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四章 修撰延边走,丘下聚蓬头【三更毕】
回到枢密院,王靖就用有些埋怨的口吻,对耿赤道:“耿兄,收到了消息,怎么也不提前与我说一下,差点让我在陛前失仪。”
刚才在李坤提问的时候,王靖没能及时答上来,难免留下不好的印象,不可能一点影响都没有,现在回过神来,当然要稍有表示。
按理说,邱言的消息不是他负责的,可如果有了踪迹,总该要和他通个气的。
耿赤听了,稍显歉然的回道:“王兄息怒,不是有意隐瞒,这其中其实有着内情。”耿赤当初领兵时纵横南北,着实打过几个胜仗,可谓气势如虹,可自入了枢密,却渐渐低调,轻易不与人争吵,就是官位比他低的,也都笑脸相对。
归其根本,还是“以文统武”的朝廷训示作用,他毕竟武官出身,虽说有了个宰执之格,可还是让很多文人看不顺眼,轻易就会找茬,当然要更加小心。现在听到王靖的埋怨,自然是要把事情解释清楚的。
“哦?还有内情?”王靖听了,也感奇怪,以为是推托之词,却还跟着耿赤到了他的衙司,看着他从一面柜子中抽出抽屉。
这房间很大,被一排排的柜子占据,柜子有些类似药柜,分成一格一格的小抽屉,抽屉门上还有标签,写着文字,多是地名、地域。
耿赤抽开的那个抽屉,就写着“关外道、大界山”这六个字,他从里面取出一张纸条,递了过去。
“还只是个消息?若找到邱言了,定要安排人手接回来吧?”王靖一脸疑惑,接过纸条后展开一看,眼皮子又跳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耿赤苦笑:“这正是没有告知王兄的原因所在,邱言的动向太过离奇。消息也很是模糊,难辨真伪,所以我让探子再行打探,准备搞清楚真伪再说。”
“原来如此,”王靖经历了开始的惊讶,此时平静下来,“这种消息,是要验证之后才能上报,你这也是稳妥之举,我是错怪你了。”
耿赤叹息一声:“我亦没有想到。陛下会突然有恙,此事太过突然,所以处置不周。”
“其实,倒也不算突然。”王靖说了这么一句,就闭口不再言及此事,可耿赤心里已然明白含义。
李坤事必躬亲、勤勉之极,这种行为在史书上描写出来,后人自是称赞,可在当代朝臣来说。就不算好事了,任谁也不想顶头上司是这么一个工作狂人,不光自己不休,还处处插手。这样一来,想不疲劳都难。
何况,李坤健忘一事,很多大臣都已经注意到了。毕竟时常上奏,在某个问题上被反复提问,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难免就引起怀疑,继而有所猜测。
不过,以臣论君,在礼制上不妥,王靖只能点到即止,意会而不言传。
说着说着,话题回到了那条情报上,两名枢密使交流几句后,还是决定先不把事情上报,搞清楚邱言的目的再说,当然了,对于李坤的吩咐,也要同时进行,最好是先把那本兵家典籍的原本,请到京城。
待得商议完毕,王靖离开,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如今柔罗显乱、左贤授首,头颅都在送来京城的路上,此举必会激怒柔罗人,就算朝廷上还有反对开战的官场势力运作,可他们这些负责军政的人,不能将希望寄托在求和上,需提早做好战争准备,再加上皇帝本就有心一战,诸事繁杂。
要是开战,肯定不能如肖岚那样,带足几日干粮,以骑兵突击,来去如风,而是要做好拉锯鏖战的准备,无论是战是和,总归要有武力压轴。
器械调配、后勤补给等方面,有兵部操心,可枢密院作为军政顶层,不能不予过问,更何况,总体战略的确定、军镇兵马的调动等大方向的计划制定,也绕不开枢密院,王靖与另外一名枢密副使,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都要忙于此事,就算是耿赤,也要过问。
不过,眼下还有一点空闲给他,所以在送走王靖之后,耿赤沉吟片刻,来到房间角落,在一根铜管上敲了三下,拿出一张纸条,捏成一团,掀开管子上的盖子,扔了下去。
当!当!当!
清脆声响传出,地下自有一套复杂体系忙碌,有人将纸团取出来,标好缓急,层层传递,最后送到了城外大营之中。
枢密使掌管军政,这样直接与军方联系,其实还是受忌讳的,不过事大不过人情,不是特别晋级的情况,耿赤也不会轻举妄动。
在京营的大帐中,一英武男子坐于首座,正与诸将交谈,就有传信兵将枢密院传来的消息带来,送到手上,他看过之后,就将纸条撕碎。
“诸位,”跟着,英武男子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刚刚,大元帅传来了消息。”
其他人立时收声静听。
“消息有是有关邱修撰的。”
随着英武男子的这话说完,营帐中又热闹起来。
“邱修撰?状元公?”
“可是要状元公和典籍回京了?我可早就想要一观那兵家典籍了!”
“老李,你凑什么热闹,你老小子又不认字!”
“你急个啥?别看你读了几天书,可也不是秀才,知道的有限,你可知道,那典籍原本都有神通加持,眼睛一看,就算不认字也能明白其中道理!”
“还有这种事?”
“甭听他胡扯,咱兵家的典籍也是人道典籍,岂能有神通加持?神通算什么东西?咱们军势一到,神通超凡就要土崩瓦解,岂能和兵家典籍的原本相提并论?”
……
英武男子看着帐中众人的反应,暗暗点头,他已经知道了邱言的生平,知道其人更倾向于儒家文系,可前阵子文官对他略有排斥,彼此间有着嫌隙,这时候兵家表现出善意,最容易将人拉拢过来。便放任将领对邱言的好意扩散。
待得讨论略有平息,男子又道:“怕要让你们失望了,邱修撰并未回京,先抵定昌,中途又去了北疆沿线,说是要精益求精,完善典籍。”
立刻就有人赞道:“到底是有学问的人,能书兵家典籍,这志向就是高远,又未自满!和那些眼高于顶的软弱文官。就是不一样!”
“这正是我要说的,”英武男子继续道,“你们有的人在北疆有些关系,就要发动这些关系,把一个消息传过去,让他们注意。”
这就是要动用人脉资源了,众将领闻之,都留神起来,心中好奇。
这种事并不算罕见。这京营的待遇高于边军,可互不统属,不过能来京营做统领的,除了勋贵子弟外。多数还是在边疆有着战功的将领,这些人来了京城,反而会与边疆的战友联系的更为密切,私交越笃。彼此扶持,已是公开的秘密。
但凡需要动用这种关系的事,多数是不方便公开发布的命令。不然走官方渠道,岂不更为稳妥?
英武男子又道:“我收到的消息说,邱修撰在离了定昌后,一路向东,沿北疆边境而行,两日来,已与三个胡部冲突,将被抓的中原百姓释放,其中一部分逃入大瑞,这才有的消息。”
“沿边际而行?与三部冲突?难道状元公是以一人之力,与部族交手?就算是命修高手,怕也要被那部族气血压制吧。”
在座的很多人,沙场经验丰富,其中一部分在北疆待过多年,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
英武男子适时道:“正是需要你们发动关系,去证实此事真伪,事关重大,若不搞清楚邱修撰的目的,贸然以枢密院、兵部的名头宣召,很可能弄巧成拙,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这一点,你们清楚了么?”
众将面面相觑,最后都点头领命,可心里也嘀咕起来。
“看来,这位状元公,虽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却也不是个安分的人,那左贤王之死,柔罗已经难以下台,若是草原再起波澜,哪怕只是小小浪花,可数目多了,也要酝酿出一股风暴!只是,孤身一人未免托大,纵是修士,也双拳难敌四手,能书典籍之人,岂会想不到这个?”
………………
众人口中正在酝酿风暴的邱言,眼下却立于一座山丘顶上,凝神眺望,在他视线的尽头,聚集着一片人气云彩。
这云彩,没有修为的人是看不到的,代表的是人群聚集之处,在草原上,这等景象就说明有一处部族的聚居点。
丘下,聚集着一群衣衫褴褛的人,人数着实不少,粗略一算,也要有几百人的样子,其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正围坐一处,分食熟食,不少人狼吞虎咽,吃相不雅,仿佛几日没有吃过东西一样。
吞食间隙,不时有人抬头去看山丘,小心观察着邱言。
“冉炼,你说这个人把咱们救出来,又说了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凭咱们这样的人,能和胡人对抗?那不是送死么?”
很快,有人小声的嘀咕起来。
声音一落,一名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眯起眼睛,摇了摇头。
“现在不好定论,不过,若非他救了咱们,这下半辈子可就惨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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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五章 从为奴之家领出
这群人聚在一起,看模样与吃相,像是路边的乞丐一般,但实际上,就在不久之前,他们不光互不认识,甚至连身份、地位、职业,都截然不同。
他们之中,有的人是商贾,有的人是农人,有的人是作坊主,甚至还有人是占据了肥沃良田的士绅老爷,可随着胡马南下,他们的身份,都被统一成了——
奴隶。
不过,叫做“冉炼”的三十岁男子,和其他人不同,他不是被草原部族南下时抓回去的,其人本是边军,在和胡人交战时受伤昏迷,等重新醒来,就已被打上了奴隶烙印,手脚也被捆绑起来,成了草原部族中,地位最为底下的奴隶。
奴隶,在奴隶主看来,是没有人格的,与物品牲畜无异,但农耕文明的中原人当然不会这么认为,面对这样的境遇,他们是难以接受的,无论是出于人格尊严,还是更大而广之的精神,反抗在所难免。
对于奴隶的作反,草原民族有着丰富经验,也有足够的方法,去镇压和磨灭奴隶的人性、反抗,慢慢驯服、驯化。
在这种局面之下,一些资质不凡的人,就会从中脱颖而出,成为奴隶中的领头人。
这种人,如果被奴隶主发现,等待他们的一般只有两条路,一条路就是被收编,协助奴隶主去管理奴隶,获得一定程度的地位提升,运气好的,甚至能如那赫逻缕一样,获得一定的权柄和话语权,但终究受人唾弃,中原不灭,污名永存,是以,这种人往往热衷于灭绝中原王朝。
这另外一条路。便是被抓出去,杀鸡儆猴。
冉炼正是这样一个人物,因体魄、气魄,有了威望,他被抓住的时间不长,还没有到面临抉择道路之时,就被一场意外改变了命运。
这个意外,就是邱言的到来。
邱言本是修士,命修第三境、性修第四境,在修行界中也算得上一方人物。之所以能在短短几年就有这等成就,靠的是三身合作,互通有无,旁人没有机缘,是很难相比的。
不过,即便如此,想以一己之力去对抗一个部族,还有许多阻碍,第一点就是以神通杀人。因果纠结,对自身气运影响巨大,其次,就是神通会被气血压制。一个不察,可能马失前蹄。
所以,面对一整个部族时,眼下的邱言还不能真的所向披靡。牵制因素很多,有力也使不出来,更不要说击溃一个部族了。
但这并不妨碍他造成混乱。并运用一点手段,把被捕的奴隶释放出来。
眼下,离邱言离开定昌城,已经过去两天。
两天的时间,足以发生很多事情。
大瑞方面,定昌军凯旋的消息传去朝廷,人皇昏厥,有诸多波澜,而草原方面也不太平,左贤王部破灭的消息同样传播开来,造成人心惶惶。
这些靠近大瑞边界的部族更是惶恐,他们中的很大一部分,都是臣服于柔罗的,为了左贤王整个战略服务,迁移于此,当然,其本身也是贪婪中原富庶,想在左贤王的护佑下、抱团劫掠、壮大自身,现在贤王部灭,他们底气全无,任何一点变化,都会造成骚乱,已然草木皆兵。
邱言的到来,便利用了这种混乱,故布疑阵,将局面打开,顺势将奴隶释放,而后也不恋战,迅速退走。
重获自由的奴隶,一部分在中途离开,而今聚在丘下的,只是其中一半,约莫六七百人的样子。
这些人,就是邱言在这两天里的收获了,也是他未来展开计划的根基。
在他们中间,像冉炼这样稍有威望的人还有几个,所以分成几群,泾渭分明,每一群则有几十人到上百人不等。
不过,无一例外地,这一群群的人里面,有威望的领头者多是青壮年,都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反倒是那种威望颇高的士绅,没有多少影响——在草原部族中,士绅老爷们赖以立足的土地、名望、势力,是毫无作用的。
只是,眼下众人被邱言拯救出来、离了绝境,有了回归大瑞的希望,士绅们的资本就重新显露出来,从野蛮回归到文明世界,考虑的东西也就不同了。
人群中自然而然产生了一种将要抢班夺权的味道——士绅们明白,虽然离开了部族,不复为奴,但自己并没有真的脱险,若孤身一人,平安回到中原的可能性不大,所以还需要一些护卫、炮灰。
与此同时,他们也意识到,聚集的人太多,看似强大,但也容易成为胡人的靶子,这里面的度,着实要准确把握,因而并不是真心要留下来的。
“那人自称是修撰,可据老夫所知,修撰一职多在书阁,供于京城,哪有跑到边疆来的?里面恐怕还有问题,在说他那种手段,分明是武将、修士的左派,也不像文官……”
离冉炼不远的地方,正有一老叟和其他人说话。
此人他也认识,知道是河北道一村长者,名为崔平,和望族崔氏有着远亲,因北马一次深入,被意外抓住。
冉炼被抓进去的时候,此人还颇有长者风范,多有助益,可自由后,却渐渐显露出要抢夺指挥权的意思,对冉炼也不再亲近,反而有些防备,几次用言语损害冉炼的威望。
“那老儿这些天越来越活跃,炼哥,你可要小心点,他的目的我很清楚,就是想骗上几人,去给他做护卫,让他回返中原,你可不能吃亏,让他把你的部下抢走!”
冉炼身边,一名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冷笑一声,小生提醒。
这少年的脸上满是桀骜之色,**着上身,身上处处鞭痕,不知道被抽了多少鞭子,伤疤深种,难以根除。
少年名为石劲,也是奴隶,不过和冉炼等人不同,他乃一混血,母亲是中原人,也是被虏去的奴隶,父亲却是草原人,从一出生就受歧视,不知经历了怎样境遇,如今性子偏激、好勇斗狠。
实际上,聚集在这丘下的六百多人里,至少有近百人是草原人,是在部族战争中失败,沦为奴隶的。
邱言释放奴隶之后,允许不愿意跟随的人离开,对于这些草原人倒也不怎么逼迫,只是他们中的一大部分都没有离去,反而表示要追随邱言,这才一路跟到这里。
不过,石劲并不是其中之一,他之所以随同,是因为佩服冉炼的关系。
“让这老儿闹吧,”冉炼尚未说话,另外一名男子就笑了起来,这人面色蜡黄,一副皮包骨头的模样,但一双眼睛却明亮有神,正看着崔平,“他蹦跶不了多久,所作所为,也是徒费功夫,说不定,还要招致祸事,他还没有看出那位修撰的目的。”
这人叫做付用,原是行走边疆的商贾,时常倒卖违禁,低买高卖,赚取差价,但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终被戍边官兵发现,一番追缉,他只得逃入草原,想靠着从前行商的情面,找个部族避难,但没有了利用价值的他,还是被丢入了奴隶之中。
这下子,让他幡然醒悟,看清了草原部族的本性,知道用中原的逻辑去考虑对方的行为,是没有用的。这次意外自由,听了邱言自报身份,立时转动脑筋,有了想法,想抓住机会,摆脱从前的麻烦,再闯一番富贵。
石劲瞅了他一眼:“老付,你说这话,莫非是看出那中原官儿的念头了?”
付用笑了笑,反问道:“你可记得,邱修撰将咱们救出之后,说的那些话?”
“这有什么难的?”石劲挑了挑眉毛,狠狠的咬了口手中肉,吞咽下去才道,“不就是救了咱们一命,然后挟恩图报么?说什么胡人残暴,想激起你们的反抗之心加以利用,看样子是想杀一些人的,不过,这和我没有关系,按你们的说法,我也是胡狄!”
付用摇了摇头道:“这可不是挟恩图报,他救了咱们,使我等不受奴役,本就是恩,我们报恩才是正道,一走了之,反而寡义,要损阴德,我们中原有个子贡赎人的典故,你大概没听过,但也该能明白,人性本恶,所做之事,多数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如果救人一点好处都没有,久而久之,自然也就没人去做了,所以这施恩不图报,并非好事。”
“嘿!这话有点意思。不过,他救了咱们,不让咱们为奴,确实该有回报,在我看来,为奴比死还要难受,但我还有很多事没做,不愿意现在就死,既然如此,那就看着报恩吧。”石劲点点头,露出一点坏笑,“不过,按照你的说法,那些被他救下来离开的人,岂不都是忘恩负义?但看这样子,这些离开的人,怕是比咱们安全呐,。”
“那群人在离开之后,就要陷入风险之中,草原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无论北上、还是南下,都要步步惊心,未必就能如愿回去,要不然,你以为那群老货怎么不走?但既然不愿意报恩,自然要承担风险,怨不得旁人,再说……”
付用的话还未说完,一个声音就从后面传来——
“你这人有些见识,应该是公子所需之人,随我上山见公子吧。”
付用一惊,连忙循声看去,入目的乃是邱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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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六章 困境尚可奋起,去留如何抉择?
如今的邱安,神态又有了一点变化,和从前相比,多了点人气,不复之前的一副木然、默然的样子,而且身上的扮相也很不一般。
在他的肩膀上趴着人参宝宝,手上握着长剑,另一只手则托着一座香炉。在他的头顶,八字古篆流转,脚下则是猫狗相随。
这幅模样,若入了中原,定是要引起混乱的,可在这草原上,天高地广,却没人会多么惊骇,至于面前的这些人,有都是刚刚才逃出生天,哪里顾得上这个。
况且,人参宝宝等物平时呆在包裹里,早就憋闷难忍,好不容易离了车队,畅游草原,天大地大,也就没了许多顾忌。
说起来,邱安能出现在这里,还有一番说法。
在那定昌城中,邱言离开车队后,被杨众领着入了兵营,而邱安没有跟随,他本身有着修为,意识是神力凝结,贸然进入兵营会有什么变化,邱言也不知晓,再加上邱安表面上的身份,也只是一仆从,没有资格跟随。
随后,邱言得了老凯遗言,留下一句承诺,离了兵营,一路向东,邱安也在同时得到了消息,将盛放着左贤王头颅的盒子留下,就追随而去。
随后两天,邱言冲入几个部族,邱安也在身旁,被邱言顺势测试,让他不断接近牧民的聚集地,来探查气血镇压的影响。
草原人的聚集地和兵营不同,虽然大部分男子身手矫健,上马就是骁勇战士,可族中同样有着不少妇孺老幼,又没有气血大阵,所以平常对神通超凡的镇压虽有,却很有限,真正制约修士的。反而是杀人诛命的因果纠缠。
邱言冲入部族,引得兵马沸腾,这气血充盈,才能真正看出对神道之力的影响,结果却颇为意外,邱安体内的香火心念和神力,居然只受伶仃影响,并不强烈。
而且,邱言还意外的发现,衍化为邱安意念的神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明显的变化,近似念头,但十分纯粹,属于神灵身的印记隐隐褪去,就像是要变成无主之念。
褪去一切色彩,呈现的就是空白。
这个发现让邱言留上心来,准备日后慢慢观察。
在释放奴隶的时候,邱安也在身旁。被众人认识,现在突然在人群中出言,行走间无声无息,交谈中的众人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等其发声,才猛然警觉。
不远处,正窃窃私语的崔平赶紧住嘴,露出一点惊色。而付用也是眉头一条,面露忧容,石劲却是嘿嘿一笑。拿眼去看邱安,露出挑衅之态。
倒是冉炼神色不变,转身抱拳道:“不知恩公此言何意?我等对邱修撰并无他念,只是突然逃出生天,心中感慨,言语中多有不察,还请见谅。”这是要替付用挡灾了,毕竟被人救了,却在背后议论,难免会被人诟病,被告知要随他过去,难免就要担心。
邱言与邱安不过两人,但入胡部如入无人之境,能耐可想而知,冉炼等人难免生出戒备,但在感到威胁的同时,也知厉害。
两日以来,冉炼等人能恢复气力,靠的就是邱安带来的猎物,供他们饮食,猎物中不乏草原上的猛兽,体格庞大,但被邱安叠在肩上,一日几次,竟能满足几百人的日常饮食。
崔平等人看不出其中的厉害,只当是邱言派奴仆出去打猎,可冉炼乃军伍出身,又岂能不知?
草原上部族厮杀、南下,所为何来?不就是为了物资么?吃饱穿暖,让部族传承,但仅仅是温饱一项,就足够他们头疼的,不惜来回迁徙,寻找牧场。如果能有邱安的这种本事,不要多,只要十几人,又何须这般艰难跋涉?
所以,对这邱安,他一点都不敢小瞧、轻视。
“不要误会,”邱安摇摇头,“我家公子并无恶意,只是让我挑些有潜质的人过去,他想问些话。”
冉炼眉头微皱,还待再说,却被付用伸手拍在肩上。
“冉炼,邱修撰要想为难我等,根本不用救咱们出来,以他的修为、地位,想来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这心胸、肚量自然比旁人要高,无须担忧,就让我过去看看吧。”
付用的话声中,不可避免的带了一点担忧之意,但语气却很是坚定,有着自己的打算。
一方面,他不想让冉炼再言,省的惹恼了对方,另一方面,他从邱安的话里,听出了一点机会。
见付用表态,冉炼不好再说,沉吟了一下,却道:“既然如此,在下能否也去拜访一下邱修撰?”
“嗯?”邱安一愣,而付用却是一急,怕冉炼自顾自的提出要求,会惹怒对方,却没想到邱安点头道,“可以,公子说了,有主动要见他的人,也带过去。”
付用听了,焦急之情落下,看了冉炼一眼,心中若有所思。
“这次若是一次机会,那冉炼就是在无意中得了机缘,如此说来,此人或许有些气运。”
在这样的念头中,冉炼与付用被领着踏上山丘。
邱安在前引路,脚下生风,爬起山路来毫不费力,一步踏下去就是一丈远,冉炼与付用很快就被拉下,好在他们知道邱言所在,没人带路,终究还是抵达了目的地。
只是,之前的奴隶生涯,百般折磨,让二人的体力衰退许多,此丘虽然不高,可登上来之后,他们还是气喘吁吁,付用当即就坐倒在地,汗流浃背。
相对来说,冉炼要好上许多,到底是底子厚,喘息几口,缓过劲来,朝前一看,这才发现,除了自己二人之外,这里已聚了四五人,看模样,都是其他几群人的领头者。
山丘边缘,邱言背对众人,还在眺望远方,在他视线所抵之处,常人以肉眼并不能看到什么,让在场的几人都一头雾水,而邱言不说话,他们也不敢出声,很快这气氛就压抑起来。
另一边,在冉炼与付用上来后,邱安朝两人点了点头,身子一转,就再次下山,过了没多久,他又重新回来,后面又跟着两人,却是一男一女,都是体格健壮之人——在这等恶劣环境中坚持下来的女子,可不是什么千娇百媚的美人,那样的美人,下场往往更为凄惨,一旦被抓住,就无幸理。
这两人上来之后,邱安再次下山,过了好一会回来,但这次却没有在跟在后面。
他到了邱言身边,说了一句,邱言才将目光收回,转过身来,视线在众人身上扫过,被他目光扫过之人,都感身子一沉,心中压力陡生。
“诸位……”
邱言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你们都是在困境中也能奋起之人,聚集人运,维持人格,可见都是资质不凡,若时运到来,都有可能会趁势而起的,做出一番成就,所以不必因为一时的遭遇而妄自菲薄,更不必因眼下的低谷,而放任念头本性。”
他一开口,就让众人感到有些意外,既非敲打、斥责,也不是鼓励、煽动,而是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语句平实而镇城,看那表情,仿佛也是发自真心。
付用闻言,渐渐把握到了一些,心里的想法渐渐清晰。
另一边,邱言则话锋一转:“邱某也不用故弄玄虚,邱某救了你们,又令诸位齐聚,自然有着目的,想必各位被抓取为奴,心里都是有着股气的……”
说着说着,他转身指了指远处,在众人的视野中,那只是一片广阔草原。
“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有处部族的聚居地。”
听到这个消息,在场众人神色各异,有的露出愤恨之色,有的则是面色阴晴不定,也有不动声色的。
邱言不管他们,继续道:“邱某给各位两个选择,”他又扫了众人一眼,给他们的压力越来越大,“一,离开此处,回返中原,中途有什么危险,都自行承担。”
他见有人想开口,摆手止下,继续说道:“这第二个选择,就是听从邱某指挥,出袭部族,解救众奴,还人以人,诸位意下如何?”
这番话说完,终于有人抓住机会反问:“你是朝廷的官员,我等是大瑞的百姓,你救我们不是应该的么?既然救了,为何不确保我等安危?理应护送回中原才是!又为何要逼迫我等去与凶残胡人厮杀?这不是羊入虎口么?”
话说的,是一名身子很高的男子,但骨瘦如柴,想来是受过不少折磨。
“你等回去了,就能一劳永逸了么?”邱言摇了摇头,“再说邱某与你们都为人身,但我身有修为,是以能救你们出来,可人力有时而穷,不可能面面俱到,你们离开之后,当然要自己承担风险,况且,这留下的人,并非是为厮杀,而是要去救人,救和你们处境相同之人!”
这一句“处境相同”,令那男子一愣,面色瞬间通红。
“邱修撰,恕在下无礼。”这个时候,思索叙旧的付用出声道,“依在下看来,只靠我们这些人,您的这个打算,是绝对无法如愿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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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七章 图阆所在,再临沙场
“哦?”邱言目光停在付用身上,后者一颤,有大山压身之感,脊椎颤颤,仿佛支撑不住重量。
好在邱言旋即垂下眼帘,锐利如刀的目光顺势收敛、柔和,让付用缓过劲来,后者这才发现身上满是冷汗——他本因上山疲惫满身大汗,现在再一出汗,却是浑身泛冷。
边上的冉炼,虽没被邱言直视,可因距离关系,有余光落在身上,一样感到了压力,这时缓过劲来,有心要开口,却被付摇头止住。
邱言开口问道:“你说我的打算无法如愿的,此话怎讲?”
等的就是这一句!
深吸了口气,付用这才拱手道:“还请修撰明察,在下的意思,不是说您的打算无法如愿,而是说,若以这丘下之人为基础班底,则无法成功。”
“嗯?有什么分别?”邱言不动声色。
付用知道,接下来的回答关系甚大,决定着今后的命运路途,他这次出声虽有些莽撞,但在来的路上,就设想过类似局面,倒也算得上是深思熟虑,不过,如果答的不能让对方满意,反而会弄巧成拙。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也只能压下心中不安,将脑子里搜肠刮肚想出来的事情,都摆出来了。
“修撰大人的意思,是以我等重获自由之人为底,组建一小型军队,征伐周边部落,目的不在破敌,而在救人,是否如此?”
说到这,他顿了顿,抬头去看邱言,想从对方的反应和话语中再收集一点信息,调整后面的话语,但得到的只是邱言的一句“说下去”。
事已至此,是断然没有退路了。付用咬了咬牙,注意到周围几人包含各种心思的目光,反而沉下心来,遂续言:“这正是问题所在,在下不了解战法、兵法,不知大人的这个主意,于战力方面是否可行,但单就行军、聚伍本身却有一点看法。”
说着说着,他直起身来,指着丘下零零散散。分成几波的人道:“我们这些人,刚从胡人的部族中逃出来,惊魂未定,大部分人都是归心似箭,没有多少战意,即便有心报复,也不见得有那个胆量,何况,我等在胡部之时。每日受饥饿煎熬……”
听到这话,付用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之色,想来是忆起了之前日子,便是冉炼等人。一样心有戚戚焉,表情都略有变化,这是被触动了心事,有了共鸣。
众人的表情被邱言注意到了。便记在心中,完善着想法、计划。
另一边,付用压下心头之念。继续道:“胡人为省粮食,给我等吃的连猪食都不如,又时常大骂,日子一长,体力、体魄濒临崩溃,与常人相搏都很难取胜,更不要说与每日打猎、放牧的草原人相斗了,纵然有血肉调养,也不可能很快恢复,战力有限。”
说完这些,付用知道目前所说这些,一般人也能想到,之所以没人说出,无非是暂时未去思索,又或不打算照邱言所说而行,所以想要获得邱言重视,必须展露出一定程度的独有眼光。
“在下从前行商时,接触过不少胡部,知道这些草原人行军打仗,看似没有章法,其实靠血缘和氏族,有内在的凝聚力,不可小视,突然的一次袭击,能给他们造成麻烦,但如果没有一下子打死,让消息流出,其他部族有了防备,再想故技重施,就很困难了,反而有可能被将计就计,踩入陷阱。”
邱言闻言,依旧没有表现出什么特殊,但眼中却闪过一点精芒。
“……另外,草原人在中原人的印象里,都是打猎为生,但其实不只如此,以柔罗人统治下的东部为例,打猎和渔猎的比重连年下降,除了些地位低下、生活艰难的小族外,很多草原人从繁重的打猎中解脱出来,开始从事其他行业。”
“具体是什么行业,不妨说一说。”邱言的询问,让付用心中一振。
“是,”点点头,将兴奋之情压下,付用尽量不表现出来,使语句平实,“这草原中,如今也有不小耕地,用于耕种。”
不过,这边话音刚落,就有个声音响起:“耕地?胡人还会耕地?笑话!他们除了抢夺、掠杀,还会什么?”说话的是一中年大汉,年龄不过三四十岁,但头发斑白,提到“胡人”一词,双眼通红,充斥仇恨之色,刚刚邱言提出建议时,他便是露出仇恨之色的那人。
“张斐兄暂且息怒,胡人凶残,我等皆知,现在邱修撰有心一为,本是好事,但知己知彼方能不殆,自是要了解的多些。”
付用倒是认识此人,知道其人被胡人破家,长辈惨死,妻女下场更是凄惨,对胡人愤恨至极,之所以能活下来,靠的是一股想要复仇的念头支撑,似他这样的人,在丘下六百多人中也有不少,但很少能当上领头人,多是一有苗头,就被胡人发现,杀了震慑他人,张斐能活下来,靠的还是个“忍”字,但这样的人,往往更为可怖。
对面,邱言的目光也在张斐身上转过,捕捉其人的情绪变动,从他的念头中,发现了一些信息。
“原来如此,草原人驯奴,用的是最直接的法门,就是以杀震慑,用死亡来使得被抓人的念头、性子颓丧,最终被磨平棱角,敢于为奴,简单粗暴……”
那张斐听了付用的说法,按捺念想,忍住话语,他这次重获自由,逃出生天之后,报仇的念头就不可抑制的扩张,邱言的打算也让他看到了希望,可不到最后时刻,他亦不会表态,不是怕死,是怕死了之后,没人为家人报仇,因而才会谨慎。
“继续说。”邱言的话,让付用不用花心思和别人解释,便继续道——
“这个耕地,也有源流,柔罗人刚刚崛起时,还不叫这个名字,但头领之人却中意耕种,使得整个部族有变,时人称‘喜稼穑,善畜牧,相地利以教民耕’。到了后来,柔罗崛起,一统大漠南北,牙帐坐落东部,时常劫掠中原,被他们抓住的中原人里,有很多掌握了耕种之能,引起了柔罗人的兴趣,便让从事耕种,以粮食养活柔罗贵族。”
“说到底,还是靠咱们中原人!他们也就只会抢而已!”张斐忍不住说了一句。
付用也不分辨,话语一转,又道:“耕种需肥沃土地,只有势力较强的部族才能支撑,许多小族也有其他生财之法,选择的制革、制毡、造弓箭、造车、造马具等,和中原互易,这其中,甚至有部族能铸就钱币!”
“能铸钱币?此话当真?”听到最后一句,邱言忍不住问道。
付用当然明白邱言何故惊讶,便如实道:“是真的,不过那个部族较为特殊,虽掌握了冶金之法,却未流传出去,而且踪迹诡秘,旁人南寻,在下也是一次行商中,无意间碰上,再去寻时,已经了无踪迹,整个部族都消失无影,另外,这草原上没有合适矿藏,不能大规模铸就铁器,那冶铁之法,也没有真的流入草原。”
说完这些,他便闭口不言,知道自己透露出的信息,已经足够,就算有心投靠,肚子里的东西,也不能一下子都拿出来,要时不时的透露,才有价值,更能给人以肚里有货之感。
邱言眉头微皱,消化着信息,除了最后一条外,其他有关耕种、手工业的事情也有价值,能进一步了解草原社会,完善人道一角,并补充先前计划,更改细节。
末了,他对付用点点头,后者暗松一口气。
但邱言又问:“你的消息如此灵通,可知图阆部所在?”
“图阆部?”付用眉头微皱,略感为难,他行商时,不敢和素有凶名的大族接触,知道的并不多。
没想到,冉炼却是开口道:“图阆部所在,某家倒是知道,距他们再次迁徙,还有些时日,修撰如果想找,还来得及,不过,就算大人您武功盖世,却未必能将图阆部如何,那部族里面也有高人,更设下大阵,武道超凡之力,也会被压制!”
“我自不会独自一人过去。”邱言看了冉炼一眼,从对方身上看到了旺盛的肩头三火。
冉炼也道:“我也猜出大人的打算了,是想要聚众成军,以兵对兵,但行兵打仗和聚众斗殴相似,其中却有很大不同,大人纵能让我等虚弱之人强壮起来,但没有训练、打磨,就算不上一支军队,短时间内是绝难成势,正像付兄所说,靠这些人是难以成事的!不知阵仗、不分敌友,一个冲锋,可能不用敌人出手,自己就先崩了。”
这话却激怒了一心报仇的张斐,但不等他开口,邱言就点头道:“没有兵家章法,如何能算军队,也罢,既然要说服你们,使我等同仇敌忾,就该让你们知道点东西,邱安,为我护法!”
这话说完,邱言身子一晃,到了众人中间,随后盘腿坐下,一甩衣袖,两道兵家秩序呼啸而来,将众人包裹,兵锋闪烁、寒芒交织,众的意识被兵家之法引动,脱壳而出!
直冲天际!
………………
行伍世界,沙场之地,邱言假身所化石像一震,天上电闪雷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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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八章 原本成双,修撰收两书
“咦?”
石像周围空出了好大一片,再往外去,能看到重重人影,正是当初聚在这里的众多兵家传人。
他们中的一小部分,散在邱言假身石像附近,远远观望,里面就有与邱言接触过的尉迟雷霆、周蒙,另外还有些人,是聚在十里沙场中心的点将台处,盘膝而坐,静默不语。
他们仿佛都在等待什么。
天空突露异样,雷电呼啸,自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这等异象,应是掌握了原本精神之人的意识,即将降临之景,莫非是吕虎又杀回来了?”看着天上景象,尉迟雷霆暗自猜测起来。
他的心思被那周蒙看破,这位羽扇纶巾打扮的男子摇摇头,低语道:“吕虎受创不轻,不光是侍姬被灭了假身,自身更被击碎了根基,若非及时离开,令假身凝固,那被他所占据的原本精神,就会全部散落,好在见机的快,但如此一来,他在这几年内,是没机会回来了。”
“好什么好?被吕虎所得的原本精神,不也拿不到么?”尉迟雷霆顾不上与周蒙的敌意,忍不住猜测起来:“可若不是吕虎?又会是何人?难道是前往行伍深处的前辈回来了?”
周蒙还是摇头道:“能以大意志、大毅力前往行伍深处的人,又怎会回到这处沙场?这里有什么吸引他们的?”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不是吕虎,也不是先行前辈,那还有谁?难道是掌握了本就兵家原本的人,要从外界投念进来?笑话!这样的人,何必要来沙场厮杀、与人军征不成?典籍一成,蕴养几年。人望足够,书界大开,自会开启通道,直抵行伍深处!”
周蒙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之意:“你这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不要忘记,眼下不是有个得到原本之人么?而且其人还一举击溃吕虎,这才早就如今局面。”
尉迟雷霆自然是听出了话中的讽刺,可还是忍不住心中一跳,转头朝那座石像看去。
“你是说……”实际上。这个想法曾在他心中出现,但转眼就被抛于脑后,就在于太过离奇,“是那新丁。”说话间,他将目光投向那座石雕,露出忌惮之色。
“他只是这片沙场中的新丁罢了,”周蒙打断了对方的话,神色肃然,“但在现世中。他到底是什么身份、有什么成就,就不好说了。”
就在二人言语之际,类似的对话,也发生在其他人之间。种种思绪在人间蔓延,激发出一阵奇异的情绪波动。
不过,无论这些人在现世有着怎样的修为,在这里的都只是一缕意念结合沙土而成的假身。
假身的修为只有筑基巅峰的层次。所以在发现到天上雷霆越发狂暴之后,众人不由就生出危险之感,停下了话语。各自后退,本能的远离邱言假身所在。
这时,一道雷霆自天空劈落!
轰隆!
电光挟着几道意识降临,其中一道径直融入假身石像,余下的则散落在沙地之中。
噼啪!噼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石像表面露出一道道裂痕,并且迅速扩张、转眼就遍布全身!
哗啦啦!
石屑剥落,落在地上就瞬间散成砂砾,邱言从中站起,在众人的瞩目中挺直了背脊,淡淡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这人终于还是回来了!”
见邱言起身,无论是先前推开的、还是围坐在点将台边的兵家传人,都是神色变化,将目光投了过来,不过紧跟着,众人面色急变!
就见邱言起身后,原本刻印在石像表面的道道痕迹剥落下来,重新化作原本精神,漫空飞舞!
在场的众人,都是为了得到这样的原本精神才会汇聚于此,见状又怎能放过,立刻就都有了动作,脚边的沙土各自浮动,军势隐隐流露出来,蠢蠢欲动。
但紧跟着,漫天的原本精神陡然变向,直落下来,绕着邱言之神旋转起来,转眼间竟是化作一团旋风,将其人包裹在内,释放出阵阵兵家气息,锋利、厚重、狂暴!
这股气息爆开来,掀起周遭沙土,那尘土飞扬起来,每一粒砂砾都被激发出了一点根源,释放兵家之景,凝聚成形,层层沙土刹那间化作千军万马,呼啸而去,要将那一名名兵家传人都覆盖,场面登时混乱至极!
“他这是干什么?这新丁竟能这般操控兵家原本?用原本精神,把沉淀沙场的兵卒砂砾都给激发出来了?”看着蜂拥而来的兵卒、车马、刀剑,尉迟雷霆沉声说了一句,随后调动身边砂砾,变作一群重甲步兵,组成战阵,展开了之后,与来袭兵马“乒乒乓乓”的战成一团!
“到现在了,你还当他是个新丁?”
周蒙冷笑一声,羽扇一扬,砂砾升腾起来,好似一层帷幕,越过头顶,往前扑去,起伏不定,宛如海浪一样,在那海浪上面,一颗颗砂砾升起,组合、变化,化作一艘艘战船,扬帆,船上兵甲齐整,拱手齐心,手中一动,弓弦震颤!
嗖!嗖!嗖!
一支支燃烧着火焰的箭矢冲天而起,在空中画出一道道抛物线,再跌落下去,密集如雨!
前方,疾驰而来的兵将立刻被箭矢贯穿了胸膛,整个人燃烧起来!
火势连绵。
……
与此同时,其他兵家传人面对砂砾所化兵马袭击,各有动作,一个个指挥若定,令身边砂砾化作兵卒,或为藤甲、或作骑兵、或衍步卒……
经过最初的短兵相接,局面很快被控制下来,兵家传人靠着指挥,进退有据,有了占据优势的趋势。
他们心中的念头,也从抵抗突来的兵勇,变成了平息乱局,同时也有空闲去关注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众人对原本精神还存念想,吕虎在时,难以如愿,却不愿意离去,现在原本精神显露,化作旋风在旁,他们又如何压制得住心底渴望?
不过,当一道道视线落到旋风上的时候,却有吼声从中传出!
虎啸震天!
轰隆隆!
天边,雷霆与之相合,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蔓延开来!
对于这股气息,在场众人并不陌生,吕虎与其姬就时常会散发出这么一种气息,这是被他霸占的四种兵家原本的其中一道气息。
“那新丁想降服其他原本精神!”
在击破吕虎之时,邱言先将那名为“芳君”的女子假身破灭,散落出两道兵家原本精神,被他收入假身石像上,因意识本体不再,当时没有解析。
这个事情,在场众人都记得很清楚。
………………
“吼!”
旋风之内,虎啸阵阵,一只吊睛白额猛虎行走在邱言身边,虎威四散,有如实质,邱言的假身不过筑基巅峰的修为,面对这等猛兽,未必就能胜之。
若非有原本精神所化旋风镇压,那猛虎怕是已经扑过来,将他撕碎了!但饶是如此,依旧能看出那猛虎不甘于被镇,嘶吼着想要挣脱出来,虎啸连连。
面对如此局势,近在咫尺的邱言不见半点慌乱,眼眸一动,目光越过猛虎,看向其后,那里站着一道单薄身影,身着儒服,五柳长须,正看着邱言捻须而笑,注意到邱言的视线之后,他张口出声。
“何某之论,若能予阁下一点参考,那便有了意义,总比被人强行收拘要强得多,只是若有机会,阁下不妨将那几十道被强行锁住的精神解放出来,也好传播于世。”
话落,男子身子一散,化作一道精神,正是芳君破灭后留下来的两道之一。
就见精神一转,露出一句话来——
兵于人之国也,有以用而危,亦有以不用而殆矣……
这话语首尾相连,凝成一书,书页翻动,能见到一名名兵将身影,或雄壮、或勇猛、或儒雅、或英挺、或赤胆,待得书页定下,封面也就清晰起来,赫然写着两字——
《备论》!
邱言伸手一抓,虚幻书册就落在手中,再一动,就融入意识,他整个人通体一震,眼中精芒闪烁。
“原来如此,这是本借古喻今之书,纵论古今兵家人物,俨然横跨几个部洲,难怪能成原本!化作典籍!此书确实足以传世!”
感慨落下,邱言目光一动,再落猛虎身上,前行一步,来到虎口之前。
那虎伸脖要咬!
呼呼呼~~
旋转于侧旋风顺势压了下来!
“吼!”猛虎不甘心就这样被压下,兀自挣扎。
就在这时,邱言低语道:“可是见我如书生一般,以为我难以体会兵家铁血?既然如此,便让你见识一番邱某这一路走来的风雨!”
说完,他眼中窜出两道寸许长的精芒,刺入猛虎眼中,那大虫通体一震,僵在原地,待得几息之后低吼一声,恢复过来,就地一滚,就变作一句话来——
上采兵圣、达观之要,明演其术;下撮天时人事之变,备举其占。或作于己见,或述于古人。
随后,也是首尾相接,凝成一书,上书三字——
《虎钤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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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九章 真法如一,邱言传兵道
“《虎钤经》?”
书名既明,书册一震,铺展开来,海量的信息就涌动而出——
谋略、治军、修养、天象、地形、营阵、水战、火攻、器械、旗鼓、天文、历法、计时、识向、军阵、医护、相人……
包罗万象,变幻万千。
就算邱言观之,也生出眼花缭乱之感,不由感叹其书涉及之广、囊括之多,令人叹为观止。
“这般繁复信息,不知要如何归类、安排,才能成书。”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张口一吸,种种信息连同虚幻书册,就被吞入口中,吞咽之后,融入意识里面,细细品味。
“好一本兵经,刚才浮现出来的一句话,其中的意思,是说要将兵圣等人著作中的精华和深奥处阐述清楚,让普通人也能够理解和掌握,又要将一名为达观子的人,话中语焉不详的地方补充完整,既罗列了古人的看法,亦有自身的见解,好大的志向!不过,那达观子是谁虽不清楚,可兵圣……如此看来,其他部洲果然也有兵圣的传说,与东华一样……”
心念转动,邱言对信息的接纳逐渐加速,很快就将之完全纳入魂中,演化变迁,了然于胸。
跟着,他注意到其中缺陷。
“这书虽然包罗万象,但很多地方却很模糊,似乎只是部分,不如《备论》清楚,若非原本没有完成,就是被人撕裂了关键之处,又或只是部分,需要几本拼凑起来,才能得见真容。不过,情报不足,只能凭空猜测,如果再取一两本原本。应该能看出端倪。毕竟,这兵家原本虽分多本,但似有写东西一脉相承。”
邱言本身就是一部典籍的作者,对原本精神足够了解,但接触到的数目不多,他的那本《武经总要》,在这片沙场投影了诸多原本精神,每本都有相同内容、相对完整,但对《备论》、《虎钤经》这两道原本精神的特性还是刚刚接触。
从内容来看,《备论》应是完善的。但这部兵家典籍的着重点,在纵论人物的经历和得失,每篇都相对独立,纵有缺失,旁人也很难分辨出来。
相对来说,《虎钤经》的内容更为连贯,沿着逻辑一路品味下来,很容易发现晦涩、断裂之处,从而看出并非完本。这才引起思索。
“不过,想再得一本原本精神,未必有多么困难,这两道原本精神。来自于名为芳君的女子,根源却在吕虎,之前隔空动念,与吕虎交战时。虽是遥遥感应,但还是有所捕获,他散发出的四种气息。其中两道,与这《备论》、《虎钤经》相同,想来这两道原本,也是他的战利品之一,分给那女子,除此之外,其余两种气息……”
想着想着,邱言思绪渐明,便将念头收拢,他这次意识回返沙场之地,自然是有着目的的,要一步一步的施行,这吸纳两道原本精神只是第一步。
“下面就该……嗯?”
心思一转,邱言正要继续计划,但忽的心头一动,感到《虎钤经》的原本精神之中,散发出一点别样情绪,感染身心!
这情绪不是后天而成,而是当初著作之人,将感情、心情带入其中,凝结而成的。
这是种不甘、忧虑、愤愤不平的情绪,在那情绪的深处,有着一种想要靠着努力,力挽狂澜、改变国运的念头,也随着原本精神的解析,清楚的浮现出来。
邱言的假身,没有性修之本,命修只是筑基,纵然意志坚定,可生理本能作祟之下,还是被这股情绪影响,心底生出一种哀伤之感,感同身受。
但他并未阻止,而是细细品味,八十年山庙封禁,让他的心境古井无波,对于人世情感多有疏离,但要体验人道,总归是绕不开情感的,平时以感官、感知、感悟,去作壁上观,而今在心中亲身体会,哪怕只是外物影响,终归难得。
心有所思之下,邱言沉浸其中,几息之后,却叹息一声:“国祚有限,而精神长存,能传诸洲,只是不知当初作书之人,想要的是否是这些,若是故国不在,而典籍流芳,不知是愁是喜,世上之事,又有谁能说的清?”
念头落下,邱言的意识中,两道原本精神渐渐凝聚,最终化作两书,安居识海,慢慢融合。
这两本书,得自那名为芳君的女子,本被锁在石像上,因为邱言之前只是借势、借念而行,如今随着石像破碎,两道原本被释放出来,而邱言的意识也重新降临,这才得意参悟,融入自身。
待做完这些,他将感知放开,蔓延到制部精神所化旋风外。
外面风云激荡,尘土弥漫,刀光剑影随行,兵来将往,厮杀阵阵。
那些被激发显化的砂砾兵卒,这时候已经完全落入了下风,取而代之的,是那一名名兵家传人,以砂砾化作军势,层层推进,不断压缩砂砾兵卒的阵地,逆推而来,竟是慢慢接近了旋风所在。
但在这同时,众人交战时所用的战法、战术、激励举措,以及用兵概要,却在无形中一一展露,映射在原本精神所化的旋风里,凝结光影、逐渐积累,越发详实,又分出支流,传入邱言心底,补充着他的兵家见识和底蕴。
众兵家传人在交战中的表现也都汇总过去,那临战指挥、决断、布局等信息,浮现心中,被归纳分析,然后排定名次,局势渐明。
………………
“这人不知有何打算,竟激发这些砂砾阻挡,直接挑战我等?难道打算重演吕虎一事?可吕虎没有占据绝对优势之前,亦有合纵连横、分化瓦解之举,而此人是第二次意识归来,就立刻激发砂砾,攻击众人!这里面,莫非有什么深意和布局?”
纷飞的砂砾中,尉迟雷霆占据一方,在他身前,砂砾为兵,军势如虹,抵住了袭来的层层兵勇,已然反击回去,直插敌军中军,一路推进!早就胜券在握!
正因为占尽优势,他才有了闲暇,去思考这些问题,有心找到其中关联,虽说对邱言之举不解,也以吕虎为前车之鉴,可尉迟雷霆其实并未轻视邱言,恰恰相反,他还格外上心。
毕竟,当初一个吕虎,就镇压当场,而邱言却是击败了吕虎之人,就算是新丁到来,又有谁会掉以轻心?更何况,邱言击败吕虎的手段,看着又颇为玄奇,让人难断底细,但凡有些见识的,都不会真将邱言当做一个新丁。
被尉迟雷霆挂在嘴边的“新丁”之词,更多是一种掩饰,塑造一个有勇无谋的形象,展现自己的“浅薄”与“狂妄”,来让周蒙等人做出判断。
随兵进军,心中思量,可尉迟雷霆的那双眼睛,却是时刻紧盯着不远处的“旋风”,不敢有一刻移开。
周围的其他人,此刻也都占据了优势,反攻开去,步步紧逼,逐渐接近邱言所在,看那样子,都有抢夺原本精神的打算,他尉迟雷霆当然不会甘于人后。
“刚才,原本精神所化的旋风中有虎啸传出,类似的景象,在吕虎和他的姘头领兵时也曾发生多次,必有联系!是了,这新来之人,从吕虎姘头的手中得了两道原本,本来镇压在假身上,现在意识回归,莫非是要着手参悟?”
想到这里,尉迟雷霆眼中一亮。
“如果真的如此,倒是一次机会,这新来之人,能得新近凝聚出来的原本承认,方可将几十道精神汇聚一身,而且本身资质不凡,短短时间就如臂使指,可见兵法造诣深厚,或许还在我之上,可吕虎姘头的两道原本精神,可没有主动寻他,他若是此刻参悟,必要耗费时间,牵扯精力,如此一来……”
正当尉迟雷霆在思量、盘算着,要利用邱言难以他顾的机会,试着夺取一道原本精神的时候,异变陡生……
轰!
被众人目光所笼罩的原本旋风,陡然间轰然炸裂,散落成一道道原本精神,四散开来,居然朝着四方飞了出去!
如此一来,众多兵家传人的心思,就全部都被吸引过去了,顾不得显露身形的邱言,也不管军势比拼,一个个转动念头,传下军令,就要调动军势,过去追赶!
只是紧接着,随着邱言心念一转,其中的一大部分就直落下来,选中了人群中的三十几人,急冲过去!
这些人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一道原本精神击中,随后那精神在众人的假身中穿行,直抵意识,在其中扩散开来,把制部典籍的内容、精神释放出来。
这么一下,那被击中的人先是一愣,随后露出狂喜之色,但不等他们转念,其意识就被突如其来的原本内容淹没,沉浸到理解和分析之中。
尉迟雷霆与周蒙,正是在这几十人中,各自心中的念头猛地中断,被原本精神带来的宏大信息吸引,投入到了接受和感悟的工作里。
“这……这是怎么回事?”没能被击中的兵家传人,则是愣在原地。
正在此时,邱言却是抬脚在地上一踏,叫道:“镇守灵,你可在看?出来说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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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章 行伍律令,世界初建
“有意思!”
邱言话音刚落,就有个声音传入了耳中,正是初到此处,曾告诉他一些事的那个声音,自称沙场镇守灵。
“没想到,你竟是新近凝结原本的作者,当真有趣,这东华一地,竟是出些……”他本想感慨,但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下话头,跟着一带而过,“既然著了典籍,何必又以仪式前来这沙场之地,蕴养几年,等这部典籍被人领悟,自能去往行伍深处,不必经历波折。”
“蕴养典籍?被别人领悟?行伍深处?”
对那镇守灵话中隐没的部分,邱言并未追问,他对此早就有了猜测,倒是其中透露出来的些许信息,让他颇为在意。
“蕴养典籍,有修订、完善的意思,我这些日子行走北疆,除了收集地理信息之外,也在完善制部结构,即便是已经成型的典籍,依旧可以继续完善,这也是正常,世上本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精益求精才是正道。”
心念如电,想到这里却是陡然一转。
“至于‘被别人领悟’这句,也好理解,典籍蕴含的内容、精神,乃心血凝结,有些人纵然看了,得到了些许收获,也未必能够领悟透彻,不过,这个镇守灵在提出这个概念,指的应不是现世之人的领悟,而是说的在这沙场之地,典籍原本的精神被他人所得,融入意识之中,然后缓缓参悟。”
才将两道原本精神炼化、融入意识,邱言对这种方法自已足够熟悉,知道可透过直接吸收的方法,将原本承载的内容,灌注入记忆之中,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领悟了,就算是平时读书、背诵,也是一样的道理。囫囵吞枣的记下来了,很多时候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由然,能背而不能解。
原本精神也是一般,融入意识和记忆里,可以运转原本精神,若在现世,或许只对人的念与势有影响,可在此处世界,却可直接显化成近似于神通的表现。
不错,这正是邱言所关注的第三点——
“行伍深处?若我所料不差。这处沙场之地,就是行伍世界的组成部分之一,行伍成军,从名字来看,也知道与兵家有关,与‘士林世界’的说法倒有异曲同工之妙,不知两者之间,是不是也有联系,不过单从结构上来看。行伍世界更像是一种递进关系,从这镇守灵的话中,就能看得出来,沙场之地应该只是外围。那行伍世界的深处,应当是另有乾坤,只是进去并不容易……”
想着想着,他的目光扫过四周。入眼的是沙尘弥漫,颗颗砂砾都变化成兵卒,与那兵家传人操控的砂砾军势交战。
扬沙成兵。这样的手段近乎仙家,已然与神通无异,仿佛是扭曲了现实,但实际上,这其中却有原因。
“这里也是与那士林世界相似,看似如常,连这假身的血肉触感都与真实无异,可实际上却只是意识、念头构成的虚拟世界,才能承载外来的意识,这些砂砾才能随着念头变化,展现出军势,原本精神的神通之举、无中生有,也是因此而成。”
想到这里,他招手一抓,沸腾的尘土里面,就有几颗沙粒飞了回来,蕴含在其中的意识立刻就松了一口气。
这些意识,正是源自冉炼、付用、张斐等人,他们被邱言裹挟着,利用因果联系,直接来到这里,被投入砂砾之中,就在刚才,又与那漫天沙粒一同体会了沙场争锋之感。
由于邱言的刻意安排,他们并没有冲锋陷阵,而是位于砂砾的最后,不是短兵相接的前线,看似没有多少危险,可即便如此,一名名的兵将倒下、杀意纵横,沙场气氛还是感染了心志,让他们体会到了一种上阵冲杀的感觉,或兴奋、或恐惧。
兵马进退,士气与血气相连,最能调动人的情绪,感染意念,一场战役打下来,好像是在生死边缘转了一圈,近似于一种心灵上的洗涤,让人的心境有了一点蜕变。
此刻,几颗沙粒里面的意识,便沉浸在这种躁动的情绪里,被邱言抓住,落入脚边,融入那遍地黄沙。
这时,那镇守灵又出声道:“你从外面带来一点意识,却没有通过仪式,本是违反定则的,但其他部洲的兵家宗师,也常以自己的典籍打开通道,让门人弟子过来历练,倒也没什么,这在场的众人,倒有一半是借助此法而来。”
邱言收拢动作,顺势问道:“从刚才开始,你就提到了仪式,这仪式具体是指什么?”
镇守灵一副言无不尽的样子:“这个事情,你们部洲的兵家前辈应该是清楚的,但听你的口气、看你的样子,显是独自前来,那也就难怪了,所谓仪式,本没有什么神秘,其实就是利用圣贤像与承载空白神力的纸张,将意识脱离出来的手法。”
“圣贤像?承载空白神像的纸张?”
邱言心中一跳,脑子里的种种记忆、信息猛然串联起来,念头翻转,隐隐就要触摸到一点隐秘,随即,他又想起了当初会试时,一笔落下,凝结而成的策论,念头侵染考卷,那张纸也隐隐有圣贤纸的性质,但在本质上还有不同,当时他以为是境界还不够的缘故。
不过,就在情绪激荡的瞬间,位于东华的肉身却又变化,心魔碎片猛然跳动,安抚其魂,让他的念头陡然间平静下来。
“你在试图跳动我的心思和念头?”
邱言立刻意识到,这个镇守灵说出来的话看似直白,其实有要惊自己一下的意思,想要影响自己的情绪、念头。
“不愧是书就典籍之人,即便只有意识,无魂体镇压气运,一样不是那么容易就被调动起心头情绪的。”镇守灵不以为怪,这般回应。
邱言也不追究,仿佛压下不满,反而问道:“听你的意思,魂体也能来到行伍世界?”
镇守灵就道:“这里的沙场,只能容纳意志,那行伍世界深处,就需要凝结魂体了,相信你很快就会前往,到时自然能知。”
“既然如此,不妨告诉邱某,要如何前往。”
“对旁人来说很困难,对你来说就很简单了。”镇守灵当真是知无不言,“行伍世界分成多层,沙场是最外面的一层,想要进入深处,须得通过点将。”
邱言点点头,目光一转,落到几里外的高台上。
镇守灵则道:“不错,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前往,点将台会将所属星空部洲中出现的典籍,凝聚出几十本原本精神,作为最初的种子,散布出去,只有获得原本种子的人,才有资格踏上高台,决出胜者,才能更进一步……”
“如此说来,获得原本精神的人越少,越有机会胜出,最好的结果,就是一人独占!”邱言听到这话,皱起眉头,觉得很有问题,“如此一来,岂不是催生出如吕虎那般的恶霸?而且,原本精神只要被得到,就能运用出来,造成强者恒强、弱者越弱。”
未料镇守灵却道:“这才是天地正理,世间哪有真正的公平?若连争夺个原本都做不到,又何必往行伍深处?就算去了,终究只是徒劳,等于是过去白白丧失记忆、气运,成全他人。”
“哦?”邱言再次从对方话中,得到不少信息,“这等局面,居然不是漏洞,而是特意营造出来的,莫非是以养蛊之法,遴选出最强之人,往那行伍深处?”
“不错,”镇守灵的声音略显轻快,似乎欣慰于邱言能想清楚其中道理,“实际上,这也是种考验,就算处于弱势,未必就不能战胜强者,即便在力量上居于劣势,还有许多方法可以利用,强者占据众多资源的同时,也制造了众多对手,是合纵还是连横,全靠自己的手段,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去了也是白去。”
“丧失记忆与气运之说,又是何意?”邱言适时问了一句。
“这个,就涉及到这片世界建立时的律令,我作为一介镇守,是无法告诉你的,不过,有件事,作为战胜吕虎的奖赏,还是可以透露的。”
“什么事情?”邱言心中一动,嘴上说着,心里却想着那“世界建立时”这么五个字——
“莫非……”
“吕虎不惜抽离意识,将几十本原本精神锁在石身之中,这种行为,不是行伍世界所提倡的,所以你可以透过与他军征,将那些原本精神都释放出来!至于是自己享用,还是分与他人,全由你自己拿主意。”
“还有这种说法?为何你之前没有公布?”
“我乃镇守灵,没有人问,何必告知,也是你具备了点将资格,我才会透露,且侧耳倾听……”
几息后,镇守灵声音退去,邱言看了眼身前的混乱局面,迈开步子。
随着几十道原本精神击中众人,局面越发混乱,但邱言没有维持秩序的想法,一步踏出,朝着沙场远处而去,那里正是吕虎坠地的地方。(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一章 送你机缘!
邱言这么一走,他的脚边就升起一层蒙蒙沙雾,随同而行。
前路,刀光剑影,那些兵家传人彼此间竟剑拔弩张,有的已然指挥军势交上了手!
这里的根源,正是旋风炸裂后,遍飞飞舞的一道道原本精神!
原本精神击中的那些人,是在之前对抗乱军时,被邱言在心中排定了名次,最为靠前的三十几人。
这些人,每个都得了邱言一定程度的认可,才能得原本精神自动归身,但如此一来,得到之人与落选之人,毫无疑问就产生了隔阂与冲突!
人有我无,何况是一直以来渴求之物?哪怕是吕虎这等霸占之徒横行,众人尚且不愿意离去,眼下情势逆转,机会来临,偏偏没有自己的好处,又有何人能够放过?
在周蒙、尉迟雷霆等人感受着融入意识的原本精神时,其他人就沉不住气了,喊着各种各样的话语,将军势调转,朝着得了原本精神的人冲杀过去!
一时间,局势混乱,本是所有兵家传人,心有默契的共抗乱军,堪堪就要逆转,可眼下彼此攻伐,场面立刻就有起伏,本已经节节败退的乱军,又有了反扑迹象。
等到邱言踏入其中,沿途未得原本精神之人又怎么可能轻易放他过去,立刻就有人仗着兵马过去围困。
不过,邱言的行进步伐没有因此减缓,行进的路线却是几次转折,脚边的沙土升腾起来,显化出邱易等在兵家世界中,随他激战半年、战胜了庞倩茹等人的战兵,他们从砂砾中显化身影,却没有露出任何意外之色。
在邱言心中,制部精神散发开来,有关军阵、战术的部分投影出去。化作无形之力,蔓延周围。
在意识都感受不到的层面中,一张由原本精神形成的大网已经铺开,在这片网的范围中,无论是一颗沙粒、还是一名兵家传人、乃至一把兵刃、一道箭矢,其行进的方向、移动、速度、幅度、散布、变化,都清晰的呈现在邱言心中,崩解成纯粹数据,流入意识。
意识联动,神灵身在积蓄民愿、转变性质的同时。亦分出一部分香火心念,运转算力,开始计算、分析。
刹那间,沙场乱局在邱言心中一下子就分明起来,每一处的冲突,都孤立而又联系、混乱而又具体,被一一提取出来解析,其中的人马、优劣、力度、趋势等数据流转而出,同过分析。计算趋势。
很快,在战乱局面中,三条最为安全的路线慢慢剥离出来,在邱言心中标注。
不过。整个局势不断变动,神灵身的计算,须将之后的种种趋势都考虑进去,使得这条安全路线也随之修正。不会因时间的推移而中断。
不过,变数并非孤立,当邱言假身步入其中时。难免就要与战局相互影响,这个因素同样也要考虑进去。
在这时候,邱言身边砂砾所化战兵,就要起到作用,通过与沿途兵马交战、接触,从而修正变数的变迁,保证安全路线的存在。
这些东西说来话长,但所耗不过一息时间,在这个过程中,邱言连停顿都没有,就这么一路前行,几次变向,都准确的卡在乱战局面的变化节点上,直接避开了几次刀兵。
那些本想袭击他的人,因为和邱言之间的距离、位置变化,中途就会碰上其他事件,或是被其他人冲杀,或者是被某只队伍阻挡,甚至还有人因为视角关系,被遮挡了视野,看不到邱言的所在位置。
偶尔有些战术惊人的,提前预测到了邱言的移动轨迹,抓住机会冲了过来,但人心之算,毕竟一人之力,怎抵得上神灵的聚众之算,其人的算计也被邱言算计到,由邱易带着战兵上前抵挡,以巧力、借势化解形势,修正路线。
就这样,不过几息时间,邱言就行进颇远,原本精神本是围着他旋转,所以邱言起步的地方,乃是战乱的中央,现在竟已是边缘在望。
这样的局面,被不少有心人注意到了,其中就有周蒙和尉迟雷霆这两人。
他们都是被邱言挑中之人,各自被一道原本精神击中,品味片刻,就意识到里面的巨大价值,也把握住了一点精神概括,但不及深入,就有羡妒之人引兵攻来,不得不中断感悟,与人拼杀。
但能得到原本精神的人,本就是人群中的佼佼者,交战到现在,除了三四人马失前蹄外,大部分都还算能定住局势,有些甚至堪称是游刃有余,所有有功夫观察周围局面。
“这个人……”周蒙眼中流露出忌惮之色,“虽只是惊鸿一瞥,但融入我意识中的原本精神,毫无疑问记载着有关布局、战术、军阵的内容,观此人行进,分明是把这些内容直接运用出来,在判断和计算上堪称巅峰!这人难道已经掌握?这才多长时间?果然不是个简单人物,真不知他在现世中该是何等人物?莫非是一国元帅?”
同样的念头和猜测,也出现在尉迟雷霆和其他几人心里,不过他们最多是想想,却没有办法抽出身去,所以对邱言没有任何影响。
另一边,邱言已然离了战乱人群,到了最外围的沙土地上,不远处,几名未得原本之人见了,立时驱动兵马过去要将他围住,可邱言却是一挥衣袖,围在身边的战兵都化作砂砾,随后原本之力再次蔓延而出!
轰隆!
地面震荡,脚底炸裂,尘土飞扬聚拢,具象出一辆器械,以炸裂、投掷之法,将邱言的身子抛掷出去,转眼就到天边!
这样一来,又哪里还围得住?
不过,由于沙场之地的特性,众人的视野距离有十里之广,自能看到邱言是朝着吕虎的假身石像飞去的。
那吕虎周围,还有七八名兵家传人,正是不死心,想从吕虎身上得到一两道原本精神的人。
实际上,从吕虎的意识逃离,假身石化落地后,就有不少人聚集过去,想窥得机会,夺取被吕虎霸占的诸多原本精神,但邱言驾驭着自己的原本,尚且难以从中得到什么,他们这些人就更不要说了。
时间长了,有些人看出端倪,便就退去,转而关注邱言的假身石像,随着时间的推移,离开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就只剩下这八人还坚守于此。
这几人也算有着决断,知道邱言那边僧多肉少,自己能脱颖而出的机会微乎其微,倒不如孤注一掷,等待吕虎回念的瞬间,暴起出手!
有着这样的念头,在天空出现异象,乃至邱言起身、原本精神化作旋风,分散各处的时候,他们一样坐定不动,按捺住了心头渴望、**,继续在此等待,不去争夺、搀和,为的只是那一种可能。
但眼下,随着邱言从天上落下来,这些人却是面色陡变,生出一点不祥之感,觉得自己的等待、隐忍和自控,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这位兄弟……”
危急时刻,八人却没有以武力抵抗,而是交换了目光,便有名年约六十许的披甲老人上前,抱拳行礼。
此人年岁不小,须发半白,但面色红润,说话的时候更是中气十足:“我等与阁下并无恩怨,阁下的原本精神,也无心争夺,井水不犯河水,这天地间机缘无数,个人自有缘法,还请不要做事太过,坏人机缘,毕竟是不好的事情。”
这话说的委婉,但也不卑不亢,其实是种劝慰,说的也是正理。
坏了他人的机缘,本就是有大因果的,强如陈家老祖,尚且不敢做绝,留了一线,才令邱言有机会来此,虽然从镇守灵的话中看来,邱言成就典籍,过一段时间,就能自发而来,可若非有在兵家世界中征战的机会,他能否这么快就书就典籍还是两说。
邱言点了点头道:“老人家不必担心,你们能定住心、守住念,不被**驱使,有能认出形势,开辟崭新战场,如今面对威胁,头脑没有发热、更未屈膝,这些可谓难得,邱某又怎会断你们的机缘?恰恰相反,我是来送你们一场机缘的!”
这话说的八人面面相觑,但不等他们细思,邱言就挥动衣袖,飞出八道原本精神!
那精神里蕴含的正是《武经总要》制部!
事情来得突然,好像天降馅饼,八人纵然有心防范,念头也硬不起来,终是让原本精神击中,陷入感悟,僵在原地。
“这八个人也是兵家中的佼佼者,体现的价值却有不同,在现世中的成也会迥异,透过他们,能让我的书流传更广!”
心里想着,邱言迈开步子,轻易穿过八人,来到吕虎假身的石像前,念头一动,三种原本精神呼啸而出,结合尘土沙粒,化作一道狂风,将石像和自身托起,凌空疾飞,几下转折,就在诸多目光的注视下,落到了点将台上。
咚!
沉闷的落地声中,邱言脚踏高台,而吕虎的石像也一并落下。
随后,一道光芒自高台中央升起,凌空一转,把两道身影笼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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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二章 无肠将军食颅髓
无肠洲,大陀王朝,吕大将军府。
天刚一亮,府中就传出几声凄厉惨叫,声声泣血。
阖府上下听了声音,只是绷着脸、低着头,并不言语,但有些仆从、丫鬟眼中,还是难免流露出一点惊恐、惶恐的神色。
没过多久,府中护卫就踏着厚重步伐,从后院走出,在园林中行走,沿途的仆人、丫鬟见了,都退让到路边,不敢有一丝迟疑。
在护卫们走过身边时,有些奴仆的身子却微微颤抖起来,目光朝着被护卫围起来的两个竹篮子看了过去。
这两个竹篮着实不小,足有一人长、两人并肩那么宽,高要及腰,即使是孔武有力的护卫,也要五六个人一起用劲,才能平衡拿起。
此刻,那篮子里装满了事物,沉甸甸的重量不小,足足要八名护卫合围,才能将篮子抬得起来,所以步履沉重,摇摇晃晃。
这一路走,篮子上的缝隙中,有淅淅沥沥的鲜血滴落,断断续续的延伸一路,让人见之就有毛骨悚然之感。
但后面紧跟着负责打理的家丁,拿着扫帚、布帛,用水冲洗园林石路,清扫干净,顿时就焕然一新,但隐约能见血迹。
不过,这些负责打扫的家丁同样面色不佳,与沿途的仆从、丫鬟情绪相连,整个园林中都显得气息压抑。
“听说今日又有命数不好的人,是西院的两名丫鬟。负责更衣的,却正好碰上大将军发作,也被吞了脑子,和外面的下等人一样,送了性命。”
待护卫队去得远了,家丁、家仆低声交谈,回忆在竹篮子里见到的画面,忍不住就打了个寒颤。
那篮子里面放着的,赫然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每个篮子都装有三四人。尸身不整。断肢残臂,像碎石般被填放在篮子中,严严实实的,鲜血浸染衣衫。篮子本身的色泽早被掩盖。不知道盛放了多少次了。
知道又有同僚惨死。家仆、丫鬟,又怎能不感兔死狐悲?
只是,在这无肠洲。能得一份好工,每日吃饱,发放的银两也能养活自家,何其不易,又有谁会因为这种事情,就弃了活计,去过那朝不保夕之日,全家连饭都吃不饱?
再说,敢从大将军府中逃跑,这天下之大,未必就有立足之地,最终的下场,说不定更加凄惨。
此府的主人,乃威震天下十八州的吕大将军,军功赫赫,手下一支虎豹军,堪称所向无敌,打的四夷退避,海内承平,当真是天下闻名。
其人治家也和治军一般,军法严峻,稍有违例,轻则杖打,重能杀头!犯了忌讳的,甚至还有车裂之刑,曾经还有人被五马分尸,重过之下,连同僚都要连坐、家眷也要陪葬!
不过,从前虽然治家严峻,但杀人诛命多少还有个由头,可自从这次出关,那位吕大将军的脾气越发变幻无常,残暴性子更上了一个台阶,动辄打骂,怒就杀人,不光如此,还吩咐每日去外面,捉稍有灵性的男女过来,吞噬其脑,用以蕴养损伤。
在大将军食脑之时,若有家中仆从、园丁或者丫鬟、乃至侍妾经过或者碰上,往往就会殃及池鱼,一并丧命。
次数一多,府中人人自危,偏生又不敢、也不能逃离,备受煎熬。
这一切的开端,就是几日前,吕大将军的最后一次出关。
那日,出关时的大将军气急败坏,浑身劲力爆发,把后院精心打造的假山崩碎,连平闭关用的密室都毁于一旦,山边的守卫和仆从身死当场、难觅全尸。
说起闭关,也有来头。
大将军年幼时,机缘巧合之下,得了件宝贝,方能一路崛起,经过层层波折,终成一代名将,震慑四方。
而运用此宝,就需静坐,还要默然不语,宛如熟睡,其实是意识远去,不过若被人打扰,意识顷刻可回,倒也不算危险。
但随着地位日高,成就日深,大将军越来越不喜欢被人打扰,才有了假山和密室,闭关期间,万事不理。
不久前,吕大将军平定南方匪患,回朝后就向皇帝告了假,说要潜心闭关几年,不理军政,被皇帝准了,才入了密室,没想到前后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突然出关,大发雷霆,毁了假山和密室,随后越发暴虐,连最受宠的九姨娘芳君,都被责骂、殴打,失了眷宠,使那后院的几位夫人间勾心斗角。
不过,随着两名侍妾惨死,一位夫人重伤,那些大将军的夫人们才知道厉害,也开始担惊受怕起来。
这些内容,都在窃窃私语的谈论范围中,却不敢大声,半个时辰之后,院子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咕咕”声,赫然是从众奴仆、丫鬟的肚子中发出来的。
却没有人觉得奇怪,而是齐齐而行,往专供下人进餐的屋舍而去,这里早聚集了不少人,有厨师、伙夫忙碌,一边自己吞吃,一边准备餐点。
没过多久,阖府上下的仆人、丫鬟、园丁,就都饱餐了一顿,早有人将备好的菜肴传去后院,给那诸多夫人、少爷们进餐。
一日多餐,正是无肠洲之人的特点,他们因为身体构造的特殊,体内消化能力极强,对营养的摄取效率极高,单论常人体质、体格远在东华人之上。
相应的,这使得他们对食物的摄取格外旺盛,每一两个时辰就要进食一次,一天下来至少也要有十餐,若是不足,就会饥饿。
这也是众人宁肯面对生命危险,也不愿离开大将军府的原因,一旦离开,算上自己的伙食、再加上家中人口,收入微薄的行当,根本就吃不饱饭。
实际也是如此,大陀王朝的人被分为三六九等,三等以下的人,都被统一称呼为下等人,虽有活计能勉强过活,但一年到头都饥肠辘辘,每日省吃俭用,尚且要保证最少三餐才行,不然就会饿死,是以此洲凡物,对食物的需求极其旺盛,远超他洲!
当然了,在这种奇特体质的作用下,吃得越多、消化的越快越彻底,获得的营养也就越发充沛,即便不刻意打磨肉身,自然成长,也能到筑基巅峰的层次。
甚至于,有些练了功法的人,还能透过进食,得到奇特能力,如那吕大将军吞噬人脑,用来蕴养损伤,正是其中的本领之一。
是以这个世界两极分化严重,强者靠着占据资源,操控一切,积累越来越多,甚至自身根本就用不到的东西都会得到,压在仓储里面,最终腐朽。而普通的民众,想求饱餐而不可得。
这些东西,说来似乎很抽象,可那位吕大将军却曾经用一句话,做过解释——
那是一次新春佳节,大将军心情不错,多喝了两杯后拿有重赏,府中每人都能得半个月的口粮,阖府上下都是欢喜不已。
大将军见了之后,语重心长的道:“世上能食之物虽多,但算上生长周期,终归有限,天下生灵亿万,若人人都过上像你们这样的日子,将是不可想象的事,所以才要年年镇压,见有势力要崛起,就须围堵、打压、破灭,不然我等后裔,终要沦落得与那下等人一般!”
这话让府中之人牢记在心,都觉得在理,日后面对指责,明知理亏,也要编造出合情合理的理由,用以辩护,扭曲大义,将之称为普天之下、放眼世间皆准的道理。
说白了,不过是零和博弈,你占得多,我就少了,又岂能妥协?
正因为如此,说的再冠冕堂皇,都是遮羞而已,不让桌下龌龊大白于天下,对遮羞之言信以为真的人,才是真真悲哀,但往往这等人,偏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之感,以为知晓了真理。
如这府中的人,看似地位低下,但并不缺乏智慧,之所以坚信,是因自己利益所在,并非盲目,就算恐惧,也会面对。
所以这吃饱后,就有仆从提心吊胆的往将军住处走去,刚到门口,正要出声,却听屋里传出咆哮——
“为什么写不出?不该啊,自得了至尊环,我这一路无往不利,纵有波折也能逢凶化吉,绝对是天下一等一的人物?为何这多年了,看了这么多典籍,连原本精神都占了四道,但这一下笔,却是什么都写不出来?脑袋里空空如也,连遣词造句,都摸不着头绪,看那典籍中所写,也不过如是啊……”
吼声如雷,令门外仆从面色陡变,喉中话语噎住,但正在这时,屋中声音陡然一变——
“嗯?怎么回事?不好!”
轰隆!
话落,房门炸裂!
门口的仆从一下子就被气劲冲击的飞了出去,但还是艰难睁眼,奋力前看,正好看到一片狼藉中,那吕大将军盘坐其中,浑身气力澎湃,可脸上表情却满是惊怒,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虚幻从头顶飞出,融入一道漩涡中,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而后气流平息,仆从摔在地上,痛的昏了过去,但最后时刻,还是看到大将军猛的低头,没了声息。
光影变幻,星空转瞬,待得吕大将军的意识稳固下来,一个声音从前传来——
“吕虎,你来了,这局棋可以开始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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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三章 虎豹成骑念作械,棋盘起伏魔凝人
“这里是……?”
听到那一句话,那吕大将军猛然抬头,面容赫然正是吕虎!
“是你!”
他一抬头,目光延伸,看到了立于远处的邱言,眼皮子跳了一下,游目四望,入目的却是片空旷之地,仿佛没有尽头,可仔细凝神去看,才能在天边看到淡淡光泽,似乎是个罩子。
一股虚弱之感涌上来,胸前一痛,吕虎低头一看,胸口正有一个贯穿前后的窟窿,在迅速愈合!浑身上下,更有破碎的石屑纷纷而落。
记忆在心流转,让吕虎记起不久前所经历的、最为耻辱的事情,他与邱言隔空交手,结果不敌,被贯穿假身,受了致命伤,连带着俘虏的上百道原本精神,都差点就脱身而去。
但在最后时刻,吕虎不惜破碎意识,强行抽离,令假身石化,将堪堪要离去的原本精神都给锁在里面,才算是暂时平息了事端,暂缓危机。
不过,假身重伤,化作石像,吕虎的意识也蒙受重大损伤,在沙场经营出来的局面,更是毁于一旦,这下意识撤离,日后也不敢轻易返回,不然石化解开,立时就要演变成悲剧。
可即便如此,时间长了,自然会有股力量,将他意识自行摄取进去,盖因行伍世界的印记和气息,已经融入了他的意识、侵染魂魄,不由自己了。
在这种情况下,吕虎又如何能够顺气?
那之后在大将军府中的所为,正是由此而生,更因意识破损,性情越发乖张暴戾。
但就在刚刚,玄奥到了极点的力量凭空生出,生生将他的意识剥离出来,难以抵挡。待回过神来,就已到了此处,见了邱言。
“看来,终究此事,不过这其中却也藏有机会,唔……”
念头一转,理清前因后果,意识中却是猛然刺痛,这是伤口和意识破损并未复原,只是看上去无恙。其实是被股暂缓发作,如果没有作为,早晚还要爆发。
这点,吕虎心里清楚,他缓缓起身,锁子甲早就不存,露出坚实的胸膛,上百道原本精神分成四股在心中合流。
“原来如此,我的意识提前被摄回。是你将我拉到了点将台上,要挑战我,用我来做垫脚石,掠夺此身一切。再往行伍深处!好气魄!这可比直接灭杀假身,还要来得残酷!只是……”
说话间,吕虎挺直了身子,冷冷注视邱言。眼中满是狠辣与痛恨之意!
“你太过托大,以为得了一两道原本精神、又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袭得手,让我留下意识创伤。就可必胜?笑话!你是将之前的战果,全部葬送了!”
说着说着,他竟笑了起来。
“不止如此,在点将台上军征,会被很多人遥遥感应,你偷袭时所用手法,最好不要故技重施,要知道,那行伍世界的深处,也不是风平浪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展现的越多,越要被人关注,最终成众矢之的!”
说到后来,这位无肠洲的大陀大将军,越发肯定,自己逆转局面的机会来了,而这个机会,正是面前青年亲自送来的。
“他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就算我的意识重创,但领兵之能尚在,还有四种原本精神……”
心中念头越发强烈,吕虎要先以言语动摇敌心,占据先机。
“……你我相斗,全凭兵家本事,看的是领军打仗的能力,我历经战阵无数,即将写出震惊天下的典籍,积累不知有多么深厚,你以为能够胜我?”
他用拿眼去看邱言,眼中满是傲然之色。
邱言只是反问一句:“那又如何?”
“嗯?”吕虎一愣。
邱言就道:“你有这般信心就是好的,惨烈沙场才有意义。”
“你……好好好!有种!”吕虎说着冷笑起来,“那便开始吧!”
这时,一个声音仿佛自天外而来——
“那么,此局就此开始!”正是镇守灵的声音。
话落,有宏大之力,禁锢了邱言与吕虎,使二人不得功法,而后平坦的地面猛然震动,绽放光辉!
但这光芒并不扩散,一道一道凝聚成线,平铺在地,纵横交错,彼此交叉,朝四面八方扩张,仿佛一座棋盘正在铺开。
光线转眼掠过邱言与吕虎,继续向远处蔓延,但两人身后却有光影扭曲,一道道人影浮现而出——
吕虎身后,传出阵阵猛兽嘶吼,一头一头的虎豹显形,个个壮硕,比寻常马匹还要高大,在那猛兽的背上,又有光辉凝聚成一名名骑手。
紧跟着,缰绳、鞍座凝结而出,缰绳被兽背上的骑手拿住,其人更是坐在鞍座上,一兽一骑,一字排开,层层叠叠,每个显形之后,都是扬起一右手,手中握着弯刀,当空挥动,刀锋泛着寒芒,跟着众人收手,又一抖缰绳,令坐下猛兽趴坐在地,自己也低下头。
一个接着一个的趴下,对吕虎表现出臣服之色,散发无形压力,给人以训练有素之感。
“这就是本将的虎豹骑!”吕虎狞笑一声,脚下亦有光芒绽放,高有一丈猛兽显形出来,赫然是头皮毛雪白的猛虎!
吕虎一拧胯,便坐了下去。
雪白猛虎咆哮起来,声震四方!
顿时,后方虎豹骑与之气势相合,爆发出强劲压迫之力,朝四周冲击!
正面的压力扩散开来,直指邱言,但后者只是凝神一看,低语道:“猫科动物在奔跑时,脊椎伸缩、摆动,本不利于骑坐,不知这虎豹骑是如何解决的?”
说话间,他的背后亦有光辉闪烁,邱易等战兵都显形出来,种类繁多,有步兵、亦有骑兵,大部分是随邱言征战兵家世界的战兵,但在人群中,还有几人脸上显露出意外和茫然之色,赫然是冉炼、付用、张斐等人。
他们位于队伍中央,同样披着战甲、拿着刀剑,看着周围一名名士兵,却是满脸疑惑,眼中闪烁着对未知的恐惧。
就这样,一名名士兵不断成型,在邱言身后依次排开,连绵百丈,场面也算得上是壮观,但和对面的虎豹骑一比,难免就显得有些不够强盛了,在军容上落了下风。
“哈哈哈!你就指望用这样的兵马,对抗本将的虎豹骑?若是如此,根本不用费劲,单凭儿郎们的虎豹,就足以将你的军队撕成碎片!”
看了邱言的兵马,吕虎做出一副狂妄自大的模样,以言语嘲笑,但那双眼睛里却闪烁着寒芒,并且越发冷冽,并没有表现出如言语般的自大,反而透露出冷静。
“需要先迷惑他,让他对我的性子产生误判,这样就不会尽全力观想……”
吕虎的如意算盘转眼就告破。
眼下,他的兵马不再增多,维持在千人规模,与之相对,邱言的兵马也停止显形,论人数似乎还不足千人,却有十几辆模样不同的兵家器械缓缓具象成型!
看到器械,吕虎心中一跳。
“怎么回事?这人心里竟有具体的器械景象?我虽收集几册典籍,占据四种原本精神,里面介绍了器械的制造之法,可我不能计算出准确的结构、细节,稍有偏差,就难以观想成型,不攻自破,怎的这人竟能做到?难道短短时间,他就把原本内容参悟透到如此程度?”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凛,生出浓浓的忌惮与杀意。
邱言当然不是最近才参悟,那原本本是他所著,虽摘取了兵阁藏书的内容,但每部藏书,都早已烂熟于心,上面记录的器械,当然包括在内,前世记忆的器械,如今也能清晰浮现。
以神灵身提供算力,分析构造、材质,自是无往不利。
这沙场所属的行伍世界,与士林相似,砂砾都能显化兵卒,自然也如士林般,能以观想,制造出其他物件。
邱言魂入士林时,在书山脚下见到了北玄观想的阁楼屋舍,自是知晓观想关窍,知道与士林一样,在行伍世界观想器械,一样要对事物有绝对了解,甚因为涉及交战、兵争,连那器械的材质都要有一定研究才行,不然还未交战,材质难以承重,自己就散了。
由此也可想象其中复杂。
邱言初来此地时,曾有两人观想尖锐形态的攻城车架,便引起了众人惊讶,最后被芳君夺去,正是因为观想不易的缘故。
不过,攻城车架被芳君夺到,和器械有关的信息自会融入意识,待得沉心参悟,一段时间后就能掌握。
可惜,她没来得及掌握,假身就被邱言破灭,意识受了重创。
如今,见到邱言身后的一辆辆器械接连成形,吕虎自是感到震惊,若非有宏大之力笼罩在身,令他不能立刻挥师攻伐,他根本不会给邱言这个时间。
不等念头落下,光线构成的纵横棋盘又有变化,波浪起伏,慢慢隆起、凹陷,以线条勾勒出种种地貌。
邱言与吕虎两军间的距离,因棋盘的变化被拉伸开来,又有地貌生成,阻挡中央,而后色彩成像,绿、黄、青、蓝、黑……
………………
“邱言果然不负老夫所望,这么快就做出了决定,与人登台交战!不知他这一战,能否在兵家之中,造成影响,留下波澜……”
高空,空旷边缘处,几道外魔盘旋,凝成一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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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四章 上清雷霆,一念分千
这人宽衣大袍,面目威严,正是那陈家老祖!
陈老当初夜入庞家别院,打断了沉浸于兵家世界的众人,取走兵家杂记,却没有断绝机缘,而是以心魔为引,让那众人入睡后,以意识投影兵家世界。
正因为如此,邱言才能在半年多的时间里,击败几军,令兵家世界变化,意识跨越星空,入得沙场,那连封镇了两名第四境修士的双塔,都被他所得,收入魂中。
不过,陈家老祖未断他人机缘,却也把自己的机缘系在其上,不知用了何法,随同邱言之念,来到了此处。
不止如此,之前邱言挟吕虎假身石像,落在点将台上,被台中所生光芒笼罩,入了这片空荡空间,看似无边,其实边缘处有蒙蒙光辉与外隔绝,也不知这陈老是如何进来的,竟以外魔凝聚己念。
不过,其人这一现身,就俯视下方,正好能看到整个战场的变迁。
就见那地上地貌变迁,震荡不绝,横竖线条起伏不定,又有色彩相随,泥土、丛林、溪流等物一点点的凝聚、显形,而两支军队间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远,与周遭环境慢慢融合一起。
与此同时,淡淡的波纹从变迁的地貌中散发开来,传播出去,直抵泛光蒙蒙的边际,跟着竟是穿透而过,继续辐射,不知扩散到了何方。
不过,几息之后,陈家老祖却是叹了口气:“这么久都不见有意识降临,显是不在意此处的军征,也对,东华部洲自被神道渗透,百家日衰,兵家在经历一场灭绝后,更有了断层,许久不曾有人意入行伍。几乎被人遗忘,没人重视也是应当。”
话是这么说,道理也很清楚,但陈家老祖毕竟是东华之人,难免失望,再说他这次借邱言心中心魔分念而来,是为了去行伍世界深处寻找机缘,若是无人关注邱言,在深入行伍世界后,势必会生波折。事倍功半。
正在其人思索之际,边际处的光芒却陡然间翻滚,随后凸出一块,好像水包一样扭曲、变动,渐渐勾勒出一个人形轮廓。
这个变化自是落到了陈家老祖眼中,他登时精神一震。
“哦?到底还是不缺有心之人!”
念头落下,那人形越发清晰,最终化作一名略显单薄的男子,穿深衣、罩长衫。手握一本卷起的书本,长发飘逸,随风而动,面容呈现出一股儒雅之气。
不过。见到其人的模样,陈家老祖却是一愣,跟着抱拳道:“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郭兄。”
单薄男子身影还有些模糊。轮廓线条处不时扭曲,但面孔已然清晰,回头一看。目光落在陈家老祖的脸上。
“陈兄,别来无恙,士林一别,如今已近百年。”被称为“郭兄”的男子露出笑容,拱手回礼,以清朗之声言语,“你没有想到我会在此,但郭某却对陈兄能抵达此处,早有准备。”
“嗯?”陈家老祖神色微变,“莫非郭兄一直等待陈某传念于此?”
那人点头道:“这个当然,以陈兄胸中之志,岂会被区区神通困住?郭某早就猜到,陈兄会以种种方法尝试,念入百家境界,必然就是其中之一。”
“郭兄果是料事如神!”陈家老祖摇头叹息了一声,“说起来,郭兄才学过人,乃儒家贤人,当年就只差一步就能成就大儒之位,如今必然已是宗师,何故会念入兵家行伍?”
“此事说来话长,与我洲朝廷有关,国朝有难、风雨飘摇,郭及虽一介书生,但也知江山之重,方才弃笔从戎。”这郭及显然不想多谈此事,平时简单的话中有股血雨腥风的味道。
陈家老祖以外魔凝身,对情绪变动最为敏感,又岂会不知,只是拱手肃然,便话锋一转:“如此说来,郭兄此来,并不是为了我这部洲后辈过来的?”
那郭及听了,微微一笑:“若非察觉到陈兄气息,郭某如何能寻得此处沙场?这行伍之中,最外城的沙场分散各处,而行伍内外,又每时每刻都有军争,其影投影深处,其内之人皆可以念观之,数目繁多,难以辨别,再加上这几日,乃兵家后起中最著名的孙起起兵之日,吸引多方目光,难免就要有所疏忽,不是陈兄,我亦难以寻得。”
陈家老祖听了,却是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如此,我这后辈初来乍到,确实没法引起那些大能注意,不过,日后他们回忆起来,怕是要悔不当初。”
“哦?”听了此言,那郭及略显诧异,“陈兄对自己这后辈倒是看重,可是你的子侄?”说话间,他不经意的将那目光投注过去。
实际上,对于眼前这场点将台军争,郭及确实没有多么上心。
原因很简单,不全是因每日军争过多,难以兼顾,而是因这沙场点将的征伐,乃是争夺前往行伍深处的资格,最为浅显、直白。
聚集沙场之地的兵家传人,在各自部洲或许是佼佼者,但很多部洲的兵家早就衰落,在这种部洲中出头,来到汇聚整个星空精华的行伍世界,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想要引起行伍世界中宗师、将领的注意,还要等脱离了沙场,步步进击才行,他郭及论身份,在行伍世界中也是不低,之所以来此,确实是看在陈祖面上,否则不要说凝一道意念之身,就算是投念远观,都不会去做。
至于陈祖对邱言的推崇,郭及倒没感到怪异。
东华洲兵家的局面,他略有所知,被儒家压制,自身传承也出过问题,能脱颖而出的人,自然是东华的顶尖人物,但放之行伍,却未必真能成名。
不过,但凡长辈,对后辈总归是看好的,而且亲疏有别,当然觉得亲近的后辈前途无量,和父母看自家孩子相似。
“我这后辈如何,看了自知。”陈家老祖注意到那郭及的神态,猜到了对方想法,也不辩解,只是如是说道。
要知道,郭及当年入士林时,年龄尚轻,与陈家老祖巧遇,二人结伴,相交颇深,陈家老祖何如不知对方看似谦虚儒雅,其实性子极为高傲,岂会因为一两句话,便对邱言高看一眼?
郭及笑笑,也不言语,目光一转,落在下方两军身上,随后面色微变。
“咦?”他看着邱言的背影,眼中闪烁一点光辉,“这后生的身上,居然沾染了一点上清道的气息。”
“上清道?”陈家老祖闻言,眉头微微一跳,但旋即隐去,“郭兄对道门竟然会这般熟悉,说来惭愧,我如今也习道法,对道门多有了解,却也没有发现。”
“看来此人并非陈兄的子侄血亲,只是单纯后辈,”从陈祖的一句话中,郭及却是判断出了不少信息,微微一笑,探手入袖,再伸出来的时候,手掌中已多了道不断跳动、扭曲的雷霆,“实不相瞒,郭某能有所感应,靠的是这块上清令,那后生身上,必然也有类似之物,留有上清雷霆,两者隐隐共鸣,换成旁人,就算身有修为,怕也难以察觉。”
闪电显形,四周立生排斥之意,景象略显扭曲,更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响。
“哦?上界清道的令牌?”陈家老祖目光一扫,看出了这道闪电的虚实,知道之所以名字有个“令”字,但却形如闪电,就是因为这道闪电才是令牌超凡的根本,外在的铜铁只是皮囊,并不重要,“郭兄还有这等宝物,着实难料。”
郭及则道:“家中祖上有人修道,白日飞升后,所属的正是上清道,因见我有些资质,才分了一道雷霆,用以护身。”
“如此说来,此物应是十分珍贵,不知我那后辈是如何得来的,莫非也和清道真人有旧。”陈家老祖说到这里,也生好奇之心。
“这就不得而知了,”郭及说着,收回闪电,四周景象顿时复原,“外门清道看似庞大,其实极为分散,往往一个部洲只有几座山头,彼此间的联系也不甚紧密,我就听说,一年前,上清、上灵两道,因两名弟子后人的关系兴起刀兵,但打来打去,也不过只有几座山峰参与。”
“原来如此……”陈祖点点头,不再追问,目光再次下移,落在下方。
纵横如盘的光线,此时已然隐没,取而代之的却是片密林,邱言与吕虎的两支军队,随着地貌移动,方位变幻,各自隐入山林,彼此间失去了对方踪迹,不过,在陈祖与郭及的视野中,却能看到两军位置,相隔不远不近,但中间地貌复杂。
啪!
一声轻响,急速变化的地貌不复震动,镇压两军的宏大之力随之消失,两支军队各自行动起来。
“陈兄,你这名后辈居于劣势,”郭及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他那敌手以虎豹为骑,在山林中也极为便利,嗯?”
说着说着,他突然瞪大了眼睛,默默盯着邱言,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
“好惊人的分念之能!这……”
他脸上那幅淡然表情,终于有了变化。(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五章 表面有胜败之相
战马打了声响鼻,扬了扬脖子,背上鬃毛被清风吹拂着飘动,坐在马背上的邱言抬头感受了一下风向。
这看似简单的一个动作,背面却隐藏着复杂的过程。
他已调动起了全副心神,遍布浑身,增加了感官的灵敏度,透过皮肤的触感、鼻子的嗅觉、视野中的景象,去捕捉那风力的偏移、光线的变化、声音的往返。
这些信息靠着感知,在心中化作感受、感触,随即就透过意识,与神灵身内的香火心念联动,归类、计算,将感知变成确切的数据,进行重组,在心中构建出了一个“模型”。
这一下子就将变迁地貌中的小部分景象,在邱言的心底构建了起来,栩栩如生,那山林、河流、平坦之处,竟是有如目视,让他能确定军队位置,将那环境因素了然于胸。
不过,感知再怎么灵敏,捕捉诸多因素,也不可能将这整个方圆几十里的广阔土地全部在心底映射出来。
实际上,在被点将台的光辉笼罩后,假身越发真实,连十里视野都回缩回来,与常人一般,如此一来,想搞清楚战场地貌,单纯靠眼去看,是决计不够。
“这点将台上的军争,果然是有着不少的制约的,双方兵力维持着某种平衡,但这和之前表现出来的规则略有不符,所以这背后肯定还是隐藏着差异的,可以被加以利用,从而造成根本上的强弱不等。”
“另外,心中感悟、原本精神,却可以通过观想,直接具象出来,提供帮助!但显然也受到某种制约,并非所有兵马都能具现。”
“不过,除此之外。这意识与砂砾兵卒的联系,没有被中断,依旧可以将自身意识与兵卒联动,如此一来,在指挥调度上要方便许多,靠着香火分化之法,以及香火心念的分析能力,区区不足千人,根本不会耗费多少算力,没有多少负担……”
邱言正在想着。边上传来了邱易的声音——
“将军,该让斥候去打探了,须先知晓敌军的方位!”
他的这名副官,随他在那本兵家杂记所形成的兵家世界中征战半年,两人间早就有了默契,在邱言念入此间后,很快就注意到,自己的战兵都化作一个个独立意识,融入身边的砂砾中。
靠着一种玄妙的心灵联系。邱言可以将自身意识延伸到战兵身上,下达命令、及时了解情况。
“敌军所在么?”邱言眯起眼睛,露出了一个颇为奇妙的表情,“可以。命斥候先行,我等先布下防御工事,然后……”在发布命令的同时,邱言亦将一道信息直接传过去。
“嗯?”邱易一愣。露出惊讶之色,随后点点头,将种种命令传达出去。跟着就有三两一组的斥候,朝林中各处深入。
紧跟着,邱言却是将那意识分散开来,融入了近千名战兵的心中!
霎时间,繁复的念头蜂拥而来,带来了种种信息,冲击着邱言的意识,其势汹涌,仿佛决堤洪水,但在融入意识之后,却被牵引着传入神灵身的香火心念之中,被迅速平息。
顿时,好似泥石入海,再无声息。
同时,整支军队中的每个人都微微一震,散发出淡淡的念头波动,这波动本来各异,就像每个人不同的个性一样,但很快被一股力量牵引着,波动趋于一致,频率同调!
另一边,这散发出来的波动,瞬间让在边缘处观战的陈家老祖与郭及面色陡变。
“有些意思。”
郭及经过开始的惊讶,已然恢复平静:“寻常兵家将领,纵然经历战场磨练,心念能够分化几路,掌管多路战局,但终归有着极限,人力有时而穷,若是连接之人太多,难免被那纷杂信息扰乱了思绪,不管是决断还是分析,都会受到影响,严重的甚至会直接冲击意识,令魂溃散,失魂落魄。”
说着说着,他看了身边陈祖一眼:“我见过的最多的一次,就是一念分为三百分,你这个后辈,一下子分出了将近千份意识,着实非同一般,只凭这一样本事,就足够让我关注了。”
“让我关注”这看似简单的四个字,代表的却是一种认可,从开始的漫不经心,到有所惊讶,不过是说话间的功夫。
“哈哈哈,”陈家老祖则是摇头轻笑,“这小子还是这样,每次一见,总归要让人惊讶。”他也看了郭及一眼,“你要关注他,不妨就仔细一些,会让你不虚此行的。”
“哦?陈兄竟这般有信心?”郭及略感诧异,虽对于邱言能分心近千感到惊讶,但一个优秀的统帅,不是只需要这一点,还有许多其他的因素制约,眼前的这场军争,局面对邱言并不利,他不认为邱言能开辟出多么惊人战绩。
要知道,从郭及与陈家老祖的位置向下看去,视野遍布大半个战场,能够看到,这里依然化作一片密林山区,除此之外,还有一小片平原。
不过,两支军队,眼下却都在那山林之中,邱言所在之处,乃是两山间的狭长区域,能展开阵势,但三百多匹健马构成的骑兵队伍,却难以施展开来的。
“如此一来,这骑兵观想出来,就显得毫无意义了。”郭及点评了一句,“除非,他能将敌手逼到平原处决胜,还能有几分变数,相比之下,倒是那虎豹所成的骑兵,能穿林涉水,占据了很大的先机。”
种种想法,也在邱言心中酝酿,不同的是,他对战场和点将台军争的了解,不如郭及全面,所以在表面上,正尽可能的收集信息,完善心中模型。
“表面来看,我这里胜算不大,只能借助一点地利,这斥候与我意识相连,所见之物,我亦能发现,并且能迅速下达指令,靠着之前感悟风、光、声,构出来的地形模型,能让他们更顺利的在林中穿行,而他们所得信息,又可以反馈回来,继续补充和完善地貌模型……”
在邱言思考时,他又发出了一道道命令,分入兵卒之心,令他们分工合作,构筑起简单的防御工事。
由于时间紧迫,表面看来,也是敌情未明,况且这地貌景象都还未搞清楚,是以这个工事,不像安营扎寨般繁琐,都是简单的陷阱,以及能够延缓敌军行进、将消息传递出去的设施。
虽然因地貌变化,方位多有改变,不好确定敌军方位,但邱言在开战之前,就已经留了了一道暗手,这本是一招暗手,除了用来作为底牌之外,还有试探规则的意思,如今渐渐了解军争的规则之后,他越发能够肯定原本的想法了。
“有时候,决定战争胜负的,并不是战阵上的厮杀,反而有可能在局外某处,很多时候,占据还未开始,就已经大致能抵定胜负了,眼前这场军争的胜负,其实……”
思绪连转,意识中陡然传来刺痛,令邱言心念一震,与他意识相连的两名斥候,陡然间失了联系,化作两颗砂砾跌落在地上,其中意识已然微弱,难以继续沟通。
邱言知道,这是两名战兵被人击败了,若非有邱言的一丝意念护持,那砂砾中的斥候意识,怕是要直接消散,不过,在斥候意识衰弱的瞬息,还是传来了一幅画面——
那是两头猛虎在挥动爪子,透过寒芒,能看到猛虎背上两名虎背熊腰骑手的身影。
“这应该是吕虎的斥候,想来他纵不能如我这般,以神灵香火之法,将意念连接到所有兵卒身上,但肯定会分出几道与斥候相连,及时掌握战场动向,现在定是知道斥候交战的事了,这么一来,后面的计划,应该着手施行了……”
念头落下,邱言传出几道命令,兵将立刻有所感应,各自行动。
………………
“哼!那人的斥候被发现了,如此一来,能确定他的大致方位了!不过,接下来他应该会想办法混淆我的判断,搅浑局面,让我找不到他的具体方位才对,毕竟……”
山林另一边的岩丛中,吕虎骑在头雪白猛虎背上,冷冷一笑。
“之前被那小子吓了一跳,但终究是虚张声势,观想器械固然艰难,可也要因地制宜才行,不是说越难的观想,就越有用处,行伍世界的军争,就像对弈下棋,但比棋局更为繁复。”
思索间,他抬手一挥,一列列虎豹骑闻声而动,整齐划一,连坐下猛兽都被训练的如臂使指。
这些兵将虽是从砂砾中显化,但来历同样不凡,非是凭空而生的,实际上,包括尉迟雷霆、周蒙等人在内,他们所驾驭的砂砾兵卒,没有一个是凭空形成的,都有一些来历。
“点将军争,每次开局,地貌变化都会不同,若遇上了攻城拔寨的环境,那些器械自能起大作用,可如今看来,他是赌错了!在山林中,粮草辎重本就不易挪动,何况是这等复杂的器械?此乃天助我也!嘶……”
转念间,吕虎忽的心中一疼,却是他那意识中的损伤被牵动了一下。
“待得战胜此局,就能夺回原本精神,再吸纳其人意识、记忆,应该就能复原了,现在还需暂忍。”
想着想着,其人与分成几批的虎豹骑皆入林中,但他并未注意到,自己的眼底正有一点阴影扩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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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六章 以敌练胆,意在立道
唰!唰!唰!
虎豹过林,其速迅疾,其势猛烈,奔跑腾跃间,猛兽的背脊剧烈起伏,套在其上的鞍座却是噼啪作响,也随之起伏。
鞍座底部,紧贴着猛兽背脊,看上去坚硬,但内里却由一片片的细小鳞片构成,能随着起伏变化,更可将反震、扭曲之力缓冲掉。
更妙的是,鞍座的底部与上部间,还有段空隙,底部随背脊变化,而上部却是静立不动,令那坐于其上的人,不会受到颠簸影响,使得骑乘顺畅。
“行了,先分组散开,探究密林,彼此间不得间隔太远,须能彼此照应,省的被人各个击破,去!”
吕虎一声落下,众骑分散而去。
心神有限,不能连接到每名骑手身上,所以吕虎发出命令,就须出声,而且这队伍一分开,更不能实时监控,只能挑选几十人关注,这队伍之间的照映,主要还看骑手自己。
不过,虎豹骑追随吕虎很久,每个都是现世中战死之人,沙场经验丰富,随吕虎平定南方叛乱的时候,也曾穿行于大山之中,这密林作战,他们并不陌生。
分兵之后,吕虎自领一支百余人的队伍,深入林中,不时以种种方法判断方位、留下标记,并且寻找人迹——
这里的人,自然只有邱言一军的痕迹。
几息之后,他到了之前斥候交战的地方,那两名邱军斥候已化砂砾,无从寻找,可这一路走来,必会留下痕迹,要探查敌情、地貌,也不可能只派出一组两人,肯定还有斥候。彼此间也应该有联络之法,这些东西如果能探查清楚,对争夺战局优势,是十分有利的。
嗖!嗖!
吕虎一至,就有两道声音从林中传出,啪啪清脆,是撞在树枝、叶子上发出的声音,音未落下,两骑虎豹就已从林中,正是之前在此交战的吕军斥候。
二人来到。吕虎不用吩咐,两道意念就连在二人身上。
吕虎不比邱言,能分出的意念不过三十多道,其中有不少都给了斥候,余下则分散到几支队伍中,勉强指挥军队,保证军令畅通,相对而言,好钢就要用在刀刃上。斥候正是两军未碰之前的尖兵刀刃,不可疏忽。
两骑来到之后,二话不说,其中一人扬手一扔。就见寒芒一闪,一道锋利刀光直指吕虎,但后者不慌不忙,抬手一抓。手中劲力震颤,就捏住了寒芒,手腕一翻。握住了刀柄——
被扔过来的,赫然是一柄长刀。
吕虎拿着此刀,细细打量,手指弹动,将刀刃崩响,随后啧啧称奇。
“好刀!我大陀之刀与之相比,怕是大有不如!”
此刀长约三尺,刀镡尺余,柄首有环,阳光照射下来,寒光闪烁,刀身又给人以坚韧之感。
吕虎的眼光自是不必多说,他领军之时,也时常借助器械、兵甲之助,岂能分不出刀剑好坏?
“在这行伍世界,不用考虑原料、人力和制作之法,只要心中明了材质、工艺、结构,就能观想出所需攻防器具,这兵甲所持之刀,往往都是精品,没有高低之分,就算是有,斥候所持也是精锐,想来此刀必是那人所处部洲的精品,待得夺了他的记忆,自然是要收归己有,到时候,我吕家军必然更为强盛!”
他正想着,却被不远处几声惨叫打断了思路,其中还夹杂有虎豹长啸之声,只是声音里失了几分霸气,多了些急促!
“哦?”吕虎眼睛一眯,冷笑一声,将背上弓箭取了下来,从悬在鞍座上的箭壶里捏出一根箭,拉弓搭箭,朝着声音来的地方射了出去。
箭矢如同一道阴影般急窜入林,挟着破空声刺穿了层层枝叶,那箭上孔洞有空气穿过,爆发出“呜呜”声响!
声音一响,吕虎背后各处的骑手们也是急忙张弓搭箭,就听“崩崩崩”的弓弦弹动声中,一根根长箭直飞出去,每一根都蕴含着惊人的劲道,穿林过树,虽不密集,但爆发出来的破空声响却是震动不休!
嗦嗦嗦!
林中飞鸟被惊得纷纷升起。
待得一轮箭雨过后,吕虎一拍身下猛虎,那猛兽后腿一蹬,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在林中急速行进,沿途草木枝叶尽数破碎,几息之后,就带着吕虎来到了一片狼藉之处。
这里也是密林,却有近百根长箭落在地上,大部分都插在空处,也有插在树上的。
在这其中,却有几道身影被长箭钉在地上,赫然是两名虎豹骑的骑手、猛兽,以及两名邱言一方的斥候。
这些人还未殒命,还有形体,见到吕虎现身,两名邱军斥候拿眼一看,随后身子一颤,意识收缩,化作两颗砂砾,隐没在泥土之中。
吕虎眉头一皱,一动缰绳,驱使着猛兽大步走了过去,却哪里还找得到?
在他身后,几头虎豹骑紧紧相随,这些骑手并没有将弓箭收回去,还是保持着警戒。
刚刚吕虎射出一根鸣镝,正是鸣镝为号、射人射马的意思,这也是训练有素的标志,鸣镝一响,箭矢所指,就算是王朝天子一样也能射之,是吕家军只知大将军,不知其他的表现。
而虎豹骑的弓箭,也不一般,是吕虎特意记忆、反复强化,才能观想出来的——
此弓名为麻背,乃是一种复合弓,所配箭矢也自不凡,名为点钢箭,锋利异常。
凡能入虎豹骑之人,最基础的标志,就是能与六十步外,以一石二的弓,连射十二箭,六箭中靶者方为合格。
是以这一轮剑雨下来,若有敌军,当可见到,杀伤惊人。
“斥候没抓到活的,颇为可惜,但经此一事,大致能看出来,对面那人已着手混淆视听了,若我所料不差,这两个斥候很可能是刻意被发现的,为的是让我难以判断其军所在,后面还会不断碰上斥候,引我入歧,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动作……”
吕虎的念头还没有落下,那空中就传来了呼啸之声!
嗡——
那掀起破空之声的赫然是块岩石,形状并不规则,但大致也有手臂宽,当先飞来,随后又有诸多破空声响传来,都是一块块石头!
哗啦啦!
这石头也不密集,但块头都不小,当空落下,那股气势,就足以震慑人心,便是精锐的虎豹骑,也难免被稍微影响,坐下猛兽亦有不安之感。
“哈哈哈!”
未料吕虎却仰天大笑起来:“此战成矣!那人竟这般愚蠢,以为仗着器械之威,能够压迫我等,却不知山林之中,器械终究是中看不中用,反要将他的位置完全暴露,本来我还以为他会混淆视听,争取时间,如今看来,是高看他了!儿郎们,随我来!”
一声令下,声如洪钟,双腿一夹,当众而行!
呼~
余下兵马随从,呼啸而去!
吕虎同时分念传出,号令其他几支队伍,那队伍之间更用通讯之法彼此联系,纷纷有了动作,好像支流汇聚长河一样,朝吕虎前进之处冲击过去。
不过,本着经验,吕虎还是令一支百人兵马留后,以做策应。
这时,又有两名斥候传来意念消息,直指吕虎之心,令他为之一愣,而后笑道:“原来如此,此山西面,有处平原,莫非对面之人的愚蠢之举,是为将我逼过去,以骑兵决胜?笑话!他以为区区战马,能敌虎豹?”
笑声中,吕虎豪气干云,领着从四方汇来的人马,朝邱言阵地冲了过去,行了没有多久,就有种种陷阱出现途中,令几骑折损,却没有令吕虎畏惧,反而让他越发欢快。
“在这里布下阵势,证明其军不远!此人果然没有多少战阵经验,乃一兵家新丁,不知两军交战,攻势如潮才是取胜之道,被动防御,如何能胜?”
长啸声中,吕虎将种种命令,都顺着意识,与身后虎豹骑手联系,依次吩咐,他虽只能分念三十多,但可以透过不断转移连接,来传达命令,只是如此一来,似乎又牵动了意识损伤,再次一痛,却不被他放在心上!
在一道道命令中,冲锋的队伍越发凝聚、调整阵型,避过层层陷阱,好像一个巨大的箭头,在林中冲击!
此时,他们离邱言的军阵已然很近!
这一幕落到了天上两人眼中。
“本就不占优势,却强行使用器械,这是迷信器械之举,将自身位置暴露,此乃不智,陈兄,你这个后辈情况越发不妙了!”郭及轻轻摇头,“不过,这些道理并不难明,何故还要如此,莫非里面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不要问我,我又不是兵家,怎么能懂?不过,我这个东华后辈,确实非同一般,”陈家老祖笑了笑,“看下去便是。”
………………
下方,邱言立于器械之前,步卒之后,直视密林,他已听到虎豹骑行进林中所发出的声响,眼中闪过一道精芒。
“以这等精锐之兵为敌,正好为练兵练胆累积经验!才能聚集足够人念征伐图阆,然后南归中原集望,为人文人道的成型做最后准备。”
念头落下,又一道命令顺着念头传达出去!(未完待续。。)
ps: 感谢“一挺长枪”的打赏!
因为家中有长辈过世,明天的更新会做定时,但如果今晚很晚码完,可能忘记定时,所以也有可能会放在明晚统一,还请放心,两更不变。
第七百一十七章 长驱若无敌,只是峰回转
命令之下,步卒弓兵排列成阵,分列前后,立时有气血之气升腾起来,隐隐交缠,化整体。
这军阵之法,本有深意,一是便于指挥,二是能将尽力、气力、心力相合,拧成一股,化作气血阵势。
邱言眼前兵卒,虽都是兵卒所化,但一如邱言之假身,也都如有血肉一般,能激发气血。
况且,这气血战阵实乃兵家根基,行伍世界为兵家的意识世界,也不会自废武功,一样会有涉猎。
当然,战阵除了凝聚气势外,还有重要作用,就是镇压超凡之力,不过,这些在普通凡人来说太过遥远,在他们眼中,阵法真正的作用,主要还是体现在指挥上面。
古时可没有无线电之类的通讯之物,将领想要指挥军队,往往要靠着锣鼓、旗帜和口号为标志,去传达军令,不过,若是人少还好说,人一多,指挥起来就要费劲许多。
毕竟,不是人人都有方法,能避开气血压迫,直接与兵卒的意识连接在一起的,这军令透过旗鼓一来一回,难免会有延迟。
再加上现世中的兵勇,很多不学无术、目不识丁,对命令根本就理解不了,身处军中,纵然何人短兵厮杀,也不可能明白战局变化,连转向之类的动作,有时都难以领会精神。
由此观之,这古代指挥的时候,能指挥和掌控多少兵马,直接体现了一个将领的练兵、治军和指挥素质,是衡量将领能力的重要治标,那种带兵多多益善之人,可谓凤毛麟角,多为名将。
甚至于,有时并不是兵马越多越好,一旦麾下兵马多到一定程度。哪怕投鞭断流,但只要指挥不及,不光不是助力,反可能成为累赘,军令不通,自相踩踏,比敌人杀死的还多。
在这种情况下,战阵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就一名兵卒而言,平日练兵的时候,不需要考虑什么通盘局势。也不需要自己判断战局变化,只要记住身边十几人的位置、变化,与之配合,就足够了。
一兵为局部,若每人都能记住自己与周围人的站位、变化,军令下达的时候,只需告知领头几人,由他们带领变动,就能引动其他兵卒随之。在短时间里变阵,以适应战场变化。
不过,这些东西说来简单,可想要让兵卒遵守、练成。还要看领军统帅自己的本事,治军、练兵,乃至与兵卒的交流、自身的威望,都是其中一环。
当然。邱言在这行伍世界中,掌握原本精神,能以意念连接兵马。自是不需要这般繁琐,一个念头下去,人人皆知,只要略有行伍意识,在变化的时候,能彼此配合、掩护,整支军队就能如臂使指。
轰!轰!轰!
前方兵卒排出阵势的同时,邱言身后则是轰鸣声不断,地面隐隐震颤,却是诸器械正在发动,不断将一块块大石块投掷出去,反震之力传入地面。
就在刚才,两名斥候被吕军箭雨击中,邱言算准了时间,令掌管器械的兵将动手,将一块块势头投掷出去,要把吕军引来。
这些器械模样各异,但轮廓相似,多都以原木、方木化作基架,架底有车轮,架上有转轴,炮梢于横轴成“十字”之形,炮梢上短下长,为短臂、长臂,有拽索系于短臂、尾端则有蝎尾等配件,连着甩兜,用来盛放石块。
这种器械,其实就是抛石机,不过受力与角度不同,为了给今后行动做铺垫,邱言便直接将之称为“炮”。
这些器械的制作之法,都被记在武经总要的制部中,为器篇等章的内容。
抛石机的原型,出自兵阁的资料,但颇为原始,不仅费力,而且攻击范围十分有限,本身的使用寿命更是短的吓人,而且无论运输还是移动,都耗费人力,很是不便,才被废弃不用。
邱言以此为蓝本,结合前世知识,运用神灵身的算力,衍化诸多分支,一一观想出来。
那器械一次排开,由兵卒补充石块,弹射出去的同时,也在反馈出种种信息。
“旋风炮车、卧车炮、车行炮、行车炮……这几种器械,在被构造出来时,都在我心中模拟了种种场面,推测出使用寿命和攻击范围,但终究是凭空推测,有些细节难以兼顾,正好用这个机会,获得第一手的实战资料!也算是借势而行。”
嗡!嗡!嗡!
一块块石头疾飞出去,划破长空,在空中画下一道道抛物线,最终落在林中,立时就有震荡传来,但很快却被一阵喊杀声给盖了过去!
“小子!纳命来吧!”吕虎乘着雪白猛虎当先而行,从林中冲出,猛虎疾奔,直指人群中的邱言!
在他身后,一头头猛兽、驮着骑手紧随其后,接连跃出,并不减速,好像洪流般疾驰而来!
见了这一幕,邱言眼中闪过一点精芒,瞳孔倒映着远方景象,念头一动,命令就发了出去。
前方,几排弓兵立刻动作,举起手中兵器,不过并非弓箭,而是清一色的黑漆弩弓,这种弩弓的弓力可达二石五以上,其中还有几人,取出了弓力足有一千两百斤的撅张弩!
步卒更是取出几架弩床,一字摆开,弩上拉开的长箭微微震颤,箭簇寒光闪烁!
值得一提的是,冉炼等人意识依托的兵卒,正列于步卒方阵中,近距离的看着虎豹冲锋、弩弓显现,那种肃杀、千钧一发之感酝酿心中,让他们的念头越发凝聚,渐渐有了蜕变趋势,当然,也有恐惧之念滋生。
“嗯?”吕虎见了弓弩,面色一变,抬手就要发令,但不等他出声,箭簇寒芒就已经脱弦飞出!
唰!唰!唰!
寒芒如雨,其中一道转眼就到吕虎面门,寒气太过锋利,有如实质,便是吕虎,也感面皮生疼,随即意识中的原本精神爆发开来,引领了兵家之法,令那箭簇失了劲力,随后就一把抓在手中。
这是由于假身只有筑基巅峰层次,如果在现世,靠着吕虎的修为,根本不会让箭矢近身,更不要说借原本精神之助了。
不过,军争之中,原本精神的效用被压制了许多,只能观想投影,之所以能爆发出来,还是箭矢离吕虎距离太近,受到观想影响所致。
和吕虎相比,其他虎豹骑就没有这等本事了。
噗!噗!噗!
箭入血肉,猛兽身上血花绽放,背上骑士则是铠甲凹陷,有箭簇擦着铠甲疾飞过去,尖锐处在铠甲上摩擦,带来一连串的火花。
火花落下,点燃草丛,火光渐大!
呼!呼!呼!
但密集的箭簇没有摧毁虎豹的心志,他们的冲锋并未停歇,队伍中不断有人趴到、翻滚、和坐下猛兽一同倒地,队伍边缘处的人越来越少,但主体还是如洪流般前行!
同时,亦张弓搭箭,射箭反击!
箭矢急,刺破兵卒弓兵的皮肉,让那邱军方阵损兵折将,倒下不少。
血花飞溅。
隆隆隆!
冲锋的虎豹越来越近,地面震动越发剧烈,邱军兵卒的身子随之摇摆,人群中的冉炼、付用等人更是紧张起来,若非有邱言的意识主持,怕是已经要有所变动了。
终于!
漫天火光中,虎豹骑冲到了弓弩兵跟前,邱言顺势变阵,弓兵后退,步卒上前,举起长枪长矛,向前挺近。
“哼!”吕虎狞笑一声,他的脸上有一道血痕,是刚刚千钧一发之际,躲过的一道箭簇所留下来的。
“胜负已分!”
鼻子里哼出了这么一个词,吕虎一拍身下猛兽,白色猛虎猛然嚎叫!
吼!
肉眼可见的气浪爆发开来,那步卒的长枪尽数震颤,步卒亦猛然后退。
轰轰轰!
虎豹骑冲击依旧,步卒与弓兵哪里挡得住,一下子就被撞开!
呼呼呼~
一瞬间,就有几十人被踩踏、砍杀,化作一颗颗砂砾跌落。
吕虎更是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那雪白猛虎几下起落,就入了中军!
唰!
寒芒一闪,吕虎手中多了根长戟,往前一推,戟尖儿直指邱言喉咙!
“放心,本将不会给你说遗言的机会的!”
唰!
寒芒一闪,鲜血四散!
一声闷哼,吕虎从雪白猛虎背上滚落,那猛虎则是一个前扑,蒲扇大的爪子,一下子按住了吕虎的胸膛!
按压!
噗!
吕虎口喷鲜血,眼中满是震惊、疑惑,在他身下,鲜血流淌,蔓延四周,染红土壤。
“这是怎么回事?”
距离最近的几名虎豹骑停下冲锋,其中一人收回弯刀,刀刃还残留着淋漓鲜血。
众骑后方,还有阵阵混乱,竟是虎豹自相厮杀!
这时,邱言缓步走来,到了吕虎跟前,低头看了他一眼。
“你一定很想知道原因吧……”
说到后面,他突然抬起头,朝天空看去,目光仿佛跨越空间,直抵天际边缘。
天边,泛光之处。
“嗯?”郭及微微一愣,“他发现这里了?”
“看来是这样。”陈家老祖感叹着摇了摇头,“这邱言,还是这般让人意外啊,如何,郭兄,你可看出缘由了?”
“没有。”郭及摇了摇头,“我亦十分好奇,他用了什么方法,竟能策反念兵!”(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八章 魂去无声,原本聚身
所谓念兵,就是意念成兵的意思。
在那故老相传中的撒豆成兵之法,就与此相似,但却是神通之术,扭曲现实,在兵家的行伍世界中,却只是依托于某物,投影意念,才能形成的观想之物。
邱言这边,就是那些砂砾所化的兵卒。
这些兵卒,看似砂砾,但核心还是人念,往往与领军将领有这的因果联系,比那现世中的心腹还要忠心,岂会轻易作反。
可眼下发生的事情,却让郭及颇为疑惑,乃至于惊讶。
本来这场军争,他并没有多么放在心上,若非陈家老祖的关系,甚至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没想到最终的结果却让他大为吃惊。
一开始,邱言念分近千,确实堪称惊艳,不过,考虑到通盘战略,还是能看出劣势的,至于具体之差,无非就是山林不利器械、虎豹更擅跋涉之类的,吕虎也早就有所权衡,才会觉得自身必胜,为天助其人。
之后的发展,仿佛是印证了这个猜测,不只是吕虎这一番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更有邱言种种举动,好像是一错再错,将本就不利的局面,又生生的推了一把,眼看就要倾覆,纵然靠着弓弩、投石,给吕军虎豹骑不少的损伤,但终究只是小势,难免还是不敌,甚至被冲破了中军,兵锋直指主帅!
作为主帅的邱言,暴露在敌人的长戟之下,眼看就要饮恨。
但偏偏在这个时候,峰回路转,最不可能出现的事情发生了——
身为吕虎念兵的一名虎豹骑手,突然就拔出弯刀,抬手就是一下,劈砍在吕虎背上,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将之重创!
这一刀斩下去,打破的不是战场局势,逆转的也不只是战局,而是直接颠覆了诸多概念,给吕虎思绪上的冲击,还在身上伤口之上。
随后,坐下雪白猛虎的所为,更让他感到震惊不已,这只猛兽乃他年轻时的坐骑,后来毙命。却被他截取冥府之念,投注此间,这才能时刻显化。
可以说,这只雪白之虎,是最不可能背叛自己的!
“你是怎么做到的?”张口又喷出一口鲜血,吕虎的表情略显狰狞、扭曲,但眼中不免还是有一抹落寞,似乎是意识到大势已去——
他依稀能够听到,身后虎豹骑中正发出厮杀之声。只是余光一看,邱军人马都未有动作,这虎豹骑又是在与何人厮杀?
再看那抽刀劈砍自己的一骑,已然与身边几骑拨转马头。回头加入了虎豹骑的混战!
自己观想出来的兵将,居然会反水,这种事换成是谁,都会感到难以置信。听到邱言的话,尽管心头愤恨,他还是忍不住询问。
邱言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我之前观想器械,却落入山林谷底,形势不利,你必然以为自己必胜了。”
吕虎冷哼一声:“不错,若非手下被人策反,断然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这军阵之事,从来就是庙算多者胜,少算者败,只凭战阵来决出胜负,总归要有局限,你看我以器械投石,大概以为是我想将你逼入平原,却可曾料到,我是为了其他目的?刻意要误导你的思维?”
“其他目的?什么目的?难道是争取时间策反兵马?这正是本将不明白的地方,念兵没有将领之命,怎可能反叛?你从始至终都没有与战兵接触过,又是如何策反的?”
“你以为他们反叛了?错了?这不过只是表象,焉知他们不是奉了你命令,才会自相厮杀?”
“奉命厮杀?笑话!”吕虎冷笑一声,“我自己有没有下达命令,会不知道?不过,你终究是战阵经验太少,如今有些得意忘形了……”
话说到这里,其人忽的筋肉膨胀,从地上弹起,背脊上仿佛生了弹簧,连那雪白猛虎的爪子都难以压得住,就这么突然暴起,朝邱言抓了过去!
“我再教你一招,得胜之后,不要有那么多废话!你今日败亡,正是由于得意忘形,不知赶尽杀绝!”
轰!
话到一半,吕虎脑中突然炸裂,剧痛袭来,与邱言对话时积攒的一点力量尽数被疼痛吞噬,猛烈弹动和膨胀的筋骨皮膜一僵,人则是顿在半空。
跟着,邱言不慌不忙的运劲按压,明劲、暗劲、震劲汇聚一起,随着拳头印在吕虎的胸膛上,一下就将那胸膛给打的凹陷下去,对方整个人则被庞然大力重新砸在地上!
轰隆!
一声巨响,吕虎雄壮的身躯重重的落在了地上,打在其人身上的劲力,竟半点都没有泄露,所以地面不见半点波动,邱言这一拳的劲力尽数散落在吕虎全身各处。
噼啪噼啪!
他的身上各种脆响连绵不绝,身子竟是干瘪几分——这是里面的骨骼破碎所致。
噗!
这一落地,吕虎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眼睛瞪得很大,表情却是变幻不定,那脑子里面的念头也乱成一团,刺痛阵阵。
待得稍微平息一点,他才猛然有一个念头窜了上来。
“我的身上被他动手脚了?不对,不是身子,是意识里面!是了,自从强行自假身中抽离之后,意识就有损伤,时而刺痛,在无肠洲时还不算频繁,可这次来了此处之后,则是越发密集,几乎……”
想着想着,他悚然一惊,终于有所意识了。
“几乎我每次以意念与麾下的虎豹骑相连,刺痛总会袭来,莫非他是靠着这种方法……”想到这里,吕虎心头的愤恨、不甘有所消减,取而代之的,乃是心悸、畏惧。
他不惧兵家之人,哪怕兵败也不会甘心,可一个能不知不觉在意识中动手脚的对手,却让人防不胜防,给人一种难以捉摸的、高深莫测的神秘感。
那无肠洲因本身特性,修士之流和东华、周饶还有不同,两极分化严重,一般拼斗,都可借助麾下军势之能,真正的顶尖高手,几乎不现人世,吕虎自从念入沙场后,虽然也接触了不少修士手段,但终究有限,何时见过这等诡秘之能?自是生出了忌惮。
“你……”
他张开嘴想要说话,但喉头亦被劲力所压,口中的话语,竟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看来你已有所发现了。”注意到吕虎眼中的神色,邱言低语一声。
实际上,他之前所说的都是实话,那些虎豹骑并没有背叛,只是接到了不同命令而已,这其中的根源,就在吕虎的意识损伤。
损伤固然是有他强行抽离意识所致,却也早被邱言种下了一丝心魔碎片,在无肠部洲的时候,由于间隔太远,邱言尚且不能如何,但吕虎这次意识回返沙场,在这点将台与邱言交战,双方距离如此之近,当然可以慢慢激发,一单一点模仿吕虎的意识,发布潜在的命令。
不过,这个命令,却不是立刻发难,而是要有一个信号。
这个信号,正是刀兵指着邱言之时!
邱言其实早就知晓了吕虎位置,之所以还派斥候,就是为了诱导吕虎,让他尽可能多的与虎豹骑联系,让心魔碎片下达的命令,覆盖更多骑手。
这一点,邱言早就透过意念,告知邱易,后者才会在建议派出斥候后愣了一下,然后领悟深意。
至于那抛石机、弓弩刺杀,一方面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让吕虎在最得意的时候,放松心中警惕,从而得手,而另一方面……
“你说的不错,对敌不得有半点犹疑,也不该说许多废话,可据我所知,军争想要获胜,除了斩杀敌方主将外,还要尽可能将敌军灭杀,”邱言盯着吕虎,眼中闪过一点寒芒,“你莫非以为,我不知你在借着言语的时候,积蓄反击之力?”
“不好!”心中一动,吕虎暗叫不妙,知道自己留下策应的那支兵马不保了。
果然,念头刚落,远方就有一人走来,正是副将邱易。
邱易来到邱言跟前,单膝跪地、抱拳道:“启禀大将军,末将幸不辱命,已将那百多名虎豹骑尽数诛灭!”
“唔……”
听到这一句,难以言语的吕虎挣扎了一下,想要开口,但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离出去,再也难以起身。
周围,自相残杀的虎豹骑早就凋零的近乎不存,余下几人,更被邱军围剿,一一剪除。
另一边,邱言点点头,一转身,看向吕虎:“无肠洲大陀大将军,邱某这便送你一程,至于之后是魂归地府,还是去地方,就不是邱某能左右的了。”
话说完,一拳打在吕虎头上,那脑袋直接炸裂,脑浆和鲜血滚落一地,一道意识飘渺而去,离了这片军争之地。
其兴也狂霸,其去却无声。
随后,近百道原本精神呼啸而出,缠绕在邱言身上。
邱言也不多言,抬手一抓,一半原本精神便汇聚过去,七十道凝聚在手,分为两种,赫然是《虎钤经》和《备论》。
还有另外两种,共八十多道缠绕在侧,并不归顺。
嗖!
正在这时,天上突有一道白光直落下来,直指邱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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