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九章 念留一石间,合流四书中
“狼?”
看着那一头头眼放绿光的凶残野兽,邱言心中一动,随后目光落在了那道身影上面。
这道身影从石像中走出,乃是名年龄不小的老人,穿着兽皮、持着一根节杖,手脚裸露在外,枯瘦如骨,布满冻疮。
他的脸上满是皱纹,但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就是因为这双眼睛,让他整个人显得精神矍铄。
令邱言有些意外的,是此人身边充斥着浓郁的文思——这也没什么,还在意料之中,但除此之外,文思中却还掺杂着雄浑的……
香火民愿!
不错,既不是单纯寄托念头的香火,更不是无意识聚拢过来的民愿,而是如同神灵提纯后的香火心念一般,只是稍微显得驳杂、混乱,没有一个统一的意识去主持和操控。
观察片刻,邱言就拱手为礼,对那人道:“后进邱言,见过苏公!”
见了此人装扮、手上节杖,联系之前景象,他如何还猜不出其人身份,实际上,还未踏入三水族的聚集点时,邱言就在那山头上遥遥感应,知道这里藏着隐秘。
对面那人见了,微微摇头:“不必多礼,你我虽是同族,毕竟隔世,不是同一王朝之人,没有必要搞得多么复杂。”老人的声音有些低沉,不显得沙哑、阴森,反而有种浑厚之意,“我将你的阴灵引出来,也不是要听你说这些的。”
邱言现在看似四肢健全,但实际上只是神魂阴灵出窍后所化,而且与那孟青宾等人隔绝两处,并不想通。
“苏公有何要教我?”邱言这般说着,心里还有疑问,想知道对方此时的存在形式到底为何——
毫无疑问,那曾经代表大炎、出使匈卑的使臣已然作古,葬身这北海边缘。肉身化作石像,或许因为如此,遗留下来难以言喻的变化,加上几百年来士林文人和民间百姓,对于苏公牧羊这个成语的理解、推崇,使得其人的存在形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但是,看起来,其人并未归冥,却也没有成神——承万民之念。是可以被封神的。
那没有统筹的香火民愿,证明了其人并未化作神灵,否则不可能对香火无法控制。
“难道是身化岩石,又或被古代的匈卑人用了什么法子,定住了真灵,被锁在这北海之滨了?”
“你大概在猜,我是否被束缚在这片土地上了吧。”
这时,老人忽然开口,将邱言所想说破。邱言也不争辩,默认了其问,就听那人继续道:“其实,我并非当初那人。在这里牧羊的苏使,早就离去了,我不过是其留下的痕迹,结合万民之念凝结而成的一道意识。有着他的思想、记忆、性子,但终究不是同一道意识。”
“痕迹和万民之念结合而成?”邱言闻言,眉头一皱。疑窦丛生,亦升起一点警惕。
“不错,”老人点了点头,“对使命的坚持、对故土的眷恋、难以落叶归根的遗憾,以及这化作冰冷岩石的身躯,都是留存世间的痕迹。”
听着这些,邱言心里却泛起种种念想,他自然知道,天地间自有一套秩序,人道意念汇聚过来、寄托一处,或许会靠着某种联系,暂存于某地,但能否催生出另外一个意识,却不好确定,就像周饶洲被封印的神灵,法职牵扯的民愿,在千百年间,不断汇聚、积蓄、沉淀。
“那尊神灵被封印很久,民愿沉淀不知有多少个年头了,却没有诞生出另外一个意识,这或许是由于他本体离得够近,又或者没有身躯化作岩石、遗留在外,也可能是因为封印足够严密,不过……”
他看着对面老人身影,感受其人散发出的阵阵气息和情绪波动,清楚的辨识出来,这些气息与波动,和之前的石像一般无二——
满是眷恋、亦有遗憾,更多的则是一种贯彻心念而来的坚定!
“这老人,如果真是诞生出来的意识,继承了离去之人的记忆、性格、思维方式,那原主又如何了呢?说是离去,是去了遥远之地,还是已然不存?”
老人目光一转,仿佛看透了邱言心思,但这一次他没有直说,而是道:“不必想那许多,我在你面前现身,不是要加害于你,事实上,你并不是第一个见到我的人,在这几百年的时间里,来到此处的中原人士也有不少。”
“哦?可是人人都有机会念入此间?”邱言说着,游目四望,入目的是雪白草丛,一眼看不到尽头。
这当然不是实景,而是民愿凝聚出来的一片广阔冰原。
这片冰原,不是刻意凝结的,是由于苏公牧羊的事迹流传出去后,中原百姓、百官、文人墨客,在心里所想的情景。
这种通过道听途说,最终构建出来的景象,必然和真实的冰原不同,夹杂了许多理想主义的成分。
不过,这些邱言都能明白,可那遍布草丛各处的灰狼,却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缘由是在哪里,牧羊牧羊,旁人所想的肯定是羊,投影过来的,也应该是羊,可这里哪里有半点羊的影子?
有的,却是吃羊的狼。
那边,老人却摇了摇头:“不是所有人能见到我,不是我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他们自身的资质、成就才是根本,如你这般,本身就有修为,固然能感受得到我,可如果是一个单纯的修士,却难以引起文思的共鸣,而且,我在你身上感到了一股博大精神,不是来自于外力,而是从心底散发出来的,想来是心有锦绣,能成一典,另外……”
说着说着,他微微眯起眼睛,眼缝中倒影了几道虚幻光影,仿佛有兵卒冲杀。
“不是所有来这里的人,都能念合秩序的,更何况是两道秩序!”
“如此说来,能不能见到前辈,关键靠的是自己?”邱言问了这一句,对方没有回答,身影却暗淡了几分。
“时间无多,你能来到此处见到我,也是命数,这次被你的文思、意念唤出,我还有事要去做,但你毕竟是人道种子,便在此旁观牧狼吧。”说完,他抬起手中节杖,凌空一指,发出“噼啪”声响,散落在草丛中的一匹匹灰狼,就骤然而动,各自挣扎,仿佛被一只只无形大手按住,难以挣脱,随后释放出满含野性的念头!
“这是……”
邱言眼中一亮,居然闭上了眼睛,将感知释放出来,笼罩周遭,将野狼释放出来的情绪捕捉、聚集过来。
没过多久,魂中一动,四部书架流转,历史长河呼啸而出,野狼中又有诸多草原景象流出,汇聚成河,也是一条长河,记录的是草原历史。
远处,渐行渐远的老人脚下一顿,传来一句话:“嗯?没想到你所学竟是这般复杂,连史家的那套也涉猎了,也罢,既然来了,便都成全于你!”
话音未落,自野狼身上汇聚而成的长河就直飞过来,与邱言的这一条长河碰撞一起,两条河流相缠,慢慢汇聚成一条!
长河暴涨,好像暴雨时节疯涨的水系一般!
“多谢前辈好意!”邱言也不含糊、客气,致谢一声,念头一动,暴涨河流中与兵家有关的内容就流传而出,汇聚魂中,融入了那本封面模糊的虚幻之书上!
下一刻,书册绽放光辉,一时盖过了阴灵本身的光芒,直飞出来,封面那个字终于清晰下来——
事!
此字一成,整本书骤然蜕变,隐隐就要成型,随后邱言转念止住蜕变,仍留一点余地,没有真正成就第二本典籍原本。
不过,这样一动,终究还是惊动了那老人,他直接停下脚步,忍不住感慨一句:“本来只以为你即将成就典籍,没想到只是差了临门一脚……”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邱言的阴灵再次一阵,被那“志”部牵引,已然成型的“制”部便飞了出来,释放涟漪,融入其中的百家光晕随之扩散,又有柔罗国师、至武尊者、天狗三大修士的神通气息扩张。
周遭景象如水面般波动起来。
老人惊讶的转过头去,忍不住道:“已经成就一本典籍了?观你阴灵,年龄也不大,竟有这等成就了!实在……”
又是一句话不及说完,邱言阴灵中又有虚幻书册跳出,与“制”、“事”两册相合,相互呼应,三册之中,又散发出阵阵奇诡气息,在中央汇聚成第四本飘渺书形,缥缈如雾,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能将之吹散。
但这一幕,却让老人的眼中闪过一点精芒,叹息一声:“果是江山代有才人出,未料到你不光成就了一本,又即将再铸一册,余下还有一本已有雏形,而三册之间,还另有乾坤,能成为第四本典籍,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话未说完,邱言的魂儿再变,万民心火骤然变化,火焰深处的一点奥秘竟然被莫名之力牵引出来,层层叠叠的重组,最后凝作火焰形状!
人文火种的投影!
老人的话语骤然停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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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章 心火治乱分,秩序恒毅合
火种一经出现,就将几部书影给牵引了过去,化作一点光辉。
下一刻,雪白草地仿佛被这一撮火焰影响,渐渐变化,整个景象好像是倒影在水面上一样,泛起涟漪。
四部典籍落入火中,没有让那人文火种的投影产生多少变化,只是在火焰深处,蕴养出一片兵家景象,这片景象并非一成不变,而是一分为二,一部分秩序井然、一部分狂野肆意。
慢慢的,秩序的一边越发清晰,汇聚成一片山河社稷,而狂野的一边却是越发混乱,显露出广阔草原。
在那里面,东华本洲的精神、概念,慢慢在山河中显形,化作一名名勤劳智慧的人影,各司其位;
另一边中,周饶异洲的精神、概念,也逐渐在草原中出现,变化成一名名好勇斗狠、身手矫健的牧民,放牧打猎。
两洲两景,两种概念,居然慢慢结合起来,纵然对峙,却有了股内在的逻辑和外在的框架,能将二者统一起来!
“未料这次草原之行,能有这番机会,借这牧狼之举,将周饶的概念彻底本地化,待得蕴养一阵子,就可传递回神灵身,作为最后的冲刺,抵定大势!”
这样想着,邱言的阴灵凌空一抓,虚空中裂开了一道口子,有迷迷蒙蒙、变幻不定的光影显露出来,里面赫然伫立着两座高塔。
“机会难得,得此之助,不妨再冲刺一番!”
对面,老人的身影越发暗淡,在见到人文火种投影时,他就露出惊讶神色,但很快看出分明,轻轻点头。这时又见到裂口双塔,心中一动。
“这次是看走眼了,以为来人是和从前一样,也是个求道问学的,没想到他不只是文成一道,还兼有兵家之态,这是要以儒统兵,好好好!以火映世,烈火烹油,此人胸中有山河社稷!”
他的眼中露出惊喜之色。
“他从草原狼中发现了深意。要构建出自身秩序的根基和雏形了,这等成就,放到什么年代,都堪称是人道俊杰,百年难得一遇!但草原背后还有无形大手,中原出了这等人物,岂能提前暴露,说不得还要帮他一帮!”此刻,老人对邱言的感官。已然完全变化。
念头落下,身子一转,他整个人化作一道光辉,直飞空中。散落开来,化作一片光幕,笼罩四方。
下方,裂口中的两座高塔落了下来。直入人文心火的投影,落到了那片山河和草原之上。
这一落地,立刻生根。跟着又有变化,塔底有奇异法则蔓延,渐渐在草原与山河之间开辟了一片平原——
这平原的模样,与那已然虚化的兵家世界相近。
做完这些,便是以邱言的阴灵,也有了点飘忽、模糊之感,显是神思衰竭的迹象。
不过,随着人文火种投影,被重新收回阴灵,这种模糊之感被扫荡一空,恢复了澎湃精力,释放出来的光辉也有所增强,越发明亮!
同时,他亦发现了笼罩在上的那层光幕,心中一动,猜到了缘由,遂出声问道:“还请苏公告知,草原背后所隐藏的黑手,到底是什么身份?”
天上那老人的声音传来——
“不可提名,亦不必提名,草原背后的黑手非是一只,乃各方博弈之地,目的正是剑指中原,不可轻视……”
声音落下,光幕收缩,重新变作其身,但大半个身体却已透明,乍一看,好是上半身漂浮在半空一般。
见了这一幕,邱言没有感到意外,实际上,在见面之初,他就注意到,尽管有浓郁的香火民愿凝聚出草原与野狼,可面前的这位老人,却是半点也不远沾染,反而靠着沉淀的一点纯净精神,凝结形体。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精神越发稀薄,其身也就逐渐透明,这也是老人说出“时间无多”的原因所在。
不过,这种稀薄,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若沉淀一阵子,就能慢慢从民愿中抽取出最为精纯、纯粹的一点精神,补充进来,但所耗费的时间也很惊人。经过这次事情,这老人下次还要现身,就要等到许多年以后了。
另一边,邱言听了回答之后,回想起斩杀左贤王时,其人背后的诡异意志,心有所思。
“草原背后黑手并非只有一人?说起来,左贤王背后的意志,也曾提到棋局、对弈,岂非就是博弈?如果真的如此,那柔罗人背后,也许也不简单,左贤王只是代表了一方势力,其他势力莫非也藏在柔罗之中,又或操控着其他部族,不知道,三水族能够崛起、壮大,背后是不是也有力量主导?”
想着想着,他的心中心再次闪过成书之际,意识被牵引着腾飞,看到的混沌雷电与那一片水牢,以及水牢里面困住的众人。
当然,最为难忘的,还是那双眼睛里面的光亮,正是那一抹光亮,让他收获了第二道秩序之力!
不过,邱言的回忆,在下一刻就被打破了,却是老人抬手一挥,有股博大厚重的气息,笼罩过来!
邱言见之,心神猛然震荡,整个阴灵跳动着、欢呼着,心底有发自本能的期待感爆发开来!
这种本能格外强烈,隐隐与天地灵气相关,连心神都被牵动,以邱言的意志、修为,竟也差点没能拿捏的住。
但等他定下心神,将思绪重新沉淀下来的时候,天上却有一道光辉直落,径直击中神魂阴灵,居然他是连挡都挡不住!
当然,他也没有必要去挡,这道光辉中的气息虽然略有不同,可邱言却在其中发现了许多熟悉之处,这些地方和那守备秩序、攻势秩序,有所相似——
这赫然也是人道秩序!
秩序一入魂中,便演化开来,一道道字句变化、演化,浮现一点点的精神、意境,其中有好有坏,有兴有衰……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增益其所不能……
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
不恒其德,或承之羞……
……
一句一句,都是经义典籍之中的话语,每一句都是微言大义,代表着人道的一种道理,展现出为人处世时的一点品质,需要阅者潜心揣摩、日日研习,才能知晓真意,而非单纯的纸上浅意。
不过,在这一刻,这些从光辉中浮现出来的句子,却根本不需要邱言去刻意的揣摩、理解,其语句本身,就在传递出一道道信息、精神,不断的渗透到他的心底,将自身的含义,原原本本、完完整整的阐述出来。
不止如此,那些渗入心底的语句里,不住的变化,还慢慢的演化出了一幕幕景象,贴切、具体的展现着语句在现实中的表现、价值——
任何道理,一旦与人割裂,都是空中楼阁,而只能用之于贵人,不能遍及布衣,那么这样的道理就只能流传于上层,最后很可能随着一个国家、主体的崩塌,沉入历史的角落,几百年、几千年之后,或许还有可能被挖出来,重见天日,但那时其本质必然会有变化。
渐渐地,渐渐地,光影、语句越发精简、纯粹,最终凝聚成了两个字——“恒”与“坚”。
恒为恒心,坚乃坚定。
继而化作两道跳动着的秩序之力。
两道秩序!
刚才的景象,显然是这两道秩序,将自身所包含的种种道理、语句,以及从前的圣贤、大儒、宗师,对秩序本身的总结、描绘、阐述,清清楚楚的在邱言的心底展现出来,由浅入深的演示了一遍!
这就好像是从古至今,十几名圣贤与大儒,手把手的教导邱言,开拓他的眼界、启迪他的智慧,没有强硬的灌输,而是结合身边的事情,身体力行,加上邱言本身积累的学识、知识,霎时间就仿佛得遇明师一般,将语句和其中的道理融会贯通,也让他对这两道秩序所代表的意思,由入门到精通!
紧跟着,两道秩序迅速融入魂中,与念相合。
下一刻,邱言遥遥感应到了,在那天地之间,正两道秩序之力纵横、蔓延,遍布人世,或为正、或为反,变幻不休,但每一次的变动,都在他的心里映射一念。
念合秩序!
这短短的时间内,邱言居然又得了两道秩序之力的加持,与从前不同的是,这次他得到的,乃是以儒家为核心的两道秩序!
如此一来,结合两道兵家秩序,邱言所掌控和调动的秩序,就增加到了四道。
而且,和兵家秩序不同,这两道秩序在到来的同时,让邱言经历了次心灵洗礼,将原本所积累的知识激活,从而真正得到了秩序真谛!
邱言的这具血肉身,毕竟沉浸儒家典籍多年,融合兵家秩序的时候,难免会有疏漏、遗漏,要等之后慢慢理解,可这两道儒家精神,却是一下子深入心底,成就圆满!
“竟是两道秩序……”待得魂中变化结束,邱言震荡的心神重复平静,向前看去,入目的却是张正在缓缓消失的笑脸。
“未生秩序之前,性命之本,切不可离开东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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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一章 石中杖,七彩光!
留下这么一句,老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再无任何气息、景象流传过来。
看到这一幕,邱言心生感慨,有一点感激和尊重,却没有感到惊讶。
老人显露出来的形体,本就是精神凝结,现身后说了些话,展露不少道理,不停的消耗,消失也只是时间问题。
而今,他被邱言显露出来的实力和资质惊住,又发现了一点端倪,不惜耗费更多念头,将与自身相合的两道秩序显形,投入邱言心底,劳心劳力的在邱言心中展现变化,调动邱言自身的学识,让他融会贯通。
这个过程,对心力、精神的消耗,可谓巨大,若非周遭有香火民愿存在,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化作秩序之景,加以补充,恐怕根本就支撑不到邱言明白深意,先就要消失了。
即便如此,待得做完这些,他还是难以继续支持,只勉强留下一句告诫。
与此鲜明对比的,就是被困在水牢里的英气男子,那人留下心中光辉为引,助邱言念合攻势秩序,还不是引动天地,而是借左贤王体内被锁住的一部分秩序之力,那秩序之力正好被凝聚“制”部典籍时的伟力牵引,与邱言意识接触,然后顺着光辉牵引,才能与邱言的意识相合。
不过,要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那人被所在水牢,引导邱言理解秩序中的深意,是决计不要想了,是以邱言虽能调动攻势秩序,可在精细处还有欠缺,要靠着平日里的参悟,去慢慢补充圆满。
“不过,将这两道秩序交托于我,至少说明那位老先生。绝非简单意义上的再成意识,与本体的关系不是两个独立个体那么简单,不然这秩序可不会轻易被人调动……”
心中感悟渐渐平息,邱言的思绪却未中断,一方面沉浸于两道秩序的变化中,但亦有一部分思绪超脱出来,冷静思索。
“托付这两道秩序与我,肯定也有深意,从之前的情形看来,那位老先生本没有这个打算。是我展现几部典籍变迁,最后又引动人文火种投影,才让他改变了主意!”
典籍出自邱言之手,虽有原本留在现世,可在魂中心底,还存有精神光辉,论气相、能力与原本相当,除此之外,还多了种特性。就能可以聚集人念——
这个人念,非一般意义上的民望,而是更为复杂的混合体,乃世间之人对那本原本的渴求、野心、憧憬构成。
《武经总要》的制部。从成书到现在,不过几日光景,就聚集了不少人念,将本来的心中一点光辉。凝聚成虚幻书册,而其念的主要来源,却非为学之人的向往——这些人多是肉身凡胎。还不知典籍消息,真正聚集过来的人年,反而夹杂着修行气息。
这是修士的念头。
修士修行,浑圆自身,渐与外界相隔,隔绝内外,到了最后,不要说气息、念头,就连因果、气运,都与外物有着隔阂。
不过,能做到这一步的,是修行高深的修士,毕竟少数,还有很大一部分修士,不仅做不到,更无这方面的意识,往往被一两部功法、一二件法宝、一两颗丹药等外物迷惑,寄托出自己的心神,结下因果。
这聚集而来的意念正是如此,虽不够深厚,只是短短几日就能汇聚,可见日后前途,这也是道门有神通之法传递消息,阴差阳错之下而成。
那日肖岚的两名供奉奉命北上,发现邱言铸就典籍,便也过去,但还未抵达,邱言就已离去,取而代之的,是以施公为首的都督府供奉和草原修士交上了手。
草原损失了柔罗三圣,但修行界还有他人,与都督府供奉战得难解难分,肖岚的两名供奉如何肯蹚浑水,自然停足,却将消息传回门派,门中有走漏,没过多久传遍了几个门派,才有了几日前,李坤感慨道门出关的一幕。
可见典籍珍贵,难怪那老人改变念头。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那人文火种的投影,亦非同小可。
人文火种曾经两分,一部分居于血肉身,蕴养人道,不久前被收回神灵身,应对周饶局势,不过,血肉身与神灵身,本是一体两面,同一个意识,远隔星空,分居两个部洲,依旧没有改变,蕴养人文火种后,血肉身中,就有了一点变化,能以此为基,投影火种。
这人文火种自诞生之日起,就不同凡响,混合了古神的一点遗蜕、又有圣贤对火焰的感悟,之后邱言行走天下感悟人道,从民到儒、由学至仕,最后念合兵家秩序,入草原、抵冰原,经历丰富,又有神灵身的信民念头补充,从南疆沼人、到剑南民间,还有遗蜕之地的部落民,感悟汇聚起来,才支撑起了人文神道的雏形、框架。
这个框架的核心,正是人文火种,好比神灵的核心符篆,记录繁杂变幻的信息,那老人一见,就知厉害,更隐隐推测出未来可能,知道是人道的一个方向、突破口,才临时起意,不惜将手中之事中断,也要耗尽精神,调动秩序,托付邱言,寄托厚望!
那老人之前转身离开,本还有其他事情要办,他虽是积蓄在石像中的一点精神,但也有限制,须得有如邱言这般,能触动和走入虚幻之景的人出现,才能恢复一点自主。
如今既然将精神耗尽,自然再无踪影,须得再用几年积累,方能恢复身形,至于其他的事情,是不要想能去做了,这也是其人消失后,再也没有声息的缘故。
对于这些,邱言想了想,明了了大概,难免感慨,几下了恩义。
不过,另一方面,他也十分在意老人消失前,留下来的那句话——
“未生秩序之前,性命之本,切不可离开东华!”
这句话,合起来读的时候,呈现出来的是警戒、告诫的意思,可分开来看,又隐藏的信息着实不少,在表面上来说,就能分成三个部分——
这里面,“性命之本”最易理解,性为魂、命为体,儒家不讲修行,但也有修身养性的说法,这个性命之本,就是指的知性、命格。
知性、命格,一外一内,构成为人,指的正是邱言这个人本身,是说他不能轻易离开部洲。
除此之外,“未生秩序之前”则为第一个部分。
“秩序,指的应该是人道秩序的秩序之力,不过,这个‘生’字,却有深意,不知所指为何,莫非这秩序还能如人一般孕育、生养?而这句也是前提,结合第三部分的‘离开东华’来看,明显是说,生了秩序,我就可以离开了,只是……”
“怪就怪在此处,性命之本是人,结合那老先生的意思,指的应该是读书为学之人,这样的人,没有横跨星海的神通,就算能调动秩序之力,又怎么可能离开得了部洲?又有什么理由离开?”
“这其中必然隐藏着什么秘密,很可能关系着草原背后的博弈,甚至于,还可能还牵扯着天下大势,又或不止于此……”
想着想着,邱言抬头看天,周围的白雪草原之景,正在消散,那些个野狼也都呜咽着、嚎叫着,缓缓消弭,其内传递出的种种信息,早在老人消失的时候就已中断。
待得诸景消散,邱言的阴灵向下一沉,回到了血肉身中,周围众人还做着先前动作——
尽管发生了许多事情,可邱言以阴灵而行,动作频率就像念头转动一样迅疾,在入了那白雪草原之景后,他所经历的事情看似漫长,其实只是现实一瞬。
但这一前一后,已然大为不同,掌握了两道儒家秩序,将会在他回朝之后,掀起轩然大波。
不过,这些后话且不多说,就是眼下,也有异变发生——
噼啪!
一声脆响,靠前位置的孟青宾、三水老汗等人循声看去,紧跟着就瞪大了眼睛,盯着苏公石像手中的那一根节杖。
这根节杖,其实也是岩石材质,表面覆盖一层冰晶,眼下那表面却露出一道道裂痕,迅速蔓延!
裂痕不光浮现在冰晶层,就连里面的节杖石雕,也有了破碎迹象!
“这是怎么回事?”
反应最为激烈的,非是孟青宾等中原使臣,而是三水老汗和一种贵族!
其族上上下下都被邱言震慑,胆气不存,几年之后,甚至因此诞生了一个“邱入三水”的成语,意为凭一人之力,将一个组织、或者主体,给折服、震慑。
见到邱言对这石像表现出了尊敬,三水贵族们更不敢有半点不敬,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因此恶了邱言,于是心弦紧绷,没想到会生出变故,自然反应激烈。
就在几声惊呼中,苏公石像完好,但手中的节杖部分却是轰然破碎,一根木头节杖从中飞出,直指邱言,其速快疾,破空声刺耳,令闻者色变。
但邱言只抬手一抓,就把节杖握在手中,紧跟着,杖顶绽放七色光辉,照耀四周。
这一下,中原使臣人人色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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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二章 杖底涟漪,死亦不休
看着那根节杖,孟青宾心里的种种念头尽数消散,只剩下惊讶和震惊。
“这根节杖,莫非真是几百年前,苏公出使时所持的那根?”
同样的疑问,也出现在其他中原使臣心中,尽管他们都大概都猜到了——看这个情景,不难猜出节杖的来历,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这么一根堪称圣物的物件,会自发出现,落入邱言手中。
就算对邱言的看法已经改变,敬畏于他的所为,可文人为官,心里总归藏有一点精神寄托的,对于有些东西,看的比性命还要重要。
名节,正是其中之一。
苏公牧羊,不畏强胡,孤独终老,不叛初衷,这等行为,可以说是名节的极致,他的那根节杖,就是这种荣誉的代表物。
几百年间,不知有多少文人墨客借物喻人,以节杖代指苏公,留下一篇篇诗词歌赋,可以说,这么一根节杖……
“凝聚着中原几百年来、对操守、恒毅精神寄托!谁人得到,一旦得到承认,都会获得超然地位!不因官位、名声而动!”
在触到节杖的瞬间,邱言便感到了其中博大的、浑厚的、难以想象的精神波动,像一面广阔而又深不可测的大海!
七彩光辉,便是这种精神重见天日时的表象,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更有部分顺着手掌,传入了邱言的手臂之中,直抵四肢百骸,又转而渗入魂中。
神魂阴灵,隔绝内外,却无法杜绝血肉身本能的对这种精神的向往,魂中的心火立刻沸腾起来,人文火种的投影再次浮现,并且越发清晰。隐隐要凝聚成实体!
不过,火中的性质也有变动,不再是单纯的人文火种,而是更加复杂而又精纯的火焰,信息流转。
魂中的变化,令邱言的精神迅速膨胀起来,宛如一个气球被吹起、涨大,就有一种不吐不快之感,福至心灵之下,将那节杖的底端轻叩在冷硬的地面上!
这一下却不得了。本就被七彩光辉所惊的众人,立刻发现,以节杖底端为中心,一环环肉眼可见的波纹涟漪凭空生出,在地面上迅速辐射、扩张,转眼就掠过脚下。
随后,脚下的冷硬冰雪融化,露出了冷冰冰的泥土地面,再往外。涟漪依旧扩散,方圆十丈之内,漫天飞舞的狂风与冰晶竟被驱散,生生开辟出一片平和之处。虽寒冷依旧,却没有透骨之感。
“这是……”
赵参、钟炎等人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一幕,眼珠子转动着。盯着涟漪远去,掠过了冰冷的北海水面,水中的北海冰鱼如有所觉。一个个扑腾着从水中跳了出来,在水面上腾空翻转,有些离岸边近的,更是直接落在了地上。
不要说孟青宾他们,就算是三水族的众人,也都瞪大了用眼睛,被眼前的画面震惊的无以复加。
在他们的记忆中,这样的画面,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违反了冰鱼的习性与智慧。
随后,显露出来的泥土地面竟迅速松软下去,一点绿色从中显现,在众人脚底生长出来,径直向上,在他们的感知中,能清楚的感到,青草穿透了厚厚的靴子,刺入了血肉、穿透骨骼!
但带来的不是疼痛,而是一种奇特感受。
尤其是孟青宾这样,曾经为学的中原使臣,那心神一荡,意识登时就恍惚起来,心里迅速充斥着一股情绪、念头,感官中有诸多景象走马灯似的的流转,带来诸多感慨。
很快,连同三水族人在内,在场众人便都陷入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双目失神,心绪起伏。
另一边,自节杖底端而出的涟漪并未停下,继续扩张,北抵北海深处,东边和西边则入狂暴的冰原,向南更是回到草原。
北海深处,一道庞大阴影,在邱言等人到达石像跟前后,从幽深的水底升起,缓缓靠近,古老的意识盘踞其中,散发出跃跃欲试的情绪,此刻被涟漪掠过,庞大的身躯猛然抖动,心底记忆重新浮现,竟是浑身一抖,重新沉了下去。
东边和西边的冰原中,正有几道华光疾飞过来,气势十足,更有冰雪狂风相随、缠绕,可是在行进中途,被涟漪沾染,个个浑身震荡,身上气势大跌,华光由动转静、停了下来,赫然是几名修士与异类,有的是血肉之身,有的则是魂体显露。
冰原常年笼罩冰雪,阳光散射,大地上满是寒气,阳气不旺,就算修为没有达到魄养魂的地步,一样可以白日出游。
不过,这次试着靠近的,却不是这样修为的修士,其中甚至能看到元婴光影与阴灵光辉!
只是他们在接触到涟漪之后,停滞片刻,思索片刻,居然是转头就走,原路折返!
南边,三水部族整个都被涟漪掠过,族中众人面色皆有变化,但因并未为学,也不修行,感知不够敏感,没有从发现多少端倪,很快就恢复原本动作。
但是,正在养伤的两名三水修士,以及坐镇聚集地、准备随时应变的彭倩茹等人有所感应,两方都是面色大变,走出各自帐篷,循着感受,向北眺望。
………………
“这是什么涟漪波动?竟然包含有浓烈的文思之气,还有股斥退神通的力量,随着距离而变化,若到了那源头之地,就算是老头子我,怕也要有十分之九的力量被压制下去!”
三水族的聚居地向南一里之外,几道破空而来的华光按下遁光,落在地上,赫然是以施公元婴为首的几名修士,他们每一个的身上,都带着一股煞气,不少人的衣衫上,还沾染着点点血迹。
这些血,不是寻常意义上的鲜血,而是神识、真元被打散之后,结合了气运之道,所化的一种咒术,沾染之后,能影响他人气运。
这种咒术,极难施展,要耗费极大的气血、心力、本源,是动摇根基的招数,若不是被逼入绝境、陷入绝地,是决计不会施展出来的。
与之相对的,一旦沾染上了,也很难根治,气运更是一落千丈,中者往往要闭关多年,一方面褪去咒纹,一方面尽量不与外界接触,不结因果,省的因气运不济,酿成苦果。
不过,跟随施公元婴同来的几人,虽沾染了沾染了咒术神通的血迹,却是并不在意,在他们身上,有股若有若无的浑厚气运笼罩,咒血的扭曲气运之能,被压制了下去。
这群人,正是后军都督府的供奉,之前在林子里寻邱言不得,反而和草原修士交上了手,这一打就连绵多日,激战之下,牵扯众多,两方各有损伤。
不过,激斗过后,草原修士固然退去,施公等人却没有回返,而是继续深入,半日前,利用神通渠道,得知了邱言的消息,直接朝着三水族的聚集地而来,才会正好碰上波动涟漪。
“施公,这涟漪这般厉害,继续前行,说不定会有意外发生……”有修士劝慰。
但施公却笑着摇头:“平生不做亏心事,又怕什么意外?再说了,文思里面有中原印记,我等有何可惧?”话未说完,不断传递过来的涟漪,便迅速衰弱,转眼消失不见。
………………
北海之畔、石像跟前。
异变来得快,去的也快,转眼的功夫,光辉与涟漪便都消失不见,不过带给中原使臣的感受并未退去,那一股玄妙感受,其中精妙之处,萦绕心间、经久不散,足以让他们回味三四日,日夜参悟。
与之相比,三水人就有些不明所以了,可在恍惚间,还是有所收获,看向邱言的目光又有了一点变化,恐惧之中,多了几分庄重,那样子不像是在看人,而是在看……
神灵。
被众人注目的邱言,却在看着手中节杖,沉默不语,那节杖正缓缓石化。
“节杖之中的力量,不论其他,至少能镇压神通修士,如果见到难以匹敌之人,用这节杖就能将之压制,不过,里面所留的一点精神,才是真正值得回味的,精神中蕴藏的思想,或许才是那人本体的精华所在,这样一看,先前所见老人,真有可能只是后来形成的意识。”
想着想着,他记起之前在雪白草原中,见到的那一匹匹灰狼。
“即便被困一处,也想尽一份心力,立志要教化群狼,从结果来看,苏公无疑是失败的,最后还是靠刀兵才真正驱除了匈卑人,在这个以成败论英雄的时代,他真正足以称道的,只有那至死不渝的节操,这牧狼之志,根本就没有流传出去,也无人认同与在意,但是,能够贯彻自己的意志,不为外物所扰,死亦不休,又何尝不是一种胜利呢?”
带着这种想法,邱言握着完全石化的节杖,随着三水老汗等人回到部族驻地,在回去的路上,也拔律等人越发小心翼翼,在邱言面前时,有种噤若寒蝉的味道。
如此一来,一行人的气氛越发怪异,直到庞倩茹迎来时,才打破僵局。
“邱言,你回来的正好,有位长者要见你!快快随我来,这真是你的造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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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三章 傍龙修气运,见邱闻意吼
“等邱言来了之后,都表现得尊敬一点。”
另一边,在一顶帐篷里,施公元婴坐在一张椅上,给身边十几人交代着。
“他能成就兵家典籍,就像是修行一道中的第四境大修士一样,是非常难得的事,千年以降,诸子隐没,这等人物几十年也难得一见,只有历史上有名的人道文坛盛世,才会扎堆出现。”
施公说话的时候,元婴之身缓缓显化成常人摸样,身躯颜色,从泛着光泽的血色转变为肉色,布满白须的面孔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对这一幕,屋里的人多多少少的都表现出一点异色,倒不是惊讶,而是在这种转变中,形态、力量都在变动,即便施公控制力惊人,能如臂使指,还是有细微气息泄露出去,就是这一丝气息,所带来的压力,影响周围元气,化作庞大压力,笼罩周围。
嘎吱!嘎吱!
这顶帐篷,仿佛有些承受不住,摇晃着发出了声响。
几息后,施公元婴彻底如人一般,压力才渐渐消散,其余几人大口喘息,就有一人说道:“邱言成就固然不低,但年龄不大,只是小辈,我等对其表现出尊重倒是无妨,尊敬就有些过了。”
说话的这个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五柳长须,衣袍上沾染了不少咒血,使得身上的仙气有了一点破绽。
施公看了他一眼,笑道:“刘勤,何必在意小节?学无先后、达者为师,邱言虽然年幼,可在学问上远超我等,对他尊重,不是对他的年龄,而是对他的学识。你见到陈家兄弟的时候,不也表现出尊重了么?”
“施公言之有理,可刘道友说的倒是不错,”又有一人开口,是名身材枯瘦如竹竿的男子,面色蜡黄,穿着粗布衣裳,乍一看好像是码头上的脚夫,但一双眸子却散发出阴冷、灰暗之态,让人一看。心底就会发毛,“邱言虽有成就,可不知其人心性,若是过于客气,反而可能害了他,再说了,学识不如他,可他在修为上却不如我等。”
这人发声后,其他几人也纷纷出言。施公只是静静听着,不置可否。
值得一提的是,这十几人里面,还立着三水族的两名修士。以及负责护卫庞倩茹的王府供奉。
施公等人抵达部族,个个都是修士,虽被士族气血、地脉压制了修为,可老汗与多鲁随同邱言北上。离开了部族,大王子速该则是被关在牢中,整个部族可以说是群龙无首。一旦施公等人心怀歹意、施展神通作乱,后果不堪设想。
作为部族的重要武力,两名修士于情于理,都不得不出面,至于王府供奉,则是曾经见过施公,蒙其指点,有传艺之义,也是要出面陪同的。
对此,施公等人也没有提出异议,只是如今交谈,三水修士与王府供奉在侧,因所属不同,不好贸然出声,可听着他们针对邱言的讨论,心里又各自有着盘算。
三水部族惊于一众修士的实力,敢怒而不敢言,听到这些人妄议邱言,还是忍不住暗自冷笑起来,他们可是在邱言手上结结实实的吃过苦头的,满是仇怨,但亦承认邱言的实力。
“那个中原使臣,学问如何我等虽不知道,可修为、功夫却是实打实的,这些中原修士居然敢小瞧他?”
尽管有着这样的念头,但他们没有出言提醒的意思,反而乐得在旁冷眼。
至于几名王府供奉,则是沉吟了一会,同样没有开口,他们自然知道都督府供奉的性子,一个个都高傲的紧,不是有施公坐镇当场,每一个都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排场,就算是说出来、着重提醒,也不会有什么作用,反而可能被看成是多管闲事。
在这样的想法支持下,知道实情的两方,都保持了沉默,不过,施公听着众人议论,并未多说,待得议论声稍微停歇,才再次开口道:“你们的心思,我很了解,面对一名书就典籍的宗师,如能占据上风,甚至进一步的将对方震慑、压服,那么其人身上的文思、气运,说不定就能顺着王朝龙气,转移一部分到自己的身上……”
这话一说,余者尽数变色,他们没有想到,施公竟然会将这些事情,摆明了说出来。
实际上,修自身的修士,本没有理由主动投入王朝怀抱,而以人道为根基的龙庭王朝,自古以来就排斥方外之人,这样的两方又为何会结合在一起,诞生出都督府这样一个机构呢?
最根本的原因,在于修士所拥有的巨大力量。
靠着修行,从而超凡入圣,是能够动摇王朝根基的事情——如果人人都修行,都拥有远超刀兵的力量,王朝还怎么去统治?
不过,这股力量一来受到人气、气血的制约,二来修士本身对于因果的畏惧,也使得王朝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占据上风。
而修士的巨大力量、玄奇之能,不可能因为视而不见就消失,久而久之,朝廷就会招揽一二,加以控制、利用。
另一方面,修士超脱,本应远离因果,因为因果如同锁链,将他们与现世捆绑在一起,难以挣脱的话,不要说超脱了,连修行都有障碍,不过,修行到了第四境的阶段,就须得靠着吞吐气运来壮大自身根本、明晰天地本源。
单单一人的修士,气运、运势有限,缓缓吞吐,不知要花上多少年才能积累足够,时间越长、变数越多,是以很多修士就会开山立宗聚集弟子之气,又或遍游天下留下传说,手段多样,这也是世人常说修行之人会入世的原因所在。
这都督府供奉的形成,其实也是这样的缘故,只不过入了此府的修士,选择的不是自己创建气运,而是借助已有的气运——世上还有什么气运,比得上王朝凝聚的民间气运?
其实,这也是王朝排斥修士的原因之一,修士再怎么游方、立派,分得的气运,终究要从王朝中挖取,修士太多,必使国之不国,最好的局面便是分裂为列国,每个国邦的背后都立着一个门派,其实就是量举国之力,去哺育一门修士。
不过,只要王朝一统,有一定的控制力,维持人道主体,多种神通形式并存,那龙气主体就不会旁落,纵然招揽些修士,分以一点气运,却也是九牛一毛,而且相对的,这些修士本身不能提供气运壮大龙气,却可以护卫中原安危,也算是一种报酬。
如此一来,郎有情、妾有意,才催生出都督府的供奉来。
不过,这些毕竟放不得台面,无论是修士一方,还是朝廷方面,都不愿意明言,只管去做,现在被施公直接说出,当然觉得别扭。
“行了,也不用解释,既然心有所思,就照着你们想的去做吧,”施公摆了摆手,“不过,老头子却也有话要提醒你们……”他眯起眼睛,身子前倾,“能书就典籍的人,可不是那么简单的。”说完,他顺势起身,“好了,该迎接来人了。”
话落,帐帘就被掀开,庞倩茹领着邱言迈步而入。
邱言一手握着石制节杖,迈步而入,一走进来,就感到压抑,列于两旁的几名修士,都在发出阵阵气势,笼罩邱言,渗透心灵。
边上的庞倩茹受到牵连,胸中一闷,身子晃了晃,面色“唰”的一下苍白一片。
但邱言上前一步,身上蓦地升起澎湃气势,横扫出去,又迅速收回,一出一回,充斥各处的气势就已荡然无存。
“晚辈邱言,见过施公。”跟着,他整理衣衫,架起双臂,朝施公拱手为礼,这个名字,自然是从庞倩茹口中听得的,同样的,他也从其人口中,得知了施公的身份背景。
“随太祖打天下的将领之一,被封国公,坐镇后军都督府,修为高深,等于是活着的史书……”
邱言打量对方的时候,施公含笑点头,先看了一眼那根节杖,跟着余光扫了周围几人,注意到他们眼中流露出的惊疑和怒火,心下了然。
“邱言,你的名字,我听了很多次,这次还是第一次见面,不过,你给老头子留下的那封信,我已经看过了,并且通告北疆所有的节度使,着他们立刻施行,不得有误!”施公的话中,自有番说一不二的气势。
邱言闻言,稍楞了一下,知道对方指的,是自己留下的那封有关于卫生、伤病、疫病的信。
“邱某留下那封信,本希望能有所提醒,多亏了施公,才能传遍北疆,不然的话,怕是无人重视。”
“无人重视?你这是妄自菲薄了,书就兵家典籍,就这一点,今后这兵家之中,你的地位超然,还要在我之上!”施公哈哈一笑,目光越过邱言,朝帐外面看去,“你我相遇,自然要好生交谈,但在这之前,还有事情要做,你震慑、收服了三水部族,背后之人肯定难以容忍,算算时间,投影过来的意志也该出现了。”
“嗯?”邱言心中一动,但不等念头清晰,帐外就传出一声震天巨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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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四章 天外意志!
“吼!!!”
这吼声来的突然,声波急速辐射!
邱言只觉耳膜一震,声音由耳入心,仿佛化作一道道细小、灵活的虫子,从耳中朝着魂中游动去,他遂动心念,令血肉震颤、筋骨齐鸣、气血摩擦,生出种种劲力拦截,竟是难以奏效!
本就是声音,又没有显露出多少恶意,便是震颤筋骨,也只能掩盖声响,而无法根除,况且邱言虽是第四境的修士,但只是局限于性修魂道上,凝聚了神魂阴灵,单论命修的血**魄,依旧还是第三境的层次。
不过,这个第三境,对很多修士来说,已是难以想象的境界了,面对诡异情形,血肉筋骨难竟全功,却并非束手无策,那金丹一转,真元蜂拥,七魄之能流转,又有意识相随,沿途的血肉好似虚无,被真元贯穿过去。
随后,真元拦在几道声虫跟前,那声音一入真元,立刻溃散开来,宛如细细春雨,融入真元之中,挑动真元中的一缕意识,让那意识生出崇强欺若、卑躬屈膝、盛气凌人的一干情绪波动。
“嗯?”这个变化,让邱言的心境波动了一下,随后意识再动,真元一绞,便将这些个声音给彻底破碎,不留半点残渣。
随后他抬起头来,目光扫过周围,正好看到那施公边上诸多修士,都是缓缓睁开眼睛,显然也被吼声影响到了,消灭了如虫声音之后,回过神来。
从眼前的情况,其实就能看出这些人修为的不同,身穿宽大袍子、仙风道骨的刘勤,还有那枯瘦如竿的男子,在第一时间就恢复如常,反观其他人。多少就有些落后了。
至于三水族的修士、王府的供奉,则是落到了最后。
这还是好的,邱言再观庞倩茹,这位侯门将女面色惨白,身子摇晃着,也不含糊,一个盘膝就坐了下去,五心朝天、运转功法,头上有一缕白色烟气冒了出来,在竭力稳固心神。
即便如此。还是能看到她的身子微微颤抖,似乎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磨难。
“仅仅是一道吼声,就能带来这等变化,庞倩茹多少也有修为,在某种层面上,还可以称之为高手,可面对这个声音,依旧表现出难以抵挡的架势,如此说来。那些只是身强体壮的三水族人,所面临的局面,岂不是更加危急?”
庞倩茹在自己的面前陷入困境,邱言没有伸出援手的意思。这次事情,可以看成是危险,但同样也是一次磨砺心境的机会,他不会插手。只是……
“这道吼声里面可没有多少善意,声音的源头不能放任不管。”
他心中的念头落下,与施公元婴交换了一个眼神。就转身出了帐子,后者丝毫都没有被吼声影响到,也不知是修为太过高深,还是元婴本质的缘故。
出了帐子,首先带给邱言的感受,就是空旷、寂静。
在他之前回来,整个部族都表现出了敬畏情绪,虽然声音不多,但族人聚集一处,人气鼎盛。
现在却是一片死寂,无声无息,只余那震耳吼声,从一处山丘边缘的木屋中传出。
循声看去,沿途尽是软倒身影,一名名三水族人都已跌倒在地,闭目屏息、面色苍白,身子微微颤抖。
“这个吼声,对普通人的影响更为剧烈!”
念头一转,邱言视野变化,看到的不再是一个个躺倒人影,而是一段段情绪的聚合体,这是透过表象,去观他们的心境,能清楚的发现,三水族人的情绪中,正有一抹漆黑之色扩张、蔓延,驱逐其他情绪,隐隐要占据核心。
“这应该是被挑动起来的情绪、念头,方才我以真元阻拦,尚且被调动了其中意识,这些三水族人只是肉身凡胎,被吼声演化出来的声虫一染,自身的念头,怕是都被这种情绪左右!”
想着想着,邱言的目光落到了那声音的来源之处,透过木屋,隐约能见一个幽深洞口,洞中有水声潺潺。
这其实就是一座依岩而建的窑洞,最是坚固,可这里乃是冰原和草原的交界之地,土质奇寒,所以窑洞里面也是寒气逼人,那山石岩土更是冰寒刺骨,就算点燃火堆也难以驱散,一般的人根本无法居住在里面,只能撑起帐包,而窑洞则是被作为储藏、避难的空间,同样也有被当做是牢房的——
那位大王子速该,就被关在里面。
想清楚了这些,结合施公的话,邱言心里对那吼声的源头、来历,已经有数了。
“三水族的背后,果然也有问题,想来也是,一个地处偏僻的部族,能突然崛起,就算本身不是什么力量在推动,也定会引起某些存在的注意,落子下来,再正常不过了!”
这样想着,他迈开步子,朝那窑洞木屋走了过去!
两步之后,又是一声巨吼,声浪层层,连绵不绝,化作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气浪,从窑洞中冲击出来,外面的木屋本就摇摇晃晃,被这么一冲,立刻溃散、化作遍地木屑。
纷飞的木屑中,一男子走了出来,他的每一步落下来,都能使得地面晃动,渐成气势。
邱言凝神一看,在此人浑身上下的毛孔中,看到了飘渺气息穿梭、四散,有如烟雾,在其人头顶慢慢汇聚,很快就勾勒出一个巨大的骷髅头,骷髅头仿佛有着意识,嘴角勾动,似哭似笑。
“这人,已成星空彼端一道意志的容器,”施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声音落下的同时,就走到了邱言身边,并肩而立,转头问了一句,“这人,你可认识?”
邱言点了点头道:“这个人,乃是三水族的大王子,名为速该。”
“三水的王子么?倒是符合那群天外之人的作风,喜欢拿权贵人物为玩偶,收为棋子。”施公颌首说着,身子一转,掀起狂风,如常人般的身躯登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元婴光辉,急冲向前!
那光凌空一转,化作虹光,将速该头上的烟雾骷髅围了起来,虹光疾飞,速度快进,好像疾风一样,带动空气、灵气汇聚,转眼之间,掀起龙卷,宛如一根绳索,渐渐收紧,勒住了骷髅头!
“嗯?竟是劫修士!”
就在此时,烟雾骷髅中传出了一道意念,这意念如风,横扫当场,感知之下,就像是真的有人开口说话似的,吐字如雷。
“应劫修士?”邱言心中一动,记下了这几个字。
那烟雾骷髅继续道:“难怪能逼得这下等部落风云变幻,连我的暗子都落到如此下场,失了部族气运不说,还身陷牢狱,更要被逼着低头,如此一来,其人运道都要转移到你的身上,打得一手好算盘,可惜,终究只是徒劳!”
话落,烟雾骷髅的面容上,代表嘴巴的一道裂缝急速扩大,好像狞笑,跟着被那虹光一卷、一箍,顺势散落开来。
呼啦!
转眼的功夫,整个烟雾骷髅就此四散!
“不好!”
紧随在施公身后的一众供奉见状,个个色变,他身居都督府,总理超凡,镇压各方,更驻扎北疆多年,什么阵仗、隐秘没有见过,只看到烟雾骷髅,就已然明白了一点底细!
“是一道投影过来的意志,这种意志不能贸然击溃,不然散落开来,潜入众生心底,就是一颗颗种子,总不能将整个部落全部屠戮吧?那样一来,因果巨大,又牵扯国仇家恨,纵然有龙气护佑,也难承受,日后还如何超脱?”
带着这样的想法,这一名名修士也有动作,性修出窍、命修运功,功法的光辉、法宝的光芒从身上飞去来,也朝着飘忽变幻的烟雾骷髅聚集过去。
只不过,他们的目的却不是击碎,而是要将之围困、阻碍,防止烟雾四散!
转念间,烟雾已经被虹光裹住了一大部分,却还是有一小半散落开来,又被功法与发包的光芒阻碍,内外相合,成就了一个包围圈。
只是终究还有缝隙,烟雾能无孔不入,眼看着就要有丝丝缕缕冲出包围圈,去侵入这整个聚集点内,昏迷不醒的三水族人。
就在这个时候,虹光中传出施公的笑声:“好个天外意志,可惜这次却是被老头子给骗了,你以为是要阻拦你,没有生出反击念头,只想在众生心中埋下种子,分散聚集的气运,却没有想到,这样一来,等于是分薄了力量!寻常的超凡力量,是难以根绝投影意志,可这里还有一名大儒呢!”
话到这里,施公话锋一转:“邱言,速速动手,将你所写原本祭出,把这点意志镇压、封禁!过些时日也好审问!”
同一时间,邱言便有动作,与施公配合默契,不过,他并未祭出制部典籍,而是阴灵一跳,从头顶飞出,张口一吐,就把那一部略显模糊典籍飞出,那典籍的封面上,赫然写着一个字——
事!
下一刻,事部典籍爆发吸摄之力,书影旋转,有如黑洞漩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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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五章 听你教诲【第一更】
“嗯?人道典籍的原本?这种东西,不是都会在着作之人离手后,被束之高阁、妥善掩藏么?要不然就是散落时空,怎么会有完整的一册出现?不对……”
一声轻咦中,四散的烟雾,被整个的拉扯过去,好像长鲸吸水一样,被吸入了那团书册所化的黑洞中。
散乱的烟雾被吸纳后,这还不算结束,连带着被光辉和元婴长虹裹住的部分,也像决堤长河一般呼啸而出,同样牵引着被黑洞吞没。
待得烟雾清净,天空为之一空,恢复风平浪静,摇晃的大地消失不见,速该其人则是浑身震颤,身体上下的血肉里传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宛如铁锅炒豆,最后哀嚎一声,就这么倒了下去。
嗖!嗖!嗖!
天上,光芒或是飞回,或是就地消散,捏诀的一名名修士都长舒了一口气,跟着就把目光投向邱言。
这次事情,看上去简单,有种虎头蛇尾的意思,但他们心里清楚,如果不是典籍出现的及时,真让那烟雾散落,就遗患无穷了。
就算灭杀了整个三水,也不可能真的断绝隐患,说不定就有随风而去的部分,再说了,在这些人里面还有个王侯后裔,不便斩杀,多有麻烦。
而人道典籍则没有这些限制,一举吸纳,旁的不说,至少没有漏网之鱼,又捕获了完整意识,说不定能进一步了解天外情形。
另一方面,邱言的阴灵出窍,同样让他们意识到,邱言之修为不比他们差,甚至还在其中一些人之上,如此一来,在修行一道上,他们也就没什么优势了。
对面。邱言的阴灵一手握住书册,书页封面上,那个“事”字越发清晰,笔画隐隐跳动着,似乎要有变化,笔画之间,隐隐显露雾气。
凝神看字,邱言正有所思,封面上慢慢浮现一点花纹。
“再有一个契机,或许就能成型。不过倒也不必局限于兵家,还需要好好思量。”想着想着,他张口一吞,便将那书本吞没,跟着阴灵回身。
手脚筋骨弹动了几下,肉身就恢复活力。
而后感知一扫,对诸修士目光中蕴含的情绪变化,邱言很清楚的就捕捉到了。
这个时候,施公所化虹光直落下来。凝成一道元婴,出声道:“好家伙,刚才那本典籍,不是原本。而是雏形,与之前留在林子中的意境略有不同,该不会是你又要书就一般吧?”
“没想到施公对这典籍意境,能这般清楚的分辨出来。”这话让邱言也生意外。
更惊讶的却是施公:“真是另外典籍?这才多久?莫非之前那本只是你心中积累的一部分?不过。眼下还未有第二次百家相贺,光晕来袭,这么说来。这第二本的典籍确实没有真的成型……”
这位太祖将领是对人道典籍的事情很熟悉,点到了关键地方。
而他的这话,也让其他修士悚然一惊,看向邱言的目光里又有了变化,之前的倨傲早就消失不见了。
同一时间,昏厥的三水族人发出不少声响,很多人都睁开了眼睛。
施公便道:“这些人受了声虫影响,心底的某种念头膨胀,才会冲击到魂儿,昏迷过去,要过一阵子才能彻底恢复,倒是不必过多干涉。”
说着说着,他又看向邱言,笑道:“幸好是有你在旁,能以典籍镇压天外意志,不然的话,就算是其他大儒在此,以秩序之力镇压,说不定也会有疏漏,终究比不得典籍来的有效。”
邱言适时问道:“还请施公能够告知,这天外意志到底是什么来路?草原背后,又涉及怎样的博弈?”
“草原博弈?”施公眼神微动,“看来你知道不少了,是了,这里往北,就是苏公石像所在,你手中的那根石制节杖,应该就是得自那里,也难怪能知道这些。”
他沉吟了一下,有了决定:“也罢,以你现在成就,早晚要接触到这个层面,与其到时候让你花费时间和精力,去探究这些,倒不如老头子我先告诉一些,也可省去麻烦。”
他左右打量了一眼,笑而不语,邱言便明白过来,知道现在不是交谈的时机,只能作礼道:“如此,到时候晚辈就要叨扰了。”
“哪里,”施公哈哈一笑,摆了摆手,“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到时老头子还要向你好好请教一下,这兵家的阵仗,我经历的多些,但里面的奥秘却未必比得上你了,不只是我,到时候老头子会做主,让北疆所有的节度使都过来,听你教诲!”
“什么?”
一声惊呼从旁传来,却是庞倩茹摆脱了混乱的念头,重新站起,一走出来,就听到了施公的话,那句让北疆的节度使尽数过来,听邱言教诲,着实让她吃惊不小。
她在知晓邱言书就典籍之后,就高看对方一眼,注意到狄艾等人的谋划时,还出言警示,但任凭她如何去想,都没有料到,兵家的传奇人物,会对邱言的评价这么高,做出这等承诺!
在庞倩茹看来,人道典籍珍贵难得,但活了许久的太祖干将,无疑是更为崇高的人物,也是她从小听到的传说中的人物,所以在施公出现在三水族聚集地、要去见邱言的时候,她才会自告奋勇的奔走迎接,对邱言说出“造化”一词。
不过,这个词并没有成为现实,听施公的意思,分明是要让邱言,给北疆的节度使们,送一场“造化”!
值得一提的是,她庞倩茹的父亲、安阳侯庞义,也是北疆的节度使之一。
这么一来,就让她的处境有些微妙了,有心要说,又怎敢反驳施公,只能憋在心里,在施公面前,她也没了平日里的洒脱自在。
就在庞倩茹心思起伏之际,三水族人依次睁开了眼睛,回想前事,只感到朦朦胧胧的记不清楚,但心悸的感受,还是浮现心头。
不过,在这里面,三水老汗也拔律,却是有着一点模糊印象,这是整个部族的气运,在向他反馈信息。
渐渐的,梳理清楚了一点缘由,老汗登时汗如雨下:“我等部族,竟是隐藏有这样的威胁?”
很快,在多鲁的搀扶下,也拔律从大帐走出,远远的看到了速该瘫软在地上的身影,虽然猜到了缘由,可毕竟有骨肉亲情,不免心有恻隐。
颤颤巍巍的走了过去,老汗就忍不住朝着邱言求情,只求能饶速该一命。
“我不会要他的性命,也不用我去取他的性命,因果纠葛之下,他如今的境遇,便是一生所做的结果,未必就比死好。”
话落,邱言与施公等人回帐,留下一脸哀求之色的老汗,以及面色平静的多鲁,没过多久,昏迷的速该睁开了眼睛,只是他那双眼睛里面流露出来的,是一片茫然、懵懂与纯真,再也不复原本的锐利和凶狠。
两日后,大王子速该失魂失忆、念如幼童的消息,就不胫而走,传遍各处,有人叹息、有人庆幸、有人感慨……
人心百态呈现出来,让三水族内又有了一点暗流,可有邱言等人坐镇,终究不会再有变化。
在这两日中,由孟青宾起头,其余使臣辅佐,又有史官记录,也将大瑞与三水联合的事项给定下来了,搭起了一个框架。
与朝廷本来的打算相比,这搭起的框架大有不同,双方不再是平等相处,而是有高有低,简单来说,就是由大瑞节制三水兵马,为此还会有使臣团的一人留下,负责督促和通信。
这是三水被压服之后,自然而然的事情。
另一方面,尽管大瑞已经占尽上风,却也没有真的赶尽杀绝,还是许诺了不少,但大部分都要等驱逐了柔罗人后才能兑现。
就算是物资方面,因为路途问题,也不能成行,真正算是切实的,还要数都督府留下来的两名供奉。
但这供奉明面上是提供三水武力保障,实际上还是有着监视、威逼的意思,但双方都没有说破这一层。
眼看大势抵定,余下不过琐碎,孟青宾却也将报喜的折子写好,送回中原,而他的人,还要暂时留在这里,商谈一些细节。
不过,也有人坐不住了,两国盟约初现,那位都督府的施公便拉着邱言,在三水族人诚惶诚恐的护送中离去。
看着远去的车队,接收了老汗大部分权力的多鲁,眼中闪过一点光芒,身后隐隐有个阴影浮现——这两日的事情一波三折,老汗在昨日便病倒了,这权势当然要有转移。
邱言这一走,无论是三水人、还是使节团,都松了口气。
三水人是去了心头大石,不再心惊胆战,而使节团则是能够放开手脚,不必顾虑许多了,说到底,眼下局面是邱言打下来的,谈判时邱言并未加入,可孟青宾等人,依旧不敢太过于自作主张。
现在,才算是真正解放。
另一边,离开三水之后,邱言在这路上也有收获,开始接触到所谓的“天外意志”隐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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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六章 身成仙,念聚神,皆为人道始【第二更】
在回去的路上,都督府的施公,不像来时那般急匆匆的腾云驾雾,之前他们急于寻找邱言的踪迹,此时离开,邱言和他们同行,自然无需匆忙。
说起来,他们回去的决定定下,就有一修士取出几件物件,迎风一抖,变作一支车队,赶车的车夫、拉车的马匹一应俱全,看上去宛如真人。
可只要放出感知,就能发现,这写其实并非生灵,而是类似于金甲力士那样的人造生命,是被人提前将一些应用、对话灌输到其中,能依照逻辑行动罢了。
说到人造生命,邱言便会想起邱安,这位脱胎换骨而来的仆人,在经历诸多事情后,眼神越发灵光,隐隐就要有某种蜕变。
此刻,在这车队中,邱言与邱言同乘一车,邱言坐于桌前,邱安则是安立一旁。
这车倒也奇妙,外面看上去不大,里面空间却着实不小,好像一间院落,有着一小片园林,林中摆着书架、书柜、茶桌和蒲团。
邱言在前来北疆时,蒙李坤之准,独乘一车,那车上也摆了书架、书本,但只是简陋布置,根本不能和眼前的这辆马车相比。
更何况,在邱言追杀左贤王时,他来时乘坐的那辆马车就被留在了定昌城中,没有跟随使臣团北上。
“慎之,你的这个仆人有点意思,非生非死,不知是从哪里找来的。”
茶桌对面,施公也在打量着邱安,感慨了一句。
离开三水部族之后,这位身份超然的老人,就上了邱言的这辆马车,与其品茗交谈,相谈甚欢。
这也是邱言所希望的,他还等待着从对方口中。探得一点天外意志的消息,不过,倒也没有急切,只是与施公随心交谈,开始的时候,是说些兵家方面的事情。
有了铸就兵家典籍的资历,又经历了兵家世界和沙场的诸多事情,邱言对兵家了解、见识,可算深入,对种种典故、战法更是纯熟。说起来头头是道、细微之处也有真章。
与他相比,倒是施公说的话有些词不达意,似乎拙于口舌。
不过,邱言却能从只言片语里捕捉到背后的含义,毫无疑问,施公虽不能出口成章、亦难以书就典籍,但经历过的战阵数目巨大,沙场经验丰富,说出来的话。往往能切中弊病,直指核心,对邱言很有启发。
说着说着,二人的话题发散。慢慢就不限于兵家之事,到了最后,施公的目光很自然的就落到了邱安和他手上的两个包裹上——
其中的一个包裹,装着的是一个盒子。盒子里盛放着左贤王的头颅。
这位柔罗人的大王,在被邱言杀了之后,割掉了头颅。掷于三水汗帐,震慑整个部族,但事后却不能丢弃,被孟青宾等人郑重收好,放于盒中,让邱言带回去。
这颗头颅,终究还是要呈给朝廷,用以表功的,也是一件凭证,不然口说无凭,难保不闹出什么幺蛾子。
除了装人头的包裹之外,另外一个则是用来装些琐碎之物的,其中就包括了人参宝宝、香炉、八字古篆等,包裹鼓鼓囊囊,系紧了之后,以长剑穿过扣结。
“还有,你的这个包裹,穿扣的长剑不一般,里面的东西也不简单,这股香味,应该是成了精的人参,必然是有念头了,这东西很是难见,每有一根出现,往往都会引起争夺,你随身携带,可是打算蕴养成熟后,用来入药?到时候,可别忘了叫上老头子我,就算是沾点汤汁,那也是大补。”
施公表面如同真人,其实还是元婴所化,目光玄奥,薄薄一层布帛、还有邱言施展的一点隔绝和障眼的禁制,当然是瞒不过他的。
不过,邱言也没有要隐藏的意思,闻言轻笑,落落大方。
当初他为一无权无势的考生,自然是要小心行事,不然引来觊觎者,很可能招来一连串的祸患,现在贵为金科状元,又是翰林修撰,更是书就典籍,渐有大儒气相,身份地位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在加上自身修为,就算这些东西暴露了,又有谁敢冒着巨大因果,顶着龙气护持,过来争夺?
倒是布包里面的人参宝宝,闻言异动,几下翻转,使得包裹起伏,又有几声叫痛的声音传出,声音稚嫩的有如婴儿,不是八字古篆又是何人?
随即,又有一道文思从中蔓延,把纷乱的迹象平息下去。
施公观之,抚掌而笑:“妙哉!慎之,你这包裹里真是另有乾坤,还有一道满含文思的鬼魂,看这样子,也要有所蜕变,想来是经历了不少事情,心生感悟了。不过,这等事情,等于是挖地府的墙脚,须得小心那阴曹地府的人伸手……”
“阴曹地府的人伸手?”
邱言听了这话,心中一动,神灵身在冥土中也有根基,随着品级提升,冥土的根基也有相应的变化,盖因冥土法域,就是神灵躯的一种延伸和投影,当然会随着神躯、神力而变,不过,经过这么长的时间,邱言却只知冥土景象,并不深入,曾经去过一次忘川河的中间,颇有见闻,至于传闻中的阴曹地府,倒还真的没有怎么接触过。
注意到邱言的表情,施公哪知道他想的是神灵身的遭遇,还道是在担忧,就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东华终究还是人道之地,有大瑞的龙气镇压乾坤气运,阴曹地府虽然神通广大,但来了这里,一样也要循规蹈矩,按照当初圣贤定下的规则行事,算起来,他们与这草原背后的博弈之人相似,也是外来的。”
既然对方主动提到了,邱言哪里还会客气,顺势就问:“天外意志到底是什么意思?”
“终于还是问出来了,”施公闻言一笑,“你倒是沉得住气,其实三水二王子背后,也有背景,你可曾看出?这天外意志的事情,不妨就从这三水族入手给你说一说吧。”
“多鲁的背后,应该是有人落子的,”邱言点了点头,两天前,速该背后的意志凝聚成烟雾骷髅,以声虫侵入三水族人之心,邱言将之吸纳入书的时候,隐隐牵扯到了一名名被染之心,其中就包括了二王子多鲁,发现了一点端倪。
这多鲁几入中原,又一力促成大瑞与三水的联合,事后情形不妙,也多加维护,可以看成友军,但涉及两个族群的交往,就算交情再深,这一言一行肯定也有目的和利益在里面,归根结底,还是为的自己。
大王子速该,背后之人明显和柔罗有关,他的心志也因此变化,倾向于柔罗的左贤王,可多鲁背后那人,应该是另外一个阵营,双方未必敌对,但肯定不是同路。
“这些天外意志的来历多样,有神灵,也有修士,应该都不是本洲之人,修为高绝,也难以真身将领,因而便用这种意志投影之法,落下棋子。”
那施公似乎并不介意因果相合,这等隐蔽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显得颇为随意。
“神灵、修士?”邱言眉头微微一跳,跟着摇头感慨,“如此说来,人道岂非处处都有人插手,那他们的目的,必是壮大自身势力,这么看来,确实是要针对大瑞,只是这草原广阔,部族众多,聚集在一起,也能支撑一方王朝,他们彼此定有争斗,莫非不能利用?”
“你这想法,历史上不知有多少人想过,也有施行,才能维持中原安宁,其实,你说人道处处遭人插手,受制于人,却也不对,正因为人道之故,那神灵与修士两方,才不能为所欲为,说到底,修士乃是人道之身修成,而神灵则是人道之念聚集,都是源自人道!人道才是一切的根本!”
说到这里,施公深吸一口气,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修士身份,完全以人道之人自居。
邱言沉吟了一下,继续问道:“人道能够限制双方,不知是何故?”
施公看了他一眼,笑道:“我还是一小兵时,曾观过一人书就人道典籍,其人事后有言,说是典籍成时,意识高飞,逆流而上,观天圆地方、看宇宙洪荒,想必慎之也有相同经历,那就该知道,神灵与修士,境界达到了一定地步,无法踏入部洲之中,其实就是人道阻拦!”
“人道阻拦?”邱言眉头一皱,脑中闪过雷霆与毁灭气息,抬头一看,入目的是马车厢顶,心里想着的却是九天上的雷霆闪电、毁灭气息。
“不只是阻拦大能者进入部洲,就算是很多看上去理所当然的事,其实也有人道成分,那群天外之人之所以不得不下棋,而不是掀棋盘大打出手,正是人道圣贤布局,这棋、这局,都是人道搭建,让他们在其中对弈,又算得了什么?”
听着这些话,邱言沉思片刻,却又问道:“前辈说到,曾见人书就典籍,不知那人是谁?可在史书上留名了?”
“史书不敢写他的名字,”施公摇摇头,眼中露出追忆着之色,“林正阳这个名字,现在东华洲不知还有几人记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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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七章 百家光晕【第三更】
“林正阳?”
听到这个名字,邱言眼底闪过一点精芒,他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了,但和从前相比,如今不只境界更高,见识也已不凡,不免会生出一点疑惑。
“修为到了一定地步,个人存在就会涉及因果、气运,无论什么地方,被什么人提及,都会有所感知,所以一般的修士、神灵,不会轻易提起高阶神灵和修士的名字,从这林正阳留下的事迹、痕迹来看,此人绝不简单,必然超出了某个界限,为何还有许多人能轻易提及他的名字?另外,史书不敢写他的名,又是什么意思?”
对面的施公,显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他不认为以邱言的年龄和经历,会知道这个人。
“总而言之,天外意志来历多样,目的都是一般无二,这个事情,在朝廷高层也不是秘密,不过,因为许多因素限制,不能传播,你心里明白就行,反正你那书中囚禁了一缕意志,日后不妨小心探究。”
施公顿了顿,又道:“其实,正因为这天外意志,才使宗师身份日高,能书就典籍的就更加难得了,陈氏兄弟因此才得了崇高身份,有机会让自家的学说成为显学,究其根本,还是他们能成就典籍,在大儒之中,也算是出类拔萃。”
邱言从这话中听出了一点端倪,便问:“大儒是否还有高低之分?”
“做学问,累积学识,各有所长,本没有什么高低的,”施公先定了个基调,而后才道,“不过,百家学派。乃人道精华,能得到大儒、宗师称号的,无一不是佼佼者,学问精深不说,更能得人道秩序加持,在对抗神通之能、尤其是天外意志上,先天就有优势,但也有些许差异,时间长了,自有好事之徒将之划分高下。”
邱言缓缓点头。说道:“为学之人本没有高低,但在旁人眼中,这大儒宗师在面对超凡之力时,却能造成不同效果,才会被分个高下。”
“正是这个理。”施公点头附议,笑得有些不怀好意,“说实话,这事对你们这些为学者来说,其实无关紧要。就算学问精深到能一声呵斥,就能把天外之人的本体伤到,又能如何?有个略有武艺的人近身,那也是一刀的事。”
“不修神通。身子孱弱,当然会有弊端,但邱某从前接触的大儒都隐隐提及,修了神通。求学问道的途中会有某种阻碍,不知施公是否也有了解?”邱言拿眼去看对方,将一直以来的一个疑问问了出来。
施公沉吟了一下。才道:“这事我略有所知,不过儒家之人总是讳莫如深,轻易不会透露,似乎牵扯不小的样子,所以老头子我知道的也不确切,只是听说,为学者的最终目标,想要达成,身上就不能有神通迹象,否则辛苦到老,终究是黄粱一梦……”
“最终目标?”
邱言咀嚼着这个词,若有所思。
为学之人与修士不同,所求不在长生,看似求学,其实是为布道,那种学有所成,却隐匿山川的人终是少数,而且多数还不是本意,有着种种目的,或是心灰意冷、或是时事所迫、或者干脆就是积累名望。
所以,为学者的最终目的,绝不是单纯悟透道理,这一点,与修士而言,可谓两个极端。
修士是将自身的痕迹、存在、气运、因果,都收归自身、隔绝于外,而为学之人的目的,却是反其道而行,将自身所学所思所感,都散布于外,不断传播,最好是口耳相传,日日皆知。
“在某方面而言,这种行为,与神道近似,这也是人文神道能够建立的基础……”
见邱言露出了沉思神态,施公顺势住声,也不多说,用目光打量周围,目光落到了蜷曲角落的猫狗身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这猫狗自从天狗元婴被封之后,就收敛许多,再也不敢聒噪。
过了一会,邱言再次开口:“还要请教施公,那好事者,是怎么划分为学之人的?”
施公恢复精神,笑道:“也没有什么准确划分,不似修行境界,多是私下里的传法,时间久了,就被默认了。”
“愿闻其详。”邱言正了正身。
施公也不客气,直接就说道:“最常见的,就是普通的读书人了,读圣贤书、作经义文,心定则不惧鬼物,以正合气,但稍不留神,就会如寻常人一样,被阴气染心、邪异迷惑。”
邱言点了点头,知道在种下毫毛之前,他的前身就是这个层次。
“接着是略有文采之人,比寻常的读书人略胜一筹,文思在心,能吟诗作对、或有才艺、出口成章,文气加身,便在无意之时,鬼物也难以侵身,而摒心静气、一声呵斥,更是可以令阴邪之物退避!却也能犯痴狂,被邪异所趁。”
邱言闻之就知,自己种下毫毛,代替前身之命,而后沉淀几日,融汇了所学,其实就有了这等层次,还有当初在野外见过的、被天狗灵慧魄之画迷惑的书生游醉,也是一般,并且还被邪异迷惑。
“这第三等,便是凝聚文心之人,能承学派之道,乃是学派传承不可或缺的一环,就算是在书院之中,也有崇高地位,这等人物,已然能伤鬼神,纵是神通修士也不会小觑,而且文思澎湃之时,还能损伤天外意志,轻易不会被侵染心志。”
邱言点头道:“不错,凝聚了文心,有如修行之士得了道心拳意,是个明显的分水岭,与普通的文人有了分别。”
这话乃有感而发,能成就文心的,哪个不是人杰,远的不说,就是那文枝桢、贺书长被称为江南才子,明显在众生之上,可贺书长刚入理宗学院时,也只是堪堪有了凝聚文心的迹象,后来历经曲折才真正成就,可见文心之人的珍贵。
施公又道:“文心之上,大儒之下,就没有多少分别了,不过,在即将成就大儒之前,学问日深,会有个瓶颈,其实就是文心者的巅峰,在往上,就要领悟一道秩序,轻易不能达成,而这文心巅峰之人,不说旁的,单是文气就能引动秩序,对天外意志杀伤巨大。”
秩序之力,并不玄妙,就算一普通书生,借天时地利人和也能调动,邱言初起之时,在那武信城中,与宋渊、赵秉承照面,就曾利用局势、以及自身一点特殊,引动秩序之力,两言转运,虽是皮毛,却也不凡。
当然,那时邱言已得《劝学》一篇的圣贤精神,加上性修在身,对秩序之力敏感,换成寻常人物,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但无意间调动一丝秩序之力的事,却并不少见。
前言且住,却说施公说了文心巅峰后,端起桌上的杯子抿了一口,润了润是嗓子,这才继续道:“余下的就是大儒之别了,领悟了秩序之力,具体是什么感受,老头子我是一点都不清楚,这方面,你是更为熟悉的,不过,朝廷和很多书斋、书院里,都有圣贤纸,这纸很是玄奇,大儒在上面写字,融入自身感悟和一丝秩序,就能让字散发光晕,被叫做百家光晕。”
他盯着邱言双眼,笑道:“这个光晕,你肯定不会陌生,成就典籍时,必然是经历过的,当时是天地之理牵引显化,但实际上,用圣贤纸也能为之,其纸本就凝聚着纯白的精神与念头,可以牵引秩序,令百家光晕显现,从而区分宗师高低,当然,我兵家称此光为兵家光晕,那儒家就叫儒家光晕。”
“百家光晕?原来如此。”邱言点点头,种种信息贯穿,思路一下子清晰许多。
“光晕成环,各有不同。据老头子所知,共分五环,”施公略微回忆,“如陈家兄弟者,便是三环,而马阳、王甫则为两环,至于这一环之人,如那九韵斋主等,人数也不多的,说起来,这个其实乃是强分,为学的人根本就不在意。”
“陈家兄弟,说的是大陈与小陈两位先生,这两位也作了典籍,所以是三环光晕,至于马王两位相国,学问精深,都在著书立说的途中,显化的是两环,如此说来,那九韵斋主应该就是单纯念合秩序,未有动笔成书的念头,只是一环……”
想着想着,邱言的心里又闪过了东都城中,几位宗师、大儒的身影,暗暗猜测,过了一会,又收敛念头。
“就是不知道,这四环与五环又代表着什么,说起来,正像施公所言的那样,这种划分,是以外人之眼去观为学之人,在为学者本人看来,是一环还是三环,都没有多大意义,真正着意的,还是传播学说,留下传承,惠及人世。”
他正在想着,车厢突然一震,那茶桌一动,平滑的桌面上浮现一片光景,扭曲、组合,凭空成景,赫然是他们这支车队的模样,但在前方,却又滚滚烟尘,一队牧民打扮的骑手正策马奔来。
这一队骑手速度极快,眼看就要从车队边离开,忽然有一两人拨转马头,作势劫持!
“快到大瑞境内了,怎么蹦出这么一支马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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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八章 有人想见你一面【四更毕】为各位加更
说话的正是施公,说着说着他又摇了摇头道:“可惜,这群人眼力不行,敢对车队出手,这是自讨苦吃。”
这句话还没说完,那离开马队想侵袭车队的几人,就被赶车的车夫扬鞭一甩,打在身上,直打得皮开肉绽,惨叫着跌落下去!
不过,这样一来,却激怒了马队中的其他人,又有几匹冲出,也朝车队杀来!杀气腾腾!
面对杀机,几辆车上的马夫故技重施,扬鞭一扫,就是几声惨叫,跟着扑腾、扑腾的几声,又有几人跌落。
这么一下,好像是捅了马蜂窝,那队骑手本是打算离开的,可有这么多人折落,又岂能不理不问,立刻就有近三分之一的人转过来,首尾相接的策马奔腾,这马背上的每一名骑手,其驾驭马匹的动作都十分娴熟,用简单的拉、扯、夹动作,干净利落,将一匹匹马儿驾驭的如臂使指。
不消片刻,一个运动中的包围圈雏形就此呈现出来,要将邱言他们这支车队围住,阻拦前行,那马上的人更是狞笑着抽刀拿剑,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
邱言乘坐的这支车队,承载近十名修士,车厢加起来也有七八个,规模算是中等,一路奔驰,烟尘相伴,速度极快,偏生平稳,几天的路程生生被压缩到了半天,眼下已是中原在望,是稍微放慢了速度,不然的话,就算这一队骑手的技巧再高三倍,也休想能围得起来。
不过,虽被马匹阻挡,车队俨然没有要停歇、减速的意思,依旧前行。
对方的马队中一带头人模样的男子,这时认出了马车样式,知是中原车架,便用尾音略微异样的中原官话叫喊。让车队停下,接受他们图阆部的检查。
“检查?好好的车马,说围就围,抽刀拔剑,一副强盗模样,却说要检查?笑话!这群人何曾真正守过规矩?不过名头罢了,有用时就扯过,无用之时,就弃一旁!”施公在马车中坐着,两眼盯着桌面。冷笑连连。
桌上的茶具、物件都被拿到一旁,露出了光洁平整的桌面,正有一片景象浮现,宛如邱言前世的立体投影一样,把个车队周围的景象都呈现出来,连地表细节都栩栩如生,能看到车轮滚动时崩飞的石子,也能看到马蹄扬起时飘飞的烟尘。
“这支马队的队列间有着一点章法,隐含煞气。兵锋稍有收敛……刚才那人自称是图阆部?”看着那景中马队,邱言眯起眼睛。
“什么马队?下马牧民,上马马贼,图阆部是柔罗人的爪牙之一。分为几个聚居点,单论规模,比三水族也不逞多让,不过却作恶多端。比那柔罗人还要凶残,可谓杀孽深重,若非因果太大。老头子定要让他们全部有来无回!”
施公言语中流露出刻骨恨意,生生压抑,他见景中的马夫又要扬鞭,要如法炮制,当即皱了眉毛,腰杆一挺,开口道:“不要再做无趣之事了,赶路要紧,速速驱散了挡路之人!”
这话没有丝毫隐匿,堂而皇之的传出车厢,在整个车队上空回响,远远的传了出去,图阆部的马队一样能听个分明。
这支马队此刻一分为二,三分之一的部分围住车队,余下的三分之二,则被一中年男子带着,朝东方草原而去,行了近几十丈,现在听到声音,却是面色一变,暗叫不好!
不过,不等他回马,身后就“轰隆”一声,尘土蔓延,黄沙漫天飞舞,好似一层帷幕,就见那车队中拉车的马儿个个挣脱缰绳,急速膨胀!
膨胀的同时,马匹的模样也有变化,虽然大体不变,但有的头上长角,有的身上生鳞,有的背上插翅,有的背上毛发飞舞!
转眼之间,一个个高有四五丈的庞然大物就此形成,各自抬起蹄子、张开大嘴,蹄落地面震动,震纹四散,将围过去的图阆部马匹全部震得四腿一软,纷纷马失前蹄,马上骑手在混乱中,直接跌落在地。
跟着,这一个个庞然大物口中又吹出狂暴气流,把落地的骑手连同马匹一同吹上高空,远远的飞了出去。
就连已经离开有段距离的、那三分之二的马队也被狂风影响,马匹受惊、乱成一团!
但人群中一声吼叫,维持秩序,就有气血人气聚集,把神通镇压下去——先前那三分之一是猝不及防,不及聚集人气,就被吹飞了,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们主动挑衅的缘故,自有人道秩序的推演、计算。
“车里是中原的修士!速退!”
领兵的中年人奋力维持马匹,挥动手中马鞭,叫喊着,其他骑手早就乱成一团,听到命令,立时不管不顾,自顾自的四散奔逃,转眼功夫就走了个精光。
待得风浪平息,地上只剩下些许碎物,以及几匹受伤的马匹,倒是没有任何一个图阆部的族人留下,也不知折损多少。
辞别插曲,车队依旧前行,膨胀了的马匹恢复原样,拉着马车,不知道的人,根本不会想到,看似平凡的马匹表面下,隐藏着怎样的凶悍。
另一边,施公反倒沉默起来,说了一句“死了几个,虽是因果,但算不得什么,只是不知道他们这次南去,又作了什么孽”。话落,他没了谈话的兴致,邱言也不多言,之前交谈,得到了许多信息,正是沉淀、消化的时候。
车厢里也就陷入了平静。
但没过多久,车队再次停下,桌上再次映出了景象,又是几名骑手拦住了车队,正像那赶车的车夫询问图阆部马队的去向。
这些人身上穿的,是中原王朝的军服,赶车的车夫本非生灵,却有逻辑、能言语,倒也和颜悦色,指点几句,几名骑手道了谢,就策马离去。
但等他们消失远方,施公突然发话:“来的是哪一路兵马?”
这话像是自言自语,可车厢里立刻就响起一个声音,赫然是那刘勤的声音:“回施公,来的是定昌军的斥候,说是兵营被图阆人袭击了,过来寻踪。”
“定昌军?是肖岚的节军,这几个斥候,应该只是明桩,用来迷惑他人的,不然不可能这么大大咧咧的问路,也不用管他。我记得肖岚正领军深入草原,追击左贤王部残兵,却被图阆人袭了老巢,左近的节度使没有发兵救援么?”
那声音回道:“此事还未探明。”
施公沉吟了一下,默然无语。
这时,邱言却道:“还请施公行个方便,往定昌一去,邱某想了解些事情。”
施公闻言,毫不犹豫的道:“既然如此,就改个方向,取道定昌,去看看肖岚的老窝怎么样了。”
“明白了。”那声音留下三个字,再无声息,跟着马车震动,车队变了方向,车轴越转越快,车轮滚动,扬起层层沙土,整支队伍越发迅疾,风驰电掣,只用一炷香的时间,就来到了定昌城地界。
邱言掀起车帘,远远看去,能够看到地平线处的那座城池。
和离开时相比,此时定昌城没有多少变化,但遥遥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有了点不同,掺杂着些许肃杀之气。
城门紧闭。
平时,这城门是分时段打开的,可城外多会聚集不少人,眼下门口空空荡荡的,隐约能在地上看到一片片血迹。
城墙上,站着几排兵卒,手持弓箭,煞气充盈,一副精干模样。
周围,隐隐透露出一股煞气,让人有种难以前行的感觉。
在施公的命令下,车队停下。
“果然是被袭击了,但肖岚早有准备了,留了人手守城,这才对嘛,兵家行事,未虑胜先虑败,就要通盘考虑,不能一味行险,前方的路上煞气处处,这是有人埋伏,又无阵仗遮掩,乃是阳谋逼迫之法,车队不要过去了,省的引起误会,把这块令牌拿去,我们直接去兵营。”
说话间,施公取出了一块银色令牌,往前一扔,出了马车,落到车夫手上,那车夫点头应下,一跃落下马车,脚下生风,转眼就冲到了城池底下。
这一下,倒让埋伏的兵卒吓了一跳,纷纷现身,人气一冲,车夫力士的超凡力量被压制,摔倒在地,令牌也随之跌落地上。
自有人识得,将之送了进去,没过多久,一身戎装的杨众拿着令牌过来,在车前抱拳:“晚辈杨众,见过施公!”
施公缓缓从车厢中走出,看了杨众一眼,点头道:“你姓杨,可是杨家之人?”
“晚辈确是杨家子弟。”说话间,杨众也看到了跟在施公后面的邱言,眼中闪过一道异色,“没想到邱修撰也在这里,倒是巧了。”话落,郑重朝邱言行了一礼,面色肃然。
邱言点点头,也不感到奇怪:“杨将军,好久不见,不知是什么事巧了?”
杨众便道:“在下麾下一兵,重伤难愈,却有个愿望,就是能见修撰一面。”
“要见我一面?”邱言听了这话,感到离卦与气运之书都有些许跳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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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九章 施公论儒,史书一笔【第一更】
肖岚在边疆坐镇多年,自然知道老巢的重要性,这次他决意出兵,抓住机会击破了左贤王部,但在起兵的时候,还是做了后手准备。
当时,他大军开拔两日,与其他军镇的信件就发了出去,不管其他军镇的态度为何,多少算是通了气。
实际上,由于左贤王死的突然,肖岚因为相信邱言的判断,再加上自身的推断,才有了出兵之举。
所以,这出兵的消息传到周围军镇时,哪怕是与他颇为亲密的安阳侯庞义,也是大吃一惊,觉得此举不可取。
这就好像是后世平稳之时,一个将军突然宣布要攻打某个强横的敌国一般,不只是毫无征兆,更大的可能是难以取胜,反受其祸。
接到信后,左近的安德军、昭德军、保义军、忠义军、定难军等节度使,第一时间就回信反对,让肖岚不要轻举妄动,可惜等他们的信件到来,定昌军已然开拔。
不过,人虽然离开,可为了防止被敌人抄了后路,又要预防敌军布下陷阱,肖岚还是在城中还是留了一支兵马,由杨众统领。
如此一来,情势分明。
肖岚之所以通报其他军镇,不是指望他们能够联同进军,这次急袭,要的就是转进如风,若兵马太多,反而要成累赘,光后勤补给压力和协同指挥的分属,就要闹出风波。
肖岚的通报,一来是告知友军自己的行迹,这样在被人急袭老巢时,才能有个照应,并且分担风险,这二来,就涉及到军功分配了,吃独食固然好。可终究自绝于同僚,所以先行通报,旁人不去也怨不得他,等有了功绩,寥寥几笔也能卖个人情——
这左贤王部被击溃的功劳,是不可能被未出兵之人分润多少的,稳赚不赔。
就算是武将,能做到一方节度使的位置,很少是一根筋的勇战之人,多数深谙官场规矩。知道进退腾挪,毕竟这官场看的,并不是一时胜败。
听着杨众的诉说,施公很快明白了肖岚的打算,点了点头:“肖岚这小子还算精明,没有被大好局面冲昏了头脑,看来他所谓的追杀溃兵,很可能也释放的烟雾,为的就是争取退兵时间。你说他没有带多少补给?这手有点求险了,所以不能久战,选的都是骑兵,已经去了几日。回收应该就在今明。”
众人都已从车上下来,一队马车被一修士收拢袖中,看的边上兵卒目瞪口呆,却也没人去解释。
能看得出来。杨众对施公很是敬仰,但这一路上却表现的不卑不亢,从容不迫的介绍前后之事。很多话都是点到即止,说的恰到好处,显是心中精明,和他那颇为严谨、木然的表情俨然相左。
说着说着,施公颇为遗憾的道:“这次机会,肖岚是抓住了,动静如风,击溃了左贤王部,一旦回返,算是竟了全功。可既然有图阆部回袭定昌,就说明胡人那边也有了布置,若是朝廷不能迅速决断,很可能让柔罗人因外部压力,迅速平定内乱……”
他的话中流露出一股忧愁之意。
“朝堂上是儒家天下,最是磨磨蹭蹭、期期艾艾,不光不爽利,还总喜欢心慈手软,把个心思都用在无意义的地方,这次良机如果错过,就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再碰上,书就典籍的宗师,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有的。”
说到这里,施公看了邱言一眼。
从下车后,邱言便闭口不语,思索着杨众说的那个名字,不过,包括杨众在内,一班将领对邱言都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甚至刻意放慢了脚步,不与他平行。
肖岚这次出击,将包括许老、袁兴、鲁降在内的将领带走,留下驻守的却也不是庸才,同样也知道些内幕,知晓邱言书就一本兵家典籍,在不远的将来,其人在兵家的地位,或许会很超然,现在就表现出尊重,总不会有坏处的。
队伍的最后,跟着庞倩茹和王府供奉,她本不是使臣团的成员,之所以离开,是感受到了兵家秩序的变化和百家相贺,这才离城,驾马北去,才有了后面的一干事情,如今三水之事平息,自然也随着车队回来了。
实际上,从大瑞朝廷决定通使,到派出使臣,而今邱言回到定昌,这整个过程,都被后世史家称为“通使漠北”事件,庞倩茹在那史书中也有着墨,不过没有出现名字,只是被称为“安阳侯之女”,发挥了一定作用。
按照使臣名分来算,孟青宾才是主使,他此时还在三水与人商谈细节,通使之事还在继续,不过单从起的作用来看,无疑是邱言更为关键,加上他日后取得成就,史家自要着重描写,更何况,正是邱言一去,才抵定了大势,定下了基调。
这“通使漠北”一词,后来也有做事一波三折、但最终如愿以偿的意思,这是因为史书上,此事被分为了三个部分,其一是诛杀左贤王,其二则是震慑三水部,这第三便是荡平柔罗左贤王部,简单的三个标签,却有诸多细节,经过史家笔锋,平实中自有传奇。
眼前活生生的一切,刻印在史书上的,往往只有一两句话,功过是非都在里面,后人评价也在其中,今人岂能不重视。
思索间,中人来到兵营。
这座兵营不是原来那座,换了地方,营中人气稀薄许多,气血不复雄厚——这是很正常的事,毕竟大部分兵卒都随肖岚北上了。
在杨众指引下,他们到了片被单独划出的营区,营里处处哀嚎,不时还有惨叫。
走在营帐外面,能看到大片大片的血迹。
杨众就道:“这是照施公吩咐,专门划出来安置伤员的区域,因太过匆忙,还有不少欠缺。”
“这可不是老头子我的主意,是状元公的意思。”施公呵呵一笑,一指邱言,“他在信中提到,说是这样划分,能减少疫病,这次过来,兵营里的阴煞之气,果然少了很多,显是大有可为。”
“原来是邱修撰的意思。”杨众心中一凛,身后几将也是神色微变,将这个划分伤营的事情记在心里。
本来,此事他们以为是施公的提议,都是本着尊重前辈的念头,公事公办,现在知道原来是邱言的主意,心思就完全不一样了。
邱言完成兵家典籍,其人虽无战场战绩,但在理论这一块,定是有着造诣的,加上斩杀左贤王的决断,及时通知肖岚,使得官兵攻破左贤王部的运筹,都使得他建立了一定威望。
至少在定昌军中,年轻将领对邱言是十分尊敬的。
所以,对于邱言说出的话、提的建议,也就格外上心,把此事牢牢记住,日后独自领军,果然都认真施行。
很快,在杨众等人的指引下,邱言等人到了顶帐篷外面,隔着老远,就能闻到帐子里的血腥和恶臭。
“就是这里。”
杨众话音刚落,就有人掀开帐帘走出,正是邱言曾见过一面的随军郎中。
郎中一下子看到这么多人在外,惊了一下,待看清杨众和邱言的面容,又赶紧行礼。
“情况怎么样了?”杨众摆摆手,然后问道。
郎中摇摇头:“很是不妙,因为撞击,脏腑移位、破裂,身上的伤口也很严重,加上失血过多,已然油尽灯枯,能撑到现在,全凭一口气吊着,一旦泄气,也就去了。”
“有劳先生了。”杨众点点头,正要说话,却发现郎中欲言又止,便又问道,“先生可还有话没有说完?”
郎中踌躇了一下,还是如实道:“里面伤员不少,不少人受不得乱,我知将军带人过来,是进去慰问,可若一下子进这么多人,怕会适得其反。”
“这样么?”杨众微微皱眉,扫了身边众人一眼。
施公摇头道:“杨家小子,不要感到难办,都是兵家之人,有什么不能说的,老头子就不进去了,那人不是说想见邱言么,就让他一个人进去就是了,正好也让他看看这伤兵的情形,毕竟不同于冷冰冰的纸上字。”
就这样,几句话后,邱言被郎中引入了营帐。
这一走踏进去,血腥与恶臭越发浓郁,弥漫在空气中,引人作呕,但邱言的心里却没有半点嫌弃,反而越发肃穆。
帐子两边,躺着一名名兵卒,身上裹着绷带、纱布,但看得出来,处理的颇为粗糙,那布上都被鲜血侵染,不时有人翻转哀嚎。
一个一个的伤兵身上,也有气血飘散,却是衰败之相,而且这每一人的身上,都隐隐有一点因果,与邱言相连,不过并不紧密,以邱言如今的手段,很轻易就能抖掉。
但他并没有这样做。
“状元公请这边走。”前面,郎中引路,来到最里面的角落,一人无声无息的蜷曲在干草和被褥中,身上血迹斑斑,两条腿齐膝而断。
从其人身上,邱言捕捉到了与自身同源的血气痕迹。
这人正是曾经被邱言渡过真气的兵卒老凯,气血过后,还有残留,却已稀薄。
要见邱言的,正是此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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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章 赠书【第二更】
老凯只是一个称呼,其人姓凯名末,邱言初闻其名,得自迈山侯之子肖健口中。
当时,肖健提到这个名字,显得有些轻蔑、鄙夷,邱言问起缘由,肖健只说“无他,一老兵也”。
其他兵卒就没有这么客气了,如同竹筒倒豆子,说出了一箩筐来,这个说他“畏敌如虎”,那个言他“鬼祟似鼠”,更是异口同声的说其“贪生怕死”,说是行伍冲击皆死,老凯独活。
这种事情,固是老兵都能做得出来,懂的在战场上如何保命,可做得过了、肆无忌惮,难免要引起旁人厌恶,而战场上的厌恶之情,那是要命的。
这老凯所面临的,无疑就是这么一种情况。
为求活命,不惜牺牲袍泽,时间长了,哪个还给他好脸?这老凯平日在兵营中,也时常受到欺侮,动辄被人拳打脚踢,身上多有创伤。
邱言见他的那次,就是老凯被痛殴一阵,伤了身子,在营帐中孤单蜷曲。
而这次,再见对方,其人还是身受重伤,比上次还要严重的多。
上次,邱言因心有所感,气运与其有所关联,所以直接出手,渡真气而壮其气血,助其疗伤,当真立竿见影,可这次,老凯的伤势更为严重,不只肢体伤残,脏腑也移位、破裂,一条命丢了大半。
邱言走到跟前,目光一扫,注意到其胸口处,正有团阳气凝聚,内有三魂穿梭,但魂影微弱、虚弱。
这就是老凯的最后一口气了,一旦散了,也就一命呜呼,再加上肢体伤残,七魄暗淡。这魂与阳气一散,就只能入冥,再难返阳。
刚才邱言走入营帐时,沿途也有许多伤员,他余光一扫,也大致看到了众人的阳气起伏,虽都是气血衰败,但浑然不似老凯这样,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吊着。
除此之外,还能看到老凯的身上。处处伤口,都是被刀剑所砍,鲜血不绝、血肉模糊,显然是经过一番激战,单从伤口的密集程度,就能想到当时是何等的惨烈。
想着想着,邱言又开口问道:“此处兵营虽是新建,但选址上佳,营内五脏俱全。内里布置堪称井然有序,明显早有规划,想必贵军早就料到会有敌军袭营,早有准备。何故还会有这许多伤兵?”
这不是邱言想当然,觉得提前得到消息,就能减少伤亡,而是从营寨的布局来看。分明是有心算无心,就等着敌军到来,定然是先远后进。对方又是骑兵,那锐气一被磨去,自然退去。
说白了,此处兵营,为的是守城,而不是歼敌,只要拖延时日,等肖岚回师,那情势立转,里应外合之下,那来袭的兵马反而要饮恨此地。
在这种情形下,发生遭遇战、白刃战的几率不大,就算有伤员,也不该这般惨烈。
有这等念头,再加上气运牵扯,自是让邱言发现了异样的地方。
这问法还算委婉,话中也用上了一点神通,虽被气血压制,但影响郎中一人足矣。
那郎中只感到心神恍惚了一下,不自觉就把那实情说了出来——
“贼兵袭营,军中确实早有防备,但为防走漏消息,火长以下难以得知,便无人告知老凯,等到其时,众人得令,刻意瞒了老凯。待得贼兵冲来,老凯所在队列负责阻碍、引诱,未料敌军也有高人,不退反进,直指中军,老凯所属遭了重创,他本人身中数箭,自忖必死,竟豁出去了与人交手,救了几人。”
听着听着,邱言摇了摇头,明白了其中关窍,叹息一声:“军中倾轧,却拿人命消耗。”
郎中浑身一抖,回过神来,回想刚才所说,立刻冒出冷汗,诺诺几声,又道:“老凯昏迷之前,曾多次提及,说想要在死前见您一面……”
这时候,边上突然传来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这……这是状元公吧。”
说话的人也是名伤病,离老凯不远,躺在地上,右边胳膊满是纱布,染满了泛黑血迹。
以邱言的记性,清楚的记得其人面孔,知道先前来到兵营,此人也曾在场,正是嘲笑老凯的其中一人。
眼下,这人面色苍白,说话的话,也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状元公……还请你救救老凯,若不是替我当了那一刀,他也不会伤到如此地步。”这人开口,竟为老凯求救,他记得当日邱言渡转真气的情形,知道邱言的本事,才有这么一说。
这一说话,将边上几人惊醒,见到邱言,纷纷替老凯求情,释放出颇为复杂的情绪变化,被邱言捕捉,也纳入了心底,沉淀起来。
“生死之间,变幻万千。”
摇摇头,邱言蹲下身子,抬手按在老凯胸口,小心的渡过去一点真气与气血,不疾不徐、更不敢灌注太多。
老凯现在的身子太过虚弱,好像风中残烛,整个人的性命都绷紧到了极限,稍微大一点的风浪都会让烛火熄灭,稍微一个疏忽,都能让心弦崩断。
就算以邱言之能,想治愈老凯,也要花费一点功夫,不是一天两天就能一蹴而就的,要配合其人修养、以药材辅之,方有希望。
这还要对方有求生之念才行,按照这个伤势,老凯根本活不到现在,之所以能支撑过来,靠的就是心头的一口气、心底的一道念,这个念一散,大罗神仙也救他不过来。
“唔……”
一声呻|吟,老凯身承真气,血肉渐渐温暖,再一次睁开了眼睛,只是面容呆滞,那瞳孔涣散,已失焦点,过了好一会才重新凝聚。
在他看清楚邱言的面庞后,眼中骤然绽放出光芒,苍白、干瘪的面颊,居然也重新红润起来,隐隐还有血肉充盈的迹象。
邱言见状,却暗道不妙,知道是回光返照的表现。是将有限的生机完全榨取出来,透支最后一点生机,绝不可取。
人力有时而穷,性命本身就有极限,过度透支,离大限就会越来越近。
“状……”他张开嘴,艰难的吐字,声音嘶哑,但呼吸间就恢复了许多,“状元公。终于又见到你了。”
邱言摇了摇头道:“不要多说,摒心静气,感悟体内气流,先将生机稳固下来,固本培元。”
“不……不用这般麻烦,俺大限已到,这也是命,终于到了安歇之时,能与从前的弟兄们重逢了。只是……”
说话间,他抬起满是纱布的右手,不顾郎中阻拦,探入怀中。将一个被鲜血浸透了的布包拿了出来。
这布包方方正正,因为时常触摸,早就脏污不堪,更是沾染血迹。恶臭难闻。
但老凯捧着布包,脸上的表情却是肃穆至极,眼中也闪烁着一点光泽。整个人的情绪、念头,竟然渐渐蜕变。
按照定规,这兵卒的随身物件,就算是在重伤的时候,旁人也不能随便拿去,只是为了万一阵亡,还能用来辨识,又或者将东西送还家眷。
所以,这布包旁人并不知晓,若是老凯就此故去,也会拿去给他的家人,如果没有家人,也还有另外一番处理之法。
“俺老凯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但这辈子也干了些事情,俺家本来在河北道的北边,可惜糟了胡灾,一家老小只有俺与二哥活了下来。”
说话的时候,老凯说话的时候,将那布包递给邱言,邱言丝毫不在意脏污,接了下来。
“因被胡人破了家,就想着要报仇,这才从军,结识了不少弟兄,算一算年份,也快十年了……”
说话的时候,他的神色越发亢奋,可眼睛里却慢慢涌上一点迷雾,随后,他目光一转,视线落在那布包中。
“十年的时间,只剩下我一人了,可这报仇的念头没有变,眼看着是活不成了,我们这些老弟兄一辈子的希望,就交给您了。”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渐渐变小——
“朝廷和胡人打仗,总是抓不住他们,俺只盼这书上的东西能有用,俺与二哥都读过一点书,这东西勉强写出来、画出来……就算被人说是胆小、废物,俺也认了,只求东西能有用。”
说到最后,他的一双眼睛里,满是渴求之色,紧盯着邱言,那手不知什么时候,紧紧地握住了邱言用以渡起的手腕。
邱言打开布包,从里面拿出一本脏兮兮的册子,翻开之后,瞳孔骤然一缩,身上的气运剧烈的波动起来!
随后,他低头看向老凯,点点头,笑道:“有大用,平定北疆,就在此书!”
“有用!有用!”老凯听了,嘴角扯动,声音却有些模糊不清,那眼睛里涌出泪水,“那就好,有用就好,俺也累了,状元公切不可再救俺,之让俺好好歇一歇吧,其实俺最受不得气、也不喜被骂……”
话未说完,他的手一松,那眼睛却没有合上。
邱言伸出手,替他合眼,随后长叹一声。
“果然是一老兵。”
说话间,一阵寒风吹来,将他手中的册子吹动几页,书页翻动间,呈现出来的是一个个丑陋的字迹,以及略显走形的线条,依稀有山川、河流、草原的影子。
轰!
邱言的魂中,第三本典籍的雏形,猛地跳了出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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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一章 十年书得北疆舆【三更毕】
这本典籍,是“制”与“事”之外的第三本,整体模糊,如今跳出,没有显露形态,只在邱言头顶旋转,周围的兵卒、郎中,感到心头一跳,莫名生出一股压力,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发现。
倒是帐外回行的施公一行,都有所感,转头朝那顶帐篷一看,表情各异。
末了,这位太祖将领摇摇头道:“算了,不必多言,先离开吧,留在这里也是无用。”
这话一说,纵然杨众等人有心入帐一观,也不好提出,只能随行离开。
帐子里面,邱言立于老凯身前,神情肃穆的盯着手上书册。
册子上写着字、绘着图,字歪歪扭扭的,在读书人眼中,可以说是根本拿不出手,而那图更是线条混乱,只能看出一点大概。
这字与图单独拿出来的话,都很难让人看明白,不过二者放在一起,彼此参照,就另当别论了。
离得近的郎中与几名伤兵,目光一转,一样能看到册子上的内容,却是看不明白,只觉得是一团墨迹混合成的乱麻。
不过,这团乱麻在邱言的眼中,却在节节攀升、分解、重组,一页一页无风自动,一点点墨迹在视野中升腾起来,线条穿插、纠缠、转折、起伏、升降,勾勒出山川河流、草原沙漠。
在山河草沙景象的边缘处,更浮现出一段段文字,字写的难看、扭曲,还有错别,但与景象结合一起后,却绽放出别样光彩!
“这书上绘的画,乃是北疆边际的地理分布,写的字,则是讲解与注释。”
随着时间的推移,整本书册的书页都被翻过一遍。其中内容刻印在邱言心里,在他心中构建出了一片山川河流的大地。
这片大地,以大瑞北疆为中心线,向南北方向辐射。
向南描绘了大瑞北方一段,详略得当,记述清晰,有的地方还写出了风土人情,想来记述之人,应该是向当地百姓询问了。
除此之外,更是大致的记述了这沿线的村镇。在这十年的时间里,经历过的劫掠次数、损失程度、死伤数目。
毫无疑问,这些损失多数是由于胡人南下寇边入侵,还有少数源于大瑞官府的逃兵散勇,败军之兵、心气丧失、心志混乱,有时是猛于仇敌的。
“要统计出这么一份数据,可不简单,需要很大的耐心和极长的时间,从笔迹上来看。并非出自一人之手,老凯说他与二哥都读过一点书,应该就是缘由所在,另外。他提到的弟兄,应该也有所贡献。”
看似简单的数据,里面大有玄机,可透过这些数据。逆推出这十几年来,胡部的入侵规律。
把这个规律掌握在手中,很有意义。甚至能从中推测出更为深入的东西。
另一方面,从大瑞北疆这条中轴线向北,其地理之景同样也被记在书册里面,但和南边相比,就有些疏漏之处,有的地方字迹和线条潦草、混乱,显是在急切、紧急的情况下,在很短的时间里,迅速画下、写下来的,错漏之字很多,体现出了书写人的慌乱心理。
但除去这些瑕疵,书上内容可谓丰富,从草地、密林、山丘到密林、沙漠、湖泊,应有尽有,甚至于还标注了些草原部族所在。
不过,这些部族边上多有注释,注明存在的时间和去向,其中多数都因战乱、或气候原因迁徙离开,只有少部分强势部族,占据肥沃的牧场和土地,才能定居下来。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迁徙和定居的部落之外,那书中还提到了几个部落,记载了大概的迁徙路线,这点信息可谓弥足珍贵,不提其中的军事价值,单是用来研究草原部族的变迁、消长,都算是重要文献,对史家来说价值千金!
“要记述北疆南边的大瑞地理,虽说艰苦,但算不上艰险,可北疆北边的地理,就不是那么容易记录的了,普通百姓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胆量前往,老凯等人须得随军行进,才有可能,但伏兵、袭击随时可能出现,本就朝不保夕,便是百战老兵,一样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想在这种环境中,去观察和记录地理特征,再加以注释,该需要怎样坚韧的神经与坚定的意志?”
想到这些,邱言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已经闭上眼睛的老凯,但这次,他对于老凯的看法,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他虽然出手救助,其实还是看在因果气运的牵扯上,想要一探究竟,这才落下棋子,对老凯本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看法,既不高看,也不鄙夷。
但如今看到了这本书册,联想到其人话语,前后的事情在心里一转,经过也就清晰许多。
“肖健和兵卒,都说这老凯畏敌如虎,在战场上贪生怕死,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每战必上?早早做个逃兵,岂不更能保命?如果真是苟且偷生之人,那是宁可逃遁,被朝廷缉捕,甚至投靠异族,也不会愿意拿刀拿剑去面对面和人厮杀……”
想着想着,邱言仿佛看到了,在这十年间,老凯在刀光剑影中,一边忍受性命威胁,一边还要承受袍泽的误解、辱骂和殴打,这期间,亲缘、亲友、战友接连殒命,最终只剩孤零零的一人,精神与**承受着双重的折磨。
可这些遭遇,并没有让初衷扭曲,最终这一切,都化作了一句——
有用就好。
“有的人居承平、享富贵,地位不凡、一呼百应,但遇到一点风波就怨天尤人,甚至迁怒整个族群,其心其志,不如一兵!人道之异,果然万千。”
老凯体内的三魂,慢慢浸入大地,前往冥土阴阳路,邱言的心情也生出了敬意与沉重。
蓦地,那阴阳路显,伸出几道枷锁!
枷锁血红,一个个张牙舞爪的人影从中探出,拉扯着老凯的三魂。
“一族兴,一族衰,转折之人反而要承担罪孽?”
邱言眼中精芒一闪,阴阳路中突生一点神光,将老凯三魂包裹,凝成一道,跟着沉入阴阳路中,消失在泥土深处。
“老凯尚且是这等待遇,他之前提到的兄弟与战友,估计境遇也差不多,我能暂时护佑老凯,但其他人就爱莫能助了,治标更要治本,不妨找一突破口,唔,图阆部么……”
想着想着,邱言心中浮起一片山河,赫然是边疆南北,为册上所记内容,被具象出来,山川河流中有文字流转,霍霍生辉,为注释与注解。
这景象浮现,与那悬浮头顶的典籍雏形重叠,典籍扩张,转眼覆盖山河景象,跟着便将其融入其中,收缩之后,重新收缩为书册大小。
不过,封面上一个模糊的字却慢慢成形,最终稳定下来——
赫然是一个“舆”字!
此为武经总要的第三部分,舆部!
书册震颤,书页变幻,缝隙之间,仿佛有一座座山峰被封在里面,又好像有河流湖泊要流淌出来,都被死死压住、夹住,不让其扩展、显露。
邱言念头一动,震颤不休的舆部重回天灵,沉入魂中,融入人文火种的投影。
那火种中,悬浮着完整的“制”部与只差临门一脚的“事”部,两部典籍相对旋转,有股平衡之相,而今这超出雏形、隐现框架的“舆”部一归来,立时就加入了两者之中,打破平衡,然后重建,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很快,在三部典籍的气息交缠中,三书中心,一本模糊至极、似雾聚合而成的书册也缓缓成型,似虚似实,似有似无。
邱言这时候,已将注意力从魂中移开,又盯着老凯看了一会,梳理前因后果,最终思路停在了“图阆部”这三个字上。
“图阆少主折损我手,本是此次出塞的布局之一,却牵动诸多,因果牵扯,一生奔波,不及一人一时之想。”
实际上,就算邱言不杀那布义齿,图阆部又或其他部族,一样会来袭击兵营,这点在左贤王部败亡的一刻就已注定,中原与草原对峙方为根源。
“但终究有我的推动,不能轻易揭过。”
心火一动,侵染血色。
“一将功成万骨枯,为了成事,不知多少人指点江山,以人为棋,但人非死物,总归不同,那白昭元之语果然一一应验,如今看来,说不得还要做过一场,但在这之前……”
想着想着,邱言抬手伸出一根手指,在那脏污的册子上一点,手下生光,笔画一动,写下了“北疆志”三字。
顿了顿,他又在封面一角,写下“凯未”两字,沉吟片刻,加了个“等”。
《北疆志》,这本在日后史家中影响颇大的典籍,就此定名。
“你赠我书,我定还你人情,且在九幽等待……”
做完这些,邱言长舒一口气,心念再转,筋骨震颤,澎湃气血从毛孔中蔓延出来,顺着近在咫尺的道道因果,逆流而去,灌注在场伤兵身躯。
那伤者虚弱、衰败之相尽去,伤口急速愈合,虽无断肢再生,但断裂处鲜血顿止,筋骨重组。
“这是……”本在辗转哀嚎的伤兵纷纷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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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继续爆发!
第七百零二章 凯旋讯入京,龙患初露迹【第一更】
“报——”
杨众帐外,响起了一个声音,拉着长长的尾音,就有一名兵卒冲了进来。
“什么事?”杨众在帐中,正与一众将领,向施公请教战法。
施公的名号,在兵家里并不是秘密,资格很老、地位也高,但为人行事却不倨傲,有后辈请教,会毫无保留的指点。
这些在兵家中都有先例流传的,凡兵家后进有机会见到施公,没有不抓住机会请教的,杨众等人当然不会放过。
不过,因为心中还有挂碍,难免显得有些难以沉得住气。
如今,报信的兵卒一进来,立时将他们的注意力引了过去,此人被杨众吩咐,在那伤兵营外,等待邱言的兵卒。
转头看了其人一眼,杨众又朝着帐外看了看,皱眉问道:“怎么只有你回来了?邱修撰呢?”
兵卒赶紧就道:“报统领,邱修撰方才治愈了满营伤兵后,就径直出来,直接离开兵营,属下虽与他说了统领吩咐的话,却还是没能拦住。”
“治愈了满营伤兵?然后走了?去了哪里?”杨众略感诧异,从位子上起身。
兵卒就答:“说是要完善边疆地理,同时去完一段因果。”
“边疆地理?因果?”杨众疑惑中朝施公看去。
后者没有露出意外神色,反而说道:“治愈之法,应是以自身气血充斥伤者体魄,刚刚有股气血波动掠过,虽然一闪即逝,却逃不出老头子的感知,不过,这是治标之法,能暂时稳固伤势、巩固生机,终究没有根除隐患。药还是要吃的、还要静养一阵子方可。”
不过,这些杨众虽也关心,但他还是更为在意邱言的去向。
“施公,还请明示,邱修撰是要去什么地方?”想着想着,杨众干脆直接出言请教。
“邱言的去向?”施公站起身来,“他去哪里,老头子管不了,不过,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有些事情,总是要经历的。”这话说完,其人身子一变,化作元婴之态。
“行了,草原的事,让那几位供奉和庞家丫头告诉你吧,老头子是时候回去了,不然我那肉身,怕都要生虱子了。”
话落。元婴一冲,化作一道虹光冲出帐子,疾飞天空,转眼消失天际。居然是不告而别了。
待得元婴去得远,营中气血才侵袭过来,要镇压神通超凡,可哪里还能摸得到边?
“怎么回事?怎么说走就走了?”杨众身边。有将领看着飘荡着的帐帘,忍不住把心里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这话说的不只是施公,还指邱言。
众人同入了兵营。也是杨众等人引路,带邱言去了伤兵营,见了老凯,结果邱言突然就走,固然让人感到突兀,但更多的,还是烦恼即将接踵而来的麻烦。
“这下可不是闹着玩的。”杨众边上,一谋士打扮的男子上前,在杨众耳边低语,“先前状元公抵达,将军带他去伤兵营,属下就把那消息写了两份,分往京营大元帅处和兵部传信了。”
“嗯?这么快?”杨众闻言也是惊讶。
谋士略显羞惭:“属下急于将此信报过去,朝廷多次询问邱修撰的消息,显然很是着紧,属下便想着赶在其他军镇前传信,一等侯爷回师,再送状元入京,便可一下定局。”
这话说得很明白了,其实就是要和其他军镇争功,不光是军功,这找到邱言,俨然也是大功一件,这也是由于朝廷表现的太过露骨所致。
李坤在得知道门异动后,更加着紧的想要找到邱言,甚至有些不在意三水通使的结果了,这就像是自己的一件宝物被旁人盯上了一样,当然是坐不住了。
何况,没过多久,又有消息说,百家残留也有异动,联想到邱言书就典籍的事情,这两者之间的联系,那是昭然若揭了,李坤如何还坐得住?
不光是李坤,就连王甫、马阳,也有些沉不住了,因为邱言的人道典籍,而生出心思。
在他们看来,虽说邱言书就的是兵家典籍,可依旧是人道大典,有重要意义,涉及到新旧两党的争夺焦点。
人道典籍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诞生的,能配上这个称呼,须得是秩序承认,有百家响应,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普通文人,是没有资格去贬低和否认典籍的,因为上天会直接给予承认。
所以,典籍中的内容,往往有着难以动摇的正统性,而这个正统性,正是新旧两党所需要的,他们可以透过解释典籍中的语句,证明自己的主张是正确的,进而去攻讦对方,从而达到政|治目的。
这一点,有瑞以来,并不鲜见,在王甫开启变法后,更是比比皆是,不过,他们所选的典籍多数还是古人、先人的著作,那四书五经里的语句,都被用不同的方法解释,来达成目的,从而符合自身的说法,时人称之为“六经我注,我注六经”。
用六经的话语,来给自己的主张注解,为的就是占据正统。
和古人的典籍比起来,今人典籍因为还未传播开来,其实更易着手,日后典籍深入人心,自己的主张,当然也就根深蒂固了。
但这个人选,同样难以抉择,当世书就典籍的,最为著名的人物,当属陈氏兄弟,这两人论辈分和地位,丝毫也不弱于王甫、马阳,尽管新旧两党都试图拉拢两陈,并适当的扶持理宗,但幅度却不敢太大,原因就在于两陈也有自己的主张,一个操作不当,就会尾大不掉,把一个新的对手喂养壮大。
更何况,两陈弟子众多,遍及朝野,本就是一个不小潜在势力,随时可能趁势而起,新旧两党又岂能放心,所以邱言成就典籍的消息,就像一抹甘霖,让他们有了新的选择。
和两陈比起来,邱言无论是年龄、资历还是弟子门人势力,都居于劣势,即便王甫与马阳视之如后辈,但在利益集团的促使下,还是难免要起利用之心。
如此一来,朝廷上的三大势力——
皇帝、变法派和保守派都急于找回邱言,迎回那部典籍原本,表现出来的,自然也就是整个朝廷的意志了。
与此相比,三水通使反倒次之。
在这种局面的推动下,边疆军镇也都接到了命令,让他们寻找邱言,一旦有了踪迹,立刻就要回报。
这些事,杨众心里也很清楚,而且因为家族背景,他知道的比面前谋士还要精确、具体,知道那京城因邱言的一部典籍,早就暗潮汹涌,连很多超然之人,都隐隐露出了身形,几位亲王更是有所行动,以定王为首的几王,甚至通过隐秘渠道,联系边将!
这些都是朝廷和皇室非常忌讳的事,由此也可见影响之广,也难怪定昌军的谋士会沉不住气,一见到邱言,就忙不迭的发出了消息,争夺功劳。
想清楚了这些,杨众还是用言语敲打了那谋士一番,随后又道:“当务之急,是要先寻回邱修撰,当然,也要搞清楚前因后果,遣人去伤兵营询问,顺便将两位郎中先生请来。”
询问的结果,很快就让杨众明白了原因,看着手上那本被脏污书册,他翻了几页纸后,神色越发凝重,沉默了好一会,才叹息一声道:“从前误会了他,须得为其正名。”那声音里,已经夹杂了一点沉重。
随后,又看了一眼封面上的题字、定名,杨众就让人将这《北疆志》收起,跟着便令人继续去寻邱言。
但这命令还未下达,地面忽的震动起来,有“笃笃笃”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好像密集的鼓点,连绵不绝,越来越响。
杨众闻声色变,知道又有大批骑兵靠近,正想为何无人来报军情,帐外已有传令兵疾奔而来。
“骑兵统领,侯爷凯旋而归!大胜!”
………………
“好好好!好个肖岚!这一仗当真打出了我大瑞的威风!乃开国以来,对草原从未有过之大胜!”
待得定昌军凯旋的消息传回兴京,李坤一拿到战报,就忍不住大笑起来,兴奋到了极点,满脸通红。
“击溃左贤王,斩敌两万,俘虏三万七,救出三千中原子民!好啊,朕自登基,当属今日最喜!”李坤说了好一会,又吩咐起来,“着兵部将战报统计出来,拟定奖赏,决不能亏待兵将!要论功行赏,不可有一点疏忽!”
正在听其吩咐的兵部尚书连忙点头,跟着想了想,还是道:“启禀陛下,迈山侯上的折子里,将首功定在了邱修撰身上,这个……”
“邱言当然算是首功!”李坤听到“邱修撰”三个字,笑容更盛,但脸上的神态,却有些不对,只是旁人因其喜气,一时间竟是没能察觉,“杀左贤、绝三圣、传战机、通三水,这一条条哪个不是大功?你们不要有什么想法,这次军势大盛,朕……”
话还没有说完,这位大瑞至尊的身子一晃,跟着仰头就倒!
“官家!”
“陛下!”
“圣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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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三章 病榻奏对,枢密寻贤【第二更】
李坤这一倒不要紧,整个皇宫立刻鸡飞狗跳,被他召来问事的政事堂宰执、枢密院枢密使、六部尚书,连同白面老人,都大吃一惊。
跟着,风波扩张,好在消息虽然封锁不住,却不算失控。
朝廷方面固然有了波动,但有两院宰执出面,很快平息了骚动,至于人心方面的变化,也暂时压了下去。
与之相比,倒是宫中由于李坤突然昏迷,反而更为混乱,但宗室的事,外臣们却不方便插手。
本应统领后宫的皇后年龄尚轻,一直都由太后做主,待得宫中乱象呈现,太后便发出懿旨,招来了一位在宗室中有威望的亲王过来主持人心。
定王,李铎。
论辈分,李铎还在李坤之上,乃先皇年龄最小的兄弟,素有贤名,德高望重,正在壮年,在皇室中也有很大的影响力。
在听闻李坤昏迷之后,他接了懿旨,在第一时间赶来皇宫,但没有擅入禁内,直到太后做主,才得以入内。
入了宫中之后,定王也不客气,指挥若定,很快就将纷乱人心平定下去,又与王甫、马阳、张链等宰执在李坤的寝宫外碰头,交谈几句。
这时,负责几名太医,也诊治完毕,从宫里出来,脸上依稀能看到汗水,他们一收到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赶来,连口水都喝不上,再加上诊治的是皇帝,须得小心谨慎,不能有过,内外煎熬之下,自然出汗。
“怎么样了?”有定王在场,就算几位大臣担心,在礼制上也不能逾越,只能按捺心头之念。静待结果。
领头的太医是名中年男子,双眼炯炯有神,听了定王询问,也不犯怵,回了一礼,从容道:“圣上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最近心神紧绷、连日疲劳,连着几夜没能安睡,神乏体疲,心气一时上涌。这才昏厥过去,要静养一阵子,便可痊愈。”
“你可要查仔细了!陛下身系江山社稷,是半点差错都不能有的。”定王听了,有些不满,“这样轻易的就断定没有大碍,太过莽撞了,真的没事,岂会昏迷?还是赶紧搞清楚病因。对症下药才是!药膳、药材,都要用上好的!”
太医听了并未反驳,只是道:“养神安体的药自有太医院安排,不牢殿下费心”言语中没有退缩的意思。听的定王眉头大皱,张口又要再说。
这时,马阳道:“定王殿下,若不放心。不妨再请几位太医过来看看,毕竟这些事情,我们是不在行的。总不能耽误了。”这话就是劝了,以马阳的身份说出来,就算是亲王,也不能不领情。
定王收敛表情,做出了虚心接受的样子,点点头,挥手让那些个太医离去。
太医走前,还是交代了一句:“圣上如今心神疲惫,最受不得吵杂,若与人交谈,最好不要超过一刻钟的时间。”
“记下了。”王甫、马阳点头应下。
不等几位太医走远,那宫中又有小黄门出来喊道:“圣上醒了!圣上醒了!诸位太医,都赶快去看看吧。”
这一下,太医们又折返回去,再入宫殿,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才再次离开,里面也传令,让王甫、马阳等人进去,并且提到定王。
定王长出一口气,满脸庆幸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各位大人,咱们快进去看看吧。”话落,当先而行。
王甫与马阳先是看着定王背影,跟着对视一眼,紧随其后。
这宫殿乃是寝殿,李坤昏迷后就被转移到这里,离御书房最近,走进殿内,能闻到空气中飘荡着一股药味,缕缕青烟萦绕其中,宫殿深处有一点呜咽。
待得走得近了,众臣才看到是御榻边上的皇后和嫔妃在低声啜泣。
李坤身为皇帝,还有许多不足,最近这两年,也逐渐显露出刚愎之态,但在个人品德上,却一直严格要求自己,除了皇后外,真正的嫔妃只有两人,因为太后在上面压着,皇后威望不够,倒也使得三人颇为亲近。
此刻,三女都在御榻跟前,李坤昏迷的消息,着实将她们吓了一跳,担忧不已,泪水不绝,刚刚李坤恢复了神智,苏醒过来,这才算是有所收敛。
现在,见到外臣进来,也只能勉强控制,倒是边上坐着的那位年约四十许的妇人,显得颇为沉静,气态雍容,眉宇间也有愁色,却还有一番威严。
这妇人正是李坤的生母,当今太后,真正执掌后宫权柄之人。
王甫等人这时来到近前,也看到了李坤的模样,那人皇躺在榻上,面色苍白,有些憔悴,但一双眸子却依旧清亮,见了众臣,微微点头。
看了这一幕,众臣算是放下心来,随后由马阳起头,就要出声,却被太后摆手拦住,就听这皇帝生母道:“皇上的身子还有些不爽利,太医吩咐了,听不得大声。”
王甫等人点头表示理解。
定王上前一步,先给太后行礼,然后看了一眼李坤,长舒了一口气道:“皇上没事就好。”
“李铎,这次多亏你了,我与皇帝都会记得。”太后点点头,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都是臣该做的。”定王赶紧欠身,作出恭谦之态。
“皇叔,这次让你操心了。”躺在床上的李坤,也出声说话,他的声音有些微弱,但字字清晰,然后让身边的皇后扶着,从榻上坐骑,斜靠一边,对几位大臣道:“让诸位爱卿虚惊一场,日后不要责怪才是。”
这礼贤下士之语,王甫等人都是肃穆以对,跟着郑重道:“还请陛下保重龙体,此乃国之根本,关系社稷安危。”这番话,确实是发自真心。
李坤已有后代,但年龄太小,不过两岁,这时如果壮年的皇帝出现什么问题,后果不堪设想,很有可能引发大乱。
李坤点头道:“朕记下了,这也是好消息太多,一时有些承受不住。”
“皇儿,政事自有大臣们操劳,今后你不妨多歇歇。”太后忍不住说了一句,自李坤登基,几乎日日宵衣肝食,那劲头着实把她给吓得不轻,早就有所担心,几次规劝都没有效果,这次出了事情,又岂能干休?
“是啊皇上,龙体为大。”皇后也忍不住垂泪说着。
李坤不好反驳,只好拿话带过,转移话题:“朕肯定是会注意的,对了,邱言如今何在?这边疆的局势近乎清晰,他也该回来了吧?朕可是有好些话要问问他。”
虽有心要提战局,可这番阵仗,怕是一提起来,太后就要发难,李坤只好提起邱言,这邱言书就典籍的事情,太后也是知道的,还多有夸赞,称是贤臣。
太后果然就道:“对的,邱大人能书就典籍,说明是贤人,定然气运如虹,回京之后,也能驱散晦气。”不过,她关注的地方,和皇帝并不一致。
李坤也不说破,目光扫过群臣。
众臣对视几眼,最后将目光落到了枢密使王靖身上。
枢密院执掌天下兵事,权柄还在兵部之上,边疆的消息变化,自然是枢密使最为清楚。
注意到众人目光,气度儒雅、留着一撇八字胡的王靖眼皮子跳了跳,颇为头疼。
他乃文官出身,对兵事有着研究,可对于邱言了解不多,这一次迈山侯出兵,左贤王部饮恨,固然与邱言关系密切,可方方面面千头万绪,还有很多事情要注意,都要有人主持,分工合作,恰巧这通信一项,并非是他在执掌,如何去说?
正在这时,王靖身后的一名高大男子主动开口,出声回应:“启禀圣上,臣正要禀报此事,邱修撰在通使三水后,先归定昌,发掘了一部《北疆志》,意义非凡,跟着却又离开城池,说是去探究边疆地理,以完善兵家典籍。”
“完善兵家典籍?看来他心气不小啊。”听到邱言擅自离开,李坤没有发怒,反而点了点头,“朕让他随使同去,就是让他多经历一些,也好写出典籍,他能不负所望,现在更是精益求精,这是好事,但总归要先回一趟京,把那典籍给朕过目才是。”
听了这话,群臣中就有人暗自叹息,知道邱言的身份果然是不同了。
宗师之位渐成,又有典籍护身,这样的人物,可比一个状元名头来的有效,换成他人擅离职守,纵是好意,也要引来非议,皇帝也要不喜,可邱言此举却被说成是精益求精,可见人不同,性质就不同。
那边,李坤露出一点疲惫之色,又道:“耿卿,你回去后,还是安排人手去找到邱言,若他正在兴头上,也不要强令,省的误了典籍之事,但至少要将典籍原本请来,让朕好生看看。”
“臣领旨。”高大男子点了点头,此人名为耿赤,为军中出身,战功赫赫,才能以兵家身份,坐镇枢密院,为枢密副使。
枢密院虽然执掌军政,可自来都是文臣署理,武官入主,实属不易,由此也能看出耿赤的不凡。
随后,皇帝疲惫,群臣问安而退,耿赤却忍不住烦恼起来,为的正是邱言。
他其实还有消息,知道邱言并非单纯要观边疆地理,还在酝酿一场风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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