是我的下属,但本官不会真将你当做下属的。你我平辈论交,那知行之道,我也略有耳闻,很有启发,有空的话,还要向你请教。”

    两天前的一场论战,消息已经流传出去,如王靖这般高层,不可能不知道。才有如此一说,表现出足够的尊重,没有拿出上官的架子。

    有的时候便是这样,越是地位高的人。越显得平易近人,当然,前提是你没有真正威胁到他的地位,没有逼近底线。

    不过。王靖的尊重是一方面,邱言却没有因此就打蛇棍上,而是说道:“若论学说印证。邱某自会应下枢密使的说法,可凡事讲究一个公私分明,在这枢密院中就只有上下级,不论人情。”

    听了这句,耿赤暗暗点头,王靖也是露出赞赏的笑容,勉励了两句,又道:“学士刚来,有些东西恐怕不能尽快上手,本来是要让你慢慢熟悉,可眼下国战当头,很多事不能按部就班,依我看,不让将一些事情交给张海他们去操心。”

    这话一说,边上的耿赤神色微变,目光扫过邱言身后的张海、祁进蝉二人,注意到两人在听到这话之后,脸上表露出一点惊喜,但旋即又被忧愁代替。

    “哦?看来事情,并不会如枢密使所料的那样进行。”

    念头刚落,便听王靖继续道:“这样对你也有好处,可以跟着他们两人学些东西,等熟悉之后在慢慢接手……”话里话外,都在抬高张海、祁进蝉的位格,而且有效的避过了能力、人望等因素,单纯以职位之能评价。

    在王靖想来,邱言刚来,张海、祁进蝉也给他下马威了,让他知道了这承旨司的繁杂事物,现在提出这样的要求,算是顺理成章了。

    没有想到的是,邱言却笑道:“正要与枢密使说这个事情。”

    “哦?你要和我说什么?与张海、祁进蝉有关?”王靖心里很是疑惑,邱言的回应,超出了他的预料。

    邱言点头道:“与他们有关,但主要还是关系到承旨司。”

    “关系到承旨司?此话怎讲?”王靖说着,目光一转,朝张海投过去询问的目光,想要从其人脸上探得一点讯息。

    但后者却是心中一急,以为是邱言想将亏空的事情,在这里直接说出来,那可就难以挽回了,要知道,此处乃枢密机要处理公务的地方,提出之后就是公务,就算王靖想要压下去,也不容易,很容易将事情闹大。

    不过,等他开口的时候,却是心中一沉,有外来之力敢于,令念头顿时浑浊许多。

    心念一乱,如何还能成言。

    邱言则已经开口说着:“是在承旨司办事的那些个吏员,里颇有些偷奸耍滑之辈,越是在这国战之时,越不能姑息,否则因小失大,悔之晚矣,所以下官提议,将这些吏员,通通裁撤!”

    此言一出,张海心念中的混沌立时消散,跟着就与祁进蝉一样,张大了嘴吧,做出了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而王靖也是瞳孔扩张,露出一丝惊容。

    至于耿赤,更是深吸一口气,看向邱言的目光中,露出一点疑惑。

    几人所在的这个位置,离其他的机要吏员不远,声音多多少少能传去一些,也是让不少人纷纷侧目。

    过了几息,王靖重新平静,勉强笑道:“学士说笑了,你今天刚来,如何能知道手下吏员的事情,而且都裁撤了,又如何处理那司中事物?总不能都让你一个人来吧?”

    “观人自然需要时间,但透过一些事情,也能看出一二,更不要说,从他们处理事情的手段上,一样能窥得其心,况且邱某所要的,不是他们的品质如何,而是看他们对待手中事情的重视程度,能力高、品行好,但做事不够端正,一样要有隐患。”邱言说起这些,倒有些慷慨陈词的味道。

    “这……”王靖眉头皱起,再看张海,后者却已低下头去,这位枢密使立刻就知道,事情怕是有了出人意料的发展。

    “烂泥糊不上墙!”心里叹息了一声,他还是道:“即便如此,承旨司的事,终究要有人负责……”

    邱言摇摇头道:“枢密使不必担心,那些工作邱某自己就能完成,而且吏员机要并不难找,我刚才看卷宗时,里面就有升迁考核的概要,其中提到几人,能力不错,还在清闲部门,不妨调动过来,与邱某当个差。”

    他身为都承旨,人事任命权还是有的,从前上任的都承旨,都会将手下慢慢调动过来,可问题是,那多数要在几个月、乃至半年的时间里缓缓进行,哪有邱言这样,一下子要将所有人都换掉的?

    “不行!国战当头,受不得乱!”王靖摇摇头,正色道,“学士应该还未真正动手处理事务,那些卷宗看着简单,但着实耗费精力,不乏错综复杂之处,须得细细思索推敲,一个人如何做得来?”

    “这一点,邱某说了也不算,不让就问问这两位承旨吧。”邱言也不反驳,指了指身后的张海、祁进蝉。

    二人暗叫不妙,等王靖略带不满的视线落在身上,才硬着头皮道:“刚才,都承旨坐堂片刻,遍览卷宗,秉笔而书,各有所评。”

    “各有所评?”王靖闻言愣住了,“怎么个评法?”他自是不会相信,邱言能将事情都办完了。

    说邱言有才,王靖不会反对,说邱言能处理承旨司的公务,他也不怀疑,但说邱言立刻上手,片刻批阅,就有些离谱了。

    而这个“各有所评”的说法,更是语焉不详,到底是有用之批评,还是乱评?

    不过,面对质询,张海迟疑片刻,才道:“要让那司中老吏过来,才能说得清楚。”

    “我怎的忘了,这张海,唉……若非他祖父的缘故,如何要与此人青睐?”王靖暗自摇头,让人把那陈俱召来了。

    陈俱来到堂中,战战兢兢,不是被堂中阵势所惊,他本就在枢密院当差,岂能畏惧如此阵势,真正担忧的是,在路上听到的,邱言要将他们全部裁撤的消息。

    若说从前,他或许还有倚仗,可在细细检查了邱言批注的卷宗之后,这一点信心已然不翼而飞。

    而且,有了先前的一场无形交锋,也让陈俱意识到,这名新任都承旨,不是个容易掌控和糊弄的主,要说他有心要一口气裁撤承旨司的全部吏员,并非没有可能。

    有着顾虑,在听了王靖的问后,陈俱也不敢玩弄什么把戏,老老实实的将自己检查的结果说了出去来——

    “事无巨细,皆有涉猎,条理分明,各有侧重,言中关窍,并无错漏。”

    简单的二十四个字,却将王靖和耿赤给惊住了,待得反复询问,又令人将那处理好的卷宗搬来,着其他吏员确认,才算是勉强信了陈俱的说法。

    “半盏茶的时间,就将这么多的繁琐公务,给理了个清楚?那三分天下的龙凤俊杰,怕也就是这般能耐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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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七章 计将出,南疆起

    耿赤这个时候的一句称赞,让王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看了看邱言,有心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事到如今,王靖自是看出来了,指望张海、祁进蝉去架空邱言,已不实际,倒不是邱言的权谋手段多高,而是其人根本不理会那些手段,用最直接、也是最原始的方法,将二人立足的根基给动摇了。

    你一个司衙,最终还是要做事的,碰上一个既有名望、又有能力,还有效率的上司,那下属的存在感就会十分薄弱,根本别想架空其人。

    只是,若让邱言就这么将整个司衙的吏员给裁撤了,传出去了,他王靖的形象必然受损,也会留下一些隐患。

    所以,思量片刻,这王靖还是决定将邱言的这个决定,给拖延一下。

    不过,不等他开口,邱言就当先道:“枢密使的难处,邱某大概了解,既然如此,便希望能上官的一句承诺,这承旨司裁撤吏员的事,枢密使您能先准了,下官不会立刻施行,总该要有一个缓冲的时间,正像您刚才说的那样,要了解这些吏员,终究要花些时日。”

    说着说着,邱言笑了起来:“先前他们不够用心,或许还有内情,但还是危机感不重,不知道国战的急切,想必从此时开始,他们会有新的认识。”说话间,邱言瞥了那陈俱一眼,后者立刻一个激灵,露出讨好的笑容。

    对面,王靖见到这一幕,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心道:“说要裁撤的是你,说要缓的也是你,承旨司内吏员的裁撤、任迁,虽说要几个部门经手,但终究要看枢密都承旨的意思。这大棒在手,那些吏员难道还敢有异心?也罢,既然难以为继,不妨就卖他个人情吧,只是他这般行事,等国战风波过去,肯定要被秋后算账的,就不知到时他又该如何。”

    想着想着就道:“学士已经有了打算,那这件事,本官不会插手。只要不误国朝兵事,其他的都由学士看着处置。”

    王靖这话一说出来,张海和祁进蝉的脸色立时就变了,露出焦急之色,却又不敢开口插话。

    “这样就好,”邱言起身拱手,“多谢枢密使的通融。”这是承了情的表现。

    “些许小事,不足挂齿,眼下的重中之重还是国战。望学士你能够谨记这一点。”给了甜头,也无希望架空,又送了人情,王靖还是忍不住稍微敲打一下。不然上官的权威旁落,不利于以后开展工作。

    此言一落,邱言立刻感到,澎湃官运落在身上。正是司衙门前的气运蒲团,代表着他彻底掌控了这个司衙。

    这也难怪,上司已经默许。自己又掌握了属下的生死存留,自是去留随心,生杀予夺了。

    其实,其他官府职位,也要一点一点的步入其中,展现能力、手段,最终彰显权威,正是博得应有官运。

    只是,这个过程往往要持续一段时间,有些牵扯复杂的,还要抽丝剥茧,循序渐进,如邱言这般大刀阔斧,走马上任还不足半日,就拿到了司职的气运蒲团,实属罕见。

    待得气运加身,那灵台三寸处,立刻就有汩汩清流流下,却不是浑浊的百官之气,而是一种脱胎于龙气、黎民之念的寄托之念中。

    一加持在身,就让邱言的心念清晰许多,再看周围,对整个枢密院的结构,竟有了一点莫名的感悟,生出与那司衙相连之感。

    对面,王靖、耿赤似乎发现了邱言身上的一点变化,却没有说出来,只是继续道:“还望你能摒除些许琐碎,全心执掌承旨司。”

    邱言顺势点头,接着又道:“对了,之前从张、祁两位承旨口中得知,前线抓了些敌酋,不知如何处置,对此我倒是有些建议。”

    “哦?他们已经将这事情说给学士听了?”王靖眉头微皱,这件事情也让他颇为烦心,本意也有借此牵扯邱言精力,让他难以施展手脚的打算,才安排张海、祁进蝉特意说出一些,可如今邱言抵定局势,这个消息自然也没有那些个作用了,但没想到,邱言会主动提起。

    “是有这么回事,是柔罗麾下四大部,不,现在应该是三大部了,那图阆部已被你灭族……”说起“图阆”此名,便是王靖也感到背后有些发凉。

    他并非不知邱言的杀意,但中原不比草原,就算是猛虎,来到这里被种种规矩约束起来,也好像被缠住了手脚、关进笼子,再难舒展爪牙。

    别的不说,就说王靖身边的耿赤,当初就是个狠角色,曾领军杀的血流成河,但来了京城,一样要遵守规则,这一点而言,也是大瑞能屹立的原因所在个,更是完全百姓能够安居的缘由所在。

    领军杀戮,回师秉政,总归要有顾忌的,不然和那丛林没有区别。

    “……那三部被柔罗人命令,几次阻拦大军,在一次袭击中,被掠来了几名胡酋,前线的率帅有心要从他们口中探得军情,可几人嘴硬,魂中又有禁制,难以如愿。”王靖说着,话锋一转,“说起来,学士在那草原上经历许多,对那些个胡人的习性该有所了解,要是换成了你要如何处置?”

    抓住了敌酋,按理说必然会有很多用处,但战事胶着,前线必然也有人心浮动之事,这个时候,要是能从俘虏口中,得知一二军情,必然是好的,就算不能,那也可用来提升士气。

    邱言沉吟片刻,又问:“不知领军的是那一路率帅?”

    所谓率帅,有称帅臣,又或者率臣,为朝廷指派,统领三衙禁兵的将帅统称,有安抚使、经略使等之分,只要有战事,就会临时指派一名,事解辄撤,乃是行军总制。

    王靖倒也没有隐瞒,就道:“是负责西线攻势的河西经略使,童底。”

    邱言点点头,又问:“能否将那事情详细说一番。”

    那王靖也没有什么架子,又或者不认为在邱言面前,需要以架子维护威严,竟是亲口将那事情经过叙述了一边。

    事情倒也简单,不是什么奇袭得手,而是一次意外收获,更非立足整个战局,可既然抓住了,总归还想利用一番。

    邱言听罢,稍微思索,就有了主意,便道:“既然如此,不妨将这几名敌酋软禁起来,好吃好喝的待着,再供以美酒佳肴、绫罗绸缎。”

    “这……”王靖一愣,露出为难之色,“学士莫非与这几名草原牧民有旧?”他只能如此理解。

    “并非如此,”邱言摇摇头到,“既然抓住了,连严刑逼供,都得不到什么消息,又不能运转神通手段,不妨就换一种方法,并不是只有拷打,才能得来消息。”

    “哦?”听到这,那耿赤露出一点感兴趣的神色,“你在草原战绩不菲,先不说兵法战术,对那草原的风土人情自然也是极为了解的,此言当不是无故而出。”

    邱言点了点头:“耿枢密使说的不错,正是基于草原人的特性,那草原大漠苦寒、贫瘠,便是部族贵族,享用之物也只比中原百姓稍好,因而练就铜心铁骨,残忍如狼,稍有机会,就入关劫掠,但若是骤然坠入温柔乡,却也会失却戒备。”

    “嗯?”王靖也从中看出了一点端倪,“你的意思是,让他们在无意中,吐露一点心中情报?是否还要用上美人计?”

    邱言却摇头道:“为了一二情报,何必要玷女子身?国战当时男儿争。”

    那王靖听了此言,眉头微皱,略显不快,旋即敛去。

    邱言则继续道:“威逼利用太着痕迹,若是美人计,反而会让人警觉,其实这个计谋的关键,就是不让他们意识到,自己是在透露信息,锦衣玉食的供着,软禁起来,让他们过上平常百姓的日子,也不用逼他们,只是布置一二,将平常所言尽数记录下来,送来我这里,自有分说。”

    “就这么简单?”王靖还有迟疑,“若要供养敌酋,未免有些浪费。”

    “钱粮当用在刀刃上,与其亏空在私人利欲之上,倒不如用在此处,能得一二情报,或许就能救得千百兵卒之性命,而性命……”

    邱言正色道——

    “是无价的!”

    ………………

    “准!”

    邱言的做出提议没过多久,就传入宫中,为皇帝李坤所知,他大笔一挥,就有了定论——

    “今后,凡邱言所提,无须通报,直入宫中,与朕过目!”

    听着李坤的回应,御书房内的几名宰执,都是心中暗动,各有思索。

    书桌后,李坤又道:“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要求没有?”

    那白须老人魏公公则回:“并无,邱学士如今正在熟悉承旨司的差事。”

    “朕听说,他初入承旨司,就将积压半月的军务,一口气处理清楚了?用时不过一个上午?真是贤才。”李坤听了,感慨起来。

    有时候,这消息传入宫中,就会有一点变化,只是大体却不会走形。

    “对了,有空让他常来宫中走走,他那个翰林学士的职位可不能空着……”

    李坤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阵急切声响打断了——

    “启禀圣上!南疆有紧急军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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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八章 镇司衙,待人上门

    “南疆沼人的起事,很可能是为了与那番人配合!只是不知道,这两方是如何搅到一起去的。”

    枢密院,承旨司,几名吏员低声交谈着,但在看到邱言入门后,立刻就收声敛念,埋头做事。

    此时,离邱言入住此司,已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在这期间,发生许多事情, 其中之一,就是整个承旨司,已经彻底的被邱言控制在了手中。

    在邱言与王靖达成了口头协议之后,司中的官僚和吏员都知道了厉害,官僚是意识到自己赖以为倚的手段,对邱言毫无作用;而那吏员则是明白,自己的存留,也只是邱言一念之间的事情。

    如此一来,也不见邱言去搞什么拉拢、分化,就轻而易举的以强压,逼迫的整个司衙,彻底臣服。

    在这之后的日子里,也不是没有人起过异心,只是但凡有一点苗头,邱言也不搞什么试探、迂回,就干脆的将其撤换。

    那被撤之人从前所做之事,更是被邱言如数家珍的说出来,往往说的那人大汗淋漓,羞愧而去。

    而被替换过来的人选,邱言更不需要去刻意排查,好像整个京城的吏员,都被他印在了脑子里,什么人适合什么职位、工作,都能信手拈来。

    不过,按照正常的流程,这些新进走入司中的吏员,必然要有一定的适应时间,在这个时间里,必然还会有一个、或多个老吏员要从旁帮衬,令其慢慢熟悉事务。

    这个过程,一般也要持续一段时间,在这期间,整个司衙的工作效率,其实是降低了许多的。

    作为中枢机构的下属司衙,承旨司日常事务本就不少。好在人手众多,所以这样一带一、多带一,倒也未必会拉低多少效率,不过,前提是新近到来的人不多。

    但眼下,被邱言撤换的人不少,新来的人为数众多,那资格较老的吏员,几乎每个都要带上一人,帮助其熟悉事物。本身的工作也就耽搁下来了。

    再加上国战期间,需要处理的军务,比之平常还要多上少许,人手本就不足,再分出一二人手,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不过,这些事情,在邱言的手上,却又都不算什么了。因为任何卷宗只要放到他的面前,用不了多久,就能被处理完毕,一个人的处理速度。甚至超过整个司衙。

    不只是司衙,怕是算上了兵部的那些个办事吏员,都未必能有这等效率,将几日、多人的工作。一口气就给完成,而且事无巨细、毫无错漏,送去那兵部和三衙之后。那里的吏员都是惊叹连连。

    如此一来,这承旨司的工作,反倒比平时还要清闲几分,那新来的吏员,更是有了充分的时间,去学习如何处理手上的工作。

    这么一持续,没有多久,邱言的权威就树立起来了,发展到现在,不光是承旨司,连其他部门有了难以在短时间内解决的问题,也会寻过来,求助邱言。

    对此,邱言也是来者不拒,都是一一解答,不仅如此,他还会传授一套思索和处理的方法,甚至于创造了一套新颖的计数体系。

    这套新体系,虽然也存在着一些缺陷,比如容易被篡改等,但大大增加了工作效率,除此之外,更有一套奇特的计算之法,能提升心口之算的效率,固然无法替代算盘,却还是能缩短工作时间。

    凡此种种,都让这枢密院上下,对邱言很是敬畏,觉得其人不愧宗师之名,简简单单的几个指点,就能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是,除了这些之外,邱言对秩序的要求也很严格,虽然平日里平易近人,没有其他上官的架子,就算是和吏员也是一般说笑,可在工作的时间里,却不能有多少分神,否则的话,那些被裁撤的吏员就是前车之鉴。

    所以,看到邱言走进来,还在交谈的吏员,收声后立刻就投入了繁忙的工作中去了。

    只是,他们的对话,还是落入了邱言的耳中,他不动声色的从桌上拿起一份卷宗,翻看了起来。

    身处枢密院,这全国的军情当然都能涉猎,所以南疆的战事,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应是佛沼在行动,居然想要进攻武信城了……”

    看着卷宗邸报上的文字,邱言心里却在转着念头。

    “佛沼与番人在信仰上是一致的,是天生的盟友,而从之前得到的情报来看,两方起兵也不是突然决策,并非真的因为柔罗人的那个使者。”

    原来,大瑞三军入草原,那图阆部意外的灰飞烟灭,又有三水等部族起之于后,这般局势,令那柔罗人应付的颇为吃力和意外。

    更有不少归附的种族,见势不妙,也有异心,那柔罗的右贤王,就生出一计,令使者通使大瑞四边,无论西域、屋脊之地,亦或是那五沼密林,乃至东边的大海之上,都不放过。

    如此一来,自是有些反应,其中最为积极响应的,就是那番人。

    前朝之时,番人也曾强盛,一度与前朝大齐争夺西域,更曾入寇千里,几乎活捉天子,但盛极而衰,又在一场神通征伐中败落,从此四分五裂,一蹶不振。

    这些事情,本来邱言只是了解各大概,但兵阁坐镇,就看过相关的记载,不过语句不多,等如今来到枢密院的承旨司,查阅过往的卷宗,才算是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

    不过,番人虽然衰落了,但并不甘心沉沦,其本部更有不少野心之辈,致力于统一各部,想要再与中原重新争夺霸权,恰逢这次国战之时,接待了那柔罗人的使者之后,就有了回应,异动频频。

    不只番人,连带着五沼之地中,与其关系亲密的佛沼一脉,也有了动作。

    所谓佛沼,还是五沼中的诸多沼人部族,只是信奉的不再是五沼之祖,而是接受了从外面传来的佛教信仰,诡异沙门,从而有了变化,渐渐形成了联盟。

    而那番人,更早已受到佛光普照,五沼的变化,本就与其有关,所以在番人有了决定之后,皈依佛教的几大沼部也有了动作,多次北上袭击大瑞的军镇。

    由于北方国战,大瑞总体的军事部署就有了变化,呈现出北攻南守的态势,南方的军镇为了不引起其他变故,便就采取了稳健、克制的态度。

    这种情况,反而助长了一些部族的气焰,如那佛沼,就将之视为大瑞畏惧两线开战的表现,将之看成是自己的机会,这次,甚至打算将扼守南疆咽喉的武信城占领下来,作为侵略中土蜀地的前站。

    值得一提的是,如今的武信城节度使,已不是宋渊,照大瑞的军中成法,一名节度使是不可能长期占据某处军镇的,以防止出现私军的局面。

    而且,武信城虽是南疆首屈一指的军镇,可南疆不比北疆,无论是从建功立业的角度,还是从环境方面考虑,都不是兵家首选,况且,北方国战之时,但凡有些门路的节度使,无不想要调动过去,分一杯羹,宋渊当然也不例外。

    对于这些事,邱言在执掌了承旨司之后,也是越发了解,如今看着卷宗、邸报,判断起南疆局势,也越发得心应手。

    “我的神灵身,已经平定了剑南一道,在发展灶公祭祀的同时,顺势传播人文神道,因为没有其他神道干预,进境迅速,但毕竟只是一道之地,就算蜀地尽数到手,依旧不足以影响天下,还要等这血肉身做出点名堂才行,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五沼之地本是不错的立足之地,从前有沼祖坐镇,师出无名,如今佛沼异动,却是个不错的突破口,还需筹谋一番……”

    想着想着,他又翻动其他卷宗,将大瑞各地局面,大致的了解了一下,心里的计划被迅速的完善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他心中忽的一跳,一股因果牵连之感,就传了过来。

    心有所感,邱言停下动作,伸出一根手指,在那根因果线上轻轻弹动,看上去就好像是弹指一算,立时就明朗了许多。

    “哦?他终于算是想明白了,这样最好,不需我再给启示,可见悟性,人文神道的根基要建立下来,不能单靠学说流传,一定资质的传人是必不可少的,只是没有想到,落下的两子,会碰在一起,另外,这次的麻烦,也要帮他解决,不过,将承大因果,必有大劫数,他的这次麻烦,或许只是开端。”

    ………………

    与此同时。

    兴京郊外,一座小村中,孟三移已经反常了有段日子。

    这半个月以来,除了去往翰林院帮工之外,孟三移每天一回来,就会坐在自家院子的石椅上发呆,看得其母颇为担忧,生出不少猜测,同样也在想着,要给儿子排忧解难。

    今日,孟母经过反复思量,终于一咬牙,从那行商的手上买了两本“**”过来,要让儿子高兴一下。

    所谓“**”,一般禁的是书的内容,可孟母买的这两本,其内容却是堂堂圣人语,之所以被禁,是由于这两本书,所采用的印刷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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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九章 印术势如猛虎,孟生筹谋拜师

    最近时日以来,大瑞北方可谓风起云涌,除了草原国战波及本土之外,最大的变化,应该就是活字印刷法的迅速流传。

    哪怕是早就有了预计的孟家,也没有想到,这种印刷法的流传会这么迅速!甚至短短时间内,就超出了他们的掌控!

    自从华舍的第一本书籍印制成功之后,活字印刷法算是正式问世,跟着便一发不可收拾,那代州城内城外,十几家私人开设的刻书馆拔地而起。

    尽管孟家着力压制、控制,依旧难以根绝,最多只是控制的住代州城内的刻书馆,出了这个范围,就算他们有心,也要受困与自家人手,更不要说朝廷法度摆在那里,孟家一个世家,终究无法将手伸的太长。

    再者说来,代州城地处边疆,本就是一处重商城市,南来北往的商贾不知凡几,这些商贾本来就是消息灵通、嗅觉敏锐的群体,那活字印刷术这么大的事,又怎么可能瞒得住他们?

    没过多久,很多商贾得知其详,看出了其中的巨大商机,立时就发动起各自的能量。

    如此一来,有关活字印刷术的消息,那是拦都拦不住,连孟家自身的仆役、家丁里面,都被混进去不少的探子,又或者被重金收买。

    不过,这个时代的商人,还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做事情终究还是有底线的,所以在疯狂窃取情报的同时,却又不约而同的出资孟家,共建楼阁,并一致推崇邱言的那幅字,将之放之于阁中,颇为恭敬。

    除此之外,也还有一些措施,比如已经被编户齐民的华舍。就受到了不少巨商的邀请,若非华舍心念孟家收留之情,有心报恩,怕是早就离去了。

    即便如此,没有华舍的加盟,那活字印刷术的具体法门,也已被无孔不入的探子,探了个大概,汇集到各个富商的手中。

    随着孟家在代州的打压,十几家新起的刻书馆。被平息下去,只是刻书馆中的馆主、伙计却不会消失,被几家富商各自搜刮。

    随后,只是几天时间,在代州之外,一座座刻书馆便挺立而起,大肆印制书籍,因为活字的原因,成本低廉。反倒将那正规的刻书馆,给冲击的生意惨淡!

    如此一来,立刻被官府警惕,国战之时。这种能够动摇舆论、使得民心浮动的事,其实是很敏感的,一定的压制是在所难免的。

    不过,那些个商贾也不是省油的灯。孝敬银子上下打点,终究让部分官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双方之间取得了一定的平衡。

    只是。活字印刷毕竟是初创,还有诸多漏洞和弊端,如那印刷用的活字,并不容易收藏、取用,在放置的时候,更没有轮转法之类的法门用以区分,负责印刷的工匠,本身也没有相应的知识,在组合活字时,时而颠倒、时而错漏,所以用这种方法印刷出来的书籍,错漏颇多,再加上油墨调配等方面的因素,印制出来的书册,可谓丑陋。

    这种情况下,自然而然的会被一些学子抵制,不过,也因为如此,为了销售出去,那书籍的价格越发低廉,不少学子、儒生、读书人,架不住家贫,又找不到书籍抄录,偏偏又想读书,只能向现实妥协。

    这也让印刷商看到了利润,又有更多作坊式的刻书馆建立,甚至一路传递,入了那京畿之地,触及到了京城。

    只是,京城不比其他地方,为豪族官僚的聚集之地,关陇贵族、世家不知凡几,对于舆论控制的非常严密,关陇京畿的所有刻书馆,都被他们牢牢把控,岂能容许私自印制的事情发生?

    只要发现了一点苗头,就立刻动用行政手段强行打压,将活字印刷作坊的封禁了不说,连带着从作坊中流出书籍,都成了**。

    不过,这种在常人看来,影响不小的事,根本没有惊动皇帝,甚至没有报之皇帝,就被世家大族们,运用自身的影响力,干涉官府,直接作出了处置。

    但另一方面,北方国战又牵扯了世家大族的主要注意力,看似简单的王朝战争,其中却夹杂着众多因素,因而尽管看出活字印刷术的威胁,但事有轻重缓急,那世家中的主流、大人物们只是稍作吩咐,就抽离了关注,只是令小一辈和下面人继续过问。

    如此一来,却也令政令有了一些漏洞。

    那些印刷出书籍的商贾,自是不会甘心因为政令的关系,就蒙受损失的,库房中挤压的书籍,必然要想办法外销,更何况,他们和一些世家的小辈,也有联系,这也就催生出了另外一个流通渠道——

    行脚商人。

    孟母所得的两本书,正是源于此处,看似简单的两本书,能够流传到她的手上,其中所经历的波折,也是一般人所想不到的。

    只是,时常在翰林院中帮工,本身又很机灵、善于思考的孟三移,却多少能猜到一点端倪,在看到两本书的时候,他在感受到母亲关心的同时,心底也升起一点担忧。

    “娘亲在买书的时候,有没有被其他什么人看到?”

    听到儿子的询问,孟母露出笑容道:“这事儿我儿不必担心,为娘知道这种书,官府禁止贩卖,但也只是说辞罢了,买书的人多得很,我去的时候,要不是赶得早,怕都要空手而回。”

    听到这里,孟三移心里担忧越发浓郁,同时也有些惭愧,他知道家中并不富裕,这两本活字印刷出来的书籍,对寻常人家而言,或许价格低廉,可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想买一本,至少也要节衣缩食几天,而自己的母亲一买就是两本,其中付出可想而知。

    “这都是因为担心我啊。”对于缘由,孟三移自是清楚。

    自那一日,在翰林院中再次碰见邱言,听到了对方的一席话,孟三移回来,辗转反侧,反复咀嚼,都有些不得要领。

    本以为是邱言缘由动用权力,帮自己编户齐民,成京城住户。

    要入那种地方帮工,固然是要身家清白,但由于国都之地,四方云集,并非所有清白人家,都能落户入籍的,如孟三移一家,就是代表,方才有此猜测。

    但从邱言后面的话来看,又并非如此。

    反复思量,直到最近,孟三移是找到了一点脉络,渐下决心,没想到这一阵子以来的样子,却让母亲那般担忧,越想越是愧疚,担忧亦如影随形,只是一番心意,作为儿子不能推辞。

    收过两书,孟三移与孟母说了几句,他却是将那两本书收到了屋外一棵树下,回来又道:“最近心神不定,令娘亲担忧,是孩儿的不是,只是着实心有挂碍,这才不定。”

    孟母听了,未感意外,自己的儿子,自是一眼就能看个通透,遂道:“我儿有什么想不通的?为娘没有读过书,也帮不上忙。”

    “如今已经想通,正要与娘亲说,”孟三移笑了笑,“还望娘亲能腌些肉食,过两日孩儿要用。”

    “肉食,”孟母面露一点难色,“家中用度并不宽裕,怕要等上几日。”这个时代的肉食,寻常百姓家不可能顿顿都吃,而孟母刚拿钱买了两本书来,暂时是没有余财再去买肉了。

    “孩儿也知家中之事,非是要动用家中资财,”孟三移对家里的情形,也是知晓的,“不是让娘亲去买,是要娘亲准备些佐料,方便腌制,我已与村东头李叔说好了,下午便随他入林,看能不能打两个野味。”

    村东李家,是有名的猎户,孟三移父亲在世的时候,与他交情不浅,这些年其人对孟家母子也有所照看,孟三移能去翰林院帮工,还是靠他帮忙,托了名喜爱打猎的富家子弟说项,才有机会。

    不过,孟母听了这话,却面露忧色,摇头拒绝:“我儿身子单薄,从来只是读书,如何入得林中?莫非是忘了你父的前车之鉴?”

    孟三移的父亲,因在家中犯事,名出族谱,比之寻常百姓还要落魄,一路颠沛流离,如同流民一般,孟三移自幼相随,颇为坎坷。

    而孟父落户此村后,为改善家中伙食,时而入林打猎,因而结实了李猎户,最终因遇到野兽,伤重而亡,留下孤儿寡母。

    孟三移却道:“好叫母亲得知,孩儿并非是一时臆想,而是为了备好拜师之礼,纵然家贫,礼不可废。”

    “拜师?”孟母一愣,想要细问,但话未出口,就被院外传来的人声给打断了思绪。

    “就是这里了,那买了**的村妇,入得此屋!”

    随着这一声传入,孟母一惊,想到了什么,回头一看,正好见到村中一名秀才,领着几名官差,破开了围栏,走了进来。

    那秀才她也不陌生,刚刚就曾见过,正是与她一同买书的其中一人。

    “是你买了**?”那为首的官差,体格壮硕,走进栅栏围成的院子,左右看了看,目光在孟三移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孟母的身上,沉声问道。

    孟母一下子就畏惧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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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章 逍遥不在肆意,诬陷不使心慌

    “几位差大哥,这里面定是有什么误会,家慈平日……”

    孟三移一惊,暗道不妙,但立刻就上前要分辨两句,可话一出口,就被那为首的壮硕官差给打断了。

    “少跟我套近乎,这次的事,几家公子都很重视,老子已经因此被训斥多次,那是万万不会放过任何违禁之人的,莫说你娘只是个村妇,就算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一样也得抓走!左右,给我搜!”

    一声令下,身后几名官差,立刻就行动起来,冲到了院子各处,将那鸡笼、柴草都给翻了起来,再一一探寻,几息时间,就把井然有序的院子,给弄得一团糟。

    另一边,又有官差冲进那屋里,就听“噼里啪啦”的一阵声响,也不知是把什么给打翻了,跟着就是轰隆声音。

    声音传来,孟母面色越发苍白,脸上满是心疼之色,却又不敢出言阻止。

    而孟三移却是猛地捏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显露,看了那官差一眼,后者被他一瞪,心里竟是生出一点寒意,但随即就回过神来,瞪了回去。

    “怎么着?你还想打人不成?小兔崽子,不要以为读了几本书,就能将兵爷们如何了,你连个功名都没有,籍贯也不在,惹急了咱们,一句话,就能把你打回原籍!”

    ………………

    “就这么看着?”

    不远处,村寨边缘的一处简陋的茶肆中,脸上蒙着轻纱的灵秀仙子,远远的看着孟家的院子,见到那孤儿寡母被人欺压的一幕,登时义愤填膺,有心要出手,到底还记得些事情,生生忍住。却还是忍不住在心中,用意念问出了一句。

    回答他的,是白时白文判的声音——

    “暂且忍住,这孟三移日后将承大因果,必是要经历重重波折的,他兴起了要拜师邱先生的念头,横生波澜也是在所难免的,若我等立刻出去,帮他摆平眼前祸端,让他有惊无险。那么那因果开端,就要换成其他事情,未必就还能控制了。”

    承大因果,必然有所表现,这也是天地间的一种平衡,眼下官差去孟家搜查,虽说情况紧急,但未到难以承受的地步,就算外力想要中途干涉。也不算困难,但若直接掐灭了开端,可因果还在,终究要有反馈。那时候具体会发生什么事情,就不好预测了,说不定会超出掌控。

    所以,白时才会劝灵秀仙子暂时按兵不动。

    这一人一神。与邱言在草原碰上,后来同路,但考虑到种种因素。便与邱言一明一暗前行,而今也来到了这京城,被邱言嘱托,在此照看那孟三移。

    在听了白时的话后,灵秀仙子显得有些不满,毫不掩饰的将这点不满,给发泄出来了——

    “你不是神灵么?神通广大,为何整日里因果来去的,好像是被捆住了手脚一样,就这样,你还让我修仙成道,成道了,不还是要被这些个因果所束缚?那又有什么意思?何来逍遥?”

    显然,这对母子的遭遇,激起了她由衷的同情,心生逆反。

    白时叹息一声道:“逍遥不是肆意妄为,你如今修真向道,方才如此言语,可你却未曾想到,若是没有因果制约,那时必是修士横行、神灵肆虐,那个时候,我等或许是舒畅了、通达了,可又有什么人要遭殃?”

    这话一说,灵秀仙子竟是愣住了,有些无言以对,她自是能够听出言外之意。

    实际上,灵梦仙子之所以能够修行,也是源于一次意外,若非如此,如今的她不过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介凡物,纵有些腿脚功夫,修有武功,能延年益寿,终究难逃黄土一杯。

    这时,白时再次出声提醒:“好了,将心神凝聚起来,虽说不能直接让那孟三移跳过劫数,可在中途伸出援手,却也是需要的。”

    ………………

    另一边,就在一人一神交谈的时候,孟家院子里面的事情,也有了个初步的结果,经过反复搜查,把个屋里屋外弄的一片混乱,那几名官差,还是没能找到那两本书,倒是找出了不少手抄本,以他们的见识,也知道这并非印刷本。

    “怎么回事?江鹤,你不是说,你那两本书,是受这村妇所托,才去买的么?”那官差遍寻不得,颇为恼怒,他也是被上级几次责罚,立下军令状,要尽快查处几家买了**之人,好给上面交差的。

    今日也是听到了风声,要过来抓捕,目标却是个秀才,毕竟有着功名,不好下手,对方却又拿出引子孝敬,又推说是替人买书。

    那官差知道对方定有把握,便半推半就的过来,谁知竟是搜寻不到,立时就有了怒意。

    “差爷息怒,息怒……”秀才立刻陪起笑脸,枯瘦的面庞上,汗水汩汩而下。

    这时,孟三移才算是暂时送了口气,也将目光落到了那秀才身上,露出恨意。

    他倒也认识此人,名为江鹤,虽说是秀才,但平时里做的事,连那无赖都不如,是个远近闻名的败家子,将其祖师传下来的几亩田,给败了个大半。

    不过,这人虽然败家,却还有点求取功名的心思,想起来的时候,也知道用功,只是一年之中,总归只有那么两三个月肯温习。

    这些信息在孟三移心里一转,已经被他明白了大半。

    “这江鹤定是突然起心,想要温习,买了私印的书籍,甚至很有可能,是见了卖书的人,见那书册价格便宜,临时起意,结果被不知什么人给报了官,被官差抓住,然后使了银子,想要嫁祸我家,祸水东引!他平时风评极差,被人报官也不足为奇,而嫁祸于我,其实也很容易理解,这村中,他真正得罪得起的,也就是我们家了。”

    村中多数之人,都有血缘姻亲,又或者人丁兴旺,而孟三移家中只有自己和母亲,被那江鹤看到买书,岂能不加以利用。

    “好在我之前就感到不妙,将书收在屋后树下,总算是逃过了一劫。”想到这里,孟三移暗自松了口气。

    但他显是低估了那江鹤的无耻程度。

    便见那江鹤,在被追问几声之后,已然汗透衣衫,却兀自不肯服罪认错,他已经从某些渠道知道了些消息,知道万一被坐实了此事,说不定会有凄惨下场,功名不保,那可就是要了他的命了,所以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冒险的。

    所以,拖延了几息之后,在江鹤竟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是了,是了,是小生糊涂了,还请几位差爷见谅……”

    听到他这么说,官差以为他要服罪,既然在这里找不到罪证,毕竟是要抓一个的,除了这江鹤,也没别的目标了,只是被他们吃到嘴里的好处,那也是别想吐出来的。

    只是,没想到那江鹤话锋一转,竟道:“我这是忘了,这村妇让我替她买的那书,我还没有给她,还放在我家里,诸位差爷要不先拿了他们母子,再随我去将那贼赃收缴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其他人的思绪,一时间都难以转过弯来,但那官差到底算是见多识广,平时当差,三教九流都能接触得到,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坏笑起来。

    “好啊,你个江鹤,居然玩这一手,不过要是被人知道了,问责下来,我可担待不起。”为首的壮硕官差眼露精芒,摇了摇头。

    江鹤头上汗水更盛,神色反倒平静了少许,一咬牙道:“小生家中还有几件稀罕物件,倒是还要请几位差爷鉴赏鉴赏。”

    “哦?还有这事,那是要帮帮忙的。”那官差笑了笑,然后一挥手,“先把这一对贼母子拿了,然后去江秀才家,把那贼赃给收了,也好回去交差!”

    “是!”其他官差也是心领神会,将手上搜到的几本手抄本一扔,就去拿孟三移母子!

    ………………

    “岂有此理!这江鹤当真是无耻至极!居然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当着官差的面,去陷害他人!还有这些个官差,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和那江鹤狼狈为奸!都该杀!”

    远处,灵梦仙子远远观望,见了这一幕,那怒火“噌”的一声在心头直窜而起,再也压抑不住,抬手一拍桌子,立身而起,走出了茶肆!

    走着走着,她还不忘在心中道:“这次,就算你要拦着,也拦不住!”

    但白时却道:“本神不会拦你,本就是要让那孟三移应劫,如今劫数降临,他先就凭着自己的布置,逃过了第一次发难,这第二次却不是其人能应付的了,理该由我等出手,不过,他能自己挺过第一次,也颇为出乎我的意料,不是简单人物,可见邱先生的识人之明,咦?”

    白时正在说着,忽然轻咦一声。

    “不对,我还是小瞧他了。”

    ………………

    那边,白时的念头还未落下,这边,被拿住的孟三移却不见慌乱,不慌不忙的道:“几位,你们要拿我,孟某自是无法抵抗,但还有一事相求,还望你等能够惊醒,否则祸害来临,到时这江鹤无事,你们却要遭受飞来横祸,岂非冤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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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一章 邱师之字可为势,孟生之志不可磨

    “你这小子,也想学那戏文里的一套不成?”

    未料,那壮硕官差好像看透了孟三移的把戏,冷笑一声,动作不见半点停顿,那边孟母则是踉跄了一下,也被抓起来了,吓得面色苍白。

    孟三移眼中闪过一点寒光,被人将手臂反绑到身后,还是道:“不要以为,我是在诈你们,我劝你们在行事前,要搞清楚一些事情才是……”

    这话一说,配合着孟三移脸上的镇定表情,终让几名官差生出一点顾忌,那壮硕官差更是眉头一皱,想要询问。

    边上的江鹤早就察言观色,岂能放任,立刻就叫道:“休听这小子胡言乱语!说的自己好像大有来历一样,不过就是在翰林院中跑杂的,居然还想诓骗几位差爷!”

    “嗯?翰林院?”这话一说,几名官差反倒是一惊,迟疑许多,壮硕官差更是瞪了江鹤一眼,沉声问道,“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这一家人乃是无籍流民么?怎么和翰林院扯上关系了?难道是挂籍其中?”

    他们这些官差,在普通的布衣百姓面前作威作福,可一放到其他部门面前,就大有不如了,而这里更是京城,中枢机构遍地,执掌种种权力,就算是其中的仆役、差役,也不是他们能轻易得罪的。

    那翰林院,在诸多机构中,算是较为普通的,主偏文坛,看似没有多少实权,可里面的很多学士,都能出入皇宫,直达天听,在这样的地方,就算只是一个杂役,也不可小视,又如何是几个官差能得罪的?

    “差爷不必担心。这人就是个翰林院中跑杂的,根本没有挂籍,甚至都不能在里面久留,不过只是糊口而已。”江鹤对于孟三移的背景,还是有所了解的,否则也不会陷害到他的头上。

    只是,话虽如此,可那官差明显还是心有疑虑,这官差也算到了,江鹤敢对这孟家下手。必然不会在这里疏忽,可是有些事情,未必如其人所想那般简单。

    要知道,在翰林院这种地方帮工的人,真正让人忌惮的,并非是挂籍院中,又或者有什么权利,而是在于其人是不是在里面认识什么人,是不是说得上话!

    想到这里。那官差也不敢等闲视之,便叫住其他人,然后对孟三移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孟三移就道:“还请几位,能将那几本手抄本收拾好。那里面有张勉文,不是我的手笔,若是被人知道,被你等丢在地上。估计要有麻烦。”

    “果然如此,这个人在翰林院中,估计是认识了什么人物!”一听此言。那壮硕官差心里就“咯噔”一声,目光急落在地上的几本手抄本上。

    “拿起来看一看,里面是不是藏有什么。”

    吩咐一声,就有名看上去有些瘦弱的官差上前,将那手抄本捡起来,他是这群人中,识字较多的一人。

    这一翻看,认出上面写的是前朝韩圣的文章,似乎并无特殊,但翻着翻着,一张纸从中飘落下来,被其人接住之后,目光一扫,登时色变。

    “怎么了?”壮硕官差一见,也是心急,走上前去,低头一看,入目的就是“知行”两字,跟着就是寥寥三十几个字,其中大部分他都不认得,却依旧从字中感受到一股奇异之力,生生将心神摄去了几息,方才回过神,然后转头问道,“这两字有什么特别的?文章也不长,但看你的样子,似乎非同小可”

    那稍有学识的官差,拿着那纸的手,已经微微抖动,颤声道:“知行之学,乃是儒将大学士的学说,如今在京城士林中颇为流行……”

    “儒将大学士?”壮硕官差也是勃然色变,“可是那打的胡人难以招架、圣眷正隆的儒将学士?”

    “除了那位,还有何人?”瘦弱官差点了点头,“听说,那大学士在几个月之前,都是坐镇翰林院的,莫不是在那时候,与这孟家郎结识的?”

    “这也不对,”壮硕官差眉头紧皱,“不可能因为写了‘知行’两字,就和那位大人物扯上关系吧?”

    “这里……”瘦弱官差这时镇定许多,指着纸上一句道,“这里写着‘勉励三移’,落款为‘青昌修撰’,那青昌县乃是那位学士的家乡,而修撰,则是他当时的职务!”

    以家乡之地来称呼他人,是大瑞比较流行的一种称呼方式,也有人在书面上运用,将之和职位放在一起,用以自称,这个时候多数有指点后辈子弟的意思。

    这些东西,壮硕官差并不知晓,但并不妨碍他明白话中含义。

    “真是那位大人物的手笔?”

    “断不会有错!不说旁的,单是这纸上的字,就足以令那对书法推崇之人的疯狂!”那瘦弱官差说着,自己先就露出了一点垂涎之色,可惜看了看上面的“三移”两字,又生生将那念头压了下去。

    “原来如此……”壮硕官差听了这话,头上流下冷汗,知道这次是办错事了,能特地为孟三移写上勉励话语,可见那位大学士对孟三移的重视了。

    顺便提一句,这学士和大学士,在大瑞还是有不小分别的,只是民间之人,当然不会分得那么清楚。

    这边,几名官差一认识到自身错误,倒也光棍,壮硕官差直接吩咐放人,接着就对孟三移行礼:“孟家兄弟,这次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你,还望你大人有大量……”

    孟三移重获自由,先是甩了甩肩膀,将因反绑而不顺的血气理顺,然后才道:“哪里,还未请教几位大名。”

    他这话说的简单,却让诸多官差心中一凛,以为是要秋后算账,为首的壮硕官差又要赔礼,却见孟三移摆摆手道:“几位不要误会,孟某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几位是看在学士的面子上,才不与我为难,说白了,我不过狐假虎威,又能做出什么?但所谓不打不相识,碰上总归有缘,是以询问。”

    “原来如此,”那壮硕官差自是不信,可还是咬牙报上了名,“在下刘虎,改日定要设宴赔罪。”

    “刘差头不必这样,”孟三移摇摇头,然后视线一转,冰冷的目光落在那江鹤身上,“孟某就不妨碍几位办差了,这贼赃还是早点拿到的好。”

    “孟家兄弟尽管放心。”刘虎赶紧就表态,跟着朝江鹤投去了一个恶狠狠的目光,“似江鹤这般败类,那自是不能放过的!”

    到了这里,他也想通了,拿了江鹤之后,其人家中的东西,总归能慢慢敲出来,而且这次让他丢了这么一个大脸,说不定还有后患,那心中恨意也是不小。

    “别!别!差爷!孟兄弟!小生……我……”那江鹤已是吓得色变,两腿一软,就要倒地,却被两个恶狠狠的官差抓住,手上用劲,将他捏的惨叫。

    “那几位就请回吧。”孟三移冷冷的看着江鹤,也不绕圈,直接送客。

    “今日孟浪,兄弟家中损失,自有赔礼,下午就能送来。”那刘虎游目四望,见了狼藉的院子,这般说着。

    孟三移摇摇头道:“不必了!”他心里还有打算,不愿受人话柄,几番推脱。

    待得几人走后,孟三移才猛地啐了一口,扶着孟母入屋,又恭恭敬敬的那张纸收好,把手抄本收了回去。

    这字,是几个月前,邱言见到他窝在翰林院后院一角练字时,留下来的,被他收藏起来,没想到今日却派上了用场。

    “多亏了邱学士的字了。”孟母这会从惊吓中恢复过来,“我儿定要记得这个恩德,当初你父也曾被官差拿住,那下场……”说着,她便垂泪,想来是想到了伤心处。

    但很快,她又展露笑颜:“不过,好在几个官差对你还算客气,似乎想与你结交,娘听说在这京城,人脉重要,你若能结交他们,也不失为好事,算是因祸得福吧。”

    孟三移见了母亲的模样、听着话语,只觉得心中一酸,却摇头道:“借势而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而且他们几日这般对我母子,此仇必记心中!今日与他虚与委蛇,他日比让他们付出代价!他们的钱财,也是黑心所得,我等不能接受!”

    说着说着,其人心中的一个念头越发坚定。

    其母闻之,越发欣慰。

    不远处,灵秀仙子停下脚步,皱起眉头,暗道:“这些人,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白时的声音便在心底响起:“世事便是这般,岂在黑白对错?”

    ………………

    另一边,邱言结束了上午事务,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至少在其他官员和吏员的眼中是这样的。

    他们却不知道,邱言心底,却已将一根根因果线整理清楚。

    “如此看来,最早的弟子当有五人……”

    正当他念头流转之时,有急促脚步声从外传来,就见祁进蝉拿着一份卷宗,恭敬的递到邱言跟前,口中则道:“都承旨,那几个胡酋这两日的对话、所为,已经誊写出来了,请您过目。”

    “哦?”邱言目光一转,落在卷宗上,眼神微变,从上面看到一缕浓郁的血色氤氲!(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二章 先定草原,而后安置诸部

    “哦?这次卷宗上的气运氤氲,竟有血色之景,当是非同小可,或可影响国战进程。”

    感慨中,邱言接过卷宗。

    这卷宗上记载的,正是几个被抓住的敌酋的平时言论。

    自邱言提出了建议后,几名敌酋便被软禁起来,其软禁之处远离边关,择了河东的一处城池。那软禁之法更是离奇,除了不限制他们离城之外,几乎不会将他们可以拘禁在院落之中。

    开始的时候,那些个敌酋还心存戒备,以为是什么诡计,处处提防,但时间长了,发现自身只是被限制在城中,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特殊之处。

    几天下来,精神就难免有了松懈的地方,交谈举止中,很多原本留神的地方,也越发随意,而且,随着在那院中吃喝,在城中享乐,这般境遇,比原本在草原上的风餐露宿,要来的强上太多,乐不思蜀的感受,便慢慢在几人心中升腾起来。

    即便如此,他们在交谈时,依旧不忘初衷,小心谨慎的应对,只是,毕竟是从战场上被抓回来的,自身部族也还在战火中厮杀,若说这些人交谈的时候,一点都不涉及北疆战场,那是不现实的。

    更何况,体验了中途风情、城中繁华,对于这花花世界,他们更是多了一份向往和憧憬,自是希望有朝一日,能随着汗王入主中原,摆脱在草原上逐水草而居的境遇。

    而且,更多的,是一种不甘、不平,觉得他们那般武勇,却要忍受大漠风霜,而中原人孱弱,反而能享受花花世界。

    这种局面,在他们的口中被反复提及。越提越是让他们气愤,连带着那话语中,很多不经意间的细节,就会随同而出,又或者用某些暗语、隐语,去交换意见,连带着动作里,也会透露出不少的玄机。

    这种玄机,并非是机锋、哑谜,而是种下意识的表现。并非是人刻意做出来的,却源自于其人的记忆和见识。

    这些话、这些动作,无一例外的会被暗藏在暗处的禁制、机关所记录下来,汇编成卷,还有供奉在上面加持一点神通,以期让阅读之人,犹如目睹,准确的再现情景。

    只是,这些神通。再被送往京城之后,便会受到压制,越发微弱,可京城里面。也有方法能稍微减轻这种情况,所以在经过特殊的处理之后,才会送到邱言的面前。

    当然,这些说来繁琐。但其中整个流程里面,经手人并不多,总人数还在十人以内。从而确保消息不会外泄。

    之所以这般郑重,原因就在于,那些看似普通的话语和动作,在其他人的眼中、耳中,也许没有多少意义,可落在熟悉草原事物、又擅长挖掘和检索细节的人手中,就非同一般了,能在腐朽中捕得神奇。

    目前而言,这个人,就是坐镇在承旨司的邱言。

    几天的时间里,靠着那话中的蛛丝马迹和一鳞半爪,邱言已从中探得了柔罗三大附属部族的很多隐秘,其中甚至包括了一个部族的兵力配置讯息,并被前线的斥候证实。

    由于是那些个敌酋,在无意中泄露出来的信息,反而没有多少隐瞒和刻意误导,得到的消息,真实性非常高。

    不过,这其实也是有着时效性的,从这几人被抓住到现在,也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所谓兵贵神速,那草原的骑兵,更是来去如风,所以很多消息被分辨出来,再传去前线,已经延迟。

    即便如此,其中几条,对整个战局而言,依旧算得上是意义非凡,如此一来,邱言的作用和重要性也是日渐凸显,对此,皇帝李坤更是赞不绝口。

    实际上,因为邱言发明和提出了活字印刷术、以及在他在承旨司搅乱官场规则的举动,已经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

    那活字印刷术,令不少世家对他心生戒备,想要打压一个技术,单纯镇压民间只是一个方面,给予那个技术发明者一定的惩戒,同样可以杀鸡儆猴;

    而扰乱官场规则,更对京城官场的一种威胁,别的不说,那承旨司中的官员、吏员,背后多多少少都牵扯不少,有的是官员吏员的后台,有的则是利用吏员作为消息来源,多方投入,碰上邱言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不问来历背景,只要有所触犯,一概裁撤不用的举动,着实伤透了脑筋。

    从这两个方面而言,邱言早要被一股大势所逼迫、打压了,可实际情况,却因为国战、皇帝,以及邱言本身对于战局的一点影响,而使得那些个势力,暂时处于观望。

    不过,很多看出内情的人,都觉得这种局面,不会持续多久,这其中就包括了祁进蝉。

    自那一日,想给邱言一个下马威,却未能成功之后,祁进蝉就收敛了许多,做出了一副顺从模样,只是那心里在想什么,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不过,真正让他意外的,还是邱言的态度,连他祁进蝉都能有所察觉到滚滚暗流,在他想来,邱言必然也有所发现了,却依旧听之任之,没有半点收敛的意思。

    “难道此人全然不在意官场沉浮?”

    带着这样的疑惑,祁进蝉越发好奇,不禁关注起邱言的言行举止,但越看越是奇怪。

    就像眼前,邱言接过了那卷宗之后,并未立刻打开,而是先盯着看了好一会。

    “嗯?”

    忽的,祁进蝉心中一动,当邱言在卷宗上轻抚之后,他隐约见到了一点奇异烟尘,飘渺变化,有血色影子。

    这点发现,让他心头一跳,眨了眨眼睛再看,却是什么都没了。

    “难道是错觉?”

    “这些卷宗里,记述着敌酋言行,透露敌方信息,用之于兵,可起刀兵,是以才有血色煞气。”

    这个时候,邱言的声音从前传来,祁进蝉循声看去,发现邱言正直视着自己,心里登时一惊,低下头去,咀嚼对方话中之语,有些摸不着头脑。

    看着祁进蝉低头思索的模样,邱言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泽,然后收回目光,视线再次落在那卷宗上。

    卷宗上的血色氤氲还在飘荡,待得细看,却又不在。

    不过,邱言自然不会觉得是自己看错了,正像他所说的那样,卷宗中的内容,关系着草原局面,牵动几十万兵将,胜败一念间,自是会有异象,连龙气都镇压不住。

    待得打开卷宗,视线在其中一扫,其中内容入眼,邱言立时眼皮子一跳!

    “好毒的计谋!”

    待得看清楚了,便是邱言,心中也忍不住升起一丝震惊,对柔罗人的狠辣之心很是惊异,但旋即就平静下来。

    “只言片语,配合草原地理,得出了这个结论,未必就对,可如果放任不管,最终的结果却不乐观,不过,若此事为真,那久久难以打开局面的原因,也就能说得通了。”

    想着想着,邱言脑中思路越发完善,对战局的认识,竟在瞬间清晰许多,一个虚拟的广袤地图就在心中形成了,其中兵马游走、战云密布。

    他人虽然不在战场,但在这一刻,思绪却是遍观战场,犹如目睹!

    “所谓打不开局面,很多官员和民众,以为是徒耗军资,在草原中游荡,这自是不可能的,带兵的都是经验丰富的武将,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只是草原不比中原,物资贫乏,军队行进、驻扎,都须依托于后勤供给,也就限制了作战区域,虽然扫荡了不少部落,可对于柔罗人的主力,始终不见威胁……”

    想到这里,邱言越发能够肯定那个猜测,念到此处,他不由生出了入宫之念,要将事情,完完整整的展现给皇帝,但又想到一事,转而抽出笔墨,笔走龙蛇,就见气血升腾,热息滚滚,又有刀光剑影,令在旁的祁进蝉看的眼皮子直跳。

    “好家伙,从前就听说这位都承旨书法了得,能成神韵,笔墨一出,凡俗皆退,这次算是领教了!”

    轰!

    其人心中的想法还未转完,就有股澎湃官运呼啸而来,冲入司衙,顿时令此衙气运大涨!

    堂中无论官吏,都有所感,整个司衙大堂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宏大之势头。

    肃穆中,又有澎湃气运汇入邱言之笔,升起虚幻光影,遍及四周,令祁进蝉等人压抑在身,惊骇在心!

    再看邱言,已写下一封奏折,这才动身,招呼几人,给出了吩咐,然后秉持礼制,以翰林学士的身份,奏请入宫。

    “既然皇帝想求兵改,不妨就由此事,种下一颗种子。”

    其念落下,整个兴京龙气登时沸腾起来!

    一刻钟后,邱言求见的消息传入了御书房里,正与几位宰执商谈军情的李坤闻之,露出喜意。

    “这个邱言,朕早就让他时常入宫,怎的今日才求见?让他进来吧。”说了一句,李坤随意的翻动了一下被送来的、随同邱言而来的奏折,顿时愣住了。

    只见那翻开一半的奏折,赫然写着——

    《先定草原而后安置诸部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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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三章 御书且与宰执计

    邱言一走进御书房,立刻就感受到了空气中那一点凝重的味道。

    坐于皇帝跟前的几名宰执分列两边,皇帝面前的桌上,摊着一本奏折,奏折表面,隐隐能见到一丝气血气息。

    只是这一幕,邱言就大概猜到了原因,但他不动声色,还是按照礼节给皇帝行了礼。

    “来人,给邱卿上座。”李坤一摆手,就有人端着凳子过来。

    邱言顺势给几位宰执行礼,才坐了上去。

    “邱卿,你这封奏折……”

    这边,邱言刚一坐下,那边,皇帝就忍不住开口了,指了指身前的那一封奏折。

    那奏折上写的,居然是国战胜利后,如何处置和安置草原各大部族的建议,其中很多地方,说的李坤颇为心动。

    只是,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

    国战尚未完结,柔罗人也还没有被真正击溃,这个时候就谈如何处置战后事宜,未免就太过于不合时宜了。

    听到询问,邱言又站起身来,对于这套礼仪,他并不习惯,不过没有必要因为这一点小事,就闹将开来,再说那李坤对他着实不薄,就算有着其他的算计,可是人总归都有私欲,本就无可厚非。

    “启禀陛下,上面的处置之法,是经过臣的一番推演考量的,可以保得三十年的安稳。”

    “三十年安稳?”听到这话,李坤不由好奇,连带着原本想说的话,都暂时放到了一边,“只有这么短的时间?”

    三十年的时间,对普通凡人而言,算是蛮长时间,在大瑞能活到七十岁。已算长寿,这个三十年,已经是很多人人生的一半。

    不过,放到整个历史长河中来看,三十年却只是沧海一粟,对于一个王朝而言,也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

    李坤这样有心的皇帝,制定一个国策,想的往往都是百年之计,三十年对他来说。并不算长,甚至这一场国战,在他原本的目标中,都是想要打出百年、乃至永久的安稳的。

    邱言早就有了准备,就道:“陛下,世事无常,岂有万世不易之事?”

    “话是如此……”李坤说话时,下意识的看了王甫一眼,这位被他看重的相国。推行变法之时,就曾说过类似的话,“但若是一个政令,只能持续三十多年。朕是无法活到那时候的,若是后人不堪大用,岂非……”

    “陛下!”

    听到这般言语,白面老人魏公公立时出声。制止了李坤话中不祥,眼露一点不易察觉的悲戚。

    而其他宰执听来,皇帝说出这般不祥之言。也是不该的。

    那张链更将脸一绷,对邱言斥责道:“邱学士,这些事你想的太早、太多,真正要操心的,还是草原军争一事,至于这折子上所说的事情,不论可行与否,先就不合时宜了。”

    刚才,李坤看了折子之后,就将之传阅几位宰执,在场众人都有所观,各有所思,而这张链却是颇为不满,觉得邱言有故作惊人之语的嫌疑。

    “正因国战当前,才应将后续之事都给理清楚才是,提前要有布局,到时自然是水到渠成、事半功倍,省的多出许多杂乱琐碎,”邱言看了张链一眼,笑道,“不过,张相国说的也不错,这做事应该先易后难,将眼前的事情做完了,才能慢慢去攻破后面难关。”

    “先易后难?”张链摇了摇头,越发觉得邱言的口气太大了,“年轻人,有了些成就,也不能因此膨胀,这国战之事,倾举国之力为之,到了你的嘴里,却成了容易的事情,这口气未免也太大了点,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如今在这兴京,不少人对邱言,都要恭恭敬敬的,无论是从成就、战绩,还是从位格、学识方面而言,都很少有人会觉得自己凌驾于邱言之上,只是这些人里面,却不包括几大宰执。

    位列在职,人臣巅峰,这么点的自信还是要有的,就算自认不如邱言学识,也不会觉得自己就低上一头,就算那日王靖对邱言很是客气,可言语中,也是平辈论交。

    张链的年纪,比王靖又要大上近似三十年,论资格也是几朝元老,说起话来,自然也少了一些顾忌,更何况,他所引领的利益集团,如今正受到源自邱言的威胁,本就对邱言不满,眼下也有借题发挥的意思。

    邱言却摇摇头道:“邱某不是说国战简单,只是和安定北疆、羁縻各族比起来,是较为容易的,毕竟倾一时之国力,动员兵将,就可为战,而要消化此战之成果,安定内外之人心,甚至在那草原上移风易俗、推行圣人教化,却非一朝一夕可成,其中更是繁复多变,更不可能如原先一般只用武力,须得王霸并举,堪称是世间凡俗中,最为复杂的事情。”

    “哦?你有什么想法,不妨有空的时候,写一个完整的章程呈上来,想来定是不错的,但我等这次聚集过来,其实还是想要就国战的态势,阐述意见,你若有这方面的想法,可以先说一说,其他的放到以后再谈。”这次说话的,乃是另外一名宰辅,徐进。

    政事堂一共五名宰辅,除了马阳、王甫、张链之外,就是这资历最浅的徐进,以及身体有恙的闫东亭。

    徐进本在西边开边有功,得入宰执,不过入了政事堂后,却是低调行事,直到最近国战起,他开边的经验有了用武之地,为皇帝侧重,才在无形中增加了话语权,权势有所增加。

    说起来,邱言还与徐进的孙女有过一点联系,他的孙女就是徐苒,因文枝桢一案,现在正被禁足家中。

    如今,听到邱言所说,其人先是想起了自己在西面开边的经过,言语间颇有善意。

    而那闫东亭,却是个看上去病恹恹的老人,面色蜡黄,坐于椅上,不言不语,眼睛却始终盯着邱言,这位宰执之前都是卧床不起,几度病危,最终却挺了过来,朝野正有传闻,说他正打算致仕,只是国战当头,不方便提出。

    不过,这个传闻如果是真的,那这政事堂空出来的一个位置,无疑又会引起一番朝中争锋。

    除了这五位政事堂的执政,还有两人在列,便是那枢密院的王靖与耿赤了。

    这两位枢密使,执掌兵事,本身和三衙也有联系,讨论北疆国战的时候,又如何能少的了他们?

    如此一来,五名执政、两名枢密使,加上那位皇帝,以及执掌特务和情报机构的魏公公,这个房间里可以说是聚集了整个大瑞,最有权势的人物。

    而他们的目光,如今都集中在邱言的身上。

    一瞬间,竟让邱言有种天下加之在身的沉重感,他知道这是因果牵扯所致,却也不怵,抖擞精神,笑道:“国战当头,邱某自是知道,这次过来,也与此有关,不过下官最近所为,于私不容于世家、于公也不和官场,不能和光同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因某些缘由而远离中枢,这也无妨,但要趁着还能上折子,先把要说的事说了,日后若有人能想起,便可一用。”

    这席话说出来,那一名名宰执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的念头却都有急速变化,他们都没有料到,邱言会将事情说得这般直白。

    实际上,与邱言有关的那些个事情,在场众人自是清楚,也能想到待得国战风波过去,必有世家势力要出手打压,但这些应是桌面下的事情,岂能轻易拿出来说?更不要说在这御书房里了。

    “到底还是太过年轻,锋芒毕露,毕竟不是好事,有些分不清场合、轻重,还需打磨……”

    一时间,不少宰执的心里,都生出这么一个念头。

    另一边,邱言说话的时候,脸上始终带着一抹浅笑,目光在诸多宰执脸上扫过,看着他们多少有些变色的目光,心底别有一番感受。

    “不愧是宰执,无论心中有什么想法,脸上都不会表现出来,几乎难见端倪。”

    就在邱言转念之时,张链又是冷哼一声,道:“你这后生,将御书房当成什么地方了?什么于公于私,你做了什么,有何评价,自是要看是否于国有利,其他的多说也没有意义,不过,你说这次过来与国战有关,就先将这事讲清楚。”

    桌后,李坤听了邱言的话后,心中一动。

    京城世家的动向,朝廷百官不会传入皇宫,可皇室有着另外一条消息通道,自是有所察觉,听到邱言说出那些言语,李坤难免有些念头,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国战,其他的都要先放一边。

    想着想着,他便道:“这几日,依邱卿的计谋,从几个敌酋口中,得了不少信息,都加以印证,令战局有所改观,几位相公也颇为赞赏,只是他们却又担心,这种事多了,柔罗人会意识到消息外漏,加以戒备,甚至反过来利用。”

    “此言不虚,一而再,再而三,岂能不察?”邱言点点头,却道,“所以,应在几名俘虏无用前,便获得最多消息,争取与柔罗决战,一举奠定胜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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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果介绍:
一问:何为道?
答:性道为神,命道成仙,成仙为神皆是道
二问:何为大道?
答:性命乃第一大道。
三问:何以见得是大道。
答:打你一拳,性命两散,你还修什么道?
——————————————————
生而为神,化三身性命,可修无双大道;
命里带煞,踏大千世界,只争一炷燃香。
仙道玄奇,神道奥妙,百家争鸣皆在人道。
道果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果,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果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