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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战袍染血     道果txt下载     道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零五章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光与火,碰撞在一起。

    被光柱一冲,那火焰轰然炸裂,诸多杂念四散,首当其冲的前端,似烈日下的白雪一般,迅速融化。

    金乌道人见状,露出喜色:“好好好!你有这般阵势,却没想到还是魂道手段,只要是魂道,如何能抵挡的了太阳真精?”

    话语声中,那光柱不断轰击,意念之火居然节节败退,只是光柱亦在迅速消耗,急速变细,看得的金乌道人心中滴血。

    这些太阳真精可谓价值连城,每收集一滴都要耗费莫大功夫,是金乌门的镇派之宝,据说传自上古,用来攻伐,堪称无往不利。

    这次,金乌道人受晏王所托,与邱言为敌,并没有大意,事先就收集了邱言信息,虽然所得不多,但也知道对方不是一般人物,是以交手之初,就动用了压箱底的手段,想将邱言困住之后,一鼓作气拿下,没想到却被邱言识破了埋伏,更被逼到如此地步,不得不将太阳真精毫无保留的爆发出来,即便如此,依旧是僵持之势,只是略占上风。

    “这书生是从哪蹦出来的?有这等修为,不可能在修行界默默无闻,而且他施展的这是什么法门?凝聚出的巨猿虚影,居然能和太阳真精对抗!好在只是一时僵持,毕竟不能真的抵挡真精,只是浪费了这么多的真精,事后定要让晏王好生补偿。”

    金乌道人正在想着,忽然眼前光影一闪,就见九道神识自邱言身上飞出,释放不同意境,每道都隐现古朴身影,阐述不同道理,但其中逻辑却是一脉相承。

    随后,九道神魂一头扎入意念火焰。那火势轰然一涨,接着收缩,化作火焰漩涡,爆发出强烈的教化意境!

    这意境扩展,蔓延光柱,散发出拉扯、吸摄的趋势,仿佛将这道光柱当成顽童,要教授礼仪、学识,教导世间奥秘,化性起伪!

    紧跟着。金乌道人的神魂猛然变色,魂中血色被牵引着朝光柱疾飞过去。

    这一下,让他惊得三魂七魄震动,要知道这些血色乃源自肉身,是蕴养出来的阳气温床,为日后魂魄合一的根基所在,若被动摇一点,可不是损伤修为那么简单,很有可能令前路断裂。再无寸进!

    “这人竟然凝练出了十道神识!而且个个邪异无比,要抢夺我的成阳根基!不好!太阳真精!”

    正当金乌道人心下惶急之时,更大的危机出现了,他的心头一下恍惚。感到对太阳真精的掌控有了松动,那堪称门派命根子的太阳真精有了要脱离飞出的趋势!

    这怎么得了!

    眼看意念火焰形成的漩涡,在邱言神识的操控下,已摆脱劣势。转而占优,而自身又出现诸多威胁,金乌道人哪还有心思继续拼斗。立刻起了逃离之心。

    只是退意越盛,对太阳真精的掌控就越是松动,那光柱本就在急速萎缩、变细,如今随着金乌道人心意动摇,竟整个摇晃起来,而后一个巨掌伸过来,将之握住!

    赫然是心猿巨影舒展手臂,抓住了光柱!

    光柱与手掌相接的地方,爆发出阵阵炸裂声响,火光四散,能看到巨猿手掌不断崩溃、重组——这是构成巨猿血肉的杂念思绪,被光柱的至阳至刚气息冲击的崩解,却又因心猿之力庞大,不断得到修补,周而复始。

    就这样,在崩溃与重组中,心猿嘶吼,浑身鼓胀,仿佛要绷紧筋骨爆发劲力,实际上却是调动全身意念,涌入两臂,猛地一拔,将光柱给整个的拔了起来!

    本与光柱相连的金乌神魂,登时感到空空荡荡,仿佛魂中一空,心里泛起莫大恐慌,金乌道人意识到情势不妙,终于放开一切杂念,孤注一掷的朝光柱传过去一道意念——

    “太阳真精,金乌道至宝,岂能让你夺去!”

    下一刻,光柱一颤,释放出刺眼光芒,充斥周围,炙热、炽热、炎热,轰然爆发!

    光芒所至,心猿巨掌直接化为虚无!

    ………………

    轰隆!

    东都城郊,地面猛烈的震动了一下,边上的两个村镇受到波及,屋舍摇晃,村头村尾的猪圈、鸡笼中,家禽牲畜慌乱起来,乱走乱跳。

    “咋回事?”

    “地震了!”

    ……

    混乱中,一个个村民或是疑惑,或是慌乱,有人从屋里匆忙奔出,有人则是顺着地面摇摇晃晃。

    这股震荡来的突然,去的更快。

    没过多久,周围平息下来,如果不是倒在地上的种种物件,诸多村民难免会以为刚才的震动,只是自己的幻觉。

    突然,吵杂声音从远处传来,却是几个小子赤脚奔跑过来,咋咋呼呼。

    “爹!娘!村头的天裂了一块!”

    “大哥!大哥!地上多了个太阳!”

    “着火了!着火了!”

    ……

    这群小子半大不小,精力旺盛的很,平日里在村里村外跑来跑去,上树掏鸟蛋、下河捉鱼虾,初生牛犊不怕虎,整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现在却个个慌张,口不择言,说出来的话,让村里大人摸不到头脑。

    很快,小子们的家人就出面,或是训斥,或是询问。

    没过多久,到周围探查的人回来,个个面色惨白,带回来的消息,让众村人心头大惊。

    “村外几亩地全都枯死了,还有烧焦痕迹,连村头的小溪,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干涸断流了!”

    “什么?”

    听到这些消息,村里人登时坐不住,纷纷涌出村子,到了小子们所说的那片地方,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狼藉,仿佛旱年光景。

    但怪就怪在,这片旱地,只局限在一片区域,在这片区域内,庄稼旱死,地面龟裂,小溪断流,甚至伸手摸在地上,都能感到一阵滚烫。

    “地!我的地!”

    立刻就有人撕心裂肺的嚎叫起来,随后传出阵阵抽泣声,却是几个庄稼汉子嚎啕大哭,又有几名妇人抬袖抹泪。

    他们是在这片地上耕种的农人,田地并非他们所有,而是镇中、城中员外们的良田,这些庄稼汉只是租来耕种,每年要上缴地租,本就很难留下余粮,艰难度日。

    眼下农田全毁,且不说那些员外的怒火如何,单是颗粒无收,却一样要上缴地租,以几人的家底,唯有破家。

    大瑞立国后,实施的是“不立田制”、“不抑兼并”之策,允许土地自由买卖,几十年下来,这样的政策造成的结果,就是地主阶层的迅速壮大,尤其是掌握权力的官僚地主,更能采用各种手段兼并土地。

    其间,朝廷也曾颁布几次“限田令”,但只是见效一时,难以持久,最后都成一纸空文,今年便有官员赵轨言道:“法禁虽严,而其势无由以止绝”。

    况且,大瑞依托于土地,更有诸多税赋,主要可归为五种,为公田之赋、民田之赋、城郭之赋、丁口之赋、杂变之赋,每一种中亦有细分,农器、耕牛等亦要纳税,农人负担实为不小,此为日后之重,且提不表。

    却说几家人见地枯黄,知是大祸临头,嚎叫哭泣,乱成一团。

    其他人见了,难免生出恻隐之心,只是众人多为小农、佃农,只是叹气,爱莫能助。

    村中长者也是摇头叹息,同样无计可施,而且发生了这样离奇的事情,几户人家的遭遇反倒是次要的,当务之急甚至不是搞清事情缘由,而是防止影响扩大。

    长者环首四顾,缓缓说道:“兴许是几户人家惹恼了土地公,才有这等灾祸,速速备上祭品,择日祭祀。”

    这般事情,离奇难测,在众人看来,只能是神灵神通,心里立刻生出敬畏,不敢再多说什么,就连几个哭泣的庄稼汉、妇人,声音都陡然降低。

    由此可见,神灵在百姓心中,实有着难以言表的威严。

    “阿七,赶紧去镇里、城里,通知几位员外老爷,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瞒得过去,这地毕竟是人家的……”

    这位长者素有威信,勉强定下心神,倒也算应对得当。

    听了他的一连串纷纷,很快就有两三人依言而行,飞奔离去。

    “唉,要是几位员外还要追究,不知会有什么祸事。”布置完毕,长者看了那几个失魂落魄的身影一眼,摇了摇头,连连叹息。

    破家年年见,但这般飞来横祸,却是让人难以释怀。

    一时间,悲伤、压抑的气氛笼罩众人。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嗤笑。

    这种众人皆悲的时刻,笑声显得格外刺耳,当下有人循声看去,待看清发出笑声的是一名衣衫褴褛的邋遢道人后,立刻怒目而视。

    “你这道士好没良心,见了天灾,却幸灾乐祸!”

    没想到邋遢道人却是摇摇头,伸手在怀里一撮、一挠,笑道:“毕竟肉眼凡胎,分不清天灾**,可惜啊可惜,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说着说着,道人晃晃悠悠的站起,在众人愤怒、不解的目光注视下,朝那片干涸之地走了过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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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六章 裂阳以惜身,化生而为雨

    实际上,这片干旱之地,正被一阵禁制笼罩,将周围景象隔离出来,形成了一片奇异空间。

    先前,邱言与那金乌道人交手,造成诸多动静,就是因为这个空间的隔绝,才没有波及外界和凡人。

    只不过,双方对轰之后,爆发出来的力量,其威力太过巨大,连那隔绝空间的禁制都难以封堵,破碎出来一点裂缝,有余波泄露开来,扩散出去后,便就造成了这一片土地的凄惨模样。

    这些农田之所以干涸,当然是被炽热阳气冲击所至,若非裂缝自发弥合,波及的范围还会增大。

    而同一时间,位于禁制空间里面的金乌道人,却已经没有心思理会禁制的变化了。

    “不可能!你居然能承受住太阳真精的轰击,就算是修士第三境的层次,也未必能够做到!你到底是什么人?绝不可能是个普通的书生!”

    这位金乌道的掌教,此时可谓狼狈无比,金乌鸟的外形不复存在,转而成了人形,却是个样貌普通、面有威严的中年男子。

    他本与邱言对峙,等平衡一被打破,那光柱被巨猿生生拔走,不只动荡了神魂,更使其最大依仗不复存在,好在关键时刻,他舍弃种种,引爆了太阳真精。

    蕴养了千多年的真精完全爆发,就算心猿也难以承受,更何况还是不完整的心猿,那巨大的猿身,一下子就湮灭了大半。

    不过,这么一灭,余下部分同样爆发,杂念飞舞,摩擦成火,放出光,放出热。伴随着沾染一切、破灭念头的力量。

    大火汹涌!

    这还不算,一道道神识在太阳真精爆发时,便在第一时间有所察觉,毕竟神识散发教化之力,深入真精,那真精内部的变动如何会被漏掉?

    是以瞬息散开,等太阳真精所化光柱炸裂,这九道神识凌空飞转,又飞了回来,和杂念转变而成的大火结合一处!

    火势蔓延。崩散开来的光柱被一点一点的拉扯、吞没,不过其中也有几道被金乌道人的中年人神魂拉扯过去,在手上凝结出一把利刃。

    但金乌道人根本就没有停歇的时间,那熊熊大火,像是几十丈高的海浪一样,铺天盖地的扑过来,围拢四周,让他逃无可逃!

    “怎么会!?其他部分的太阳真精,居然拿不回来了!这怎么可能!”

    金乌道人心头惊讶。但也知道情势危急,猛地一咬牙,脸上露出愤恨之色,接着挥动手中利刃。转身就跑!

    火焰从上面和四方覆盖下来,越来越近,这金乌道人的神魂辗转挪移,始终难以摆脱出来。只是手中的那般利刃却是迅速锋利,闪烁寒芒。

    “可恶!”一声爆吼,金乌道人甩动利刃。那剑刃倏地伸长,凝聚的好似金铁一般,表面热息腾腾,随着金乌道人的动作,在地面上猛地一划!

    兹啦!

    地面与禁制空间被划开了一道缝隙,那金乌道人的神魂凝聚起来,融入利刃之中,利刃绽放火花,变成一点火焰,“兹溜”一声钻入缝隙,瞬息远去!

    这金乌道人竟是当机立断,逃跑了!

    “嗯?此人倒是果决!”汹涌的火焰之中,邱言在其中臣服,他感受到这点变化,心里生出意外之感,看那金乌道人先前所为,显然是个不会轻易放弃的人,但眼下却走得这般干脆。

    “不过,我又怎么能让你走脱,留下隐患?”

    这样想着,邱言念头一转,呼啸四周的火焰沸腾起来,把光与热都封锁在其中,不泄露出去分毫,随后涌入那道裂缝!

    只是刚刚涌过去一部分,余下的火焰就翻滚起来,此起彼伏,原来是光柱散落后的一点点热息在肆无忌惮的飞舞,明显失去了控制!

    太阳真精!

    那金乌道人彻底放开了对太阳真精的控制,这些真精不受控制的爆发了!”

    微微感受,邱言明白了事情缘由,不由对那金乌道人又高看了几眼。

    “能有这等决断,更不能放过!”

    一念至此,他一边分出精力,去镇压太阳真精,另一边却是操控着涌动出去的火焰,追捕那逃离出去的金乌神魂!

    ………………

    外界。

    咔!

    围在一起的诸村民略微平静了些,但突然间异变再生,半空中凭空显露出一道裂缝,随后一团散发热息的光团从中飞出,正是金乌道人的神魂。

    神魂尚阴、虚幻,虽比生魂更加凝聚,可凡人肉眼凡胎,依旧很难发现,之所以能这般清晰的呈现出来,倒不是因为神魂凝聚,而是融合在魂中的那一点太阳真精,在散发光明!

    这金乌道人的神魂一出来,根本不做停留,立时就掐动了土遁印诀,神魂化作青烟,钻进泥土,急速远离!

    这边,众村民还没回过神来,就看到半空上的裂缝中,又涌出滚滚热火,这火古怪无比,看似凶猛,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热量散逸出来,对周围半点影响都没有。

    随后火焰入地,循着金乌离去的方向冲击过去。

    火焰连绵,好像蟒蛇一样,把一众村民给惊得三魂出窍、七魄动摇,要知道,这火焰本就是意念所化,其中蕴含了邱言的几道神识,神通惊人,对外人意念有着影响,凡人未经修炼,不能把握自身魂魄,即便隔得老远,一样会受影响,更何况,这火焰虽不泄露热量,但只是那凶猛的模样,就足以让旁人惊恐万分。

    很多灾祸,陷落之人不是被灾难所灭,而是被自己吓死的。

    很快,蕴含教化之意的神识飞来,正是邱言的第十道神识,显法精神。

    这股精神令村民魂魄显露,接着牵引着重新归窍,算是保住了众人性命。

    “不错,这人还算有点良知,知道不该殃及池鱼。令无辜遭灾。”不远处,旱地边上,邋遢道人看着这一幕,摇头晃脑的低语,接着一转头,朝半空中的那道裂缝看了过去。

    此时此刻,这道裂缝正迅速愈合。

    裂缝的另一边,被禁制围拢出来的空间里,邱言身处火海,那火焰跳动之间。不伤其身分毫,被他体表的虚幻猿影隔离在外。

    这猿猴影子不再巨大,却像一层保护膜一样,将邱言的肉身和意念火焰分隔开来。

    要知道,意念火焰看似火焰,其实无形无质,虽受气血阻隔,但眼下汹涌、澎湃,连绵不绝。就算以邱言的命修修为,亦难以阻挡,若被透体而入,有可能引发灾难后果。他不得不谨慎行事。

    不过,如今火焰里面,真正具有威胁的,还是散落各处的太阳真精——

    正有点点光芒。在火焰各处跳动,被牵引着朝着一个地方汇聚过去,所过之处。意念变化而成的火焰,被蒸腾的有了消散的趋势。

    没过多久,火焰渐小,邱言向前走去,抬手一抓,将一团金灿灿的光芒握在手里,立刻就有灼热气息在手中蔓延,热滚滚的,连邱言炼化了七魄的肉身,都有些难以承受。

    “这金色丹丸,便是那金乌道人口中的太阳真精?以太阳为名,不知有何特殊之处,不过,单论这个热度,就非同一般,而且……”

    想着想着,邱言将手轻甩,抓在手里的一团金光发出咕噜声响,给邱言一种转动铅汞的错觉,沉重无比。

    “这一点真精,宛如丹药一样,不过,却不能贸然将之吞服,里面很有可能隐藏暗手。”

    一念至此,邱言深吸一口气,这口气好像旋风一样,把周围残留火焰都给牵引过来,并未入口,而是在跟前凝聚,随后,邱言将手中的太阳真精放入其中。

    下一刻,火焰与太阳真精彼此冲突,相互牵制,但因为火焰凝聚至极,而太阳真精化为丹丸之后,那股灼热气息内敛,二者形成诡异的平衡。

    微微点头,邱言又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拔开瓶塞,将火焰与真精摄入其中。

    这瓷瓶本是凡物,但被邱言随手一摸,在上面覆盖了一层神力,总算是维持瓶身稳固,不被火焰和真精毁坏。

    将瓶子放回怀中,邱言感知一扫,穿透禁制,感受到外界变化。

    “这些灾祸,可以说是因为我而起,既然如此……”

    摇了摇头,他转动心念,魂中洞内神力涌动而出,与自身领悟结合一处,转变为气血精华,释放出浓烈生机。

    随后,邱言张嘴一吐,雄浑生机蜂拥而出,很快充斥整个禁制空间,慢慢增压,终于……

    咔嚓!咔嚓!

    禁制空间各处,都浮现出一道道裂缝,蔓延四面八方,最终破碎开来!

    哗啦啦。

    无形碎片飞舞,澎湃的生机热腾腾的,引动周遭水汽,似春雨般滴落下来,落入这片干涸之地。

    一道道烟气从龟裂的地面中升腾起来。

    “哦?”位于边缘的邋遢道人面露诧异,眼中流露出异彩。

    同一时间,邱言却无现身的意思,身子一晃,朝金乌道人离去的方向追去,只是人还没前行几步,面色却陡然变化,露出惊讶表情。

    “这个杨影到底是什么来历?他此番所为,何目何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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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更要晚一些,我已经写了一部分,但临时有事外出,不过尽量争取在十点左右搞定。

第四百零七章 道友请留步

    就在邱言喷涌生机,化为雨点,落在干旱之地的同时,那一道循着金乌神魂、在地下穿行的的熊熊火蟒,亦已靠近了东都城池,很快就引起了城下神司和城中诸多修士的注意。

    “什么人出手?”

    “引动意念火焰,要入东都城中?莫非是觉得眼下东都还不够乱?还要添一把火?”

    “有人正在被火焰逼迫,嗯?似乎是金乌道人,只是他的气息怎得这般虚弱?”

    “这金乌道人平日仗着太阳真精,行事颇为诡异,这次不知道是打着什么主意。”

    “好!金乌这老鸟,看样子是落难了,我正好趁火打劫!抢夺那太阳真精!”

    ……

    如今的东都,表面看上去平静,凡人社会不受影响,但自那一日,有“天兵天将”现身皇城之后,城内就暗潮涌动,各方势力齐聚,彼此间勾心斗角,有战有和,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金乌道人和熊熊火蟒一前一后的急速靠近,立刻就像是滚油落到了火堆中,激起连锁反应,不少人都蠢蠢欲动。

    不只是聚集于此的修士动了心思,连那地下深处的神道阴司,同样被此番动静惊动。

    “报~~城外有火逼近,似是修士交战!”

    严格算起来,东都城隍的阴司,与东都城的安危休戚相关,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这些日子以来,因为外神入侵,连绵激战,已经让东都阴司损失不小,甚至有几次差点波及人世,让整个神司上上下下的诸多神灵,成了惊弓之鸟,见不得风吹草动。

    这一次。汹涌火焰甫一爆发,让几尊游神发现之后,登时就急急回报。

    这消息甚至没有经过排查,便层层上报,最后落到了东都城隍的桌案上面。

    由此也能看出,而今的东都阴司,其神经绷紧到了何等程度,堪称杯弓蛇影。

    “立刻派人过去捉拿交战修士!平息祸乱!防止事态扩大!”

    东都城隍个雄壮男子,脸上虬须浓密,配合着头上官帽。乍一眼看过去,不似城隍,反像阎王,他心思接到的消息之后,想也不想的就拿出一块令牌丢了出去,直接下达了命令。

    “得令!”左右捕神接住令牌,抱拳就走,化为两道神光。

    但这两道神光还没冲出阴司殿门,就被一股雄浑之力拦住。重新显露神躯,紧跟着,这两尊神祇就一脸不解的转头回望——

    拦下他们的,赫然是端坐深处的东都城隍。

    只见这位威严城隍。抬手揉了揉额头,脸上露出忧患之色,随后又道:“算了,不要拿下。只要在城外拦住即可,但要问明白交手缘由,这两方看上去都是修为不俗。如有可能,让他们暂且安定,等几日后那几尊邪神再来,还能借二人之力。”

    这番话说下来,令两名捕神先是一愣,接着明白过来。

    这些日子以来,东都神司与外神交战,先后几次,损失不小,遂以天庭之令,发动四方,邀诸道相助,却依旧不占上风,遂派出一神上天求助。

    但上天那神此去之后,久久没有音讯,逼得东都阴司不得不倚重诸道之力,是以这修士间的仇杀,就算涉及东都,也不敢多下死手。

    换成平时,神道威严,便是如最开始的命令一样,直接拿下来审问,可现在形势比人强,就算神道也要掂量掂量,只得朝令夕改。

    如此一来,进退多变。

    两名捕神心中清楚这些,不敢多说,听了吩咐之后,很快就化光而去。

    ………………

    “邪神肆虐东都,使得城中的修士、神道混乱至极,而今正是暗潮汹涌,正是个借势的好时机!”

    地下,金乌神魂穿行,靠着残留的太阳真精,破开土壤、岩石,速度快疾。

    就在刚才,因为与邱言一战,这金乌道人被拔去了与魂相合的太阳真精,受创太重,战力降低到临界,根本不敢停下来与追在身后的意念火焰对抗,只能满头疾驰。

    不过,他这番奔逃,并非漫无目的、慌不择路,而是想要借东都内的诸般势力,平息此事,甚至还有将邱言孤立出来、塑造成东都公敌的打算!

    但凡修道之人,十个有九个惜命,但有一线生机,都会去争。

    “等着吧,敢夺我至宝,此仇不共戴天,定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从今往后,就算要不了你的姓名,也要让你不得安宁!众人惶恐,心境退转!”

    正当金乌道人恨恨咒骂之际,身后涌来的火焰突然沸腾,其中九道神识爆发出别样气息,那冲击速度一下子就提升几分,转眼间冲到了金乌神魂之后,火焰呼啸,要将其整个吞没!

    “怎么回事?难道太阳真精已被他降服了不成?”

    金乌道人虽然逃跑,但心里一直算计,除了要借东都诸方之力外,更是盘算着邱言形势,知道对方要降服散乱的太阳真精,不得不分心他顾,无法全身心的投入追捕,因而会自己留下机会。

    他之所以能那般干脆的舍弃太阳真精,其实也有诸多考虑,存的是以退为进的心思,那太阳真精毕竟是金乌道传承下来的至宝,即便暂时失控,一样还是留有诸多暗手,只要邱言一个不查,就可能着道,让金乌道人反败为胜。

    借势外力,让邱言分心,最后引动真精,三管齐下,被他看成万全之策。

    可现在,汹涌火焰突然提速,立刻让金乌道人的心中“咯噔”一声,意识到情势不妙,紧跟着他便转动心念,遥遥联系,要激起太阳真精内残留的禁制和暗手,给邱言添乱,从而增加变数,可略一感应,这才发现真精周围竟是一片火热,却无魂道和命修气息。

    “苦也,那人居然用意念火焰,将太阳真精所化丹丸给隔离起来了!”

    哀叹一声,金乌道人收回心念,接着就要激发神魂,没想到突然间心念恍惚,心头猛烈的一震,眼前光影骤然闪烁,随后整个神魂失去了意识,等重新情形,却已被个罩子给罩住了!

    在那罩子的表面,刻印着九条神龙,每一条都是通体覆盖火焰,火舌飘动,栩栩如生,一看就不是凡品。

    砰!

    沉闷声响响起,金乌神魂一个冲击撞在罩子上,随后被生生弹了回来。

    “嗯?怎么回事?”

    金乌道人心下大急,跟着鼓足心念,神魂在罩子里面左冲右突,势头凶猛,但却处处碰壁,居然难以脱身!

    “什么人暗算我!”

    见此情景,金乌道人终于慌乱起来,孤注一掷的鼓荡起那一点太阳真精,真精灼热、锋利,寒芒飞舞间,被迅速消耗,却也在罩子内里留下了一道道划痕,不过,依旧难以将之破开——

    即便出现裂缝,可罩子流转,火光浮现之后,迅速弥合,根本不给金乌道人留下逃离时间。

    “这不可能!就算真精只是残留,可……”他失态嚎叫。

    呼!

    当金乌道人在罩子里嚎叫的时候,被邱言神识操控的意念火焰呼啸落下,将雕刻着九条火龙的罩子完全覆盖,火焰起伏、激荡,灸烤此罩,但却难动分毫。

    随后,洁白如玉的手指凭空出现,落在罩子上面,将之抓起,紧接着,有一道身影缓慢浮现,长衫飘动,不受火焰影响。

    邱言透过神识,邱言看到了此人模样,不由心中一动,认出是陪在晏王身边的长衫男子,似乎姓杨。

    只见这长衫男子抓起罩子,打量了几眼,跟着轻轻一笑,抬头对着周围火焰道:“道友,这金乌道人招惹你,被追杀至此也是咎由自取,不过,看道友的架势,不光要抓捕金乌,想必对那晏王同样心存想法。”

    他所说出去的话语,透过神识传递,令邱言的血肉身面色陡变,心下念转,不知杨影有何目的,他见对方在火中行动如常,有种闲庭信步的味道,知道这个人修为高深,不由又对其人来历起了猜测。

    杨影这时却呵呵一笑,伸手一抓,把个金乌道人的神魂从罩子里拉了出来,却将一点太阳真精留在其中,随后一抛,把神魂丢入意念之火中,随后笑了起来:“这神魂便交付与道友,不过‘金乌道人’这个称呼,乃是代代相传,并没有那么简单,还请道友日后小心,至于这一点太阳真精,杨某便收下了。”

    说着说着,他衣袖一拢,把罩子收起,朝火焰拱手道:“晏王以友待我,我亦要以友事之,今次他妄动刀兵,乃是罪过,但杨某既然在此,便要护他一次,还请道友见谅,饶他这次,我会劝他以人道行事,不过,若他冥顽不灵,我则仁至义尽。”

    话落,身影一转,就消失无踪。

    “啊……啊……啊……”

    四周,只剩下在金乌道人的惨叫。

    “这个杨影是什么来头?金乌道人之名代代相传?”邱言的神识翻转了几下,收拢火焰,将那道神魂包裹起来,“说起来,那驭虚道主和这金乌道人都是一道掌教,差距却大,驭虚道的弟子都有第三境修为,而这金乌道主虽有至宝,但修为有限,更是孤家寡人一个,不知有何玄机?”

    火焰挟着金乌神魂回返,邱言血肉身的本体依旧前飞,却有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道友请留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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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八章 运由书中起

    沙沙沙……

    雨点落在田地之中,这一片本已干涸的土地,在雨水的滋润下,迅速变化,那一块块龟裂的地面上青烟升腾,烟气散落周围,将干枯的庄稼包裹起来。

    雨点融入泥土,龟裂消弭,嫩芽升起,这一片末日般的景象,居然有了恢复的迹象。

    看着这一幕,不远处的村民们,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呈现在他们面前,不只是干涸土地的变化,还有那局限一隅的降雨,无论哪一个,都超出了常识范畴。

    随着干涸泥土的湿润,那条断流了小溪亦重新蓄水,有了再次流淌的迹象。

    直到此时,村人才反应过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些哀嚎的庄稼汉顺势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口中说着自己都听不懂话语,但那种充满感激之情的情绪波动,却毫无遮掩的散发出来。

    “老天显灵了?”村中长者同样一脸惊讶,旋即想到一种可能,露出激动神色,同样跪倒在地。

    这种情绪具有很大的感染性,没过多久,整个人群便都情绪波动感染,全都跪倒在地,叩首祈神,这片地方立刻被敬畏、感激、惶恐的情绪所笼罩。

    他们或向老天致谢,或对土地公恭敬,感谢着自己能想到的每一尊神祇。

    在众人叩首的时候,那片干涸的土地已重新恢复嫩绿,一片焦黑的庄稼,在短短时间内,就重新生出嫩芽,接着迅速成长,很快恢复到原本的程度。

    这般情景,更是刺激的诸人心潮澎湃,早就忘却了其他。

    不过。相比于大人们的激动和膜拜,那些半大小子们,却还保持着一份赤子之心,没有被狂热的情绪完全感染,不少幼童转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打量着周围。

    对他们来说,这半天所发生的事情,神奇、惊人、玄妙,但却不会让他们生出对某个冥冥存在的敬畏,在度过最早的一点恐慌之后。反倒催生出了好奇和向往。

    在孩子们的感官里,从最开始的天空破碎、显露光芒,到随后庄稼干枯、小溪断流,一直到现在的雨水一隅、生机重现,都是那般有趣。

    除此之外,那个邋遢道人,同样激起了几个孩子的兴趣,和忙于拜神的大人不同,这几个孩子。其注意力并不集中,目光游离,很快就注意到,在那庄稼复苏时。立于干涸之地里的邋遢道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一个活生生的人,转眼没了踪影,这个发现。让孩子们大感有趣,有心告诉身边的家人、大人,但后者哪有心思理会这些?

    就算是知道。也只会将那道人当做是神祇的具现,越发恭敬、恐惧。

    最终,几个幼童在家人的逼迫下,无奈的跪倒在地,表面上做出一副敬畏模样,但一双双眼睛,还在寻找这那个邋遢的身影。

    此时此刻,正被幼童们寻找的邋遢道人,却已远在几里之外,他看着在前疾行的邱言背影,随意的喊出了一句——

    “道友请留步。”

    这句话说出之后,传入邱言耳中,令邱言下意识的就要停下,但就在这个时候,邱言的神魂突然跳了一下,那魂中浮现出一点绚烂光芒。

    这一点光芒何况扩张,随后凝聚成团,隐隐呈现出一本书的轮廓,跟着书页翻开,飞出几张书页,散落在神魂各处,驱动着邱言的神魂做出判断,干扰意念。

    如此一来,所带来的结果,就是邱言并未依言停下步子,依旧前行。

    “咦?”出声的邋遢道人面色微变,眼中闪过一点精芒,旋即隐去。

    紧跟着,邱言亦清醒过来,他先是一惊,随后心念一扫,就将那点光芒的虚实探了个清楚,这光芒,正是最后一团书矿意境。

    邱言自士林回返、心路途中,将人参宝宝收集的几册虚幻之书都激发出来,其中有三册最为特殊,三册中的两本,被邱言赋予攻玉剑法和八字古篆,令两者从沉睡中醒来,而最后的那一册,则是留在了他的魂中,等日后再加以研究。

    不过,这最后一册虚幻之书内里的意境、内容,与其他几本截然不同。

    其他几本,要么是棋道、要么为书画技艺,或者干脆就是剑法、音律,总能让人学有所得,可这最后一册,内容玄妙多变,邱言几次探究,都找不到具体内容,只是隐约的察觉到和气运有关。

    邱言没有想到,这沉寂了一阵子的虚幻之书,会因为身后人的一句话,生出了反应,甚至干涉了自身的行为,让他该停未停,依旧前行。

    “这是怎么回事?这最后一本虚幻之书,到底有何玄虚?”心念一动,回味着刚才的感受,邱言不由疑窦丛生,但随即他便发现了,魂中的虚幻之书比原来薄了一些,似是其中的部分书页消失不见了。

    “当真古怪的紧……”暗自思索,邱言对这本虚幻之书的效用,隐隐有了一点头绪,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紧随在他身后的那人。

    刚才事发突然,邱言下意识的就要停步,现在回忆起来,立刻感到有些怪异,在那一刻,似乎周围的因果、气运都被那简单的一句话,给牵扯的有些变动。

    而且,邱言仔细一想,立刻就意识到,即便有人突然出声,也不至于让他应声而停,况且那声音出现的突兀,说话的人是什么时候靠近过来的,以邱言血肉身的感知,居然都没能察觉!

    对方的身手、修为,由此可见一斑。

    除此之外,邱言现在想起对方的那句话,心中立刻泛起莫名寒意,要知道,在他的前世,对这句话也并不陌生,只是与伴随此话的,却是一个个陨落身影。

    “道友怎么走的这般急?”后面的邋遢道人在说话间,几步追赶,已经与邱言并驾齐驱,他笑嘻嘻的,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口中说着:“道友与那金乌道人相争,老道正好路过,本以为周围百姓要遭受飞来横祸,却没想到道友宅心仁厚,不惜损伤气血真元,平息灾祸,着实令人敬佩。”

    他嘴上说着敬佩,做出拱手的动作,只是人在疾行,满是泥污的脸上嘻嘻笑着,给人一种吊儿郎当的感觉,格外怪异。

    微微转头,邱言打量此人面孔,注意到对方年龄不小,心里登时警惕起来。

    “这人一路跟来,与我是第一次见面,却像多年老友一般,听他话中之意,我与金乌道人交手时,其人就在旁边,不知他跟过来有何目的。”

    这样想着,邱言暗运劲力,魂中洞亦准备释放香火心念和神力,甚至连心火都迅速绷紧,内里心猿盘坐,有种随时暴起的趋势。

    做好了诸多准备,但邱言在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也不说破,只是回道:“扰了村人清净,自当有所补偿。”

    话音落下,他体内劲力喷涌,前行之速又提升几分。

    “说的好,说的妙,”邋遢道人摇头晃脑的笑着,亦步亦趋“不过,最难得的,是道友你施恩不居功,救了诸多村民,却不留下名号、模样,如此一来,可就便宜了那土地公了,依老道看,道友还是赶紧回去,显露身形,让那凡人谨记的好。”此人在行走的时候,步伐摇晃不定,好像喝醉酒了一般,但却紧跟着邱言。

    邱言眯起眼睛:“灾祸因我而起,又因我而平,前后不过一顿饭的时间,若以此挟恩,岂不毫无道理?便让那土地公就算占得便宜,又能如何?这世上又有谁人能事事占尽便宜,不让旁人沾染分毫?仗着鸿运不知收敛,日后反噬,亦无一线生机。”

    他的这句话里夹杂淡淡的警告。

    邋遢道人听了,抬头哈哈一笑,从怀中摸出一个葫芦,猛地灌了一口,随后停下步子。

    此刻邱言的行进之速极快,周围景致走马灯似的向后移动,那道人这么一停,立刻就被抛下,转眼不见了踪影。

    只是,却有一句话远远传来——

    “道友说的好,是个妙人,老道记下了,日后有缘,还有相见之日。”

    话落,其人气息消散,即便邱言放开感知,还是难以捕捉到邋遢道人的气息,登时心中一凛,蹦出几个疑问。

    “这个道士到底是何来历?修为到了何等境界?”

    邱言的这些疑问,当然没有答案,而随着前方光芒一闪,意念火焰回归,邱言只得收敛思绪,以神识牵引火焰,而后出手一抓,从火中抓出了一道虚弱至极的神魂。

    “邱言,你最好……”那神魂正要说话,但被邱言直接封住意念,接着扔到了一个瓷瓶里面。

    做完这些,邱言停下步子,在路边找了块岩石坐下。

    未过多久,有光从地上升起,就地一转,显露出两名男子的身影,各自穿着公服,手中握着长刀,打扮与城中捕快相似,可身上却泛着青色光芒,散落威严气息。

    青色神光,代表神位六品。

    邱言起身上前,拱手作礼:“学生邱言,见过两位神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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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事情太多,耽误了些,第二更要十一点以后的样子。

第四百零九章 携文而来,岂是听他人解文

    出现在邱言面前,正是奉了东都城隍之命的两名捕神。

    不过,这两尊神灵在听了邱言的问候后,却是面色微变。

    说起来,他们在收到命令后,就直奔金乌神魂而去,可到了地方,却已是人去楼空,金乌神魂早被收了。

    按照东都城隍的想法,是要给交战双方调停,但一方败北,哪里还用他们协调?

    可既然来了,总归要接触一下,毕竟城内城外的修士,如今对东都阴司来说,都是潜在的助力,能多了解一些,总归没有坏处。

    只是两尊捕神这一来到,听了邱言的问候,方才意识到,在他们的面前的,并非一般意义上的修士,而是个有着修为的儒生。

    两种说法,似乎没有多少区别,可在神灵眼中,这两种人却是大大不同,前一种气运与门派相连,和道统相关,与道门相应,受到低等神道的约束。

    而后一种的儒生,气运却与龙气相连,在一定范围内、至少在这东华洲中,与神道互不统属,即便东都城隍司掌陪都,权力不小,亦无权对儒生施行奖惩。

    “公子不必客气,我等此来,是为了搞清楚这次事情的缘由,先前那番交战,波及东都,不可等闲视之,需记入卷宗,还请公子能详细告知,何故与那金乌道人冲突?”

    两神中走出一个,对邱言客气言语的说着。

    邱言与神道互不统属也就罢了,其展现出来的战力,也堪比五品、四品的神祇。

    这两名捕神,神位品级只有六品,却能靠着法职、阴司和其他手段提升战力,倒也不惧邱言,只是无缘无故的,又何必招惹对方?

    邱言也不绕圈子。便将他与金乌道人的事讲了一遍,话中基本属实,从走出城门说起,随后讲到金乌道人出手,二人比斗,陷入追逐,却是隐去了和晏王有关的内容。

    两尊捕神听着听着,都皱起眉头,抓不住任何头绪,按照邱言的描述。分明就是那金乌道人无故出手,结果技不如人,反而被邱言抓住。

    他们当然知道,邱言话中有所隐瞒,却不好追问,只能等回去之后,从游神那边着手,试着了解前因后果。

    另外,在邱言讲述时。两神就近观察,也确认了心中猜测,他们注意到邱言身上并无多少道门气息,那气运扶摇青云。与龙气、朝廷相连。

    “这个书生,不光不是道门众人,还身有功名。”

    两神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都有数。

    神灵看待事物。与凡人不同,并不单纯社会等事进行判断,更侧重于因果、气运。这两名捕神一探查清楚邱言的情况,心中的打算立刻就有了变化。

    等邱言说完,一神就道:“既是这样,这金乌道人算是咎由自取,不过此事毕竟发生在东都地界,还是要给公子你立个卷宗,记录身份、来历,日后还会有游神时常探查,这个是要和公子说清楚的,以防再生误会。”

    邱言点点头道:“是这个理,邱某能够理解,不过,不久前我曾与几位游神照面,按理说,应该已经立下卷宗了。”

    “哦?”两名捕神先是诧异,接着便明白过来。

    最近一段时间,整个神司忙里忙外,颇为混乱,早就乱成一团,是以有所疏忽,并不为怪。

    “看来,这回去之后,就要让通判大人将最近的卷宗整理一遍了,不然的话……”

    想着想着,两神又说了两句,便告辞离开。

    看着神光远去,邱言的眉头却皱了起来,倒不是因为暴露于神道,他在世间行走,被神道注意是早晚的事,只要不被发现与神灵身的联系即可。

    不过,邱言却从两神的表现中,看出了东都城内隐藏的暗潮。

    “城中不靖,不知会不会影响到文轩品评。”

    想到这里,他的心思又落到了那杨影身上,生出种种猜测,接着朝东都城看去一眼,转身就走。

    未过多久,他便回到了林中庙屋。

    屋外田地里,驭虚道众人正在劳作,胡起、戴国守在一旁,二人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屋里则有读书声传出,那是陈匀正在研读。

    陈匀乃陈家之人,受伤后被邱言带来,经过几日疗养,伤口已经痊愈,只是境界的倒退,却是没有办法弥补。

    不过,这位陈家子弟却未因此沮丧,反在修养完毕之后,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留了下来,和驭虚道的诸人一样读书劳作,当然了,和驭虚弟子比起来,陈匀的行动要随意的多,不被约束。

    注意到邱言回来,陈匀立刻找了过去,问出了一些问题,都是刚才读书时生出的疑惑。

    邱言一一解答,最后问道:“陈兄这几日气色不错。”

    陈匀笑道:“不瞒你说,这读书写字,当真是别有妙用,令陈某心境越发平和,如今我不需要刻意去维持境界,便能止住退转趋势,甚至还生出了一点恢复的迹象。”

    “那就好。”邱言点点头。

    这位陈家修士,因为几日耕读,身上多了一丝书卷气,和从前相比,气息已经有了些许变化。

    不过,读书虽能安定内心,稳固境界,停滞境界跌落的趋势,但是想要恢复功力,却没有那么简单,不是一朝一夕可成,而且第三境已经涉及到魂魄转化,想要重复旧观,还需要不少的资源。

    好在魂道尚心,陈匀毕竟有过相应境界的感受,等他读书劳作一阵子之后,心思纯粹、杂念不存,对身心把握的更加通透,在恢复功力方面能事半功倍。

    但这个过程,必定十分漫长。

    又是两日,听得邱言日夜读书,驭虚门人按部就班的作息,心中烦躁渐渐褪去,越发宁静。

    只是,驭虚道主始终没有露面,引得几人心念多变,开始时只是疑惑,现在则转而变成了担忧。

    不过,这些人的心思,邱言并不关注,因为文轩品评之期已到。

    “还差一点,希望品评一行,能有收获……”

    收拾了一下,邱言拿着那篇写在圣贤纸上的文章,再次离去。

    这次,驭虚道众人没有多少议论,只是他们虽然不再关注,却还有其他人有意留心。

    就见那山庙中,神案上破旧的泥塑闪过一点光芒,一道山神虚影浮现出来,环首四望,把这些天来,自己见到的情景都记述成一点神念,传递出去。

    和邱言困守抿元山相比,这庙中山神虽然同样落魄,但因地处陪都,人口稠密,神道亦是健全,不至于困于一隅,与外界还是有着联系的,这境遇是好上太多了,所以不乏神力积积累。

    这道神念一去,透过直属的大山神,转去东都阴司,被掌管卷宗的通判神得到,跟着他便发出了种种布置,一时间,因为邱言的行动,一些暗潮开始流淌起来,引起诸多变化。

    作为当事人的邱言虽然有所察觉,却没有理会,他来到东都,询问几次,顺利来到了文轩楼外。

    这座楼在东都名声显赫,比那白玉楼还要出名,但比起白玉楼的奢华,文轩楼却是朴素的近乎寒酸,占地很小,只有三层,位于内城角落。

    不过,远远地,邱言就从楼中捕捉到浓烈至极的文思气息,铺天盖地的扩散开来,几乎将周围的街道、屋舍全部笼罩,像个盖子一样,把那一片地方和周围隔绝开来。

    “这文轩楼文思汹涌,比之理宗书院的天理楼亦毫不逊色,不知是因为有诸多大儒、书生聚集于此,还是本身就有玄机。”

    邱言正在想着,突然有人叫他的名字。

    “邱兄……”

    邱言循声看去,入目的是名面目清秀的书生,思绪一转,记忆里就浮现此人姓名,邱言微微一笑,迎了上去:“刘兄,好久不见了。”

    此人名为刘展鹏,乃是那剑南道观察使刘静的儿子。

    刘静曾经手书一封,荐邱言入理宗书院,虽没能成事,可引荐的人情尚在,他的儿子刘展鹏现在正在理宗求学,先前还随陈井一同拜访过邱言,通报消息,二人间算是有些交情。

    二人寒暄了几句,那刘展鹏便问道:“邱兄,你是来参加文轩品评的?”

    “不错。”邱言点了点头。

    刘展鹏笑了起来:“邱兄乃是剑南才子,在这里听大儒解他人之文,定有所得,可惜啊,如若邱兄能入士林,当有更大收获。”

    邱言则道:“我这次是带着自己的文章过来,让人点评的。”

    “自己的文章?”刘展鹏微微色变,“邱兄怕是有所不知,这参加品评的文章,须是开启过心路,其他的文章纵然写得再好……”他显然对士林所知有限,见邱言在此,以为是没能入得士林。

    “这个我已知晓,我这篇文章,就曾开启过心路。”邱言说了两句,突然想起一事,顺势就问,“对了,刘兄对东都应该有所了解,不知东都的几家书院,哪家与孙圣之道有关?”

    这话一问,那刘展鹏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怔怔的看着邱言,惊疑不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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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有事,只能尽量保持不断更,最近各种奔波,身体不太好,码字速度再次降低,更新有所延迟,希望各位能理解,码着码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第四百一十章 争名

    两人边上,不时有儒生经过,看到刘展鹏的表情,都是暗自摇头,觉得此人养气功夫不到家。

    “邱兄,你的文章开启了心路?”

    过了一会,刘展鹏缓过神来,便忍不住开口,却不是回答问询,而是问出了一个问题。

    说完,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致歉,接着又补充道:“还请邱兄不要怪罪,实是刘某太过惊讶,按理说,开启心路需圣贤纸、圣贤泥塑……”

    他话还未说完,就突然停下,目光一转,落到了邱言手上,从那手中书盒里,感受到了一股别样气息,刚才尚未注意,此时心思变化,登时就有所察觉。

    “刘兄无须多想,这圣贤纸和泥塑,非一处所有,邱某能入士林也是机缘巧合。”邱言摆摆手,回了一句。

    “是刘某孟浪了,”刘展鹏点了点头,知道对方有些话不愿意说,他自不会追问,只是他心里疑惑却没有减少,“只是,邱兄既然开了心路,何不入士林?”

    却是刘展鹏陷入了思维误区,以为只能在杏坛论道时,阳间人魂才能入得士林,如今士林开启的时间并不长,但凡能打开心路的人,都魂入其中,而邱言既已打开心路,却出现在这里,在他看来,就是没有入林。

    倒不是刘展鹏愚笨,而是因掌握的信息不够全面,即便再如何聪慧,也得不到正确的推测。

    邱言笑着摇摇头:“这士林,我已去了,内里详情不方便说出。”

    “原来如此。”见邱言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入,刘展鹏倒也识趣,尽管还是将信将疑,甚至猜测邱言是不是得了他人文章,可毕竟不好多说。

    平息了思绪,这时候。刘展鹏才想起邱言方才所问:“邱兄对孙圣之道有心?”

    邱言点点头:“不错,听闻东都中有传承孙圣之学的书院,只是邱某前些天被事情缠身,难以拜访。”

    邱言自然不是听说的,而是感悟出来的,那日他自士林回返,在心路一路七分,分别对应七座圣贤堂,其中包括了皇城所属和春秋书院的圣贤堂。

    这些圣贤堂虽说都供奉有圣贤泥塑,但因书院本身的主张不同、传承的圣学派亦有区别。是以会散发不同气息,这也是邱言能一举找到春秋书院道路的原因所在。

    除此之外,他还感受到了理宗书院的浑然天理之意,分辨出了一条道路。

    其他几条,各自所蕴含的主张,都在邱言心里留下了一点痕迹,不过他并不知道余下几条道路,在阳间所对应的书院,分别叫做什么名字。

    但是。这几道所蕴含的主张,却逃不出邱言的感知,在那其中,就有一道蕴含孙圣之道。虽说略有出入,但大体上并无不同。

    邱言这些日子以来耕读不缀,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将新得的八道孙圣精神和两道农家精神参悟通透。

    一段时间下来。两道农家精神已经吸纳入魂,而那八道孙圣精神,也算是半步融合。在与韩逸韩老相国的一番印证后,更是借法家思想,触类旁通,只要再沉思一阵,就能彻底容纳八道精神,从此如臂使指,破灭一切隐患了。

    不过,在这期间,若能再得一些指点,无疑能事半功倍,而邱言既来了这文轩品评,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是以才会询问,想到得知传承自孙圣的书院名号,加以讨教。

    没想到刘展鹏却是摇头道:“传承自孙圣的书院自是没有的,毕竟历朝多有大儒批驳,不过听闻崇礼书院曾得孙圣手书,只是书院中人却不张扬,不知真假。”

    “崇礼书院么?”邱言咀嚼着这个名字,对刘展鹏话中所言并不感到意外,实际上,孙圣所传之学博大精深,对历代儒学都有不小影响,但因诸多原因,并不为统治者、儒者所喜,连前朝大贤韩子,虽推崇其学,却也说“大醇小疵”,大体纯正,却还有着瑕疵。

    甚至有人以其弟子最后皆为法家,而说其师所学不正。

    “在这样的舆论环境中,肯定要有遮蔽的,不过这崇礼书院的名字,倒是暗合孙圣之说,不过孙圣的礼不是局限于形势,礼乐则修、分义则明,代指的是一种社会秩序,只是不知道,这座书院所得手稿,是哪一篇。”

    邱言正自思量,那刘展鹏又向旁边招呼两声,很快有两人走来,被他引着与邱言见礼。

    “原来是邱兄,那日阁下与贺书长论战,我等也曾在旁边,邱兄风采犹记在心。”

    这两人一个叫做徐缪、一个唤作曹进,都是理宗书院的弟子,曾见过邱言与贺书长的论战,一见邱言,立刻做出恭敬模样,礼数周到。

    他们可是知道邱言本事的,也确实心有敬佩,口中的恭维发自内心,不过在听到刘展鹏说了邱言来此的目的后,两人的表情就变得有些不自然了。

    原来,这文轩品评虽说评的是开启心路的文章,但有诸多大儒聚集一起,是个难得机会,万人瞩目。东都本就文风荟萃之地,又因为杏坛论道的关系,令诸多儒生聚集于此,他们这些人,又怎么会错过文轩品评之事?

    这文轩品评,在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一次达者品学的盛会,可实际上却成了不少人眼中的舞台,是他们扬名的契机。

    “邱兄,你既然是拿文章让人品评,最好还是低调行事,来此的人,很多都是奔着论战过来的,一心想找人当个垫脚石,邱兄文开心路,可谓鹤立鸡群,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得旁人群起而攻。”那徐缪倒也干脆,直接就把事情点名了。

    这话不难理解,虽说这次盛会,不乏儒生过来请教,想要促进所学,但说实话,真要请教,平日里哪家书院不能拜访?

    所以,来此的儒生,真正的目的除了建立人脉、攀交情之外,就是指望借着盛会名头,把自己的名号叫出来,要知道这样的事情,那是有可能上史书的,如果能够露面,让自己名字和盛会捆绑一起,那就是青史留名!

    对读书人来说,诱惑太大了。

    想要扬名,最好的方法莫过于踩着他人的名号登位,眼下城中诸多才子、文开心路的人物,都已入士林,这个时候,邱言突然出现,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徐兄说的是,这点邱某自当几下。”邱言点头应下,他也不想招惹麻烦事。

    一行人说着说着,来到了文轩楼门前,门前摆着桌椅,坐着一人,提笔记录往来人名。

    邱言等人报了姓名之后,便入了此楼。

    楼上楼下,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都是儒生,彼此交谈,呈现出一片平和景象。

    这座文轩楼虽然占地不大,但内里的布置却独具匠心,桌椅摆放的地方很是考究,并不占据多少地方,却又暗合易理。

    此刻,正有几名仪表不凡的男子坐在椅上,谈天论地。

    乍一看,整个楼内古色古香,带给邱言一种书香之地的感觉。

    只是不等他仔细打量,就有一名青年走了过来,给邱言行了礼。

    邱言一眼就认出来,这人是韩府子弟,曾在府内见过,不过并未叫交谈。

    不过,青年显然对邱言很是熟悉,见面就道:“祖父知邱公子来了,特遣我过来,将公子的文章取了,带过去给诸位先生品评。”

    “有劳了。”邱言自然不会不许,话落就将手上的细长书盒交给对方,那人便告辞退去。

    “邱兄和韩相国府上还有交情?”等人一走,那曹进便靠近过来,忍不住问道。

    “曾经去过两次,说过话。”邱言点点头,也不隐瞒。

    这话又引得几人一阵惊叹,跟着开始言及韩逸成就,阐述敬仰之情。

    哒哒哒……

    这个时候,门外突然又来了批人,为首的是个瘦高男子,嘴角带着一抹和煦微笑,一进门,也不理会旁人,径直就向里间而去。

    “嗯?”邱言余光一扫,注意到这行人,心头一动,魂内的几道孙圣精神微微一颤,有所反应。

    同一时间,刘展鹏也注意到几人,上前一步,在邱言耳边道:“这几人便是那崇礼书院的弟子了,为首的那个是这一代的领军人物,名叫高松,学问高深,在东都名声不小。”

    “哦?原来是崇礼书院之人……”感受着魂中圣贤精神的变化,邱言点了点头,另一边,文轩楼内已经有人迎了上去,那高松身后一人呈上书盒,想来是崇礼书院中用以开启心路的文章。

    “这人身上有丝圣贤气息,不过不是源自自身,很可能也是吸纳了圣贤精神在身,如果能和他有所交流,印证所学,当能促进八道精神的吸纳,三人行必有我师,不可放过这次机会。”

    想着想着,邱言和刘展鹏等人说了一句,便迈开步子,走了过去,但还没到高松身边,就被一人挡住了,拦路的是高松边上一人,就听他斥道:“你是何人?怎的一点礼数都不懂?”(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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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一章 论礼

    “哦?”邱言停下步子,眯起眼睛,看着拦路之人,“不知阁下所说是何礼数,还请教我。”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对面人的心中莫名的升起寒意,他吞咽了一口,强定心神,这才说道:“要与我师兄交谈,当先报上名号、师承。”

    “嗯?”邱言微微一愣。

    这时候,高松转过身来,看了邱言一眼,淡淡一笑,接着朝拦路那人摆摆手道:“这次是出来参与品评的,外人不知礼仪,正该让我等教化。”

    “师兄说得是。”那人点点头,退后一步。

    接着高松上前一步,看着邱言道:“这位兄台,看你的样子,是直奔高某而来,不知有何贵干?”他说话的时候,有种淡然之意,看似平易近人,偏生又有种高高在上的味道。

    邱言心中不喜,不由皱起眉头,但来都来了,终还是压下不快,说道:“在下听闻崇礼书院,于孙圣之道有独特见解,特来请教。”

    “原来是来求教的,”高松点点头,“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出来,不过在这之前,我却要告诉你一些道理。”

    “教我道理?”邱言眼中闪过一点精芒,就是这么一会的时间,他先是被人拦下,跟着听了这高松的这番话,从里面捕捉到其人的一点特性,知道面前这人有装腔作势的嫌疑。

    “我崇礼书院向来崇礼,你既然要讨教孙圣所学,当知凡礼者,始乎棁,成乎文,终乎悦校。一举一动都可归之其中,听你的口气,应该是学过孙圣之法。但光知道孙圣的学问是不够的,当身体力行,你说是要向我请教,却没有表现出足够的礼,不能体现心诚。”

    “始乎棁,成乎文”,这一句出自孙圣的《礼论》,说的是礼仪形成的过程,一开始是从简陋、疏漏的地方表现出来,等有了明文形式。也就形成了,最终合乎心意,推广开去。

    但在这里,是被高松用来攻讦邱言,说他行事不注重礼仪。

    等话说完,高松又看了邱言一眼,笑道:“你可记住了?当引以为鉴。”

    周围的几个儒生登时叫起好来,觉得高松不愧是崇礼书院的高徒,体现出了严于律己的态度。提倡一举一动,都要合乎礼仪。

    邱言却是感到莫名其妙,他只是走过来,要与这高松探讨学问。二者先前都没有见过面,怎的这高松一开口,就是一副教育后辈的口吻,话中更是满含着对邱言的指责。

    “这高松不知是怎么读的书。我不过一句请教,他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样,当真是莫名其妙。”

    他却不知道。高松身为崇礼书院这一代的领军人物,又地处东都这样的文萃之地,平日里免不了要与其他书院接触、论战,尤其像这样的文会盛事,更是时刻都不能放松警惕,否则,一句话不小心,就有可能成为破绽,被其他书院的人拿出来,大做文章。

    过去,不知有多少杰出人物,好不容易建立了一点名声,却因为书院间的论战比斗、勾心斗角,最终身败名裂。

    而这次的文轩品评,对东都几大书院来说,不仅是一次压下其他书院的机会,同样也是一次危机,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被其他书院打压,名声扫地。

    这高松等人,一路行来,还没进入文轩楼的时候,就碰上了其他书院的几人,发生了两次论战了,当真是唇枪舌剑,杀机潜于不经意处,稍不留心就要着道,这么两场下来,不管是他本人,还是边上几名儒生,早都绷紧了心弦。

    结果进了文轩楼中,没走几步,就碰上邱言过来,前文也说了,真要请教的人,没几个会像邱言这样,特地在文坛盛会时讨教,这盛会是展现自身的时候,哪个敢掉以轻心?

    因此,这崇礼书院的众人,立刻就把邱言看成是心怀叵测之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是一阵敲打。

    如此一来,却是让邱言心中不快,他虽不愿靠着文会传播虚名,却也没打算成了旁人的垫脚石。

    “崇礼书院以礼为名,兼习孙圣之学,如今看来,却是本末倒置。”

    邱言摇了摇头,直视高松:“孙圣曾言,人生而有欲,争欲而生乱,是以制礼义以分之,养人欲、予人求。礼本不是空泛形式,而是调解资源的手段,到了你们口中,却似成了真理,不能有片刻违背,这就好像是发明了锄头,不去耕地,反而供起来一样,若崇礼书院只有这等见识,就太让邱某失望了。”

    人因为**,而生出纷争,欲壑难填,世间难靖,所以要有秩序去约束人心,节制**、供给需求,使得人道不至于失控、枯竭,这便是邱言心中的“礼”。

    这是一种规范、一种手段,而非目的。

    这也是他在研读孙圣著作、体悟圣贤精神后的结论,结果到了崇礼书院众人的口中,却成了一种形式,用来确认“心诚”。

    说完这些,邱言朝高松拱了拱手,转身就走,竟不多言一句。

    “这人……”

    崇礼书院的门人弟子面色陡变,为首的高松却只是摇摇头,笑道:“他这是故作惊人之语,这样的人,我不知道见过多少,想凭着旁门左道成名,不足为奇。”

    他转头问身边的人道:“这人是哪个书院的?可有人认识?”

    闻者都是摇头。

    高松便又道:“这就是了,看样子,此人并无资格拜入哪家书院,才不知礼仪,他所说的那些虽然有理,但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连自己的行为都掌控不了,又怎能领悟更深奥的道理?观其言行,是个狂徒,想抓住了文轩品评的机会,争上一争,我等如果和他计较,就中了他的计谋了。”

    “原来如此,还是师兄看的透彻。”几个人仔细一想,都觉得高松说的在理,但心中毕竟还有那么一点不快,忍不住朝着邱言投过去不善目光。

    就连那高松,在说完这些话后,表面上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实际上,却是深深的看了邱言一眼。

    无论如何,他必须维持住自己的气势、风度,不能在学术上落于人后,况且,他自问在年青一代中文不输人,就算邱言有一定来头,也自不惧。

    “邱兄,如何?这崇礼书院的人,不好打交道吧?”看到邱言回来,徐缪迎了过去。

    曹进也走过来,嘴里说着:“曹某自幼听力不错,隔着老远都能听到老师讲学,实不相瞒,那高松正说邱兄你故作惊人之举呢。”紧接着,他就把高松的话给说了一遍。

    邱言哑然失笑:“这高松是要借题发挥,不说自己对人过苛,反倒说我没有自控,自来读书为学,先要正己,然后教人,高松自己尚做不到举止有礼,我向他讨教,他不以礼相待,却居高临下的斥责,现在又要求旁人的一言一行都要符合古则,这是个宽己严人的人。”

    曹进若有所思,最后却道:“邱兄说的在理,发人深思,不过最好不要宣扬出去。”

    “哦?”邱言先是一愣,跟着点了点头,明白过来。

    实际上,儒家之“礼”,在至圣先师、亚圣的倡导下,多归于道德自律和道德情感范畴,体现的是一个人的修养,这也是方才高松指责邱言的言行,旁人认同的原因所在。

    不过,孙圣之说,却超脱了这个范畴,转而演化为外在秩序和刚性法则,他的学生、弟子便以此为框,完善了法家,但这也是孙圣被人诟病的一点,随着亚圣升格,其人学说,越发受到贬抑。

    邱言正在思索,门边却是突然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邱言!你果然来了……”

    这声音清脆,邱言不用回头,就猜出了说话人是谁,果然,没过多久,一身男装的韩薇儿走了过来。

    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道道蕴含不同意味的目光。

    在这一刻,邱言忽然就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却不是因为韩薇儿的人,而是由于她的那一声叫喊,让邱言的身份暴露出来。

    “邱言?莫非是那个论败贺书长的游学书生?”

    “听说此人引得小陈先生重视,要收为衣钵传人……”

    “这般厉害,还会出现在这里?”

    “贺书长是他的手下败将,但已经入了士林,此人却还留在外面,未免有些奇怪……”

    “这邱言有些名头,如能将之论败,立刻就能取代名声,名扬东都,不枉远来一场。”

    ……

    声声议论起,楼里有了混乱之感,众书生蠢蠢欲动。

    看着这个局面,邱言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刚才讨教时,都刻意不让名字流传出去,不是怕事,而是省去麻烦,没想到韩薇儿看似无意的一声喊叫,却令事情起了变化。

    “无意?”

    心中一动,邱言的目光在韩薇儿脸上扫过,发现这位女扮男装的世家小姐,正一脸兴奋的表情,眉眼中充满了期待之意,身上流露出唯恐天下不乱的情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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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二章 暗潮处,欲推波助澜

    “外面何故喧哗?”

    文轩楼二楼,最里间的房间里,几位老人、两名中年男子各自坐于太师椅上,或是气度不凡,或者精神矍铄,或是不怒自威。

    韩逸赫然也在其中,与邱言有过一面之缘的理宗小陈先生,亦位于其中。

    几人身边的案几上,各放着几卷字轴,表面光滑,泛着光泽,甚至单凭肉眼,就能看出其中韧性。

    若以心去感,更能从几卷字轴上察觉到不同意境,隐约与某种秩序相连,但也有几篇,未与外在秩序有联系,反而另辟蹊径。

    “许是有什么人来了,激起楼中诸生的心气了。”

    听着屋外扬起的声响,屋里几人先是议论,跟着便有人笑了起来,说话的是个年龄与韩逸相仿的老者,名为周东义,曾是九渊书院的掌舵人,而今已然卸任,在书院里教书育人。

    话音落下,周东义边上一中年男子点点头道:“当是如此,少年读书,本不能彻悟多少,有所求、有所欲才是常态,总要经历之后才可明辨是非,那时再去引导,事半功倍。”

    这人名叫庞楚,是东都城中一书斋的东家,人称千书斋主,名声不显,但在学术圈子里,却是名声极大,所交之友多学识过人,堪称往来无白丁。

    不过,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个声音响起——

    “话虽如此,但却也说明,这楼中不少人修养不够,教化之礼,本该时时警醒,人生在世当如履薄冰,若不这样,又有何资格去引领他人?”

    说话这人。明显不同意庞楚的说法,此人同样年龄不大,从外表看起来,约莫四十岁许,留着五柳长须,穿着深衣,他坐在椅子上,坐姿端正,有种不苟言笑的味道,连带着周围的空气中。都仿佛凝固着一股意境。

    这人名叫许世,乃崇礼书院的当代院主,自幼聪敏过人,三十岁时参加科举,得了同进士出身,本可入朝当官,却退而为学,归隐崇礼书院,三年前接任院主。

    他这样的人。经历了种种,一举一动都有股气场,能感染他人,但眼下却只局限在身边。原因就是屋中的其他人,单论学识并不逊色与他,而论地位,更是远远高出。

    不算担任过宰执的韩逸、以及弟子遍天下的小陈先生。其他几人站出来,论资排辈,这许世都只能执晚辈礼。所以也就在庞楚说话的时候,他能用心中之理去反驳,余下的人一开口,许世便不能造次。

    随后开口的,是在场众人中,年龄最大的老人,这位老者的脸上满是褶子,身子枯瘦如柴,说话的时候,声音还微颤、低沉:“既然外面的人,都称这次文轩品评乃是文坛盛会,那热闹一点自是应该的,当记述下来,放入史书,流传后世。”

    在他说话之时,话中流露出古老气息,配合话中含义,让旁人生出一种见证历史的感觉。

    这位老人名为郑丘,乃是春秋书院的长者,这次应邀而来,主要目的倒不是品评文章,而是记述盛会,因为年龄关系,此人地位不低,话一说出,就等于是定调,旁人不好再议论了。

    剩下几人,同样是这东都地界内、几家书院的人物。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杏坛论道闹得沸沸扬扬,传遍天下,除去几处边疆,士林文坛几乎人人皆知,这些书院中流砥柱,纵然不想蹚浑水,可为了书院传承,却不得不露面,从这一点来看,坐镇皇城中的两位老儒,反而更为超脱。

    这时,那小陈先生道:“诸位,与其思索这些,不如将你我手中文章先阅读一遍,写下批语,排出名次,也好传阅楼中诸人,算是完结此事,省的时间长了,再节外生枝。”

    话落,众人皆是点了点头,拿起身旁字轴,取开后看起来。

    下一刻,一道道蕴含不同道路的意境蔓延开来,彼此交错。

    在常人难见的层面,点点火焰逐渐显现,这是思维碰撞的火花。

    “哦?困知勉行……”

    九渊书院的周东义看着手上文章,心头一动。

    这取来的文章,在分配上是有着一定原则的,在座诸人,大部分都与各家书院有关,门人弟子多少和开启心路的文章有着联系,为了避嫌,需交叉品评。

    邱言虽未拜入书院,但这次却是得了韩逸与小陈先生的联袂推荐,于情于理,这品评之事都只能交予他人来做,不过,这个人并不只是局限于周东义一人,其他几人同样要过目。

    没过多久,屋里的气氛就有了变化,沉静许多,能看到几人露出各种表情,有的微笑了然,有的皱眉深思,有的默默点头,有的则是摇头叹息。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被他们拿在手里的文章,每一篇都独具特色,不是空泛之言,否则的话,也打不开那士林心路。可以说,这些文章中,随便拿出去一篇,都足以在书院中作为范例。

    阅览这等文章,绝非苦差。

    同一时间,房外,正有两个身影小心翼翼的贴在门上,运转劲力,捕捉屋里动静。

    “看样子,屋子里的先生们,该是开始品评文章了……”

    “不错,我们先去回报,这品评文章的时候,几位先生难以分身他顾,正是王爷行事的好时机。”

    两人合计了一下,有了决定,转身就走,在二楼拐角停下,抬手敲门。

    门里传出一个略显烦躁的声音——

    “进来。”

    二人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这间房不大,摆设简单,是文轩楼用来招待客人的地方,屋中央摆着桌案,案上放着香炉,边上放着椅子,人一进来,便能闻到清香,沁人心扉,好像能驱散心头烦恼。

    可是,在两人目光落到桌边那人脸上之时,心里却“咯噔”一声。

    这人赫然就是晏王,脸上满是恼怒之意,他看到进来的两人,只是摆了摆手,随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恨恨说道:“韩薇儿又来坏我好事,都已布置妥当,只待本王安排的人手入楼,就能挑动的诸生与那邱言为敌,污了他的名声,没想到被这么一喊,满盘皆乱!”

    刚刚进来的两人立刻噤若寒蝉,念头一转,意识到了发生了何事,

    他们的这位主子,此来文轩楼,固然是想在盛事中留个名号,但更多的却还是趁机报复邱言,为此,他更是布置了许多,收买人手,等着好戏上演,结果却被韩薇儿的一句话,打乱了计划,局势失控。

    “王爷,韩薇儿做出这样的事,不是一次两次了,看似无意,其实都是有所针对的。”晏王边上,一个小老头低声说着,此人是晏王如今谋主,那公羊义被邱言抽了文思,已然废了,晏王养着他不过是给下面的人看的,而这幕僚班子早已换人。

    晏王看了那小老头一眼,皱眉道:“傅本,有什么直接就说,不要给本王绕圈子。”

    “是,”叫做傅本的小老头知道晏王心情不好,哪还敢多说,直接将心理想法和盘托出,“依小人看,本不必这么麻烦,那邱生修有神通,而杨公子又不惧他,何不请杨公子出手,将邱言拿下,再交予官府,革了他的功名,拿下大狱,如此一来,他便是修为不凡,亦要气运衰竭,下场凄惨。”

    “你懂什么!如果能用神通摆平,本王怎么会费这么大力气?”晏王瞪了那傅本一眼,语气不善。

    对方口中的杨公子,其实就是杨影,前几日金乌道人折在邱言手上,就是杨影通知晏王,让这位王爷知道了厉害。

    只是,晏王到底难以死心,想请杨影出手,没想到杨影却是劝告他说,日后不要以神通威逼邱言,若一定要敌对,那就用人道之法处置。

    何为人道之法?

    其实就是人与人间的争斗,说白了,就是一般意义上的勾心斗角、诬赖构陷,但这样的手段,怎比得上神通杀伐来的干脆?

    不过,杨影来历非同一般,晏王不敢轻视,连忙追问,却得了这么一个回答——

    “邱言亦与龙气相连,是大瑞根基中的一根,你以神通之法出手,成了自然万事大吉,但若败了,就等于绝了人道途径,便是被人抽魂摄魄,也是活该,倒不如以人道之法应对,起码可以保住性命。”

    其实这话的意思,就是你不守规矩的出牌,人家也可以无视规矩,害人害己。

    杨影话中的警告之意,晏王虽然听出来了,却难以接受,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只好忍耐,转而动起其他心思,最后看上了文轩品评的机会,想借机污了邱言之名,以人道之法迫害对方。

    傅本早把晏王的脾气摸清了,赶紧低头,不敢多言。

    晏王平息怒气,看着刚进来的两人:“既然事已至此,那只能顺水推舟了,你们去和那几个书生联系,让他们推波助澜。”

    两人躬身领命,转身就走。

    只是一到外面,才发现走廊中、楼梯上,到处是急急而动的身影,还能听到儒生们的议论——

    “太狂了,这邱言简直目中无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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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手残,码字很慢,今天第二章还没动工,看什么时候有机会加更吧。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一横一竖,笔下纵横

    “怎么回事?邱言暴露名号,按理说,该是陷入麻烦了,怎么这些人却说他目中无人?”

    出屋的两人面面相觑,愣了好一会儿,才低声交谈起来。

    “看来事情又有变化。”

    “不过,那邱言先前隐藏身份,低调行事,显是有所惧怕,现在被人揭穿,有他头疼的。”

    “不错,我等静观其变,让那几个被收买的儒生出言挑衅,将局势搅得再乱一点。”

    两人定计,接着迈步来到了一楼。

    这才发现,邱言竟被围了起来,里三层、外三层。

    “这是什么情况?”两人对视一眼,靠了过去,想要和那几名儒生联系上,没想到走到跟前,却听到人群中的儒生对话,心中越发迷糊。

    “这邱言好大的口气,嘴上说要讨教,但那幅来者不拒的模样,分明是挑衅咱们啊。”

    “且看他如何收场,你又不是没有看到,这邱言身份暴露出来后,那崇礼书院的高松,脸色直接就变了。”

    “不错,他先前还说邱言是故作惊人之语,并无真才实学。”

    “这下有好戏看了,高松吃了个暗亏,定不会善罢甘休。”

    “让他们斗着,我们静观其变,摸清邱言根底,再出手也不迟。”

    “不错,这种一朝成名之人,存在很大侥幸,主要还是运道好,经不起旁人论战,不然的话,他现在应在那士林里,而不是站在文轩楼中。”

    “是这个理……”

    ……

    一声声,一句句,话语吵杂,落到那二人耳中,却让他们抓住了一点脉络。随后找到与晏王有联系的一名儒生,询问了前因后果,这才知晓大概。

    原来,韩薇儿的那一声,叫破了邱言身份,引得楼中诸人心思转动,一时间暗潮汹涌,但真正感到难堪的,还是刚刚下了定语的高松一行。

    那高松贬低邱言,结果一转脸。邱言身份暴露,要知道,在传闻中,邱言可是论败了名噪一时的贺书长,这样一来,无疑会让人觉得高松的眼光不怎么样。

    形势比人强,他高松为了书院和自己的名声,不得不站出来,与邱言印证所学。

    却没想到。邱言却是摇了摇头,居然提出了手谈对弈。

    用手交谈,就是下棋。

    这倒也没什么,对弈本就是士人学子的娱乐方式。涉及到布局、心智、应对,侧面上也能体现出个人修养,那高松也就应了下来。

    其实,眼下品评还未出炉。聚集于此的书生们,也知道不好喧宾夺主,都有所收敛。这以棋对弈,也算开胃菜,正好试探邱言深浅。

    读书人多惜名,不摸楚邱言的底子,没几个人会贸然出头,毕竟邱言的名头摆在那里,纵然传言难免会有所出入,但论败贺书长确有其事,由不得旁人轻视。

    只是,邱言随后一句话,却将人群引爆——

    “邱某欲摆一局,恭迎各位,也无须一对一的对弈,但凡有心挑战的都可出手,邱某一并接下。”

    这话乍听之下,似无不妥,但放到眼下的这个环境里,那可就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了,要知道,邱言身份暴露后,立刻成了众矢之的,在场之人,或明或暗,都有心要踩他扬名,只不过心有顾忌,这才各自按捺。

    但邱言的这话一说,局势立刻翻转,不再是他等人挑战,而是主动向在场之人发出了挑战!

    文人之争,自古不绝,庙堂夺利,凡俗争名,有几个人能够免俗?至少来到这里的人,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怀着种种目而来,邱言的话在他们耳中,乍一听似乎谦逊,但一转念,就觉得狂到没边儿了!

    都是寒窗苦读出来的,自认不输别人,此来东都,本就是冲着文动圣贤,直入士林,结果被淘汰下来,而今前来文轩品评,其实指望柳暗花明,又怎么会承认技不如人?

    更不要说,邱言话中潜意,分明就是没把在场之人放在眼里!

    当下就有几个沉不住气的,出来要和邱言理论。

    就连那高松都是闻言一窒,眼中泛起寒芒,却还是露出笑容,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有种冷冰冰的味道,就听他道:“邱公子未免有些托大了,在场众人,各有千秋,你即便自视博学,也不可能傲视当下。”

    邱言点点头,正色道:“这个我自然知道,不过邱某这次过来,本就要与他人交流所学,本想默默行事,没想到成了这么一副局面,与其等诸位车轮,倒不如主动接触了。”

    身后,刘展鹏等人暗暗叫苦,有心提醒邱言,又怕殃及池鱼,只好强自忍着,在他们看来,邱言这是被扰了心境,进退失据了。

    但实际上,邱言所说却是心中所想,他本不欲挑起琐事,可形势一变,被推到风口浪尖上,却又随之转念,意识到了其中契机。

    “与其被动承受,不如主动出击,再说了,这样一来,不仅能名正言顺的与人印证学识、文道,还能充实人道经历,同时震慑后来者,断绝旁人念想,防止日后再起波澜。”

    正所谓福祸相依,关键是调整心态,从容应对。

    有了决定,邱言方才说出那些话,却刺激到了高松等人,高松摇头,跟着便道:“既然邱公子你已经有了决定,高某不好再劝,我略通棋道,便先让我来投石问路吧。”

    话落,就吩咐人去楼里取棋盘,这文轩楼平时就供士子文人往来,琴棋书画自不会少。

    只是不等那人走远,邱言就将之叫住,随后道:“请兄台取来一张布帛,邱某要亲自画上棋盘。”

    “自己画棋盘?”这一下,连高松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只觉得眼前这人太过古怪,其他人亦觉得邱言行事不着边际,有故弄玄虚的嫌疑。

    邱言却不管旁人如何看待自己,他这次要摆下棋局、挑战众人,本就不是为了文道虚名,就算被人论败也是无妨,关键是在和人印证学识的时候,总结出所需感悟。

    愣了愣,高松眯起眼睛,看着邱言,见对方丝毫不为所动,最后转头道:“既然是邱公子提出的摆局挑战,自要顺着他的意思,去找布帛吧,再拿笔墨来。”

    那人这才离去,没过多久,就把东西拿来。

    邱言也不耽搁,选了张桌子,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将布帛铺好,用镇纸压住,拿笔沾墨。

    这布帛显是经过剪裁,正好是棋盘大小。

    拿住笔后,邱言闭上眼睛,不言不语,似在酝酿情绪。

    旁人看到这一幕,有的忍不住发出嘲笑之声,觉得邱言又在故弄玄虚,但大多数人还是顺势压低了声音,他们读了这么多年书,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的道理还是懂的。

    尊重别人,是做人为学的基本。

    一时间,楼中杂声渐去。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会儿,正当有人耐心耗尽之时,邱言突然睁开眼睛,手一落,笔尖点在布上,跟着手臂一横,笔尖滑动,在布帛上留下长长一条横线。

    这条线一出,立刻迸发出雄浑气血,热浪升腾,令空气中的水分凝结。

    初春天,乍暖还寒,人对于气温的变化最是敏感,满屋子的儒生,一看到布帛上方的雾气,感到周围气温的变化,立刻都闭上了嘴巴,脸上露出一点惊容,就连高松也不例外。

    “这个邱言,UU小说生韵了。”他一下子就看出了缘由,这高松虽然学问不低,于书画一道却没有多少天资,虽能写得一手好字,但无神韵。

    “在这一项上我不如邱言,不过字与学识无关,最多是个人修养,且看此人手谈时有何表现,嗯?”

    高松正在想着,突然眼皮子一跳,从邱言UU小说棋盘中,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意境。

    此刻,邱言已在布上留下诸多横道,笔墨间距离相等,单凭肉眼根本看不出差别,只是这一笔一笔,居然让高松心神渐渐恍惚,隐约间,从那一条条横线里面看到了一片大地。

    这种感觉,在邱言动笔画竖时,达到了极致!

    棋盘看似简单,但一横一竖,乃是纵横,一道一道被他画出来,好似天罗地网一样,暗合上古井田,小小一个棋盘,装的却是天下。

    不过,单纯的棋盘,自然没有意义,要放在人前,人心驾驭棋子,按规则而行,方能经天纬地。

    高松盯着邱言的那只手,目光随着笔尖而动,生出错觉,就好像邱言不是在画棋盘,而是高居庙堂上,挥斥方遒,指点江山,以法度、规则治理万民社稷!

    “我怎会生出这样的错觉?”

    猛地摇了摇头,高松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暗自疑惑,但看向邱言的目光中却多了警惕之意,紧接着,他发现周遭众人,一个个呆呆愣愣的盯着棋盘,似丢了魂般。

    “嗯?这是怎么回事?”高松心中一凛,生出一个猜测,但不等细思,邱言UU小说陡生异变!

    就见他那最后一笔落下,棋盘成型,跟着布帛“腾”的一下,从桌子上飞了起来,凌空旋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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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四章 列星成盘,乾坤落子

    棋盘这么一飞,不只是高松留意,其他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被飞起旋转的布帛吸引过去。

    只是,随后诸儒生的心头,却是升起一点异样,那一道道视线被旋转着收入其中,有种不辨东西的味道,就像是心神被漩涡拉扯过去了一样。

    紧跟着,意念如影,棋盘内赫然闪烁点点光芒,宛如星光,随棋盘旋转,给人以斗转星移之感,紧接着,居然有如火太阳从棋盘尽头挑出,仿佛从地平线上升起,环绕一周,重又落下,再后面,又有明月出海。

    紧接着,众人心头一动,有生机勃勃,有热浪扑来,有清风送爽,有三九严寒,春夏秋冬一闪而过,风雨皆至,滋养万物。

    “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棋盘中种种变化,高松登时面色大变,但这一惊,却又回过神来,凝神再看,却扑了个空。

    “咦?”

    这一眼过去,空中哪里有什么棋盘旋转?

    目光一转,他的视线落到桌上,才发现棋盘正好好的摆在上面,哪有半点飞起来过的痕迹?

    “难道是错觉?”念头再转,高松有了一点猜测,只是念头还没持续多久,就听身后的一名名儒都长吐一口气,议论声此起彼伏——

    “刚才我看到了斗转星移。”

    “你也看到了?我似乎感受到了四季交替。”

    “还有日月流转……”

    ……

    这一声声传入高松耳中,立刻让他的心弦绷了起来。

    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生出错觉。那还好说,可听着这些交谈之声,诸多儒生分明都有相似经历。这就不可能是巧合了,而是一种必然。

    “莫非……”

    想着想着,高松的注意力集中到了桌边的邱言身上,邱言这时正端坐一旁,手中的笔已经放下,静默不语,在等待棋盘上的墨迹干涸。

    看到他的这个样子。高松微微回忆,脑子里就蹦出了一段记忆——

    那是邱言在画完棋盘后,就停笔等待的画面。

    “看来这邱言并未做什么手脚。棋盘也并且飞起,只是先前的那些个幻觉,是如何生出的?为何我与诸生,看到了同样景象?”

    一时间。他心头一跳。心生怀疑——

    “这邱言兴许施展了鬼神之法,若真是如此,那只要宣传出去,立刻就能将他孤立!”

    至圣先师说过,子不语怪力乱神,敬鬼神而远之,早就成了儒道士林的一种潜规则,有些事私下里行事自然无妨。但若是拿到了桌面上,被人揭发了。那就要承担代价。

    只是,当高松盘算这些的时候,耳中却是听到一阵低语声,凝神倾听,才发现是邱言在低声诵读——

    “列星随旋,日月递照,四时代御,阴阳大化,风雨博施……”

    声音很低,不仔细去听,很难听得清楚,而今一入高松耳中,却是让后者心头震动。

    这一句,是孙圣所著《天论》中的语句,是在描述世间万物,高松耳中听着,心头念转,细细一想,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刚才在棋盘中所见之物,岂非就是天论中描述的内容?

    “难道刚才的景象,不是幻觉,而是邱言下笔之时,心中所想,顺着笔尖,凝固在墨上,升腾起来之后,感染了诸人思绪?”

    看着邱言镇定自若的表情,盯着那根放置一旁的笔杆,体会着棋盘墨迹中流露出的一点神韵,高松的思路终于打开了。

    “刚才的幻象,是他UU小说神韵所成?”

    这么一想,高松对于邱言的看法再次变化,从开始的恼怒,到加以警惕,直到眼下,意识到邱言将对《天论》的感悟,融入笔中,令观者心生错觉后,才让他知道情势不妙。

    但已是骑虎难下。

    旁边,有人将两盒棋子拿了过来,放在桌上。

    高松见状,深吸了一口气,摒弃杂念,走到邱言的对面坐下。

    将棋子拿来的儒生见了,上前一步道:“请两位猜先。”

    邱言一摆手,说了个“请”字,高松也不客气,从盒子里抓了把白子,邱言亦抬手一抓,落下两颗黑子。

    这便是猜棋了,一人抓一把白子,另一人取一颗或两颗黑子,以此猜棋,一颗为奇数、两颗则为偶数。

    双方一对,高松手中是五颗白子,为奇,邱言猜错了,自是失了先手,由高松执黑先行。

    实际上,以邱言的感知,即便不用眼去看,单凭耳听、感知接触,一样能分辨出奇偶,但之所以让高松先行,却是他刻意营造出来的。

    啪!

    高松的棋子落在盘上,隔着一层布帛,与桌案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声响。

    “嗯?”

    随着棋子的落下,他的心中骤然一动,视野中的棋盘突然扭曲起来,横线竖线漂浮变动,释放澎湃生机与一点意境,引动内心!

    一丝一丝的圣贤气息,悄无声息的扑打在高松的身上,渗透体内。

    下一刻,他整个人的精气神在体内澎湃旋转,顺着手臂、指尖,落入了那颗棋子里面!

    随后,潜藏在其人心中的一点圣贤精神被释放出来——

    先王恶其乱也,故制礼义以分之,以养人之欲,给人之求,使欲必不穷于物,物必不屈于欲……

    “这高松所学,果是礼论之道!”

    感受着对面之人的精气神变化,邱言眯起眼睛,将心神沉入棋盘,意念与横竖线条相合,紧跟着,他的感知来到了一片空旷世界,遍布山川河流,有日月星辰。有四季交替,放眼望去,一眼看不到尽头。

    在这片大地上正站着一人。不是那高松又是何人?

    只是,此人并非是真人,而是一点意念凝结,如果从高向下看去,甚至能看出,整个大地阡陌交错,泥土下似乎隐藏着一副棋盘。巨大无比,四通八达。

    那意念所凝聚的身影中,正散发出一道道礼论精神。朝周围扩散、辐射。

    实际上,邱言在见到高松的第一眼起,魂中的孙圣精神便被触动,从对方身上捕捉到了相似气息。有了猜测。意识到高松所学,必为孙圣之道,而且牵扯圣贤精神,和传闻中崇礼书院里的圣贤手稿有关。

    而今,这个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

    “这崇礼书院所得的孙圣手稿,很有可能就是《礼论》一篇,这一篇不在我魂中九篇之中,正好加以借鉴。触类旁通!”

    邱言之前请教不成,留下来的那句话。其中一部分,就是礼论的一段,就好像一个引子,留在高松的心里,将其记忆中的典籍话语牵引出来,所以此时落子,凝聚其内的便是这部分内容。

    想着想着,邱言心里关于孙胜之道中与礼有关的感悟,亦传入棋子里面,融入那片空旷世界。

    这片世界并非真实,而是透过UU小说神韵、结合气血而成,看似玄奇,其实只是用棋盘与棋子,引导下棋者的意识,在潜意识里面构建的一个意识世界,从而方便邱言探寻,并将棋局具体起来。

    这也是邱言摆下棋局的原因所在,手谈对弈,有时比直接用言语去讨教,还要来的直接,以棋呈心,以念交锋。

    啪!

    邱言放下了自己的棋子,心中释放出一道感悟,融入棋盘中,传播开去。

    顿时,两人潜意识中的意念世界,登时风云变化,在高松的对面,邱言的身形浮现出来,二人对峙。

    这番景象看似玄奇,其实落在高松心里,也就是棋盘上的两颗棋子,彼此牵扯,隐约布局罢了。

    不过,刚才落棋的瞬间,精气神翻腾,心头感悟流转出去,算是让他明白了一点端倪,猜出了邱言的目的。

    于是,他抬头看了邱言一眼,表情有些复杂。

    “这个邱言,口出狂言,却真的是为了讨教,这份心思……”

    想着想着,他犹豫了一下,感受着心中意念的流转。

    “可是,这样敞露心声,每落下一颗棋子,就要有一点对圣贤的感悟辐射出去,让对方知晓,未免有些不值。”

    既然知晓了对方目的,亦感受到了棋盘不凡,高松就只有两个选择,放弃或是继续。

    若是放弃,旁的不说,无论用是什么理由,事后都免不了会被人说是畏战,传出去的话,他的名声自然会受到损害;

    可若是继续,他高松心中对于孙圣之道的领悟,无疑会随着一枚枚棋子传递过去,这对于苦读至今的他来说,无疑会心生顾忌。

    一时间,进退维谷。

    就在此时,随着邱言的棋子落在盘上,整个棋盘再次变化,高松手上一热,感到一股淡淡暖流顺着棋子传入心中,那心里登时多了许多感悟,同样也是孙圣之道,但更加纯粹,比他所领悟的那些,要博大、全面!

    他所展现出来的那些个感悟,固然是多年所得,但邱言反馈过来的,却丝毫也不逊色,甚至尤胜一筹!

    “这个邱言,到底有何打算?居然将心中感悟释放出来,难道真像他所说的那样,来此是为了印证所学?各个学派,彼此间虽有交流,但多数都是论战,借此扬名,建立威信,最后传播主张,这个邱言难道也是这般打算?可他并未拜入哪家书院,传播的是谁的主张?”

    将信将疑中,高松将第二颗棋子落在盘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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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更要晚点。

第四百一十五章 祭祀之礼!

    啪!

    又一声轻响,棋子一落,意识世界再起波澜,就见意念所凝的高松身后,出现一支军队,军势不盛,队形收拢,似在积蓄力量、准备冲击。

    与此同时,亦有对圣贤之道的感悟从军阵中流传出来。

    另一边,邱言毫不停顿,等高松黑子一落,就放下一颗白子。

    意识世界中,邱言的意念体后,旌旗招展,队列如龙。

    双方军势皆露雏形,对峙起来。

    随后,二人手上不停,一颗颗棋子落下,意识世界中,两支军队渐渐铺展,就像两国交锋之前,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相比较而言,高松手下军势,明显比邱言布下的完善,而且更加合理,占据优势,若不出意外,随着时间的推移,优势会越来越大。

    观棋的儒生里,也有擅长棋道之人,从棋盘上两方的布局中,看出了高下,只是碍于观棋不语的规矩,不好出声,但彼此之间,却在用眼神去交流、适宜。

    这些人的眼中,都流露出了惊讶和意外之意。

    在他们想来,对弈之法是邱言提出的,按理说,定是邱言对此有着信心才对,可现在看起来,他的棋艺不算高超,甚至在落子、占地时,还露出新手、初学者的痕迹。

    “既然不擅长棋局,何必要以棋对弈?难道这邱言不怕输了之后,名声扫地?”

    但凡有了名声的人,多会爱惜羽毛。

    邱言如今名声初显,正奠定、巩固的时候,却挑了个不擅长的事和人比拼,以己之短攻人之长,怎么看都不是个好主意,很可能将大好名声毁于一旦。

    “只是便宜了这高松,早知道。就该我等出面。”

    众人心中,不由得就升起了马后炮般的想法,觉得没能抓住机会。

    在这里面,对棋局最为上心的,是随高松同来的崇礼书院诸多弟子,看到师兄占据优势,几个人放下了心中担忧。

    只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高松脸上的表情,就从轻松自如。转而凝重,其人周围的气息也随之变化,引得崇礼弟子又凝神观看棋局,想要看出端倪,随后各自色变。

    邱言与高松下棋速度极快,双方你来我往,未过多久,就厮杀到一起,那意识世界中的两军在喊杀声中。化为两道洪流,碰撞在一起。

    顿时,杀声震天,金铁相鸣。鲜血四溅,有人嚎叫,有人嘶吼,有人哀鸣。有人倒下。

    局面乱成一团,但位于其中的邱言与高松却是古井不波,似统帅般。倾听属下回禀,思索局势,不断传令出去,令军阵变化,试着找出对方死穴,并不断出兵绞杀。

    这意识世界中的两人,本就是心念、意志的结合体,体现的是一个人的心智,端坐于心,不动如山,将兵传令,正是这种表现。

    开始的时候,高松一方占据明显优势,可随着时间流逝,在战局展开之后,居于劣势的邱言军势竟是渐渐崛起,在几次冲击与退守之后,居然与高松之军旗鼓相当了。

    甚至于,在接连的交手中,还引领了一点节奏!

    “这个邱言,当真让人意外!”

    这棋越下,高松越是惊讶,一方面是透过棋盘,心念流转,交流、印证所学,让这位崇礼书院新一代的领军人物有了不小收获,对邱言的轻视和偏见,一点一点的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暗自敬佩;

    另一方面,高松又惊讶于邱言的棋艺。

    邱言的棋艺算不上高明,实际上,在这局棋前,邱言甚至没有在真正意义上下过完整的一局围棋,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前世他志不在此,今生家中贫乏,书都读不过来,哪有钱去买棋盘棋子?又怎么可能有闲功夫下棋?

    他的棋艺,其实是从书山矿洞中得来,与棋道有关的虚幻之书,让他从一个门外汉,迅速掌握了技巧、诀窍,跨过门槛。

    只是,未经战阵考验,技巧始终是纸上谈兵,真正下棋的时候,需要是临阵判断,就好像一个人磨砺了刀剑,但刀兵锋利,却也要挥舞得当,方能败敌。

    在这种情况下,邱言在棋局初期,不可避免的陷入了劣势,那高松虽不精于棋道,但熟能生巧,比起邱言,他下过太多棋局,算得上见多识广。

    可慢慢的,随着棋局继续,邱言逐渐掌握了记忆和技巧,有了随心所欲的迹象,这胜利的天平,也就发生了倾斜。

    “他初时尚是一副初学者的模样,现在已与我棋力相当,进境未免太过骇人,哪个人学棋,也不可能有这等进境,许是故意示弱的战术。”

    从轻松到体会到压力,高松的表情已经紧绷,他避开了邱言棋力大进的事实,找了个说得过去的借口,无视其中漏洞,不然心境直接就乱了,气势消退,棋也就不用下了。

    目光一扫,高松的视线在棋盘各处扫过,估算局势,准备发动全面攻势。

    说实话,他并不想这么快结束,倒不是棋逢对手、心有不舍,而是因为棋局的背后,还有另外一个战场——

    便是二人对圣贤之道的感悟,接着棋子棋盘,印证比拼。

    手谈中,源自邱言的那一鳞半爪般的感觉,令高松接触到了更深一层的圣贤领悟,现在尚不清晰,但事后思索、回味,说不定,足以让文道更上一层楼,甚至有凝聚文心的可能。

    要知道,邱言的感悟,不只局限孙圣一家,而是贯通几家,更有诸多经历,凝聚出了道心拳意,借鉴神灵、心魔,成就知行之道,即使未将核心感悟流传出去,但只是对孙圣典籍的领悟,就让这高松受用匪浅。

    这些感悟,是建立在几道圣贤精神的基础上的,他通过解析精神,不断充实自身,与身边事集合,进而领悟。

    圣贤精神,是圣贤思想的遗留,无论源自手稿之中,还是从士林之树里飞出来的,都蕴含着对天地、人道的思索,解析圣贤精神,无异于当面聆听圣贤教诲,这样的机会,不是时常都能碰到的。

    虽然不知道邱言感悟的来源,但高松毕竟是识货的人,这心思慢慢活络起来,只是有来必有回,在得到的同时,他亦要付出,这付出的正是其多年所学。

    崇礼书院的传承,有很大一部分是源自于两卷圣贤手稿,其一,正是孙圣的《礼论》。

    靠着圣贤手稿,书院中诸多弟子学识大进,不过和邱言一人独占几道不同,崇礼书院几百口人,却只能围着两本手稿转,竞争自然激烈。

    高松正是从竞争者的包围中脱颖而出,建立了威名。

    即便如此,他所得到的,依旧只是只言片语,未得完整传承,魂中虽有着圣贤气息,却难凝聚出精神,如邱言从张秦手中夺得的三道商家精神一样,残缺不堪。

    “虽说可惜,但当断则断,邱言的棋力越发锋利,传来的感悟亦浩荡中正,他这是堂堂正正的与我交流心中所学,我高松又岂能贪图一时私利,行那鬼魅伎俩?应当奋起棋力,竭力与之拼斗,好让他不看轻了我崇礼一脉!”

    此时的高松,经过意念洗礼,心境隐隐有了蜕变,对邱言的态度更是彻底改变,没有了勾心斗角的想法,取而代之的,是真心要交流所学、印证心意的念头。

    有了决定,其人棋势顿变,节节逼近,寸土必争,凶猛到了极点。

    “哦?”感受到这些变化,邱言微微摇头,“高松打算速战速决了,也好,全力以赴的棋局厮杀,方能去伪存真,显露出彼此真意……”

    念随心动,随着高松军势的冲击,其心意越发急切,记忆中对圣贤的感悟倾泻而出,将领悟得最为透彻的一句传了出去——

    “祭者,志意思慕之情也,忠信爱敬之至矣,礼节文貌之盛矣。”

    祭祀,是为了表达心意和思慕之情,是忠信敬爱的最高表现,是理解仪式的极点!

    随着这句而来的,还有高松之师的注释与讲解!

    瞬间,邱言感到浑身一震,但震得不是血肉身,而是远在南疆的神灵身!

    这道感悟,赫然牵动了神灵身,那神躯内的符篆急速旋转!

    下一刻,神力、香火心念从魂中洞涌出,朝着那道感悟蜂拥而去!

    “没想到!实在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神力与香火心念,在接触到那一道感悟后,立刻聚散不定,在其中来回穿梭,迅速探究其中奥秘,这邱言的心里亦生出波澜。

    “我早该想到,祭祀之礼也在《礼论》之中,孙圣更将之抬高至极,明确提出,凡尘所祭祀的事物,其实并不存在,这祭祀的仪式,其实是为表达情绪,倡导习俗,从而将儒家的教化潜移默化的贯彻于人心!这点,甚至可以指引我日后的道路!”

    正当邱言感慨之时,那一道“祭者”感悟在被神力穿梭几次之后,突然猛烈跳动,有了失控的迹象!

    震动!

    同一时间,桌案上的棋盘微微颤动,棋盘上的墨迹隐隐扭曲!

    “神侵人道,感悟反噬?”邱言心中一凛,猜到了原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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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六章 化两书,神道框架

    心念一动,邱言抑住了神力与香火心念,将之收拢,锁在魂中洞里,血肉身躯重复纯净,接着分出一点意念,与“祭者”感悟接触,试着将之拉入心中。

    只是,经过了神道的刺激,这道感悟好似惊弓之鸟,即便邱言撤去了神道力量,但凭着这一点心念,依旧无法收拢感悟,吸纳入心。

    这也难怪,这道感悟,本就是强调人的作用,指出祭祀的仪式,并非为了冥冥存在,而是作用于人心,是种心灵慰藉。

    在这道“祭者”感悟之中,神灵是被否定的,你用一个被否定了的力量,去接触这道感悟,就仿佛是在冲击一个人的三观。

    感悟本身并不能思考,是当年圣贤在思索后得出的结论,被这么一冲击,即使三观因此而崩溃都不算意外,之前的失控,其实是源自感悟的本能。

    震动之下,整道感悟甚至有了崩解趋势,表述在外的,就是棋盘被其带动着将要破碎,墨迹混乱。

    邱言明白这些,并未慌乱,而是沉淀心思,将杂念抛出,魂中一动,飞出感悟——

    “君子之学也,入乎耳,箸乎心,布乎四体,形乎动静。端而言,蠕而动,一可以为法则……学至乎礼而止矣。”

    这句话中,展现出的是君子所学,从耳入,记于心,贯穿言行,稍微说上一句、动上一动,就能成为他人效仿的榜样,这其实也是一种礼,是为学的最终目的。

    这句话,乃是劝学中的话语,早被邱言掌握,而今与礼论印证,更是绽放璀璨,与“祭者”感悟的核心相合。在保持一致的同时,更是隐约指出了“礼”成的过程,梳理前因后果。

    此言一出,暴躁难平的“祭者”感悟安定下去,只是对邱言的心念明显还有本能戒备,不愿轻易归顺。

    邱言却也不慌,那心念一转,化为一句《正名》,书曰:“心也者,道之工宰也;道也者。治之经理也……听则合文,辩则尽故。”

    心,是道的主宰,道则是永恒的法则……秉承于此,倾听时就能合乎礼法,辩论起来就能揭露前因后果。

    刚才神道侵袭,便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要将“祭者”感悟吸纳、解析,而今邱言却是从根子上着手,理顺前因后果。附和了这道感悟的根本,如此一来,感悟如何还会反抗?

    终被邱言的心念拉扯着,融入其心中。紧接着被心火灼烧,内里高松之领悟、其师之注释都剥离出来,化为两页书,飞进四座书架。充斥邱言所学,加深孙道理解。

    没过多久,这道“祭祀之礼”感悟。被凝结成一颗星辰,被邱言完全吸纳,成了他所创立的思想中,一个有机组成部分。

    魂中洞内神力与心念喷涌而出,再次融入这道感悟里面,后者却已不会暴躁,而是被邱言操控着,与神道结合,互补有无,相互借鉴。

    渐渐地,一点玄奇从中诞生,虽然只是雏形,但那一丝法域、法职的气息,却是渗透出来。

    “这道感悟凝结出来的,可以作为种子,引领人道感悟融入神躯,相信可让血肉身所体会到的人道感悟,更融洽的与神道相合!”

    稍微的感应了一下,邱言便从这点玄奇中发现了巨大意义。

    “这文轩品评果然没有白来,就算最后没有多少所得,单凭这点玄奇,就已足够!不过,若能再多收获一些人道感悟,共同蕴养,最后传入神躯,收获定然更大,我本只是打算积累力量冲击三品,但基础难免不牢,现在有了这点玄奇为引,甚至可以更进一步,更改神灵符篆的结构了……”

    心里想着,邱言的手并没有停下来,两根指头夹着一枚棋子,放于棋盘。

    啪!

    又是一声轻响,在这枚棋子落下后,那蕴含其中的感悟,迅速的在棋盘中扩散开来,隐隐颤抖的棋盘,立刻平息下来,有着扭曲迹象的横竖墨线,亦重新安定。

    因为这道感悟的躁动,令棋盘异动,稍有不慎,就可能让邱言暴露神通之法,但异动持续时间极短,旁人根本没有发现半点迹象。

    只是,这枚棋子落下去之后,对面的高松却没有立刻回应,他正在闭着眼睛,眉头皱起,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

    “咦?这高松在做什么?怎么突然就停下来了?”

    “是啊,二人先前下的是快棋,你来我往的,怎么突然就停了?难道邱言的这一手,有什么名堂?”

    “不对呀,这一手并无太多惊奇之处,何故会让高松停下来思索?”

    “高松经过了这一轮攻势,疾风暴雨的进击,已经占据了上风,离胜不远。”

    “不错,邱言这会儿虽然搬回了部分局势,但开始的时候失子、失地太多,先天不足,后面即便追赶,却是事半功倍,到了现在,已是无力回天。”

    看着高松的模样,观棋的人群终于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不过声音不响,以防干扰了下棋人的思路,其实,到了现在,他们也已经看出了此盘局面,知道大势底定,这才发出言论。

    不过,高松虽是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眉宇间却是流露出一种欢喜神态,那是心头明悟后,自然而然生出来的喜悦。

    过了约莫五六息的时间,高松重新睁开眼睛,看了邱言一眼,接着一挥手,将手中棋子扔在棋盘上。

    他的这个动作旁人并不陌生,从前看人下棋,经常能够碰到。

    投子认输!

    只是,明白了动作所代表的含义后,观棋人群好似开了锅一样,登时人声鼎沸。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这高松怎么就认输了?”

    “是呀,他明明占据局面优势,再来一场快攻,那邱言的防线就要崩溃,心腹暴露出来,必输无疑。”

    “明明要赢了,偏偏却要认输,怕是有什么古怪。”

    不只观棋之人议论,高松身边的几名师弟,更是个个各自变色,急急上前,在高松耳边说着话,想要搞清楚缘由,又或是劝他悔棋,不然输给邱言,会影响名声。

    不理众人议论,高松却是起身朝邱言拱手作礼,语含真诚的道:“邱公子心胸宽广,高某受教了,这局棋我收获良多,若还不知收敛,贪得无厌的求名,就有违孙圣之教诲了。”

    邱言起身回礼:“承让,这对弈手谈,本就是切磋印证,没有谁教诲谁,若论占便宜的话,其实邱某占了更多的便宜。”

    他这话不假,要知道,二人的这局棋,表面上是棋力交锋,实际上却是思维碰撞,是透过棋盘,将心中对圣贤之道的领悟相互传授。

    相对而言,邱言心中所学广博、繁杂,传授出去的内容涉及众多,对高松有很大启发,可反过来说,高松虽然涉猎有限,却算得上精研,苦读多年,不只自己有着理解,还有崇礼书院的传承在里面,他所传递出去的感悟,往往是一针见血,令邱言身有感触,对自身所学是难得的补充。

    另一方面,邱言毕竟有着完整的圣贤精神传承,整个思想的框架都已经搭建起来了,这外来的感悟能加快完善,就好像盖房子的时候,早就建好了地基,就等着向上垒砖了,从外面吸收的每一道感悟,都可以添砖加瓦。

    相比之下,高松所得虽然涉及众多,但零零碎碎的不成体系,东鳞西爪,难成体系,而且他本身并未得到《礼论》的完整传承,因而无法融会贯通,好比是想要盖个房子,但是砖瓦木桩都还没凑齐,甚至谈不上动工,地基与屋舍本体还没影子。

    真的想将这些收获转变为自身的学识、文思,他至少还需要经过几年的思索和研读。

    从这个角度来看,邱言确实是占了便宜,借着这一局棋,不仅是贯通了《天论》、《正名》两道圣贤精神,更不要说,高松最后传来的有关“祭祀之礼”的感悟,令其神魂、神识大为受益,还为神道前路打下了根基,确立了路标。

    只不过,这些事高松并不知晓,他只是将邱言的一番话,当成是谦虚之语,这心里面不由好感更盛,觉得对方是在给自己留下颜面。

    高松当年求学,也曾有颗赤子之心,只是加入学派,经历层层筛选,而今代表书院门面,心中免不了掺入凡俗之念,所以时刻警醒,不敢有一刻松懈,见到有外人讨教,首先就会恶意揣测,但究其根本,心底到底还存有一丝向往和渴望,被邱言的这局棋调动出来,洗涤心念,这才有了如今的变化,在与邱言说话的时候,能让人感受到恭敬之态。

    这个态度,却让周围的一些人,心生轻视。

    “既然高兄你自承不如,那不妨让胡某试一试邱公子的手段。”很快,人群中走出一人,被认出是九渊书院的高徒,旁人纷纷退避。

    这人也不客气,在邱言的一声“请”中,落座棋盘前,气度从容。

    很快,新的一局开始,楼中气氛重又安定,但没过多久,屋外走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那理宗书院甄知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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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七章 棋后恭,有心一比

    “哦?楼中似有趣事。”

    几人一走进来,看着大厅中的景象,就有人发话出声,这说话的人,是与邱言有着一面之缘的席慕远。

    这一群人里面,除了甄知佐、席慕远外,还包括了曾与邱言照过面的春秋书院郑益、九渊书院的安锦。

    余下几人,也是各自不凡,一个眼神、一个表情,都能牵动他人心神,每一个身上都有种养气深厚生出的气势,一入楼中,立刻扩散出一阵气场,令周围儒生下意识的避到一旁。

    那些认出几人身份的,更是噤若寒蝉,连连问候。

    这些人乃是东都几大书院的中流砥柱,真正的核心人物,每个都堪称旗帜,论地位与崇礼书院的高松不逞多让,甚至犹有过之。

    几人入楼所选择的时间亦不同凡响,文轩品评虽无硬性规矩,没有明确流程,表面来看,只是文人间的聚会,可类似之事,从前也曾发生,所以大致能够估算时间,很多人都明白,再过不久,几位大儒、先生批注完毕、排了名次后,就会露面,那时候,品评就算是正是开始了。

    算算时间,其实迫在眉睫,在这个关头过来的人,算得上是压轴人物,也就是俗话中的姗姗来迟,把握住了度,能体现出与旁人不同的身份地位。

    这也是席慕远特地营造出的局面,他在途中先是遇了高松,与之论战,略占上风,接着碰上了其他书院的好友,谈话之后,又遇上了甄知佐、郑益,跟着寒暄问候,最后。又有意外来客,与众人一一见礼。

    一来二回,消耗了的时间,都在席慕远的算计中,等到了文轩楼,便就形成了这种最后到来的局面。

    不过,按席慕远的想法,他们走进楼中时,面对的肯定是一双双充满惊讶、敬畏之意的眼睛,可眼下。迎接他们的虽说也是充满敬畏之意的目光,但数目却太少。

    目光一转,席慕远注意到,大部分人正围在大厅一角,不知道在看什么,最外面的儒生,还踮起了脚尖,伸长了脖子,拼了命的往里看。有人直接站在旁边楼梯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不时点头。

    “诸位先生应该还未将文章排出名次,没有传阅诸人。怎么他们都围在一个地方?”席慕远按捺心中不快,顺势看去,故作无意的说着。

    这话刚落,门外就传来一个粗大嗓门——

    “席先生既然好奇。咱们不妨过去一看,自然能知分晓。”

    声音落下,走进来一名壮汉。虎背熊腰,穿着深衣,却被鼓胀的筋肉撑得绷紧在身,给人一种强健有力的感觉。

    这人进来后,摸了摸头发,他的头发被头巾箍住,歪斜、散乱,能看出是临时扎起,大概是匆忙间,没有仔细大理,乱糟糟的,可谓不伦不类。

    其人的皮肤略黑,模样、神态和中原人迥异,给人一种凶悍感觉,说话时,音调虽准,却残留着一点尾音,略显怪异。

    只是,这般凶悍之人,此时正面挂和善笑容,对席慕远、甄知佐等人表达出了恭敬和推崇之意,言语间礼数周到,比之普通的中原人士还要来得热情。

    “多鲁兄说的不错,便过去看一看。”席慕远微微一笑,对这名壮汉很是友善,并叫出了名字。

    这人,正是曾与晏王同行的多鲁。

    能看的出来,这多鲁因楼中的书香气息,正压抑自己的性子,在席慕远说话的同时,他朝着周围打量几眼,毫不掩饰的露出了羡慕之情:“不愧是中土天朝,连楼中布置都有讲究,我一介粗人,看不出精妙,却也能从细微处感受到不凡深意,仿佛能安神静心。”

    甄知佐则道:“这文轩楼主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这次之所以同意将此楼列为品评之处,还是看在几位先生的面上。”

    “原来如此。”多鲁赶紧向甄知佐致谢,姿态摆的很低,只是在低头行礼的时候,那双眼睛中爆发出一阵精芒,流露出贪婪**,有种想将周围的一切、都夺到手里的冲动,只是等他抬头,这眼中的异状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敬重之色。

    因为视线角度的关系,周围人并没有发现异样。

    说话间,几人踏上楼梯,沿途儒生认出几人身份,纷纷行礼退去。

    多鲁又道:“天朝果真人人知礼,上下有序,若我们草原也能这般,那就好了。这次回去,还望几位能赏脸,也好让我等草原子民,沐浴天朝文思。”

    席慕远笑道:“多鲁兄,你还真是会见缝插针。”

    多鲁摇摇头道:“中原不是有句话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么,某家相信,只要锲而不舍,一定可以打动诸位先生。”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在甄知佐几人身上扫过,一脸诚恳,却没有得到回应。

    虽说受到冷遇,但多鲁丝毫没有气馁的意思,还是笑着。

    “行了,这件事情,暂时还是不要提了,如果有心……”席慕远正在说着,但话声却戛然而止,笑容凝固在脸上,瞳孔猛然一缩,倒映出一个身影——

    那是正在下棋的邱言。

    他们几人此时走到楼梯上面,居高临下,视线越过了人群,落在里面,将邱言与人对弈的画面看了个清楚。

    “恩?这不是邱言么?他也来了这里。”甄知佐见了,不由出声。

    “岂止如此,依我看来,邱公子此来,所图非小啊。”那春秋书院的郑益,亦出言评论,脸上始终带笑。

    “咦?”多鲁顺着几人的目光看了过去,视线扫过下棋的两人,最终停留在邱言身上,“这不是晏王的那位故人么?”

    他第一时间就认出了邱言,心中一动。

    几日前,他与晏王接触,正好碰上邱言,在听了杨影的一席话后,多鲁认识到了邱言的不凡,生出结交之心,但却被晏王拦下,最终不了了之。

    事后回想起来,他不免暗叹可惜,却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见。

    “这一次,可不能轻易放过了……”

    正在多鲁思考之时,棋局已见分晓,就见邱言对面那人叹息一声,接着便投子认输,起身后,又对邱言躬身行礼,态度恭谨,言语客气。

    不只此人,桌案周围,有三四人立于一旁,从这几人表情细微之处,能看恭敬之意,邱言起身的时候,几人都是退后两步,隐隐有种行弟子礼的味道。

    那胡姓男子赫然也在其中。

    实际上,从高松认输、胡姓男子出面后,已过去了五盘,在这五局中,只有一人真正下完一局,其他人都是中盘认输。

    “连江汉都不到中盘就认输了。”

    “这邱言真有这么厉害?”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这些下了棋的人,气息似乎有些许变化……”

    “不应该啊,手谈对弈,比拼心智意志,本没有定势,这邱言的棋力并非高绝,没理由逼得这么多人中盘认输,而且其中不少都还占据优势。”

    “无论如何,这邱言是要声名鹊起了。”

    “这人本就有着名声,这次过后,免不了名声大噪。”

    议论声传来,让席慕远面色越发难看,而那多鲁却是两眼放光,同时听着甄知佐等人的交谈,慢慢的了解了邱言的根底。

    当多鲁听到论败贺书长、引动小陈先生之事,眼睛里迸射出强烈的情绪波动,恨不得立刻下去与邱言结交,好在知道轻重,知道这时离开,等于得罪在场众人,便又生生忍住。

    “且忍一时,我现在下去,并无优势,邱言既与晏王有旧,我则帮了晏王大忙,用这个人情,换取晏王引荐,应该没有问题,如果能将此人请回草原……”

    他的心中思绪起伏,定下计来。

    “这邱言,这些日子也算有些名声,出现在此也不算意外,只是品评还未开始,他却在那里对弈,未免显得不够庄重。”席慕远摇了摇头,他发现了多鲁的神色变化,更是注意到邱言身边几人,对邱言的那种态度,心中闪过不快,有心要压一压邱言的气焰。

    “高松也在那凑热闹……”又看了一眼,席慕远回头对身边几人道:“算了,先不管这些,前日我曾与老师说过,想要听诸位先生教诲,老师许我入屋静默旁观,又说机会难得,各位若是有心,不妨同去。”

    说着,他对多鲁露出歉意笑容:“多鲁兄还请恕罪,这……”

    “席先生不必多说,某家明白。”多鲁摆了摆手,“我自草原而来,此时不方面拜访诸位先生,正好上去与王爷见面。”话虽如此,但他难免露出遗憾之色,连带着对邱言的心思都淡了许多。

    “可惜,那屋里是东都文道最顶尖的几人,放眼天下,恐怕也能占下几斗才学,若能拜访,留下印象,说不定……”

    从多鲁的脸上看出了其人遗憾,席慕远心下得意,觉得搬回一局,他又转头看了邱言一眼,不再多说,接着便领着几人上楼。

    “就算你在此闹翻天,名动东都文坛,也不过是个求学的士子,而我却可与诸位先生同屋,近听妙语,如此一来,高下立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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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八章 福祸相依,反身格物

    话是如此,但真来到房间门外,几人却都停下脚步,此时那屋里定在评点文章,贸然敲门,谁知道会不会打扰了屋中人的思路?

    随后,众人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席慕远身上。

    席慕远却也不惧,微微一笑,走到门前,抬手要敲,没想到房门却是“吱呀”一声,自己就打开了,门后露出了一张苍的面容,面上带笑。

    见到这副面孔,席慕远和安锦心中大定,上前行礼,口称“老师”。

    “不必多礼,让你们进来观摩的事,我和几个老家伙谈好了,都进来吧。”老人扫视了诸人一眼,话语慈祥。

    此人正是九渊书院的元老,周东义。

    他是安锦和席慕远的老师,素有善名,为人和善,这次文轩品评,按理说在批语未注前,是不能放其他人进来的,但这老人经不住弟子几日恳求,允了席慕远之请。

    谢过周东义后,席慕远等人小心翼翼的走进门内,即便心中不动,但表面上还是要做出战战兢兢的模样。

    一进屋中,立刻就有不同感受,文思飘荡各处,其中蕴含几种意境,交相辉映,即便有所冲突的,也没有表露出针锋相对的味道,反而被文思之主操控由心,各自收敛,却又跳动活跃,好像人之思绪,正思索、品味,透露出感染人心的力量。

    席慕远等人一走进来,沐浴在文思清风里,心灵立刻恍惚起来,各自从中捕捉到一点与自身有关的意境,心神沉浸其中,体内源自士林的气息亦飘荡而出,与周围文思相应,隐约和屋中的一卷卷文章交织在一起。

    顿时。刚刚走进屋中的几人,都停下了步子,原地愣神。

    这房间不算大,被文轩楼主当做论道之地建立,所以屋里的摆设、布局,处处体现出简约、大气的风格,韩逸、周东义等人在品评文章时,坐在椅子,翻动纸页,却也不显得拥挤。此时又进来五六人,同样不生狭小之感。

    光线从窗子中照射进来,落在席慕远几人脸上,这股温热让他们一个激灵,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细细思索,感到心中多了些许感悟。

    只是,这里毕竟不是求学的地方,几人不敢凝神细思。若不小心物我两忘,失了方寸礼仪,可就不妙了。

    收敛心念,甄知佐等人定睛一看。找到各自老师,就要出声为礼。

    没想到那小陈先生一抬头,看了几人一眼,轻轻摇头道:“按理说。不该放你等入此,即便是我等学生,但与外儒生不该有别。但念在你们魂游士林时,比不得杏坛论道之法,难免有所亏欠,才令尔等旁听,以全心中之念,事急从权,不必多礼,都安于一旁吧。”

    “是,我等谨记。”

    听了这话,无论是甄知佐,还是席慕远,都不敢多言,他们从话中听到了一点警告。

    毫无疑问,小陈先生并不同意让他们入屋旁观,想来有着诸多考虑,是经过周东义的劝说,才让几人入屋。

    另外,这番话中,还提到一事,就是让他们全了士林之念。

    实际上,无论是甄知佐,还是郑益、安锦、席慕远几人,之所以在这个时候聚在一起,内在原因就是几人有着一个共同点,便是都入过士林。

    只是,他们入林时,比不得现在有圣贤血脉支撑心路,甄知佐他们入林的时候,都似邱言那般,要自己打开门户,入林后更无人保护,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其中几人,对士林之时惊鸿一瞥,便就回返,收获不多。

    而今,杏坛论道,儒生入林可以久待,更有诸多手段保魂周全,席慕远等人却因种种原因、以及前后间隔,无法再入,是以那周东义在劝说他人的时候,便以此为据,想让席慕远等人借心路文章的品评,完善士林收获。

    席慕远几人都不是蠢人,听了小陈先生的话,推出了前因后果,知道机会难得,自然不敢造次,事实上,这席慕远最近心境动摇、情绪多变,正是感到了危机。

    杏坛论道一开,大批儒生魂入士林,徘徊其中,回来的时候定然都有收获,沉淀几年,说不定凝聚了文心之人,就要一茬一茬的冒出来了,他席慕远现在是书院翘楚,但错过了这次机会,若不加以补救,几年后,就算不至于泯然众人,也很难继续独占鳌头。

    正因为如此,他才想方设法的说服了自己的老师,得到了这次机会,只是还便宜了其他人,但席慕远转念一想,知道这也不是坏事,能加深人脉与威望,让旁人承他人情。

    “好了,不用多想,谨守本心。”这时,周东义走了过来,笑呵呵的道:“这么难得的机会,若因心有杂念而费,那可就不值了,锦儿、慕远过来。”

    听着老师招呼,席慕远和安锦走了过去。

    周东义也不多说,坐到位上,拿起一卷文章,开口读出,他的声音苍老、低沉,甚至有点沙哑,但发出的读书声一入席慕远和安锦耳中,却还是让两人心头一跳,精气神瞬间凝聚,专注一心,被文章内容吸引过去。

    上面写的乃是格物之道,秉承两陈理宗的格物之法,格物致知,乃是一种求知之法,从世间万物中总结经验道理。

    不过,周东义手上的这篇文章,却言说无需物物而穷,应从自己身上“格”起,即耳目口鼻,这些器官本就暗合天地之理,将其中的道理都弄清楚了,自然而然的会得到天地万物中的普遍法则。

    这篇文章可谓别开生面,是对理宗之学的发展,并且震荡了泥塑,开启了心路,写下文章之人,此刻正魂游士林,而这文章写在圣贤纸上,又受过泥塑加持,与天地秩序相连,其中蕴含着一股大势、一种意境,贯通阳间,人读其文,能顺之而感,其中的道理如流水般在心中流淌,沁人心扉,使人受用无穷。

    就算席慕远自忖才高,可听着老师读书、看了文章之后,依旧心神为之而动,受到牵引后亦有所感。

    “果然要近在咫尺的观看、倾听,才能心神入微,感秩序之态,体会士林神韵,从而心生所感,而楼下那群人再怎么折腾,也不过小打小闹,几场对弈而已,没有半点收获,最多得些虚名。”

    念头这么一转,席慕远感到自己对邱言的那一点妒火有些可笑。

    就在他转念的同时,其师周东义也读完了文章,接着拍了下大腿,赞道:“好一个形色具于吾身者,这篇‘反身格物’,果然有所见地,这一句‘反身而诚,则举天下之物在我矣’,可谓点睛。”

    说完这些,周东义转头看向小陈先生:“我记得贺书长前些日子,似乎是在论战中输给了别人,接着便游学民间,增长见闻了?”

    小陈先生这时也读完了手上文章,点头回道:“不错,书长家学渊源,本就文思深厚,而且天资聪慧,是个读书种子,不过碍于出身,所学所感难免好高骛远,那一场论战的败北却不是坏事,正好让他收敛心思,从而放下身段,去民间走一走,到田间看一看。”

    “不得了,不得了,”周东义叹息起来,“如今看来,这一走一看,可是让他看出了自身天地,离凝聚文心不远了,老夫在这里要先给你道喜了。”

    周东义手上的这篇文章,正是出自贺书长之手,文开心路。

    “这是书长自己心思通透,所得虽还有粗陋处,却已可见端倪。”小陈先生也不推辞,言语间显是对贺书长颇为满意。

    二人的交谈也引起了其他先生的注意,这品评文章,不像考官阅卷时那么枯燥、沉闷,席慕远等人不敢随意开口,可几位大儒先生之间却是平常交谈,不时欢笑。

    那庞楚则道:“贺书长都有这等本事,那个将他论败的后生,应该也差不到哪去,我听说似乎是叫做邱言,不知这次杏坛论道,他可有所为?”他状似无意的说着。

    听到这个名字,正潜心体会的席慕远心头一动,留神起来。

    而后,就听小陈先生指着周东义身边的一卷文道:“邱言的本事如何,你等可自行探究,他的文章就在此处。”

    “哦?”听到这话,其他几人面色各异,都显露出一丝意外之色。

    周东义露出感兴趣的模样,问道:“听说你曾动爱才之心,想将那邱言收入门下,却被他拒绝了,此事是真是假?”

    在小陈先生点头之后,周东义啧啧称奇,他没有急着去看手边文章,反而又道:“这邱言好大的心气,连名满天下的陈正叔都看不上眼,只是如此一来,他岂非未入书院,那又如何能文开心路?”

    说到这里,他才拿起手边那卷文,意味深长的道:“圣贤堂可不好找啊。”

    而站在旁边的席慕远此时却是面色陡变,心中泛起惊涛骇浪。

    “邱言真的文开心路,魂入士林了?他没有说谎?算算时间,莫非是提前入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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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九章 文生波折,诸儒评邱

    几天前,在韩府门外,席慕远初见邱言,听对方言及入林,颇有些嗤之以鼻,毕竟他席慕远自幼聪慧,不会觉得自己比别人差。

    只是,当时看来荒诞的话,而今却已成真,让席慕远有些难以置信,提前入林所需条件,他心中清楚,当初自己能够入林,虽有自身文章之功,但亦借了外物,不然的话,也难以成行。

    几息之前,席慕远还觉得自己与邱言地位不同,对方只能在外与人对弈,而自己却能就近聆听诸先生读文,可一转脸,居然就要听人去读邱言的文章了,这等反差,可谓巨大。

    不只席慕远,那甄知佐、安锦等人听到了这番话,同样表情各异,但都没有出声。

    而后,就见周东义将那文章拿了起来,展开后,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份困知勉行,这一篇文不错,虽不入三甲,但列个四五位还是可以的。”

    这一次开启心路的文章,不足十篇,却都是出自东都佼佼者之手,能位列中游,已经堪称不凡。

    “哦?”其他几位正在品读的先生也都来了兴趣,几人起身走来。

    文轩品评,最后要在文章上写下批语、注释,透过圣贤纸,传给林中魂,只是这批语要等所有人都浏览一遍后,才会动笔。

    眼下,文章上还是干干净净,只有一行行工整字迹。

    “这邱言书法不错,端正饱满,随心而不逾矩。”许世走过来看了一眼,首先浮现出来的就是对邱言文字的感官。

    庞楚亦靠近过来,见了文题,笑着说了一句:“困知勉行,学者之事也。不经历困难,如何去思索人生?又怎么启迪心智?那贺书长一帆风顺。反而心有局限,要经历挫折后,于民间感悟,才有所成,不然的话,想要凝聚文心,至少还要三年之功。”

    小陈先生也点了点头:“不错,从这方面而言,邱言是书长的恩人。”他并不因贺书长是自己书院的弟子,就有所偏颇。

    郑丘颤颤巍巍的抬头。眼睛一扫,将邱言之文收入眼底:“青史早就点明,逆境可以明智,穷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没有一点经历,如何会有收获。”

    他的声音扩散开来,落入甄知佐等人耳中,令几人心田一动。感觉心中多了颗种子,立刻就明白过来,意识到这是老先生有意在点播自己,顿时肃容。

    可这几句话落在席慕远耳中。却让他的心中升起一点火,脸上泛出一片热,有种身受煎熬之感,毕竟在他心里。一直都在贬低邱言。

    这倒不是偶然,二人年岁相当,可邱言甫一至东都。便闯下偌大名声,自然让席慕远生出攀比之心,有心要压下一头,结果却总是不随人愿,难免渐走极端。

    “邱言不过恰逢其时,写了一篇文章,赶上文坛盛事,才能引得诸多先生评判,对一篇文章议论。”

    话虽如此,但在他的心底深处,未尝没有同样渴望,希望一文而动诸贤,只是眼前这事发生在其他人身上,自然心有不甘,转而厌恶。

    其实,品评文章,本就是诸人随心,在席慕远等人进来前,也有几篇文章激起了诸多先生的兴趣,交谈品味,偶有欢笑,本就无可厚非,非是邱言一人独享,只是恰巧被其他人碰上罢了。

    同样的事情,落在不同心思的人眼中,会有不同的味道。

    便如此刻,在甄知佐看来,众先生对邱言的品评就是理所应当的。

    他从这些评语里,得了不少收获和感悟,除此之外,当初他力排众议迎邱言入理宗书院,虽未成功,可邱言名声渐起,连带着他甄知佐的名气也缓缓渐长,有了个慧眼识人的名头。

    而今,诸多先生对邱言的认可,无疑是对他甄知佐眼光和胸襟的认同,是以心中生出欣喜。

    后生们的心思,几位先生当然不会在意,他们都在品味邱言的文章,不时发出感慨。

    突然,许世看到了一句,皱起眉头:“这‘千魔万怪眩瞀变幻于前,自当触之而碎,迎之而解’一句,有些出格,未免有趁人之危的嫌疑,不是堂堂正道。”

    “此言差矣,”庞楚却是摇摇头,笑了起来,“这句话并无不妥,如那两军交战时,自然是要抓住时机、一击制胜,但凡能胜,哪里还有其他?这道理放诸四海皆准。”

    许世还是摇头:“这是以军阵行伍之事来解此文,可那是兵家之念,我等为学,为的是传诸天下,成万世万民之准则,岂能行诡秘之事?人心本就多变,表率之礼不能复杂多变,不然就会生出漏洞,反倒催生了鬼魅人心。”

    眼看两名相对年轻的大儒,居然因为邱言的一句话,有了要吵起来的趋势,甄知佐等人面面相觑,但知道不是自己能够搀和的,不过,从二人争论的话语里面,他们品出了一点道理,有人觉得许世之言有理,有的则是认同庞楚的主张。

    席慕远见了这一幕,却从低落心潮中回过神来,心生喜意,觉得邱言之文兴许会恶了一位先生,同时,他注意到其他几名先生,这时都露出了思考之态,显然是在评判邱言之语的优劣。

    “儒道中庸,微言大义,很多事要隐在简单言语中,不该挑明、说透,否则会给人留下言语不慎的印象,邱言这一句,写过了。”

    就在席慕远心中评判之时,许久不言的韩逸突然开口说道:“两位切莫争吵,莫忘了更羸与魏王之事?”

    听了这话,诸人心头一动,就连甄知佐、郑益等都是心头暗动,念头一转,明白了韩逸意中所指。

    这是祖龙未统之前,诸侯并立时的事情,两个人名或许不好理解,可若换个名字,世人便比较熟悉了——

    《惊弓之鸟》。

    却是说那魏国之主与更羸(gēng léi)站在高台上,仰头看到天上有鸟飞过,更羸便说自己能不射箭、只拉弓,将鸟射下来。

    魏王自然不信,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更羸拿起弓来,弦动鸟落。

    魏王感叹不已,更羸却道:“这是只受伤的孤雁,因伤而飞得慢,离群所以叫声悲惨,一直处于恐惧中,一听弦响,就急欲高飞,引起伤口撕裂,所以才会掉下来。”

    怀伤离群,被孤独与恐惧围困,消磨了心志,便是惊弓之鸟的根源。

    但此事却从侧面表现出了更羸的本事,说明此人善于观察,而且技艺高超,才能做到这般地步,抓住时机,一击得手。

    韩逸这时提起此事,一方面是证明邱言写下的那句,不只局限于军伍,在其他行业一样适用,甚至能运用于日常之中。

    除此之外……

    “老相国说的不错,”庞楚点点头,“抓住时机、一击制胜,体现的不是急智和鬼魅心思,而是深厚的积累,时刻做好准备的心态,如此一来,机会到来时才不会失手,是堂堂正正之道。”

    这话一说,其他几名先生也缓缓点头,而许世则是沉默不语。

    甄知佐等人感到豁然开朗,而席慕远却是面色阴沉,虽有所感,却不愿深思,心绪完全被情绪操纵了。

    这时,突有一名先生说道:“以这几句而言,此文当入三甲,何以周公只说能得四五之位?”

    这话一说,其他人也感疑惑,那席慕远忽然想通关窍,心下一动:“莫非邱言此文其后有不妥之处?不得老师之意?”

    这样想着,他收敛心中念想,目光再落纸上,看了下去,其他人亦有类似动作,那读文的庞楚继续读了下去,当他念道“有根方生,无根便死”这一句的时候,却是皱起了眉头,停了下来。

    同一时间,听到了这句话的人,心中都生出一种诡异之感,感到这句话和整篇文章的基调,略有出入。

    席慕远本就最为上心,心弦早就紧绷,这时候念头一转,就明白了缘由。

    “原来如此,邱言的这篇文章,前面的部分,体现出来的,都是面对困境并不惧怕的意境,潜心积累、时刻准备抓住机会,是一种果敢、猛进的态度,但这一句‘有根便生,无根便死’,却诠释着随遇而安之心,和整片文章的神韵割裂,显得思路混乱,足以降低一个评价。”

    席慕远身为周东义之徒,眼光、学问自有可取之处,虽说最近心境不宁,可文思尚在,称心异象,很快就想通了这股诡异之感的缘由所在,心里不由冷笑起来。

    “我还道这邱言如何了得,现在看来,其思其想尚不完善,甚至有些自相矛盾,并非不可战胜,其实也是个逢运之人。”

    这么一下,他心里因邱言之文生出来的压迫感,立刻就消散许多,渐渐宽心。

    那甄知佐等人,此时也都想明白过来,一些人觉得有些可惜,一些人摇头不语。

    只是,几名先生却是各自皱眉,似乎在思索什么。

    ………………

    同一时间,在楼下看了好一会儿的多鲁,这时敲开了晏王的房门,晏王出门相迎,但那脸上神色却不甚佳。(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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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果介绍:
一问:何为道?
答:性道为神,命道成仙,成仙为神皆是道
二问:何为大道?
答:性命乃第一大道。
三问:何以见得是大道。
答:打你一拳,性命两散,你还修什么道?
——————————————————
生而为神,化三身性命,可修无双大道;
命里带煞,踏大千世界,只争一炷燃香。
仙道玄奇,神道奥妙,百家争鸣皆在人道。
道果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果,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果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