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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战袍染血     道果txt下载     道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零九章 人缺亦动风云

    文枝桢这位江南才子,今夜可谓出尽风头,一路走来,不管是在路上看灯,还是沿途猜谜,又或是眼下的阁楼文会,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但他听到了祁九联等人的话后,却是摆脱了众人的恭维,走过来询问起邱言的事情。

    能够看得出来,他的表情有些僵硬。

    这也难怪,虽说文枝桢一直身在江南,但白昭元的名字,他早有耳闻,知道是年青一代的佼佼者,心里未尝没有与之一较高低的念头,这次过来,更暗自将其当成对手,要上演一场龙争虎斗。

    是以,文枝桢在见到白昭元的意马后,虽知对方在士林中有了很大收获,却也不惧,须知他在江南,一样有着自己的际遇。

    正是要棋逢对手,才能显出本事。

    但在这个时候,却冒出来一个出人意料的人物,与白昭元并立夜空,意马对心猿!

    只看几位院主的反应,文枝桢就知道,自己一晚上的风头,已被这短短几息的景象,给彻底压了下去!

    他如何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也要去找邱言?”祁九联眉头一皱,冷笑起来,“你这样的大才子,不是应该留在这里,技压群雄,留下一段佳话么?去找邱言做什么?”

    祁九联年少成名,难免恃才傲物,当初被剑南张家请去,意外碰上了邱言,屡屡吃瘪,对邱言充满了敌意,却也被敲打一番,性子有了不小变化,虽说依旧将邱言当成对手、目标,但在心底深处,同样存着敬佩。

    书法乃是他傲视他人的本领,被人在最得意的方面击败。却又得了指点,回来之后在书法之道便更进一步,里面的种种,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

    相比之下,今夜输给文枝桢,对方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引起了祁九联的逆反心理,尤其是在和邱言对比之后,他更觉得这个文枝桢,在气度上远远比不上邱言。没有半点好感。

    他的话音刚落,耳旁就传来了庞倩茹的声音:“祁九联,说话客气一点,文公子今夜已经是技压群雄,留下佳话了。”

    文枝桢摇了摇头道:“庞姑娘说笑了,文某今日不过是心有所感,哪里算得上技压群雄,在场的诸位,都是难得的人才、国之贤才。琴棋书画能陶冶情操,诗词歌赋可见心头文思,但我辈读书,为的却是一展抱负。真要分个高低,要等到会试之时,才能得见分晓。”

    庞倩茹虽是一副男子打扮,却掩不住秀色。乃是难得的美人,她来到这里,自是受人瞩目的。周围书生时不时的就会偷瞄一两眼,所以她说出“技压群雄”的话后,其他书生也都听了个分明。

    这个时候,文枝桢的一番话,却是让众人听了之后,心头畅快,对其好感大增。

    “文公子真是太谦虚了,风度翩翩。”徐苒听了这话,看着文枝桢的身姿,霞飞双颊,眼中异彩连连。

    “哼!虚伪!”祁九联冷哼一声,他于文章经义一道,并无太多建树,最为擅长的,反而就是书法,“说的这般好听,不就是仗着会几篇文章,贬斥书法为小道么?我也不和你争论,既然要会试科举见分晓,那何必要我们引荐邱言?只要再等上半个月,自能和邱言在科举上碰面,到时你们以文会友,顺便分个高低,岂不快哉?”

    说着说着,他压低声音,低笑一声:“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见了那巨猿光影,知道邱言即将声名鹊起,所以想过去将他当成踏脚石么?”

    “文某好名,本没什么好隐瞒的。”文枝桢摇摇头,做出一副坦荡君子的表现,“不过,那位邱公子赶在白昭元驾驭意马时显露本事,做出分庭抗衡的模样,未必不是刻意为之,以壮声势。”

    庞倩茹也道:“恩,是这个理,邱言早不出手、晚不出手,偏偏等到白昭元的身份亮出来之后,才借势露面,兴许就是要借个东风,而且我观他在东都的一番作为,未尝没有蓄势养望的心思。”说话的时候,她瞟了瞟了宋倩。

    祁九联却是正色道:“修身而有学,行道天下然后得名,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但有学而无问道之心,将才学当成得名的工具,才是刻意为之,除了一点虚名,又有什么?”

    庞倩茹一脸意外之色,盯着祁九联看了一眼,这才道:“你居然能说出这么一番道理,我可是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祁九联脸上的肃穆之色随之消散,挠了挠头道:“这话其实是祖父说的,我只是记在心里罢了。”

    庞倩茹点点头,笑了起来:“太虚先生的这话,是要劝你为学的吧,不让你单单沉迷书法之道。”

    祁九联的脸色登时难看起来。

    这时,徐苒终于忍不住出声了:“你们说的邱言,在什么地方?这人很厉害?”说着,她忍不住看了姬筝一眼。

    众人的话语,她一字不漏的听在耳中,起先还未反应过来,但很快记起,姬筝让自己去找的那人,不就是名为邱言么?

    只是,有一点徐苒却是想不明白,今夜明明是文枝桢大显身手,周围的人也都做出众星捧月的模样,去恭维文枝桢,为何自己身旁的这几人,却会突然提起那个邱言,尤其是祁九联,其言语中的意思,分明是在捧邱言、贬文枝桢,这如何能让她顺心?

    立刻的,徐苒就为文枝桢打抱不平起来:“那邱言这么厉害,怎么连文会都不来?难道不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能得到诸多院主的指点,能和其他人交流所学,还能聆听文公子的大作?”说着说着,她想起姬筝,便收声不语,但脸上不服气的表情,却是没有半点收敛。

    其实,不只是徐苒,在文枝桢走过来之后,还有不少对他推崇备至的书生、儒生、举子,也都跟了过来,一样听到了祁九联、庞倩茹和文枝桢的对话,也都觉得祁九联言过其实了。

    “你口中的那个邱言,莫非就是前阵子在东都和贺书长论过一番的那人,辩才了得,但未必有真才实学。”

    “哦?我也听过这个名字,说是受小陈先生青睐,能被小陈先生看重,想必不会是浪得虚名,只是听说其人没有拜入书院,大概是那种苦读之人,只知穷经皓首。”

    “这倒不是,我从剑南过来,这邱言乃是剑南解元,除了学问不错,书法造诣亦是惊人,那远宁张老爷得其墨宝,甚为珍惜,轻易不肯示人,我曾有幸见过一次,当真不凡,就算比之文公子今日的两幅作品,亦不逞多让……”

    ……

    众人这般议论着,开始的时候不少人尚是义愤填膺,可是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竟是将一个学问高深、书法惊人、辩才无双的人物描绘出来,气氛渐渐怪异。

    “照这么说,这个邱言也不是个普通人物,他今日怎么没来文会?”

    祁九联在一旁听着有趣,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看着一脸尴尬和不忿的徐苒,道:“怎么样?若是还有不服,也不要现在去找邱言,省的影响他备考,等科举之时,谁更胜一筹,一目了然。”

    “就算这个邱言厉害,和你有什么关系?”徐苒皱眉,忍不住讽刺一句,“你不还是输给了文公子?”

    祁九联立刻涨的满脸通红,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感到有些难以下台,最后只能道:“邱言曾教过我一些心得,让我好生温习,若是这次科举,邱言凌驾其上,日后我研习他的心得,未必就赢不了文枝桢!”

    徐苒眉头蹙起,正要再说,却有个温润如玉的声音从旁传来——

    “你们对这个邱言了解不浅,能否与我等说一说?”

    几人循声看去,入目的却是那几位院主,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为首的是名四十多岁的儒雅男子。

    兴京与东都一样,都是大瑞荟萃之地,遍布书院,也有大儒坐镇,有圣贤堂传承,只不过这些书院位于国都,和朝中势力有诸多牵连,为避免牵扯,但凡能称得上大儒的人,轻易不会担任院主。

    所以,出现在这里的院主,并无文道惊人之辈,但多数都是凝聚了文心的人杰,代表着兴京文坛的风向,他们这般询问邱言的事情,登时就让有心人在意起来。

    不过,不等祁九联等人细说,人群中忽然传来几声惊呼——

    “张老相国!”

    却是有人突然注意到,阁楼的楼梯处,正有人搀扶这一名老者缓缓走上来,那老人形容枯槁,但双眸炯炯,不是那宰执张链又是何人?

    “原来传闻是真的,真有宰执过来评判品文!”

    下一刻,在场书生都激动起来,也有心思活络的,看到张链之后,联想起其他事情。

    “会试在即,宰执众臣轻易不会和考生、举子接触,除非主持会试的主考人选定下来了……”

    在众人的各异心思中,那张链缓缓开口——

    “这邱言的事情,也说给老夫听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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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章 一点气,重千斤

    张链的到来,彻底令今夜的文会,在气氛上达到了巅峰。

    只是,他来到这里,首先问的不是诸位的文作、诗词,而是去询问一个并未到场的举子,未免让人感到怪异。

    不过,张链的官职、身份、年龄和地位摆在那里,又有谁敢置喙?

    再加上刚刚的一番议论,邱言的信息也已经在诸书生之中流传了,恰好被张链听到,随后被他询问,倒也合情合理。

    于是,在这个夜晚,一见离奇的事情发生了,那诸多文采风流的才子,尽管一夜出尽风头,但最后却是一名并未出现的举子,独占鳌头。

    人群中,曹汉奇等人面面相觑,一脸惊讶。

    他们几人与邱言、罗家云、周贯分开之后,便做好了准备,是以出来观赏了灯会,又前来此处碰碰运气,只是很快就被旁人盖过了风头,沦为配角,只能旁观。

    但几人没有想到,最后的情况,会变成这般模样。

    “未曾想到,邱言没来,这里却还是流传着他的名字。”

    在这一声声的议论中,一年一度的灯会慢慢落下帷幕。

    到了最后,由于种种原因,并未有人真的要去寻找邱言所在,就连心头各自藏着心思的宋倩和姬筝,也都没有催促。

    另一方面,中途就离开文会的张链,在回到自家府邸之后,却是招来两人,询问了有关邱言的事情,最后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如此说来,这个邱言是马阳的弟子,理应是我等之人,新党那边很有可能会刻意破坏!”说着说着,他冷笑一声。“这次天子站在了他们那边,想要硬推新法,连抡才大典都要交给他们,既然已经无法改变了,那就不能在其他地方再输人……”

    那两人听了这话,连连点头。

    “张老放心,我等明白该怎么做了,定当留意,不给他们可乘之机。”

    ………………

    “意马当空,意味着白昭元已经回来了。”

    客栈中。邱言深吸一口气,在他的身边,正环绕着几道破碎气流,这口气将一道道气流从口鼻吸入胸腹,最后在万民心火中凝聚,缓缓构成一头心猿模样。

    城内城外,因为白昭元和他的举动,已经陷入了阵阵暗潮之中,但身为当事人之一的邱言。却浑然没有将之放在心上,反倒是面色平静,心中回忆着方才景象。

    “他既然从士林回来了,这次科举应该会有些意思。不过,无论旁人学问如何高深,其实都没有必要去思考太多,只需要安定自心。将胸中所学、心头所想,都付诸于纸上,便就足够了。”

    想着想着。他的脑海中又闪过了那惊天一爪的画面。

    “龙气果然非同凡响,只是一只爪子,就能将狂躁的心猿和信马由缰的意马生生定住,直接捏爆,在那瞬间,我连动念反抗都做不到,透过心猿之感,甚至能感受到一股难以抵御的庞大力量,仿佛整个世界都压了过来!”

    就在不久前,他被意马出现后的一丝因故联系,牵引着体内心猿显现。

    本来,心猿经过之前的分裂,已经陷入虚弱,但这一显现,竟从周围虚空中,抽取到了诸多杂乱的念头,迅速壮大起来,令邱言心生明悟,况且心猿因本能挣扎,居然有反噬自身的迹象,他便就放开了心头掌控,任凭心猿升空。

    不止如此,他更顺势将意念依附上去,感受这股变化,隐隐察觉到,从各处聚拢过来的杂念,居然源自城中各处。

    只是,不等他细细探究,心猿与意马之间的联系,就令心猿再次变化,将邱言的意识显化出来,化为书生景象,再后来,便是那惊天一爪,自天上落下。

    回想当时景象,邱言心中还有一丝余悸。

    “龙气之威,不可测度。”

    想到这里,他抬起手来,摊开手掌,掌心有一点烟雾飘荡。

    震颤!

    不知从何时起,邱言的手掌正在微微颤抖着,手背、手臂之中大筋弹动,劲力、血气、真气聚集过来,在手掌中流转不定,都化作纯粹的劲力!

    邱言竟是在耗费巨大的力气,托着这一点看似稀薄的雾气。

    雾气聚合,泛着淡黄色光泽,除此之外,并无多少特异之处。

    “这小小的一缕龙气残留,居然就重逾千斤!单凭我肉身的力量,几乎难以将之托起!”

    龙气!

    这些淡黄色的雾气,赫然便是深浅莫测的龙气!

    看着手中的这点雾气,邱言心中转过念头,有心要将之吞下去,传递给神灵身,但随即想到了神道与人道隐约对立之事,便又作罢。

    “不过,意马当空之时,虽然气势不凡,旁人见之心惊,但透过心猿,我还是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其气息正在迅速衰弱,白昭元与我不同,没有香火心念补充,想要动用意马并不容易,他甫一从士林回归,立刻驱动意马冲击皇城,或许就是要抓住机会,将意马利用起来……”

    邱言一边想着,一边将那缕雾气给收拢,随后身上飞出一只瓷瓶。

    “不过,看起来,白昭元的目的并未达到,不,不对!”

    邱言突然眯起眼睛。

    “应该说,从过程来看,白昭元似乎失败了,看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分明是要借意马和城中文思,去冲击皇城,从而探究什么,但最终却被龙气直接抓碎了意马!”

    啪!

    一声轻响,瓷瓶陡然破碎,淡黄色的烟雾从碎片间隙中飘出,就要散去,但被邱言伸手一抓,神识和气血裹住,又重新聚集起来。

    “从结果来看,他似乎是达成了目的,这缕龙气虽然重逾千斤,但称得上是珍贵异常,龙气一体,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撕裂开来的,全靠着意马、心猿本身的特性,在破碎的瞬间,念头涌动,才能残留一点,被顺势带了回来。”

    邱言曾经靠着天子心念,在龙气之中遨游,对这种奇特的力量十分好奇,但正是因为那次遨游,也让他发现,龙气看似分散,其实贯通一体,以他的力量,很难将之撕扯下来。

    “白昭元借助意马之力,这是自身之能,恰好从士林中出来,便身处皇城边缘,此乃天时,与城池意念缠斗,看似凶险,其实却也和城池纠缠一起,令龙气不会下死手,这是地利,而最后则是恰逢灯会,满城华光,文思澎湃,被意马牵引过去,这就是人和了。”

    想到这里,邱言也不禁佩服起白昭元的布局。

    “有自身之本,结合天时、地利、人和,又做出冲击皇城的表象,连龙气都被他骗过了,最后又不惧意马破碎,生生沾染上龙气,拿到手中!那白昭元应该并未修行,在阳间有如凡人,意马破碎之后,怕是这一生都未必能够再次蕴养成型,如此魄力,堪称人杰!”

    心猿意马,源自士林阴面,不只难得,更蕴含巨大奥秘,换作何人得到,都会奉为至宝,加以利用,可白昭元一从士林中归来,就将之当做棋子,换取一缕龙气。

    他和邱言不同,邱言的心猿虽也破碎,但靠着香火心念和万民心火,要不了多久就能重新凝聚出来,而白昭元在短时间内,却未必能再造意马,只能将意马碎片,存于心中,留待机缘。

    “只是不知,他无修为神通,如何阻止稀薄龙气散逸,又如何承载?”

    看着手中那淡黄色的雾气,邱言陷入了沉思,以他打熬过的血肉身躯,想要托起这缕龙气,尚且感到吃力,那白昭元不知要如何掌控。

    说起来,白昭元的布局,邱言亦是受益人,只是来得太过突然,事先也没有准备,龙气一时半会还真不好处置,话说回来,若非他有遨游龙气的经历,知晓一点特性,换成其他人,就算一时得益,但无法控制龙气散逸,最终也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过,福祸相依,得了龙气,这是好事,但恐怕也要牵扯一些因果,这总归是难免的。”

    这样想着,邱言正要再试一种收敛龙气的方法,但不远处突然传出咿呀之声,随后就见那难兽从人参宝宝的身下挣扎着飞起,来到邱言手边围着那道龙气旋转。

    “嗯?”邱言心中一动,若有所思,打量起面前的难兽。

    自从这只难兽被人参宝宝收服以来,都只是被其当成代步工具,而且老老实实的,不见多少反抗,几乎都让人忘记了,其本源其实是诸多畏难之念聚集而成。

    神识扩展,在难兽内外穿梭,很快就将其内外探究一变。

    “咦?这难兽的气息,居然有了变化,里面增加了一些文道气息!”

    注意到这一点,邱言又扫了一眼正在熟睡的人参宝宝,知道与其有关,接着却是出声对难兽道:“我知你想要这点龙气,不过事出突然,不能贸然行事,还不能让你如愿。”

    感受着难兽透露出的失望之意,邱言摇了摇头,随后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手指一挑,瓶塞便跳起,接着一小团火焰从里面飞出,中间还包裹着一颗金色丹丸!

    那丹丸散发光芒,好像一颗小太阳!

    太阳真精!(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一章 高屋建瓴根基虚

    这颗金色丹丸,是邱言在击败和镇压金乌道人之后,从其手中夺得的太阳真精所化,奇热无比,蕴含毁灭气息。

    邱言的魂中,就曾接触过一点太阳真精,对其有所了解,尚且不能承受一整颗丹丸,只能留存下来,抽空拿出来探究一番。

    不过,这丹丸中蕴含的热量,便是瓷瓶也承受不住,须得用杂念融合了人道和杂念的火焰作为阻隔,才能保存。

    他此时将这颗丹丸取出,却不是为了加以利用,而是伸手一挑,将包裹在丹丸上的火焰拉长,随后手指弯曲,将火焰绕在龙气之上!

    龙气被神识和气血包裹,浑圆如丹,被这火焰一缠,几次搅动,就被包裹在里面。

    紧跟着,火焰之中,有火星散落出来,释放出阵阵涟漪,竟将龙气的重量给抵消掉了。

    “这火焰之中的力量,虽能用来抵消龙气重量,却要时时刻刻消耗,难以持久,每过一段时间就要补充火焰,不然的话,一旦火焰被龙气消耗干净,就会失去控制。”

    这样想着,邱言张嘴一吐,一点火星从中飞出,正是源自魂中的人文火种。

    这点火星,落到包裹两物的火焰里,那火势陡然一涨,连火光都增强了几分,接着又恢复如常,只是火焰凝聚了许多。

    邱言手指弹动,被火焰包裹着龙气和太阳真精,相互环绕,中间以火相隔,一个跌落,重新回到瓷瓶里面,随后,他将盖子塞好,晃动了一下,里面咕咕作响。好像在摇晃铅汞。

    点了点头,邱言重新将瓶子装到怀中,边上,难兽黯然退去,重新回到人参宝宝边上,好像一张被子一样,盖在后者身上。

    “这难兽很有研究价值,看来也算无害,但考虑到它的来历,还不能太过放松。龙气非同小可,若是冒冒失失的拿出去,说不定有害无益,且让它等着吧。”

    他拍了拍胸口,隔着衣衫,感受着怀中的几个瓶子。

    “身上的瓶子都已经用完了,不得不将太阳真精的丹丸和龙气放在一起,虽说能节省火焰,但也有隐患。过几日还要去买些备用才是。”

    这样想着,他长吸一口气,目光落到窗外。

    经过了一夜的喧嚣,兴京城已经安静下来。充斥城中各处的灯火,一个接着一个的熄灭,只是还有少量存在。

    先前,他在处理龙气的时候。看似简单,但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倒也消耗了不少的时间。

    夜深了。城池慢慢融入夜色,这么一暗下来,那条贯穿兴京的河流,就显得格外突出,盖因河中漂浮诸多花灯,远远看去,好像一条五彩斑斓的长龙。

    “繁华背后,当真是暗潮汹涌,就好像这条河流,表面看上去流光溢彩,但在光影背后,却是奔腾流水,若是失足跌落,便要溺水而亡。”

    邱言所住的这间客栈,价格并不便宜,但位置算不上好,虽说这个时代,还没有多少高层建筑,但一般人从窗子往外看,一样很难看出去多远。

    但那条长河在黑暗中如此显眼,总归是能够瞅见的,再加上邱言的目力,当然能看个一清二楚,随后升起一点感慨。

    魂中的万民心火有了一点变化。

    这一撮火焰,号称万民,其实还是魂中心火,基础重建在神灵身诸多信民的念头之上,截取了万千信民的生活片段,火中时常呈现出家常景象,好像一个微小的世界。

    眼下,邱言看着泛光的长河,心头生出感悟,却是在心火万民之境的上方,构建出一点虚幻,高屋建瓴,只是还不清晰。

    这一点虚幻,看似光鲜,内里却是暗潮汹涌。

    心火的变化,到了这里,戛然而止。

    邱言叹息一声。

    “毕竟没有真正感受过高层变迁,只能构建出一点概念,不能真的令其在心头显露,这一切,还要等到会试、殿试之后,才能更进一步,其中的感悟,也不能急着去完善神道。”

    这样想着,邱言将种种念头抛出脑后。

    心猿显形时,屋中平地起风,倒是令八字古篆心头暗惊,与那香炉窝在角落。

    如今,邱言理清了思绪,却是走了过去,再次询问其它们今夜的行程。

    “那翰林院中,到底发生了何事,且把事情说个清楚。”

    刚才他正要询问,结果心猿受到牵引,显化出来,是以便被打断了。

    听到询问,八字古篆也平静下来,便将经历的事情反复说了几次,但内容并不涉及太多。

    听到后来,邱言就细节处反复问询,眉头渐渐皱起。

    “照你的意思,你们只是进入了藏书馆内,参宝就出手盗书?接着就有无形禁制爆发,要将你等拿住?”

    “不错,”八字古篆似乎正在回忆,很快就补充了一句,“说来也怪,我在进去的时候,那是一点痕迹都没有感受到的,那道禁制能够瞒住我的感知,你可不能小看呐,而且这事全是那根人参的缘故,与我无关!”

    “我不是在追究责任,”邱言略显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说开始的时候,并未感应到神通痕迹,那么触发禁制之后,是否感应到了神通波动?”

    言语间,赫然对八字古篆的说法有些认同,这八字古篆乃是古时圣贤的一点感悟被记述下来,最终成精,单论敏感,比之邱言亦不逞多让,连它都没有能感受到神通痕迹,让邱言生出猜测,慢慢在心里构建起种种可能。

    “禁制触发之后?”八字古篆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有些迟疑,“禁制爆发之后,除了我还能临危不乱,其他几个家伙都只顾得逃命,只是那时候局面混乱,我亦记不清楚了,但既然禁制显露了,总归应该有痕迹吧……”

    说到后来,它的话中流露出一股不确定的感觉。

    邱言点点头,知道收获至此,便不再多问。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第二日,邱言吃过早饭,正要读书,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开门之后,出现的是罗家云和周贯的面容。

    两人满脸通红,看到门打开,张嘴想要说话,但一口气没有喘上来,又纷纷剧烈的喘息起来。

    “何故这般?”看着两人模样,邱言如何还不知道,他们这是一路疾奔过来的。

    “呼……呼……”

    好不容易将呼吸理顺,罗家云赶紧就道:“邱兄,你还不知道吧,考官的人选,已经定了!”

    “哦?考官定了?”听到这个消息,邱言也不由打起精神,这科举考试,自身的学识是一个方面,考官的倾向同样也是重要内容,随后却又生出一连串的疑惑。

    “不知道考官是谁?你们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官府已经贴出了告示不成?”

    周贯摇摇头道:“这倒没有,但消息已在部分人中传开了,听说是昨天晚上做出的决定,早上的时候传到了我与罗兄的客栈!”

    “哦?原来是坊间传闻,那未必准确。”邱言皱了下眉头。

    “并非如此,”罗家云摇了摇头,“我听曹兄等人说,昨晚灯节,张链张相国造访了文会,他身为宰执,在这个关头,不可能轻易接触举子,不然难免被人说闲话,除非是考官人选已经定下来了,才会没有这些顾忌。”

    “张链?”邱言闻言点了点头,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知道是政事堂的一位宰执,单论资历比马阳还要高上一些,但在权柄上,却比不上马阳,接着他收拢思绪,又问了起来,“对了,你们还未说清楚,这主考官到底是何人呢。”

    “是了……”周贯拍了下脑门,正要开口,却被几个脚步声打断了。

    “罗兄、周兄,你们走的时候,怎么也不说一声,这拜访邱兄的事情,怎么能少了我等?”就见曹汉奇等人匆匆赶来,作势埋怨。

    罗家云则道:“你们昨晚回来很晚,今日该多休息一会。”他有些疑惑的看着几人,感到曹汉奇等人对邱言的态度似乎有了些许变化。

    曹汉奇摆了摆手,笑道:“这算什么,昨晚邱兄可是大出风头,咱们是来给邱兄道喜的。”

    “道喜?”周贯奇道,“据我所知,慎之昨日并未外出,又怎么会出风头?这喜从何来?”

    “说来可就话长了,但倒也不算复杂。”曹汉奇还是笑着,朝着邱言拱手,“昨日文会,邱兄虽未到场,但那名声却已经传了过去,等说了这主考官一事,就要好生和邱兄说说。”

    “曹兄也知道主考官的事情?”邱言对那道喜没有多大兴趣,心思早就落到了主考官的人选上。

    “这个消息,说起来还是我等带去藏书客栈的。”曹汉奇说着,也不绕圈,“这位人选,着实出乎意料,不知邱兄能否猜到?”

    邱言想了想,说出两个名字:“不知是岑帛还是张厚?”

    没想到,曹汉奇却摇了摇头,接着压低声音,说出了一人——

    “今科主考,乃是那王相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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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し☆ve菜ヤ鸟”的催更,不过这几日太忙,等几天后再爆发...

第五百一十二章 宰执主掌,会试之期

    “王相公?”邱言脸露诧异,“可是执掌朝政、主持变法的王相公?”

    “除了那位黑面相公,还能有旁人?”曹汉奇见到邱言的表情,哈哈一笑,有些得意,显是对自己的消息,让邱言生出惊讶,心感满意,“这个消息,我刚刚得知的时候,也吃了一惊。”

    邱言扫视众人:“坊间传闻说这次科举,将会有些变化,但最多猜测,将会由新党的岑帛,或者张厚接手,又或由一德高望重之人出面主持,没有想到,居然会是王相公亲自主持!这个消息,你们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

    曹汉奇答道:“说来也巧,昨日我等去参加文会,碰到了张链张老相国到场,当时就有了一点猜测,等回去的时候,恰巧听到传闻,又找了几名相熟的老乡、同窗询问,多方确认,最后才搞清楚里面的玄机。”

    “真的是王相国?那如此看来,这次科举确实不简单,恐怕风向真的要变了。”说着说着,邱言眯起眼睛,看了一眼罗家云和周贯,注意到两人的脸上都有忧色。

    高屋建瓴、高层建筑,看似高高在上,其实和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往往上面一个不经意的主意,变成施政纲领,透过统治架构,层层传递,到了普通百姓的身边,就会造成巨大的影响,衣食住行都要发生波动,有好有坏。

    与之相比,读书人这个群体,在享受历朝历代政|策惠利的同时,也被政|策变化的浪潮包围,别的不说,就是这每年科举的倾向,都会映射出当年的朝廷政|策走向。

    科举取士,抡才大典。本就是为国选拔贤良,选来的人是去执行国朝政|策的,若是选来一个理念不同的,岂不是要多出许多麻烦?

    当然了,在现实中,总归会有种种妥协,但这就意味着,很多人将会丧失机会。

    像罗家宇、周贯这般,平日里读书写文,其实都是有针对性的。多数是参考历届科举内容,毕竟万变不离其宗,把握住大体,等得知考官人选的时候,再有针对性的强化。

    但如今,新旧两党在庙堂上争锋,双方的政见水火不容,那新党提倡之事,与历届科举内容。都有巨大分歧,用从前所学之知识,并不容易去答题。

    这么一来,二人当然会感到忧虑。

    曹汉奇也注意到两人表情。遂道:“罗兄、周兄,不必担心,照文枝桢的说法,这次新党主持科举。未必不是一次机会,毕竟考生中,能有几人研习过新党提倡之法?我等安稳作答。新党必然不敢将事情做绝,况且,提前知道了消息,这几日多多收集新党信息,到时写在卷上,岂不是立刻就脱颖而出了?”

    罗家云摇了摇头:“话虽如此,但临时起意,总归要有疏漏,万一东施效颦,弄了个四不像,反倒是祸,连原本的学问都发挥不出来了。”

    周贯却是露出沉思之色,随后说道:“不过,诸多考生其实遭遇相近,我等不好把握新法之机,其他人也是一样,还是要看各自的本事,谁能在短时间对新法主张了解的透彻,谁就能在考场上独占鳌头。”

    “正是此理。”曹汉奇点了点头。

    其实这个消息出来之后,很多考生便生忧虑,其中一些更是义愤填膺,只是国朝有法,若是闹事,先不收能否逼得朝廷收回成名,自己先就要落个遣返,最终便宜了旁人,是以在愤怒之后,众考生就开始考虑里面的机会。

    说完这些,曹汉奇看向邱言,注意到后者正在沉思,便道:“邱兄,不知你有何打算?”话语中,流露出一股请教的味道。

    罗家云听了,更加奇怪。

    “我在想,王相国何以亲自担任主考,按理说,主考要提前几日被锁在贡院里,以防考题泄露,他身为宰执,几日不和外界接触,未免有些隐患。”

    主考官和同考官,以及诸多监考之人,在会试之前,要提前几日进入贡院,有时甚至要提前半个月入内,在其中吃住,安排考试事宜,这是一直以来的定规,就算是宰执也不能更改,王甫若是去做主考官,一样不能例外,但国家大事瞬息万变,城中商贾隐隐对抗,新法颁布不易,理应不离片刻,坐镇中枢,何故要去贡院?

    这个疑问,曹汉奇等人也曾想过,便就说道:“或许说明了相国对科举的重视,真心想要选拔一批人才,其实也是我等的机会,一旦高中,就是宰执门生!”

    官场注重人脉,同乡、同年、师生,都是牢固的潜在关系,是日后党同伐异的根基所在,每次的主考官,对于上榜的考生来说,就是座师,方有“宰执门生”的说法。

    话音落下,那徐晚任却出声道:“但也被打上了新党的标签,若日后不将政见表明,难免被旧党攻讦,等于是一中榜就踏入了党争,今后步步惊心。”

    “这话不对,如今新旧争锋,朝中内外,又有几人能逃得出党争?独善其身?”那于逊摇了摇头,“况且,能中进士,已然是邀天之幸,又何必去想那许多?”言下之意,就是能不能考上,都是两说,毕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海明也道:“其实,王相国亲自出面,主持科举,既可看成是对取士的重视,同样也表明了新党如今的窘境,人才不多,无论是哪一种,我等若能抓住机会,都有可能趁势而起!”

    他们几人的话语,表现出诸多考生的心思,呈现在邱言面前的,不过是个缩影。

    罗家云最后却道:“无论如何,关键还是自身。”

    曹汉奇还要再辩,但看了一眼邱言,把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语停住,话锋一转:“这事且不多说,我等这次过来,主要还是向邱兄道喜的,昨日不知何故,有人在文会上提起你的名字,一来二去,将诸多事情传扬开来了,不少人将你与那文枝桢相提并论。”

    紧接着,他将昨日文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看得出来,张老相国对邱兄你印象不错。”说着说着,他突然道:“对了,邱兄认不认得一个叫做祁九联的?”

    “祁九联?”邱言闻名稍微愣了一下,随后点头,“这人我认得,何故会提起他?”

    “真的认得?”曹汉奇略感诧异,“这祁九联说,你曾经交给他一些心得,俨然是以你的弟子自居了,甚至替你与那文枝桢打擂,约定了科举论高低的事情,可话中颇有错漏,我担心那人是借你的名字,自作主张行事,是以有此一问。”

    “我的弟子?”邱言回忆起遇见祁九联时的情景,摇了摇头,“此人断然不会屈身。”

    当初他与祁九联虽未直接交锋,却也论出了高下,可祁九联并不愿意认输,这样的人,又怎么会以他的弟子自居?

    实际上,昨日在文会上,祁九联只是想找个台阶去下,若让他知道曹汉奇等人的看法,定会愤怒不已,大呼冤枉。

    “这里面的内情,就不是我等能够知道的了。”曹汉奇见邱言这般回应,也不在多说,转而请教起一些学问疑惑。

    旁边,罗家云和周贯,还是第一次听说文会上的事情,不由面面相觑,对邱言人未到、名却传的事情,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末了,只得感慨一句“这人的名声,一旦到达了某种程度,果然是人不动而名传千里。”

    说着说着,曹汉奇的等人明显精力不济了,邱言看出几人过来,请教是假,攀交情才是真,便约定明后两日,择时饮酒,遂将几人送走。

    回来之后,罗家云也告辞道:“我等过来,是通知你考官一事,也是时候回去整理书本了,以应对科举变动。”

    “如此也好。”邱言并不阻拦,又将两人送出,看着二人远去的身影,他凝神一看,注意到罗周两人的气运,依旧如原先那样,和某个存在冥冥相连,但并无太大波动和变化。

    “虽不知那背后人的目的,但看样子,短时间内并无大碍,科举在即,不易节外生枝,不然有可能影响了二人前途,只能暂时静观其变,若有不对的苗头,要立刻出手,不过,就算那人真能隐蔽手段,可在贡院中应该无法动手,不然的话,根本不用隐蔽。”

    贡院乃人文汇聚之地,寄托了大瑞各地的书生愿念,若能对抗其中文道,肯本不用行鬼魅伎俩,可以直接碾压京城。

    这样想着,邱言将门关上,走回桌边,拿出书本,视线随意的在窗外扫过,注意到几个人影。

    “昨夜出名,今日就有影响,虽然没人找上门来,但在外盯梢的多了不少,且由他去。”

    摇摇头,邱言的心思落到书本上,低声诵读。

    日光流转,半个月的时间转眼过去,二月初,终于到了会试之期,天还未亮,诸多考生就纷纷行动,邱言也提着考蓝,在胡起、戴国的护送下,前往贡院。(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三章 贡院门前故人来

    “这些天来,我放在罗兄、周兄身上的禁制没有半点反应,他们身上也不见多少异状,当真古怪得紧,莫非那背后之人,是要放长线钓大鱼?”

    走在路上,邱言心里想的,却是与会试关系不大的事情。

    在这半个月内,他时而在客栈中温习书本,时而与罗家云、周贯等人印证所学,对二人的状况越发了解,时刻注意着藏书客栈的幕后黑手,但对方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科举之后,无论结果如何,住在客栈里面的书生都要离去,那时应该就能得见分晓了。”

    心中盘算着,邱言的念头跟着一转。

    “另外,参宝他们夜游翰林院,盗了两本书来,那书里面的隐秘已经被我发现,却隔着一层迷雾,看不清楚,它们动手的时候,触发了藏书之地的禁制,理应打草惊蛇,但事后却又不了了之,里面定然也有缘故。”

    这几日之中,邱言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到了温习之上,现在应试在即,反而脱出身心,将几天以来收集到的信息汇总,加以分析。

    “翰林院的藏书之地,书签中宛如藏着一人,而藏书客栈,则是将入驻其中的儒生、考生的气运拉扯出一根丝线,冥冥连接,若我所料不差,这两者之间定是有着联系的,很可能出自一人之手,此人能在翰林院内做出这番布置,又在国都有着客栈基业,显然不是寻常人物,定是筹谋许久,不会因一时疏忽,就忽视失窃的两本书册,如此说来,对方其实是在潜伏。”

    想着想着,邱言一行来到了贡院外面。

    远远的。就看到贡院门前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到处都是人!

    冷风一吹,不时有喷嚏声从人群中传出。

    往常的这个时候,多数人都还在熟睡,而今,却已有不少人,在这里吹了不短时间的冷风了。

    这群人中,一部分是考生。

    不要觉得“考生”这个词,听起来没有多少分量。能来到都城贡院参加会试的考生,哪个不是有了举人身份?放到地方,普通人见了,怎么也要喊一声老爷,具有作威作福的资本。

    可在这贡院外面,却不得不听从挑灯兵卒的吆喝,让他们往东,就不能往西——

    这些兵卒,是被派来维持秩序的。要将人群按所属之道的不同,划分好区域,发号牌的时候,考生是要分批次进去的。省的在贡院考场乱窜,造成隐患。

    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众考生也知道好歹,就算兵卒口中无状。也不多说,更不会存着报复心思,京城的关系盘根交错。岂能轻易得罪人?就算是小鬼,也是有小鬼的门路的。

    除了考生之外,还有一大部分是送行之人,其中有仆从、书童、小厮、丫鬟,当真是身份各异。从这些送考人的身上,其实能判断出考生的家世。

    这群人中,不乏喜好狐假虎威的人物,但这时候都收敛了性子,不敢有丝毫造次。

    “这里倒是热闹的紧……”戴国刚刚感慨一句,就有兵卒走来,冲他喊道:“送考的人不要过来了,去那边呆着。”

    听着呼喝,戴国心头恼火,却没有发作,只是狠狠的拽了一把手中绳子,把脚边的土狗给提了起来,悬空吐舌!

    “呜……”

    “公子,我等去那边等候了。”胡起看了眼前面人群,说了一句,便拉着戴国离去。

    送走胡起、戴国,邱言将思绪收拢,前走几步,步入考生人群,立刻感受到了种种强烈、凝聚的情绪波动。

    这些波动,每个人都在散发,就算表面表现的再平静,但情绪都不会作伪,能透露出一个人的大体状态。

    目光一扫,诸多身影落入视野,邱言心头估算,知道聚在此处的,要有六七千人。

    “这些人年龄不同、来历各异,从各地汇聚过来,不知为学多少个春秋,经过层层筛选,才能站在这里,成则天下闻名,败则黯然回返,成败之人日后相见,身份地位天壤之别,难怪每个人都不平静。”

    大瑞会试,能金榜题名者,无论几等,都有了个进士身份,日后为官,天生就比通过其他途径当官的人高上一等。

    邱言眼前的这几千人里,最后能得到这份殊荣的,不过两三百人,若是算上乡试等层层考生人数,那就更为客观,能在这么多人中脱颖而出,本身就代表不凡。

    会试一成,鲤跃龙门!

    这样想着,邱言被那兵卒带着,到了剑南道考生的区域,远远的就看到罗家云等人的身影。

    “慎之,你来了。”几人迎了过来。

    他们虽然住得很近,但科举大事,不敢有丝毫松懈,一路上都在查漏补缺,不管是胸中所学,还是考篮里的种种物件,都要时时记挂,哪还能分心去呼朋引伴?

    是以,罗家云等人都是各自前来的。

    曹汉奇等也上来相见,说了几句,就各自散去自己的区域,随后邱言就听到有人叫着自己,回头看去,入目的却是几名熟悉面孔,为首那人,邱言还记得名字。

    “原来是高兄。”他迎了上去。

    此人面貌普通、衣着简单,名为高靖,乃是剑南道乡试的第二名,背景不凡,学问高深,曾被许多人视为解元的不二人选。

    跟在高靖后面的,同样是剑南道的举人,都是今科得的功名。

    这会试需要举子身份,但并不一定要今科中举,也有其他年限的举人过来,无形中就分成了一个个的小团体,也就是俗称的同年。

    如高靖他们,一来到地方,就相互靠近,见了这次的解元,立刻便围了上来。

    说了几句,邱言就从高靖身上捕捉到了士林气息,知道对方也在杏坛论道中魂入士林,当有收获,不过,据邱言所知,高靖并未拜入剑南道最为著名的泉佑书院,而是拜入了关中的一家书院,具体是哪一家,邱言并不了解。

    叙旧片刻,边上又有人叫出两人名字,循声看去,入目的却是名温润书生,也是熟人。

    “顾兄,好久不见了。”二人过去招呼。

    这来人赫然是剑南道乡试的第三名,顾言之。

    此人与邱言在武信城中结识,只是当时邱言默默无闻,而顾言之却和方子延、沼人王子等,并称城中的风云人物。

    世事境迁,如今再见,邱言的名声却已渐渐叫开,虽碍于路程,还没从东都彻底传来,但余波已在城中兴起,高靖、顾言之等人也都有所耳闻。

    当真是今非昔比。

    “好久不见。”顾言之走过来,对邱言笑道。

    邱言并未从顾言之的身上寻得士林气息,说明其人并未入过士林,如此看来,并非每个才子,都有这等际遇的。

    几息之后,顾言之想起一事:“对了,方子延方兄,这次没有过来赶考,而是在家中读书,这些日子以来,其人性子大变,这次我进京赶开,他还托我给邱兄带来句话,说是等日后,要和你堂堂正正的比试一番。”

    “堂堂正正的比试?”邱言泛起笑意,“自是随时恭候。”

    这话中隐藏着一段故事,旁人也都听得出来,却没人真的询问。

    一时间,剑南道的前三甲齐聚一处,但在外人看来,聚集在这里的几人,和其他地方并无区别,都只是诸多考生中的几个。

    此事,整个贡院前,类似的景象正在不断上演。

    同一时间,更多的书生正从城中各处朝这里聚集。

    “总算及时赶到了,不知邱先生是否也已到了。”人群边缘,个头不低、身子瘦削的书生杨忠,看着黑压压的人群,感叹了一句,随后摇了摇头,“先生定已在里面了,再过一会,会试就要开始了,我已经算是晚的了。”

    这杨忠,正是不久前,邱言在林中妖窟见到的那名瘦削书生。

    不过,他的念头刚刚落下,身后就走来两人,一高一矮,都是相貌堂堂,仪表不凡,当是富庶人家出身,其中一人正笑道:“狄艾,这次科举你我定当分出胜负。”

    另外一人则是一脸无奈:“乔青,难道你觉得自己能赢?”

    二人说着,从仆从手中拿过考篮,自杨忠身边走过,将身份文书递给了前方负责引路的兵卒。

    “这两人是谁?好大的口气,好像一定能金榜题名似的,未免太过托大,不将旁人放在眼里。”杨忠正在想着,旁边传来一阵咳嗽声,就见一名面容英俊、发丝卷曲的高大男子走了过来。

    他虽然高大,但面色苍白,不时咳嗽,也从杨忠身边走了过去,带来一股异样气息。

    看着其人背影,杨忠摇摇头,不再多想,一样迈步前行,在兵卒的带领下,朝自己所在区域走去。

    走着走着,看着沿途的一名名考生,杨忠的心里也不免生出一丝紧张之情。

    正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嘈杂之声,诸多议论传来,引得杨忠好奇的看了过去,入目的却是道熟悉身影,正是邱言。

    在邱言前面,还站着名风流倜傥的青年,正笑着说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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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四章 风云之前人心暗

    “邱言,你我便在考场上见个真章吧。”

    文枝桢看着邱言,淡淡一笑,露出成竹在胸的模样,他刚才一路走来,从江南道考生所属的区域,横跨到剑南道举子的聚集之处,沿途不知道引起了多少人的注意。

    如今,这一句话说出来,几十道目光同时落在两人身上,最后又聚集在邱言脸上,对这些人来说,文枝桢已经是很熟悉的人了,但邱言的面容稍显陌生,免不了要议论、询问一番。

    自从那日在文会上出了风头之后,文枝桢就时常被城中的才子骚客、达官显贵,邀请参与诗会、文集,在其中赋诗作文,一时间,居然使得文枝桢在兴京文坛风生水起,很是有了一番气象。

    当然了,这里面也有人在背后出力相助,否则也不可能有这般局面。

    “那人就是邱言?看上去也没有什么三头六臂嘛,居然被吹成了那个样子。”

    在距离贡院有段距离的一间茶肆里,徐苒、庞倩茹、宋倩、姬筝四女一副女扮男装的打扮,围成一桌,远远地打量着人群。

    他们所在的这间茶肆,似乎是给送考之人准备的,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文枝桢和邱言的身影。

    只不过,面对一眼就能看出是女扮男装的四名女子,却没有其他人敢靠近过来,原因就是护持在两边的两名护卫。

    这两人身材不见得高达,穿着短打,直挺挺的立着,看上去与寻常长随并无区别,但只要有人将目光落到两人身上,就能感到一种发自心底的震颤,仿佛看到的不是人,而是某种凶猛的野兽!

    趋利避害的本能。会让其他送考之人远远的避开。

    但四女如无所觉,听到徐苒的低语,其他三女都是微微一笑,并未回应,她们当然知道,徐苒对文枝桢可谓情根深种,这些日子以来,为助文枝桢在兴京立足,更是鼓动不少人手,去替文枝桢张罗。不然短短时间,文枝桢如何能受到那么多的邀请?连一些名门望族,都释放了一定的善意。

    这名声的养成,其实就是蓄势、养望,在邱言潜心研读的半个月里,文枝桢已经在兴京城养出了一定的人望,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今日会试之期,他挑在万众瞩目之时。来到邱言跟前,短短一句话,立时激起千层浪来。

    传来传去,众人对邱言之名也都知晓了。

    其实。随着文枝桢在兴京名声渐响,那日文会上的事也随之流传,有人讥讽,有人不平。但无论如何,文枝桢都是展露出了真材实料的,算是有名有实。而邱言不见人影,偏偏又有名声流传,如何能让他人心服?

    自古以来,文无第一,都是读书人,除非真被压的难以喘息,不然有几个会认为自己不如他人?

    “此人就是邱言?看他的样子,似乎并无特异之处。”

    “话不能这么说,那日张老相国就很是注意此人,我回去之后遍访亲友,终于得到了一点消息,这才知道此人的背景非同一般?”

    “嗯?他还有背景?”

    这一议论开,很多人便把对会试的紧张情绪,给舒缓过来。

    “可不是么,听说邱言在剑南道的时候,曾师从马老相国!”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马老相国前两年,正是去了南疆。”

    立刻就有人怪声怪气的道:“好嘛,我说呢,文枝桢才高八斗,才有如今这点名声,这个邱言不见任何建树,却隐隐能与之同名,原来是宰执门生,当真是失敬失敬。”

    “我等苦读几年、十几年,乃至几十年,到底还是比不上名师高徒,”又有人愤愤不平,“难怪连张老相国,都对此人青睐有加!这邱言算起来,也是他的子侄辈吧。”

    说这些话的人,离邱言等人不远,声音断断续续的传了过来。

    文枝桢淡然一笑,转身面对众人,想要说几句安抚性的话语,体现自己的大度和气量,而边上的周贯则是义愤填膺,只觉得人言可畏,就要张口替邱言分辨。

    反倒是当事人邱言,眯起眼睛,盯着文枝桢的后背,默然不语。

    不过,不等两人开口,就有一声冷笑从边上传来,伴随着的,还有一个词——

    “愚蠢!”

    这两个字来的突兀,吐字清晰,甫一说出,就令周围人下意识的停住话语,随后循声看去,入目的却是张满含嘲讽之意的面庞。

    冯召!

    看到那张面孔,邱言立刻认出了其人身份。

    此人名为冯召,与罗家云等人同住一家客栈,但并不合群,邱言第一次前往藏书客栈的时候,曾经见过他一面,当时对方就是在一片叫好声中,给文枝桢泼了一盆冷水,给人一种愤世嫉俗的感觉。

    没想到,对方会在此时出声。

    “马阳、张链这都是旧党,主持变法的王甫却是新党,邱言若真是马阳的弟子,那这次科举,他可比我等寻常举子要面对更大的风险。”

    冯召冷笑着,看着众人,眼中充满了讽刺、嘲笑:“试问,若是你等监考,会取这样的人为士么?”

    这话一说,众人尽皆色变。

    大家平日里私下谈及新旧两党,自是无妨,此时身处贡院之外,几步之外,就是朝廷的兵卒,那院内更有相国坐镇,还是新旧两党的当事人之一,在这样的局面下,谁敢妄以朝政?

    更何况,这冯召更将马阳等人的姓名,不加修饰的说了出来,没有一点恭敬,也是令众人听得心惊胆战。

    另一方面,冯召所说的话语,却是最为符合现实,使得周围的议论戛然而止。

    “冯兄,你……”罗家云看着冯召,一脸意外,在他的印象中,冯召从来对人都是不假言辞的,何时替别人说过话?怎么现在却替邱言鸣了不平?

    注意到一道道目光,冯召冷笑一声,环视四周,最终目光落到邱言脸上,摇头道:“你们不要误会,我没打算趋炎附势,只是看不惯有些人的心思,我说的这些话,在场有几个人看不明白?若真是看不明白,那就是读书读傻了,又怎么可能考得上举人,有心思来参加会试?”

    秀才考举人,其实并不容易,除了要考自身学识之物,还要会揣摩人心,那些读书读到痴傻的书呆子肯定是有的,但若不通人情世故,很难在科举这条路上走太远。

    “看透了,却还是说出刚才那些话,这用心就值得商榷了,莫非是想为落榜之后,找些借口?留些后手?”冯召依旧冷笑,但周围却已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文枝桢才开口道:“这位兄台言之有理,诸位的心意文某心领了,不过我相信,邱兄不是那样的人,朝廷也不会允许那等事情发生。”他的声音有些微干涩,但脸上笑容依旧。

    这话一说,众人算是有了个台阶下,先前议论邱言的行为,不再是出于私心、恶意,而是关心和爱护文枝桢的名声。

    正好这时,不远处的兵卒见众人聚集,也过来驱散人群。

    另一边,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然后就有人过来点名。

    场面顿时一静,只剩爆竹之声。

    众生知道,这是会试要正式开始了,被点过名字之后,就有人组织着排队,朝贡院的大门走去,一个一个,接受搜检。

    搜检说来也简单,除了防止夹带,还要杜绝冒名顶替,要照文书、档案,比对考生的特征、年龄。

    其实,在来到城中备案之后,同省的考生还要有个联名作保的环节,这就是责任连带了,是为旁人背书,邱言、罗家云和周贯三人,便是彼此作保。

    轮到邱言上去的时候,那负责搜检的差役,在对照了文书,明白身份之后,眼底闪过一点寒光,接着一把抓向邱言,手腕上青筋一跳,猛地抓在胳膊上,手指一弯,像一根铁箍一样,隔着衣服将邱言的手臂卡住,暗劲吞吐!

    在场的考生,都是举人身份,有头有脸,当然不能再散开头发、剥掉衣衫去搜查,但隔着衣服,被人从上摸在身上,一样不好受,而且在这里面,其实也有下暗手的机会,甚至一举影响考生心境,令其考场失常。

    “这个人就是邱言!是田大人特地吩咐,要留神注意的。”差役表面神色不动,心里却是念头急转,“邱书生啊邱书生,我和你无冤无仇,怪只能怪你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这样想着,他的那只手,不断吞吐暗劲,就要在邱言身上游动,没想到念头传递过去,手却是纹丝不动,仿佛和意念脱节了一样!竟是黏在了邱言的手臂上。

    “嗯?”差役一愣,不等他回过神来,邱言便开口道:“你这劲力,也练到了暗劲,算是小有所成了,只是练功时,应该没有食补,所以看似强健,其实体内满是暗伤,而且只练外,不固内,想必现在每两三天,下肋处都会有阵阵刺痛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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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五章 一语心忐忑,一拜压魂魄

    “你……你在说什么?”

    差役先是愣在原地,随后露出诧异之色,最后眼底浮现一抹惊恐。

    “我在说什么,你心里清楚,从来治病,赶早不赶晚,等到了晚期,就只有病危通知书了。”邱言微微眯眼,体内真气一转,将差役的那只手震了出去,更有股绵延之劲顺势涌出,将其人逼退了两步!

    “唔!”差役止住步子,惊疑不定的看着邱言,心中却翻江倒海,他虽不懂什么“通知书”,但体内那股流窜的劲力,却令他心惊胆战,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是踢到铁板了!

    “这邱言竟是个练家子!这功夫精深至极!这些个劲力,在脏腑间流转,只要稍微吞吐,就要让我的脏腑遭受重创,受到暗伤,生死都不由自己!”

    想到这,他马上明白,邱言这是在警告自己,豆大的汗珠滚落,差役呆呆的看着邱言,不言不语。

    但他这一楞,立刻让邱言身后的考生不满了。

    “怎么回事?还搜不搜了?”

    “这号军在干嘛,耽误了时辰,这可如何是好?”

    “就是,这么多人,这还查的过来么?”

    ……

    这些骚动,将一名巡考官给引了过来,他正要询问,那差役回过神来,先是小心的看了邱言一眼,接着给那官员说了两句,便又回来,也不说搜查了,直接让邱言过去。

    邱言整理了一下衣衫,在路过差役身边的时候,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语道:“我留在你体内的劲力,可以震荡脏腑,自有好处,你先在嘴里含一口水,等一刻钟之后吐掉。便知真假,到时候我还有话要问你。”

    话落,不等对方回应,邱言便从容迈步入内。

    看着邱言离去时的背影,差役的心里依旧是惊疑不定,感受着在体内流窜的那道劲力,暗自嘀咕,随后口中出现苦涩之感,回想邱言的话,便走到边上。拿起了桌上的一碗水。

    等待了半天的考生们这时候又吵闹起来。

    差役一眼瞪了过去:“吵什么?吵什么?一个一个过来!”话一说完,他猛地灌了口水,含在口中,接着走了过去。

    这差役名为王和,原是名战兵,自幼习练武艺,走的是外家拳的路子,练的是家传功法,不过他们一家传到这一代。早就破败了。

    外家拳打熬血**魄,最是伤身,需要有膳食、药材辅助进补,才能维持体魄。可王和的家中拿不出这些,只能生生硬练,最后也算是有了些成就,可却落下了病根。本想在战场上拿些战功,最后辗转之下,却是来到京城。做了一名号军。

    邱言之前所说的肋下刺痛,便是病根所在,所以才能将其镇住,如今王和含住了一口水,一边继续搜检,一边暗自思索,等一刻钟之后,他找到角落,一口吐出,凝神看去,登时心头一跳。

    就见那口水漆黑如墨,散发出一股腥臭味!

    “这是……”王和虽说只是号军差役,但到底在武道上有些见识,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体内的杂质,被排了出来!

    “是那邱言的劲力震荡脏腑,帮我将体内杂质排出来了?我刚才对他不敬,他何故还要助我?难道是想从我这里得知什么?”

    王和并不愚笨,很快想通了关键,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在吐出这口黑水之后,他明显能感觉到,身子轻了许多,精神也越发旺盛。

    只是,在这之后,他的心中却是陷入了矛盾,不知该如何应对,随即肋下猛地一个刺痛,将种种忧虑全部驱散!

    “不好!那邱言该不会是留了什么暗手吧?不,不对,他不需要留暗手,只要不将我那病根根除,就足够我头疼的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王和还是要生生抑制念想,去搜检后面的考生,但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好在这次搜检,并非只有他一人,没过多久,他便被替换下来。

    虽然有心现在就去寻邱言问个明白,但考场差役的工作,远没有这么简单,他必须听从调动,不得随意行动,要等考生都落座之后,才能步入考场。

    ………………

    贡院的“贡”字,本就有下级向上级进献的意思,放到这里,便是从天下间搜罗人才,举荐给朝廷、皇帝。

    能走到这一步的考生,放到各处,都不简单,但却还差着一道关卡,只有通过了会试,才能鲤鱼跃龙门。

    “这贡院当真不小。”

    邱言沿着长廊向前走去,看似随意,但并不轻松,沿途处处都有差役盯视,要将他们按照所属道域不同,带去不同的考场区域。

    不过,眼下众人的路线还是一样的,都要先去大殿文堂。

    文堂空旷,占地不小,但并不是给人用的,而是用来供奉圣贤泥塑,因而也被成为文庙。

    不过,再大的庙,一个大殿中也承载不了千人,因而邱言等考生,被领到殿外的广场上,便要停下脚步,远远观望。

    那文庙里面倒也站着人,但不是考生,而是考官。

    远远地,邱言就看到那殿堂之中,立着几道身影,但领头那人的却显得有些孤瘦,他人站在那里,隐约间却和其他人有着一层隔阂,虽然立在人群中,依旧给人一种孤零零的感觉。

    “那位,应该就是这次会试的主考官,王甫王相国了,他身边的则是几位同考官,只是看这个气氛,这次会试恐怕会有波澜。”

    文庙里面,立着的便是几位考官,此时正对着庙内泥塑,正在拜祭。

    庙中,只祭祀一座泥塑。

    至圣先师。

    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儒者,都以其为源头,以礼为秩序,随后千变万化,但万变不离其宗。

    “前世地球,也有文道流传,儒家之名亦传承千年,这方世界的人道,依旧以此为源,甚至那诸子圣贤,隐约都能在我的前世找到一二踪迹,不知里面有什么缘由,这些想法,一直埋藏在心底,但从前人微言轻,想多了也是无用,但会试之后,就能步步拾阶,感悟另外人道,只是不知何时能接触背后隐密。”

    在邱言思索的时候,周围已有不少考生聚集过来,那前面带路的差役见人差不多了,就张嘴出腔——

    “拜圣人!”

    邱言随着其他人一同躬身弯腰,同时收敛心思,将种种杂念剔除,令心思通透。

    只是,这一弯腰,突然风云变化,有无形气势笼罩下来,在他还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便透体而入!

    轰!

    邱言感知轰鸣,正要去抵挡,随即有宏大意念压迫过来,浩浩荡荡、堂堂正正!

    “这是……”

    血肉身在瞬间便被压迫的近乎凝固,难以动弹!

    远在千里之外的神灵身,则是被统一的意识操控着,有心运转神力传入魂中洞内,但旋即想到贡院隐秘,人道斥神,又生生停住,随后心底有奇异光影涌动上来,模糊不定,充斥思绪!

    这是源自血肉身内的光影!

    轰隆!

    远处,灶山脚下传来一声炸裂声响,随即有女孩子的欢呼声传来。

    这最近时日中,令邱言颇感烦恼的声音,此刻却丝毫不能引起他的注意,其人的心神,全部都沉浸在这股光影之中。

    同一时间,血肉身浑身刺痛,神魂与虚丹各自震颤,像是被人拿住了一样,要被拉扯着的,从体内飞出去!

    这两物,乃是性命之道的根基,邱言如何能够放任,那心思一转,坚定的意志笼罩过去,定住了神魂、虚丹。

    但下一刻,心头模糊变化的光影慢慢清晰,并不是什么清楚的景象,而是种类似于念头、思想的光影,呈现在邱言的心里!

    紧接着,邱言便明白了其中所代表着的含义。

    “先前,曾很多人说过,修了神通,再来科举,会有很大影响,但具体会有什么影响、表现,却没有说个清楚,而今会试在即,拜祭圣人的时候,我亲身感受,终于分明起来了。”

    这样想着,邱言的神魂中,有文道气息和圣贤精神显露出来,竟与浩大意志融合一起,彼此抵消,只是影响尚在,好似有柄利刃立于体内,随时可能伤了自身。

    但邱言似乎并不在意,直起身子,再次看了眼远处文庙,接着就转身顺着指引,前往自己的考场号房。

    刚刚的剧烈变化,其实并未持续多久,只是呼吸间的功夫罢了,而且无形无质,在外人看来,根本没有任何异状。

    只是,邱言的心里却由此多了点思路,在他的身子周围,也包裹了一层奇异气息,步步微颤,筋骨隐隐震动,整个人居然在被贡院排斥!

    “原来如此,这次会试,危机随身,但至少让我肯定了原本猜测,这修行修的是自身之道,到了最后,难免要与人道割裂……”

    这边,邱言正在思索,后面,又有批考生被带到广场,要拜祭至圣先师——广场虽大,但不能同时承载下全部考生,要分批次祭拜。

    远处,文庙内,王甫等人拜完圣人,转过身来,这位黑面相公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目光一转,朝邱言离去的方向看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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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六章 谷与民末,利藏于文

    “拿着,这是你的考卷。”

    号房中,邱言端坐一桌,将考篮中装着的笔墨纸砚,连同一点果腹糕点都一一拿出,放在桌上,很快就有号军差役拿着几张纸走来,将之交给邱言。

    “多谢。”邱言到了些,将考卷接过来,在桌上展开,先是大致的看了一眼,浏览一遍。

    会试与乡试题目接近,还是分为经义、墨义、杂文和策问,不过这出题的,是礼部的科举考试事在与考官交涉之后,定下来的题目。

    只是通读,邱言就看出来,这会试的经义、墨义题目,比乡试要难上太多,不过大体还是与寻常的传统题目相近,与新法的关系不大。

    “既然是王相公主考,那题目理应和新法有关,不然怎么取士?建立变法中坚?”

    对于王甫担任主考,邱言虽然从未说过什么,也没有与人过多议论,但心里却也有着自己的想法,他知道王甫是有心借着这次科举,选拔一些在思想上与新党接近的种子的。

    实际上,连王甫担任主考官的消息,都有可能是新党刻意放出来的,不然何以会在灯会那日传出?还不是那日人流最多,消息传播最为迅速?

    “提前将消息透露出来,其实就是在暗示考生去试着了解新法,但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又有几人能真的悟透新法奥秘?只有那些本身就有这方面的思想,又或者悟性超群的,才能在考场上有所展现,而这种人,正是新党所需要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邱言又掀开了杂文一篇的考卷,入目的却是一句话——

    谷贱则伤农,贵则伤末。

    看到这句话。邱言的眼皮子猛地一跳,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兴京城的局面。

    由于市易法将要颁布的关系,城中暗潮汹涌,但据邱言的了解,这个即将颁布的说法,并不准确,因为早在不久之前,这部新法,其实就已经试行了,这才逼得城中商贾铤而走险。囤积粮食,人为的推高粮价,以此来作为要挟。

    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做法,若不是兴京商贾的背后,牵扯诸方利益,这些商贾如何敢于国家机器对抗?

    “谷贱则伤农,贵则伤末,农代指农民,而末则是士农工商中的最后一位。也就是商贾,这话看上去是在强调供需之间的弹性,谷物太便宜,种植谷物的农民。自然卖不出价钱,要遭受损失,但如果太贵,商贾收粮和销售的时候。都会受到影响,甚至影响粮食的流通,这些道理。从实际出发,应该就能想得到,只是毕竟只是表面现象……”

    想着想着,他深吸一口气,随后将这一张考卷也掀起来,看向最后一张。

    最后的部分,为策论。

    这策论的题目,并不是一句话,或者几个字,而是一大段文字。

    邱言扫了一眼之后,很快就将里面的内容总结出来,其实这一段文,其所言及的东西并不深奥,总结出来,可以用一个字概括——

    利!

    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能延伸出诸多内涵,但归根结底,还是绕不开利益、钱财,但说的十分隐晦,若是悟性稍微差一点,都有可能将之遗漏,这里面的主要原因,还在于在如今的大瑞,儒家提倡的还是“讳言财利”。

    “有点意思……”

    眼中闪过一道精芒,邱言将考卷重新放好,随后吃了块饼,接着开始研磨,整个过程透露出一股心平气和的味道,待到研好墨汁,拿笔一沾,便在考卷上标注的地方,写了姓名、籍贯,这地方事后是要糊名的。

    做完这些,他UU小说不停,便要开始解答经义、墨义。

    只是这一动笔,方才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从内、从外分别涌来,那内部的乃是被他禁锢住的浩大意念,外部的则是一股浑然气相,俨然要将他从贡院中排斥出去!

    “这形势还当真不妙,我不得不分心去抵抗贡院之压,应该是修行神通、又妄图融入王朝气运的惩治之一,在内之意志虽被暂时压下,却扰乱思绪,而在外重压,更是影响心境、体力,会试要持续一天,这般下去,就算修为高深,也要被慢慢消磨殆尽,看来我的时间有限,不能有丝毫浪费!”

    这样想着,他生生顶着重压,UU小说游走,没有退缩,也没有慌乱,而是在考卷上答起题来!

    这些题目虽比乡试复杂、款男,但现在的邱言也已和乡试的时候不同了,不只是修为境界有了巨大提升,那一道道圣贤精神,更是拓宽了他的视野,提高了其心头领悟,更不要说在林中陋屋的耕读,让他体会颇多,对于经义文章的理解,与从前也不可同日而语。

    这一下笔,顿时如有神助,一枚枚骨血饱满的文字落在纸上,透露出坚定、自信的气息,气血升腾,周围的空气中渐渐了一点雾气,只是还不明显。

    ………………

    “王头,你这是有什么事?”

    就在邱言埋头考卷的同时,不远处,号军王和正在与边上的一名差役低声交谈着,说是要交换辖区。

    监视考试的时候,每片区域,都有固定的差役巡查,来回走动,轻易不能互换岗位,防止舞弊,不过会试要持续一天,所以这些考场巡查,终究是要有所调动的,也是存在一些潜规则的。

    王和笑道:“小李,不要担心,我只是搜检的时候有些粗心,留了点隐患,过来确认一下,很快就走。”

    王和的说法倒不见得特殊,每次科举都有类似的事情,毕竟一旦发现舞弊,往往会有连带,这逼得不少号军在事后去确认、补救。

    王和从战兵转来,在差役中也算有些威信,说了几句,对方同意与他暂时交换,只是持续时间不能长。

    “你放心吧。”王和笑呵呵的安慰一句,接着迈开步子,朝里面走去。

    沿途的一个个号房里,各个考生表现各异,有的UU小说不停,有的皱眉不语,有的胸有成竹,有的抓耳挠腮……

    王和一路走一路瞧,在来到邱言的那间号房时停下了脚步。

    号房里,邱言正伏案埋首、奋笔疾书,手腕翻动之间没有半点停顿,显露出文思如泉的意境。

    “邱……”王和本想开口,但见到邱言的这个模样,却是心有余悸,生怕打断对方思路,会激怒其人,是以又将涌到嗓子眼的声音吞了回去。

    不过,他这边刚刚收声,邱言便突然停笔,抬起头来朝他看了一眼,那双眼睛明亮如星,竟在王和的心中印下了深刻印象。

    紧跟着,邱言再次低下头去。

    目光一去,王和恢复如常,只是回想刚才,却好像被定住了一样,心里有话却忘记了开口,但正当他越发纠结之时,邱言的声音却在心底响起。

    这声音模糊,却蕴含奇特的力量,令他瞬间明了了邱言的意思,再次惊疑不定的看了对方一眼,随后退去,这是邱言让他退下,等会试结束之后在言其他。

    “有人想对我不利,甚至能调动监考号军,留着这名号军,正好作为一颗棋子,既可以了解虚实,又能从容布置,这个号军既有害我之心,就该有被利用殆尽的准备,但还要等到会试之后……”

    邱言头也不抬,但对王和的退去却了如指掌,心中转过念头,接着将面前考卷一翻,将墨义题放到一边。

    那题纸上已经写好,此时会试才开始不到半个时辰。

    ………………

    “科举会试,不愧被称为抡才大典,这考场上的考生关乎社稷江山,其气运其实都是与王朝联系在一起的。”

    在皇宫之中,立着一座高山,此山形态奇异,是收集天下之石垒起来的,是座人工假山,山上亭台楼阁,乃是皇家的一处游玩之地,皇帝、公主、嫔妃时常登高望景。

    但今日会试,天色还早,山上寂静无声,只有山底偶尔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那是巡视皇城的兵丁、其军靴踩踏在地上所发出的声响。

    不过,那山顶之上,却有道人影摇摇晃晃,居然是有人坐在山巅,遥望远处,可以将贡院收入眼底。

    吧唧、吧唧。

    此人一边看着,一边咬着鸡腿,手上满是油腻,细细一看,竟是名衣衫褴褛、邋遢至极的道人。

    他三下五除二的将鸡腿吃完,连骨头都不放过,咬得嘎吱作响,随后往腰间一抓,拿出一个葫芦,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口酒水。

    做完这些,其人哈哈一笑,张嘴一喷,水雾便涌而出,在身前凝成一团水雾,一道人影从中浮现出来,却是一名老人,头上扎着发辫。

    “麻衣,你竟这般惧怕那八贤王,他说不让你进城,便真的不敢进了,还要用这等手段,才能过来。”

    “无垢,你还是这般毒舌,兴京于神道不利,我便是进来,十成手段,也要折损一半,又何苦来哉?”水雾中的发辫老人并不争辩,只是摇摇头,接着转头朝贡院看去。

    “不过,这次会试非同小可,却不可错过,当在此一观。”(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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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七章 气成湖水运如柱

    “说不过你。”被称为无垢的邋遢道人摇摇头,伸了个懒腰,也朝贡院看去,“考生入院,那院内外的气运翻腾,大如铺盖,果真藏着宰执之才,但混合一处,分辨不出哪个更为出类拔萃。”

    “会试之时,先想要去做经义、墨义,不是按照经义典籍阐述自身理解,就是对答注疏解释含义,只是体现一个人的底蕴,我等观气,看得是一个人在当前的气运起伏,以及今后的趋势。”水雾之中的发辫老者说着说着,笑了起来。

    “考生在考场上的一举一动,都会对未来命运造成影响,尤其是杂文、策论两个部分,更是变幻莫测,在他们还未动笔涉及这两部分的时候,是难以分出高下的,只要再等上一会,他们未来的命运轨迹,也就慢慢清朗起来了。”

    “呵呵,”无垢道人一笑,又灌了口酒水,接着擦了擦嘴,“这些东西你最熟悉,贫道这次过来,还是想认识一二俊才,也好留个印象,日后好请他们出手相助。”

    水雾聚散,发辫老者回头看了一眼,笑道:“你无垢道人见多识广,等一下,还要由你辨认几人,也好让我加以记录。”

    “好说好说。”无垢道人哈哈一笑,再次喝了一口。

    ………………

    时间流逝,会试已进行了一个多时辰。

    考场上,一名名考生各自答题,神态各异,而邱言却埋首许久,王和离开之后,原本的号军不时来回巡视,几次之后,便不怎么注意邱言了——

    这些号军监考、探寻的时候,也有着自己的经验。能从考生的表现、神态等方面,去做出大致判断,他们知道什么样的人,才是应该被注意的。

    期间,也有训考官来过两次,都是大致看一看便就离去。

    “呼……”

    突然,邱言长吐一口气,抬起头来,将面前的那张考卷掀起,放到一旁。

    至此。经义、墨义便都完成,耗时为一个时辰又一刻。

    “余下的,就是需要耗费心力的地方了,我被这贡院的浩大意志压住内外,每动一次念头,都要磨损心力,消耗比原本大上几倍,经义、墨义还好,剩下的杂文、策论要遣词造句。更要言之有物,引导观看之人的思维和逻辑,无疑要消耗更大的心力,在不动用心魔和神灵两身相助的前提下。最多还能再支持三个时辰!”

    王朝都城贡院所供奉的至圣先师,受一代代考生祭拜,汇聚文思愿念,已经近似于一个符号。如今压制邱言的这股浩荡意念,便是这座符号引来的浩荡之力,邱言哪怕修为再高。毕竟还是一人之力,能靠着圣贤精神和自身领悟将之延迟、禁锢,已算不易,想要持续太长时间,无疑更加困难。

    而心魔身、神灵身,这两种超凡之力,平时或许能有所助力,但在贡院之中,人道为尊,一旦动用,很有可能弄巧成拙,所以也要避免运用。

    想着想着,邱言将杂文的那一篇铺开,却没有立即动笔,而是看着上面的那句话,在心里酝酿起来。

    “谷贱则伤农,贵则伤末,这句话看起来很有道理,但里面有很多值得深挖的东西,不过,这会试考场,几千人汇聚一堂,人人去写,无论一句话中有多少含义,总归都要被挖掘殆尽的,想要有所发挥,就要将这句话当成一个引子,引出更多的内容……”

    所谓揣摩考官的心思,主要体现之处,便是杂文与策问,这主考出的题目,自然有其用意,考生将之铺展开来,越是对其口味,越能受到重视,本身文章好坏反在其次。

    不过,邱言虽对新法有着一定了解,可同时亦有自己的想法,与那位黑面相公的主张还是有着分歧的,好在这次的考生,对新法多是一知半解,会试的主旨变更,对他们来说都是意外,真要写出和王甫一般心思的文章,并不现实,反倒是有些沾边,才是最理想的状态。

    想着想着,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在这一刻,新法的种种条律浮现心中,同时,与城池意念接触之后,感应到的历史气息亦浮上心头,更有几日以来,在街巷穿梭时的所见所闻。

    这些信息,泾渭分明,在邱言的思绪中各据一方,但很快,邱言前世的知识汇聚过来,在其意识的操控下,慢慢构成架构,好像框架一样,将三部分内容都包裹在里面。

    起先,三方还是各自为政,但有前世知识作为过渡和引导,其中内容慢慢杂糅,变成了一个整体。

    渐渐的,一篇文章的雏形,就这么形成了。

    “文以载道,这篇杂文要展露心迹,既然有这么一个机会,我也不能浪费,毕竟从现在开始,我就不能只关注自身了,而是要想着将心头总结出来的一些东西,散布出去,嗯?”

    这念头在邱言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正在试图将他从贡院中排斥出去的力量,居然稍微减轻了一些。

    “哦?这人道的核心,是越发清晰了……”

    摇了摇头,邱言将新生感悟压下,在心中完善起那篇杂文的细节,将逻辑理顺。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文章终于稳固下来。

    “我胸中这篇文章,如果写下来,正常情况下,得个进士,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只是,现在被贡院意志压制,其实已经和王朝气运对立了,若是运势不济,很可能在阴差阳错下落榜,更何况,有人想要对我不利,所以必须要精益求精,奔着旁人难以比拟的目标而去,这样即便气运被削,也可万无一失!”

    这样想着,邱言心念再动,那在体内禁锢住浩大意念的圣贤精神浮现出来,分裂出一点一点的字符、篆体,融入心头酝酿成型的文章里面。

    立刻,已经成型的文章,发生了一连串的变化,尤其是在两道农家精神融入其中之后,更是急速变化,竟在邱言的心里演化起人道变迁!隐隐与万民心火、人文火种相连,彼此间气息想通!

    这么一来,又花去了一刻钟的时间,随后邱言提起笔来,在杂文卷面上写下一字!

    此字蕴含的气血格外充沛,一落纸上,就爆发热息,席卷周围!

    四周,本就因为他先前答题时,落笔写下的一枚枚字,充斥着淡淡热气,如今被这么一牵引,立时翻腾起来,朝周围辐射出去。

    噼啪!噼啪!

    隔壁相邻的两间号房里,火盆中的木炭正在燃烧,不时散落火星,带来热息,提高号房的温度。

    眼下尚是初春,会试之时又早,天还刚亮,正是寒冷之时,平日里没怎么锻炼过身体的读书人,单凭一两件衣衫,还很难抵御寒冷,所以要烧炭取暖。

    现在,随着邱言落笔之字引起的热浪辐射过来,周围温度骤然攀升,不消片刻,隔壁号房中的考生就感到温热难耐,不由皱眉起来,拉开一点衣领,接着就呼唤号军过来,要将炭盆熄灭、拿走。

    号军匆匆而来,几步之前还没什么感觉,一走到邱言号房周围,立时就有热息扑面而来,引得心头疑惑,却又不明所以,只得先将两个炭盆拿走。

    只是,这两名考生、以及那名号军,都无法看到,在他们的四周,那飘渺、汹涌的气运,正不断的从邱言的号房中涌出,好像涨潮的潮水一样,节节攀升,向上涌动!

    此时,整个贡院,都被一股文思气运所包裹。

    这些气运源自于一名名身在其中的考生,他们仿佛一个个水源一样,那气运就是流水,在贡院汇聚起来,就像是一片水池、湖面,随着会试的进行,不断膨胀,预示着未来的前途。

    突然之间,在这片湖面上,一道水柱喷涌而出!

    ………………

    “哦?终于有变化了!这就是你所说的,杂文与策问的应答,才能决定日后前程,那么这就说明,有人已经先行一步了?”皇宫假山之上,无垢道人看着那道气运之柱,笑着问道。

    “不错,”边上,呈现在水雾中的发辫老人点点头,“不过,气运之道讲究厚积薄发,若是太过激进、求成,往往后继乏力,此人能否成事,还是未定之数。”

    “哦?还有这种说法?”无垢道人嘀咕一声,接着嘿嘿一笑,“对了,这道气运之柱中,有股熟悉味道,我已经知道其人身份了,要不要告诉你?”

    “这倒不必,”发辫老人摇摇头,“此人,我恰好也曾见过。”

    “嗯?”无垢道人面色微变。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那贡院之上的气运湖面中,再次泛起波澜,紧接着,又有一道滚滚而出!

    ………………

    与此同时,在剑南道南疆,一片广袤的森林中,正有一人缓缓行进,却是名豹头环眼的道士,手上还提着一座铜炉。

    “你已经将那丹药的药性完全掌控,是时候过去了吧?省的夜长梦多!”有瓮声瓮气的声音,从铜炉中传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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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八章 命在道外,见气识人

    那人停下脚步,拍了拍铜炉的外壁,随后将之放到地上。

    轰隆!

    这铜炉被他拿着的时候,显得举重若轻,可这一落在地上,立刻发出一声巨响,炉底深深的陷入泥土之中!

    那密实的泥土地面,半点都难以承载,被挤压的向周遭隆起,直到铜炉接触到了深处的岩石层,将岩石压得碎裂,才停止下陷。

    “炉兄,几日以来,你日日催促,我亦知道你的想法,其实这事就算你不催,我也会去做的。”

    那道人说着,却从怀中取出一张布帛。

    这布乍一看和平常之物一般无二,但表面却更加光滑,随风一展,不见半点折痕。

    道人拿出来之后,也不停顿,手指一弹,食指指尖破了一个小口子,有鲜血流淌下来,被他按在布上。

    布帛一抖,表面浮现一道道猩红纹路,仿佛是用血液勾勒出来的线条,交缠变化,最后组合成一个奇特的纹路,接着通体一震!

    “符成!”

    道人低语一声,将心头的一道意念凝聚起来,从指尖激射出去,便见一道血箭疾飞,落到布帛中央,融入奇异的纹路之中,紧跟着,立刻就有意念波动荡漾开来,但旋即平息。

    下一刻,那瓮声瓮气的声音再次响起:“飞豹,你这是做什么?”

    这一对组合,自然就是封灵道的飞豹道长,以及混世铜炉。

    飞豹闻言,咧嘴一笑:“我几次去找那神灵麻烦,几乎都没落得好处,甚至还曾身陨,连珍贵至极的保命之法都用了,这种法子对魂魄损伤极大,炼魂炼魄。本就是要慢慢锤炼的浑圆一体,不再遗漏于外,以我如今的境界,再难分出一缕分魂,这次如果再去,没能得偿所愿,必然要陨落世间,这遗书当然要提前备好。”

    “你竟这般悲观?那何必要去?”铜炉生出疑惑之音。

    “你为何一定要寻回那混世炉火呢?”飞豹道长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令那铜炉瞬间噎住。

    “哈哈哈!”感受到铜炉的变化。飞豹大笑起来,将那布帛收了回去,“我飞豹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之所以会顺了你的意,除了想要见识一番法宝之威和丹祖遗迹之外,其实也是在全自己的道,我之道途本就和几位师兄不同,单凭打坐、领悟,是难以成就的。而是要不断在行动和比斗间才能有所领悟,那尊神灵屡次败我,已成求道坎坷,若是绕过。终身无望!”

    铜炉则道:“古来成道能有几人?何必这般执着?”他本是要催促这飞豹前去寻找炉火,但此刻不知是否是动了恻隐之心,竟是出言规劝。

    飞豹却是显得很是坦然,还是笑道:“求道之路。长生久视,若是遇难则退,见坎就绕。早晚要成行尸走肉,只是先前的几次,多是我主动去寻那神灵,上门找麻烦,即便是第一次,也算是偶遇,这一次再往,若是胜了还好,了结因果,若是败了,身死道消,还要给几位师兄说清楚。”

    “说什么?是让他们为你报仇?”铜炉语含好奇,它自然知道,那张看似普通的布上,其实有着符篆之力,能将人之意念留存、并在适当时候传递出去,本以为是飞豹用来在关键时刻求助所用,但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凭着自己的本事打不赢,再去寻来兄长、长辈过来做添头,那有什么意思?”

    飞豹摇了摇头,一脸不屑:“当初师父收我入门时,就曾说我是福大之人,也告诫过我,若是碰上鸿运更大的对手,便有陨命之灾,这样的人本就难缠,如果还是尊神灵,那若是结下仇怨、连绵不休,最后可能不是师兄们给我报仇,而是我拖累整个门派!”

    说到这里,他罕见的肃容道:“那时候,我可就是罪人了!”

    混世铜炉,一时间都为之而静。

    但下一刻,飞豹又大笑起来:“其实这也是我的借口,我那几个师兄,个个求道之心坚定,虽然所走之路不同,但都知道因果气运的玄妙,我比他们差远了,当年师父出事,知不可为,几位师兄也都生生忍耐,并未追究,更何况是我这个不成器的师弟?”

    他的突然变化,令铜炉有些诧异,不过不等后者回过神来,飞豹就一把抓了过来,再次将铜炉举起来,然后迈开步子,在林中大步流星的奔跑起来。

    一步一个脚印,身上血肉震动,那气势不断攀升!

    “好了,既然要去一战定成败,那就该将状态提升至巅峰才行!当用日行之法,步步为营,积蓄气势!”

    话说完,人已经奔到远处,只在身后留下一个个脚印,那每一个印子中,还有青烟飘起。

    ………………

    与此同时,在贡院之上,一道道气运之柱接连成型,不断攀升,很快就都直冲云霄!

    远处,皇宫假山上,无垢道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几道冲天而起的气柱,露出惊容:“大瑞朝的会试,竟有这般多的青云之人?可比那大郢、大昌的会试强多了!”

    水雾中的发辫老人则道:“大郢、大昌所在部洲,已被神道掌控,人道消散不说,那统治天下的王朝,也为神道附属,敬神礼祇,以神谕代替律法,命运发展全被神道执掌,潜力已尽,自然不能和大瑞相比。”

    无垢道人奇道:“麻衣老儿,你身为天生神灵,也是神道的一部分,怎么听这话,却对神道入侵和征服各方部洲,并不认同?”

    发辫老人摇头道:“天庭执掌的神道早已扭曲,后天神道因人而生,最后反要去奴役凡人,早就失了本意,我等天生神灵,本就与其不是一路。”

    无垢道人咧嘴一笑:“你这次回返东华部洲,不会只是为了记录会试景象吧,我记得你曾多次点化天生神灵,莫非这次还是同样目的?”

    “确实如此,不过平白点化,只能令人生疑,那尊天生神灵乃是最近几百年中,最有潜力之神,但还要等他见识了天庭霸道,才能过去接触,”发辫老人说着,看了道人一眼,笑道,“你也不要套我的话,我也不瞒你,这会试之中,便有人与那尊神灵有关,所以我此来,是一举两得之事。”

    “这可说不好,你这老儿,是出了名的心思难测,当初算计北俱洲的妖王,生生将其心头的一点外魔,给催成了天魔,引发内外天劫,令其万劫不复!”无垢道人摇头晃脑的说着,随后心头一动,重新将目光投向贡院方向。

    在那里,寻常人看不到的气运湖面之上,又升起一道气运之柱,只是这道柱子却是尖锐异常,好像刀光一样破空而去!有种锋利的难以匹敌的意境!

    “厉害!厉害!三年前,我初见此人的时候,只是发现他身怀文思,但没有想到,其文道根基居然不比武道差上多少!”

    听到无垢道人的话,发辫老人并未感到意外,顺势问道:“你在此方部洲,果然也是消息灵通、见多识广,不妨给我介绍一番,那几道气运之柱的源头,都是什么身份,有何来历?”

    “我若不说,肯定被你这老儿算计一番,吃个闷亏。”无垢道人嘿嘿一笑,再次喝了一口酒水,接着又是一口喷出。

    只是这一下喷出,那酒水急速变化,竟在两人远处展开一片水幕。

    透过水幕看去,视野中的一切景象都有变化,多了淡淡的雾气。

    “气运显化!”

    “雕虫小技而已,你何必装作吃惊模样?”无垢道人说着,猛地一甩衣袖,那水幕上登时光景变化,很快就锁定在贡院范围,那汩汩气运显化如流水,从贡院中涌出,朝四周散逸,但并未抵达街巷,便被层层叠叠的蒙蒙黄气牵引着,沉入地下。

    发辫老人见到这一幕,点头道:“这些文思气运,会被用来灌溉王朝沃土,为龙脉构成之一,与天上龙气相连,交相呼应,看似两方,其实一体。”

    “这个我亦知晓,还是先介绍一下这几道气运的源头吧,”无垢道人长吸一口气,接着抬手一指,指着最后升起的、有如锋利一刀的气运之柱道,“这根气运之柱,锋利如刀,见血封喉,其实与那考生的武道一脉相承的,其人名为李乐,虽然行走江湖,却出身书香门第,祖父、父亲都是进士。”

    “哦?书香门第,却行走江湖……”发辫老人微微眯眼。

    另一边,无垢道人并不停顿,手指一动,指向另外一道气运之柱。

    这根柱子,给人一种孤傲、难以接近的感觉,内部更是急速流转,仿佛暗潮汹涌。

    “这根柱子的源头,名为狄艾,年龄不大,其人出身贫寒,幼年父母双亡,可谓坎坷,幸而被一名当朝大员收为义子,可谓因祸得福,麻衣老儿,你观此人之运,可知其未来?”

    话音一落,发辫老者看着狄艾之柱,露出一点意外之色。

    “此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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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九章 炸!

    “怎么?看出了什么?”无垢道人眼中闪过一点精芒,转头询问。

    “此人命运奇诡,只凭望气,一时之间哪能看得出来轨迹?”发辫老者摇了摇头,目光一转,落到另外一根气运之柱上。

    此柱醇厚连绵,中正平和,有股浩大之势、赤子之像!

    “不知这根气运之柱,又是源自何人?此柱与那狄艾之柱南辕北辙,乃是两个极端,偏偏彼此间却仿佛有着联系,不知何故。”看着那根气柱,发辫老人出言询问。

    污垢道人闻之,不见惊讶,从容回道:“那一根?那根的源头,名为乔青,与狄艾确实有着联系,二人乃是兄弟关系,但并无血缘,其人的父亲,正是收留狄艾的那位朝廷大员。”

    发辫老人点点头:“原来如此,这么一说,明了联系,就好像没在水下的岩石,慢慢显露出来,这运势也就逐渐清晰了。”

    无垢老人微微一愣:“哦?怎么?你观一人不明其势,知道了两人的关系,反而看出了端倪?”他皱起眉头,“若是看出来了,也不要装神弄鬼,将事情说一说。”

    “非是我不愿告诉你,而是这两人的命运相互纠缠,连绵血脉,牵连甚广,若是说出来了,恐怕会有祸端,纵然是你背后的山门,也有要受到一定的影响。”

    “不必危言耸听,老道不问便是,只是余下的几道气柱,你还要不要知晓?”无垢道人脸上露出一抹猥琐笑意,觉得抓住了对方的把柄。

    未曾想,发辫老人却是微微一笑:“这近八千的举子里,能成气柱的不过十二三人,你刚才所说的都是其中的佼佼者,但从来观势,不能只看表象。日后能否引领天下大势,还有诸多变数,更要花费不少时间,就算你不说完全,我日后也能一一探寻,不过早晚之事罢了。”

    “呵!你不要这般自信。”无垢道人听了,闭口不再言语,只是拿眼去看远处的一道道气柱。

    很快,气柱之间生出了差距,最早出现的那根气柱越发雄厚、节节攀升。一骑绝尘,有一冲青云之势!

    但下一刻,贡院周围涌来一股大势,汇聚过去,居然将那一道气柱给重新压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无垢道人叹息一声:“可惜,真是可惜,这邱言不知是学于何处,文思一骑绝尘。却受制于自身神通,要被生生打压,本该是状元之才,现在看来却要被拖累下去。能否上榜都是两说,经不起一点气运变化。”

    “那倒未必,”发辫老人却摇了摇头,“气运虽说存在。但还是取决于人,受制于意志,这邱言能在会试上走出多远。可不是一尊被供奉在贡院里的泥塑能够把控的,哪怕这尊泥塑经历了千年祭祀!”

    “哦?何以见得?”无垢道人眯起眼睛,饶有兴趣的看着那道气运之柱,被生生的压了回去。

    发辫老人瞥了他一眼:“你难道未见,这王朝气运的表象‘龙气’,并未镇压邱言的气运之柱么?”

    “咦?照你这么一说,确实如此,莫非大瑞的龙气对邱言有所眷顾?”无垢道人皱起眉头,随即又摇摇头,“不过,会试与批卷都在贡院进行,贡院对其气运的削减乃是主力,有莫大影响!刚才他运势高涨,当是完成了杂文,以那等气象,就算拿个会元都不在话下,却又被生生压了下去,由此可见一斑,不能轻易摆脱钳制。”

    “有没有变化,就看他的策问了。”发辫老人并不争辩,而是静静的看着贡院,“可惜白昭元没有应考,不然才会生出一点变数,难免有场龙争虎斗。”

    其人念头刚落,那贡院之上,气运湖面猛然沸腾,随后又有一道气运之柱拔地而起,直冲云霄,有种乘风而起的味道,转眼就超越了邱言之柱,并且没有停歇的迹象!

    “哦?这根气柱透露出不羁、机敏之意,源头乃是那文枝桢!”无垢道人一眼就认出了气柱来历。

    “乘风破浪,此人倒是能抓住机会,但凡是过犹不及。”发辫老人却摇了摇头。

    ………………

    与此同时,贡院之中,邱言刚好抬起头来,将笔搁到一旁,将面前那幅文章拿起,轻轻一弹,吹了口气。

    呼!

    热息流转,墨迹迅速干涸,周围热气也随之退去。

    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一片的号房,竟生出了淡淡雾气,并不影响视线,可但凡步入其中的人,都会感到空气温热,很是怪异。

    在淡淡雾气的尽头,正有一人站立在那里,孤高不群,巡查的差役见了他,心头一跳,赶紧走上前去,低声道:“相爷,您……”差役一边说着,一边顺着那人目光看去,入目的却是正在弹动考卷的邱言,顺势说道,“您要不要过去看一看?”

    这孤瘦身影,赫然便是这次的主考官,大瑞宰执王甫。

    王甫听了那诧异的话后,沉吟了一下,接着就摇了摇头道:“不必了。”

    随后,他抬手指了指邱言,问道,“这个考生,叫什么名字,你可知道?”

    “回禀相爷,此人名为邱言,乃是剑南道的解元。”那兵卒抱拳回禀,他们这些巡考差役,都有着一套记忆之法,能很快记住考生姓名、籍贯。

    “他就是邱言?”王甫露出一抹诧异之色,点了点头,“果然不容小视。”

    听了这话,兵卒心头一动,想起之前王和的举动,不由暗自嘀咕起来:“听相爷的口气,分明是知道邱言这号人物的,那王和先前过来和我交换,莫非就和这邱言有关?只是他并未停留多久……”他的想法,也呈现在脸上。

    王甫见了,只道对方有什么念想,摇摇头道:“不要去打扰他。”他这是防止对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毕竟“邱言是马阳的弟子”这个消息,已在高层圈子中慢慢流传开来了,不得不防。

    他王甫身为宰执,纵然不喜旧党,可还不至于迁怒到一名考生身上。

    岂料,他的这话,却是阴差阳错的被那差役给误会了,后者听了吩咐,越发肯定了心中猜测,只当是邱言有着不凡背景。

    王甫说了这些,就转身离去,他身为主考官,不需久留考场,可在贡院后殿歇息。

    不过,他过来一次,倒没打算这么快就离开,又步行到其他道域的考房,反复巡查,最后来考场边的厢房里,又和几名同考官交谈起来。

    同考官乃是礼部安排,来自不同派系,有旧党之人,也有倾向于新党的官员,只是在这考场上,当然没人会拿新旧两党议论,和王甫说话的时候,都谨守礼仪。

    等王甫离开,厢房中的气氛轻松下来,众人间的隔阂消散许多,随意的聊了起来,聊着聊着,难免要提到考生,身为同考,虽说不好表现看法,但多少会将看好之人的名字说出。

    一时间,天下几道,年青一代较为有名的名字,纷纷从几人口中说出。

    江南文枝桢的名字,无疑是被提及的最多的,被不少人看好,不管新旧两党,竟对此人印象不错。

    过了一会,忽然有人提到:“说起来,最近有个传闻说,马老相国的一名弟子,也参加了此次会试,可有人知晓此人之事。”

    这个人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意,似乎含有深意。

    此人名为罗中杰,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最近投入了张厚门下,乃是新晋新党,这番话的含义不言自明。

    立刻就有人回应:“那人名叫邱言,乃是剑南道的解元,如今在兴京的名声,并不下于文枝桢。”

    罗中杰听了,诧异道:“不下于文枝桢?文枝桢的名声,是在一个个文会、诗会上挣得的,可你口中的邱言,我可没有听过名字,只知是马老相国的弟子,他该不会是靠着马老相国,才有的这般名气吧?”

    那回应之人摇了摇头,并未继续回答,邱言来到兴京之后,就一直低调,见过他的人不多,旁人如何知道其人真实才华如何?就算有马阳的面子,也不好说太多,毕竟言多必失。

    见驳倒对方,罗中杰也没有继续逼问,呵呵一笑,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淡定从容,他说出这些话,不是为了得罪同僚,而是表明态度,同时也是投石问路。

    “看来,这个邱言与马阳确实有着联系,但联系并不密切,这次会试,对旧党要有所妥协,照几位大人的意思,会元可以给旧党,让他们博个名声,但进士的大部分人选,必须要拉到我等阵营。”

    正当他思索的时候,忽然心有所感,似乎什么事情发生了。

    不止他一人,厢房中的其他同考官,也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神态在这瞬间都有变化!

    同一时间,在假山上观气的无垢道人和麻衣道尊,同时一愣,随后动容,目光陡然集中到了邱言的那根气柱上。

    轰隆!

    就见那已被压制的气柱,突然膨胀,随后炸裂开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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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章 气合百业,三贤染纸

    气柱一炸,光影四散,代表着邱言运势的气运散落开来!

    “嗯?他这是在做什么?自行将自身气运给炸了!这是要自绝么?”

    这番变故,纵是那无垢道人都感突然,忍不住说了一句。

    “这倒未必,你要知道,我等观气,能知人前路,但这个前路并不是气运决定的,恰恰相反,前路是其人自己决定的,气运在大多数时候,只是表象。”

    这些从贡院中升起的气运之柱,代表的不只是一人之气运,还有结合科技、考场,展露出来的未来官场之路。

    官场自古就有青云直上之说,这里的青云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在描述气运,但气运并不是什么资源,难以捉摸,并无定式,无法轻易掌控,本质上还是取决于人与环境。

    环境变化,以考生身份还无法轻易改变,所以对于一般人而言,其气运的变化,主要体现在人生路的一个个选择上。

    在考场上,除了有一定答案的经义、墨义之外,杂文与策问两项,每写一个字,其实就是在做出一次选择,字字成句,句成文章,以文载道,呈于考官面前,顺其意则扶摇直上,拂其意则名落孙山,科举之难正在于此。

    先前邱言气势如虹,是因为他综合种种因素,结成一篇文章,与眼下局势十分贴合,才能有那等表现,只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邱言因身怀神通之法,魂魄渐渐圆润,自成一处,隐隐隔绝于外。

    而人道之意,在于与众生合,两者隐约背道而驰,是以受到排斥。表现出来,就是透过一些意外因素,去干扰邱言的前程,其表象就是气运之柱被削。

    换句话来说,正因为邱言自身与外界的种种原因,决定了前路如何,才会表现出相应的气运,这气运更多的时候是“果”,而非“因”。

    正因为此,干涉他人气运并不容易。等于是逆转因果,表面看起来只是干涉气运,但实际上却要涉及诸多细节,才能从虚无缥缈的“气”,变成实实在在的遭遇、事件。

    这里面涉及的手法堪称复杂,往往只有两方境界相差极大,才能施展出来,所以,那本气运之书才会珍贵。

    就在两名老人交谈的时候。那道散落开来的气柱,彻底辐射开来,眼看着就要被淡淡龙气牵引着,融入沃土。

    但就在此时。整个城池突然微微震动了一下!

    “嗯?”发辫老人、无垢道人同时心头一震,察觉到了周围的变化。

    紧接着,发辫老人露出了笑容:“好个置之于死地而后生!身在贡院,神通不可动。是以不能运转神念与外相连,但他却利用自身气运,去联系外界……”

    话落。就见散落开来的气运迅速蜕变,凝聚在里面的一道道意念流露,竟是主动融入龙气之中!

    这意念之中,包含着的,是邱言读书为学以来,潜心所得的一点心得感悟,毫无保留的散发,融入龙气!

    龙气看似盘踞天空,实际上源头却在于地上的万民万物,与地面有着密切联系,邱言的那些心得感悟融入其中,顺势潜入沃土,那感悟里的一些片段飞了出来,赫然是前几日与城池意志接触的时候,感悟到的历史气息,除此之外,还有步行时见到的坊间、市间的民间百态!

    小贩、招牌、店铺、酒馆、客栈、一百二十行、二百二十行……

    这一显露,立时与城池本身产生共鸣,那城池意志微微震动,历史气息和城中百态与之相合,和邱言的心得融合在一起。

    ………………

    “气运说白了,还是与我相连,哪怕破碎散落,也只是变幻一个形态而已,却能为我拉来外援!”

    考场之内,邱言的面色略显苍白,额头上浮现了一层冷汗,这在他的修为境界来说,着实难以想象。

    毫无疑问,他如今的模样,是因为自行震碎气运之柱造成的,那般强烈的变化,反馈自身,要承受巨大的负担,更何况他还在忍受着贡院的排斥,并且受到浩大意志的镇压。

    身躯承受巨大的负担,而心神更要保持平静,才能继续答卷,可谓内外煎熬。

    “如今的真正问题,是被贡院所排斥,身在贡院之中,受到这等待遇,就算文章再好,也难免要出意外,不过,这贡院并非孤立,其院坐落于城中……”

    这个念头在邱言心头划过,随后他掀开了最后一张试卷。

    策论。

    “利!”

    默念着这个字,邱言竟是闭上了眼睛,将埋藏在心底的三道残破精神调动出来!

    这是三道与交易有关的残破精神,乃是当初在士林中,与那张秦碰面,双方在争夺农家精神的时候,以圣贤精神论战,对方所祭出的三道残破圣贤精神!

    “人弃我取,人取我予!”

    “夫物之不齐,物之情也,比而同之,乱天下也!”

    “易者,以一易一,人曰无得亦无丧也。以一易两,人曰无丧而有得也。以两易一,人曰无得而有丧也。”

    三道残破精神,都与交易、贸易有关,分别出自三名圣贤,为商圣、亚圣、孙圣!

    由于残破不全,所以邱言难以将之融入自身的思想体系中,但这些日子以来,偶尔探究,其中所蕴含的道理、原理,却近乎烂熟于心,如今调动起来,倒也如臂使指。

    不过,邱言并未打算激发三道精神中的力量,反而将之凝聚,融入笔中,随着墨汁一同写在那考卷之上!

    闪烁!

    一列字写出来,竟是霍霍生辉,就算只是残破,但圣贤精神的光辉也难以掩盖,那纸张甚至有些不堪重负,行将解体!

    但邱言抓住时机,以自身的话语,去承载圣贤精神所表达的意境,在维持原本含义的前提下,又阐述着自身的一点看法。

    如此一来,好像将浓烈的精神稀释,使得纸张得以不崩。

    这篇文章,并非孤立、凭空所想,也不是从圣贤书、书本上总结出的抽象概念,而是从他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中提炼,包括了在剑南道时生活的片段,亦含有北上时的种种见闻,也有在东都时的遭遇,最后又把对兴京的了解也添于纸上!

    文章渐成,引动了遍布周围的无形秩序。

    人道秩序!

    与此同时,融入龙气、沃土之中的心得亦受到影响,在城池意念和民间百态中,抓住了一道脉络!

    轰!

    就听一声轰响,天空上闪过一道刺眼光芒!

    “闪电?又是闪电!”邱言念头一跳,“与吕良交战之时,我借诸大儒之力,引人道秩序入冥,那人道秩序表现出来的形态,就是漩涡与闪电,不知其中有何缘故。”

    这个想法在心中一闪而过,随后便被层层涌出的文章吞没,邱言顺势行笔,一枚枚骨血饱满的字在纸上成型,文章逐渐清晰,一点意念不断沉淀,三种残破精神渐渐从心头剥离,与纸张相合。

    随着邱言的想法付诸于笔,那三种残缺精神失去了原本形态,开始彻底的融入文章,渗透纸张。

    那张纸竟生出一点变化,表面越发光华,韧性越来越佳,但心神沉浸的邱言,并未注意到这些。

    脚下的地面,有一道道浑厚气息不断传递上来,从双脚的涌泉穴涌入体内,顺着双腿向上喷涌,最后落入思绪之中。

    那气息之中蕴含着的,是一道道变幻莫测的城中百态之景象,被邱言从中提取出需要的部分,化为语句,落在考卷上面。

    慢慢的,考卷上,一篇与“利”有关的文章迅速成型。

    所不同的是,这篇文章,不再单纯依靠邱言记忆中的典籍、圣贤语描述,而是将自身言行、所见所闻构建出来,最后又用圣贤精神点缀。

    ………………

    “人道闪电?”

    假山之上,无垢道人从天上收回目光,随后将目光投向贡院,脸露惊讶之色。

    前方,那道水幕上,正浮现惊人画面,看似平静的贡院,竟被一浪浪黄色浪潮冲击,那浪潮之中汇聚种种景象,夹杂城池历史,更有一层稀薄的气运与浪潮同行。

    “邱言竟然把握住了这座城池的脉络,与城池气运相合,反过去压迫贡院,只是他来到城中这才多久,就能把握住脉络!”道人忍不住低语。

    发辫老人却是面露微笑:“有何好惊讶的,若不能洞察世事阴阳,终究只是书生,邱言身在贡院,而那贡院的意志则依附于城池,贡院意志压迫其人,而城池意志却与之共鸣,除此之外,还有人道秩序相合,隐隐还受龙气眷顾,这种种因素加在一起,已足以抵消贡院对神通的压制了,而这一切都是他靠着自身之力达成,尤为难得。”

    说着说着,他脸上的欣赏之色越发浓厚:“若此人能够身死,然后受民愿封神,可谓天生助力,只是还要看他能不能看透人道、看破神通。”

    “不要高兴的这么早。”无垢道人这时平息了心头惊讶,摇摇头道,“兴京毕竟是国都之地,被他这般借力,必要引起那些人的注意,恐怕那位贤王,此时已经盯上邱言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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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笔二十一章 一石千浪余波长

    他的话刚落,四方就传来阵阵声响——

    “你们既然认识这个邱言,就和本王说一说他的来历,有了修为,却来参加科举,所为何来?”

    这声音飘渺变化,仿佛是在空旷的山谷中出声,处处回音。

    “嗯?”无垢道人面色一变,身上血肉一颤,寒毛乍起,脚下一蹬。

    山巅狭小,他这一跃,立时悬空,换成平常人就要跌落下去,但无垢道人并非凡俗之人,身上一荡,凌空悬浮,接着一个转身,朝身后看去。

    在他身后,正有团黄色雾气聚集,凝聚人形,最后显露色彩,化为一中年男子。

    此人面容普通,蓄着胡子,身穿保和冠服,上有方龙补,衣带青表绿里绿缘,脚蹬皂绿履,贵气袭人!

    无垢道人眯起眼睛,笑了起来:“好嘛,堂堂大瑞守护,何时成了在暗窥伺之人?”

    那中年人看了他一眼,淡淡回道:“此乃皇宫,大瑞重地,你等出现在这里才是怪异,怎么反倒恶人先告状了?”

    “贤王何时到的?”发辫老人这个时候出言问了一句。

    被称为“贤王”的中年人朝其人投过去锐利目光,沉声道:“麻衣道尊,本王已告诉过你,不要入城……”

    发辫老人不等说完,就打断道:“我的神躯还在城外,来的不过一缕神念,你若觉得这样也冲撞了皇室,小老儿现在就可以退去。”

    听了此言,贤王先是沉默,细长的双眼看着那片水雾,过了好一会,才又道:“既然是一缕神念,便算你未至,但亦不能久留。会试之后就散去吧。”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不过,关于这个邱言,希望你二人能把知道的事情说一说。”

    “哦?这可是奇了,你居然不驱赶我等?”无垢道人嘿嘿一笑,“贤王何时转性了?”

    那贤王又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无垢道长能说出这番话,当是知道擅闯大内的罪名,如今是抡才大典期间,乃是国朝大事。不好动手,但本王既然来了,自是不会让你们继续呆在这里。”

    话落,他抬袖一挥,四周风起,民愿呼啸而来,随其一动,急速扩散,转眼笼罩周围。跟着光影变化,景观如走马观花一般,待得气流散去、风声停歇,周遭已然变了模样。不再是假山山巅,而是成了一座古朴、简洁的厅堂。

    那大堂深处的墙上,挂着一幅字,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民”字。横竖工整,中正厚重,透露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隐约能见袅袅青烟缠绕!

    “这里是……”无垢道人也不奇怪,打量起周围,一个迈开,来到一张椅子边上,将脸凑过去,用力一嗅,“好香!好香!当真是香木为椅……”接着又抬脚用力的踩在地上,那地砖荡漾波纹,黝黑的表面泛起光泽,“黑石为砖!这里应该是贤王府吧。”

    与之相比,发辫老人却未说话,只是其人周围的冰雾模糊许多,似要消散,只是其中的那道神念并未消失,是以还能维持。

    他也不去附和无垢道人,而是看着贤王,最后道:“王爷想知道邱言的事,莫非怀疑他是道门派来的人?”

    贤王摇摇头道:“此人的功法与道门并不相同,心头对人道的感悟更作不得假,他敢破碎气运,牵引兴京人道,就说明心中存着民念,这是道门教不出来的,只能自己领悟。”

    发辫老人略显惊奇:“哦?听贤王的口气,对邱言似有了解。”

    “本王曾经见过他一次,”那贤王点点头,“那次相遇非在阳间,没有血**魄的阻隔,能清楚的感受其人意念,方知其人非是绝情断人、只求飞升之辈。”

    “既然如此,贤王何必问我等,我对邱言的了解,未必就比你多。”发辫老人摇了摇头,“说起来,我注意到此人,还是因为其他原因,经过这次会试,才让我意识到其人非凡。”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那无垢道人却是一个翻身,坐在椅上,用力的摇晃了两下,嘀咕起来:“这个邱言当真有趣,能得这许多人注意,连王朝走狗都对他另眼相看,日后还要再去接触接触才行。”

    他这边还在想着,那贤王又道:“不过,这次会试,邱言掀动了兴京人道,必然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等金榜题名之后,他免不了还要头疼一阵子。”

    “到时候是谁头疼,可还不一定。”发辫老人说了这一句,水雾消散,人影全无。

    ………………

    陈府。

    家主陈伯正匆匆忙忙的朝府邸深处而去,很快到了间布置简单的屋中,朝盘坐在蒲团上的老人行礼。

    “老祖宗,唤我过来,不知有何事?”陈伯正低头垂首,恭敬询问。

    老人用低沉的声音道:“派人等待放榜,会试名次公布出来之后,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听了这话,陈伯正愣了一下,不明自家老祖为何对会试感起兴趣来了,随即想起了新旧两党的争斗,不由嘀咕,却不敢多问,就要退下。

    “等等,”那老人又出声道,“我陈家子孙中,和这次考生有交情的,都派出去接触,询问所写文章,切不可错过!此事非同小可,不可等闲视之,你可明白?”

    这话语气没有多少变化,却让陈伯正骤然生出重压在身的感觉,额头汗水滚滚而下,忙不迭的点头,接着就退出房间,出去安排了。

    其人一去,房中陷入寂静。

    “修了神通,却能调动人道秩序,有些古怪,他能调动兴京意志,拿个进士绝对没有问题,老夫因当年一步走错,困于此境漫长岁月,任何一点机会都不能放过……”

    ………………

    与此同时,城中,一道道目光正从天上收回,随后朝贡院投注过去。在那城外,亦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贡院变化。

    会元之期,本就是万众瞩目之时,发生这样的变化,又岂能瞒过有心人?

    太虚书院中,祁九联立于屋舍之外,不敢有丝毫异动,但突然心有所感,回首看去,入目的正是兴京城内城池意念起伏的一幕。

    “这是……”他吞了口口水,瞪大了眼睛。

    就在这时,苍老的声音从屋中传出:“九联,你可知自己的过错了?”

    听到这个声音,祁九联顾不上城中异象,赶忙收回目光,随后低头道:“孙儿知错了。”

    “错在何处?”

    祁九联对此问早就有了腹稿,不假思索的道:“错在不该自作主张,累他人招上麻烦。”

    里面的声音又道:“知道就好,那你又是否知道,我为何要让你昨日过来?”

    “孙儿知道,”祁九联老老实实的点头,“因为会试开始,我应当过去,将事情给那文枝桢说清楚,免得他缠上邱言。”这位少年书圣,此时却是半点傲气也无。

    “不错,须知这样的事情,一个不好,就要得罪两方,”屋里的声音继续道,“不过,那些话既然已经说了,便收不回来了,却未尝不是一次机会,你可以过去寻那邱言,与他诚心相交,将前因后果讲清楚,未必不能将坏事变成好事,也算是留个人脉。”

    “是,孙儿记住了,嗯?”祁九联先是下意识的应下,随后意识到祖父话中含义,眼皮子一跳,露出惊讶之色,“爷爷,您的意思是……邱言能拿个不错的名次?”

    哗啦!

    话音落下,那屋子的门突然被人拉开,一名老人缓缓走出,嘴中说着:“怎么?莫非你对他并不看好?我听说,那日在上元文会上,你可是言之凿凿,对邱言充满了信心,认为他能胜过文枝桢,这次会试,白昭元没有参加,文枝桢在里面堪称顶尖,邱言能胜过他,就算是拿个会元,又有何难?”

    祁九联讪讪一笑,上前搀扶,同时道:“我对邱言的学识自是有着信心的,可这会试科举,学识只是一个方面,那文枝桢在徐家小姐的帮衬下,处处造势,给人一种徐家女婿的感觉,就算是考场的同考官,那也要给他几分面子,夸两句的,断不会偏向邱言。”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老人的神态。

    “再说,邱言虽然有名声、有学识,也和马老相国有着联系,但马老相国为人古板,即便有人给邱言方便,相国也不会领情,却有可能因此恶了主考的王相国,在这种情况下,那些同考官不打压、贬低邱言,已算好事,最大的可能,是刻意无视他,用其他人的名声,将他的风头压下。”

    一番话说完,祁九联深吸了一口气,这些想法,他从文会之后就在思索,倒也算条理分明。

    “你能考虑到人情世故,说明眼界开阔了,”老人听了淡淡一笑,“不过,世事无常,有些事你看的不够深,不说邱言本身才学如何,单是他与马阳的关系,就可能得到意外好处,你也不必多说,现在就动身过去吧。”

    “嗯?”祁九联面露错愕,不知祖父为何这般看好邱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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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二章 文成纸变

    “旁人不看好邱言,我现在过去,等于是雪中送炭,更易给他留下好印象?”

    离开书院之后,祁九联乘马车直奔城中,路上,他还在回忆着祖父的几句吩咐,心中念头翻滚,有些惊疑不定。

    想来想去,最后都会化作一句话——

    “为什么祖父会这么看好邱言?”

    对于这点,他百思不得其解,但在穿过城池大门的瞬间,感受到城池意念的缓缓变化之后,祁九联却是悚然一惊。

    “是了,我刚才在书院中,就看到城池意念起伏,莫非是源自贡院?是因邱言之故?爷爷学究天人,能遥感得失,所以才会说出那番话?”

    想着想着,他却又摇了摇头。

    “城池意志不似人之意识,乃是一种聚合体,想要调动并不容易,纵然会试可为契机,但若无人道秩序相助,断无可能,邱言就算有着名气,但毕竟年岁不大,怕是做不到这点,再加上他来到兴京的时间不长,对这座城池的了解,肯定和其他考生一样,都是浮于表面,只看到辉煌与强盛,但看不到更深的一些东西。”

    但下一刻,他却又皱起眉来:“不过,爷爷的见识不是我能够想象的,他这般看好邱言,定有什么我想不通的原因。”

    想到这里,他又感到心里憋了一口气:“只是,若邱言胜过了文枝桢,我要如何与之相处?难道真要矮他一头?”

    带着这样的想法,马车到了离贡院不愿的街巷,被巡防的兵卒给拦下来了。

    会试之时,警戒从来都不松懈,来往之人都会受到盘查,好在祁九联在京城有些名声,身上也带着太虚书院的信物。

    “我去贡院,是去等候朋友。”将事情说清楚后。兵卒终于放行,但还是叮嘱了一句:“祁少爷,现在过去太早了,一般要到午时才有考生交卷,而且大部分人会一直等到傍晚,细细探查无误,才会交卷。”

    “多谢提醒,不碍事。”祁九联虽然为人倨傲,却不会时时刻刻展现出来,和兵卒说话的时候。倒也和颜悦色。

    话说完,步行向前,前面的路,就不能乘车了。

    这一下马车,脚踏实地的行走,地下隐隐游动的城池意识,便清晰不少,越靠近贡院,越是能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威压。

    “贡院乃人文寄托之地。平日里就隐含威压,能让人肃穆,而今科举进行之中,更是牵扯大瑞朝日后的政局。有这等威压倒也不奇怪,不过,我总觉得周围多了点什么,难道……”

    这个念头还在心里转动。下一刻,祁九联忽然感到四周一空,心境清明。那淡淡的威压竟是迅速退去!

    与此同时,那本来在地下隐约跳动的城池意志,亦随之而去,转眼不见了踪影,再也感受不到了。

    这种感受,本来就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悟,若非祁九联时常跟在祖父身边耳濡目染,又习得一手好字,神韵在心,换成另外一个毫无修为的书生,那是半点都不会察觉到的。

    “怎么回事?”祁九联心中疑惑,不等他想清楚,前面就来了一名护卫。

    “祁少爷,我家小姐请您过去。”

    祁九联认出是庞家护院,据说修为高深,知道是庞倩茹派来的,点了点头,跟了过去。

    在送考等候的人群中穿梭,祁九联注意到,那护院的脸上残留着一丝心有余悸的神态,心中一动,但不等发问,就已到了茶肆,入目的是四张娇嫩面容,其中三张满脸凝重。

    看到庞倩茹、宋倩和姬筝的表情,祁九联心中一抖,思绪贯通,目光落到了贡院紧闭的大门上。

    “难道刚才的城池意念波动,真和贡院里的考生有关?只是为何散去?”

    想着想着,他的心中一个恍惚,隐约看到整座贡院,被黄色的洪水覆盖,在那洪水之中,有道漩涡贯穿上下,破水而出,直指苍穹!

    ………………

    考场中,邱言搁笔一旁,长吐一口气,接着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

    在他的额上,有不少汗迹,这对命修第三境的武者来说非常罕见,武者掌控血肉,拿捏毛孔,早就能将汗水封堵住,蒸腾为劲。

    如今,邱言之所以显露疲态,却是邱言在书写时全神贯注,甚至顾不上去拿捏血肉了,全副心神都用来梳理思绪、感悟城池意念、调动圣贤精神,最后融合在考卷之上。

    “对抗贡院所代表的人文之道,着实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就算有外力相助,依旧损耗了大量心力,又不好调动香火心念补充。”

    香火心念分属神道,贡院却是人道重地,邱言本就因身有神通被贡院排斥,若再把神道香火牵扯过来,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模样着实难料,是以他损耗的心力、心神,都得不到补充。

    想着想着,邱言的目光落到考卷上面,准备通读一遍,只是这一看,却是脸露诧异。

    “咦?这张考卷……”

    他低语一声,伸出两根手指,夹住那张考卷,轻轻一撮,眉头皱了起来。

    “这纸上的纸质竟然有了变化,这种感觉,有些类似于……”

    邱言沉吟了一下,生出种种猜测,但眼下其身状况并不好,这贡院镇压超凡,本就是沉重负担,他顶着负担行文答卷,更碎了自身气运之柱,虽然借助此举绕开了神通,接触到了龙气和城池意志,完善自身策问,但到底受到了反噬波及,留下了隐患,已近极限。

    “当务之急,是尽快回去诵读精心,修养几日才行,不然定会留下隐患,不过,这破碎气柱,倒也让我接触到了一点气运的隐秘,回去借气运之书和参宝,参悟一番。”

    这样想着,他又看了一眼那张纸质略有变化的考卷。

    “这张策问考卷,性质变化,与周围格格不入,但未尝不是转机,倒是不用太过担忧。”

    想着想着,他将其他几张试卷都拿了过来,通读检查,查漏寻讳,确定无误后,手指弹动,将考卷甩动一下,把上面散乱的文思和精神参杂弹掉,跟着起身收拾东西,同时将巡查差役招了过来。

    “邱公子,您有何事?”差役出人意料的和善,过来之后,把架子摆的很低,满脸赔笑。

    邱言自不会拿架子,拱手道:“有劳这位兵哥,我这卷子都写好了。”

    “嗯?”差役愣了一下,而后面露迟疑,“您是要交卷?”

    “不错,”邱言点点头,他已经将东西收拾好了,顺势便将试卷递了过去。

    但那差役并未第一时间接下,而是又劝了两句,让邱言先不要急着交卷,不妨再检查检查。

    邱言需要回去修养,那考卷中更已凝结了心力,能做的都做了,自是没有必要继续留下。

    差役无奈,让邱言再等一会:“公子稍待,我等收取考卷的时候,不能单独一人。”

    这也是定规,算是制约手段,差役说了之后,叫来一人,竟是那叫做王和的号军,后者倒也识趣,见了邱言也未多说。

    邱言这一走,引起旁人注意。

    “这人是谁,这么早就交卷了?”

    沿途号房里,不少考生都看了过来,先前贡院门前与文枝桢对视的一幕,让邱言在考生中有了名气,众人认出是他,面色各异。

    “此人交卷这么早,不是心中无物,就是胸有成竹,不过,他毕竟有些名声,也有事迹传来,应该还是后者。”

    相似的念头,在诸考生心中升起,形成压力,催促鞭策。

    “听说此人与文枝桢约在会试一较高低,文枝桢半月名传,而邱言默默无声,而今到了会试,却开始有所表现了,莫非是要趁势而起?”

    世间的事情,都有两面。

    若是邱言泯然众人,低调到底,文枝桢在兴京出尽风头的事就会成为佳话,成全他风流才子的名声。

    但如果邱言会试崛起,反而压过文枝桢,最后就会留下“文书生流连杯盏,邱进士定心夜读”的故事,警示后人,不可得意忘形,慎独为本。

    这些都是后话,诸考生的当务之急,还是完成考卷,这念头只是一转,就又都低下头去答卷。

    不说考生如何,却说那王和等两名号军,送走邱言之后,拿着他的考卷,送去糊名、誊写,这都是防止舞弊的手段,将名字隐去,将笔迹去除。

    得知这么早就有人交卷,那封弥官郑泉也感意外,但当他接过考卷之时,意外便不翼而飞,随后面色微变,伸出手指,在最后一张试卷上搓了搓。

    “纸质不对!”

    心头一动,再细细感悟,郑泉越发疑惑。

    “若是舞弊,不该如此大意!”想是这样想,但他不敢疏忽,忙翻到那张,拿眼去看,登时一愣,眼前视野中花团锦簇,心神被文章所夺,过了几息才回过神来,而后面色凝重!

    郑泉摆脱了心神沉浸,定睛一看,接着倒吸了一口凉气,拿着考卷的手,竟微微震颤起来!

    “圣贤纸!这……这哪来的败家子,竟用圣贤纸来写策论,莫非不知此纸珍贵?不对,不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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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三章 惊同考,新旧易位

    “圣贤纸能引领他人之念,接触人道秩序,珍贵异常,可是我手上的这张纸,只是心神恍惚了一下,和当年的感受并不相同。”

    郑泉当年求学时,也曾接触过圣贤纸,虽未在上面书写过文章,却近距离的感受过其中的纯粹念头,但时间久远,记忆模糊,只是隐约察觉到和手上这张有些不同。

    “用此纸写文的人,莫非想借此哗众取宠,得个名次?可私自换纸,形同舞弊,这么简单的道理,没人会想不到。”

    越是回忆,郑泉越是疑惑。

    “但是,无论这是否圣贤纸,能拿出这种纸张的人,都不会一般人物……”

    想着想着,他翻了一下考卷,看了一眼姓名籍贯。

    “剑南道邱言?”

    这个名字,他第一眼看上去,就并不陌生,细细一想,立刻想起了有关邱言的传言。

    “难道是传闻中,马相国的关门弟子?好家伙,相国弟子,难怪能拿出这不凡纸张,不过,未免太过于明目张胆了!他难道不知道,如今主考的乃是马相国的政敌?”

    有了猜测,郑泉却也知道轻重,就算要判邱言舞弊,也不能由他来断定。

    官场与人相交,可以不去趋炎附势,郑泉身为朝廷命官,能与马阳接触,没必要刻意交好邱言,可若将之罢黜,就是得罪人的事了,性质完全不同。

    “得罪人的事,不能轻易决定。就算马相国不表示什么,也会有人为了讨好上官过来打压,等于是自己挖坑。不能为也。”

    想到这,他郑泉摇了摇头,打发两名号军离去,转身先把考卷糊名,又让胥吏誊写,接着审阅一番,见没有疏漏之后。拿着考卷原件,朝厢房走了过去。

    厢房中,几位同考官还在喝茶聊天。倒也其乐融融,这些同考官的年纪其实都不算大,不少人都是上两科的进士。

    咚咚!

    敲门声来的突然,令屋中的话声为之一滞。

    “什么人?”年龄稍大的官员出声问道。看得出来。他在众人中有些威信。

    “回禀胡大人,下官郑泉,有事要说,我手上有份考卷,出了点问题,想要拿进去,给诸位过目,决定如何处置。”门外传来郑泉的声音。

    “郑泉?考卷?这么早就有人交卷了?”那胡姓官员皱了皱眉。摇摇头道,“就算提前交卷的人有问题。也不该提前让我们过目试卷,你自己拿定主意就行了。”

    同考官要协同考官阅卷,在考卷还未糊名、誊写前,是不好直接看卷的,当然了,这个规矩有的时候遵守的并不严厉,在乡试的时候,甚至有考官在考场就直接观看考生答题的情况,但会试在国都举行,总归要做出一些表率。

    郑泉也知道这个道理,但现在的事实在不是他一个人好做决定的,所以并未退缩,直言道:“这张考卷牵扯不小,而且情况很是特殊,不过已经糊名,其实下官的意思,是希望几位大人,能将王相请过来,一同看一看这张试卷,再做决定。”

    “还有这等事?还要请主考官过来?”那胡姓官员听到这里,品味到不同寻常的气息,“既然如此,那就拿过来吧。”

    这话一说,门外的郑泉松了口气,推门步入屋中。

    屋中,几位同考官都端坐在座位上,各自保持威严,只是从他们的脸上,多少能看出一点好奇之意,对郑泉手中的那份考卷,有些在意。

    “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说吧。”胡姓官员淡淡看了一眼,询问起来。

    郑泉也不多说,将那考卷反过来,翻到了策论那张。

    这考卷一翻过来,写满了字的那一面也就看不到了,只能看到纸张背面的一片空白,也算是预防措施,省的留下口实。

    不过,邱言的字力透纸背,就算翻过来,依旧能看到大量墨迹,还能感受到一股气血痕迹,但毕竟不再浓郁。

    “嗯?”离郑泉最近的罗中杰,第一个将视线投了过去,瞬间心神恍惚,感到那张上,好像升起了一片景象,有城池街巷,有商贾贩夫。

    但下一刻,他恢复心神,猛地摇了摇头,似是要将脑子里的虚幻景象给甩出头外,做完这些,罗中杰总算定下心念,可当他环视周围,却注意到其他人的神色,都显得有些恍惚,那一双双眼睛里透露出来的,是种迷离之感。

    “怎么回事?莫非……”心生惊讶,罗中杰再看那份试卷,因为有了提防,倒是没有再次被夺心神,但注意到纸质颜色,忍不住伸手去搓了搓,而后面色大变,露出惊骇之色。

    “圣贤纸?这是哪家的疯子,用圣贤纸答题!”震惊之下,他失声低吼,声音传出,令周围的诸多同考官纷纷惊醒,随后,这些人意识到话中含义,面色连变,一个一个起身走来,接连检查纸质,接着神色各异。

    这群人里,有些曾经接触过圣贤纸,有的只是略有耳闻,那些接触过圣贤纸的,在触碰到考卷的时候,都是一脸震惊之色,但其中也有人面露疑惑,仿佛有什么事没有想通。

    而没有接触过圣贤纸的人,看到其他人的反应,也都是心中一凛,知道事情并不简单。

    “这不是圣贤纸!”

    过了几息,胡姓官员突然斩钉截铁的出言:“而且,不管这张的来历如何,都说明这个考生夹带纸张,妄图用这似是而非的纸张,来争名次,可惜他打错主意了!”

    胡姓官员似乎背景深厚,虽也被迷惑了一下心智,但现在恢复过来,却很是淡定,迅速的给事情定性,就要下达处置办法。

    郑泉见了,微微皱眉,却有心要提醒一声,他知道这个胡姓官员算是旧党之人,一般罢黜了邱言,很有可能让自己落个挑拨的名头,偏偏不好透露邱言姓名。

    “事已至此,如果邱言被罢黜出去,那也与我无关了,我毕竟已经尽力了。”

    正当郑泉纠结之时,罗中杰却是出人意料的开口:“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我知胡大人的想法,若身怀圣贤纸入贡院,在拜祭至圣先师时,泥塑就会有所反应,只是这张纸的特性,我等刚才亲身体验,不能忽视,万一冤枉了考生,漏过了贤才,难免要被人书于青史,成后人笑柄?”

    他稍微镇定一些,一些记忆也浮上心头。

    “你……”胡姓官员听了这话,脸色阴沉下来,他没想到罗中杰竟会轻易将隐秘说出。

    罗中杰眯起眼睛:“这张考卷的背后,应该隐藏着什么,虽与圣贤纸不同,却不一定是被人夹带进来的,胡大人不要忘了,圣贤纸也不是天生成就,而是后天制作出来的,传闻中,那最初的方法,不就是大贤在无意中发现的么?”

    “难道,你认为这个考生,能念染纸张?”听到这一句,胡姓官员额头上渗出汗水,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罗中杰微微一笑:“看样子,你明白其中缘由了,不要为了打压异己,最后成了历史笑柄,真正有才的人,即便不过科举,一样能著书立说流传后世,你一个人做出决定无妨,不要连累了这满屋的同僚!别的且不多说,既然考卷都送来了,又发现了纸张异状,知道非同小可,就该给王相通报一声,由他来做决定!”

    他这话说完,其他人都听出一点端倪,想到史书上的一些前车之鉴,书上曾经记载过许多相似之事,多为面对大贤时有眼不识泰山,等到日后,成了他人笑柄。

    这么一想,不管是旧党还是新党,都对罗中杰的提议默许了。

    “这事是该谨慎一些。”

    如此一来,倒是郑泉暗自嘀咕起来,他知道考卷之主,算是一个潜在的旧党,结果现在,却是旧党的胡姓官员要打压,而新党的罗中杰却力挺,可谓怪异至极。

    只是,郑泉却没有想过,这二人之所以有这等表现,却是由于透过试卷背面的墨迹,看到了一句话——

    为天下理财!

    他们看到的考卷只有一部分,但亦能从字里行间中,看出考生的倾向。

    类似的话语,两人曾从王甫用来回答一份谏议书时见过,此书未在民间流传,却被这名考生答出,这背后所代表的含义,不言自明。

    胡姓官员本意是压下、罢黜,却被罗中杰用有眼不识泰山的例子,引动了其他人的心思,已不好违逆众意。

    “这名考生明显倾向新法,很有可能就是文枝桢,想来这考场之上,若论文染纸张,最有可能之人就是他了。”罗中杰冷笑一声,胸有成竹。

    只是,不知罗中杰得知考生身份时,又会作何感想。

    不过,眼下他们还没功夫深究,而是要越过流程,将这份考卷送到王甫手上。

    当考卷被摆上桌头时,那黑面相国还很疑惑,但等他摸到纸张,却是悚然动容!

    “这是何人所做?竟将普通考卷,生生染上了人道之念?”

    “这纸张,真是被临时沾染了人念,方才变质?”听到这句,过来送卷的罗中杰和胡姓官员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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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果介绍:
一问:何为道?
答:性道为神,命道成仙,成仙为神皆是道
二问:何为大道?
答:性命乃第一大道。
三问:何以见得是大道。
答:打你一拳,性命两散,你还修什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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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而为神,化三身性命,可修无双大道;
命里带煞,踏大千世界,只争一炷燃香。
仙道玄奇,神道奥妙,百家争鸣皆在人道。
道果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果,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果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