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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eskimol     山那边的领主txt下载     山那边的领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九章 南北雄鹰的故事 25

    加西亚的密使找到他询问下一步怎么打算,“将军,难道我们真的就这么退回阿美拉堡垒吗?”

    “谁说的”,加西亚把萨兰德人的合约丢进了火盆里,“加米奇堡垒光复了吗?萨兰德人滚走了吗?罗多克人进入萨兰德人的土地了吗?”

    “那```”,密使有些为难,“大公一再的强调要与新萨兰德保持和平,在战后严重削弱的萨兰德将会变成我国的可控制的邻国”。

    “哼,萨兰德变成可控制的邻国?萨兰德在沙漠以南有三十兄弟之国,一旦萨兰德人把他们招来,大公还妄想着控制萨兰德?况且这个萨兰德二王子是个枭雄,他为了上位而立下的盟约,一旦等萨兰德度过了震荡期,他就会把这些盟约忘得干干净净,对待这种人可不能太客气,要在他有求于我们的时候狠狠的宰他一刀”,加西亚拍了拍密使的肩膀,“况且就算按着条款,我们要与之保持和平的是新萨兰德,现在尚在新旧轮替,甚至谁能入主都库巴还未可知,我们不妨帮萨兰德接管一些土地,以免战乱波及,生灵涂炭。”

    “将军的意思是?”

    “通知加米奇堡守军:拆除城门;赔偿开战以来我军损失共计二十七万第纳尔;厚葬我们阵亡士兵二百二十一人与民夫一百七十四人,每名士兵赔偿抚恤金两百个第纳尔;在上述条款被满足之前,负责解决我军食宿,计每日羊一百五十腔、小麦七千斤、葡萄酒九通、其他物资另计”。加西亚一边想着一边说。

    “将军”,密使有些不解,“这恐怕会激起萨兰德人拼死抵抗啊”。

    “咱不就是等着他们来这一下吗”。

    罗多克人的讹诈造成了加米奇上层军官的剧烈反感,这些人恶狠狠的看着二王子的使者,表示非常不满。但是使者有命在身,只得不计一切代价去安抚罗多克人。城内的萨兰德士兵还不知道国内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对于战争突然出现的变化大惑不解,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城内的粮食和牛羊被一批批的送出了城,在城门上值守的士兵们带着天方夜谭的表情低声的给自己的同伴说:“吃的都送到罗多克人那里去啦,将军脑袋有毛病吗?”

    阿迪勒将军这次无法再拒绝二王子了,因为二王子的使者给他带来了他家人的来信和宗教长老关于评估他教籍的说明。在阿迪勒第一次拒绝了二王子之后,二王子的使臣就到首都秘密的接走了阿迪勒的两个妻子和五个孩子;而阿迪勒教区的长老也接到匿名报告,说阿迪勒迫害同教兄弟,偏袒异教徒。

    阿迪勒只得妥协了,派出了使者,并且受到了巨大的侮辱;而当罗多克人的讹诈清单被放到阿迪勒的眼前的时候,阿迪勒甚至想要抛开一切去与罗多克人大战一场,但是当他冷静下来之后,只得用更加委婉的口气给加西亚将军写了一封信并附送上了堡垒中的三万个第纳尔。

    这一封信让加西亚将军看的津津有味,通篇完全是一副自己人的口吻,加西亚终于给了萨兰德使者回答:“罗多克人将在一周内退回阿美拉堡”。

    阿迪勒松了一口气。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罗多克人开始拆除了营寨前的拒马,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萨兰德人的民夫也一天几次的送上食物去慰劳远道而至的罗多克朋友。

    到了罗多克人离开的那天,萨兰德人张灯结彩,热烈的庆祝起来。这场对大多数士兵莫名其妙的战争过去了,这个时候,才有某种国内出了大事的传言流传到了士兵之间,但是那是远在天边的事情了,没有人在意的。

    那一夜,加米奇平原恢复了安详,加米奇也在喧闹过后陷入了一片宁静之中。

    就在阿迪勒在要塞的办公室往文件上批注着命令的时候,远方似乎传来了低低的潮鸣声,阿迪勒打开了窗子,仔细去听,不久,阿迪勒大惊失色,因为那潮鸣声已经可以听得清晰了,那是几千个士兵冲锋时的呐喊。

    正在这个时候,城内四处火起,喝得醉醺醺的萨兰德士兵迷迷惑惑的四处张望,像无头苍蝇一样不知所措。

    已经蛰伏了十多天的罗多克潜伏士兵一涌而出,按着既定的计划开始纵火并试图靠近城门。

    当第一次潜入加米奇后,马瑞恩详细的记录下了加米奇堡垒中的种种标致,同时他发现,爱德华没说一句假话。萨兰德人在遭遇失火后曾经大肆的搜捕过奸细,但是一无所获,最后萨兰德人认定这是一场意外,除了加强了夜巡,萨兰德人并没有做出更多的反应。

    就在我父亲准备联系大营偷偷进攻的时候,突然从阿美拉堡传来了加西亚的命令:安静待命,等到命令之后协助进攻。

    那个时候布鲁诺和马瑞恩已经制定出了具体的进攻计划:一旦开始进攻,士兵们就可以分作两队,一队四处纵火,一队直奔城门。

    马瑞恩这些天一直在审讯爱德华,或者不如说是在跟他聊天。马瑞恩发现爱德华曾去过自己的家乡,这让马瑞恩非常的开心,甚至稍稍的冲淡了他对女儿的担忧。不过那种悲伤马上又涌出心底,马瑞恩感叹道,“但愿我的小葵没事儿”。

    “先生”,爱德华说道:“我的养父是一个在萨兰德人比较吃得开的人,而带走小葵的人是来自名门望族的,找到这种人是很容易的。我相信一旦战争结束,您的女儿会被找回来的,我发誓”。

    谈起小葵时,爱德华眼里的光芒明显不是简单的同情。

    当加西亚与萨兰德人达成了协议的时候,他的使者立即出发登上雪山去寻找我父亲去了。很快,我的父亲便修订了计划,停止了一切会引起萨兰德人警觉的事情。

    马瑞恩说起过一件事情,他在一座废弃的塔楼便看过萨兰德城门,发现那种城门已经改装过,在关键时刻可以把铁链绞死在一起,那样除非是把整个城门撞碎,不然是不可能打开城门的。

    “但是城门是非常结实的”,马瑞恩说,“平时城门如果保养的好的话,那么厚的城门要撞开至少要几个小时,那样的话,偷袭根本不可能实现。必须用火烧”。

    “那里有那么大的火呢?城里的粮草倒是很充足,但是一旦城里乱起来,谁都不能保证能搞到拿下东西”。

    父亲想了一会,突然眼睛一亮,“哈!我们不是带来了很多油料吗,到时候就把油泼在城门上,一把火烧起来就好了,我们还有多少油布鲁诺?”

    “呃```”,布鲁诺露出了尴尬的微笑。

    “二十二罐”,背对着大家坐着的萨贝尔淡然的说。

    大家从心底里佩服起萨贝尔的心思缜密起来,在这种乱局之下处变不惊,还能心如明镜的对一切了如指掌,实在是一流的人物。

    “你是怎么知道的?萨贝尔老师?”,父亲好奇又崇拜的问道。

    “前天晚上太冷,晚上起来解手帐篷里不愿意出去,看着正好好些瓶瓶罐罐,就将就一下了嘛。完事儿一看原来就是那些油料了”,萨贝尔回头露出了一个憨厚的微笑。

    所有的人都立马胆颤心惊的回忆着自己上一次涂油御寒是什么时候,并拿定主意就是冻死也不再用那玩意防冻了。

    终于到了与加西亚约定的那一夜。

    趁着萨兰德人正在热闹的庆祝时,士兵们缒下了城墙,这一次,他们同时缒下了全部的武器装备,在那片荒地上武装完毕。

    当午夜来临时,罗多克主力悄悄的折出了阿美拉堡,早悄无声息的清理了萨兰德人的斥候后,悄悄的趁着浓浓的夜色逼近了加米奇堡。由于萨兰德人的麻痹,罗多克人直到在距离加米奇堡前一里处才被发现,罗多克人随即发起了冲锋。

    萨兰德人被城内城外的巨大变动惊呆了,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罗多克士兵已经开始猛烈的进攻城门了。值夜的萨兰德士兵聚拢在一起,背靠城门做着抵抗,无奈准备不足,加之士气低落,城内的罗多克士兵很快抵达了城门,并开始纵火焚烧被萨兰德人用铁链绞死的城门。罗多克人泼出的油料让火势旺盛。随后罗多克士兵以城门周围的回廊做阵地,抵抗着萨兰德人的疯狂反扑,萨兰德人知道,一旦城门失守,加米奇就会失陷。

    萨兰德士兵一直勇敢的战斗到了一点半左右,此事,因为火烧变得脆弱的城门被城外的罗多克人用攻城槌撞开了,围攻城内士兵的萨兰德人眼见无望,四散而去。城破不可避免。

    城内的部分士兵继续抵抗直到天亮,最后,由于大部分士兵失去指挥,加之城内外局势彻底混乱,超过六百名萨兰德士兵和一千多民夫向罗多克人投降。

    沦陷十六年的加米奇堡垒,至此回归罗多克怀抱。

    在这场变动之中,我的父亲的表现出色,被加西亚将军热烈的称赞了一番,并把他与北方的莱特并列起来,称他们为“南北雄鹰”。

    其实谁都在心里知道,莱特要做的好得多。莱特以一人之身几乎让半个斯瓦迪亚格局为之一变,而父亲只是解救了千余难民,并躲在山洞里面王萨兰德背后捅了关键一刀。

    萨兰德俘虏被集中带到了几个院落之中等候发落,罗多克士兵趾高气昂的在城内四处查看,无数的人感慨着加米奇这些年的坎坷经历。有一些在十六年前就追随着加西亚的老兵更是唏嘘不止,涕泪交下。

    加西亚的军需官就是十六年前见证过加米奇沦陷的士兵,这个老兵靠在城门上抽抽搭搭的哭泣着,突然,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烧油味。他想了半天,才想起这是开战之初失窃的那些油料的味道。

    “莫非那些油是萨兰德人偷跑的?”

    老军需官觉得这实在是无法想象,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多年的夙愿终于完成,这个老头又重新把头抵在城门上。

    闻着油料熟悉的香味,军需官幸福的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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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卡拉德的愤怒 1

    当卡拉德--也就是罗多克与斯瓦迪亚的历史学家在后来谈及加米奇一役的时候,都对这一战做出了极高的评价,也许高的有些过了头,把这场阴谋大于勇气的战役神话了。

    虽然从战役的过程来看,这不过是罗多克人接触到了萨兰德内部的反叛力量,然后以帮助斯瓦迪亚正义事业的名义陈兵边界,最后在萨兰德陷入内乱的时候趁机背盟并收复了失地。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讲,自从大斯瓦迪亚在二十多年前分裂以后,卡拉德帝国的继承者这些年来一直在与外族的争斗中处于劣势。甚至还出现过罗多克人与斯瓦迪亚人互相帮助对方的敌人的事情。这一战可以说是卡拉德人对外族做出成功反击的第一战。

    曾经,很多外族人从来无法染指的地区,因为斯瓦迪亚人与罗多克人的兄弟相残而被攻克。直到很多年以后,当斯瓦迪亚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那些地区才被困难的收复,而那个时候,斯瓦迪亚占领的地区的人口组成已经驳杂不纯了,一系列的民族问题让斯瓦迪亚的治理变得困难而成本高昂。那个时候斯瓦迪亚才意识到,她已经无法彻底把异族人从自己的土地上清理出去了,这为以后数个世纪的长久动荡埋下了伏笔。

    当罗多克人收复加米奇堡垒的时候,他们还没有意识到他们收复这座堡垒的意义:卡拉德帝国后代的子民已经觉醒并且愤怒起来,若干年来的耻辱让卡拉德人热情高涨,发誓要严惩一切作恶的异族。这种热情因为罗多克收复的一个边塞堡垒而变得更加狂热起来。

    过去温和的舆论风向纷纷变得激进起来:苏诺的农夫坐在地头津津有味的谈论着士兵们是如何杀死库吉特人的;亚伦的工人们在休息之余带着隐晦的微笑诉说着公国士兵与萨兰德寡妇的故事;乌克斯豪尔学校的学生们被教授着充满了攻击色彩的军歌。

    卡拉德变得愤怒了。

    而随着罗多克光复加米奇堡垒的消息随着萨兰德内乱的报告传遍了前线,库吉特人的处境更加的恶化了。

    萨兰德的远征军分成了几个部分,接受不同的苏丹调遣。这是秋上的事情了,那个时候,萨兰德的大王子逃到了边境,在一些大贵族的帮助下,大王子接受了大部分军队,并且这些军队在回师的路上不断的得到萨兰德平民的补充。平民们大都受过苏丹的恩惠,当大时代要求他们做出选择的时候,他们选择了老苏丹合法的继承人而不是最强的继承人。

    萨兰德远征军也有小部分接受了二王子的命令,开始撤离战场,返回国内。萨兰德内部的两股势力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下平静的度过了几个月时间,这段时间两个阵营都没有正面的摩擦。他们分别派出了外交官马不停蹄的出使各国,要求承认自己并驱逐另一方的外交官。这种情况让一些本来对萨兰德恐惧不已的国家暗自高兴,他们知道支持任何一方都不如同时支持双方---只要萨兰德人陷入长久的内部消耗,那么苏丹国就永远不可能对别国造成实质性威胁。

    大陆诸国最爱看见的事情就是萨兰德一分为二,彼此战乱不休,把肥沃的土地荒废、把稠密的人口耗尽、把繁华的市镇焚毁。那样的话,诸国便可以随意的操纵萨兰德分裂而成的两小国,先从经济上控制它们,然后在政治上兼并他们,最后,如果需要的话,派出士兵把这些地方占领。

    正是由于各国的这种态度,萨兰德的内战足足打了三年。每当出现实力不均的时候,各国就会帮助弱小的一方度过难关,目的只有一个,把战乱延续下去。

    一开始,控制了萨兰德远征军的大王子想办法从边塞新募集了一万三千多民兵,然后配合着各地的守备部队,一共组成了三万人的庞大武装。大王子知道他的力量无法长久的供应起这三万人的作战,如果没有突破的话,贫瘠的西部省份只能供应军队补给一年多时间,届时这支队伍就会自行崩溃。大王子的支持者们深知自己军队的力量以及弊端,所以这些人在说服了大王子之后便迅速的展开了反攻。

    反攻很有效,最辉煌的时候,一支三千人的前锋曾在一年多的时间里面让都库巴的二王子一直保持戒严。以战养战的政策让大王子的军队得以维持,但是,这种做法正在一点一滴的消耗着大王子的政治资本---民众对他的支持和希望。

    二王子则在奇袭了首都之后转入了守势。二王子直接控制的士兵只有五千余人,在战争开始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民心未附的南军根本无法像北军那样轻易的获得兵源。二王子只得命令士兵们沿途坚守城堡,焚毁田野,不要进行正面抵抗。大王子的军队在正面战场上几乎赢得了所有胜利,但是却无法把二王子连根拔除。二王子的力量在各个城堡要塞之中龟缩不出,长久的消耗着大王子的士兵。

    长久的战争终于淡化了平民的忠诚感和正义观,几年之后,因为战争而疲惫不堪的农夫和市民已经不在乎谁对谁错了,他们只想投奔一个强者,然后快点结束战争。这个时候,大王子的军队在军事达到了顶峰,但是也正是这个时候,二王子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胜利已经不远了。

    在最艰难的时间里面,二王子留在兵力单薄的首都颁布着新政。所有追随大王子的贵族的财产都被没收了,二王子剥夺了这些人的一切,宣布他们的官职非法,并且用这些人的财富地位迅速的笼络了一大批下级贵族。都库巴趋于稳定之后,征兵开始变得越来越容易,几年的时间里面,萨兰德人已经不再指责这位篡位者了,他们只想过上和平的生活,为了能够结束战争,他们不再去考虑诸如荣誉和法律这种昂贵的东西了。

    当大王子终于围困了都库巴首都一年,看样子马上就要取得胜利的时候。二王子开始反攻了。

    多年来二王子的根据地,南方诸省虽然屡遭罗多克人的侵袭,但是未动根本。即使在前线最吃紧的时候,二王子也没有同意征发南部诸省的人力。二王子捉襟见肘的以首都都库巴为核心,死死的咬住了大王子。不止一次,二王子的手下劝说他离开首都回南方再图北进,二王子摇了摇头:“我只能进首都一次,要么在这里呆到死,要么走了就不回来了。没有第二次机会的。父王的恩泽和声望全被伪苏丹继承了,那个人一开始就拥有我们望尘莫及的优势,我们不能让他回首都,必须把他挡在外面。他一旦回了首都,那么一切都结束了。”

    大王子这个时候看起来无比强大,但其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控制的西北省份已经被庞大的军费折腾的一穷二白,人口锐减,各级政府的组织动员能力已经弱化到了几乎原始的水平。大王子越来越急躁,期待与二王子决战。经过一系列的战略失误,大王子损失了他最精锐的一部分士兵。这造成了双方力量的逆转。

    大王子从攻势转为了守势,这个时候,二王子丢出了撒手锏。一夜之间,南部诸省从城镇到乡村遍布征兵点,成百上千的士兵被集中到了沙瑞兹,在那里,充足的小麦和武器装备将这些生力军变成了压垮大王子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开战两年半之后,战争加速的结束了。随着二王子一万五千生力军补充进战场,大王子已经失去了一切机会。

    那个时候,库吉特人占领的斯瓦迪亚土地也已经被斯瓦迪亚的骑兵们收回大半,并且在萨兰德内战进行到关键时刻的时候,斯瓦迪亚人光复了伦迪亚堡。曾经被库吉特作为参战礼物送给萨兰德的雷恩迪堡成了大王子手中的烫手的山芋,面对磨刀霍霍的斯瓦迪亚人,大王子只得一次次的表示希望保持和平。

    在萨兰德政变之初,大王子刚刚掌握了远征军,就着手与斯瓦迪亚人取得了和解,退出了战场。库吉特王在萨兰德人离开后的两年多时间里面苦苦的支撑了一番,在战争中期,维基亚人与诺德人曾派出军队协助库吉特人守城,但是到了战争的最后一年里面,这些志愿军也撤走了。一旦发现库吉特战败不可避免,各国便尽早收手了。但是为了尽可能久的把斯瓦迪亚拖在战争状态,两国在官方停止了对库吉特的援助后,依然对库吉特的援助希望有求必应。

    斯瓦迪亚内部出现了激烈了变革,大量的温和派势力被以惧战的名义遭到清洗,明眼人发现这些人大多是支持腓特烈王子的王公大臣。而且,斯瓦迪亚军队在取得了节节胜利的时候,似乎并不急于把库吉特人清理干净。乘着军威在外,哈劳斯亲王似乎不希望战争尽快结束。在那些日子里面,哈劳斯干净利落的把整个王庭变成了自己支持者的俱乐部。

    萨兰德内战的第三年,大王子在萨兰德最后一个据点被拔除,大王子被撵出了萨兰德苏丹国,成了丧家之犬,至此,萨兰德内战告一段落。

    而让人感慨的是,大王子最后的落脚之处,便是在四年前被围困四天便失守的雷恩迪堡垒。

    对于这个已经没有了价值的盟友,库吉特人并没有要求他归还城堡,因为这个时候库吉特人也已经无暇他顾,只是在风雨飘扬的战争情势下等待着斯瓦迪亚人同意和谈。

    库吉特王在几年前出战之时也没有想到这场战争的影响会这么广。

    这些年里面,斯瓦迪亚东部国土生灵涂炭,人口降到了几百年来的最低点,生活水平恶化到了维基亚的水平;

    罗多克人收复了加米奇堡垒,并且越过了加米奇山脉,占领了不少萨兰德的传统国土;

    诺德人建立了一系列的不冻港,在南方诸国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诺德人悄声一变成了海洋大国;

    维基亚借着战争的机会吸引了大量移民---尤其是斯瓦迪亚移民,让她国力大增;

    至于萨兰德,经过了长时间的内战,已经在十年之内失去了进犯中土的能力;

    库吉特人损失最大,虽然它未丢失一寸国土,但是对于草原人来说,比国土更重要的是人口。库吉特在人口上的损失让他们中土化的进程被迫停顿下来。但是库吉特王却不那么失望,他在战争中已经不动声色的清理掉了最后几个顽固的部落头领,战争结束后,虽然国家变得贫困和虚弱,但是却无比的团结起来。

    这一切在加米奇堡垒光复几年之内就实现了。

    但是在这个时候,父亲还什么都不知道,他作为一名低级军官,虽然在攻城战役中表现优秀,在之前也曾解救了无数的斯瓦迪亚人,但是似乎没有人对他表示特别的感激。

    斯瓦迪亚难民虽然被他解救,但是人们更多的把功劳归结于那支斯瓦迪亚小分队;

    罗多克人虽然在他的带领下取得了奇袭胜利,减少了伤亡,但是罗多克士兵们私下都知道,这位将军从来只视自己为斯瓦迪亚人;

    加米奇战役很快就结束了,西撒传来了消息,在海面上与萨兰德爆发了冲突。萨兰德海军以十倍的优势却惨遭失败。这场战役里面,罗多克人先进的帆船和火油术让萨兰德人吃尽了苦头。但是当罗多克人追击的时候,萨兰德人的一种响声很大的射击武器让罗多克人被迫停了下来。人们猜测那种东西是什么炼金术师的奇妙配方,居然可以把西瓜大小的石头以几乎平行于海面的角度打出几百米远,太可怕了。虽然因为萨兰德的新武器的出现,罗多克人暂时受挫,但是这毕竟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巨大胜利。很遗憾,海军走上荣誉之巅的时候,父亲并不在场。

    在大时代开始迈着不可抗拒的脚步走向前方的时候,父亲正带着一群士兵试图扑灭加米奇城内的大火。城破之后,阿迪勒将军纵火焚烧了所有的粮食和其他物资,处死了二王子的使者,自己却带领着士兵趁乱突围去了北方。

    有人说阿迪勒在前线找到了大王子并对他宣誓效忠了。这个消息在很久之后得到了确认,那个时候萨兰德的大王子遭遇了毁灭性的失败,带着雷恩迪堡投奔了斯瓦迪亚,祈求得到保护。那个时候,萨兰德的大王子身边剩下的最后一个将军,就是阿迪勒将军。

    卡拉德开始愤怒了,加米奇堡的收复让她的愤怒显得更加有底气。

    父亲在加米奇指挥着救火,被大时代慢慢的抛在了身后。

    我一直在想,如果父亲当时能够不作出之后的一些决定,他的命运是不是会更加美满一些。

    大时代来临了,小人物却没有做好准备。

    真的是让人忍不住叹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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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卡拉德的愤怒 2

    加米奇堡。

    胜利的士兵们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活动,本地的罗多克人纷纷前来拜见军队中的士兵,并且贡献出了为数不多的食物。

    萨兰德苏丹经营多年的加米奇堡垒就这样离他而去了,虽然萨兰德人的统治温和而清廉,但是他们却没有得到本地罗多克人的支持。萨兰德人的同化政策往往奉行多条标准,比如在巴瑞耶,萨兰德人的同化政策积极而彻底;在加米奇堡,萨兰德人的宗教力量却表现平平。如果失陷达十六年之久加米奇堡周围的居民有三分之一改变了他们的信仰,那么这种热烈的军民联欢场面就不可能出现。

    加米奇堡垒的罗多克士兵们就在萨兰德人不久前用过的餐桌前用餐,在厨房之中,本地的厨子在惊慌失措了几天之后,便像之前那样复工了。萨兰德人的痕迹似乎被完全抹去了,只有堡垒的萨兰德风格的穹顶,诉说着萨兰德人曾经统治这里的故事。

    底层的军官和士兵们并不知道加米奇堡垒背后复杂的博弈,他们所看见的战争只是开战之后罗多克人稍作进攻,然后在偷袭之下攻克了加米奇堡。战争的胜利来的如此简单,罗多克士兵们没有理由不感到高兴,在这种鼓舞下,死去的几百个战友似乎已经不那么让人悲痛,士兵们发现了战争的美妙之处,他们知道,一旦回国,他们会的到英雄一样的待遇,有战功之人尤其如此。

    父亲从加西亚那里得知了萨兰德内部出现了分裂的消息,这让我父亲非常的惊讶,因为在之前,他根本对此毫无准备。他一直以为一切都很简单:萨兰德帮助了斯瓦迪亚的敌人,罗多克是斯瓦迪亚的朋友,于是罗多克参战并获得了胜利。

    直到这个时候,父亲才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士兵们尽忠职守的作战,牺牲性命,而很多人只把这一切当做一种谋略。士兵们只是一颗颗棋子,百姓也只是引诱敌人的诱饵。

    在加西亚稍作解释之后,父亲便陷入了失落。他不理解为什么加西亚会如此的至士兵的生死于不顾。

    “加西亚伯伯,您是说我们整场战争不是为了协助斯瓦迪亚人,不是为了拯救平民,不是为了主持正义。我们做的一切仅仅只是诱使萨兰德人陷入内乱然后趁机获利吗?换句话说,如果萨兰德人坚如磐石,公国就不会参战了?”

    “小阿卡迪奥”,加西亚熟知这个年轻军官的心思,“有些事情你的父亲要比你看的明白。战争从来就没有正义与邪恶的区别。真的没有。这一点你要牢记在心,我记得你的父亲当年也是怀着崇高的使命感来参战的,一旦你父亲发现了战争的本质,他就再也不愿意参加战争了。这是我和你父亲的不同,他选择了离开,我选择了留下,仅此而已。战争很简单,只是追逐利益,如果你仔细的分析每一场战争,都会发现在它们背后,隐藏着利益的争夺。”

    “伯伯,你没明白我的话。我们千里迢迢来这里作战,只是因为罗多克可以夺取一座堡垒吗?那么多难民呢?我听人说在进攻加米奇堡垒之前,您说这是为十六年前的加米奇将军复仇,难道这也是骗人的吗?”

    父亲最后一句话让加西亚面露不快,“听着,如果说这十六年来我想过的最多的事情不是为加米奇将军复仇,那么我死后就应该下地狱。可是希望和梦想不能用来打仗,也不是开战的理由。如你所说,公国这次出战也许目的不纯,并且很多的秘密会议让战争变了味道。但是你要知道,作为一个国家来说,是没有所谓的正义感情的。这一点我不愿意再和你多说了,我没有义务去为你的幼稚浪费时间,你已经是个男人了,这些事情你要想清楚。”

    父亲从来没有发现加西亚变得这么冷淡过,加西亚接着说:“你可以认为国家充满了阴谋,这没有什么只得羞愧的,因为这是现实的世界,保护国民的不是正义,而是各种手段。这不是你小时候听过的床头故事:正义最后取得胜利,邪恶终将失败的美好结果。国家的一切看起来合情合理的政策背后,都隐藏着处心积虑的策划。这没有什么好指责的。”

    “可是你要相信,虽然国家层面的事情我们无法左右,做的事情有时候也有悖于良心,但是要相信,人心是不变的。你自己心里的高贵是谁都比不上的,但是不要把这种东西暴露出来,更不要大肆宣扬,因为这除了会害死你,什么用处都不会有的。”

    “所有的圣徒都已经死掉了,这不是悲观的总结,而是事实。也许这个世界上还有真的圣徒,那就让他们活在心里吧,不要放他们出来,不然他们马上就会被这个世界杀害,而我们自己也会被牵连。这不是教你去变得邪恶,这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很多时候,正义不能作为你行动的指南。”

    加西亚说了半天,到最后也没有让我父亲信服,加西亚摇了摇头,知道自己的努力没有什么效果。

    “走吧”,加西亚不再看我的父亲,转而去看桌面上的文件起来,“这件事情以后再谈”。

    加西亚的话是至理名言,但是那个时候,父亲已经从心底里发誓要永远站在正义和弱小的一面了。

    他无法同意加西亚的话,这可能是他后来悲剧的源头吧。

    而且加西亚虽然在人前称赞他和莱特是南北雄鹰,但是私下里,加西亚却对我父亲的行为作出了各种批评。比如冒着政治风险去接触拓荒者,比如他孤军深入去解救难民。如果不是机缘巧合碰上了各种好运,父亲这种做法也许早就该死很多次了。

    加西亚在前线的时候努力的想让这个青年能够多认识一些世界的本质,但是加西亚没有成功。这个年轻人已经被灌输了一种极度圣洁和天真的信条,如果父亲安心的做一个修道士,在深山老林的修道院里面参悟经文,著书立说,也许可以一辈子安康。但是父亲却始终试图追赶这个世界的脚步,时代已经进入了黑暗的时代,充满了战争和暴乱,而父亲秉持的骑士之道,却让他被时代摔在了身后。

    在后来很多年里面,父亲努力的想证明,他所秉持的信念,是让世界重新恢复纯洁和美好的不二法门,在某些事件里面,人们也似乎真的看见了一个光明的时代,看见了一个充满了友善和信任的国度,看见了一个上帝的恩泽洒满大地的天国。

    但是很快,父亲这团火焰便在冰冷的大地上熄灭了。那是很多年之后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已经四岁了。

    父亲的地位究竟如何,我无权评价。在之后很多年的时间里面,他被贵族称为恶魔,被农夫称为圣徒;他被敌人轻视的成为白痴,被革命者称为不成熟者;他被帝王痛恨着,他被人民怀念着。

    父亲在卡拉德变得越来越狂热的时候,始终如一汪清泉一样保持着自己内心。当他发现大地上已经充满了残暴的时候,父亲便站到了世界的对立面,企图让它改变方向,很明显,这是徒劳的,大时代的车轮不会因为一个人的阻拦就停下来,父亲被碾得粉碎。

    可是,父亲的光荣却不是白费的,他让所有的人都看见,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善良和光荣,人们开始从一个人的鲜血中审视自己的沉默。当人们终于因为感动和羞愧而不再麻木的时候,世界将再次变化。那个时候,人们会发现,父亲不是一个落后于时代的人,想反,他是一个太过于超越时代的人。

    当加米奇战役在一片欢欣鼓舞之中传遍了卡拉德的时候,父亲成为了独自孤单的人。他知道加西亚说的那种阴谋,他也知道加西亚所追求的那种光荣,但是他不知道怎么把这两种东西结合到一起。他认为,这是不能合并在一起的。

    太过于复杂的思绪让父亲显得不知所错,就好像他所作的一切在某一瞬间失去了意义一样。

    在加米奇堡垒之中,父亲协助者进行了很多的审理。很多萨兰德人官员被判有罪,加米奇附近的罗多克人纷纷站出来指证那些来不及逃走的萨兰德政务官有罪,很多人被判绞刑,那段时间在加米奇附近的棕榈树上挂着好些萨兰德人。

    加西亚知道,这些萨兰德人也许没有罪过,但是因为他们在本地的土地和财富被人嫉妒,所以遭到了诬陷。可是加西亚别无选择,他必须尽快的稳定当地人,为了做到这一点,那些萨兰德人和他们的财富必须被牺牲。加米奇附近的某些罗多克大家族在收到了加西亚将军的慷慨赐予之后,便死心塌地的支持起亚伦政府来。加西亚知道,这件事情他不能告诉我父亲,不然我父亲又不知会生出怎么样的感慨来。

    加西亚觉得,总有一天,父亲会成熟一些,会懂得这个世界运转的机制。这是加西亚的失误,他等待着我父亲自己的摸索,他以为我父亲最终会屈服于时代,但是他错了。

    父亲曾经不顾一切的在马车车厢里为了光荣而战;曾经为了拯救弱者在麦田里为信念而战;曾经为了主持正义在磨坊山为自由而战。

    当父亲有一天发现他要为整个世界作出点什么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作出后来的那个决定。那个决定的影响是如此之大,在许多年之后,人们都记得这位山那边的领主的事迹。

    有人说他是英雄。但是我的导师给我说,我的父亲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是一个可怜人,因为自己的善良而被大时代抛在了最前面。就像黎明的第一丝光明会被黑暗吞没一样,父亲也免不了后来的命运。

    我记得,那个时候,我刚刚四岁。

    从那一天起,我突然奇怪为何父亲不再偶尔回到我身边来。

    祖父一直没跟我说原因,他在那些晚上轻轻帮我掖上了被子。

    “爸爸病了,以后会回来的”。

    祖父一直这样说。

    到我十岁的时候,我一直以为父亲已经病了六年。

    那段岁月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的家族以极快的速度衰败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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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卡拉德的愤怒 3

    父亲接到了命令:返回舰队。

    父亲没有多说什么,当天就向加西亚将军移交了自己率领着去雪山的亲卫队伍。

    自从率领士兵从加米奇湾登陆以来,已经作战了几十天,现在回到船上也是一种休息吧。走之前,父亲交出了掠夺加米奇堡垒时部队分给他的两千多个第纳尔。他不想留着这笔钱,他把这些钱交给了加西亚的侍从,让他负责发给那些近卫士兵。

    士兵们在作战结束之后都获得了各自的赏赐,这个时候他们都以为只有等到回国之后才能得到新的奖金,因而父亲的礼物让他们感到很诧异。虽然军队中主帅常常会奖励自己的士兵,但是那种情况要么是取得了重大胜利要么是将领比较富有,很明显,这一次父亲的军队都不属于此列。那些打惯了硬仗的亲卫士兵并不觉得自己这次有什么资格去拿这笔钱,而且看起来这个年轻的将领很寒酸。

    父亲把包裹打好了,让一个加米奇堡的小孩子背着往城门走去。父亲给了这个小孩十二个铜板。这个小孩子的父亲是萨兰德人,开战后就跑的无影无踪;他的母亲是罗多克人,自从萨兰德人失了势,这个女人便不敢随意出门了,断了粮路的一家只靠着这个小孩子跑到军营里面帮工赚钱养家。

    父亲去找加西亚道别,他在加西亚的官邸前面等着将军的召见,但是过了很久,才有一个仆人出来说将军正在接见一批亚伦来的使者,只能在晚饭之前才能抽出时间来。父亲摇了摇头,说:“请转告将军,我先走一步了,等战事结束我就去拜访他。如有无礼,万望原谅。”

    那天下午没有人来送这个不起眼的海军军官。父亲跟着那个小孩子一路穿过加米奇堡垒的小巷子,走到了城中广场边。那里有些士兵正在检查送着蔬菜粮食进城的农夫,也有一些役车在这里等着把人员送往海边的码头。父亲在这里又给了那个孩子几个铜板,把他打发走了。那个小孩子像萨兰德人那样行了礼,千恩万谢的走了。只剩下了父亲一个人背着自己的行李爬上了一架马车。

    不久,一个受伤的少尉和他的两个警卫还有两个文员也登上了马车。一个警卫嫌父亲的行李占地过大,把行李踢到了一边,父亲没有说话,只是把那些行李归置拢。少尉看见这个年轻人挺好欺负,便放下了必要的礼貌,大大咧咧的把脚放在父亲面前的横梁上,伸了一个懒腰眯起眼来。

    马车开出了。

    这几十天来的秘密行动虽然谈不上生死苦战,但也称得上艰苦卓绝。在山上俯瞰着加米奇平原的时候,父亲恐怕没有想到几十天后他会两手空空的离开加米奇。现在加米奇堡垒里面都是信心饱满的年轻人,这些人意气风发,觉得可以凭借手中的铁剑和盾牌征服世界,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青年军官几十天来的努力的。

    自从进驻加米奇堡垒以来,纪律的问题成为了父亲屡次上表加西亚将军的问题。不少的罗多克人因为袍泽的死伤,在战争结束后便把怒气洒在了萨兰德人身上。在上一周,甚至出现了一个萨兰德马夫被醉酒了罗多克士兵活活用马鞭抽死的事情。父亲要求把那个士兵绳之以法,这种要求被那个士兵的长官压了下来。父亲几天之后在酒馆里面看见了那个士兵,正在津津有味的跟同伴吹嘘自己是如何杀死一个萨兰德人的。父亲当即带着加西亚的亲卫逮捕了这个士兵,当着加米奇中众人的面,把这个人用铁链拴在了广场上。

    当时罗多克士兵们和萨兰德居民们都看见这一幕奇景。人们默然不语,考量着这件事情。父亲狠狠的鞭挞了那个士兵,然后宣读了他的罪行便离开了。在穿过人群的时候,父亲从萨兰德人眼中看见了尊敬,从罗多克士兵眼里发现了愤懑不平和疑惑不解。

    当父亲从人群里面离开的时候,那个被绑着的罗多克士兵大声的喝骂起来:“大家看见了吧!斯瓦迪亚人就是斯瓦迪亚人!他就算为公国服役,在骨子里还是斯瓦迪亚人!有一天,他会像绑着我一样绑着你们所有人的!”

    很多不满的报告被递交到了加西亚手中,加西亚尽量的平息了其中一些,但是还有很多人直接把报告给了随军法官。这些法官认为父亲的这种惩罚虽然不悖常理,但还是属于私刑,只有随军法庭才有权利去处置一名士兵的。这些文官在彼此商议之后,决定申请让父亲返回舰队接受他自己单位的节制。

    那些人知道父亲与加西亚将军有故的情况,知道在加西亚的保护下,对父亲的监督和判决可能会被挡下,所以干脆把我父亲打发走算了。

    很快,父亲接到了命令,“返回舰队”。

    父亲还被告朱西撒已经将船驶到了加米奇湾,在那里,工匠们正在用橡木和树胶修补着前段时间因为作战而损坏的船体。

    父亲坐在马车上面,思考着加西亚将军的话。他知道加西亚将军不会忙得没时间见他,一定是将军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所不满了。父亲正在很矛盾的思考着这段时间的事情,也许加西亚是对的吧,很多事情如果要求太过苛刻,是很难获得满意后果的,虽然父亲也这样想,但是他还是抑制不住的厌恶阴谋。

    那个时候初夏的眼光已经很耀眼,下午的时光显得慵散而漫长,父亲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准备出城。一切都看起来要回到正轨了:当一名普通的海军将领,每天写航海日志,等着战争结束,再去干干扫荡海寇的活计,说不定还能在海上碰到莉莉玛莲。

    那个受伤的上尉是在进城之后被拥挤的士兵们挤翻在地,拧伤了胳膊。不过现在从那少尉口中说出的故事是:在加西亚破城之前,他率领三百猛士潜入了加米奇堡垒,然后伺机放火焚烧城门,为士兵们攻克加米奇堡垒做出了贡献。

    听到这里,车上的其他人都肃然起敬。父亲眉头紧皱,盯着这个吹牛的家伙。

    “看什么,小子?”那个少尉仰着眉毛问道。他才我父亲眼中看见了‘不可能’三个字。

    “没什么”,父亲耸了耸肩膀,“不过当时在城内的士兵只有一百二十七人参加了偷袭城门,而不是你说的三百勇士”。

    “你在怀疑我吗?”少尉对于父亲肯定的语气有些心虚。

    少尉不满的嚷嚷起来,示意他手下的两个警卫帮他作证。正在两个警卫张口准备说话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上的人都一个趔趄。车上的人扭头看出去,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看之下,才发现外面都是人。

    但是父亲知道这些人是谁---他看见了布鲁诺。

    父亲正了正铠甲走下了狭窄的马车车厢。

    一百多加西亚的近卫肃立一旁,见到父亲下车,这些士兵掀起了各自的头盔护面,然后在一个队长的带领下,百十人一起对我父亲行了礼,就如同一荡芦苇被风吹弯了一般。

    布鲁诺得知我父亲准备离开后有些不舍,于是跟队长商量,来送我父亲。布鲁诺和周围的亲卫士兵不同于其他的罗多克士兵,他们和我父亲相处了很多天,他们知道这个青年军官严厉不足,但是却很尊重和爱护自己的士兵。那种亲切的感觉,除了加西亚将军,这些士兵们还没有从别人的身上感受到过。这些日子听说了我父亲在加米奇堡垒惹人争议的赏罚措施后,虽然有些亲卫比较不以为然,但还是有很多士兵更加的尊敬起我的父亲来。

    他们打听到了父亲离开的时间,悄悄的集体在城门等候。

    父亲简单的跟他们说了几句,最后说:“雪山上我们是兄弟;山洞里我们是兄弟;城内夜战之时,我们是兄弟。从今时今刻开始,希望大家能在各自的位置上努力,希望还能再见到大家。我永远珍惜和你们一起的日子”。

    这些话让一些士兵感到很是触动:没有一个贵族子弟会这样袒露自己对于士兵平等的看法的。

    父亲又上了车,车上鸦雀无声,那个少尉已经正襟危坐,满脸尴尬;父亲的行李被小心的拿了出来,放在了隔板的最上层;两个文员对少尉满是鄙夷之色。

    “走吧”,父亲吩咐着马夫。这个马夫一扬鞭,马车又吱吱嘎嘎的开动了。

    车外,一百多士兵欢呼起来,城门出现了稍稍的骚动。人们纷纷打听马车上离去的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怎么能够得到加西亚亲卫的送别。

    加米奇平原上已经开始恢复了以往的安宁,只有偶尔出现的成队的萨兰德难民。这里的萨兰德人在加米奇城破的那一天便被勒令离开加米奇。他们只被准许携带粮食,别的东西不准拿走一丝一毫。父亲在马车上逆行的看着这些难民,这些人只是普通的农民或者小贩,为了谋生路来到加米奇,现在他们不得不离开他们已经生活了十几年的加米奇,变得一无所有了。这些人会怎么办呢?父亲不知道。

    在晚上七点左右,父亲抵达了港口,看见了他熟悉的白鸽谷号。

    西撒在码头上迎接父亲。

    父亲发现西撒受了伤,头上绑着白色的绷带,但是精神很饱满。几十天前的胜利让西撒至今难忘,他迫不及待的讲述公国的海军是怎么逼退数量惊人的萨兰德海军的。父亲其实知道,萨兰德海军接到的命令是尽量避免一切与罗多克人的摩擦,不然以萨兰德人的战斗意志,是不可能一战即溃的。萨兰德的军队正忙于内战,无暇顾及与罗多克人的海战罢了。

    “我很羡慕你”,父亲微笑的看着满脸兴奋的西撒,“我多希望作战的时候我能和士兵们在一起”。

    “没事”,西撒说着,“机会马上就要来了”。

    “怎么了?”

    “哦,刚刚接到的命令。公国决定帮助萨兰德人恢复国内稳定了,不久公国士兵就会穿过加米奇山口进入萨兰德。海军奉命执行掩护任务,我们又可以教训萨兰德人了”。

    “啊```”

    不是与萨兰德人四下有盟约了吗?就这么**裸的背叛盟约了?

    父亲站在黑漆漆的港口上,借着几丛燃烧着的火炬,看着不远处的白鸽谷号静静的停泊在紫黑色的海面上。

    缓缓的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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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卡拉德的愤怒 4

    就在斯瓦迪亚人稳扎稳打的开始准备反攻的时候,罗多克士兵已经以加米奇堡垒为据点进入萨兰德境内了。

    萨兰德的二王子知道与罗多克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但是为了登上苏丹的皇位,他还是选择了牺牲边境的利益来让国内的情况变得有利于他。请神容易送神难,二王子知道罗多克人不会甘心止步于加米奇堡,但是他没有想到罗多克人翻脸这么快,刚刚拿下加米奇堡垒,罗多克人就迫不及待的撕毁了与南萨兰德人的合约,成群结队的进入了萨兰德。

    罗多克人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摧毁以沙瑞兹堡为中心的萨兰德经济中心。一旦把这个商业港毁灭掉,罗多克人就可以独占整个南卡拉迪亚海的贸易。那个时候原本以沙瑞兹为周转点的商人们就会选择诸如亚伦或者杰尔喀拉港作为新的商业中心,数不清的贸易订单和往来商旅的税金将流向罗多克。

    罗多克人知道,萨兰德人的分裂不可能永久的持续下去,必须在萨兰德恢复统一之前彻底的摧毁其商业系统和南部的农业系统。一旦完成了这个目的,即使有朝一日萨兰德恢复统一,也会沦为二流国家,被大陆诸国恣意侵凌。

    萨兰德二王子向罗多克人递交了国书,在国书中二王子---南萨兰德的苏丹指责罗多克人背信弃义。二王子威胁说内乱三月可平,一旦内乱结束,萨兰德就将全力的进攻罗多克,即使户籍十不存一也在所不惜。

    罗多克大公谨慎的回复了二王子,柔中带刚的说:“由于近来的事态失控,种种迹象表明,贵国已经无力维持边境的安全问题。我边境军民缕缕遭到来自萨兰德的不明军队挑衅,为了恢复边境安全,我国认为有必要有义务协助贵国重铸秩序。陛下新登大位,万望思虑周详,和平来之不义,勿要再开战端。陛下过去与我国签订之合约一旦公诸于世,恐陛下再无颜面对萨兰德南北十七省,皇位亦将旦夕之间为不臣之人所图。言尽于此,望陛下以大局为重,勿逞一时之快,毁不世之业。”

    据说二王子收到罗多克大公带着讽刺和威胁的回复时,居然毫无表情,可能生气对于二王子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二王子很快调整了政策:南部诸省中效忠大王子的省份被迅速的肃清或者留给罗多克人了,剩下的省份中的萨兰德士兵们全部躲进了沿途大大小小的城堡之中,避免与罗多克人的交锋。

    苏丹多年经营的堡垒防线起了作用,罗多克人每占领一地,都必须面对数个坚实的堡垒,那里面的守军不投降也不出战,拖延着罗多克人前进的脚步。

    罗多克人要向推进一步都必须付出巨大的代价,萨兰德沿着卫耶哈山脉依山修筑的堡垒线为其东南省份赢得了时间。这些堡垒直到两年之后都一直阻拦着罗多克人的进攻,与此同时,萨兰德东南部的省份完全不顾别处已经战火纷飞,埋头进行生产,储备人力物力。那些时候,二王子为了在东南省份储备反攻力量,把整个都库巴皇宫的黄金搜罗一空,用来招揽各国的商人。那时即使是维基亚商人异想天开的从遥远的北海港口运来一船小麦,都会在沙瑞兹获得奖励。这种情况在过去是从来没有过的。

    萨兰德人为了获得物资,已经把商业补贴的额度调整到了最大,与此同时,东南省份的农夫们被政府强制要求缴纳所有的存粮,任何屯粮的行为一旦被发现,就会遭到巨大的惩罚。现在二王子在他唯一没被战火波及的东南省份进行着摧枯拉朽的社会改革,把整个地区改建成了只出产士兵和粮食的超级军营。

    这种做法很有效,这个地区在两年之后就为二王子贡献了两万至三万名士兵,而这些士兵最后彻底的改变了萨兰德内部的力量对比。不过二王子的这种做法彻底的毁坏了其东南省份的社会结构,在过去,那里是萨兰德境内最活泼的地区之一:富裕的绿洲,肥沃的土地,络绎不绝的商旅,欢快的人民。萨兰德最出色的诗人就出生在这些省份,有人说如果你在那里随意的扔出一块石头,都会打破一个诗人的头。但是后来,当战争结束的时候,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沉默的愚昧的废墟。萨兰德人虽然在四年之后就趋于稳定了,但是由于在萨兰德之东突然兴起了一股不知何处来的草原人,萨兰德东南省份再也没能恢复她过去的优雅和美丽了。

    “如果你要藏起一粒沙,就把它留在萨兰德”。

    曾经充满灵性的萨兰德南部诸省,从这一天起开始变得愚钝起来,以至于几十年后当人们再去那里旅行的时候,那里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村庄和两眼无光的农夫,这些人不知道自己祖先的光荣和故事,只知道呆头呆脑的进行着简单的劳作,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苏丹走上战场。

    父亲那个时候正跟着舰队驶向沙瑞兹港口。

    海军的任务是切断沙瑞兹与外界诸国的联系。在陆军抵达之前,海军要保证沙瑞兹的资源被逐渐的消耗掉并得不到补充。这个任务很困难,因为海军在附近没有基地,一切只能临时建立。好在萨兰德人在沙瑞兹外海的几个小岛上面有现成的停泊点,经过一番激战,罗多克人凭借海上力量的优势把萨兰德人驻扎在小岛上的海军赶回了沙瑞兹港口。在作战中,父亲第一次见识到了人们说的那种萨兰德的新式武器。

    那是一场简单的海战:三艘萨兰德战舰护送着十七艘商船前往沙瑞兹,‘风信子号’在两天前的就发现了这支舰队并通知了罗多克海军。利用速度优势,罗多克人的舰队提前三个小时抵达了萨兰德船队的必经之地等待。一发现海平线上的罗多克人,萨兰德的商船就混乱的调转船头折向了南方准备逃走。罗多克人惊奇的发现萨兰德的三艘战船似乎并不害怕,反而一字排开,把侧舷露了出来。罗多克人觉得要么是萨兰德人自大的出奇,要么就是他们傻得可怕,把侧舷暴露出来只是在两船靠近、士兵用弓箭对射时才会做。

    而面对罗多克船队这样速度超群、弩箭射程超远的新式海军,这样做无异于自寻死路。

    罗多克人调整着角度,在海面上分成两队,围向萨兰德人。白鸽谷号在左部舰队的中间。当舰队逼近萨兰德人的时候,萨兰德战舰的船上突然冒出了一股白色的烟雾,远远的亮着光,舰队里面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冲在最前面的“亚伦号”船首被什么东西击中,木屑四溅,惨叫不绝。随即便传来来了轰隆的雷鸣声,罗多克人对这种陌生的武器感到很可怕,但是还是在纪律和勇气的激励下完成了对萨兰德人的合围。

    在傍晚的时候,三艘萨兰德舰队中的两艘便只剩下了海面上燃烧着的一堆杂物,剩下的一艘被罗多克人俘虏。就在罗多克人准备上船缴获那种发出巨响的武器时,萨兰德的船长把自己绑在了那种黑漆漆的柱子一样的武器上,然后把它推进了水里。萨兰德战舰上的书记官向罗多克人递交了萨兰德船长的投降书:“我部已经投降,但我决定不接受侮辱。希望你们能善待我的部下。另外,我带到地狱去的这种武器在萨兰德还有几千个,如果你们决意尝试,那么相信我很快就能在地狱之中见到你们”。

    罗多克人尊重了萨兰德船长的最后请求,没有像过去对付敌人一样把他们吊死在桅杆上,或者给他们一条小舢板和一罐子水让他们去自生自灭。这些萨兰德人被带回了加米奇海湾,并被进行了严格的审讯。

    那个时候参与审讯的有加西亚将军和伊诺尔将军的书记官、工匠协会的萨博马瑞恩、作为翻译的爱德华。此时爱德华见战争结束无望,已经开始与马瑞恩合作起来。由于马瑞恩着重的想从爱德华那里得到关于小葵的线索,所以对爱德华照顾有加。爱德华在经过了几轮审讯之后就被恢复了部分的自由,并且在需要的时候,会以一个中间人的省份参与到谈判中来。

    通过审问萨兰德被俘的海军,罗多克人知道那种新武器是一种运用爆炸药物的怪异武器。那种药物的配方来自于某个东方民族,对,又是那个东方民族,那个发明了纸张的民族。人们在自己的脑海里勾勒着那个民族的模样时,会觉得那是一个满是灵巧工匠的奇妙社会:他们能创造出优雅的纸张,也能创造出这种破坏力十足的爆炸品。

    萨兰德人还供认在沙瑞兹就有不少这个民族的工匠。萨兰德人说这些人的祖先最早是在几百年前在东方的沙漠里被俘虏的,那个时候他们的帝国远征军被萨兰德人的盟友击溃,而且在那之后,那个帝国就渐渐的退回了东方。由于那些俘虏都是灵巧的工匠和出色的农夫,他们没有被丢进各个农庄做奴隶。在经过了十几年的变迁后,那些人逐渐的安定下来,成为了东方各国争着聘用的技师和工匠,就是那个时候,他们的造纸术开始传播开来的。

    有人甚至说,卡拉德帝国的毁灭就与造纸术有关,在过去,卡拉德帝国的高级文献都写在羊皮卷或者莎草纸上,不是使用不便就是价格高昂,普通的民众如果有某种信仰或者心声根本无法快速的传播开来。但是造纸术的传入在几十年内便降低了知识和理念传播的成本,在卡拉德的末期,大量的平民已经能够通过便宜的公文和小传单传播自己的不满了,这大大降低了人民对卡拉德帝国的信任,从而加速了卡拉德帝国的崩溃。这事情的因果关系虽然有些牵强,但是造纸术对整个大陆发展的贡献之大还是不言而喻的。

    在一次登岸补充物资完毕之后,海军部给舰队下达了一个这样的任务:捕获一艘转载有新武器的战船。

    接到了这样命令之后,罗多克舰队加强了对沙瑞兹附近海域的巡逻。这种武器关系重大,萨兰德人有的时候即使投降,也会把这种武器抛进水中。似乎萨兰德人极度的害怕罗多克人掌握这种东西。

    在那年冬天的时候,‘白鸽谷号’被俘虏了。

    事情是这样的,罗多克舰队的‘哲学家号’被击沉在了沙瑞兹的外海。

    那个时候‘白鸽谷号’正在不远处巡逻,看见了远处燃起的警报烟柱,白鸽谷号立马向那里靠近。在前进了半天之后,‘白鸽谷号’才发现自己已经来晚了。‘哲学家号’的水手们正在水里面挣扎,萨兰德人用弓箭射击着海面上的水手,几艘罗多克小船徒劳的想逃开萨兰德人。

    ‘白鸽谷号’很快就发现它面对的是几乎一整支萨兰德舰队。

    ‘哲学家号’是在夜幕里被悄悄的接近并且包围的。‘哲学家号’在黎明的时候发现了萨兰德人的企图时已经为时过晚,在几个小时的逃跑后就被萨兰德人最终击中了水线以下的部分,不久便沉没了。罗多克人从来没有想过开战几个小时战船就被击沉的情况,在过去,要把一艘船弄到水面以下还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了火烧几乎没有任何快捷的方法。但是萨兰德人的可怕武器却改变了这一情况。

    “船长,我想我们应该离开这里了,萨兰德人已经发现我们了”。水手长眯着眼睛说。

    “你没看见那些水手吗?他们正在向我们求救。”

    “船长!”,水手长表情严肃的说,“我们如果捞上了那批人,就会被萨兰德人追上。那些人可没有萨兰德人的大船跑得快```”

    水手长还准备说什么的时候,阿卡迪奥船长已经转身过去命令士兵调整方向了。

    父亲的命令式让‘白鸽谷号’先朝着海面上的‘哲学家号’船员前进一段距离,等比较接近他们的时候,再掉过头来逆行,这样可以让失事船员们尽快的登船并且把萨兰德人摔在后面尽可能远的地方。

    萨兰德人很快发现了这艘孤零零的罗多克战船鲁莽的举动,随即萨兰德人就逼近了过来。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极其宝贵的,可能就是几十米,对于‘白鸽谷号’来说就是能否逃离萨兰德人射击至关重要的距离了。

    萨兰德人坚信他们必定能捕获白鸽谷号,只是散漫的靠近,并开始用他们的武器射击着海面上的几艘‘哲学家号’剩下的小艇,不久,一艘小艇被击中,‘白鸽谷号’的官兵眼睁睁的看着那艘小艇的人被撞成了一团血雾。这种武器的威力简直让人无法想象。

    在击中了一艘小艇后,萨兰德人便不再开火,他们担心白鸽谷号一旦被吓着就会掉头开跑了。

    萨兰德人很快就吃惊的发现他们把事情弄砸了:白鸽谷号把几根末端有铁钩的绳子用弩炮抛射给那些小艇,小艇拿到绳子之后,白鸽谷号当即转向。在白鸽谷号的拖曳下,小艇很快就极快的靠近了‘白鸽谷号’。‘白鸽谷号’的速度惊人,很快就把萨兰德人摔在了后面。

    ‘白鸽谷号’的船员们看着自己的船长,眼神复杂,特别是当他们看见了萨兰德人武器的威力之后,几乎无法理解为什么船长要带他们迎头撞上去。在生死关头,友军死活毫无疑问是没有自己的姓命重要的。

    那些新登船的船员们喜极而泣,他们以为自己死定了,在被救后,这些人在登山甲板后的第一时间就跪了下来感谢着上帝的眷顾。

    “好在没事”,父亲喃喃自语道,那个时候西撒正在紧张的看着船后死死追着白鸽谷号的萨兰德人。

    阿卡迪奥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不做这种事情呢,西撒想着。

    突然,他看见萨兰德舰队的船只几乎同时亮起了白光。

    “趴下!”,西撒叫道。船上的士兵们纷纷猫下身去,紧张的看着周围。马上就有很多碎片从天而降,萨兰德人的炮弹射击到这里依然威力强劲,但是准头却很差了。

    第一轮射击中白鸽谷号的右后弦被击中,但是无伤大碍。

    白鸽谷号继续快速前行,与萨兰德人的距离越拉越远。

    终于,萨兰德人停止了射击。士兵们在几十秒的射击空当里发现了这一现象。

    终于成功了!士兵们欢呼起来!士兵们以为经过长时间的逃跑,已经最终驶出了萨兰德人攻击范围。

    就在这时,白鸽谷号突然想起了巨大的轰响,随即传来了萨兰德人的射击声。白鸽谷号颤抖了一下,接着,所有的人的喉咙都收紧了:白鸽谷号的主桅杆发出吱吱咔咔的响声,慢慢从中劈裂,折向了一边。

    白鸽谷号的速度瞬间降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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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卡拉德的愤怒 5

    看着空空的甲板,父亲心中的沮丧到了达到了极点。

    白鸽谷号刚刚被击断了桅杆,父亲就下令做好准备战斗。萨兰德人要靠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加上船上本身就有的三艘小艇和‘哲学家号’开过来的两艘,很多人可以弃船离开,当然,‘白鸽谷号’要留下来作掩护。有‘白鸽谷号’吸引,萨兰德人不会对那些小艇感兴趣的。

    在经过权衡之后,父亲下令士兵们可以自愿留下做最后抵抗或者登上小艇向南边逃跑。父亲知道,在几个小时的航程之外,‘风信子号’正在游弋。只要白鸽谷号为小艇赢得几个小时的时间,小艇上的人就能逃出升天。

    西撒在父亲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表现出来的不是劝阻,而是几乎爆发的愤怒。

    “阿卡迪奥!你做了什么!”,西撒完全不顾那些被救上来的人就在一边,指着他们说,“你为了这些人害了白鸽谷号上面的所有人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不!你不知道!你就像那个为了捡芝麻而丢了西瓜的熊!你这个笨蛋!”

    水手长和几个高级船员脸上淌着冷汗,刚才木匠检查了一下主桅,这个男人眯着眼睛看了看那根被砸断的木料,绝望的摇了摇头。

    “我```”,父亲无话可说。

    “你就是妇人之仁”,西撒越说越激动,“这是战场上的厮杀,不是学校操场上的演习!你以为你英勇表现之后还有机会吗,你还指望你‘阵亡’之后还能有人给你打分,告诉你哪里做得好,哪里做得不好吗?醒醒吧!你这个笨蛋!这是真的战场!一个人只有一次机会!你这个蠢货,我不会跟你留在这里的,你自己呆着吧!”

    西撒大发雷霆扬言要走,但是却没有做出任何离开的动作。父亲知道,西撒是不会丢下他不管的。

    西撒看着父亲的表情,一下子就明白了父亲的推断。西撒更加愤怒了,因为西撒知道,“父亲是对的”

    西撒的声音小了下来,在萨兰德人远远的轰隆声中显得嘶哑而脆弱。

    “看看你做了什么”,西撒重复了一遍,“你以为你救了这些人,这些人就会留下来跟你在一起吗?”

    父亲没有说话。西撒努了努嘴,转身对着士兵们说,“‘白鸽谷号’在劫难逃,我们现在有五艘小艇,往南方划六个小时就能找到‘风信子号’,现在的问题是谁愿意留在白鸽谷号上执行狙击任务?必须有人做出牺牲,留下来的站过来,离开的现在就可以登船”。

    士兵们沉默了,急转直下的情况让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但是在风中颤抖着发出响声的桅杆和远处萨兰德人的射击声催促着士兵做出反应。很快,让白鸽谷号上的人无比气愤的一幕出现了:刚刚蒙受他们救命之恩的‘哲学家号’船员在稍作考虑之后便急急忙忙的涌到了船舷边,开始登船逃跑。

    士兵们的愤怒很快就被担心所取代。人们知道小艇装不下所有的人,一旦有人迈出第一步,整个团体便在生死存亡的压力之下崩溃了,士兵们开始争夺起上艇的机会来。

    不久,除了少数决心与白鸽谷号共存亡的士兵留了下来,整个甲板变得空空荡荡。

    父亲心中的沮丧到达了极点。

    水手长没有走,这个男人露出了微笑。父亲不解的看着他,“有什么好笑的吗?”

    “没什么”,水手长伸了一个懒腰,“我都是死过几次的人了。我追随过很多人,说实话,你不是那么出色的一个,你办砸的事情可不是一件两件。但是我还是决定留下来看看你到底能做出个什么名堂出来。船长,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们没有时间感慨了,下令吧”。

    父亲看了看水手长,又看了看西撒和周围的二十几名士兵。

    “落帆!左满舵!右后转!迎敌!”

    正在得意的萨兰德士兵突然表情一变,有人还吹起了口哨:‘白鸽谷号’居然调转过船头做出死命一搏的架势来了。

    战斗比想象的来的长,萨兰德人没想到船体庞大的‘白鸽谷号’会这么灵活。萨兰德人不禁有些庆幸,如果‘哲学家号’能够提前一个小时发现他们,可能就不会落到那种下场。萨兰德人想到如果罗多克人把海军全部变成了这样式的船只,并且掌握了萨兰德的新式武器之后,会是一支多么可怕的海上力量。

    ‘白鸽谷号’没有能够创造奇迹,在力战了三个小时之后,千疮百孔的‘白鸽谷号’在水线以下的船体被连番击中,‘白鸽谷号’开始上演‘哲学家号’的悲剧:缓缓的下沉。

    这种下沉不可抗拒,避无可避,对于水手来说,没有什么比在汪洋大海之中看着船只慢慢的沉入水面更让人绝望的了。

    ‘白鸽谷号’上活着的士兵已经没有多少了。

    萨兰德人近在咫尺,没有遭受到任何抵抗。萨兰德人放下了小艇,靠近了白鸽谷号,他们知道,再有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这艘罗多克船就会咕噜咕噜的消失掉。不过萨兰德人却没有一丝一毫轻视这艘战船的意思,在刚刚的战斗里面,这艘战船烧毁了两艘萨兰德战船,并且把整个海面弄得一团糟,到处都是零零星星的漂浮着燃烧的泥浆,让萨兰德人望而生畏。

    萨兰德人不知道‘白鸽谷号’的人是不是还准备继续抵抗下去。一队萨兰德士兵用铁钩爬上了‘白鸽谷号’,这些人看见船上没有一个人,甲板上有血迹,但是尸体似乎已经被处理过了。这些萨兰德士兵在逐渐倾斜的甲板上寻找着储存室,他们知道,在那里应该能够发点小财。这些人推开了船长室的大门时,马上警戒的退后了几步:他们看见这艘船的全体船员都集中在这里,有的身受重伤,有的已经死在地上。

    但是这些罗多克人没有进行攻击。

    萨兰德士兵队长在门外大声的叫道:“罗多克人,你们决定抵抗到底吗?”

    久久没有回音。

    就在萨兰德人拿不定注意,决定干脆冲杀进去的时候。

    那个船长模样的年轻人走了出来,“我投降”。

    当‘风信子号’看见海平线上的求救信号,开始转向的时候,白鸽谷号最后的九个人被萨兰德人带上了一艘萨兰德小艇。

    父亲坐在西撒旁边,周围是几个用结结巴巴的卡拉德话嘲笑他们的萨兰德士兵。

    不久之后,父亲登上了一艘萨兰德人的战船,在那里,他一瞥看见了那种黑魁魁的武器,如同一只强悍有力的胳膊。好在在船上父亲只看见了一架这样的武器,父亲不敢想象如果每艘船上有几十架这种武器的话,会是怎么样的情况。

    萨兰德人的船很像几个月前父亲捕获的莉莉玛莲的移民船,再次登上这种船只的时候,父亲的身份完全变化了。上次父亲是一个意气风发的海军军官,这次却成了一个人人推搡着辱骂的俘虏。萨兰德人对着登船的罗多克士兵吐着痰,在他们经过的时候用脚踢着他们。

    在最后,父亲和西撒被一起丢进了船底。这里昏暗、闷热而潮湿,周围几个游魂一样的人躲在暗处瑟瑟发抖,注视着他们。

    萨兰德人碰的一声关闭了天窗,整个舱内一片黑暗了。过了好久,父亲才从木头缝里面看见若有若无的几丝暗淡的光,他发现除了西撒和他自己之外,舱底还有几个人,有一些正在打量着自己。

    这种景象压抑而恐怖,如同末日审判时地狱里面的情景、

    “西撒”,父亲摇了摇一边的大副。指了指那些俘虏。

    西撒转过了声,把头扭到了一边,“又看见俘虏了?去救他们吧,然后我们一起把这艘船开回亚伦去”。

    西撒的话让父亲无言以对。

    他躺了下来,听着萨兰德人在他们的头顶上走来走去,大声的吆喝着他听不懂的号子。

    父亲小时候和吉尔玩捉迷藏的时候曾经躲在一口酒桶里面,然后从里面把酒桶盖盖上。不久父亲就觉得气闷,最后混混沉沉的失去了意识。

    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空地上面,老管家抱着胳膊跟祖父说着‘没什么大碍’之类的话;

    诺德女人正在他的鼻子前面扇着风,满脸的忧虑;

    吉尔从别处接来了一瓢水,正在走过来;

    胖女人则帮着彼安文把那只该死的木桶挪到小孩子够不着的地方去。

    啊,白鸽谷,满是草莓的阳光谷地哟。

    父亲在船舱里面仿佛又回到了白鸽谷的那些阳光灿烂的下午了,那个时候他躲在酒桶里面,差点窒息,那个时候父亲的周围都是时刻关注着他、保护着他的人。父亲从来不用害怕,他知道即使在酒桶里面昏睡过去,也会有无数爱他的人过来救助他。

    但是,白鸽谷,也许已经再也不是以前的样子了吧。

    突然,一道强烈的白光找到了父亲的脸上,父亲醒来。已经过了很久了,萨兰德人用绳子吊下了一盆子清水和一些黑乎乎的东西。

    周围本来死气沉沉的黑影全部窜了过来,父亲突然觉得肚子饿了起来。他爬了过去,要拿自己的一份,但是那些人已经把那些食物拿的差不多了,父亲只拿到了两块黑色面包,他爬了回来,递给了西撒一块,西撒摇了摇头说他只想喝点水。

    父亲坐了回来,准备把食物递进自己的嘴里。

    就在这时,父亲的旁边,一声咳嗽传来。父亲注意到,那是一个一直躺在一边的一个人,刚才人们都在爬过去抢食物的时候,那个人没有过去,也许太虚弱了吧。

    父亲感觉到这个人看着自己手里的食物,略一思索,父亲爬了过去,把手里的面包捏碎,找到了那个人的嘴,塞了进去。

    那个人的嘴嚼了几口,剧烈的咳嗽起来,父亲马上挪到了水盆那里,用袖子沾足了水,又挪了回来,把袖子拧出了水,滴在了那个人的嘴里。

    上面的萨兰德人看了看这里,发现没有异常,啪的一声关了天窗。

    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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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卡拉德的愤怒 6

    时间已经停止。

    最开始,剧烈的颠簸加上闷热的环境让父亲极度不适应,但是后来,当所有的生理机能降低到了某个程度之后,周围的环境不再让人感觉有什么不适了,时间已经停止。这个时候父亲才发现,周围一开始就没有动弹了的人其实就是自己不久之后的写照。

    最后,舱底的所有人都如同一团软绵绵的烂泥一样糊在船底,只在食物和淡水被送下来的时候,人们才会浑浑噩噩的爬过去把自己喂饱。

    虽然在不断的虚弱,但是父亲还是每次都为那个无法动弹的人带去一点点食物和饮水。萨兰德人隔很长时间才会送来一点东西,那些只能维持人的基本生存。有一次,萨兰德士兵吊下了一盆淡水之后,就解下了裤带,往盆里面撒起尿来。这个士兵叫来了他的同伴来看这些俘虏的反应,上面的萨兰德人挤眉弄眼,大声的嘲弄着俘虏。父亲舔了舔自己已经干裂的嘴唇,闭上了眼睛,决定撑到下一次送水。

    这个时候,那边的那个黑影呻吟了一声,父亲听到后,略一迟疑,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就在萨兰德士兵幸灾乐祸的看着俘虏们左思右想的时候,看见一个罗多克年轻军官爬了过来。在这个人的带领下,周围的俘虏都爬了过来。既然有人第一个不顾惜脸面,剩下的人跟在他后面就无所谓丢人了。

    萨兰德人轻蔑的摇了摇头,他们没有想到这些俘虏的骨头这么软,一开始就屈服了,这让他们折磨起俘虏来相当没有成就感。

    “这家伙真的是罗多克的军官吗?”一个萨兰德士兵嘟嘟囔囔的关了天窗。

    父亲默默的把袖子润足了水,然后带到了西撒和那个早已不动弹的黑影边上。西撒愣了许久,张开了嘴。当父亲挪动到那个黑影边上的时候,突然发现那个人在黑暗里面瞪着眼睛。这些天父亲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他能借着一丝阳光看见舱底的情况。借着偶尔打开的天窗透下的亮光,他发现这个人一头漆黑的头发和黑亮的眼睛,但是不同于库吉特人,这个人的颧骨没有那么高,而且皮肤比库吉特人要白皙一些。父亲觉得这个人可能是库吉特人的一个分支部落的族人。

    父亲把袖子抬到了这个人的嘴边,不想这个人挣扎着挡开了父亲的手,嘶哑的说:“```可``杀不可```辱``”

    这个人是用的卡拉德语说的这句话,这是这些天这个人说的第一句话。这让父亲相当的好奇,因为这个家伙居然会说卡拉德话,虽然这句话的语法结构颠三倒四,但是父亲还是听出了这个俘虏拒绝喝水的意思。

    父亲觉得这个人说的话的风格很独特,很像他在大学的时候看过的某些诗句里面的东西,简单而干净。仔细的想了半天,父亲都没有想到在什么地方听过这种句式。

    这个人的拒绝让父亲显得相当的尴尬,但是既已如此,父亲只能默默的退了回去。

    在舱底的生活让人们失去了所有的灵动的思想,只是想着下一次食物和饮水什么时候可以来。

    就在父亲在满是幻觉的意识片段里面徜徉的时候,他依稀的听见了喧闹声和长号声,这些声音里面满是欢快的叫嚷声。一阵剧烈的晃动之后,船停了下来。父亲终于完全的醒了过来,如果不出错,应该是靠岸了。

    周围传来的声音让舱底的俘虏都开始苏醒过来,这是这些天来他们听见的最美的声音了,不是海浪单调的拍打声也不是士兵们恶毒的辱骂声---只是充满了生活气息的繁忙之声。

    一个声音传了过来,说着父亲听不懂的萨兰德话,声音高亢,但是在周围噪声的干扰下,传到了舱底已经模糊不清,父亲仔细的听着,终于听见了一个词,“```沙瑞兹```”

    到沙瑞兹了吗?

    那个传说中的大陆最富庶的港口,充满了东方情调的梦幻之城,那些传说中的新月下的王子和睡莲一样的公主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

    父亲苦笑了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作为一个俘虏来到一个敌对港口的时候会突然想起来这种故事。

    迟迟没有人来开仓,父亲不由得担心,自己是不是根本没有机会登岸就会被萨兰德人重新带走,最后死在海上。不过父亲马上就排除了这种可能,因为萨兰德人没有理由带着一群消耗粮食的俘虏到处走,而且没有让他们干活。父亲后来知道这是萨兰德人担心俘虏偷偷的观察新式武器或者煽动船上的奴隶浆手叛变,所以罗多克的军人一概没有被充作苦力,只是把他们丢在舱底带回港口了事。

    过了不知道多久,终于有人哗啦哗啦的解开天窗上拴着的铁链,然后,一道剧烈的白光照了下来。光芒闪动了几下,几个大汉跳了下来,用绳子捆着周围的俘虏,把他们丢上甲板去。

    父亲被一个浑身漆黑的沙漠奴隶抗在了肩上,稍稍一顶就送上了甲板。

    身后的那个一直受父亲照顾的黑影在父亲被带走的时候嘶哑的提醒道:“眼```闭上,眼```莫睁开``”

    父亲死死的闭住眼睛,被丢到甲板上之后居然一时之间适应不了阳光的曝晒,整个脸火辣辣的疼,眼睑透过的红彤彤的阳光让他的眼睛不住的淌着泪,他被丢上甲板之后,努力的翻了个身,把脸冲着下面抵在甲板上。

    越来越多的俘虏被抛上了甲板。然后一群人开始把这些人抛进水里,大船边上早有一些小艇等在那里,每有俘虏被抛进水里,这些小艇的人就用钩子钩住这些人的身体把他们拉近,然后拽住他们的头发把他们拉到小艇上来。

    在一摇一晃的小艇中,父亲觉察到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大。眼睛已经不再受不了眼睑透过的光亮,父亲甚至努力了几次想睁开眼睛,但是眼睛生疼,稍一努力眼睛就如同掺了沙子一样难受的紧。父亲感觉到了坚实的大地,又被人拎了起来,丢进了一架马车的货箱里面,更多的俘虏被抛了进来。一个检察官过来草草的看了一眼,就往马车车厢上盖上了一面草席。

    马车声吃力的晃动了一下,开始挪动。

    由于草席的遮盖,父亲感觉光减弱了不少,他尽最大的努力睁开了眼睛,看见了圆弧形的蓝色穹顶;高耸入云结实的城墙,几只海鸟正在顶部结队飞过;成队的士兵和农夫扛着长矛逆着马车向海边走去。

    整个世界波澜壮阔的展现在了父亲的一瞥之中,然后马车轰鸣着开进了城门,父亲闭上了眼睛,感觉因为刚刚的一睁眼,眼睛疼得要死。现在只能听见周围的声音了,父亲闻着马车车厢里面强烈的枯草气味,觉得一阵虚弱的迷糊,晕了过去。

    就好像刚睡下就醒来了一样,父亲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寒意惊醒,他猛吸一口气,不自觉的睁大了眼睛。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满头满身都是水。周围是迷迷糊糊的人影在来回走动,低声的交谈。

    就在父亲疑惑的时候,父亲感觉到了有什么热腾腾的东西被递到了自己的面前,父亲闻出来了小麦粥的味道。腹中一阵绞痛,父亲不自觉的伸出了嘴去吸啜那来路不明的食物。一边吃一边努力的看着周围,这个时候父亲才发现他对面的椅子上没有坐着人,托着那碗粥的手来自父亲的背后,父亲不管不顾的继续的喝起来,那碗粥被一倾而下。

    “不急不急”,一个声音传来。父亲咂着嘴品尝着麦粒在嘴中留下的美妙的味觉。突然,父亲惊讶的猛一回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身后的那个人。

    扎依采夫一脸玩味的表情看着父亲,“你好啊,阿卡迪奥第二,我们又见面了。”

    已经几年了,上一次见这个人还是在苏诺的时候。父亲知道,他在依林达哈坏了扎依采夫的一笔生意,那之后就不再有扎依采夫的消息传来了,除了苏歌儿的那封信里面向父亲提供的关于扎依采夫的身份猜测。

    “你```真的```是萨```兰德人的```?”父亲问道。

    “这个么”,扎依采夫摸了摸他疼得越来越频繁的颈椎,自言自语的坐到了父亲对面的那架椅子上,“我想你应该有所耳闻了,这真是我的莫大失败不是么,身份被一个敌**官拆穿了,多么可怕的事情呀。好在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多,我印象中就那么几个吧。”

    扎依采夫表情微微一变,“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见你吗?”

    “```”。

    “唔,年轻人做的事情太多了想不起来了是吗”。

    “```,我不会告诉你什么事情的。”

    “呵呵,你能不知道什么事情呢?可以说你知道的事情都对我毫无用处。你知道吗?在你知道我之前我可就知道你了”,扎依采夫露出了微笑,“你认识那个叫做小马瑞恩的女娃娃吧。”

    “她```她怎么了?”

    “别着急,她可没什么事情,她自称你的妹妹呢,而且托你的福,她现在好得很。”

    “她在这里吗?”

    “如果‘这里’指的是萨兰德,是的。如果‘这里’指的是沙瑞兹,那么不是。她在北边几百里的地方接受者优渥的款待呢。”

    “```她只是一个女孩子,你们抓她干什么?还把她带到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

    “因为你,哦不,主要是因为你的父亲过去做的事情。”

    父亲有些不解,“我```我父亲?”

    “这个是上一辈的事情了,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好了,我想在加米奇的时候你见过某位老朋友吧?”

    “``````爱德华?”

    “他活着吗?”

    “活着。”

    “好,我相信你,我个人想知道的就是这些了。我来主要是奉命告诉你,明天跟我去都库巴。”

    “去见小```马瑞恩吗?”

    “不是,一个更重要的人想见见你。为了等这一天,我可是在沙瑞兹等了挺长时间呢。不过你还真的很配合,即使我们知道你就在罗多克的哪一条船上,要向你这样主动的送上门的事情还是挺神奇。你知道吗?我在这里等了好些天,处理这莫名其妙的文件,会见着莫名其妙的人,绞尽脑汁的想把你弄过来,没想到突然接到消息说你的船被弄沉了,而且你居然没有弃船逃跑。看来想见你的那个人会对你的故事挺感兴趣的。”

    “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说起来你那加西亚伯父可真是个厉害角色呢,顶着罗多克大公的命令把军队带到萨兰德来了。”

    父亲还想说着什么的时候,扎伊采夫扭了扭脖子,叫来了一个仆人,让他给我父亲准备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最后扎依采夫交代了几句,就走了出去。父亲用毛巾擦干了自己的头发,看了看这个小房间,作为一个囚禁人的地方来说,这个地方比舱底要舒服多了。

    最后他走到了窗户边上,傍晚太阳的余晖之下,沙瑞兹城的千轮穹顶如同古旧的发亮的黄铜把手,熠熠生辉,闪耀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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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卡拉德的愤怒 7

    萨兰德曾经是大陆上治安最好的国家。

    由于宗教的向心力和政府的高效维持,萨兰德在过去是旅行者们的乐园,在萨兰德的土地之上完全可以带着价值连城的货物独自旅行。萨兰德的苏丹素来重视道路建设,他们从雪山上采掘来最坚实的石块,结结实实的扑满了各个城镇的大街小巷,然后又连了各个城市。萨兰德的道路上每隔五十里就会有一个驿站,对信仰萨兰德宗教的教民免费供应饮水,对于异教者则收取低廉的费用。

    当然,如果你有大批的货物无法运送,那么萨兰德发达的托运业务也会为你排忧解难。萨兰德人修筑的大道非常适合马车运送大批的货物,自从一百多年前四轮马车发明以来,萨兰德人重新修理了道路,这让萨兰德人的陆上运力惊人,这也是萨兰德商业发达的原因。

    过去,萨兰德人的村庄富庶而安谧;他们的小镇整洁而美观;他们的城市繁华而有序。从东方贩运过来的精美丝绸和瓷器让萨兰德人一度成为了让整个大陆眼红的‘天堂之都’,萨兰德人把持这种贸易长达一千多年之久,直到最近几百年,大陆才从南部的海上民族手里面弄到了便宜得多的东方商品。但是就目前来说,萨兰德人还是东方华美的物品的主要输入地,除非能从萨兰德人头上飞过去,直接和东方人交易,不然的话没有理由怀疑萨兰德人会因为这种贸易永远的富裕下去。

    这种贸易不会衰竭的,这一点几乎是肯定的,一旦你亲自抚摸过了那种称作丝绸的布料,你就会发现你曾经的衣物是这么的粗糙和不堪。你曾以为世界上最光滑的东西是少女的脸庞吗?你曾以为世界上最轻盈的东西是天鹅的绒毛吗?你曾以为世界上最精美的是缀着金边的羊绒毯吗?去看看丝绸吧,这种东西会要了你的命的。

    越来越富裕的统治阶层们一旦知道了丝绸这种东西的存在,就再也离不开了。而当他们使用过了瓷器之后,他们就会无比的厌恶起自己所有的锅碗瓢盆起来了,那简直就是小孩子糊的泥巴啊。萨兰德人虽然多加隐瞒这种货物的来源,但是人们还是最终知道,这些美妙的东西还是来自世界尽头的那个民族。人们都幻想着有一天能越过萨兰德人去那边看一看,据说那里满是黄金和香料,据说那里连猴子都认识文字。

    只要看一看这种货物的中专商萨兰德人是多么的富裕,就能想象一下那个东方民族过着一种怎么样的生活。

    父亲曾经在几首诗歌的背景介绍里面看过对那个东方民族的描述,由于没有具体的参照物,父亲一直以萨兰德人为模板去想象那个东方帝国的模样的。父亲向来对那个东方民族充满了崇敬和遐想,爱屋及乌,父亲其实印象里对萨兰德一直不坏。但是当父亲从沙瑞兹离开,骑着骆驼行走在萨兰德人的国土之中时,他印象之中的美丽天堂形象崩塌了。

    萨兰德境内的环境已经彻底的恶化了,道路上死者相枕,村庄荒芜。战争的效率如此之高,在极短时间里面就把繁华的景象一扫而空。乱兵过后,整个萨兰德帝国内部满是火焰和哭声。战争一开始,政府的统治区域就迅速的收缩进了城市里面,野外成了盗贼和乱军的天堂,那些惹人垂涎的财富成了哄抢的对象,现在萨兰德显得萧瑟一片。军队过后,又征走了村民们的粮食,一批又一批,村民们已经被搜刮一空,但是兵祸不止,萨兰德的农夫们不知道,过去数十上百年的和平生活已经告一段落,乱世已经开始。

    曾经富裕的萨兰德正在不可逆转的滑向内乱和贫困之中。长久的动荡和贫困将把一个国家变得极端而狂热,这个时候只要一个领袖告诉他们“这种苦难的原因是外国人的迫害和剥削”,人民的不满就会迅速的转化成轰轰烈烈的排外运动,届时战乱就会波及他国,重新种下苦难的种子。当统治者们把一个国家弄得千疮百孔的时候,为了维持国家的稳定和人民的信任,有什么比把矛盾转移到外国来的更加便宜而高效呢?

    当父亲一路来到都库巴的时候,萨兰德经历新乱后留下的伤痕举目皆是,父亲走入城市的时候,一群衣着光鲜的人跪在城门边上,一队士兵等待处决他们的命令,一个军官大声的念着什么,估计是罗织的这些人的罪名。

    “怎么样?”扎依采夫驾驭着骆驼走了过来,“萨兰德现在是一个随时可能掉脑袋的地方呢,作为一个卡拉德人,你应该欢欣鼓舞吧”。

    这些天扎依采夫告诉了父亲不少的事情,关于萨兰德,关于库吉特,关于各国的故事。这些故事往往与父亲听到的不同,甚至每一件事情在背后出现的博弈都是父亲从没有听过的,这让父亲充满了质疑。父亲一次次的询问扎依采夫,扎依采夫似乎根本不把这个小子是敌人放在心上,几乎有问必答。甚至当父亲不愿意听加西亚在罗多克政府里面的铁血手腕的时候,扎依采夫几乎是充满了兴奋的语气把加西亚的光荣事迹一一的陈述了出来。

    父亲的世界观正在被扎依采夫慢慢的重置,扎依采夫似乎在让父亲相信,这个世界就是一个阴谋组成的怪胎,一个阴谋连接着一个阴谋。

    “除了婴儿的微笑和垂死老人的哭声,什么都值得怀疑”。扎依采夫笑着说。

    都库巴的街市明显比沙瑞兹显得冷清,商铺大都关门歇业,只在某些有士兵把守的市集周围有人售卖着来路不明的家具和哭哭啼啼的奴隶。

    扎依采夫为父亲指着那些人说,“那个是前财政大臣的女儿,值第纳尔,天啦,顶的上我几十个奴隶啦;这个是城防官的第三位妻子,是不是很标致,只要第纳尔,我如果还年轻一定去买下来```”。

    父亲看了看那些神情黯淡的女奴隶们,心下有些不忍,扎依采夫轻薄的话尤其让父亲不满,“先生,您对女人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吗?这和萨兰德人的教义不符吧”。

    “哈哈,教义?告诉你吧,你不是第一个用教义指责我的人,我可是在萨兰德人之中出名的不守规矩的家伙呢。要说女人嘛,人已经老了,不想过去那么没事就想了。不过说起来的话,倒有个诺德娘们```算了,没什么好说的了”,扎依采夫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挺喜欢多说几句,尤其爱说说这些年来我的见闻,可能人老了吧,爱掰着指头数数自己曾经几次差点丢了性命,在什么地方有过艳遇什么的哈哈”。

    “诺德女人?”

    “要到啦。”扎依采夫指了指前面的一座寺庙,“你就在那里休息吧,今天可能没有什么事情,明天吧,我就带你去见你要见的那个人”。

    父亲知趣的不再多问,电光石火之间,父亲想起了在苏诺的时候,当吉尔和扎依采夫站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曾经一晃而过的错觉。

    一个院长接待了扎依采夫。

    当萨兰德祸起萧墙之后,宗教长老们在局面初定的情况下就出面找到了二王子,这些人没有对既成的局面有过多的指责,他们只是希望二王子能够做到不要斩尽杀绝,寺庙愿意收留那些人,并且保证那些人不会出现在苏丹不愿意他们出现的地方。长老们的这种做法得到了新苏丹的默认,很多身份棘手,处理起来很麻烦的前王公贵族就被软禁在了各个的寺庙之中。父亲能够被送进这里面,倒也在反面衬托出了萨兰德对他的特殊优待。

    当然,父亲对此毫无概念,他被一个侍者领进了一间还算干净的小房间。一路之上父亲路过了很多庭院,里面的有一些萨兰德人密密的跪在一起,吟诵着他们的经文,这些萨兰德人显得极其虔诚,在父亲经过的时候根本不抬头来看他一眼。当父亲快进入大殿的时候,侍者让父亲脱了鞋子,然后把他的鞋子装进了一个有编号的袋子里面,放在了一遍。

    当父亲终于安顿下来的时候,整个寺庙突然被一阵庄重吟唱声笼罩,萨兰德人开始祈祷了,中间还断断续续的传来沉厚的钟声,父亲仔细的听了一会,不觉困意慢慢袭来,慢慢就睡了过去。

    由于过度的劳累,父亲没有做梦。当他醒来的时候,扎依采夫已经坐在窗前的小藤椅上面了。扎依采夫拿着一杆怪异的木头圆筒,咕噜咕噜的吸着什么,然后,扎依采夫像是变魔法一样吐出了一大口白色的烟雾,父亲瞬间想到了萨兰德人的那种新武器,紧张的坐了起来。

    没有传来轰隆的响声和飞来的致命飞石。看着父亲的反应,扎依采夫哈哈大笑。

    “这叫烟斗,准确的说,水烟”。

    父亲还是紧张的不行,特别是当那阵烟雾向他飘来的时候,父亲被烟雾笼罩了起来,他闻到了一种奇异的香味。知道这不是武器,父亲轻松了不少,不过这种烟雾的气味当真奇怪,人们传说萨兰德人嗜好香料,各种奇怪的草根花叶无一不食,看来是真的。

    “咳```咳```,别喷了,这东西怪的很”,父亲皱着眉头扇着周围的烟说,“您来的这么早,那个人要来见我了?我什么时候可以看见小马瑞恩?”

    “嗯```今天下午,或者永远都见不了了。”

    “```哈?”

    “是这样,你要见到那个人和小马瑞恩,必须先经过一道试炼”。

    “什么试炼?我就见一面,要什么试炼?”

    “别说的这么轻巧,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上一辈的爱恨经常会波及下一代的。是这样,你父亲救过的一个人想见你,并且就是他保护了小马瑞恩;而一个被你父亲羞辱过的勇士则在得知你来了这里后,要求杀死你。这很公平不是吗?想见你的小马瑞恩,就先去了结那个勇士吧”。

    “这```”,父亲被突如其来的变局弄迷糊了。

    就在此时,距离寺庙以北两里的一个石屋里面,一个萨兰德的侍卫官正在准备着马上就要到来的决斗。这个人沉默寡言,与世无争。他在十多年前随着二王子偷偷出宫,跑到前线去找罗多克人的麻烦。

    这个侍卫这些年一直记得那天晚上,在一个沙漠边缘的哨塔里面,当他已经侍奉着二王子休息的时候,突然从黑暗里面窜出了十多个敌人,这些人并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兵,都只是一些简单武装起来的农夫,但是这些人占了偷袭之利,而且这些人的首领身手敏捷而作战勇敢。很快,哨塔就被这一小股人攻克。偷袭者的首领被萨兰德人激烈的抵抗所激怒,于是下令割下了所有人的耳朵,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个人没有羞辱二王子。

    然后,这位侍卫和包括二王子在内的几个俘虏被带到了罗多克人的营盘。然后那个偷袭者又回了前线,在一个多月之后,这个偷袭者才又回到了营盘接走了这些人。当时侍卫以为这个偷袭者会让他们去做一辈子的奴隶,所以他一直劝解二王子表明身份,以便能被苏丹国赎回,但是二王子坚持不这样,二王子说他对那个偷袭者很感兴趣,想看看这个人会怎么处置他们。

    在一条河边,那个偷袭者释放了这些士兵,并给了二王子一匹马。

    这些年了,侍卫虽然知道是哪个偷袭者饶了自己一命。但每当他看见人们对着他的脸露出惊讶的表情时,心中就会燃起痛苦的怒火。

    这么多年了,侍卫一直在被折磨着。

    直到有一天,已经是苏丹的二王子找到了他,告诉了他一个消息:那个偷袭者的儿子被抓来了。

    侍卫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惨然的笑容,脸部有些扭曲,“真主啊```你终于听见了我的祈祷了```”

    二王子面无表情,当年跟随他去胡闹的年轻侍卫只剩下这一个了,“你还是不愿意原谅?”

    “真主说,憎恶会让花朵凋谢,真主说,仇恨让种子不再发芽。但是我的陛下,你看看吧”,侍卫解下了自己的头巾,露出了自己空空的耳根,“到了地狱里面,我都会带着这幅丑八怪的样子,看看吧!我无法停止去恨他,既然真主给了我这个机会,我不想放过。”

    “你准备怎么办呢?需要我安排一场你们之间的决斗吗?说实话,就这么直接见到那个人的儿子,我也觉得没有意思。”

    “```我能杀死他吗”。

    “当然。不过,他也能杀死你”,苏丹稍微点了点头,“让真主决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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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卡拉德的愤怒 8

    父亲知道,这次决斗不会是一次普通的决斗。

    因为在父亲面前的是一个空旷的竞技场,周围是军容整齐的士兵还有乱糟糟的使命在观看。在看台的正中间,有一些穿萨兰德服饰的贵人们正在交头接耳,对着场内指指点点。这么兴师动众只是为了看一个年轻的海军军官如何出丑或者被杀死,是完全说不过去的。

    父亲遥遥的看见了他的敌人:一个跪在地上的男子。

    虽然那个男人看起来已经不年轻,现在又远远的缩成一团跪在地上祈祷,但是父亲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信心。那个男人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表现出来的从容和冷静,已经浑身散发出来了一种绝顶斗士的气概,更别说他那即使是蜷缩着也显得健壮的身形了。父亲知道,既然能挑起这么大场面的决斗,那么他的对手一定是有万全的把握,毫无失手的可能。

    这个时候父亲最疑惑的是,到底是什么人要这么跟他做生死之争。

    一路走来的时候,父亲不断的向扎依采夫申诉这场决斗的荒谬性。在斯瓦迪亚,如果要决斗,那么必须是建立在决斗双方完全自愿的前提下,并且两人之间的仇恨必须被公诸于世,这样的话才能开始决斗,并且当决斗一方杀死另一方的时候,他不会受到任何处罚。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父亲不知道为什么决斗,也没有勇气去应付这场飞来横祸。

    扎依采夫没有对父亲做过多的安慰,“这场决斗很不幸,它的确与你有关,而且冥冥之中你是无法拒绝的,这一点你要相信我。至于你一直在问的决斗原因,恐怕我告诉你不合适,等一会你的决斗对手会给你说清楚的。那个时候,你可以决定是否去决斗,当然,你可以选择退却,那么你的对手也许会考虑放你一马。不管怎么说,我无权为你申辩什么,我只是告诉你等会决斗的规则:第一,找把武器;第二,祝你好运”。

    父亲和扎依采夫坐在一架摇摇晃晃的马车里面直奔城北而去。扎依采夫告诉父亲,在那里他就会见到他的对手。

    父亲的决斗并不是新苏丹今天唯一的节目,在父亲决斗之前,有十六个政变里面支持大王子的贵族要在竞技场被执行石刑---用大石头把脑袋砸碎。无数的平民对这种表演非常的热爱,看着过去作威作福的人像狗一样死在大庭广众之下,人民总是能够获得极大的快感,那种感觉,就好像在一瞬间的时间里面,自己掌握了世界一样。

    父亲被带到了竞技场外围,这个时候,父亲看着周围阳光灿烂的景色,莫名其妙的感觉到冷彻心扉。他看着棕榈树的叶子在阳光的笼罩下微微和着风摇晃时,几乎肯定半个小时后,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

    在一个士兵的带领下,父亲离开了扎依采夫,扎依采夫在父亲慢慢的离开时对他说:“如果你活着,我会在这里等你,然后原路带你返回你来的地方;如果你死了,你有什么要我带的遗言吗?”

    父亲涨红了脸,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回头看着扎依采夫,颤抖着想张开嘴,但是什么都说不上来。这个时候父亲的心中一下子想到了很多事情,不知道从何说起。那个竞技场的士兵有些不耐烦,瓮声瓮气的问扎依采夫:“这个懦夫吓得说不出话吗?”

    扎依采夫为我父亲翻译道,“‘你是不是吓得尿裤子了?’,这个先生这样问你呢”。

    一股恼怒的烦躁涌上了父亲的胸膛,“我没有遗言,你在这里等我,我要你等会带我回去”。

    “哈哈,悉听尊便,如果你真的死了,就会像一个无名小卒一样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希望你到了地狱里面,不要怪罪我哟”。

    那个士兵摇了摇头,把这个年轻的卡拉德人推推搡搡的领进了一个石头房间,在经过走廊的时候,父亲看着几个民夫正在拉着一具尸体往外走,那尸体的脑袋已经被砸的稀烂,一路红红白白的血肉沾染了一地,一个沙漠黑奴正在用清水冲刷着被弄脏的地面。这场景让父亲有些惊悚,前面的那个萨兰德士兵带着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父亲,用含混不清的罗多克话比划着:“```一样```一样”,这个士兵指着地上的尸体又指了指父亲说。

    虽然后来我听到的说法是父亲当时神色如常,飘飘然有不可侵凌之态,众人被他慑服,心驰神往。但是很久之后,在诺德,吉尔伯伯却笑着给我说着完全不同的情况:我的父亲几乎吓得尿裤子。

    父亲用两个拇指上下的翻动着,不安的听着外面不时传来的群众发疯似的喊叫,每次狂热都表示有一个人刚刚被处死。

    终于,父亲的房间门口传来了哐啷哐啷的脚步声,不一会,一队穿着皮靴的萨兰德士兵走了过来。

    “霍.阿卡迪奥第二,罗多克海军将领。请问是你吗?”,一个队长模样的人拿着一张纸,用流利的罗多克话问道。

    “是的,我是”。

    “跟我们走吧”。队长侧了一下身子,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士兵,几个士兵鱼贯而入,客气但是不容拒绝的带走了父亲。

    父亲走出了竞技场的休息室,走进了场去,这个时候,父亲发现,这次决斗绝对不是一次普通的决斗。

    所有的观众都保持着沉默,似乎大家对与这场决斗为什么被这么隆重的对待感到很好奇,纷纷的打听着这个人的来历。

    随着几声长号声,人们安静了下来。一个声音洪亮的人开始宣布着什么事情,父亲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这个声音是在诉说着自己的故事,这让父亲非常的激动但是有感到无奈。

    父亲打量着他身前的那个跪在地上的人,这个时候,父亲发现,这个人正在默默的倾听着那个萨兰德人的演讲,并且身躯似乎还有一些微微的颤抖。父亲到这个时候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卷入到这场决斗里面来。虽然听着扎依采夫说,这场决斗似乎来自上一辈的恩怨,但是祖父只给父亲说过自己年轻的时候在南部服役过,别的只字没提。父亲这个时候只能大致的猜测这个人是在战争中与祖父结下了仇,这个时候找到自己来报复了。

    终于,在一阵萨兰德话结束之后,那个说话的人慢慢的走下了看台,走到了父亲的面前。父亲发现这个人是一个半拉老头子了,这让父亲非常的惊讶,因为刚才那种声音所蕴含的力量是某些中青年人都无法具备的。这个人走到了父亲面前的时候,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安宁!年轻人。我是今天的主持者,刚刚我对众人诵读了关于你们决斗的原因,你需要我为你翻译一下吗。当然,如果你觉得没有必要,我就会回去向众人宣布决斗开始”,这个人中规中矩询问着父亲。

    “是的”,父亲说,“我想知道这场决斗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个老人眨了眨眼睛,他的胡须颤抖着,然后打开了自己的一本小文件夹。

    “决斗人。罗多克海军军官霍.阿卡迪奥第二与苏丹国近卫军侍卫哈桑。决斗理由,在二十年前````”。

    父亲愣愣的听着主持的话,渐渐地感觉外界的声音消失了。父亲好像正在在看着祖父在多年前的飒爽英姿,看着祖父带领着一众农兵夜袭萨兰德人、纵火焚烧萨兰德哨塔、斩杀萨兰德人,英勇过人。父亲一直以为祖父只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人,他从来没有想过祖父在年轻的时候居然会是如此的血气方刚。

    “```哈桑至今以此为耻,并且决意与阿卡迪奥之子做公平决斗,以期雪耻辱。由于特殊原因,故阿卡迪奥第二不可选择退出决斗,当然,如果哈桑侍卫愿意放弃其决斗权利,则阿卡迪奥第二可以免于决斗。”

    “哈桑侍卫已经选择决斗,阿卡迪奥第二先生,现在你要向哈桑挑战还是祈求原谅?”

    父亲还沉浸在对祖父当年事迹的遐想之中,父亲的心中,祖父如夜幕里的一枝火把一样傲然的闪耀于边境之上,让异族胆战心惊。那个温和、勤劳、小心谨慎的祖父居然会有这么勇武的经历,这着实让父亲倍感自豪和新奇。

    这个时候,恐惧和不解已经让位于对家族荣誉的珍惜和对自己的自信。

    祖父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领主,尚且能如此,自己是一国水师的精英,又有什么必要害怕的呢。

    “我决定挑战他”。父亲站直了身子,主持官举起了左手示意全场,整个竞技场的人发出了欢呼,人们喜欢看两个人死命相搏,生怕父亲示弱请降,那就没有意思了。

    看着同类自相残杀永远都是无比吸引人的节目,在古代,在卡拉德大陆海外有一个大帝国,就喜欢组织俘虏士兵和奴隶在竞技场里面厮杀。

    当然,父亲的这次决斗表演的成分少,更多的是对于祖父和家族的认同。这种感觉,就好像在看台上的人群里面,就有祖父在密切的观战似的。

    人们在一阵阵的喝彩声中欢呼着决斗的开始。

    父亲很快就发现这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决一死战,与荣誉无关,与心态无关,只于技艺有关。

    父亲从身边的一个小桌上选择了一把长剑,把长剑用双手高高的举过头顶,做出了一副防御进攻的姿态。但是哈桑敏锐的用弯刀左右的攻击着父亲,父亲的长剑技艺并不是很高明,很快就疲于防备了。

    哈桑多年来的警卫工作让他的作战技巧丰富,很快他就完全掌握了主动,在父亲的身上割出了一个又一个伤口。很多次,哈桑就如猫在耍弄着到手的老鼠一样,用剑挡开父亲的攻击,然后用脚踢翻他。

    “阿卡迪奥!”,哈桑用生硬的罗多克话叫道。“面对我,像一个男人一样。”

    父亲疲于应付,开始不自主的逃避。当听见哈桑的脚步之后,父亲只能徒劳的抵挡着哈桑的击打。如果不是哈桑没有下决心马上杀死父亲,父亲是没有机会的。哈桑在压倒性的力量对比下释放者多年的怒火,终于,他一剑割伤了父亲的膝盖。

    父亲拖着伤腿晃晃张张的向前走去。

    哈桑看着仇人的儿子这样无用,不由得一阵不满,多年来的仇恨完全没有得到释放。其实哈桑不知道,仇恨的种子在自己的心中,如果能慢慢的忘记它,经过时间的沉淀,很多东西会慢慢的淡薄的。把仇恨记在心里,就如同每时每刻都负重远行一样,经久之后,人会垮掉的。

    父亲慢慢的走到了竞技场的另一边,人们在看台上嘘声一片,这个人太让人失望了。

    只有坐在人群里面的扎依采夫感觉父亲的动作有些奇怪,他觉得父亲的样子不像是慌不择路的逃跑。

    父亲已经离开了哈桑三十步远,很快就是五十步。这个时候,哈桑正在疯狂的大叫,接受着观众的喝彩。

    扎依采夫看见我父亲跪了下来,撕开了自己的袖子,摸索着自己的长剑,似乎在找某一个点。

    父亲这个时候正在想着吉尔的妈妈交给他的口诀:用两手拖住长杆,自然靠拢,两手相合之处,就是长杆的重心所在。

    父亲找到了这个点,把自己的袖子包在了上面。

    吉尔的妈妈说过:诺德人的神力在他们胳膊上面,在神的指引下,诺德人能投掷出最致命的武器。

    扎依采夫瞪大了眼睛站了起来,他看见我父亲用改装过的长剑摆出了一幅投掷标枪的动作。

    诺德人的标准作战姿势!

    如同海神擎着他的三叉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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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卡拉德的愤怒 9

    萨兰德王宫。

    新苏丹刚刚沐浴结束,一边在几个侍女的帮助下换上衣裳一边向几个内臣点头示意。

    这些臣子对新苏丹不拘礼节的作风有些不满。在过去,老苏丹会一丝不苟的穿戴整齐之后再行接待臣子,绝对不会如现在这样刚洗浴完毕就赤身露体的走出来。但是相比起来,这几个内臣更加的担忧今天传来的战报。

    看起来相当糟糕,在东线,远征军的态度不明,只有不足三成的士兵明确表示支持新苏丹,而剩下的大多数选择了追随已经逃到边境的大王子;在南线,罗多克人正在进攻萨兰德人的堡垒;在海上,萨兰德的海军元气大伤,如果不是新近装备的武器让萨兰德人能够勉强的维持的话,恐怕沙瑞兹很快就会沦陷。

    现在不断有大臣建议征发东南省份的士兵入京。但是这种建议被苏丹驳回了。苏丹虽然已经撤换了东南省份的行政官员,把那里牢牢的抓在了手里,但是似乎并不急于释放那里省份的力量。前线地区的官员表示非常不满,如果得不到援助就地防御的话,被战火蔓延之处必然会承受巨大的压力和不可逆转的破坏。

    新苏丹似乎一点都没有因为自己的形象感到尴尬。他签署了向西南堡垒输送四万袋小麦的命令;批准了两个关于整顿东南省份重商风气的申请;对维基亚人发来的国书签署了自己的名字,用戒指烫了漆。

    最后,这些内臣拿着命令文书在鞠躬之后依次的退了出去。待他们走后,苏丹走过了一道门帘,走进了一间小小的会客厅。在那里,扎依采夫正在静心等待。

    “那个小子现在怎么样了?”,苏丹饶有兴趣的问道。

    “挺好的,昨天他可是大出风头。谁见过把长剑当标枪使的人呢?现在整个禁军士兵都在谈论这个家伙呢。”

    苏丹笑了笑,他记得自己昨天的惊讶,“他和他的父亲一样,总会给人惊讶啊”。

    “陛下准备接见他吗?”

    “恩。我下午```不,晚上吧,晚宴的时候带他过来。把小马瑞恩也带来,不要告诉他这个。”

    扎依采夫点了点头,戴上了自己的帽子,没有行礼就从旁边的一扇小木门走了出去。

    苏丹坐在了凳子上,看着一边袅袅冒着烟雾的香炉,感到了一阵疲劳。参加那种屠杀贵族的会议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要在闷热嘈杂的看台上面做出一副凌然不可侵犯的模样一连几个小时,很多时候,苏丹很想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皇帝愿意参加这种毫无意义的活动,难道仅仅为了树立自己的威仪吗?

    作为一名王子的时候,每当看见自己的父王在万人中央接受臣子朝贺,二王子就会非常的羡慕,他期待有朝一日如果自己能够成为帝王,一定要加倍的彰显这种威仪。那个时候,二王子觉得站在高位的感觉一定棒极了,但是真到王子变成了苏丹之后,似乎一切的光环都消失了。这个时候二王子觉得,作为一名苏丹,根本谈不上什么享受,只有无穷无尽的工作和压力。

    罗多克人的背叛让二王子在愤怒之中变得冷静,并且开始反思自己。在短短的时间里,二王子必须改变自己的心态,从一个篡权者转变成一个当权者。在过去,二王子考虑的是如何登上权力的最高层,那个时候,国家的利益是排在第二位的;现在,成为了国家首领之后,二王子要考虑的就是如何为自己的国家获得更大的利益了,这倒不是出于对国家纯洁的爱,而是他不这么做的话,就会涌现出一大群人意欲取而代之。

    二王子太清楚一旦当权者出现执政失误的时候,不安分的家伙们的内心活动了。

    早在与罗多克人打交道的时候,二王子就与自己的智囊讨论过罗多克人翻脸的机会有多大。最后讨论的结果是罗多克人必然趁火打劫。但是即使如此,二王子也依然选择与罗多克人交易,如果没有罗多克人的‘配合’,国内的局势是不可能出现变化从而给二王子带来机会的。二王子知道罗多克人迟早会撕毁条约,但是他没有料到加米奇堡垒的陷落和罗多克人越过加米奇山口的速度会这么快。

    很明显,罗多克人也知道必须加快进度,赶在萨兰德人反应过来之前尽可能的攫取利益。

    加米奇山口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区,一旦罗多克人重新掌握这个关口,并且以充足的国力作为后盾拱卫这个关卡,萨兰德人再想要越过山口就难如登天了。二王子容忍的底线是罗多克人把边境恢复到大斯瓦迪亚时期的模样,二王子预计这个时间会在几年之后才会被罗多克人实现。到了那个时候,一路被堡垒狙击的罗多克人一定人困马乏,而二王子也有信心在这段时间里把大王子肃清。但是罗多克人过于迅速的进展让二王子面对的情况变得棘手了,现在,必须动用一切的外交手段让罗多克人停止前进了。

    库吉特人是指望不上了。

    在上个月,一支一千多人的斯瓦迪亚骑兵出现在了德赫瑞姆城北。这支骑兵在城北扎营,三天后就从北麓登上了德赫瑞姆高地,这支骑兵在高地上击溃了两股库吉特人的骑兵部队,并且重创了一股库吉特人的辎重队伍,抢夺了大批的粮秣马匹。

    这样的损失是库吉特人开战以来的第一次,库吉特人可能不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当斯瓦迪亚人的西部军开始全面反攻后,这种损失会接踵不断的来到。

    现在的情况是库吉特人能勉强的吸引住斯瓦迪亚人,无暇南顾。而大王子正在全力的寻找决战的机会。

    二王子的情况不容乐观。在东部,他需要面对气势汹汹的大王子的复**;在南面,罗多克人则战意旺盛,似乎有席卷沙瑞兹省的气势。

    去往罗多克的使者已经在路上了,二王子需要罗多克国内出现反战声牵制加西亚将军的脚步。当然,单纯的外交手段是苍白无力的,二王子已经调出了一支一千四百人的骑兵队伍前往南方,这些人很多是马穆鲁克的预备役军官,他们在老苏丹的时代不受重视,对于新苏丹带来的乱局,这些人充满了建功立业的期待。

    二王子希望这支军队能在南部省份打疼加西亚将军,与此同时,再通过外交手段扰乱加西亚的后方。二王子知道加西亚和伊诺尔不合,罗多克大公也对公国的军队多有不满,这些都是二王子在心中盘算着的东西。如果这些条件利用得当,也许能够给二王子带来一个新局面。

    现在,二王子能做的就是巩固自己的势力,然后尽力的寻求支持者了。

    想到这里,二王子感到了一股疲劳,但是转念一想到昨天戏剧性的一幕,二王子又觉察出了一丝轻松的惬意。

    在昨天,当哈桑转过身来的时候,突然发现空中猛的扎下来了一枝刚劲有力的长剑。这让哈桑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觉得通心一寒,接着,他就看见长剑大部分没入了自己的腹中。变故太大,整个场内的人可能稍不注意就错过了最激动人心的一幕,人们在上一刻还在感叹着这场决斗的无趣,在下一刻则在惊叹于这次决斗的精彩了。

    哈桑的确是最好的战士,他捂住了自己的伤口,牢牢的盯着冲锋过来的阿卡迪奥第二,用短剑护卫着自己。我父亲几次想靠近哈桑的时候,都被哈桑的剑逼回来。直到几分钟之后,哈桑才坚持不住,露出了破绽。随后父亲一脚踢翻了哈桑。

    遭到重创倒地的哈桑已经没有了机会,父亲踩住了哈桑拿着短剑的手,把短剑夺了过来。

    人们在喝彩,鼓励我父亲杀死哈桑。这些人看见我父亲举起了短剑。

    在人群里面,苏丹的目光充满了期待,

    “儿子会和父亲做一样的选择吗?”

    随即,苏丹露出了微笑:他看见我父亲把长剑扎在了哈桑旁边的土中,然后举手示意决斗结束。

    场内的群众开始大声的欢呼,在取得了主持的允许之后,几个外科医生和士兵跑了过来,架走了哈桑。

    苏丹坐在凳子上,期待着晚宴的到来。

    这个时候,两个侍女簇拥着一个少女走了进来,苏丹现在都没有告诉这个小马瑞恩我父亲到达的消息。此时小马瑞恩---小葵,一身的萨兰德的华丽服饰,身材曼妙,从白色的纱巾里透出的两只眼睛和一小截白皙的肌肤也足以让青年男子遐想万分。由于小葵不是萨兰德人,对于遮面的服饰比较的抵触,苏丹对此没有做过多的干涉,他只是要求小葵在正式场合的情况下穿戴得体就行。

    小葵现在都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大陆数一数二强国的苏丹,这些天以来,小葵经历着极其不寻常的事情:在加米奇,小葵遇上了认识我父亲的萨兰德军官;不久之后就被一个老头子带到了萨兰德海港城市沙瑞兹;再之后,又被这个人领到了都库巴。在路上,这个人对小葵非常的温和,几乎如同带着女儿出门游玩一样。

    小葵先以为自己会被处决,之后又以为自己是被人买去做妻子了,但是当苏丹不断的追问他关于罗多克和阿卡迪奥的情况时,小葵才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一切不是那么简单。

    另一方面,苏丹对于这个小女孩的惊人之举非常赞叹,说她是女中豪杰。

    小葵知道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保护着她,所以对苏丹没有什么无礼抵触。小葵轻轻的鞠了一躬,完全不似刚来之时的那种英武之气,反而如同在深闺中不涉世事的贵族女子一样充满了柔美。

    “今天留在这里参加晚宴吧,现在你可以去花园里的小庭院里休息一下”。

    “是的,大人”,小葵没有表情的回答道。

    苏丹派去监视小葵的侍女告诉过他,小葵没事的时候就会四下窥看,似乎在寻机逃跑。此地是皇宫的最深处,没有苏丹的命令,除非小葵长出翅膀,不然一百年也出不去。这个女孩和萨兰德人家的闺女不一样,不由得让苏丹心生喜爱和逗弄之情,他甚至想看一看小葵准备怎么逃跑;而且,从这个小马瑞恩的一些只言片语之中,苏丹似乎发现了这个女孩对阿卡迪奥第二有意;而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小马瑞恩的背景似乎与加西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一点扎依采夫的报告里谈及过。

    如果能撮合小马瑞恩与阿卡迪奥第二的婚事,那么在与加西亚的谈判里面,就很可以做做文章了。

    在小葵被侍女领进花园后,苏丹开始批阅文件。不觉时间流逝,转眼已经到了傍晚,苏丹找来了宫人,让他领着小马瑞恩去饭厅。

    不一会,苏丹就出现在了一扇华丽的门后面。在接受了小葵的行礼后,苏丹坐上了主位。

    苏丹看着小马瑞恩,“今天你会跟一个重要的人用餐,你不会让我声望吧,拿出大家小姐的礼仪来,不然会丢脸的哟。”

    “我只是一介女流,受您的邀请在此为您作陪,如果有失礼之处,恐怕会是您会落得识人不明的评价,丢脸的应该不是我一个小丫头吧。”

    “唔,罗多克的姑娘都像你这样口齿伶俐吗?”

    “萨兰德的男士都如您一样喜欢让女士为难吗?”

    “很好。这么说来,你的哥哥阿卡迪奥想必很能体谅女士,能够俘获女士的放心咯?”

    “那是```当然。”小葵的眼睛露出了微微的痛苦。“哥哥很受女子欢迎的。”

    苏丹看在眼中,心中暗笑。

    “你说说,要是你哥哥看见你这一幅遮的严严实实的打扮,能够心思敏锐的认出你来吗?”

    “这个```”,小葵略一迟疑,突然发现了苏丹玩味的笑容,一赌气,说道,“肯定的咯,他会一眼认出我的。”

    苏丹哈哈大笑,然后审视了小葵的眼睛一翻,接着拍了拍手。

    餐厅的门应声打开了,两个侍女低着头走了进来,把门帘拉向了两边。一个穿着整齐的男仆走了进来,侧身走到一边,做出了‘请’的手势。

    在门那边,我的父亲大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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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卡拉德的愤怒 10

    父亲总是觉得有些奇怪。

    在他被扎依采夫领到了一个巨大的花园里面后,他就知道今天接见他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从寺庙里面一路出来,人们纷纷的对他指指点点,人们似乎一夜之间都知道了在头一天的决斗中,这个年轻人的惊人举动。

    扎依采夫看见父亲时的微笑是内容丰富的,“很高兴你活着”。这是扎依采夫对父亲最大的祝贺,那个时候父亲也已经精疲力竭,在腿上还受了不小的伤。

    回到寺庙之后,就有专门的医师给父亲做了简单的包扎。医师嘱咐了父亲这段时间需要注意的事项,然后对扎依采夫表示没什么大问题,安心休养就是。扎依采夫掏出了一只看起来沉甸甸的钱袋丢给了这个医师,医师留下了足够两周用的药膏就退了出去。

    扎依采夫没有多待,他让父亲好好养伤。

    第二天中午,扎依采夫就找到了我父亲,说晚上就有宴会。父亲觉得伤口非常的不舒服,问能不能推迟几天。扎依采夫说:“这点疼痛你忍不了?选择不去容易,但是选择去可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了。”

    父亲无奈之下只得答应。在下午的时候就跟着扎依采夫乘上了马车,一路奔着城南去了。马车走走停停,隔着窗纱,父亲看见马车经过了层层岗哨,很多武装精良的士兵警惕的检视着这架马车。越到后来,士兵的人数和认真程度就越高,这让父亲感觉,接见他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

    最后,父亲在几个仆人的引领下走进了饭厅,扎依采夫随后也跟了进来。

    当父亲走入饭厅的时候,立马就被这里奢华的装修所震撼了:盛着水果的水晶盘,万点蜡烛,丝绸委地如同幻境。一边的阁台可以看见外面的花园,花园里面有一个明亮的池塘,周围种植着棕榈树和一些父亲不认识的奇异植株。从这里看去,充满了野趣。

    当扎依采夫安排父亲坐下来的时候,父亲注意到整个桌子上还有三个人,除了扎依采夫以外,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和一个用白巾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

    萨兰德的女子装束父亲一直有些不习惯,不过既然是萨兰德人的习惯,父亲也无意置喙。在南方的某些黑种民族里面,有些妇女以高颈为美,为此那些民族的女人从小就往自己的脖子上套上套圈,经过多年的捆绑,这些女人的脖颈往往可以高的惊人,与那些人比起来,萨兰德人的风俗实在算不得什么惊世骇俗。

    但是父亲觉得很奇怪,他感觉到这个白衣女子不同寻常。从他进来开始,这个女子就散发出了一种很熟悉的气息。正在父亲疑惑之间,那个陌生的男子在关注了父亲半天之后,终于开口,

    “阿卡迪奥先生?”

    父亲一愣,“是的,先生。我叫霍.阿卡迪奥第二。现在是萨兰德苏丹国的俘虏。”

    “恩,这个我知道。你昨天的表现很```让人印象深刻。”

    “唔```迫不得已罢了,我现在伤口还隐隐作痛,但是扎依采夫先生说您想见我,我还是来见你了。”

    “年轻人嘛,一点小伤无所谓的。我曾被人用绳子拴着双手走过沙漠呢,那种感觉你能想象吗?”

    “呃,先生,我经历过。那是在苏诺平原上了,我和我的女仆还有一个同伴遇上了劫匪,也被人牵着到处走。”

    “哦?这我倒是想不到。手绑着是什么感觉?”

    “被绑着到没什么,就是松绑之后手和木头一样。”

    “哈哈,对,就像木头一样”。陌生男子点了点头,“好把,你也应该知道,我今天要你来可不是仅仅为了和你讨论一下被俘心得的。”

    “我知道,先生。我也对为什么来此满心怀疑,我希望您能告诉我这一点”。

    “恩。话说起来,你能来这里见我的面,还得感谢你自己呢?”

    “这```我不明白。”

    “昨天的那场决斗,是我安排的。其实我是把那当成了你来参加我的晚宴的入场券,如果你能胜利,自然会得到我的接待。如果输掉的话,你就会和我的侍卫哈桑一样,现在还在接受着几个外科医生的抢救呢。”

    “哈桑是您的侍卫?”

    “是的。”

    “哈桑是皇家侍卫,您是```!”

    父亲看见对面的这个男人微微的笑了笑,用一个女仆抵过来的毛巾润了润手,“我是萨兰德苏丹、沙漠之主、东疆的帝王,桑卡拉夫.瓦希德七世。”

    听着陌生男人的身份,父亲瞪大了眼睛,一边的白衣女子似乎也惊讶万分,扭头看着这个男人。在场的只有扎依采夫丝毫不为所动,仿佛这种威严无比的自我介绍在他看来毫无力度一样。的确,过于接近帝王的人总会在最后发现帝王不过是普通人,曾经的敬仰之情会慢慢的淡薄,这种心理落差会让人遐想万分,无数的政变和阴谋大都起源于帝王最亲近的人,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萨兰德苏丹```”,父亲喃喃自语道,“你为什么要见我?”

    “呵呵,昨天我的主持应该给你讲过为什么你会卷入这场决斗吧”。

    “是的,他说这是我父亲年轻的时候在战场上结下的世仇”。

    “对,是因为你的父亲。你的父亲当时俘虏了可怜的哈桑,并且割下了他的耳朵,这就是为什么哈桑一定要与你决斗的原因。”

    “那您呢?”

    “这个嘛,是因为当时你父亲的俘虏里还有我。”

    “啊?!这```?”

    “恩,我刚刚跟你说过的,双手被拴着,松绑后就感觉手像是木头一样,这可都是在说你父亲的杰作啊。哈桑要报割耳之仇,所以要与你决斗;而你的父亲也曾经让我遭到被俘之辱,所以我必须要让你经过试炼。这很公平,不是吗?”

    “```是的,陛下,非常公平。”

    “你做的不错,我没有看错人。当然,你风父亲虽然俘虏过我,但是却于我有恩。我曾对他说,‘在他见到他的敌人之前,他的名声就会四处传播’,如果我的消息准确的话,你们家现在的封地在白鸽谷吧。你知道吗,现在在萨兰德的很多城镇里面,人们都知道斯瓦迪亚白鸽领主的威名呢,正因为你父亲的荣誉,我可以告诉你,在我的国土之上,你永远是贵宾,你们家族的人也永远都是。”

    “```”。

    扎依采夫似乎对这种帝王术感到很乏味,这个时候便耸了耸肩膀,“小子,快点表示一下你的忠心感谢吧”。

    “陛下```”。

    “对了,我还听说了一件事情,就是你的父亲在获得领地之后没有驱赶原来的领主家人,而是收留了他们。这种做法非常的值得尊重,现在我要给你同样的机会。在都库巴绿洲的南边,有一块水草丰腴,土地肥美的土地。那里的庄稼长势良好,人民温驯勤劳,每年收下的粮食要足足的用上三个打谷场和六十头牛才能在稻米烂掉前把它们处理完。现在,这片土地归你了,不过呢,你要娶下这位女士,她的父亲死于前线。她白皙如同牛奶,可口如同草莓,芬芳如同蔷薇,只要你点头,你就能成为我的领主,并且抱得美人归。你愿意吗?”

    父亲觉得自己正在听一个天方夜谭里的故事,他皱了皱眉头,“陛下,您在开玩笑吗?”

    “开玩笑?”,苏丹一幅认真的表情,然后摇了摇桌子上的手铃,“来人。”

    一个白衣仆从低着头走了出来,拿着一份材料。

    其实这件事情上面,苏丹没有撒谎。那片领地的领主支持大王子,在政变中已经殒命,他的大儿子逃到了边疆,剩下的四个孩子全部被处决,那天父亲在竞技场看见的脑袋被砸碎的人就是那位领主的小儿子。现在那片领地上的领民人人自危,期待着苏丹不会惩罚他们,给他们尽早派去一位新领主。

    苏丹把那份材料递给了父亲,那是用三种语言写成的一份契约,父亲看见中间部分是用卡拉德语写成的:这是一份领地任命书。

    在父亲的小时候,他曾经看见过祖父的任命书。经过时间的流逝,那份白鸽谷的任命书已经开始发黄。父亲记得上面的字样:“兹授予霍.阿卡迪奥苏诺平原白鸽谷地为封地,其领地以山谷```命令签署人```”,在签署人的后面,烫着一枚戒指的凝漆烫印,上面是斯瓦迪亚皇帝的名字缩写。

    而这一份苏丹的文件与父亲印象里的那份完全相同。只用父亲签署姓名,苏丹再盖上自己的印戳,那么这片封地就会与几千里外的白鸽谷共同归于一个家族的名下了。

    “我可不是随便许诺的人,但是这次的附加条件就是你必须迎娶这位女士。我想,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可以说是天大的好事了把,取一个貌美的妻子,然后得到一片富得流油的庄园,还能得到在苏丹国的贵族地位,有什么比这还强呢?你是什么意见?”

    扎依采夫这个时候才来了兴趣,他非常爱看人们在各种交易之中的表现。特别是这种交易涉及忠贞、正义的取舍时,扎依采夫尤其爱看。

    父亲这个年纪应该已经有了自己的未婚妻,而且自家还是忠于斯瓦迪亚的领主。所以一旦父亲接受了迎娶美人,受封领地的邀请的话,自己的未婚妻和家族都会蒙受耻辱。虽然对有些人来说,这种虚名上的耻辱算不得什么。

    其实在大陆上,一个家族的人同时拥有两国领主的情况并不少见。特别在斯瓦迪亚和罗多克,这种情况尤其突出。一个领主往往在接受了别国领地之后就会重组家族,这种新分支即使落户在敌国,也不会对原来家族造成什么影响,在群国林立的时代,人们对这种情况显得比较宽容。所以真的说起来的话,即使父亲接受了萨兰德的领地,除了家族在荣誉上会蒙受一点点损失之外,实质上对整个个家族来说,其实是大有裨益的。

    现在的关键是,父亲愿不愿意为了眼前的这位美人放弃自己的未婚妻。

    思考了一会,父亲说:“不,陛下,我无法接受您的好意”。

    父亲说这话的时候,能够明显的感觉到那个白衣女子微微失望的气馁,她的肩膀明显的缩了下去。

    “哦?”

    “我是苏诺的贵族,我是亚伦的军官,更重要的是,我在维鲁加有一个美丽贤惠的未婚妻。战争一结束,我就要回去与她结婚。陛下,我无法负她。”

    “你```”,白衣女子忍不住哀呼一声。

    一开始的怀疑全部迎刃而解,这声音是```

    “小葵?!”父亲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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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卡拉德的愤怒 11

    萨兰德王宫。

    在接受了苏丹的接待之后,父亲就搬到了萨兰德的王宫之中。

    在王宫里面,偶尔还能看到不久之前的叛乱留下的痕迹:被火烧焦的树;被血染成褐色的石雕;建筑留下的废墟。不过每天都会有工匠被征召进王宫里面,努力的清理着这些耻辱的痕迹,不久整个王宫就再也没有一丝一毫不同于以往的地方了。

    王宫被装点一新,但是气氛却越来越紧张。父亲能从扎依采夫和一些萨兰德文官那里知道一些战况。萨兰德分裂之势已经不可避免,双方都自命为正统,指责对方叛乱,这种乱局看起来年内无法改变。这种情况多少让父亲感觉轻松了一些,因为萨兰德的混乱对斯瓦迪亚来说不能不说是一种幸运,现在卡拉德两国需要面对的只是库吉特人了。

    罗多克参战时的战略目标是牵制萨兰德人,为北方的斯瓦迪亚人减轻压力。现在这个目标已经完成,可是很明显,罗多克人没有轻易撒手的打算。

    扎依采夫笑着对父亲说,现在罗多克人爱上萨兰德南国了。

    “你知道他们的开战理由有什么吗?”,扎依采夫笑着说,“他们说是要来为我国稳持稳定,并且对我们的反击表示了遗憾,哈哈,外交就是这样。不过这倒没什么大不了的,苏丹既然铁了心要与虎谋皮,就要做好打算被虎反咬一口。”

    “先生”,父亲说,“站在我这个身份,说实话,我感到挺尴尬的。”

    “那到没什么,你应该祈祷罗多克人把战争弄得更大一些”。

    “为什么?”

    “哼,你知道为什么苏丹会这么优待你么?真的是因为和你父亲的交情以及你在竞技场上的优秀表现?事实上你之所以活着,还能活的这么滋润,就是因为罗多克大军压境呢。要是我是你,倒是会考虑在这里发发战争财什么的,在两边倒卖倒卖重要信息,然后做一辈子的富家翁,这简直太划算了。”

    “先生,您不是萨兰德人吗,为什么要给我说这个事情”。

    “如果作为一个萨兰德人是我的负担,我会在第一时间宣布我不是。我只是对可以给我带来利益的家伙效忠,祖国什么的,与我无关。现在告诉你一些忠告对我没有什么坏处,说不定以后还能带来什么好处,我为什么要冷冰冰的把你拒之门外呢?”

    “这```,您难道对于萨兰德和苏丹陛下毫无感情吗?而且您告诉了我这么多事情,您不怕我告诉苏丹吗?”

    “告诉苏丹?他可是对我了解的比你清楚,他也知道我的砝码都压在他身上,所以他才不会担心我去胳膊肘往外拐呢。”

    “您今天来就是为了告诉我,我的小命还很安全吗?”

    “也不全是,我是来谈生意的。”

    “什么生意。”

    “如果我帮罗多克人拿下沙瑞兹,我能得到什么呢?这个问题我不是问你,而是问加西亚。我想来想去,还是你去给加西亚带这个信比较合适。”

    “您要出卖萨兰德?!”

    “我在帮助罗多克。这对你有利,不是吗?”

    “这```”,父亲猛然觉察到扎依采夫的表情古怪,“是苏丹派你来刺探我的吗?”

    “你有什么好刺探的,你从离开苏诺到现在做的事情我几乎都知道,苏丹也清楚。你这种人呐,只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多想一想,就能把你想得透透的,所以不需要刺探的。可以这么说吧,你是没有秘密的,当然,这样反而让你充满了秘密。同样是带一句话,别人遮遮掩掩都会惹人怀疑,你到处嚷嚷都不会有人过问。所以你帮我去跟加西亚谈一谈,或许就能收到奇效。”

    “我拒绝呢?”

    “你有拒绝我的理由吗?”

    “我不愿意卷入阴谋。”

    扎依采夫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一丝游移不定,他在仔细的思考我父亲所处的环境的利害。扎依采夫想了半天都觉得我父亲无论如何,与他合作都是百利而无一害。让扎依采夫相信真的有什么人会因为所谓的‘厌恶阴谋’,不去赚取唾手可得的财富是不可能的。

    是因为缺少勇气吗?扎依采夫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我的父亲做过什么事情扎依采夫知道,他知道这个年轻人肯定不缺乏勇气,甚至有些时候会表现的勇气过人。

    是因为怀疑自己吗?扎依采夫觉得他自己说的话够清楚了,父亲不应该担心来自苏丹的处罚的。

    “说实话,你这种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吧,你今晚给我答复。我会安排你潜出都库巴的”。扎依采夫说着自己的安排。

    “我没有答应你”。

    “你必须答应我,这不是你可以选择参与或者不参与的事情。我跟你说吧,你晚上不走的话,明早就会有一队士兵冲进的你的卧房把你的脑袋剁下来。”

    “怎么会这样?”

    “因为我来跟你商量的时候就已经派人给苏丹送信说你决议行刺他了,而我在你的床单下面已经藏好了一柄匕首,现在苏丹的侍从估计正在检查你的卧房呢。”

    “你```,我要去见苏丹”,父亲叫道。

    “去吧”,扎依采夫说,“看看你的脖子够不够坚韧,不光是你,还有你那相好小马瑞恩,统统会死”。

    “``````”。

    “去准备一下吧,不要回你住的地方了,去坐到车上去把,我已经安排好了马车在那里了。”

    “先生,我们谈话才十多分钟,然后我突然就变成众矢之的了?我又要开始逃亡了?这太滑稽了,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唔,要是我站在你的处境,可是会随时做好准备逃跑的。去吧,我的马车在那边,你去坐上去吧。我去交代一下文稿就带你离开王宫。”

    父亲晕头晕脑的坐上了扎依采夫安排的马车,他觉得不论如何都应该去见一下苏丹,至少告诉苏丹自己是无辜的。但是父亲没有把握能够说服苏丹,这些日子以来扎依采夫告诉过他很多故事,这些事情让父亲有一个直观的感觉,那就是帝王们很可能因为百分之一的疑虑就去处决一个百分之百忠诚的人。对于帝王们来说,处死一个可能对自己造成伤害的人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臣子最担心的就是来自帝王的怀疑,因为这种怀疑来的毫无依据,有的时候很可能只是帝王心血来潮的一个想法。这种情况对与领主力量强大的国家来说要轻一些,但是对与苏丹国这种组织严密的国家,权利完全来自于高高在上的苏丹,一旦苏丹决意做某种事情,那么除非出现特殊情况,不然这件事情就会成为定局。

    父亲坐上了马车后,扎依采夫来到了苏丹的书房。

    “你告诉他了?”

    “恩,他吓坏了。”

    “哦?说说看?”

    “我说他要是敢不逃跑的话,我就告发他想行刺你。”

    “他那么耿直的人会受威胁吗?”

    “所有的人都会受威胁。”

    “恩,这倒挺有意思。你准备让他怎么离开?跑到沙瑞兹然后游泳回去吗?”

    “这个无所谓了,反正您既然都决定把他放走了。”

    “他可能会死在路上吧”。

    “八成都会死,不过他活不活着无所谓了。我们已经在罗多克后方散步消息了。”

    “加西亚这些可难办了”。苏丹看着远处的云彩说。

    在罗多克的内部,突然传出了一些关于前线战事的消息。人们说加西亚拥军在外已经起了不臣之心,而且派出了他的亲信---海军将领阿卡迪奥第二前往萨兰德谈判。

    这种消息传播的很快,而且被人们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番。有些人说在杰尔喀拉港口已经看见了阿卡迪奥第二船上的船员,据这些船员说,船长在一次冲突之中胡乱指挥,然后被萨兰德人逮捕了。这种情况被人想当然的理解成了是加西亚在指示阿卡迪奥第二前往萨兰德。

    种种怀疑开始在罗多克内部流传着,不久,关于加西亚已经与萨兰德人做了交易的消息开始传来。罗多克大公最终也开始听到了这种消息:人们说加西亚已经越过了加米奇堡,离开了罗多克腹地,现在谁都不知道加西亚将军到底在做什么了。

    伊诺尔将军对此保持了沉默,作为坐镇杰尔喀拉的大将,人们希望听取伊诺尔的看法。但是伊诺尔对这种传言不置一词,似乎乐见这种传闻继续传播。对于伊诺尔来说,加米奇堡垒已经收复,作为参战的将领,伊诺尔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可以被指摘的了。放任这种谣言的流传,对与伊诺尔来说是没有益处的。

    终于,伊诺尔将军不久之后就被命令前往加米奇堡垒,并被告知“便宜行事”。这背后是什么意思伊诺尔明白。在加西亚率领军队离开加米奇堡垒之后,伊诺尔的部队开始进驻加米奇堡垒。

    这一切都在罗多克国内慢慢的上演。

    而作为源头的父亲则在都库巴的一座清真寺里面焦急的等待着扎依采夫的信号。

    在下午,父亲对扎依采夫表示,自己要带着小葵和自己的部下一起走。

    扎依采夫说小葵没有问题,但是那些罗多克士兵有些已经被卖做奴隶,无法找寻了。

    “不行,我需要你去监狱调查一下。我至少要找到西撒大副,不然我就不走。”

    “死也不走?”

    “死也不走。”

    这些天西撒已经被轮番的审问过,这个大副只知道一些关于海军巡逻调度之类的情报,现在也已经被审讯官阿迪勒像榨油一样榨了出来,西撒已经没什么价值了。

    扎依采夫乐得做这个顺水人情,于是领着我父亲在傍晚的时候来到了一座监狱里面。

    那是一个潮湿黝黑的地牢,大部分的牢房建在地下,有些牢房被渗出的水浸泡着,里面的人已经出现了下肢溃烂。这些牢房里的人全部如同鬼魅一样在黑暗之中盯着来人。很多健壮的人已经被卖掉了,剩下的要么是不能买卖的要犯,要么就是孱弱的卖不出去的奴隶。

    典狱官只有几个重要罪犯的名册,对于剩下的人,典狱官只记得他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有多少还活着。

    “上周,从沙瑞兹来的那批罗多克人”。扎依采夫似乎对这里的气味一点都不陌生,一幅亲切的表情。父亲则捂着鼻子,看着周围恶劣的环境。

    典狱官翻看了一下,“哦,来了七个,被买走了五个。有一个皮肤白皙的小子知道要被买走的时候,居然把自己的胳膊咬的血淋淋的,结果本来要买他的雇主也不要了。”

    “西撒!”

    典狱官瞥了父亲一眼,“管他是谁呢”。

    “那另一个呢?”,父亲问道,“还有一个呢?是不是高高的,眼睛是灰绿色的”。父亲在说水手长。

    “被买走了”,典狱官带着一幅猥琐的笑容说,“那家伙可是一幅好身板,被一个寡妇看中了,出了两百金第纳尔呢”。

    “那剩下的那个是谁?”

    “是一个在沙瑞兹逃跑的工匠,好像是个库吉特杂种,肤色没库吉特人深”。

    “一头黑发,眼睛也是黑漆漆的那个?”

    “对,现在已经死的透透的了,唔,不对,上午还见喘气呢,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父亲转过身对扎依采夫说,“我都要带走”。

    作为一个奴隶贩子来说,没有什么比掏钱去帮人买奴隶更可悲的事情了。

    不过好在有苏丹这个金库可以为他买单,扎依采夫最终花了三百个第纳尔从监狱以采买劳力的名义买出了西撒和那个东方人。西撒值两百七十个,东方人值三十个。扎依采夫向苏丹上报的时候,说自己花了第纳尔。

    “黑,真黑”。这是扎依采夫出监狱之后说的话。

    监狱为扎依采夫准备了一架驴车,把两个昏昏死死的奴隶装上了车。

    在扎依采夫清真寺边,父亲看见了一架马车停在了那里。扎依采夫把两个奴隶放上了马车,转身拍了拍父亲的肩膀,“顺着这条路出城,有谁问起来,你就说你是替苏丹庄园的雇工,我已经打好招呼了,祝你好运啦”。

    父亲跳上了马车,掀开了帘子,走了进去。

    “阿卡迪奥```”

    黑影里,父亲已经看见小葵坐在了车厢里,抱着膝盖,坐成一团。

    在前几天的苏丹宴会上看见小葵之后,父亲已经与小葵聊过了几次。小葵也是今天才突然知道要离开的消息。这个时候没有时间多说什么了。父亲摸了摸小葵的脑袋,又看了看车上两个昏死着的人,摇了摇头,钻出了马车。

    “先生,再见了”,父亲冲着扎依采夫说。一扬鞭,马车开了出去。

    月光银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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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卡拉德的愤怒 12

    (抱歉,昨天寝室11点停电,所以没能更新,这是补齐的昨天的。今天的晚上会发。)

    驾车西行。

    在萨兰德的沙漠上,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两种颜色:天空纯净的苍蓝色和大地斑驳的米黄色。

    父亲驾车在刚刚经过了一个绿洲,在那里,西撒和那个东方人被放下来休息了一会。父亲用水清洗他们肮脏的身体。在新鲜的空气和在车厢里整洁的环境下,两个人恢复的很快。不久西撒就已经能够挣扎着坐起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那个东方人情况却有些糟糕,而且还发着高烧。

    只有走过了沙漠的人才能知道绿洲的可贵,特别是当水极度缺乏的时候,遇到一个绿洲几乎能让口渴的旅者欣喜若狂。在绿洲上,父亲把所有的皮囊都装足了水,又让马匹饮饱了才山路。

    在绿洲上,小葵采集着她熟悉的浆果和一些块茎。马瑞恩曾经亲自教导过小葵哪些东西可以吃,哪些则是有毒的。小葵蹲在草丛里面把草帽装满绿色的植物时,背影看起来如果艾德琳一样孱弱而惹人怜惜。

    已经很久没有见小葵了,父亲印象里面上一次见她还是在读军校之前。那之后小葵只是偶尔在马瑞恩的来信末尾只言片语的点几句,这段时间以来,小葵似乎成熟了很多,看起来越来越像是她的姐姐了。在车上的时候,父亲问起了小葵为什么要参军,小葵只是淡淡的笑笑,不说话。

    西撒旁观者清,他不久就看出了端倪,但是这件事情与他无关,所以他的主要精力不是放在调侃我父亲上面,而是放在照顾那个东方人上面。

    西撒对那个东方人没有什么感情,不过从船上一直到都库巴,一路上一直是那个东方人的难友,现在又成了一起亡命天涯的人,不由不不起惺惺相惜的感情。这个东方人在绿洲被清洗之后,显出了眉清目秀的五官,这个人的确不像是库吉特人。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就是那个制造出了丝绸和瓷器的东方人。

    如果算起来的话,父亲舍弃了白鸽谷号换来的全部结果就是船员走散,换回了小葵和这个来路不明的东方人。

    在车上的时候,西撒详细的问了问父亲在与苏丹接触的过程中发生的事情。父亲轻描淡写的说是因为祖父与苏丹有旧,所以承蒙了苏丹的照顾,而在苏丹安排的试炼中,自己又表现出色,所以最终被苏丹奉为座上宾。

    小葵这个时候低声的说:“那日你决斗之后,整个王宫里面的宫人都在窃窃私语一个斯瓦迪亚年轻人的奇怪战术呢”,这个时候小葵仍是一脸的担忧,“人们说你几乎不活”。

    “这么严重?”西撒不由的被小葵的话所触动。

    “恩”,父亲也没有必要再隐藏什么,“那个人的剑术精湛,如果不是吉```我的一个朋友的妈妈教授过我投掷术,我肯定会死在那里”。

    父亲随后解释了自己那惊人的一掷。

    西撒听完苦笑的说,“也只有你能遇上这种事情,总是能够发生奇妙的事情让你逢凶化吉。”,说道这里,西撒表情一悲:“但是别人呢?水手长呢?那些决心陪你去死的士兵呢?他们已经不在了,你可以没有所谓的冒险,你似乎也总是能够活下来。但是那些追随着你的人,他们可没有你的好运气。阿卡迪奥第二,真的,我一点都没有为我能够活下来感到高兴。我看见我们的士兵像是牲口一样被卖掉。我是决意不做奴隶的,死也不做,为此我咬碎了自己胳膊上的肉。”

    西撒抬起了自己被绷带缠的严严实实的手臂,“如果你再做这样的事情时,请你想想水手长,请你想想我这支胳膊”。

    父亲抿着嘴,回头看着西撒,不知道说什么好。

    马车继续沿着萨兰德人修筑在沙漠戈壁上的石道前进,这些路的边上有一些荒废的村庄。在过去,当萨兰德的境内的穆塔河没有改道的时候,这个地区是肥沃的农业区,曾经这里是萨兰德人口最稠密的地区之一。但是自从穆塔河改道之后,这一块土地就荒废了,因为雪山水形成的绿洲成了唯一能够居住的地方,而沿着穆塔河的所有的居民点渐渐的都被遗弃了,现在只剩下了这条孤零零的道路。虽然如此,萨兰德人的筑路工艺还是无可指摘,被风沙侵蚀了许久也依然功能完备,从道路上行走的时候,马车左右都还空有巨大的空间,可以想象在过去,这个地方货车来往,骡马遍地的胜景。

    扎依采夫在车内为父亲准备了一份地图和一本名为《卡拉迪亚地理百科》的书,这两本书内有几页精美的插图,描绘出了整个大陆的概况。父亲通过研究苏诺部分的地图发现这两份地图详实精确,的确是好东西。在军校的时候,学校曾专门的印制过多份地图,其中只有一份是正确的,学员被要求从众多错误的地图中找出正确的一份。经过训练,父亲能够清楚的记得大陆的地形,现在又有了这种制作精良的地图,父亲就确定了自己的方位并且制定出了自己的逃脱方案:从都库巴一路西行,沿着废弃的官道直达色库腾绿洲,然后翻过加米耶德绿洲进入库吉特草原,然后南下到阿美拉关口或者继续西行直到斯瓦迪亚人控制的地区。

    不论如何,前路都很危险:两支萨兰德人的军队已经库吉特人都是敌非友。

    但是由于扎依采夫的威胁在后面,一旦回去就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现在也只能继续前进了。

    西撒提议是不是找个离都库巴接近的地方躲起来,然后给苏丹秘密的联系揭发扎依采夫欺上瞒下的行为。

    父亲摇了摇头:“我认识一个消息灵通的女士,你知道,她提前告诉我的消息往往精准的可怕,相信我,她几乎能知道苏诺城或者整个大陆上的每个城市每天发生的事情。而即使这样的女士,也对我吐露她非常的担心扎依采夫的实力。我可以推测,我们一旦掉头回去,我们遇到的第一批人就是扎依采夫的爪牙。”

    西撒默默不语,他知道现在的情况已经没得选择了,只得把弄着一小瓶药膏,看着一边的那个东方人。

    西撒不是分得清这个人和库吉特人区别,他印象里面这个人和库吉特人差不多:黄色的皮肤,虽然淡一些;细长的眼睛;漆黑的头发和消瘦的脸颊。

    不过父亲知道。父亲曾经与两位库吉特人接触过很久,他能从这个人简单的几个动作里面推测出他不是库吉特人。

    出发时马车配了三匹马,一匹拉车的时候,另外两匹就会用绳子牵在一边跟着跑,这样能节省体力。

    夜幕降临的时候,三匹马和马车就构成了一个小小的营寨,他们在高高隆起的沙丘下面点燃篝火,簇拥在一起睡觉。这样除非是从较近的距离,不然是不会发现火焰的。小葵的脑袋枕着父亲的肩膀,西撒用火焰把毯子烤热,然后盖在东方人的身上。这几天,那个东方人已经能够睁开眼睛了,最开始,他疑惑的看着周围的几个人,眼中偶尔闪过极亮的光泽,这种光泽让父亲知道这个人不会是一个愚昧的人。

    哥布林曾经教授过父亲简单的算命术,哥布林告诉父亲,算命术绝对不是信口胡说。“你瞧,如果一个人的双手白皙,那么他就不是做重活的人;一个人的眼睛明亮,就说明这个人充满智慧,并且接受过教育;如果一个人形容枯槁,那么就看他的头发,头发枯干的人就是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头发光润的就说明这个人心怀算计,时刻提心吊胆。总之,当一个人找你算命的时候,他自己已经有了答案和想听的话,这个时候他不是来征求你的指点的,他是来听你的安慰---或者不如说奉承的。你把他想听的话说出来,你就是一个出色的占卜师了。”

    哥布林的话虽然大部分对于父亲来说有些难以理解,但是关于人眼睛直接显示着人内心的说法,父亲深表赞成。

    即使艾德琳两眼失明,眼中始终蒙着淡淡的一层雾,但是只要你细细的观察艾德琳的眼睛,就能从里面看出贤惠和睿智的影子来,这一点,父亲在很多女孩子眼中是看不见的。

    小葵似乎一直在听着父亲说的每一句话,但是却没有多说一个字,仿佛安静的倾听就已经是让她满意的事情了。

    火焰在一堆细碎的柴火间跃动着,发出哔哔啵啵的炸响声,一柄吊锅里面煮着着半锅加了野菜的面包粥,里面撒了些小葵采来的香草和蘑菇,西撒偶尔的用一根干净的木棍搅拌一下,让食物的气息浓烈的传出来。

    小葵抱着膝盖,蜷缩在父亲身边。西撒咳嗽着拨弄着火焰,把它弄得更旺一些。大漠的夜晚只有呼啸的风声,寒冷无比。漫天的星辰像是撒在黑曜石上的一片灿烂的钻石,闪耀着微弱而宁静的光泽。

    父亲翻看着那本地图册,指着一个地方带着微笑说:“你记得吗?温泉镇,我在哪里第一次见你,那一次,呃```”

    父亲突然不说了。西撒好奇的问:“那一次怎么了?”

    小葵把脸颊缩了缩,在毛毯上蹭了下,似乎在掩饰着自己的些许的尴尬,“没什么了,我在那里见到哥哥的”。

    “恩,那个时候你比现在调皮多了,我当时还一直头疼呢。你知道吗,你让我去你家找你的时候,我可是头疼不已,莱特都发愁”。

    “不是吧”,西撒说,“莱特那块石头都会发愁?”

    小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脸被火焰熏得通红,鲜嫩欲滴。

    父亲哈哈的笑了一下。接着几个人又聊了一些在罗多克的事情,这些故事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了,在这种时刻如同温泉镇的流水一样带着温热的感动涌了出来。

    小葵看着火焰,在一丝淡淡的笑容里面有些困倦。

    父亲说,“不早了,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恩”。

    “对了,小葵,等我们回罗多克,我就会跟你姐姐结婚,到时候你当她的伴娘吧”。

    小葵颤抖了一下,在一阵沉默之后,轻轻的说,“```好”。

    父亲把毯子烤热的一头盖在小葵身上,自己睡在了最外围。

    星光灿烂,晚风如歌。

    大家都睡着了,火焰慢慢的暗淡下去。

    安静的呼吸声中,泪水慢慢的从小葵的眼角溢了出来,抑制不住的低落在沙砾上。

    小葵捂住了自己的嘴,安静的哭着,鼻尖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宁谧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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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卡拉德的愤怒 13

    色库腾绿洲。

    这里是离开萨兰德的最后一个绿洲了,再往前走不远就是萨兰德的重镇加米耶德堡,只要越过了那里,情况就比现在要安稳的多了。

    现在加米耶德控制在大王子的手中,色库腾绿洲周围的大片区域则位于两个阵营相互争夺的模糊地带。周围时常有不明的马队经过,但是那些人似乎没有过多的在意这小小的一架马车。偶尔有落单的骑马的人远远的在沙丘上驻足观望,但是都没有靠近过。

    在路上,偶尔也有逃难的萨兰德人在向着前方逃逸。

    曾经,萨兰德人视库吉特汗国为贫瘠之地,只有商人和穷苦的脚夫会去那些地方谋生活。但是自从萨兰德人开始出现内乱,得知萨兰德大王子在库吉特汗国成立了新政府后,不少的萨兰德人开始成群结队的涌向边境。在加米耶德堡,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难民越过边境。这些人被大王子安顿在边境上的村镇里面。

    曾经的边境小城马兹根现在被大批涌入的军民挤得水泄不通,这些人都决定追随大王子。在心里面,萨兰德人还是认为大王子是一个合法的苏丹。这个时候人们都相信叛乱很快就会被平息下去,如果这个时候不向大王子表示忠心的话,日后会得到什么惩罚就不好说了。大王子每天都会派出使者前往保持中立自治的城镇游说当地的军民加入他的阵营,当然二王子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大王子正在积极的准备军力,希望能够一战收复首都都库巴。

    乘着这种混乱,几个人也许能够混过边境。

    但是越过了边境之后,几个人环境并不会变得更好:那个时候他们就必须小心翼翼的在大草原上提心吊胆的提防着库吉特人了。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几个人也没有打算多想什么了。先过了边境再说吧。

    从色库腾朝东走四十多里,在下午的时候,一行人的马车遇上了一支难民队伍。

    队伍里面有一无所有的流民,他们全部的财产就是背在背上的毛毯和一些破破烂烂的器皿;也有家境殷实的富人,这些家族有自己的卫队,牛羊成群,所过之处烟尘四起;而难民之中不乏垂头丧气的士兵,这些士兵还穿着老苏丹时期的军服,他们把厚厚的铠甲背在肩膀上,有气无力的拖曳着长矛。这些士兵从各地赶来投奔大王子的,很明显,一路过来他们走的相当不容易。

    目前萨兰德在名义上已经退出了与中土二国的战争,但是当父亲出现的时候,萨兰德人还是警戒的看着这一行人。

    这个时候,那个东方人坐了出来,坐到了父亲旁边。

    父亲能感受到这个人的虚弱:这个东方人的肩膀不时的颤抖着,手有些不受控制,但是他还是坚持的坐在车门前面。

    当萨兰德人看见这个东方人后,眼睛里面的疑惑就减轻了不少,人们理所当然的把这个人当成库吉特人了。能跟库吉特人混在一起的人,就目前来说,肯定不是萨兰德人的敌人了。

    人们知道在前线有很多诺德人和维基亚人正在帮助库吉特士兵。

    北海两国乐见战事一直持续。这两年来,两国都在战争上面发了财。维基亚人的毛皮和铠甲,诺德人的小麦和武器都是交战双方最喜欢的东西。

    进入了难民队伍之后,在人群之中,似乎大家的情绪好了一些,不再那么紧张了。的确,有一大群和自己境况相似的人能跟自己走在一起,人总是能感到安全的。

    父亲小心翼翼的驾驭着前面的那匹驼马,不时的回头看一看马车后面,那被绳子串在一起的另外两匹。

    这个时候,那个东方人对我父亲点了点头,“谢```谢你”。

    “没事”,父亲摇了摇头,他想起了西撒说的话,损失了那么多人,最后跟着自己逃离的只有这个东方人了,“只是机缘巧合而已```你叫什么?”。

    “尤”。

    “尤?”

    “是的```奇怪吗?”

    “是的,这个音节太简单了,而且只有一个音节。”

    “恩```这不重要。你```似乎不是大食人```”

    “大食人?”

    “萨```兰德,萨兰德是大食人里面的一支。”

    “恩,我不是萨兰德人。萨兰德人有别的族人,我知道的,似乎在沙漠之南。”、

    “恩```沙漠以南,不错```的地方,比这里好。”

    沉默了一会,父亲又开口问:“你是那个会制作丝绸的民族的人吧?”

    “呵```听你的口气,好像```好像我族人就只是一些纺纱弄泥的匠人似的```”

    “我没有恶意”,父亲说道。

    “没关系,大食人尚且如此,你们就更加的不清楚了”。

    这个时候,南方的天空似乎阴霾的有些不对头。东方人提醒了父亲这一点。

    “恩,我注意到了,昨天夜里的星象很奇怪,星星明亮,但是月亮却一点都不显得暗淡”。

    尤点了点头,“是的,我十多年前就听人算过。前年有彗星临地,今年则是月亮。”

    “月亮?”

    “是的,月亮的轨迹出了问题,我族的历法算不出来,我重新计算了一下,今年会出现不同寻常的事情。虽然如此,我族的历法和天文理论却是大食人也比不上的。”

    “恩,十几年前月亮出问题的时候,帕拉汶发生了泥石流,半个城市被迫重建了。”

    东方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呵呵,我倒是听说帕拉汶的泥石流,几百年来本来已经不再发生了的。但是最近几十年斯瓦迪亚人大建宫室,盲目修缮城镇,大量砍伐了山上的树木。月亮稍微带来了一点变动,帕拉汶山就垮了一半```”,尤靠在车门边,虚弱的说着。

    “是的”,父亲有些不自在,“我挺尴尬的。我在苏诺家里的时候,就听长辈说过这个情况,我国近来的确有些喜欢大兴土木”。

    “呵呵”,尤笑着说,“没什么尴尬的,我族人来自东方,在那里,这种故事可不少见。”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久,加米耶德堡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中。

    堡垒前方有一道木头栅栏,人们在那里拥堵着,每分钟都有数十上百人到达那里,而通过的人却只有少少的几个人。这种拥堵让人们心中有些烦乱,看起来今天通过营寨是有些困难了。

    在傍晚的时候,尤爬回了车中,西撒坐了出来。

    “我听了你们的谈话”,西撒小声的说,“我听过这个东方人的来历,他是只是一个逃跑的工匠而已。但是听他的口气吧,他简直像是一个官员一样。我虽然一直认为贵族与庶民应该享受一样的待遇,但是对他来说,作为一个奴隶工匠,面对的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却似乎毫无感恩之心”。

    父亲抓住缰绳,把它交给西撒,有些疲倦的伸了一下懒腰,“算了吧,东方人想着什么我们又不知道。他不添乱就行了。”

    西撒听罢不再多说什么。

    萨兰德人的营寨上开始亮起了火焰,有士兵在营寨前面大声的呼喊着,指挥着秩序。父亲看见,在营寨的一些树立着的木杆上面,有不少被吊死的人。据萨兰德人说,那些人是二王子派来的奸细。人群战战兢兢的从这些人身边走过,尸体在风中微微的摇晃着,当它们转过来的时候,借着燃烧的火焰,这些人的表情僵硬的可怕。

    父亲打了个冷战,好像感觉到已经有一根绳子在勒着自己的脖子一样。

    有些难民见到今晚出关无望,索性就停了下来,归置弄了自己的族人和牲口。这些人在营寨门口建立起了一个个的小小的营地。篝火星星点点的开始在加米耶德前面的山坡和林下亮起,一眼看去,就如同一群蛰伏在池塘边的萤火虫一样。

    父亲突然想起,在小时候,自己常常会和吉尔去追捕那些萤火虫。诺德女人告诉过父亲,萤火虫是人的灵魂所化,人死则化为萤火虫,一定要在亲人面前绽放光泽才会离开。因为如此,每当吉尔被我父亲缠着去抓萤火虫之后,诺德女人就会揍吉尔一顿。吉尔稍微长大了一些之后,童心渐收,就不再抓捕萤火虫了,同时也说服了我父亲去尊敬这些小虫子。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千丛篝火的时候,父亲总是想着小时候。那时,当他跳进池塘,成百上千的飞上天空的萤火虫就会惊起,光点漫天,不知哪些是星辰,哪些是萤火虫。

    父亲自己笑了笑,把这个念头扫了出去。

    他们和几个都库巴的商人搭伙组成了一个小营地,花了十几个铜板向当地樵夫买了当夜用的干柴。一行人围坐在一起,交换着食物,安静的看着火焰发愣,但是大家的谈兴都不高,似乎前程的阴影压在大家的心头,让人们不愿意多说话。

    一夜过去。

    第二天早上三点开关,下午的时候,才排到父亲这里。

    萨兰德人的检察官疑惑的盯着父亲。

    “维基亚人”,父亲用蹩脚的维基亚话说着。

    “过去吧”,那个萨兰德人说着,带着亲切的笑容。

    父亲露出了开心的微笑,但是马上,西撒悄悄抓住了他的胳膊拧了一下。这个时候父亲才惊觉萨兰德人刚才说的“过去吧”是罗多克话。

    一个小小的伎俩,父亲就暴露了。

    萨兰德人露出了狡猾的微笑,示意了一下自己的部下,几个士兵开始围了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大地突然一阵颤抖,所有的牲畜都受惊的不安起来。

    营地叫声一片,南边的天空更加阴沉了,萨兰德人被突如其来的变动惊呆了,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尤爬了出来,猛的一挥鞭子。

    马车冲过了栅栏,一路的冲过了堡垒前的大道,直奔草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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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卡拉德的愤怒 14

    库吉特草原。

    从加米耶德堡垒冲过来的时候,场面一片会乱。不少的难民见到有人闯关,加之横生变故地面颤抖,以为背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也纷纷效法闯过关口去。萨兰德士兵本来也只是把父亲一行人看做是有嫌疑的人,此时见场面失控,也不再对这一行人做过多纠缠。只是派出了一名骑兵从小路赶往下一个关卡,让他们注意失控的人群,如果有可能的话就抓捕几个罗多克人。

    拯救了父亲一行人的是在萨兰德外海发生的地震。

    这场地震尤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有过担心,他知道会发生事情,但是却不知道会具体是什么。这场地震在沙瑞兹外海几百里的海底发生,几乎整个大陆都受到了影响。虽然父亲一直张口闭口大陆,但是尤坚持说所谓的卡拉德大陆只是一个小小的半岛而已。

    这次地震的影响巨大,在诺德人的港口,新修的一系列的码头受到了考验。

    结果不是很令人满意,在诺德人修筑的三座新港口里面,只有一座受损失较轻,基本功能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人们后来在调查这个港口的时候,发现这座港口的参与设计者很多,但是其中一个备受关注,因为这个人是一个斯瓦迪亚人,并且在当时只是一个普通的工匠。就是因为这个人出色建议和修改,诺德人的这个港口经受住了地震的考验。从那个时候起,这个默默无闻的工匠开始声名鹊起,人们说,这个人是一个瘸子。

    再后来,父亲才知道,这次地震引发了强烈的海啸。这次海啸对萨兰德人的沿海城镇造成了严重的损失,但是损失更大的却是罗多克人的舰队。

    除了部分停泊在加米奇沿岸的公国船只幸免于难以外,很多的罗多克战船都葬生大海。其实说不上谁的损失更大,因为萨兰德人的新式舰队也遭受了灭顶之灾。海啸退后,很多萨兰德人的船只被卷上了海岸,那之后,萨兰德人的新式武器便很少的出没在与罗多克人的交锋之中。这让罗多克人开始推测这种新式武器是害怕水的。

    很快,罗多克人的舰队便逼近了沙瑞兹的泊地,这在遭遇新乱的沙瑞兹造成了极大的恐慌。但是后来的事情让萨兰德人知道,罗多克人也已经遭遇重创:罗多克人与其说是在封锁海港不如说在监视海港。以至于后来萨兰德人的商船遇到罗多克战舰之后都敢大摇大摆的编队航行。

    这种情况直到一年之后才改变,那个时候,罗多克人强大的生产能力发挥了作用,在其沿海的无数个船坞之中,木料被变成了新的战舰;而它那无与伦比的武官系统迅速的把老兵变成了下级军官;当然,在发现了新式战舰的好处之后,罗多克人彻底的放弃了桨船,全部改用了风帆船。

    这一系列的变化在今后的十多年的时间里面确立了罗多克人的海上权威。并且在多年之后,当斯瓦迪亚因为内部革命而被迫放弃对海洋的控制时,罗多克一跃而成了南海的霸主。这种进步的速度是惊人的,在短短的四十年时间里面,罗多克人就完成了从弱小的南部省份联盟到南部地区霸主的飞跃。

    地震的影响还有很多,而地震来临的时候,对父亲影响最大的事情莫过于他得以逃出一劫。

    离开了加米耶德堡垒的范围之后,沙漠的景色渐渐的消失了。

    官道周围开始出现了干燥的戈壁滩,继而是一些萧条的山丘。

    这些山丘在过去肯定不会引起人们任何的关注的,但是对于一个从沙漠里面跋涉而来的人来说,这些山丘上若有若无的青草却是最可爱的东西之一。

    父亲驾着马车快速的西行的时候,开始注意到周围的景色正在令人兴奋的变化着。偶尔在路边孤零零的树立着的一两课胡杨树也让父亲兴奋的叫醒车上的人出来观看。

    当父亲驾车登上了一个山坡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到了。

    他站在那里默默不语,尤走了上来,看了看那令父亲发呆的景色,同时,尤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那是几个小小的毡房。

    到草原了!

    回头看一看背后的天空,在天地相交的地方有一层淡红色的薄雾一样的东西,那是大风扬起的沙砾,那就是萨兰德了。想着这段时间在萨兰德的经历,父亲其实并没有过多的悲哀。倒是在萨兰德的日子里关于过去的一些事情,让父亲感觉到了震撼。

    那种感觉如同时间一直停止着一样。

    无数的人曾经见过面,发生过各种各样的故事。这些故事看起来毫不相干,但是却又冥冥之中互相联系在一起。也许曾经与你有一面之缘的人,就是你父亲的生死之交;也许你满是怒火的处决的敌人,就是你朋友的救命恩人;也许你满心崇拜的老师,在多年之前带领着士兵处决了你的外公。谁知道这个世界还有那些千丝万缕相联系的事情呢?

    尤告诉父亲,周围一切的迹象表明在南方发生了地震。

    这点上西撒和尤的意见一致。

    尤解释说,天上的飞鸟飞起来没头没脑,肯定是大地内部出现了扰动,影响了生灵。

    尤说,天地万物都是一体的,一个地方出现了扰动,其他的地方就一定会出现相应的。

    父亲听着尤说着这些玄而又玄的事情,不由得说道:“呵```你的说法倒是和库吉特人有些相似,看起来你们的族人的确和库吉特人有联系。”

    尤没有说话,虽然他非常的不屑于别人把他的族人和库吉特人混为一谈,但是就连尤也承认,在这个“半岛”上,与他最接近的,也许就是库吉特人。

    地震来临的时候,三匹马里面跑掉了一匹,这是一个沉重的损失,在草原上面要逃开库吉特人就要靠不断的换马来维持速度。并且不能冒险在白天赶路了,父亲和西撒决定以后再夜间悄悄的南行,在黎明和傍晚的时候生两次获,并且烤制木炭储备火种。白天的时候则找地方休息。

    这种决定得到了尤的支持,尤解释说在他的家乡,这种做法很常见。

    西撒讽刺到:“似乎一切精明的做法,你的家乡都有人已经做过了呢。”

    “可以这样说”,尤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即使尤已经看出了西撒的揶揄,兴致也似乎丝毫不减:“就拿这次地震来说吧,我族一千年前就有一位伟大的工匠制造出了一种器械,能测地震于千里之外,不差毫厘”。

    西撒讪笑到继续诘问了几句,但是尤已经不再说话,似乎他不想在这上面多纠缠什么。也许对于尤来说,这根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不需要辩解的。

    突然,尤皱紧了眉头,然后跳下了马车,把耳朵贴在了地上。

    这种敏捷即使是父亲也难以预料。

    尤倾听了一会,“有人来了”。

    西撒左右看了看,抿了抿嘴,“这周围有什么人?”

    尤自顾的左右看着,然后指着一片山脊,“躲到那道山梁后面去,不然的话我们就会被发现了。来者至少有一百骑兵”。

    这个说法吓了父亲一条,这么多骑兵。

    “不可能,这么多人在这原子上,不出十里就会被人发现,我是一丝灰尘都没有看见”,西撒毫不犹豫的说,但是话说到后面的时候,西撒的声音小了下去。他看见了远远的山岗间隙里面,稍稍有一丝烟尘淡淡的升起,如果不是专门看,根本就看不见。

    “躲起来”,父亲决定道。

    把马车拉到了山梁后面后,四个人把马匹卸下,安顿在一边的草丛里面,把车子推进一堆灌木之中,撒了一些碎木叶上去伪装。

    小葵从离开了萨兰德之后就一直不怎么说话了,这个时候父亲想拉她过来一起藏好,但是小葵轻轻的一挣脱,自己潜伏到一边去了。

    不久,尤最先发现的那支队伍就轰轰隆隆的靠近了。万幸的是这支队伍似乎没有发现隐藏起来的人,轰鸣之声渐进又渐远,两个多小时之后就消失殆尽了。

    现在在库吉特,与任何人的接触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不能不小心行事。

    一行人在声音完全听不见之后,又过一个小时才慢慢的从隐藏点走出来。

    天都已经快黑了。

    父亲和西撒把马车组装好,准备套上马车。

    就在这时,一阵传入天际的口哨声传了过来,似乎整个大地都开始颤抖着,在不远处,突然出现了大批的库吉特骑马人。

    这些人像是黑漆漆的洪水一样席卷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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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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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那边的领主介绍:
盔甲明亮的士兵,麦苗青青的原野,爬满石墙的荨麻,农舍边的蔷薇。
这就是中世纪。
当号角吹响了田野上的黎明;当勇士拿起了举起了破碎的战旗;当农夫流着泪看着土地被焚烧。
乱世开始了。
这是苦难的时代,这是英雄的时代。
目睹了战争的可怕,第一代领主选择了在山谷中休养生息,创造一个世外桃源,他自称山那边的领主;
被家人厌倦,第二代领主因为机缘巧合离开的家乡,当大时代到来的时候,他将何去何从?
记录着这一切的“我”,又将怎么样续写父辈的传奇!是拔剑而起,还是铸剑为犁?
这是三代领主长达一个世纪的悲歌。在山的那边,领主们在自己命运的轮回里挣扎。
这是普通人的故事,这是等待你来创造奇迹的故事。
山那边的领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山那边的领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山那边的领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