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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战袍染血     道果txt下载     道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九十章 真意往来无间断

    “这个邱言,当真古怪!”

    夜深人静,佟寿的意念出现在驭虚七子心中。

    几人同出一门,有着特别的交谈之法,即便功力被废都无法隔绝,只是这种交流,会让心头意念急速跳动,稍有不慎,就可能被魂道修士发现。

    是以,几天以来,佟寿等人虽有交流,但都小心谨慎,以防被邱言发现。

    今夜,邱言外出未归,只有陈匀、胡起和戴国看守在旁,这等难得机会,他们当然不会放过。

    “这邱言逼我等读书,简直莫名其妙,还一本正经的考校,我今日只背错了一句,就被他斥责许多,还拿前人之事斥责,当真是羞辱过甚!”驭虚七子中的一人抱怨起来。

    立刻又有人附和:“不止如此,他居然还逼着我等做那农人之事,白日劳作,晚上读书,时间这么紧,怎静得下心读书?何人能坚持的下来?”

    “也不知此人打得什么主意,这都六天了,为何师尊还无动静,难道没有发现邱言躲藏于此?”

    “这邱言也是小心,事发后立刻躲在这里,说不定布下了法诀、阵势,遮蔽自身。”

    “他这么小心,我们很难找到逃出去的机会。”

    驭虚道众人透过意念,在心中交谈,却有几人没有加入其中。

    其中之一,就是挑起这次谈话的佟寿,这驼背老人在驭虚道中有着一定威信,如今虽然落难,但旁人对他依旧尊重,几人讨论了一会儿,注意到佟寿没有再言,便都纷纷停下。

    这时候,两个少年模样的男子,突然传出意念——

    “若以为这邱言搬到林中。是为躲避师尊,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不错,此人行事虽然诡异,却不见鬼魅。”

    “武免、藏心,你二人此话何解?”

    这两个少年模样的男子,一个叫武免,一个号藏心,二人虽是少年外表,但话语意念间却有股沧桑,这一开口。其他人便询问起来。

    两人却只是道:“你们且回忆一下,那邱言这几日来,都做了些什么?”

    经此一语,其他人不由回想起来,但是越是回忆,越是感到怪异。

    这六天以来,邱言的生活可以说规律到了极点,除耕种之外,就是读写。期间只对佟寿等人的学识考校了两次。

    “这六天来,邱言几乎将所有时间都用在耕种和读书上面,从未见他闲着过,便是耕田时也会背诵经义。吃饭用很时极短,饭后立刻回到桌前。最要紧的,是这个邱言仗着修为,居然都不睡觉。将睡觉的时间都用来苦读!”

    “太怪异了,邱言的学识非同寻常,从言谈举止中就能看出博学。这么年轻,就有这般才学,换成其他那书生,哪个不是处处论道,以期扬名一方?”

    “是啊,这邱言的行为,不像是个年轻学子,反而像是看遍沧桑,归隐田林,想要著书立说的大儒!他这才多大年纪?”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和胡起、戴国熟悉了些,劳作时有两人陪同,读书时有两人监督,是以难免交谈,因而得知了一些和邱言有关的信息。

    现在回忆起来,众人都感到有些难以理解,一个堪称才华横溢的青年才俊,放着大好的名利场不去追逐,反跑到这深山野林里耕读起来,甚至连睡眠都放到一旁,用来读写。

    要知道,修有所成的人,靠着打坐、静思、冥想,就能补充心神消耗,比睡眠还要有效,只是,对修士而言,睡觉不只是一种恢复心神的手段,更是一种享受,就好像米面虽能饱腹,但依旧免不了水果调剂。

    “这般年岁,有着这等修为,又有着这般才学,却依旧这般行事……”

    想着这些,驭虚七子渐渐认可了武免、藏心的说法,以邱言的行事方式,确实不会刻意躲藏,否则的话,他就该抓紧时间去提升修为,布置禁制、阵法,而不是隐居耕读。

    这个时候,一个意念突然在众人心中响起——

    “这样一个严格自律的人,肯行所图不小,我等不妨暂且潜伏,静观其变,我倒想要看看,这个邱言到底想干什么。”

    这段意念一出,余者微微一愣,感到意外。

    无他,因为说出这番话的人,是那个被他们一直轻视的道主独子——

    王亦复。

    几日以来,诸人小心翼翼的交流,但王亦复却几乎没有参与,此时发话,自然令他人心中疑惑,况且这话中含义,也与其人作风有所区别。

    随后,佟寿发话道:“即便要逃,也不可冒失,眼下看似机会,但焉知不是邱言刻意制造出来的?兵法有云,围城必阙,这邱言说不定是刻意制造疏忽假象,引诱我等出手。”

    “佟师兄言之有理,我等当静观其变。”刘忝亦表明了态度。

    这两个人一开口,立刻就将谈话的性质定了下来,旁人便不再多说。

    只是,其他人细细一想,倒是觉得很有这个可能,在他们眼中,邱言行事周密,不曾因众人功力全失就掉以轻心,日日都派胡起等人看守,今日看似疏忽,但未尝不是一次试探。

    就连窝在一角,多日未曾进食,气息衰弱的王亦复,也有着这般想法,暗骂邱言心思阴险。

    而此刻,被他们所关注的邱言,又在哪里?

    ………………

    “透过几日修养、静思,血肉身躯的伤势和隐患,都已被消弭,重回巅峰,也是时候进行尝试了。”

    明月之下,幽暗森林,邱言独立其中,他浑身筋肉松弛,身躯微动,感受四方微风,身上血肉隐隐震颤,与风相合,整个人流露出自然气息。

    几日苦读,并非漫无目的,除了要掌握孙圣精神的核心,进而平息八道圣贤精神的隐患之外,邱言还靠着读写,震荡血肉身躯,平息暗伤。

    邱言的命修功法,与笔墨有关,靠书写牵引浑身筋肉,虽说之前靠着神力转化气血,已经弥补了亏空,但细微之处还有残留,要用心神去捕捉、修补。

    白日耕作、夜里读写,心平气和,勿忘勿助。

    “神息相依,守其清静自然曰勿忘,顺其清静自然曰勿助,这本是道家口诀,流传于世,算不得高深法门,却可用于补充我所创的这门文修之法,而今准备万全,正好以此为根基,带动血肉身冲击第三境,也好七魄化形。”

    邱言的命修之法,同样是自创而来,想要更进一步,需细细推敲,实际上,从他领悟了拳意为行后,就已经能够强行晋级第三境,踏入铸丹境。

    不过,修行不是一日之事,不争一时高下,踏入境界之后,依旧还要前行,所以在晋级之前须思考好日后道路,一旦走岔,很有可能进入死胡同,最终再无寸进。

    “且将肉身做鼎炉,心火上下,坤腹为炉,乾顶为顶,七门落身,以龙为根。”

    在这一刻,邱言不只是将书中见解、和一些道教口诀作为参考,更将炼化青龙地元丹时的收获,收拢过来,梳理思绪,运用到血肉身上。

    那青龙地元丹,以天地元气为根,收红英紫脉,合金公水土,炼黄芽白雪,成龙膏虎脑,本就集造化于一身,邱言在降服、炼化时,更将得自冥土阴阳塔内的七门之法融入其中,以此为立足点,循序渐进的炼化。

    七门,本就指的是人身七处。

    “那上灵道的上灵三转诀,也可借鉴一二,三转还丹,将魂与魄颠倒、血与念混合,气与神移位,每转一次,修为就要暴涨一次,不过想要一转,亦需要惊人积累,唐莱之孙唐仪,以百美图收拢美人魂,就是吸纳魂力,积累在身,一旦功转,魂力就成气血精华,令命修暴涨,再转,又回返性修,让神魂初成,第三转就会在生死关头层层突破,点化全身阴质,半成乾健纯阳!”

    邱言心中在想,似乎没有驱动血肉,但外风一吹,心火忐忑,勿忘勿助之下,血肉自发颤动,记忆中的七门之法流转出来。

    泥丸、尾闾、夹脊、明堂、玉枕、咽喉、绛宫。

    七处窍穴震颤起来,与五脏六腑相连。

    呼!

    夜半风起,那天地灵气流动起来,急急汇聚,从七门而入,在筋骨皮膜与脏腑之间流转,缓慢蕴养,穿梭血肉骨骼的七魄,似乎也被影响,有种要聚集过去的趋势。

    邱言眼中精芒暴涨,身上气息反而越发微弱,微一感悟,立刻知晓自身情形。

    “真意往来无间断,知而不守为功夫。待得蕴养七七四十九日后,七魄化形!”

    他这番蕴养七门,吸纳四周灵气,有不小阵势,若留在屋内、庙旁,恐怕会毁坏屋舍,再说那庙中还有小神,隐隐监视自身,是以邱言才步行至此,令那佟寿等人有了诸般猜测。

    正当邱言收功回返之际,远方,黑夜中突然光芒一闪,有红霞升腾,映红夜空!

    邱言停下步子,将视线投了过去,眯起眼睛。

    “好强烈的神力和灵气波动!东都城又有变故!”

    那红霞赫然是从东都城中升起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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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一章 佛临门

    驻足观看了好一会儿,邱言摇了摇头。

    “那城中之事,与我并无联系,还是按部就班行事,先平了八道精神再说,况且那驭虚道主不知何时就会降临,也要早作准备,不过,他这次既是被邀来助拳,东都城里生出异象,想来亦有的忙了。”

    想到这里,邱言转身便走,朝屋舍庙宇而去。

    只是走了还没几步,他又停下步子,脸上露出一丝诧异:“嗯?没想到五沼之地,居然也有大瑞子民,信奉于我,却引起了这般变故!既是信民,那就不能不管,况且,这也是次契机……”

    ………………

    元守方站在寨子围栏之上,紧握手中弓箭,紧张到了极点,却兀自平息惊恐之念,一双眼睛却盯着外边,不敢有片刻松懈。

    夜色虽深,但在火把的照应下,依旧能将周围景象看个大概。

    他们的村寨,已被包围!

    突然,一个大嗓门从外面传了过来——

    “寨子里面的人听着,速速投降,捣毁邪神塑像,迎佛陀入心!否则逢林寨上下,鸡犬不留!”

    说话的人中气十足,而且运劲助声,这话滚滚而来,传遍了村寨上下,寨里的男女老幼,本就战战兢兢,如今一听此话,很多妇孺当即就哭出声来,一时间哀云遍布,众人心念摇曳,隐隐约约间,整个村寨被颓废之念笼罩。

    “爹,不能在犹豫了!不就是改信那什么佛陀么?算得了什么?拜哪个神不是拜?先度过了眼前难关再说!”

    寨子深处,一座较大房屋中,张薛正与人争吵。

    在他的对面,坐着一名虎背熊腰的男子,此人面色苍白,眼圈发青,身上缠着布帛。布上能看到血迹。

    此人正是这逢林寨的寨主,**。

    **面色愁苦:“岂如你所说这般简单?那什么佛陀之事,我早有耳闻,这五沼中的不少部落都已皈依,只是此教甚为邪门,淫|秽过甚,几无人兽之别,还有什么五甘露之说,为屎尿阴精所铸,我等乃天朝后裔。岂能去吃屎喝尿?行野兽之行?”

    “这些事日后再说,爹今日若不答应,村寨都灭了,哪还有以后?”张薛摇摇头,随后咬牙切齿的道,“说起来,都是那元守方坏得事,此人归来后,宣扬什么灶公。令我等供奉,而今想来,说不定就是因为供奉灶公,恼了佛陀。这才有祸事!”

    听了这话,**叹了口气,摆摆手道:“这事怨不得守方,就算他没回来。那些个供奉佛陀的沼人部族,早晚也要打来,先前是我疏忽了。以为这佛陀和五沼神灵一样,可信可不信,谁知居然逼人皈依……”

    话虽如此,却难打消张薛心中愤恨,他不禁又回忆起元守方回来时的情景。

    ………………

    逢林寨,寨如其名,虽因**之名而起,但亦位于密林之中,比邻九灵山。

    这座村寨并不在大瑞境内,而是在九灵山南侧,位于五沼之地,民风彪悍。

    与诸多山北村寨一样,逢林寨民不像沼人那样热衷劫掠,而是渔猎为生,不过有时也会做些无本买卖。

    这九灵山周围的树林,多妖类猛兽,逢林寨的猎户入林,同样要胆战心惊,好在山南的大瑞子民较少,竞争并不激烈,不需太过深入就能有所收获,但难免有人偶尔失陷。

    不过,这种情景在一个月前开始有了变化。

    带来的变化,正是元守方。

    说起元守方,不得不提一提他的曲折身世。

    元守方的爹,是个走投无路的商贾,孤注一掷贩铁,被边军发现,缴了车队,又被人追捕,在护卫的保护下逃入林中,却遇到小股沼人,护卫惨死,自己受了重伤,好在有些急智,这才保住性命,跌跌撞撞的逃到逢林寨,最后入赘,娶了猎户之女。

    有这等背景,元守方自幼多受嘲笑、歧视,只是其人有股狠劲,别人越嘲笑他,他越要做出点名堂,年纪轻轻就主动入林,很快也有了些许名气。

    可惜好景不长,几年前有中原商队经过,令元父动了心思,没过几日就抛妻弃子,不知去向。

    元守方受母亲和外公之命,外出寻父,这一走就是两年,直到一个月前才回来。

    他这次回来之后,立刻在寨子里掀起了风波,其人武艺大涨,挑战寨内勇猛之士,将之一一击倒。

    期间,自有一番挑衅、反击,一波三折,没过多久,元守方对逢林寨青年一辈的第一高手发起了挑战——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子,张薛。

    受人歧视的元守方,与高高在上的张薛,这两人的交手,当然引人遐想,若有小说家知晓,说不定都能编撰出几万字的话本出来。

    这一战的结果,却是元守方略胜一筹,随后没有出现什么英雄相惜的戏码,反倒让张薛将元守方看成了眼中钉,处处挑刺。

    不过,经历了这一连串的挑战,元守方在村寨中威望大增,甚至有了下一任寨主的呼声,尤其他本来地位低下,不受人待见,而今逆袭翻身,颇具传奇色彩,更引得寨中年轻一辈颇为佩服。

    借着这般威望,元守方说出自身变化的由来,原来他寻父不着,回来的时候,在山北,多次随猎户进山打猎,在和野兽的攻守中,练出了眼力、耳力和力气。

    但这个说法却换来了张薛的嗤笑——

    “笑话!山中不只有野兽,还有妖魔,猎户进山,根本不敢深入,最多打些山鸡野兔,能学到什么本领?而且你说多次入山?有妖类吞人,一月入得一次已是难得,但照你的说法,几乎三日一入,太过夸张!”

    对此,元守方却给出了这么一个回答:“而今山北诸村都祭拜灶神,能守安康、保平安,猎户入林,默念灶公,就不受妖魔侵袭,但与野兽拼斗,还要靠自家本事,我逢林寨民风彪悍,能与沼人争锋,但沼人毕竟比不得山野猛兽。”

    这话起先只是让人好奇,但随后几日,又有零零碎碎的消息传来,引得寨民蠢蠢欲动,试着立了灶公泥塑,随后尝试入林,果不受妖魔威胁,自此大喜。

    说起来,这逢林寨的寨民,虽也是中原苗裔,但迁居九灵山南日久,沾染了沼人习性,祭神拜神不用庙宇、祠堂,反如沼人般,在寨子里面竖起一座泥塑。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月,逢林寨收获颇丰,虽也折损了不少人手,但比起所得,却又不算什么,和从前比,更是天壤之别。

    如此一来,尽管张薛对元守方满含敌意,却也阻止不了对方威望提升,甚至连张薛的父亲**,都越发欣赏元守方。

    谁知祸从天降。

    今日,**领寨民再入深山,却遭伏击,一番拼杀,**虽逃出生天,但其他寨民全部惨遭毒手。

    偷袭来的突然,事先没半点征兆,对方显然早有准备,埋伏在**等人的必经之路上,若非**有些身手,难免全军覆没,那时对方回师攻寨,寨子群龙无首,逢林寨的下场可想而知。

    在**回寨后没过多久,在外活动的寨民就三三两两的跑了回来,个个狼狈,不少人都受了伤,并且带来了一个个消息——

    “有大股沼人在周围扫荡,我们一行十几人,只有我二人逃了回来!”

    “都被杀了!如果不是我装死躲过,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

    “我等见势不妙,立刻就回来了。”

    不管这些消息透露出来的是勇敢、恐惧、还是胆小,但汇总之后,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面前——

    逢林寨已经被团团围困,而且被消灭了不少有生力量。

    要知道,在这危机四伏之地,白天敢于外出的,多是青壮年,这样的人本就是村寨的主要战力,如今被突如其来的扫荡,造成的后果,可不是死几个人而已,而是逢林寨的武力被眼中削弱了。

    “这群沼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何突然携手来攻?”

    在山南沼林生活了这么久,逢林寨对沼人并不陌生,有不少关于他们的情报,之前也曾多次交手,无论胜败,村寨都都挺了下来,这次事情虽然突然,但稍作总结,**就意识到,出手的并非一个部族,而是多个部族联手。

    这让他感到不解,要知道,沼人彼此间并不团结,相互攻伐时有发生,甚至曾被**利用过、挑拨过,但像今天这样,几个部族联合出手,并不常见。

    而且,从发生的事情来看,沼人明显有统一指挥,先是伏击,然后扫荡,最后围困,已有兵家气象,从哪个方面看来,都绝不简单!

    “莫非他们知道了我等狩猎颇丰,想要抢夺?也不对,五沼之地有毒虫猛兽,不缺我这点山野皮毛。”

    **的疑惑没有持续多久,当夜色降临之时,对方终于显露了真实目的——

    闹出这么大的阵势,为的是让逢林寨皈依佛陀!

    这才有了**、张薛父子的此番争吵。(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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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二章 三业清净,即身成佛

    与此同时,村寨外面,沼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寨子,人群中央,有一辆车乘,车上围着一层幢幕,隐约能看到其中坐着一人。

    车外,一名沼人打扮、却留着中原人发型的男子,正躬身低腰,小声说着:“大师尽可放心,只要这么围着,对方肯定会屈服,我对他们的心思很了解,就算他们自己不贪生怕死,可为了这寨子里的妇孺,也会皈依,这就是阳谋,不战而屈人之兵。”

    一个慢悠悠的声音从幢幕中传了出来:“好,这事你做的不错,事成后,本座自会为你开坛灌顶,赐予法号。”

    那车外人闻言大喜,连连致谢。

    就在这时。

    嗖!

    劲风袭来,有细长黑影飞至此人面前!

    “不好!!!”

    他惊叫一声,瞳孔紧缩,心弦倏地绷紧,下意识的后退,但那里还来得及,一点寒芒直袭面门,冷厉寒气扑在脸上!

    面皮生疼!

    说时迟,那时快,就听车乘幢幕中传出一个厚重之声——

    “哈!”

    出声宏大,声出生云,似黄钟大吕在耳边敲击,正在后退的那人一愣,心头惊慌褪去,五感瞬间灵敏,已然到了面前的利箭,在这一刻仿佛停滞下来,箭头上的尖锐呈现在眼中,但他无惊无惧,在莫名意念的驱使下,抬手一抓。

    啪!

    疾驰而来的利箭,竟被此人给拿在了手上!

    “这……”

    周围几人,也都注意到了弓箭的破空之声,但直到这一刻才反应过来,见到那男子手抓利箭的一幕,不由惊讶。

    “张宏悦,你何时有了这等本事?”

    被叫做张宏悦的男子悚然一惊,古井无波的眼睛中顿时布满了惊恐之色。他好像如梦初醒一样,急慌慌的将手中利箭扔掉,连连退后几步,接着又回过神来,赶紧回到车乘边上,倒头就跪,口呼大师,称对自己有救命之恩。

    那车乘里便又传出声音:“你倒是知恩,心地纯善,若中原人都如你一般。皆可悲我佛普度,普世同心。”

    那张宏悦眼含热泪的道:“大师明鉴,虽然小人祖上、父辈、母亲都是中原人,但既已皈我佛,那便不再是中原人,也不是大瑞子民,而是佛陀的佛民!”

    车乘中的声音依旧还是那副语调:“好!看来中原人一旦皈依,就会如你般虔诚,那今日的事情也不要再拖了。就让本座亲自出手,令那逢林寨土崩瓦解,省的拖延,然后以此寨之人为本。弘扬我佛!”

    “大师英明!”张宏悦立刻抓住时机,恭维了一句。

    话音一落,车乘中涌出狂风,将幢幕吹开。一道人影从中飞出,却是个穿着僧袍、光着脑袋的和尚,露出一条胳膊。胳膊上筋骨虬结,血肉泛着光泽,即便是在夜晚,依旧霍霍生光。

    这和尚盘膝飞腾,悬于半空,一双眼睛闪烁着睿智光芒,宛如指路的明灯一般,看到这双眼睛的沼人,纷纷露出尊崇、膜拜的表情。

    随着他们的动作,那手中火把亦有变化,远远看去,仿佛火龙起伏。

    这么一番动静,逃不过在寨栏上眺望的元守方,他心头一惊,暗呼不妙,方才他观察许久,注意到沼人中的那辆车乘,看周围人的动作,知道坐在里面的人非同一般,本想一箭贯穿,可拉弓搭箭,堪堪就要射出的时候,却是心中一动,转而瞄准了车乘边上那人。

    那车乘上毕竟有着幢幕遮掩,看不真切,一箭不中,反会打草惊蛇,倒不如将边上人射杀,造成混乱,然后乱中取胜。

    只是,令元守方没有想到的是,那个看似瘦弱的男子,居然空手抓箭!

    那支箭的威力,他心中清楚,其中蕴含的劲道,就算是山林猛兽被一箭刺中,纵然皮糙肉厚,也要半天才能缓过来!

    紧接着,那车乘上飞出的和尚,就再次让他惊讶起来。

    “这光头男子打扮怪异,但这气势未免惊人,离这么远依旧清晰可察,嗯?凌空悬浮,简直闻所未闻,莫非是绝顶高手?”

    以元守方的眼界和身手,他口中的绝顶高手,实际上还是限于武林层次,即为筑基境的武者。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事情的发展,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就见那和尚抬手结印,张嘴吐音,一个“吽”字说出,四周轰响,其人身躯膨胀,身上精血流转,几乎浮现皮肤表面!

    随后,声音一转,手印再动,化为一声“哈”音,膨胀起来的肉身立刻收缩回去,将精气从毛孔中挤压出来,蒸发为气,在周遭翻滚,宛如云朵,炽热阳刚!

    紧接着,和尚手印三变,口中吐出一个“嘿”音!

    轰隆!

    霎时间其神破体而出,与气血云朵结合一处,铺天盖地的扩展开来,在意念的牵引之下,朝逢林寨压了过去!

    云层广大,气势不凡,气血成光,映红夜空,这样的情景,根本不需要再多做什么,单单一个画面,都足以摧毁凡人心防!

    那种整个夜空都压下来的场面,让寨中之人彻底绝望!

    “神通!神通!这沼人中,居然有神仙中人!”

    连心志坚定的元守方都是心惊肉跳,他虽不知佛门,却知世上有着神仙之法,见此情景,不免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逢林寨里早就已乱作一团,家家户户窗门紧闭,男女老幼都躲在屋中,外面几乎看不到人影了,反倒是**、张薛父子从屋里走出,看着天上压下来的“云朵”,面无人色。

    “爹!已经没时间犹豫了!”

    张薛面色苍白如纸,他的目光在寨栏上扫过,看到了元守方的身影,顿时恨意升腾,只觉得村寨的遭遇都是拜此人所致,那怒意一起,就再难平息,正好视线落到不远处的灶公泥塑上!

    “这些个祸事,都是因此而起!”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张薛迈开步子,径直来到泥塑跟前,鼓足了力气,抬手就打,他也算是修为有成,有筑基第二层的暗劲修为,大筋弹动,血肉震颤,眼看着拳头就要砸在泥塑上!

    这等冲击,只要打在泥塑身上,立刻就能将其断裂、推倒!

    寨栏上,元守方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了,但他离得远,即便有心阻止,也爱莫能助,况且,那天上落下来的云层,同样让这位灶公信民心神恍惚,有种身临绝境的感觉,哪里还顾得了其他?

    “难道真是在劫难逃?”

    呼!呼!呼!

    云层中传出炽热清晰,仿佛实质一般,压在元守方身上,透劲入体,将血肉向下按压,令脊椎弯曲、膝盖松软,眼看着就要跪下!

    就在这时。

    轰!

    光芒自寨中升起!

    “啊!”一声惊叫,那正要将灶公泥塑锤倒的张薛飞了出去,在空中翻腾了几下,接着使出了千斤坠的运劲法门,这才落下来。

    只是,刚一落地,此人就一脸惊慌的回头看去,目光落在那座泥塑上。

    不远处,站着一脸惊骇的**,他的目光同样落在灶公泥塑上。

    在这对父子的视野中,那座平凡的泥塑,此刻通体燃烧,释放熊熊火焰,这火光冲霄而起,照亮了整个村寨!

    与惊呆了的张家父子不同,元守方看到这一幕之后,突然感到身上压力一轻,接着心神恍惚,视线虽然还在看着泥塑火焰,但视野却模糊起来,隐约间,他感到有一道身影从远处走来,进入自己心中,盘坐下来,登时通体温暖。

    “嗯?”突然,元守方猛然惊醒,眼前的模糊人影消散,映入眼帘的却是根通红火柱,自泥塑而起,直插云层,那滚滚气血云朵翻滚着,生生被火焰驱散,显露出夜空景象!

    “唔!”

    半空中,凌空盘坐的和尚闷哼一声,身上澎湃气势陡然消散,整个人的气息萎顿下来,接着跌落下来,砸在车乘上面。

    啪嚓!

    车乘四分五裂。

    “大师!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被人暗算?”张宏悦见状大惊,赶紧上前就要搀扶,但没走进步,那和尚一掌拍在身下,将体内体外的混乱气息灌注地面,引导出来,辐射开去。

    劲风如潮,四散开来,将那张宏悦崩飞,他人还在半空,骨骼就就被澎湃气息震碎,浑身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等落到地上,头一歪,就没了声息。

    那和尚随即回过神来,看了张宏悦一眼,摇了摇头:“此人有些用处,若这么死了,着实可惜。”话落,点出一缕精气,灌注其身。

    接着,他仰头望天,看着那根通红火柱,面露凝重。

    “这里竟有邪神坐镇,既然如此,当引佛尊前来,破邪显正!”

    一念落下,和尚正容敛气,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接着掐动手印,口吐真言,那心头念一转,绽放出一点光辉!

    身密!语密!意密!

    一尊金光闪烁的身影被他观想在心,释放出肃穆、庄严的气息!

    三业清净,即身成佛!

    远处的火柱内,刚将意识投注过来的邱言,猛然间察觉到,虚空中正有股庞大意念汇聚过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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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三章 一眼般若

    “这和尚好生古怪,我以灶神火轰击气血云层,引动其中嗔念,以怒火燃之,却没能让他引火焚身,反被他传导于地!现在又要呼唤未知意志,岂能让他如愿?”

    邱言心底升起心悸,知道虚空中汇聚过来的意志非同小可,登时念转,引动火柱,就见这根“柱子”轰然炸裂,化为密密麻麻的火雨,朝沼人中央冲去!

    既然知道源头,邱言自不会给那和尚机会,省的节外生枝。

    那点点火雨,每一个都释放着炼化、灼烧的明焰,又蕴藏怒意虚火,两相结合,爆发出雄浑浩荡之意境,给人以疾风暴雨之感。

    围在逢林寨外的诸沼人哪见过这等阵势?见到火焰飞来,立时就慌了手脚,跑的跑,跪的跪。

    有人惊叫,有人叫骂,有人合十念佛,有人口不择言,包围圈一时乱作一团,更有那举着火把的沼人,手中火把猛然炸裂,火舌翻滚,火星落在手上、身上,将皮肉骨油都给炙烤出来了,吓得不管不顾,将火把一丢,落荒而走。

    草地、林间立刻“嘭嘭嘭”的升起几蓬火焰,宛如篝火。

    这些火焰升腾起来,与天上火雨相合,一上一下,震荡摇曳,好似百鸟朝宗一样,朝那和尚汇聚过去。

    “跑啊!”

    和尚边上,拉车的牲口暴躁踢踏,挣扎着逃跑,车乘本就破碎,如何拦得住它们?登时四散。

    车边几人更是骇的面无人色,转身就跑。

    嗖!嗖!嗖!

    这些事说来繁琐,其实不过一瞬,那和尚方一结印,口吐真言,漫天火雨就已临头落下,要将他整个包裹。断绝意念联系,令虚空中的那股意念无法降临!

    但下一刻,和尚突然抬头,双眼目光转为柔和,嘴角翘起,露出一丝笑容,整个人散发出慈悲之感,接着抬手一指,轻飘飘的,虚点在身前空中。

    咔嚓!

    破碎声响起。空中凭空出现裂缝,爆发强劲吸摄之力,将侵袭过来的火焰都给吸纳进去,落入缝中!

    “一指点出,竟将阳间的空间破碎,生出一点空间裂缝?”

    这凭空生出裂缝的景象,邱言并不陌生,甚至他自己也曾做过,但那多是在幻境、梦境。或者士林意念世界,机缘巧合所致,盖因本就虚幻,随念而动。便是凭空裂缝也算不得什么,可这和尚竟是轻而易举的破碎阳间空间,还颇有举重若轻的感觉。

    “之前,这个和尚三声成云。虽然修为不凡,但也不过就是命修第三境的层次,怎么可能做到如此地步?看来那虚空意志虽未抵达。却依旧能够干涉此间!”

    微微思索,邱言就有了结论,而今他并非真身到此,而是靠信民意念和灶公神像,法域衍生,只是一缕神力和法域结合而成的投影,操控火焰、引动怒火,面对凡俗之人或者修士,自不在话下,但面前的这个和尚,明显不是凡人。

    “佛门,佛门,这个世界也有佛教不成?”

    想着想着,未被裂缝吞噬的火焰凌空旋转,凝聚成形,正是个穿着灰袍的身影,发丝如火,整个人虚幻不定,为神灵投影,接着毫不停留,凝聚一火,冲击出去!

    “阿弥陀佛……”

    就在此时,天空突然响起宏大之声,浩浩荡荡、层层叠叠,极其深远,仿佛千百万人齐开口,又如一人之声嘹亮。

    接着,那和尚盘膝而坐,身下泥土中冒出一点嫩芽,此芽儿碧绿,晶莹剔透,甫一出现就迅速成长,生出蒲扇大的叶子,茎悬向上,显露花苞,花开分瓣,转眼十二品。

    十二品莲花。

    花茎生长,托着和尚直入高空,其人身上的慈悲之念散落各处,慌乱的沼人立刻停下动作,感到心中安宁,纷纷合十跪地,一脸向往,那一个个的眼中,闪烁点点光芒。

    那和尚抬手一挥,平地起风,将邱言所控火焰吹到天外,又将急袭而来的神灵投影逼退,接着笑而开口:“善哉,善哉,佛性者,名第一义空,第一义空名为智慧,所言空者,不见空与不空……”

    此言在天地间回响!

    霎时间,众沼人的体内都生出一点光辉,隐隐有佛坐其心头。

    “好家伙!只靠一点向往,就落地生根,在生灵心中插入佛影?这等手段,可比我这四品神祇要强上太多了!莫非这佛陀也是神灵?”

    邱言投影定下身子,被那和尚抬手一挥,生生损失了三成神力,更令他心中惊疑不定,在这之前,他未曾接触过这个世界的佛门,大瑞亦未闻有僧,对佛教典籍并不了解,是以难以判断对方深浅。

    实际上,这一次,他是感受到逢林寨的遭遇,知道想在沼人中扩散对灶公的祭祀,就不能放任这个村寨被佛教侵蚀,才将意志投影过来。

    “也罢,就让本体过来会一会‘佛陀’,我欲传灶神祭祀,早晚都要对上,与其到时两眼一抹黑,不如现在就接触一番,多少能增加一点了解!”

    行事有得亦有险,畏险不往,只能一时安宁,一番权衡,邱言做出了决定。

    正当此时,下方众沼人齐齐叩首,身上升起一点佛性,汇聚到和尚身上,其身有金芒闪烁,三魂齐出,与虚空意志相合,凌空一转,化作一人,宝相庄严,身边放着一盏青铜油灯,灯火光明,驱散黑夜,令十里之内亮如白昼!

    紧接着,金色人影一顿一涨,眨眼间顶天立地,金光闪烁,肤如琉璃,带来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随后,这人影低头一看,细长双眸中流露光辉。

    般若!般若!般若!

    邱言投影登时摇晃,凝聚神躯的神力正迅速流逝,这不是因为对方看了一眼,而是那庞大的金色身躯,被逢林寨内的寨民看到。

    投影之所以存在,是因法域衍生,神像立于寨内,灶神默念于心,可这巨大的金色人影,却是让不少逢林寨民心念动摇,自然使得神力有所消退。

    突然,危险之感爆发出来,邱言未及细思,那神灵投影就已经破碎,在他的视野中所见到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一双眼睛。

    清澈如泉,幽深似渊。

    但邱言也不是毫无准备,他这会儿看似平静,其实是在酝酿力量,这投影破碎后,一点凝聚至极的火星就飞了出去,去势快疾,直指金色巨人的头部!

    只是飞到一半,就再难行进,金色巨人沾花一指,火星周围因果溃散,居然要倒退而回!

    “这是什么法门?”邱言靠着意识感知情势,惊讶的同时,亦传念令火星炸裂,登时天上火焰滚滚,火光盖过光明,火舌蔓延金身,金色巨人被冲击的晃动起来,身形隐隐透明!

    “嗯?”感受到这一幕,邱言心中一动,但很快那金色巨人就平息变化,重复旧观,紧接着,他抬起头来,向上一看。

    空中正悬浮一人,灰袍罩身,火巾系发,不是邱言又是何人?

    他的投影刚刚破碎,本体就至,九灵山就在跟前,灶山离此不过几里,对神灵来说并不遥远。

    金色巨人眼中射出两道光柱,将邱言的神灵身笼罩,开口道:“万法唯识,神灵虚妄,不若皈依……”

    话音未落,邱言就感到神躯被玄妙意境笼罩,要侵入其内,强行转化神躯,更有一股宏大意念冲击过来,欲同化邱言之念!

    “我未研习过佛家典籍,却曾听说佛陀也是人,其肉身也有限制,寿命也有边际,但智慧精深,乃是大彻大悟之人!岂会如你这般通天彻地?你这哪里还是人?分明是将自己当成了神!”

    邱言的这番话,不是随口而说,而是他前世所知,他虽未接触过佛教典籍,不知道上座部、大众部对佛陀的人神之争,但对佛门并非一无所知,是以才有这般话语,又用香火心念震荡而出,将缠绕身躯的意境破碎,身形一转,就从光柱中脱身出来。

    金色巨人见状,眯起眼睛,收拢光柱,接着吐出两字——

    “降魔!”

    话音落下,巨人身边浮现六团光影,每团都浑圆如丹,散发出不同气息。

    一团厚重,一团流淌,一团狂烈,一团轻盈,一团虚无,一团变幻!

    地!水!火!风!空!识!

    六大一出,如球如环,那“空”一震,迅速消散。

    邱言陡觉四周一黑,周围景象消散,神念朝着四周一扫,居然捕捉不到任何物质,好像来到了一片虚幻之地,除了眼前的那尊金色巨人,空无一物!

    这时,巨人伸出手臂,摊开手掌,缓缓的朝邱言抓来,在邱言的视野中,对方身躯竟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不对,不是他在变大,而是我在变小!”

    神念一转,邱言伸手击出一拳,手臂上飞起一条黑龙,奇重无比,散发出寒冷至极的气息,迎着那个手掌就冲了过去。

    咔嚓!咔嚓!咔擦!

    巨掌被寒气冰封。

    轰隆!

    剧烈震动中,黑龙贯穿手掌,接着去势不减,冲到巨人面前,贯脑而入!(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四章 灯灭沙粒飞

    呼啦!

    黑龙一穿而过,那金色巨人整个身上立刻泛起波澜,更有种种余波散发出来,被邱言捕捉之后,心头生出明悟,下一刻,体内的核心符篆急速旋转,香火心念涌出,聚于眼、耳、口、鼻、舌,覆盖在身,最后坚定一点意念!

    褪去!

    漆黑无边的景象消散,邱言再次回到五沼密林,不远处是逢林寨,前方则是金色巨人。

    那巨人的一只手掌已被冰封起来,但另外一手却是朝前一伸,屈指一弹!

    啪!

    “风”裂,气流狂暴,化为狂暴龙卷,在空中扭曲,朝邱言冲击过去,内里呈现出无所不在、却又并不存在的意境!

    狂风来到跟前,邱言眯起眼睛,神灵符篆一转,代表灶神的中央神文震动起来,边缘处的灶神法文释放出玄妙信息!

    轰!轰!轰!

    火焰冲天,这直接源自神灵的火焰,不似先前那般明亮,但却更加凝聚,与龙卷撞在一处,风涨火势,登时狂暴,急速蔓延,朝金色巨人冲击过去,连气流狂风都被火焰驯服!炼化!隐隐成丹!

    金色巨人端坐不动,再次屈指一弹,“水”便溃散,登时天地齐暗,银河自天上落下,宛如星空匹练,就要浇灭火焰!

    哗啦哗啦的水流声不绝于耳!

    面对这般情形,邱言不动声色,抬手一指,手上飞一条青龙,在空中与黑龙汇合,一黑一青,盘旋向上,那黑龙缠绕银河匹练,冰晶凝结,那青龙在空翻腾。聚集灵气,仿佛要行云布雨,连银河匹练都被牵扯得变形!

    这一缠一扯间,银河之水登时停滞,难以危及火焰,不过压力巨大,难以持续。

    这时,金色巨人再次弹指,将“地”弹入地面,地面立刻如海面般起伏。轰隆作响,一根根岩刺破土而出,犬牙交错,一根一根急速延伸,就要将火焰刺穿!

    邱言冷哼一声,盯着庞大压力,伸手手掐印诀,神躯内核心符篆再转,代表九灵山的部分神文震颤起来。边缘法文释放神通!

    轰!轰!轰!

    逢林寨后方,整条九灵山脉震动起来,接着竟是通体拔地而起,凌空一跳。随后跌落下来!

    轰隆!

    山脉一跃,其势何其凶猛,再次落地时,整个地面都震荡起来。地壳位移,释放出毁灭之力,被九灵山的法职牵引着。朝金色巨人汇聚过去!

    咔嚓!咔嚓!咔嚓!

    破土而出的岩刺纷纷破碎,跌落下去,金色巨人身边立刻为之一空,那被邱言激发出去、降服龙卷的火焰长驱直入,撞在金色巨人身上,贯穿其身!

    这巨人身上再次泛起涟漪,庞大身躯摇晃起来,但脸上却无半点变化,缓缓抬手,将身前的“火”弹出!

    那火立刻扩散起来,成燎原之势,甚至将邱言的灶神火都覆盖过去,朝四面八方席卷,若是落下,立刻要将整个森林点燃!

    “这道巨人,其力太过强大!举手投足间所为,就足以天翻地覆!而且实力深不见底!若非受那和尚自身局限,恐怕我根本难以匹敌!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断其根基,令那降临意识离去!”

    邱言目光一凝,符篆中的大雪河神文震颤,边缘法文迸射光辉!

    呼啦啦!

    过山而去的大雪河奔腾起来,河水跳动,分出一道道水柱,蜿蜒曲折,宛如一条条水龙冲天,接着在空中散开,与青龙地元丹相合,融合灵气,化云化雾!

    下一刻,大雨倾盆!

    大火被这暴雨一袭,火势渐小。

    一时间,两龙在天上穿梭,九灵山震荡,大雪河翻滚,将天上水、林上火、地中刺、空中风尽数禁锢,与之僵持,却难以将之消弭,最多阻挡一刻!

    不过,邱言所需要的,正是这一刻时机!

    他神躯一晃,朝金色巨人冲去!

    金色巨人突然张口,吐出一个音节——

    “唵!”

    此音一出,巨人头顶绽放光辉,头后生出一轮红日,无边威严四散辐射,一道一道有如利剑,凝成实质,向着邱言急袭而去!

    嗖嗖嗖!空气都被切割,威严所过之处,万物归空!

    邱言却不减速躲避,两手一分,手掌通红,绽放热气,接着身形变幻,辗转腾挪,神躯如流水般不断变形,在威压利剑的间隙中穿梭,双手不时拍打出去!

    一掌一热,接连将一道道威压利剑凝固成陶。

    兹啦!兹啦!

    神灵躯所过之处,陶瓷跌落如雨,手掌与其摩擦,令火花连绵,这些火又被神念牵引,缓缓聚集,在邱言身上凝聚出烈火!

    便在此时,金色巨人通体一转,化为一道金光,钻进了身前最后一团浑圆之中——

    识!

    紧接着,那“识”急速扩张,呈现出天地景象,亦有生灵。

    三界唯心,万法唯识!

    其中蕴含一股同化外物的意境,要看着就要将急冲而至的神灵身吞没,便在此时,邱言身上覆盖的那层火焰猛的收缩入体,直达神力空间,凝聚核心符篆,收拢于最中央的人文火种!

    火种一动,火焰重现,其中多了熙熙攘攘的声响,有了凡俗气息、红尘牵扯,但却依旧留有一点炼化、保佑之意——

    人道灶火!

    这些火焰出现之后,立刻就一发不可收拾,从神灵身各处喷涌而出,与那三界之识碰撞在一起!

    顿时,形而上与形而下彼此消磨,僵持半空!

    但能够清楚的看到,那源自金色巨人的三界之识更为变化莫测,隐隐又将人道灶火同化的迹象,人道灶火显然支持不了多久。

    “彼此僵持,难顾其他,就是此刻!”

    面对如此情形,邱言却不见慌乱,更无动摇。那身形一转,就朝一旁冲去,转眼到了一盏青铜油灯跟前,而后手上不停,一把抓了出去,将灯火掐灭!

    灯灭。

    天地间陡然一静,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

    紧随其后的,却是接连剧变,先是火焰龙卷消散,随后银河匹练消弭。紧接着满地岩刺回返地底,最后,林上火焰亦迅速熄灭。

    顷刻之间,整个密林陷入黑暗、寂静,只有逢林寨中还留有灯火,但同样静得落针可闻。

    遍布村寨周围的火把,这时候都已熄灭,拿着火把的沼人,还维持着跪地叩首的姿势。只是他们的身躯中,却已无半点生机。

    夜风一吹,沙沙声响。

    那一个个沼人随风消散,身躯散为沙尘。宛如风化一般,沙粒随风飘了一会儿,便消弭风中,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金色巨人拥有的威能。简直超乎想象,远远超出四品神灵的层次,连三品神灵都未必能有这等本事。如果不是借身而来,受限于召唤者的资质,以及众生意念,难以展现真正威能,这一战的胜负实难预料。”

    看着散落开来的一个个沼人,邱言叹息起来。

    “不过,金色巨人能摄取众生之念,若未发现其意志在此方部洲的根本,依旧难有转机,先前龙贯其身,巨人虚幻摇曳,我就已经有了猜测,后来多方试探,巨人纵起波澜,但身边灯火依旧平稳,先前交手,我激发神灵身的全力,依旧只能与其僵持 ,若不是及时灭灯,后果堪虞!”

    突然,一点沙粒飘荡过来,散发出奇异涟漪,邱言心头念转,伸手接住这一点,立刻的,奇异感应在心头喷涌而出,隐约间他感受到一个宏大世界若隐若现,其中有诸多美好,没有污垢,超脱于天地间。

    只是这种感觉只是持续刹那,紧跟着就一闪而逝,不过却在邱言心中留下印象。

    “嗯?这些沼人油尽灯枯而去,但却透露出一点玄妙,观彼方景象,亦有惠世之心,非是邪魅之法,何以成这般景象?”

    心有疑惑,邱言眼眸一动,视线落到不远处一个干瘪身影上。

    这道身影的边上,还有朵枯萎的莲花。

    “借来那么庞大的力量,肯定要付出惨痛代价,不过,若每个僧侣,在付出性命后,都能运用如此威能,未免太过逆天……”

    与金色巨人交手,时间不长,但凶险万分,神灵身已竭尽全力,除了没动用信民之力外,将符篆之能发挥到了极点,因离九灵大雪很近,能就近调动,占据主场之利,依旧苦战,直到将灯火熄灭,才平息混乱,如今想来,不免心有余悸,若再来一个和尚故技重施,情势难免急转直下。

    “那金色巨人到底是不是佛陀?如果随便一个僧侣都能施展此法,那只要三五人,就可横扫五沼,建立根基了,但是……”

    想着想着,邱言心中越发疑惑,他在前世的时候,对佛教有着好感,比起许多一神教,佛教因劝人向善,信奉之人多受人尊崇,结果到了这方世界,却好像有所变化,反差不小,不过邱言亦明白,看人看事不能只凭一面,前世如此,今生亦然。

    按照他的计划,这五沼之地在将来亦是一处关键之地,如果佛教势大,很可能生出冲突,以今日情势来看,他未必就是佛教对手。

    “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这五沼地佛教的虚实和构成,是否人人都能呼唤那金色巨人,如果是的话,那我根本不用多想,直接就可以退出了。”

    正当邱言思索之际,突有一阵笑声传来,飘忽不定,有一种酥软入骨的味道,伴随而来的是一句话语——

    “这才多久不见,你便有了这等威势,本神当初却是小瞧了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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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五章 笃信在心,有灾祸将临

    这道声音娇媚无比,落在邱言的耳中,却让他警惕起来。他对这个声音并不陌生,记忆的深处,浮现出一道七彩神念的景象。

    当初,邱言落子五沼,透过那撒落部的葛洛兰,将灶公祭祀引入了沼人中,便有几个部落开始祭拜,并立起了神像泥塑。

    其中有个朵莱部,曾因移风易俗之事而起纷争,其间祖灵作祟,邱言遂降念而去,结果被一未知神灵暗算,推动千人意念,想要融化邱言神念。

    但邱言直接顺水推舟,借此体会千百人生,明晰沼人人道,接着脱身出来,与那神灵在本体周围隔空交手,最后用心魔攻敌,逼得对方破碎神念。

    当时,那未知神灵所展现出的,正是七彩神念,其神念之声亦是娇媚入骨,邱言当然不会忘记。

    而今听在耳中,心头一动,知道未知神灵与五沼地有着深刻联系。

    “何必紧张?本神此来,不是要与你为难,你我如今可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那柔媚之声再起,邱言的心神变化,令气息有些许波动,被那神捕捉,是以才有这般言语。

    见对方说开,邱言也不啰嗦,便就问道:“阁下想必是沼人神灵,不知此来何意?何以说你我在同一条战线?”

    那声音又道:“不急,不急,你不妨将这寨里的信民安顿好,再言其他,你倒是好手段,轻而易举就收获了诸多笃信之民,近乎一寨,省却不少功夫,若传扬出去,足以羡煞旁神。”

    “笃信之民?”邱言眼神微动,对于“笃信”这个词汇,他并不陌生。先前也已有了一定的概念和认识,可此时听那声音说出,放到一整句话的里面,却有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就在此时,逢林寨中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同时伴随低语,却是众多寨民见外界混乱平息,走出房屋,彼此交谈。

    他们脸上充斥着惊魂未定的表情,眼中有难以掩饰的惊慌之色。不过同样蕴含着畏惧和憧憬。

    在这其中,那位守在寨栏上的元守方显得尤为突出,他虽也惊魂未定,但心念却格外坚韧,从栏上落下后,便跪倒在地,朝天上的邱言叩拜起来——

    夜色之中,邱言的神灵身泛着淡淡光泽,头上火焰似头巾般飘扬。神威散落下来,与月光一同覆盖在地,这般情景,任何人都不会忽视。更无法视而不见。

    看到元守方做出的反应,其余寨民微微一愣,接着低语议论。

    人与人言,声音就像水滴。慢慢汇聚,化为小溪,里面蕴含着一种势头。能感染他人心思,统一思想。

    很快,在寨主**的带领下,其余人等也都纷纷跪下。

    几拜之后,神名在心,众人纷乱的心绪渐渐收拢,那因变故而混乱的心念也平息下来。

    对逢林寨的寨民来说,今日之事一波三折,放到村寨的整个历史里面,都具有非凡意义。

    一个月前,元守方归来,令村寨发生变化,本就是潜移默化的开始,让这个村寨的寨民在形式上确立了对灶公的祭祀。

    不要小看这个形式,做了这么久的神灵,邱言早就发现了,单纯的信奉灶神,虽也能产生香火心念,却是断断续续的并不稳定,而且和正儿八经的祭祀相比,在香火的量和质上,都大有不如。

    正因为这样,邱言才会看重沼人部族,因为这些部族的生活环境多变,在将心灵寄托于神灵方面更加迫切,更容易让新神扎下根来。

    相比之下,要在大瑞子民中确立对一个新神的祭祀,绝非易事,邱言借着几次事件,才在剑南道中开辟一片空间,传下灶公之名,直到现在,虽有发展,但扩张速度有限。

    这是因为大瑞的社会体系完善,神灵构成亦十分稳定,并且深入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想要穿插进去,难度巨大。

    是以,社会结构尚不稳定的五沼之地,无疑成了首选,

    另一方面,由于各个部族的存在,部族间有着联系,但也有隔阂,能让邱言将自己对神道的理解,分别在几个部族上试验,收集信息,进而加以整改,为日后整合打下基础。

    祭祀的传播很难逆转,若是一个不小心造成了偏差,随着整个祭祀群体的增长,起初的一点错误,到了最后,也许就会变成心腹大患,随着人数增多,牵一发而动全身,难免积重难返。

    一步错,步步错。

    要知道,在现阶段的神灵体系中,信民与神祇间并非一般意义上的上下级关系,而是相互依存的共同体,信民群体的事情,会反馈和影响神灵,让神灵渐渐偏离原本轨道。

    历史上,从来不乏那种性情大变、前后颠倒的神祇,究其根本,很多便是被信民影响,令符篆变化,最终波及性格。

    利用一个个相对独立的沼人部落,邱言能通过比对来总结经验,及时调整,减少可能的隐患,毕竟他这个神灵,可以说孤立无援,每一步都要靠自己去走、去摸索,旁人纵能指点一时,但在漫长岁月中,也只是一方过客,终不可久。

    因而在这种情形下,这逢林寨就显得尤为特殊——

    这是个近似于沼人部落的大瑞村寨,寨中之民不是沼人,而是中原子民,在风气、习俗方面虽然受到沼人影响,但道德和价值体系等内在文化,依旧契合中原王朝。

    有中原风气,又相对独立,而且如沼人般容易受到影响。

    这种独特组合,能给邱言提供更多具有价值的信息,甚至构建出神道扩张的发展方向。

    实际上,村寨中人今日的表现,就已让邱言感到了一点端倪——

    今日,寨民陷入绝境,整个村寨的精神近乎颓废,随后泥塑生火冲天起,令寨民心境起伏,虽有惊惧,却又生出希冀,可惜好景不长,那和尚引动意志降临,显化金色巨人,又让寨民念头动摇,甚至撼动了灶公祭祀的根基,香火衰退!

    而后,邱言与金色巨人一番拼斗,震山卷河,银河天火,不要说近在咫尺的寨民,连几里外都能看个分明,周围的沼人部落都被惊起,急急惶惶,更不要说九灵山上的一众生灵,大雪河里的万千水族了。

    超出凡物想象的力量,最易震撼其心,逢林寨民心境一波三折,早失心念,待最后沼人化沙,巨人不见,只余邱言一神,联想山寨泥塑,他们立刻就认识到是神祇显灵,心中对灶公的向往与敬畏几达极点!

    一时间,众人心念皆化愿念,汇聚村寨泥塑,冲霄而入邱言的神灵身中,神力空间的璀璨星辰中,立刻多出几颗星辰!

    “笃信之民么……”

    顺着香火联系,邱言能感应到诸多寨民的思维、念头,知道这群人对灶公信奉之坚定,超过了剑南道的大部分信民,若无意外令此寨灭绝,或被其他神祇显灵收服,那么他们对灶公的祭祀,就会流传下去,刻印在血脉中,世世代代传承,最终化为文化中的一部分,再也难分彼此。

    “将祭祀融入文化传承,在不知不觉中影响方方面面,对神灵来说,无疑是种理想状态,可保香火不绝,即便虚弱道极点,亦不至于烟消云散,除非符篆被他人所夺。没想到我与那金色巨人的交战,竟令此寨生出这等变化……嗯?”

    忽然,邱言心头生出一点感应,这才发现,在满寨人中,有一人散发出气息与众不同——

    此人正是那元守方。

    此时此刻,在元守方心里,居然凝聚了坚定意念,呈现一座大放光芒的神像!

    神坐心头。

    光芒遍布心灵各处,驱散种种杂念,更将心理对其他神灵的敬畏驱散,任何超凡之力都难以与灶公并存。

    “这是什么情形?我虽曾在元守方的心中留下一点神力,却只为平息心念,他居然借这一点联系,自己凝聚出了一尊心中神,若论精纯程度,比遗蜕之地中,用观神之法所成神像还胜三分。”

    在邱言探究之时,那元守方居然如有所觉,筋骨一跳,劲力流转,因邱言神目注视而心生感慨,陷入顿悟,修为猛然突破瓶颈,劲通骨髓!

    元守方的修为,本和寨主之子张薛在伯仲间,现在劲力一通,登时超出后者,明劲暗劲相合,震荡骨膜,浑身毛孔微颤,汗毛乍起,练出了震劲!

    筑基第三层!

    这在凡间武林来说,已经可以算是好手了。

    张薛随父走来,正好跪在元守方边上,立刻有所察觉,眼皮子跳了跳,却不敢多说,他先前想要拳打泥塑,而今神灵显灵,比谁都惊惧。

    “只凭一眼关注,神念笼罩,就冲破了武道瓶颈?这元守方此时的状态非同寻常,应该涉及神道隐秘!”

    邱言想通此处,耳边又响起柔媚之声——

    “从你的气息变化中,本神能感受到一点惊讶,想来你并不知晓信民划分,也罢,既然恰逢其会,本神便将信民之分告知于你,也算展现诚意,待灾祸来时,你我方能真心联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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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六章 一边降魔,一边讲法

    邱言却是不动声色,传念回问:“你所说的灾祸,指的便是佛门传教?”

    那声音便道:“佛门虽然有些邪门,却只是疥癣之疾,我所说的灾祸并非此教。”

    “疥癣之疾?”听到回答,邱言不由动容,要知他与那和尚交手,尚且要出动本体,固是因为自虚空降临的意志太过强大,即便只是投影,发挥不出真正实力,依旧让人惊颤,佛门实力由此可见一斑。

    如此佛门,在那道声音口中,却只是疥癣之疾,不得不让邱言警觉起来。

    “本神知你心中疑惑,对那尊降临佛陀心有余悸,”声音的主人猜出了邱言心思,嘻嘻一笑,“你这是多虑了,那尊降临佛陀也曾在五沼深处出现,掀起不小风波,但也被我发现了一点端倪。”

    她说到这里突然住口,似是要吊邱言胃口,要等邱言询问,才会缓缓道出,借此掌握主动。

    不过,邱言这时已然评下心头意念,把握心念,毫不犹豫的割断了与柔媚声音的联系,随后神目向下一看,在逢林寨上扫过,神力自口中涌出,传出宏大意念,安抚寨民。

    寨民自是一番激动,从他们身上升起的愿念越发浓郁。

    随后,邱言伸手虚抓,将那和尚的干瘪身躯卷起,接着身躯化光,融入泥塑,不见踪影——

    毕竟是神祇,若悬浮于空中,半天不见动静,难免让信民生出不必要的想法,邱言这一去,寨子依旧安静,气氛压抑。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声音,但多是念神祇之名。今夜,寨民连安眠都做不到,没过几日就纷纷请了神像入屋,早晚祭拜,又令家中菜肴味道变化,又是一番惊叹,这都是后话,暂且不表。

    却说邱言融入神像,借法域而去,转眼回到灶山。直接坐上山顶岩椅,闭目不语。

    过了许久,终有一道七彩神念传来,神念中传出娇媚之声:“你这番行径当真失礼,你我正在交谈,何故突然离去?”这话字字柔和,似少女娇嗔,声音所至,便能在心中凝聚出一张薄怒的娇媚面孔。

    但邱言丝毫不为所动。淡淡传念:“你来找我,非是我去求你,你言及许多,无非是为了拉我下水。与你同抗灾祸,但凡说客,开口首句必然小事化大,危言耸听。但如你这般故弄玄虚,却难见真心诚意,如果有心。不妨将事情说个清楚。”

    “本神知道你这是故作姿态,其实还是想知道佛门虚实的,”那声音回应着,似乎看穿了邱言的内心,但接着话锋一转,“不过,本神这次确有诚意,就是将事情说出来也无妨。”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看似简单,但不平凡,若是一个不查,在言语上失了主动,今后若真有联手机会,难免就会被另一方牵着鼻子。

    对于这个未知神灵的到来,邱言在回返时,就已思索了一番。

    此神与沼人有关的,自从上次交手后,邱言便友猜测,觉得这个沼人神灵可能被某种力量禁锢。

    不止此神,在邱言看来,这五沼之地本身就很怪异,明明有着神灵,但却依旧混乱,甚至连部落之间的祭祀变化,都不受多少约束,最多是祖灵靠着血脉联系,而本能干涉。

    神灵对这片土地,并无太多掌控。

    这次未知神灵再临,开口就是灾祸,并且提议联手,说邱言与她乃在一条线上,表面看来有些突兀,但邱言结合自己所知之事,联想到剑南道的神道沉寂,便有了猜测,知道对方很可能不是在危言耸听。

    那声音轻笑一声,七彩光芒凝结起来,化为一团,闪烁光泽。

    “本神所知的佛门之事,都蕴此念之中,就是不知,你有没有胆量来拿?”

    邱言拿眼一看,抬手一抓,就将那团神念吸摄在手,用力一捏,神念破碎,内里信息流转出来,纷至沓来——

    佛陀……真言……皈依……灌顶……即身成佛……

    内容虽不巨大,但繁杂至极,足以将常人头脑撑炸,但对神灵来说,只要转念就能平息。

    与邱言所想的不同,信息不涉及此世佛教的主张、教义,最多提到一点,就是此教自西边的竺坨兰传来,有多个分支,进入五沼地的只是其中一支。

    除此之外,这段神念中,详细介绍了佛门的一些神通,也让邱言明白,为何那未知神灵,会说佛门在五沼地的传播只是疥癣之疾了。

    原来,如那和尚般,以自身引动虚空意志降临,凝聚金色巨人,也就是他们口中的“佛陀”,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极其不易。

    实际上,这个在五沼地传播的佛门分支,有着不少规矩,其中最核心的一点,就是传承须经灌顶,过程复杂繁琐,要设坛、供养、诵真言,最重要的是要有导师,导师称“阿阇梨”,受传承者称“喇嘛”。

    身有传承的喇嘛,每一个都是沼地佛教的中流砥柱,不止精研佛法,更是修为高深,是传播佛法、扩展沙门的先锋,除此之外,喇嘛的关键之处,还在于本身能够收集“真言”。

    所谓“真言”,佛门自有说法,在这段神念中却无具体介绍,却从神道角度进行解析,在那未知神灵看来,这个“真言”,就是佛家的香火愿念,由生灵的觉悟而生,亦可从魂中提炼出来,是佛家神通的根本。

    平日里,诸喇嘛运转神通时,就需消耗真言,从而发挥出远超自身境界的力量,而呼唤虚空意志、即身成佛的法门,同样需要消耗真言,而且数目巨大,往往会消耗的一干二净。

    这即身成佛,是沼地佛教的底牌,喇嘛面对一般对手,以真言可越级交战,可一旦对上神祇,就需用这等法门,呼唤虚空意志,凝聚降临佛陀。

    但是这个法门限制不少,不仅要耗费气血精华,更要缩短寿命,除此之外,被呼唤来的虚空意念,凝聚出的金身佛陀,威能还受喇嘛本身佛法局限,需以自魂作为养料。

    金身佛陀持续时间越长,召唤者透支的就越厉害,不只是透支气血,更透支魂魄,透支生命,透支意念,连智慧都要被透支!

    当然了,也会将好不容易积累出来的“真言”全部耗尽!

    这也就不用奇怪,在灯灭之后,沼人会烟消云散,而那喇嘛和尚则血肉干瘪,若非其功法特殊,恐怕连尸体都留不下来。

    而今,那尸体被邱言带来,探查之后,发现已成空壳,宛如木乃伊一般,只是骨骼中还有古怪。

    说起来,这沼地佛门的传播倒是奇特,传到一个部落后,就有喇嘛来**、讲佛,激发部落众人佛性,是以扩张速度有限,同样的,一旦感染了一座部落,没过多久,这个部落的上上下下就会发生变化,从行事到生活,乃至认知,都与从前不同。

    “从传播速度上来看,确实威胁不大,只是,一边降魔、一边**,步步为营、稳扎稳打,那些喇嘛在传教时身体力行,这样建立起的信仰,可不容易撼动,与之相比,我的祭祀传播就简陋许多,而且事事亲为,毕竟有着局限性。”

    想到这,邱言脑海中闪过几道身影,其中包括了沼人王子葛洛兰和那逢林寨的元守方。

    “不知这信民之间,到底有何分别?”

    这时,邱言心头一动,人文火种一动,分出一点灶火,将一点外来神念磨灭。

    那未知神灵传来的信息,虽详细介绍了沼地佛门,却也暗藏一手,被邱言识破。

    磨灭了这点隐患,邱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传念问道:“你先前所说灾祸,是否与剑南道的道城隍有关?”

    这话一说,柔媚之声并未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才道:“你是猜出来的,还是早就知道?”

    听了这句,邱言心中大定,知道所猜无错。

    剑南道的道城隍,便是那吕良,上天许久,不见归来,但这是相对于凡人的时间观念,对神祇来说,几个月、几年,在漫长岁月中,不过一瞬,一梦百年,沧海桑田,都是寻常。

    “吕良若是回来,神灵身的清闲日子也就到头了,当务之急,是将所有积累转化为实力。”

    一念至此,邱言便又传念:“既然你有心联手,不妨先将自己的来历说清楚,那信民的划分也该说个明白。”

    两尊神灵隔空传念,经过几次暗中争夺,到了现在,邱言已然掌握了谈话的主动权。

    那柔媚之声再次沉默,约莫两三息后才道:“本神身份,你很快就会知晓,时机来临,瞒也瞒不住,但现在还不能透露,并非本神故弄玄虚,而是事关因果,想你也能猜到,我等五沼之神行事多有不便,一个神名,牵扯甚多,至于信民划分……”

    “你应已发现,这世上之人,有的根本不信鬼神,有的则对鬼神毫无敬畏,甚至妄想蒙蔽、操纵神祇,而有的人,是见神拜神、遇鬼求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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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七章 明理而斥鬼,修道而退神

    “千人千面,总归会有不同。”

    邱言回了一句,心里却陷入沉思,信民有别,任何一尊神灵来说,只要坐在神位上,就会有所察觉。

    不过,察觉是一方面,想要分门别类的归纳出来,并不简单。

    “那便是了,这信民之分,对我等神灵来说,看似几句话的问题,但了解后,对日后归纳神途大有帮助,本神便将这个作为见面礼,交给阁下。”

    话落,又有几道七彩神念从四周聚来,在邱言面前凝结成册,书面无字。

    邱言也不客气,伸手将书拿住,接着灌注神力,把飘忽不定的神念凝固下来,转变性质,化为实体。

    “神念成书,你便不用担心本神会动手脚了,日后阁下若在神道有任何疑问,本神都可以给予帮助,以此作为你我联手的基础,今日事毕,就此告辞。”

    话音落下,那柔媚之声迅速远去,很快就没了声息。

    “这未知神灵倒是知道见好就收,她今日与我接触,说的事情已经够多,过犹不及,所以留下这本书后,就果断离去,不过……”

    感受着那道神念的离去,邱言眯起眼睛,低头看着手中书册。

    “此神与我第一次接触的时候,就暗施辣手,要奴役于我,已然结仇,而今透露了这么多的信息,其实还是为了化解恩怨,不知那吕良到底要如何行事,居然逼得这么一尊神灵,不得不低头寻求联手。”

    对于这个灾祸,邱言一直心中有数,从银孝娥发出警示的那日起,他便有所防备,这次接触未知神灵,从对方话中找到蛛丝马迹。掐算因果,半猜半算的有了想法,然后出言试探,果然确定与吕良有关。

    和吕良之间的恩怨,邱言从未忘记,那吕良曾逼得银孝娥撤了邱言法职,若非他是天生神灵,很可能就此神路断绝、一蹶不振,这已经是断路之仇。

    更不要说,武信城一战时。吕良回归三品,然后出手袭击,二神交手的时候,邱言引爆一个神魂,令境界尚不稳定的吕良神品退转,几乎跌回四品。

    说起来,前后事情都是吕良主动挑衅,但在吕良看来,以他的地位身份。对低品神祇生杀予夺乃是天经地义的事,其神在天庭体系中拥有权势,对方若是反抗,就是违反天规。更冒犯了他的权势,于公于私,都不能放过。

    结果倒好,好不容易回归三品。却被邱言逼得境界跌落,这可不是小仇,吕良如何能够放下?当然要不顾一切的复仇。

    没想到。邱言却以九灵山神的神位作挡箭牌。

    在天庭的神位体系中,大山神的直属上司,乃是山岳使,而西南山岳使因一场激战,早就陷入沉睡,当然动不了邱言这个山神。

    神祇的睡眠,不像凡人那般短暂,使得吕良不得不暂停复仇的计划。

    毕竟分属不同,不好逾越,他吕良享受着天庭体系带来的权势,自然要受到制约,不然的话,以他的地位,又如何能安稳的居住在剑南一道?

    若无天庭体系的制约,那沼地、番地,不知要被多少神灵插手,造成混乱。

    再者说了,整个剑南道神司,除吕良外,其他神灵,论单打独斗,都不是邱言对手,而城隍之位,又不司掌杀伐,他吕良虽有权势,却不能令诸神放下各自职责,瘫痪一道,去九灵山围剿。

    “吕良这次上天,肯定就是为了复仇,现在惊动五沼神灵,想来会闹出不小动静,那尊未知神灵的神名牵扯因果,来头肯定不小,这样的神灵都说要联手,看来吕良此次是势在必得了,很可能找我报仇都是附带,进入五沼才是目的……”

    想着想着,邱言意识到这次事情,确实不能等闲视之,五沼地对他来说,有不小价值,如非万不得已,不会轻易放弃。

    “是要考虑联手之事了,但不能盲目,不能排除对方说谎的可能,关键是须有足够情报,才不会被牵着鼻子行事,切不可被她迷惑,替人火中取栗。”

    想到这,邱言又想起被自己拿住的几尊神灵——

    黑沼老祖、鬼子母和送子神冯真。

    “要收集情报,打入对方内部最为理想之事,不过,我先前成送子神,最后不告而别,不知道会不会引起阴阳塔内的怀疑。”

    渐渐地,邱言对将来之事理出了脉络,更有了一丝紧迫感。

    这次,他是临时将意念投注到逢林寨中,结果立刻就被那未知神灵发现,想来不是偶然,应是对方早有计划,守株待兔,借佛门之事露面,以免贸然出现,引起自己的误会,再起纷争。

    这般处心积虑,可见未知神灵也是觉得危机迫在眉睫,不放过任何机会。

    “该做的都做好,倒也不必慌乱,省的自乱阵脚。”

    理清了思路,邱言便将事情放下,低头看向手中书本,将之翻开,神念一扫,大致浏览了一遍。

    “这书中内容确实有用,虽是寥寥几句,却都是经验之谈,靠我自己总结,不知要花费多少时日。”

    此书所言并不复杂,整本书都是围绕着香火愿念进行阐述的。

    照书上的说法,神灵的超凡之力,是源自香火,是众生之念的具现,因而才能扭曲现实,而作为香火的来源,信民就显得格外重要。但同时,祭祀亦必不可少,如果没有许愿、祭祀,再笃信之人,对神祇来说,都没有意义。

    没有心属之神,就算上香、许愿,产生的香火愿力也传递不出去;

    心中有神,但从未祈求、祭祀,就不会产生香火愿力,神灵亦得不到任何收获。

    “这说法倒是有趣,将信民当成资源,香火愿力就是这种资源的产出,但想要收获香火,先要占据一片土地,然后耕耘照料,这样才能年年收获。”

    浏览手中书册,邱言微微一想,就明白了其中道理。

    神灵是农人,而信民则是水稻,香火心念就是米粒,总要先占一块田,拿到地契,地里的收成才是自己的,否则不过为他人做嫁衣,但同样的,光有水稻,不播种施肥,水稻营养不良,或死或倒,一样没有收获。

    种庄稼要春种秋收,不能一蹴而就,传播神祇祭祀也是一样,一时收获,终不可久,就像邱言当初在青昌县施粥,短短时间聚集大量民望,但时间一长,就会散去,这就是根基不稳。

    对神灵来说,无论信民多寡,都不是一锤子买卖,需要的是细水长流,而不是涸泽而渔,对于信民的管理更不能混乱,要有区别的对待,在维持祭祀团体归属感和凝聚力的同时,形成竞争机制。

    这就是稳重求精。

    书中说的很明白,只有能持续祭祀一年以上的凡人、凡物、生灵,才真正算得上信民,需要神灵予以关注,加以爱护和引导。

    书中就以此为标准,对信民进行了划分,并进行了简单介绍。

    这第一种,乃是不信鬼神之人,极端者压根不承认神灵存在,这样的人对神祇而言,不只是毫无价值,更是威胁,因为在一定情况下,这种人甚至能令鬼神退避!

    要知道,神灵本是秉承众生之念而生,若人人都不信了,神灵存在的基础不复存在,早晚要烟消云散,而面对一个全然不信鬼神的人,基于愿念的神通,都有可能被对方的一两句话击溃!

    不信鬼神者,多数都是倡导人道之人。

    “哦?如此说来,这儒者和神灵之间,居然隐隐敌对!”

    邱言立刻从这一段中捕捉到关键讯息,心头闪过一道灵光,隐约间似乎抓住了什么,接着又看向后面的内容。

    这第二种被提到的,乃是蒙蔽鬼神者。

    这种人所做之事,如同字面含义一样,有愚弄、利用神祇的嫌疑,这种人多数不会祭祀神灵,最多祭祀先辈,他们承认神灵存在,却不觉得神灵至高无上,反而渴求得到与神灵相同的力量。

    蒙蔽鬼神者最典型的代表,就是修士。

    无论是性修还是命修,其本身或许承认神灵,但不会盲从和屈从于神灵,反而更注重自身之力,希望获得足以媲美神灵的力量,极端者甚至想要奴役神灵。

    看到这里,邱言回忆起从前遇到过的修士,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人一旦有了修为,自然不会轻易服人,况且修士多数关注自身,紧缩心念,凝练魂魄,不会任由自己的念头分出一缕,被神灵蚕食。如此一来,不只儒者,连修士都和神灵有敌对的迹象,看来这修行界的情况,应该并不平静。”

    感慨着,他又继续看了下去。

    书上所写的第三种人,是心有鬼神者。

    心有鬼神,就是相信鬼神的存在,亦觉得神灵鬼怪拥有着超凡之力,能对自己和他人的生活造成一定的影响。

    其实,严格算来,从这第三种人开始,才真正算的上是“信”民,至于前面的两种人,对于神灵来说,不仅不是“民”,还是不小的威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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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八章 七种信民

    不过,心有鬼神的人对神灵来说,并非不可或缺,盖因这样的人虽相信神灵存在,但并无为神灵付出的想法,很少上香许愿,即便祭祀,也都是针对祖宗先人。

    “这种人,基本上就是普通百姓,有对鬼神有着敬畏,却不会付诸于行动。”

    紧接着就是第四种人,心属鬼神者。

    这种人心里存着鬼神,对神祇不只是敬畏,更有一定的憧憬和向往,认为神灵能够改变自身命运,在形式上具有许愿、祭祀的行为。

    只是,这样的人有一个特点,便是不只信奉一尊神,而是同时信仰多个,并且不会认为哪一尊更加重要,见到哪个拜哪个,或者根据自身需要,在不同阶段,选择祭祀不同的神祇。

    这也是大瑞的风气所造就的,和历史一脉相承。

    “心属鬼神者想的还是自己,这也难怪,他们求神本就为了改变运道,心念自然不够纯粹,而且因信奉多个神祇,心志不够坚定,寄托出来的香火愿念稀薄,但不可否认,这种信民基数巨大,是维持神灵不朽的中坚力量。”

    神灵不朽、不灭,这是相对来说的,因为神灵的根基不是魂魄血肉,而是信民愿念、神位法职,心属鬼神者即便不能提供足够香火,却可维系神灵的存在。

    看着书中内容,比对自身经历,邱言对信民的认识不断加深,一些琐碎的认识,被一条线串联起来,开始成为一个整体。

    “关键还是将神名传播出去,不然的话,连心属鬼神的多变之人都不知晓,又有几个人会去祭祀?”

    这种人,邱言并不陌生。走到街上找出十人,要有一半是心属鬼神者。他的灶神祭祀,切入点就是这种心属鬼神之人,只有先将祭祀扩散开了,才能进一步精益求精。

    这个“精”,指的就是第五种人——

    笃信鬼神者。

    人多利己,拜神本就为了自身,但笃信之人已经认识到神灵的伟大,开始有倾向的供奉某个神灵,在心里将之提升到诸神之上。

    “笃信。笃信,这个‘笃’字,本就有着一心一意的意思,代指忠心,忠心的信奉,自然不同一般,这种信民,对任何神祇来说都堪称珍贵,难怪那未知神灵在发现逢林寨民的变化后。会生出那些感慨。”

    笃信之人所寄托出来的香火愿念,比心属鬼神之人要多得多,再加上笃信者会有规划的进行祭祀。

    可以说,笃信之人对神祇来说。是相当有价值的资源,值得细心呵护,不过想要诞生笃信之人,并不容易。

    另一方面。笃信之人的价值,要在漫长岁月中逐步体现,他们所寄托出来的香火。最大的特点就是稳定,因此,那逢林寨虽然满寨笃信,但邱言想感受到变化,至少要等到几年之后才行。

    不过,他如今知晓了这信民划分,细细感悟香火心念,自然发现了源自逢林寨的香火,纯粹、浓厚,蕴含精纯之力,和寻常香火略有区别,再以此为参照,顺着联系,逆流香火,倒是又让他发现了不少笃信之人。

    笃信之人,主要集中在武信城和遗蜕之地。

    “武信城?”略一思索,邱言便想通了关窍,“当初高山从天落下,令武信城满城惊恐,我出面抵挡,显露神通,救了城中军民的性命,自然是给他们留下了深刻印象,和今日情形类似,如此看来,这笃信之人的诞生,并非无迹可寻。”

    当时,邱言的神灵身现身武信城上,救民于水火,而今又拯救了逢林寨的寨民,两者本就有着类似之处,内里当然蕴含联系。

    “至于遗蜕之地……”

    明白了信民的划分,邱言突然意识到,那遗蜕之地对自己来说,是个多么大的机会。

    “一片与世隔绝之地,分布诸多人口,除我之外,其他人无法收集香火愿念,只要发展起来,简直就是一片粮仓!只是,那几个侵入其中的神祇,不知有何打算,等我平息了吕良之事,就要着手处理了,现在不宜打草惊蛇,况且遗蜕之地广大,还需探索。”

    当初几个神灵侵入遗蜕之地,邱言借心魔潜藏,机缘巧合的得知,却没有干涉,一方面是摸不清对方跟脚,另一方面,是因遗蜕之地并非邱言专属,里面隐秘诸多,难以估计。

    而今,对邱言来说,无论是血肉身,还是神灵身,都被事情缠住,轻易难以脱身。

    现在,他在神道上有了计划,遗蜕之地即将成为重要的组成部分,自然就不能掉以轻心了。

    “既有这般机遇,成神道,分三身,就该抓住机会,当一探人神奥秘,如今知道了信民划分,日后建立神道与人道的桥梁,就不再是空中楼阁了。”

    想着想着,他的目光落到了手中书的下面一句,这句提到的是第六种信民,名为“痴狂”。

    “痴”未必是贬义,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还被看成是全身心的投入,历史上的很多名人,都曾被冠以“痴”名。

    与之相比,“狂”字就多有贬义了,与儒家提倡的中庸、内敛相悖。

    对鬼神痴狂之人,便如这两字一般,是全身心的信奉神灵,在旁人看来,已经有些精神错乱了。

    这种人不只将神祇看得至高无上,更将神灵的利益凌驾与自身性命之上,其行为被主流学派抨击,不过,在神灵看来,这种人却异常珍贵,不说其诞生之困难,单单是一人寄托出来香火,就远超常人,往往能与神灵建立冥冥联系,是神灵的眼睛,更是神灵的工具。

    甚至,在痴狂鬼神的人里,还有更为极端的,认为自己天生担负大任,不仅自己信奉某个神灵,还认为其他神灵都是虚幻,要让所有人都认同自己供奉的神灵,对侮辱心中神祇的人,哪怕明知不敌,也会毫不犹豫的出面维护。

    不过,要诞生一名痴狂信民,需要诸多条件,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所以,这种信民很受神灵喜爱,是诸多神灵的宠儿,几乎有求必应,一些影响力有限的小神,如果麾下出现了这么一名信民,往往会小心保护,生怕其遇到伤害。

    看到这里,邱言却是微微皱眉,接着摇了摇头道:“痴狂信民看上去珍贵,但一个神祇的祭祀想要传播出去,不是靠着武力和镇压,恰恰相反,疯狂的作为会带来反抗,从这一点来看,痴狂者甚至如笃信之人来的有用,在祭祀的传播中,可以为将,却不能成为统帅。”

    说白了,痴狂信民更似面子工程,被神灵拿来装点门面,但本身因全身心的供奉神灵,令心智受到了影响,对事物的判断会有偏差,是一把双刃剑。

    与之相比,第七种信民,要显得更为珍贵,但却很难碰上。

    第七种信徒,神心通透。

    神心通透的信民,对神灵有着自己的理解,但在供奉神祇方面却与痴狂之人相同,实际上,神心通透之人本就与痴狂信民齐名,两者诞生的概率接近,都是极其稀少的,但相比较而言,想要做到神心通透,信民本身必然经历过许多波折和沧桑,对世事有着独特见解。

    这样人,其实很容易看破世事,成就魂道,可因为心中有神,在经历某个契机后,心境蜕变到崭新层面,一旦成型,对神祇好处极大。

    要知道,三品神祇可以赋予信民力量,催生神打之法,却不能随心附身,可如果有神心通透的信民,就可以无视品阶,直接依附其上。

    关键时刻,神心通透之人,更可以通过祭献自身血肉,获得神灵加持!

    “神心通透,这么看来,我的血肉身倒是有点神心通透的味道,至少在外表看来,极其相似……”

    咀嚼着这个词汇,邱言脑海中却闪过元守方的身影。

    “可惜此书只是介绍,没有详细描述,笃信以上的信民,在短时间内很难分辨出来。”

    想了想,他用力一捏,书册登时破碎,消弭无形。

    “也罢,既已了解信民划分,而想要提升信民层次,扩大祭祀范围,都不是短时间能够做到的,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几身积累,都聚集起来,助神灵身提升,以此来应对即将到来的威胁!”

    念头落下,邱言心念一动,神灵身落入灶山顶上的洞口。

    ………………

    半个月后,东都城郊。

    这十几天以来,邱言的血肉身白天劳作,傍晚和夜间就闭门读书,整个人的气质越发平和,因命修所生的威势渐渐消散,连文思都收敛在心。

    乍一看,就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细细探查,就会发现一举一动仿佛都蕴含某种规律,行走坐卧间流露出玄妙意境。

    耕读许久,他看完了最后一本书,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眼中精芒散去,返璞归真。

    “孙圣之法、农家之道,皆在心中,但需打磨,闭门造车已无作用,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

    午时,邱言吃了饭后,拿上装着法圣手稿的盒子,离了林中屋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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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张应该在十点前。

第三百九十九章 夜半听书,隔岸旧仇

    “这邱言总算舍得出去了。”

    看着邱言远去的身影,正在田间劳作的佟寿等人透过意念交谈着。

    这段时间以来,邱言日日耕读,行事规律到了极点,连身边人都受到了影响,那胡起、戴国兄弟都开始试着读书。

    本来只是留下养伤的陈匀,也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也加入了读书行列,而且甚为用心,经常找邱言求教。

    与之相比,佟寿等人因是被迫,在积极性上大有不如,可邱言三日一查,逼得他们不得不用心研读。

    “不管他有什么打算,都于我等无关,他既然没打算杀了我们,我们也不用去刺激他,安心等待,静观其变。”

    一道声音出现在众人心中。

    若是半个月前,说这话的人,不是佟寿就是刘忝,但如今,这说话人的身份却有些意外——

    赫然便是端着木桶,从屋后回来的王亦复。

    这王亦复此刻穿着粗布衣裳,身上沾着几大块污垢,看上去很是狼狈,但面色却十分平和。

    驭虚道的其他人听到这话,都暗自点头,表示同意。

    这半个月来,众人读书劳作,虽说心有抵触,可心境渐渐平和,连很多从前修行时的难题,都迎刃而解。

    不过,在场的很多人修为已废,虽说难题解开,但境界并不会提升,但是心头的感悟却越发浓郁,竟是对门派中的一些典籍、道藏,生出不少理解,连带着气质都有了细微变化。

    人的气质源于内心,在外则通过行为、动作、性格和处世方法体现,不可能轻易变化,正是因为如此,一旦有所变动。才会显得极为明显。

    佟寿、刘忝这些人,在驭虚道中都是道主亲传弟子,修为很高,地位不低,俗话说居养体、移养气,这修为高的人,心中自信,表露出的眼神、表情、气势当然凌驾于人,而在门内掌握权势,颐指气使。也会形成一种上位者的气场。

    驭虚道这个门派,时常与人争斗、争夺,虽是道门一支,可百多年独立发展过来,门内早多了一种凶狠之气,这从佟寿等人的行事中就能看得出来,他们初见邱言时,根本不留半点余地,就要以势压人。知道难以胜出后,又转而求和,霸道、功利。

    由表及里,他们的气质也就显得凌厉。但是这些日子以来,众人起早贪黑,似老农一样耕作,不少功夫破了的人手上都起了茧子。凌厉气息如何还能维持得住?

    就算贵为九五至尊,命格极高,但若一出生就被放到民间。随农人忙碌,少时贫穷,壮时劳累,也不可能养出贵气。

    另外,佟寿等人在劳作之后,还要读书,如此一来,自然而然的在自身气息中增加了一点书卷气,更令文思越发浓郁,因为修为不再,遇到事情的时候,不是首先想到拳头,而是为人处世的道理。

    一来二去,他们如今的气质,就像是被磨去锋利的金铁刀剑一般,虽残留有凶悍,却已经有些钝了。

    不过,若论变化最大的,无疑还是驭虚道主的独子,王亦复。

    就连佟寿等人,其实也对王亦复的变化感到吃惊,他们虽然每日都在一起,但王亦复的变化可谓日新月异,就算是身边人都能清楚的感觉到。

    这王亦复出身不凡,一心要成道主继承人,是以常常抢功夺权,为门人所不喜,因顾及道主颜面,无人多说,如此一来,渐渐令王亦复养成了妄自尊大、好大喜功的性子。

    这次与邱言的矛盾,倒有一半是因王亦复激化了的,他刚被拿下、带到此处的时候,因为功力被废,有些破罐子破摔,日日冷嘲热讽,根本不愿意配合。

    经过邱言一番训斥,思维有了些许变化,有了软化迹象,但在邱言吩咐他去养猪的时候,这位道主之子的傲气再次爆发,硬挺着不从。

    即便如此,其他人读书时,他在一边听着,渐渐的也从里面听出了一些道理,这书中本就是前人经验,是几代人身体力行后总结出的人生道理,认真研读,再在生活中加以印证,不知能少走多少弯路。

    王亦复从前无人管教,行事肆无忌惮,不会去反思,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对他来说没有半点意义,现在无人问津,不由生出被人遗忘在角落的感觉,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众人入眠,万籁俱静,只能看到邱言房内灯火,隐约听到邱言低声念书的声音。

    那声音里面的语句本就蕴含魂道之力,邱言修为渐深,这次耕读是为了理解和消化圣贤精神,从他口中吐出的每一句话,都是先后经过心火提炼、心猿磨练的,就像是经历重重磨难取回来的真经一样,称之为金口玉言也不为过。

    如果邱言现在开馆收徒,讲解经义,在旁聆听的人根本不需看书,只要稍加思索就能领悟精妙,堪称微言大义。

    那驭虚道众人,能在较短的时间内,就有诸多变化,正是因为无意间听了邱言读书声的缘故,不然的话,他们这些人的资质有高有低,悟性各不相同,何故都能有所感悟?

    至于王亦复,夜深人静时,任何一点声响都能将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比起佟寿等人,他所听到的邱言书语更多、更全,而且寂静缠身,又引得王亦复下意识的思索,在明白了书声中蕴含的道理之后,对从前行的为有了一点反思。

    特殊的书声,特别的幻境,加上王亦复本身资质就算不凡,虽说能有这般修为是靠着门中丹药、资源积累出来的,可换成其他人,倒也未必能有这般成就。

    日见夜听,觉悟内生。

    终于,在几天前,明显消瘦了的王亦复,放下矜持,接过木桶,真的去屋后猪圈劳作,令佟寿等人大感意外。

    这还不算,从那之后,王亦复的行事越发沉稳,在与人意念交谈的时候,那种高高在上的味道也有所消减,不再大放厥词,反而有了深思熟虑的味道。

    这些变化,让佟寿等暗自称奇,他们都多少猜到,王亦复的变化与邱言读书有关,从此心照不宣,暂时息了逃离之心。

    不过,今日邱言离去,只剩下胡起、戴国等人看守,却难免让人生出一点念想。

    “如果邱言此去时间长一点,说不定能有机会……”

    “不可大意,那邱言可不是一般人物,面对这样的人,如无万全把握,不可轻易行事。”

    劳作间隙,武免、藏心对视一眼,暗自交流,其他人多多少少也有心思,但话语中却是流露出一点对邱言的敬畏。

    这些人本就被邱言所败,技不如人,难免畏惧,而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对邱言的学识、为人有所了解,居然也有了敬重之念,若不是阶下囚的身份,说不定早就言及敬佩了。

    不只是驭虚道等人动了心思,就连胡起和戴国,同样在心里泛着嘀咕,不知邱言何故离去——

    邱言的走得突然,并未给两人交代什么。

    同一时间,众人心头所挂的邱言,却已来到东都门外,在和守门兵卒交流几句之后,他便迈步入城,一路向内,很快就穿过闹市,来到内城城门前。

    又是一番交涉,虽然略有波折,但被邱言以言语化解,随后过门而入。

    入了内城,景象顿时不同,行人的衣着也有了略微变化,明显比外城要精细些。

    东都乃是大城,几次扩建,住在内城的要么是官宦富商,要么是祖上余萌,寸土寸金,住在这里的人,当然比外城要宽裕一些,即便是囊中羞涩,为了不受人白眼,也会打肿了脸充胖子。

    “咦?那人看着有点眼熟。”

    就在邱言穿过城门、走过街道之时,路边的一座酒楼上,突然有人发出一声轻咦。

    此人坐在二楼,位子靠近窗边,整个人精神紧绷,显得有些战战兢兢,不敢直视边上几人,所以目光游离,不时朝窗外看去,因此才会发现邱言。

    “宗恒,怎么了?”

    此人的表情,引起了同桌其他人的注意。

    这张桌子围坐着四人,除了这个名叫宗恒的男子之外,余下三人个个气态不俗,每个虽然气息迥异,但都有种难言气场。

    出言询问的,是个面容英俊的青年,他穿着深色大氅,布料华丽,衬托着整个人丰神俊朗,在发问的同时,此人循着宗恒的目光朝窗外看了过去,目光一扫,正好看见邱言缓缓前行的身影,瞳孔登时一缩!

    “总算是让我碰到了!”

    这人面色一变,心中转念,气息就变,身上那股雍容气息转而凌厉。

    “哦?李兄这是怎么了?”

    其余两人立刻有所察觉,一人好奇发问。

    “没什么,见到了一名故人。”那被叫做李兄的男子闻言回头,面色不变,笑着回应,“对了,二位既然有心要游城,那这便出发,你看如何?李某正好让两位看一场好戏。”

    他从容微笑,若是邱言在场,立刻就能认出来,这个男子赫然便是那晏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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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看来,李兄你和那位故人交情不浅呐……”

    发问那人微微一笑,将面前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抹了抹嘴道:“好酒,凡尘人世果然是花花世界,比山上的清苦日子好上太多了。”

    说话的这个人岁数不大,看上去不过三十,面庞平凡,但鬓角极长,身上有股出尘洒脱的气息,穿着长衫,举手投足间干脆利落。

    最后一人也道:“李兄、杨兄都这么说,我多鲁自然没有异议,这次过来中原,本就是为了增长见识,刚才宗兄弟已经让我大开眼界,其他好戏,又岂能错过?”

    和其他三人相比,此人言谈举止明显不同,身高体壮,有种粗犷气质,虽穿着中原锦衣,但头发散乱,眉眼与人不同,不似中原人士。

    “好!两位,请!”晏王笑了起来,起身引路。

    “请!”余下几人都站起身来。

    宗恒本是晏王幕僚,被人抬举,才能同桌共饮,这时知道轻重,放慢步伐,落后几人一身。

    晏王微微点头,停下步子,在宗恒耳边道:“你回府告知公羊义,让他将金乌道长请来,就说本王有事相求。”

    宗恒拱拱手道:“属下知道了,不知王爷去往何处,也好告知道长。”

    晏王摆摆手:“不必多问,只管去说,道长自然知晓。”言语间颇为不耐。

    宗恒不敢多问,行了礼便迅速退去。

    “宗兄弟这是去哪?”那粗犷大汉见宗恒离去,眼中精芒一闪,状似无意的问道。

    “宗恒所学极耗心力,眼下已经精疲力竭,李某让他回去休息,”晏王出言答道,“对了。杨兄、多鲁兄,待会还要给二位引荐一名高人。”他说话的时候,面色略有苍白,眉头微皱。

    “高人?好事,好事,我这次下山,就是要会一会世间奇人,那高人是多多益善。”长衫男子说着,眼神一动,注意到晏王面色。“李兄脸色不好?可是有恙?”

    “无妨,老毛病了。”晏王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两根指头按某种法门震颤,激发头颅中的禁制,隐约将一个头箍隐去。

    当日,晏王妄想抢夺邱言文思,最后反被邱言打上门来,先被重创,接着被逼着服下一颗红丹。后又套了个头箍。

    从那以后,这两件事物就成了晏王的心腹大患,红丹还好,他请了药理大师。几次调理,确定没有问题,这些日子以来,也不见身子出什么状况。再加上药医食补,早就放下担忧。

    可那头箍却又不同,似虚似实。常人看不出端倪,但只要晏王起上一点对邱言不利的念头,就会头疼欲裂,苦不堪言,严重时甚至逼得他上蹿下跳,狼狈至极。

    他出身天潢贵胄,从来说一不二,而今更有大志,结果现在吃了亏,不要说报仇,连想都不能想,简直是难以忍受的屈辱,偏偏又不能多想,苦闷、憋屈。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月,才算有了转机,却是那乌鸦道人的师门找来,追问乌鸦道人的下来,晏王这才算是找到了救星,将那掌教金乌道人请了过来。

    这位金乌道人本领不凡,看出了晏王头上虚实,知道是意念混合气血,融入骨肉,牵扯心念,想要去除非一朝一夕可成,只能循序渐进,抽丝剥茧。

    不过,虽不能迅速根除,但压制倒是没有问题,这位金乌道人在晏王头上又下了道禁制,将那头箍阻隔,但毕竟入肉已深,虽有缓解,可在晏王对邱言生出敌意时,依旧会生出不适。

    按压了几下,不适隐去,晏王恢复如常,对二人笑了笑:“好了,两位请随我来。”

    长衫男子和粗犷大汉并不多问,点点头就跟了上去,三人出了酒馆,朝邱言离去的方向走去。

    三人一去,楼上楼下,几张桌上立刻站起许多人来,呼呼啦啦的离去。

    看的出来,晏王这次是微服出行,言语间并不表露身份,可他毕竟是真龙血脉,容不得半点疏忽,是以诸多侍卫、高手都伪装随行。

    ………………

    “李兄,你这是要去和那位故人打声招呼?”走了几步,长衫男子看出端倪。

    “正是如此。”晏王点点头,不动声色。

    之所以这般急切,是因为心头愤恨委实太甚,他早就派人去寻邱言踪迹,甚至遣人往剑南道探查。

    不过,纵是亲王,毕竟不入官场,是以那剑南道的官员自然不会买账。

    多番探寻未果,晏王心中愤恨反而越积蓄越强烈,现在发现邱言,又如何能够忍耐?

    再说了,据金乌道人所说,要除头上隐患,除了抽丝剥茧外,还有见效神快之法,便是将始作俑者灭杀!

    “能让李兄这般看重的人物,我多鲁不能错过,要好生结交!”那粗犷大汉听了,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开口说着。

    “这人如何,二位等会一见便知。”晏王笑而不语,他身边两人来历非凡,牵扯不少,背后都有不少力量,等会若与邱言交手,也是两大助力——晏王可还记得邱言的威势,知道单凭诸多护卫,根本不是对手,所以才让宗恒去将金乌道人叫来,自己则是跟踪上去,以防邱言再次失踪。

    三人一路行走,倒也悠然自得,不时环首四望,只是晏王心中有事,越走越快。

    没过多久,长衫男子眼中一亮,朝前面一指,笑道:“就是那人吧。”

    远远地,晏王就已看到邱言,那是化成了灰也不会忘记,闻言点了点头,然后朝旁打探了一眼,看到一家酒肆,招呼身边两人:“我等先去那里坐坐,待我遣人去将他请来。”

    那粗狂大汉多鲁顺着二人目光,看到了邱言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摇摇头道:“此人似乎不是个习武之人,而是个书生,可身上却不见多少书卷气息,想来学问比不上李兄身边几人。”

    这多鲁不是中原人士,却好慕中原风气,这次到来,对那些学有所成、或有一技之长的人格外尊重,与晏王结交后,更是晏王的诸多幕僚恭敬有礼,同时,他的眼力不凡,单凭眼睛去看,就能分辨文思气息。

    不过,多鲁的话音刚落,长衫男子就摇摇头道:“多鲁兄,你这次是看走眼了,李兄的这位故人,可不是一般人物。”

    “哦?”多鲁眉毛一挑,露出虚心请教的模样,“杨兄有何高见?”

    长衫男子笑道:“高见不敢当,只是我下山以来,也见了不少文人,多番比对,有了点收货,知道但凡人能明理,思绪与秩序相合,牵引出一丝气息,就是常人口中的文思。”

    “还有这等说法?”多鲁眉毛一皱,暗暗记在心中,“既然如此,那人身上不见文思,岂不是代表不学无术?”

    “非也,”长衫男子摇摇头,“但凡世人,皆有文思,要知这道理不只在书上,古代圣贤文以载道,不是创造道理,而是将世间之理记在书上,我等平日行事,不知不觉间就会暗合一两道理,自然会生文思。”

    “如此说来……”听到这里,多鲁终于明白过来,他并非蠢人,联想前后,登时面露惊色,回头朝邱言方向看去。

    “不错,”长衫男子还是一脸笑容,“事出反常必有妖,人人都该有的文思,在那人身上不见丁点痕迹,岂不就是怪事?这样的人,又怎会是寻常人物?”

    这话一说,多鲁眼中立刻迸射出热切之意,正要出声喊住邱言,却突然面露惊容!

    “嗯?那人进了韩相国的府邸!”

    原来他这一看,看到邱言脚下一变,走进了一座府宅,那宅门上面挂着“韩府”的牌匾。

    多鲁这次来到东都,有几个地方格外在意,韩府正是其中之一,前后几次拜访,都不得门入,多番打听,才知道想要拜访韩府,还有诸多繁琐,而且一般见不到老相国,只有和韩老相有些交情的人,才能随意进出。

    “此人确实非同一般!”

    听着两人对邱言的夸赞,晏王心生尴尬,他本想等出手时,再给二人说明,以防二人退出,没想到这么一耽搁,居然变成如此情势。

    “也罢,等金乌道张来了再行定夺,不过,既然发现了这邱言的踪迹,就绝不能轻易放过!必须盯紧!”

    ………………

    “这晏王倒是阴魂不散。”

    韩府中,邱言微微摇头,他当日将心魔碎片混入红丹,融入对方魂中,晏王的一举一动都在掌控,只是碍于龙气,不好过多干涉,但如果对方不吸取教训,再挑恩怨,可就另当别论了,而今邱言修为今非昔比,真要动手,也少了许多顾忌。

    心里想着,邱言在那武姓老仆的引领下,再次来到韩逸的书房外面,接着整理衣衫,禀明身份,走了进去。

    韩逸正在练字,见邱言进来,顺势搁下笔:“你是来还书的?”说了一句,他眉头一跳,“嗯?你身上的气息有些古怪,居然有返璞归真的味道,咦?士林气息?”(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一章 阴差阳错

    韩逸的脸上露出惊讶之色,站起身来,看着邱言,许久不语。

    二人对视,谁也不说一句,压抑气息在两人之间产生,旋即席卷整个书房,渗透屋外。

    “嗯?”门外,老仆面色微变,眼中有惊讶之色一闪即逝。

    和上次相比,同样的书房,带给邱言的感受却完全不同,上次他来的时候,一走进来,登时身躯沉重,窍穴毛孔生出堵塞之感,耳边还有千人低语的幻觉。

    可是这一次,他再次进来的时候,却是从中看出一层伪装,在这一层的下面,盘踞着一股宏大、浩大、伟大的力量——

    人道秩序!

    上一次,邱言尚是模糊之感,而且半是猜测,但是这一次,他微微眯眼,心神舒展之后,就从韩逸身上捕捉到了秩序痕迹,这股秩序之力自成循环,似乎独立于世。

    “这韩老相国,应也是文辟一道的人物,体内似乎盘踞秩序,说起来,他们这些大儒、宗师,不修性命,寿元有限,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这时,沉默许久的韩逸长吐一口气,摇头笑道:“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离你我上次见面,这才过去多久?你居然就有了这等变化,委实让人吃惊。”

    说话间,他重新坐下,指了指边上的一张座椅,示意邱言坐下。

    邱言也不矫情,致谢后,走过去落座。

    韩逸不等邱言坐稳,便道:“我听说你来,正在疑惑,你何以不入士林,却没有想到,你早就去了一早,从里面出来了,从你所沾染的士林气息来看。在里面待了不短的时间,而且收获不小啊!这才多久,文思就有了返璞归真的迹象……”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这般悟性,却去修道,着实可惜,可惜。”

    邱言拱手问道:“望老相国能够明示,这文宗一道,目的到底为何?若是不修性命,最后化作一堆枯骨。所学一切岂不都要烟消云散?”

    “烟消云散?”韩逸摇头笑道,“人能留下来的,并非只有血肉骨骼,我等当为世间留道,你既已走了性命之道,这些不说也罢。”

    见对方不愿深言,邱言也不追问,起身将细长盒子奉上:“这法家手稿,对晚辈帮助不小。此恩当记心中。”

    韩逸摆摆手道:“这不算什么,不过恩义不能无故丢失,我也就厚颜托你一事。”

    “老相国请说。”邱言也不夸下海口,只是郑重说着。

    韩逸道:“我年岁已大。虽然身子骨还算硬朗,但到了这个岁数,已经知晓天命,怕是没有几年好活了。只是家中却有不靖,你若有心,日后可帮衬一下。不求荣华富贵,只要能平安度日就好。”

    “晚辈记住了。”邱言点点头,没有说出什么誓言,却让韩逸笑了起来。

    “如此一来,我就放心了,”接着又道,“你能提前入林,想必是得了圣贤纸,写了篇文,震动泥塑了,两日后,你把文章拿去文轩楼,应该能有收获。”

    “文轩楼?”邱言一愣,“不知那里将有何事发生?”

    “杏坛论道,可是文坛盛世,百人、千人入林,而想要开启心路,需有文采不俗之人文动泥塑,其中不乏佳作,”韩逸料到邱言会有此一问,从容答道,“东都不小,书院众多,又有皇城文林,是以聚集许多佳作,正好在文轩楼品评一番。”

    “不知是由何人品评?”听了这话,邱言的心中一动,神灵身内的离卦之火居然有所感应,微微颤动,让他意识到是次契机。

    “都是些老家伙,我也被邀请过去了,”韩逸抚了抚胡子,笑道,“主要是周围书院里的老家伙,陈正叔也会过去,我知道你所成文道,里面涉猎理宗之学,此去当有所获,你那日在理宗书院所为之事,这些日子,已经在东都传开了,名声渐长,就是不见其人呐。”

    韩逸话中所言的陈正叔,指的正是理宗书院的小陈先生。

    邱言不由动容,不是为了自己名声的流传,而是因为韩逸话中透露出的信息。

    “若能得到韩老相国、小陈先生这样的文道宗师品评文章,得到指点,不知道能省去多少年的苦功!这可是不小的机缘,而且听这话中之意,他们二人也只是其中两人,应该还有其他同层次的人物到场!”

    邱言虽有三身,能彼此印证,事半功倍,但这并不妨碍他去求学、求教,与人交流,其实也是一种学习的捷径。

    “本是打算讨教一二,沉淀心头所学,然后便提升神灵身,说不定有可能跨入三品,现在看来,如果能在那文轩楼中得到收获,必然更有把握!这文轩楼,必须要去!”

    只是一瞬,邱言就有了决心,无论是为了增加学识,还是为了体验人道,亦或者是为了对抗即将到来的灾祸,这文轩楼他都要过去一趟。

    这时候,韩逸的一句话,又将他的思绪唤了回来。

    “好了,这事且不多说,看你的样子,这次过来,除了还书之外,应该还有其他事情吧?”

    “不错,”邱言点点头,“晚辈这次过来,是想与老相国印证所学。”

    “哦?要找我印证学问?”韩逸略感意外。

    邱言则道:“晚辈尚有自知之明,知道须臾所学,远不及老相国,因而只是想印证孙圣的几部著作,希望能查漏补缺。”

    “孙圣……”

    听到这个名字,韩逸深深的看了邱言一眼,点了点头:“你算是找对了人,我身上所学,与孙圣渊源不小。”

    ………………

    “哦?你说邱言来府上了?直接去了爷爷书房?”

    就在邱言与韩逸印证新近所得的时候,韩府后宅,一间闺房里,韩薇儿在听了一名丫鬟的禀报之后,面露疑惑之色。

    “这士林已经开启了,以邱言的学识,为何不去闯一闯?反而找来韩府?难道……”

    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微微一转,有了猜测:“是了,他没有拜入书院,大概也不知道找去皇城明伦堂,没有圣贤堂、圣贤纸,学识再高也是无用,一样进不了士林,真是太可惜了,不过,既然相识一场,我不能不管。”

    想着想着,韩薇儿的有了主意,很快就换了身男装,随后在丫鬟的劝阻声中,风风火火的离去。

    ………………

    “多谢老相国不吝赐教。”

    两个时辰后,邱言抱拳告辞,从韩逸的书房中走了出来,又和那武姓老仆告别,就此离去。

    老仆回礼之后,看着邱言的背影,心下略感惊讶,本来他这次见到邱言,就发现对方的气息有了明显变化,知道是修为大进,没想到进了自家老爷的书房没过多久,再出来的时候,气息再次变化,越发幽深。

    隐隐约约的,他听到书房里,韩逸正在感慨——

    “这么一个好苗子,却走上修炼道路,着实是我辈损失啊,可惜……可惜……”

    听到这话,老仆面色再变,他追随韩逸这么长时间,并不是第一次听到韩逸发出这等感叹,但上一次这般叹息的时候,被其叹息之人那可是文绝天下,连先帝都要以宰执事之,结果因为一事,人家竟将官帽一挂,出家当道士去了,把个满朝文武弄得一片混乱。

    “这个邱言,莫非也是如此人物?”

    在老仆揣测之时,邱言已经走出韩府,沿着来时路径返回,但刚走了两步,就微微驻足,接着转头向不远处的一间酒肆看去,眯起一笑,这才迈步前行。

    “那邱言定是发现我了!”

    坐在酒肆中的晏王心头一跳,距离虽远,但邱言刚才转头看过来的时候,他的脸上一阵刺痛,知道是对方目光所致,本来想要说的话,直接噎在了喉咙里。

    “李兄,你这故人都要走了,我们还不赶紧动身追上去?”旁边,多鲁忍不住出言,而那长衫男子只是笑着,并不多言。

    晏王一听,摇了摇头:“不急,我已着人过去,等会就会把他请来。”

    晏王嘴上说着不急,但心里却不平静,他让宗恒去叫金乌道人,结果人没来到,却给他传来一道意念,说是最近东都形势不同以往,神灵修士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能贸然在城中动手,须等到邱言出城才行。

    这仇人就在眼前,却不能动手,而且多想一会儿,那头上隐患还会发作,晏王的心里就越发难受。

    “算了,这么长时间都等了,也不差这一会儿,且平息心境。”一念至此,晏王强行按捺杂念,同时思量着,如何去安抚多鲁,这人的心思,他多少了解。

    突然,晏王一愣。

    “不对,邱言既已发现我了,岂不是打草惊蛇?他会不会杀上门来?”想起上一次的遭遇,晏王就感到脸上隐隐作痛,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不行,要增加府内的侍卫!更要拉拢了杨影和多鲁!”

    他正想着,远处的邱言却是被几个人给拦了下来,凝神一看,居然都是晏王的熟人,其中就包括了那位韩府小姐,韩薇儿。(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二章 文无第一

    拦住邱言路的,算上韩薇儿共有四人,其中两人约莫在四十岁上下,第三人则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这青年走到邱言跟前,打量几眼,面露疑惑:“你就是邱言?论败了贺书长,引得小陈先生出面收徒?”接着他摇了摇头,“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邱言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未理会青年,拿眼去看韩薇儿,眼中充满了疑惑之色。

    韩薇儿笑道:“邱兄不要误会,这三位是我的朋友,是过来助你的。”

    “助我?”邱言有些不明所以。

    “不错,”韩薇儿点点头,“而今姬家开辟心路大道,只要稍有文采,在圣贤纸上书写,文以载道,便能大开心门,正是你争我夺的关键时刻,错过了岂不可惜?我与父亲可是十分看好你的,爷爷也对你多有赞誉,所以我不能不管。”

    听到这里,邱言大致明白了韩薇儿的心思,意识到对方确实有心相助,只是她却不知道,自己已入过士林。

    对面,韩薇儿说着说着,指着身边三人道:“我来为你引荐,这是春秋书院的郑益,这两位是九渊书院的安锦和席慕远,他们三个在各自书院中,多少有些能耐,邱兄只要展现出自身学识,他们可以安排你与书院弟子同往士林。”

    “春秋书院、九渊书院?”

    邱言的目光扫过三人,从他们身上捕捉到了一点气息,和自身有轻微联系,略一思索,就明白过来。

    “这三人都有士林气息,应该都入过士林,但却不是这次论道去的。”除了杏坛论道,本就有其他入林之法,想通了这一点。邱言不由仔细打量起来。

    那郑益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个子不高,身子微微发福,有着一双眯眯眼,嘴角翘起,给人以憨厚、可亲的感觉。

    “这人是春秋门人,我从士林回返时,经过了春秋书院的圣贤堂,闹出不小动静,此人莫非不知?嗯?此人也姓郑。不知何那郑先生有什么联系。”

    这样想着,邱言又看向其余两人。

    这两个人都是九渊书院中人,这个书院邱言也曾听人说过,据说没有多长历史,建立于几十年前,建立者人称九渊贤人,当时,这位贤人在士林文坛的地位,约莫相当于今日的大小陈先生。

    邱言从士林返回那日。过门入心路,最后前路一分为七,其中一道就是通往九渊书院的。

    安锦的年岁与郑益相近,只是看上去。身子骨很是硬朗,不见中年发福之态,长着一张国字脸,给人以不苟言笑的感觉。他从来到之后,就皱着眉头,盯着邱言。若有所思,似是碰上了什么难题,难以想通。

    至于那席慕远,就是最开始说话的青年,穿着儒衫,年纪虽轻,却有股凛然威势,以邱言的眼力,自能看出来,这股威势并非源于学识、文思,而是长期以来颐指气使、掌权唤人而养出来的,由此可见,这席慕远在九渊书院里的地位绝不一般。

    想来也是,韩薇儿口口声声说要助邱言入那士林,这可不是小事,如果来的三人只是书院中的普通弟子,那才叫人奇怪。

    不过……

    “既然士林心路已开,该去士林的书院弟子,应该都已经进去了,如何能再让人入?”邱言问出了心中疑问。

    闻得此言,韩薇儿却是笑而不语,看了那郑益一眼。

    郑益会意,上前道:“邱公子有所不知,杏坛论道真正引人向往之处,在于姬家等圣人后裔,以血脉支撑和拓宽心路,让平时不足以开启心路的文章,也能唤出心路,只是心路宽度有限,通过人数受此制约,所以要分成几批,依次进入。”

    暗自点头,邱言记起来,自己从士林回返时,那扇大门确实是分批来人的。

    他这边念头还未落下,那席慕远就道:“不过,你不要妄想能分得圣贤纸、独自书文,你毕竟不是书院弟子,书院不会将圣贤纸耗费在外人身上,最多是等心路开启时,邀人一同入那漩涡。”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况且,观你之文思,未必能开启心路,说不定会浪费一张珍贵的圣贤纸,反为不美,跟着别人才算稳妥。”

    邱言眯起眼睛,他知道以圣贤纸书心中道,好处颇多,不仅能精粹心念,更能以此为媒介,接触天地秩序,是以格外珍贵,那些书院不愿拿出给外人也是正常,况且他根本没打算再入士林,只是……

    “这个席慕远似乎对我有些敌意……”

    想着想着,邱言扫了韩薇儿一眼,心下暗道:“不是因男女之情,这席慕远身上文思浓郁、沉淀,并无妒恨之意,说话的时候眼神清澈,没有夹杂私情,他的敌意不是因为人情,而是由于学术,许是和天理论道有关。”

    想到对方开始所说的话,邱言有了点头绪,不久前他在理宗的天理楼和贺书长论战,传出了一点名声,这些天过去,俨然在文人圈子里流传开来了,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没几个人会轻易服人,在诸多儒生眼中,他邱言没拜入任何书院,无门无派,却有名望,当然让人心中不平,自然而然的想要打压、攀比。

    “几日后,在文轩楼中,应该还要有些波折,这楼中虽是品评文章,但肯定会有人想要挣个高下,不过,那些真正写下文章的人,而今都在魂游士林,到时拿着他们文章过去品评的,很有可能是其他人。”

    突然,邱言心头灵光一闪。

    “是了,圣贤纸能将人的心念、文道拓印下来,与秩序相合,和书写之人的魂儿也有联系,等韩老相国、小陈先生他们品评的时候,只要在纸上写下批语,顺着这种联系,即便魂在士林,一样能够有所感应,从而心有所得。”

    这么一想,邱言才意识到,文轩品评之日,自己确实要亲自走上一遭,因为无人能够代劳。

    那日楼中都是文人,若让胡起、戴国送去,以两人的身份,说不定会起波澜,而且也会留下不尊长者的名声——韩逸等人都是德高望重之人,邱言派一个家仆过去让人品评,只要传出去,名声立刻就要跌落。

    一念至此,他也没有了与人交谈的兴致,便对韩薇儿道:“邱某在这里多谢韩小姐了,只是此事还请作罢,实不相瞒,那士林邱某已经入过,没必要假手于人。”

    “你进过士林了?”韩薇儿闻言一愣,“心路这才开启多长时间,你入过士林,肯定要在里面流连许久,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岂不是毫无收获?”

    “这一点,韩老相国有所知晓,韩姑娘可去询问。”邱言说着,朝其他三人拱了拱手,“还要多谢三位热心,只是让诸位白跑了一趟。”

    “你说你入了士林,可身上文思气息稀薄,更无士林气息,莫不是信口开河?”席慕远当即就怀疑起来,他也是入过士林的人,这次之所以不入,是为了将有限的入林次数保存下来,等关键时刻再用。

    不过,入了士林之人,彼此间就能感应气息,可是席慕远从来到之后,却没有从邱言身上捕捉到这样的气息,甚至连文思都极其微弱,因而才怀疑邱言是浪得虚名。

    这也是邱言修为有成,才会造成这等后果。

    毕竟,邱言不只是个儒生,更是个修士,还领悟了神道奥秘,再加上研习圣贤精神,又刚刚和韩逸相互印证了学问,心境有了蜕变的趋势,在这种种因素的共同作用下,邱言身上的气息已然有了一丝归于自然的征兆。

    在这种情况下,席慕远等人能从邱言身上捕捉到一点文思气息,已经难为可贵了。

    要知道,先前与晏王同行的多鲁和长衫男子,都没能察觉到邱言身上的文思气息,不过,这不是多鲁和长衫男子的修为不如三人,实际上,席慕远等人并非修士,之所以能捕捉到一丝文思,一来是离邱言近,这第二点,就是他们沉心文道,虽也有功名利禄之心,但比之旁人要纯粹的多,这才能察觉文思。

    不过,面度质疑,邱言并没有争辩的打算,他没必要非让其他人相信自己的说法,况且在邱言看来,与文人相争,并无太多人道价值。

    说了告辞的话,邱言便大步流星的离开。

    “见面不如闻名。”

    等邱言离开,席慕摇摇头,给出一个评价:“前几日听到邱言这个名字,知道他论败贺书长、惊动小陈先生的时候,我还有心与他印证一番,但今日听说他没能入士林,便知此人有些言过其实了。”

    那沉默的安锦也道:“要入士林必须要有圣贤泥塑,但泥塑归于各家书院,入林者必有记载,却未闻有邱言之名,不知他是如何入林的。”

    韩薇儿蹙起眉头,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出。

    至于那郑益,却一直都是笑眯眯的,不多说一句。

    另一边,酒肆中的晏王见了这一幕,却是眼中闪过精芒,转头跟一个仆从吩咐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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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三章 巷里寻神,城外击日

    离开韩府后,邱言却也不急,缓步慢行,没有循着原路回去,而是漫游城中,不时会在人流密集之地驻足观看,看着来往行人,若有所思。

    走着走着,他渐渐接近了一处巷子。

    这条巷子,对邱言而言并不陌生,不久前,他在附近见过一名表演口技的少年,少年离去的时候,便是从此巷离开。

    邱言还给了那少年几块铜板,铜板上夹杂一丝离卦意境,这当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邱言在少年身上捕捉到了一点神道气息,布下的闲棋。

    离卦之力与其他力量不同,近乎自然,本就是先人从天地间领悟出的规律,透过符号表达出来,是以沾染铜板后,即便神灵只要不细细探究,亦不易察觉。

    那少年带着离卦,几日后就把铜板花了出去,但离卦依旧留存钱袋,最终让邱言发现了那日的激变。

    “就是这里,虽然微弱,若不留心,根本难以发现,可细细探查后,还是能够找到那一缕残留的神道气息。”

    没过多久,邱言走到巷子深处,这片地方脏乱无比,散发恶臭,躲着不少乞丐,寻常人经过时都要掩鼻而走。

    但邱言却如无所觉,径直来到墙根一张矮凳边上,看着凳腿边散落一地的铜板,微微皱眉。

    尽管过去很久,铜板上有了层灰尘,但依旧没有乞丐敢靠近拾取,由此可以推断出矮凳主人的威势。

    “喂,那书生,你来此做甚?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旁边的几个乞丐先是小心打量,然后忍不住出声。

    邱言并不理会,抬手虚抓,好像将空气中的一件看不见的东西抓在手里,接着眉头紧皱。随后舒展开来。然后他转过身来,目光一扫,围过来的诸多乞丐纷纷停下步子。

    邱言摇摇头,从怀里取出几块碎银放在地上,他这次出来得急,并没有带多少银两,这些碎银已是全部。

    看到碎银,那群乞丐的眼中登时放出光来,一个个露出急切的表情。

    贪婪、渴求的情绪波动,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被邱言清楚的捕捉、把握,他开口说道:“你等还是壮年,行乞固能解一时所需,但坐吃山空,终归要有尽时,还是细细思索,否则终日饱食后浑浑噩噩,心念难免化为坚石。”话落,不理诸乞。迈步离开。

    他这一走,几个乞丐立刻扑过来争夺碎银,每人都得了一点。

    “还有这样的人,专门跑来给咱们送银子。”

    “要是人人都是这般就好了。日后只要安坐此处,碗中就有源源不断的银两,悠然自得。”

    “是啊,不过他刚才嘀咕的那些是个什么意思?”

    “谁知道啊。看他的样子,应是个读书人,这些人读书读傻了。行事最是愚蠢,不必多想。”

    “可不是么,那高大夫家的小子,不就是个书呆子么,不要钱给咱们治病,只要说些感谢的话,那人就会满足。”

    ……

    乞丐们的议论声,随风一飘,都落入了邱言的耳中。

    暗自摇头,邱言离开了巷子之后,脚下不停,就朝着城门走去,只是他的一只手中,却是五指轻弹,有淡淡的神道气息在其中飘荡不定。

    这些气息正是残留巷中的神道气息,被他一抓之下给凝聚起来。

    不过,纵然聚合,但因残留太少,而且一段时间过去,散逸了许多,所以稀薄至极,想要从里面得到有用的信息并不容易。

    “若能将信息解析出来,说不定能找到那少年神祇的蛛丝马迹,进而了解复苏之神的事情。”

    不久之前,离卦将少年化风而去的景象记述下来,紧跟着城中异变,而士林中的矿母殿堂更是发生变化,那尊复苏神祇明显受到外力相助。

    这些事情看似巧合,但联系在一起,邱言却是从里面整理出了一条脉络,贯穿始终前后。

    这也是他处处落子,广泛撒网,才能够掌握多个方面的情报,分析归纳,能找到内在联系,不然的话,只知城中异变,或只见复苏神祇,都不过片面情报,就算有离卦加持,也很难推测出事件真貌,只能得到一个模糊不清的结果。

    邱言行事,时常落下闲棋,这是他前世今生所得经验,知道若只会发现机会,却没有布局,一样抓不住,徒留悔恨和懊恼。

    他这样一边走,一边整理思路。

    对于手中的这一点神道气息,邱言打算用神识探究,慢慢分析,而不是传递给神灵身,虽说神灵身有香火心念相助,事半功倍,但那少年神灵给邱言一种诡异之感,有着诸多奇异手段,贸然让神灵身接触,难保不闹出后患,倒不如还是让血肉身负责。

    “从那少年化风而去、复苏神灵现身之后,这东都城内闹出了几次动静,半个月前的晚上,满城红霞,说起来,连那驭虚道主都是被邀来助拳的,而这些日子却无动静,难保不是与那少年神灵有关,我虽要探究,但一样要谨慎行事,不可冒进。”

    想着想着,邱言心头一跳,准确的说,是神灵身中的离卦突然跳动了一下,浮现出一点预兆。

    “哦?有人要对我不利。”

    邱言微微眯眼,感知扩展,在身后不远处的角落里,发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这两人虽是刻意挑选的布衣,但身上那股悍勇气息却难以遮掩,一看就不是布衣百姓。

    念头一转,邱言就明白了谁人要出手。

    “看来那位王爷并未吸取教训,也罢,正好借此了结因果,省的拖拖拉拉的徒费精力,再说了,等科举有成,进入人道体验的第二阶段,却被一个王爷惦记,免不了耽误功夫。”

    有心魔在晏王体内,对方动向邱言一清二楚,连那跟在晏王身边的两人,邱言也已经大致猜出了其中一人的身份,联想到东都神道和修行界最近的动荡,他自然能够猜得出来,这位晏王因种种顾忌,会在城外动手。

    知晓这些,邱言却是怡然不惧。

    不止如此,他甚至还加快了脚步,做出一副匆忙离去的模样。

    “那人似乎发现咱们了!”

    跟在后面的两人,本就是王府护卫伪装,身手不凡,更不缺乏眼力,见了邱言动作,立刻就有一人低语起来。

    另外一人答道:“这样最好,王爷不是吩咐了,咱们不是要跟踪,而是要造成一种紧迫感,逼迫此人尽快离城。”

    那先前低语之人压低声音道:“听说,此人其实是个高手,现在隔着这么远,咱们都还没做出点动静,就已经被他给发现了,果然是深藏不露,咱们切不可跟得太近,省得遭殃,此人在城里不好动手,到了外面,万一突然暴起,你我肯定不是对手。”

    “正是这个理,咱们既要让他发现,又不能置身险境,要把握分寸。”

    两人说着,且行且藏,在看到邱言走出外城城门之后,终于松了口气,其中一人转身就跑,回去报信。

    另一边,邱言走出城门,几步之后,忽然感到周围行人安静下来,那些个说话声,渐渐离己远去,心中生出踽踽独行之感。

    “哦?开始动手?只是不知,这道术是如何施展的,居然毫无前兆!”

    感受着身边和心中变化,邱言如何还看不出来,自己已被道术笼罩,隐约有禁制落在身上,将他和周围景象割裂。

    一步,两步,三步……

    随着邱言前行,这种感触越发深刻,似乎只有脚下的这条路存在,那路上行人、路边景致,都融入黑暗。

    道路漫长曲折,延伸出去,最远之处,甚至被烈日照射得生出扭曲景象。

    阳光落在身上,灸烤内心,让人心头烦躁,口干舌燥。

    但这种烦躁、干燥的感觉,一在邱言的心中、身上出现,就有头暴戾巨猿从心火中跳出,张嘴嚎叫,接着猛地一吸,胸腹鼓起,就把暴躁、干燥都给吸纳入口中。

    这两种感受,虽然一个出于内心、一个表露在身,但都只是感觉,能以假乱真,被心猿这么一吞,感觉不再,邱言身体内外便也没了异样。

    “心猿能吞食杂念、感受,与心魔相似,却无法驾驭杂念,只能依附在猿身皮毛,要找个时间研究一下,说不定能让两者互补。”

    心中闪过这个念头,邱言的动作不见半点变化,但两腿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快,行进迅速……

    突然!

    他猛地抬头上望,接着右手握拳,向上一捣!

    轰隆!

    邱言全身窍穴震动,澎湃的气血从中喷涌而出,在武道意志的控制下,凝聚成一头犀牛、一只独角仙!

    二者相合,拧成一股,向天上的太阳冲击过去!

    这一下来的突然,气血所凝二物更是充斥着恐怖气息,蕴含莫大力量,冲击的时候,将空气摩擦的兹啦作响!呈现出一种要撕裂天空、爆裂太阳的势头!

    说来也怪,本来离地很远的太阳,被这气血一冲,居然扭曲了一下,接着伸出两根翅膀,飞腾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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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四章 金乌采阳精

    呼啦啦!

    这么一飞,“太阳”整个的变了形,不复浑圆,成了鸟状,通体燃火,只是在这只鸟的背后,赫然还有一个火球——那才是真正的太阳。

    就在刚才,此鸟化身“太阳”,将真正的太阳遮住,当然,这并不是用身躯覆盖了太阳,而是因为离地更近,借视角变化和幻术法门,让他人生出错觉,认错了太阳。

    而今被气血一冲,此鸟飞起,翅膀扇动间有羽毛飘落下来,但还没有落在地上,就在半空燃烧起来。

    呼!

    周遭温度骤然上升!

    “原来如此,我如今已有了归一境第三层的修为,想要在我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布下阵势,要么是修为远高于我,要么就是利用思维上的盲点、漏洞,在我眼皮子地下布局!若是修为高绝,又何必借助禁制,直接出手便是!所以,只能是第二种……”

    邱言刚才行走时,一步一步,有种走上绝路的感觉,这不是凭空生出的,而是被人算计,落如了禁制里面,但禁制、道术的施展不可能无声无息,还是要借外界之势。

    邱言如今面临的局面,就是被人借周围的“势”,建立了一个局面,而这个“势”,并不隐蔽,反而正大光明,就是白天每时每刻都会遇到的太阳!

    对于眼前的东西,人们反而会下意识的忽略,这便是思维盲点。

    这时候,那燃烧的鸟儿传出一道意念——

    “这么就识破了‘阳耀于表’,果然不同凡响,在下金乌道掌教金乌道人,此来并无恶意,是我那师弟与阁下交手后,不知去向,特来询问。”

    “哦?并无恶意?询问师弟下落?”

    若邱言事先没在晏王心中埋下心魔种子。说不定还会动摇一下,可他已经知晓这金乌道人是晏王找来的高手,如何还能被迷惑?真想要询问,何必非要等到邱言离城?

    “就算他有心打探乌鸦道人的去向,但打得主意定也是将我拿下之后拷问,不过这道意念源自那金色鸟儿,此鸟可化而为阳,落羽燃火,莫非真是传说中的金乌?”

    金乌,在古时甚至用来代指太阳。

    太阳悬于天。散播光热,自古就受人崇拜,因此而诞生许多神祇,如这金乌就是其中之一,据说就是由妖类膜拜而成,有上古妖皇之称。

    “魂道为阴,很难蕴养出阳气,我现在归一进三,但想点燃阳火。还要等体魄与魂相合,但此鸟通体火焰,变幻后遮阳,几可乱真。不知是因为修为高绝,还是功法玄妙,无论是哪一点,炙热阳气对魂儿来说。都有如剧毒,能转而驾驭,着实不可小觑!”

    念头转变的同时。邱言没有畏首畏尾,身上一震,武道意志如海浪般呼啸而出,浩浩荡荡的仿佛无穷无尽,所到之处,连灵气都被邱言的意志拘起,五行凭空显化,被气血一冲,慢慢浮现出一个古怪身影——

    同样是一只乌鸦,但却驾驭黑风,显得凶残暴虐,嚎叫着朝那只金乌扑了过去!

    “嗯?魄影如乌鸦?”那金乌微微滞了一下,似是因邱言的反应出乎预料,说来也是,这金乌本是打算用言语令邱言疑惑,然后借机行事,没想到邱言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放出气血与魄影,轰击出来!

    这道驾驭黑风的乌鸦,其实是源自邱言的第一枚魄影,力魄,看气势分明是要将金乌整个笼罩起来,以力绞杀!

    这也是邱言蕴养体魄,体内七魄即将化形的表现。

    黑风汹涌,堪堪就要笼罩金乌,对方却轰然一散,化为满天羽毛,随风飘荡,每一个都挟着火焰,绕过黑风,朝邱言冲击过去!

    “你这书生,好没道理,突施辣手,莫非真如王爷所说,我师弟被你害了?”

    一道道意念从一根根羽毛中传出,散发出一种悲愤、无辜的意念,仿佛要拷问邱言的良知。

    但邱言不为所动,感知一扫,发现这每根羽毛都散发出意境,炙热如火,炽烈似阳!

    “嗯?这些羽毛似是功法衍生,和我的神识类似,莫非这些羽毛都是神识?”

    邱言的神识如今共有十道,但真正被他掌控、炼化的,还是那道源自法家的显法精神,面对满天烈焰羽毛,以及声声拷问,邱言只是淡淡回应:“既是询问,何故设下陷阱,埋伏路上,将我与四周剥离?你那位师弟当初就不怀好意,你这师兄同样行事诡秘,你想知道他的去向,倒也简单,等我将你拿下,自会让你师兄弟重逢。”

    说话间,他抬手掐印,一道神识破体而出,所到之处,散发出展露、公开的意境,神识如光,在身边一绕,掀起狂风,朝外扩散。

    呼啸而来的根根羽毛被这风儿一吹,立刻显露虚实,居然都是一点魂力幻化而成!

    “原来是虚张声势,不对,是假中有真!”邱言一个念头还未落下,身后突有劲风袭来!

    就见一根羽毛被显法神识波及,露出本来模样,居然是一道金乌神魂!

    这道神魂化身为羽毛,与其他羽毛飘散,因带有烈阳气息,难以区分出来,这一下暴露出来,立刻暴起!

    金乌神魂的疾飞过来的时候,身上的烈焰光影却是渐渐凝聚,化为一道锋利剑刃,向前一刺,剑尖直指邱言后脑!

    与一般的神魂不同,这点剑刃不似念头凝聚,而像是实物一般!

    登时,气流滚烫,热浪一打,邱言背后衣衫干燥、起皱,甚至泛起火星,眼看着那一点尖锐就要刺在上面!

    便在这时,邱言猛地一甩手臂,手上筋骨震动,骨节震颤,噼啪作响,那气血一涌,好像鞭子般凝成一股,朝那剑刃抽了过去!

    金乌道人见状却是心下暗喜,只道邱言没有看出剑刃虚实,轻敌了。

    果然,气血长鞭与剑刃碰撞一起,断成一节一节,可金乌道人的喜悦没有持续多久,转瞬消失,那一节节气血缠绕剑刃,将之禁锢片刻!

    “不好!”金乌道人暗道一声,但为时已晚,就听一声狂暴吼叫,粗大尾巴从邱言身后探出,挟着滚滚杂念抽在剑刃和金乌神魂上!

    轰!

    混乱的杂念沾染金乌神魂,而那点剑刃却是割开心猿尾上皮毛,嵌入其中!

    “嗯?”邱言心下一动。

    “啊!”金乌神魂却是惨叫一声,接着扇动翅膀,神魂转眼变得一片通红,将蕴养魂中的气血阳刚给激发了出来!

    靠着爆发气血阳刚散逸出来的热浪,金乌神魂在层层杂念中凝聚出身形,那与之相连的烈焰剑刃几下划动,烈焰凝聚至极,竟将心猿皮毛割断,制造出一片空气,让金乌挣脱出来!

    “这剑刃到底是何物铸就?居然能轻易切断猿杂念!”

    邱言不由惊讶起来,这心猿的每根毛发都是杂念构成,单独拿出来,对常人而言威胁很大,对于修士来说,并非无法对抗,但心猿毛发千千万,完全杂念轰击,任凭你心志坚定,也要恍惚,更何况,心猿本身充满暴虐气息,能冲击心境,修为再高的修士,被浩如烟海的杂念包裹,再被凶悍气息冲击,都要抖上三抖。

    可金乌道人的那道利刃,却能将种种杂念割裂开来,可见其能!

    不过,那利刃上同样被崩出了几个豁口,内里热焰流转,火星四散!

    “这剑刃是何来历?说起来,这个金乌道既然敢用上古妖皇的名字命名,想来或许有什么过人之处!”

    微微眯眼,邱言的心火跳动起来,香火心念从魂中洞中源源不断的涌出,化为心猿之力,渐渐的,巨猿身影在邱言身边凝聚出来!

    只不过,比起在士林阴面时,这猿影却小了许多,原因无他,盖因巨猿的一举一动,都是消耗巨大。

    在士林的时候,处处都是意念,连空气都有杂念游离其中,这巨猿奔腾跳跃,可摄取周围意念补充自身,但这一来到外界,一举一动,只能靠着邱言维持,这还是他有香火心念补充,换成其他人,就算降服了心猿,也负担不起!

    不过,面对金乌神魂,邱言没有将心猿之力完全激发出来,那样的话,单靠魂中洞传递心念,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当然了,即便只是三四成的力量,心猿之力依旧雄厚无匹,是血肉身的底牌,此时祭出,自是打算一举定下胜负!

    先前试探,邱言已摸清了金乌道人的深浅,对方的修为是第三境巅峰,但身上烈焰有些古怪,是个变数。

    “既然知道这道人的虚实,那就没必要隐藏了,一鼓作气拿下!”

    这般想着,心猿嚎叫起来,内里杂念丛生,碰撞间化为念火,在口中凝聚,猛地一吐,浓烈火柱冲击出去!

    这不是凡火,而是意念燃烧后的火焰,是魂类、鬼类的催命符!

    “不好!”金乌神魂见状嚎叫起来,“太阳真精,爆!”

    话语声中,那烈焰剑刃轰然炸裂,释放出一道道阳光,融合成一道光柱迎了上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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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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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果介绍:
一问:何为道?
答:性道为神,命道成仙,成仙为神皆是道
二问:何为大道?
答:性命乃第一大道。
三问:何以见得是大道。
答:打你一拳,性命两散,你还修什么道?
——————————————————
生而为神,化三身性命,可修无双大道;
命里带煞,踏大千世界,只争一炷燃香。
仙道玄奇,神道奥妙,百家争鸣皆在人道。
道果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果,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果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