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宗教的向心力和政府的高效维持,萨兰德在过去是旅行者们的乐园,在萨兰德的土地之上完全可以带着价值连城的货物独自旅行。萨兰德的苏丹素来重视道路建设,他们从雪山上采掘来最坚实的石块,结结实实的扑满了各个城镇的大街小巷,然后又连了各个城市。萨兰德的道路上每隔五十里就会有一个驿站,对信仰萨兰德宗教的教民免费供应饮水,对于异教者则收取低廉的费用。
当然,如果你有大批的货物无法运送,那么萨兰德发达的托运业务也会为你排忧解难。萨兰德人修筑的大道非常适合马车运送大批的货物,自从一百多年前四轮马车发明以来,萨兰德人重新修理了道路,这让萨兰德人的陆上运力惊人,这也是萨兰德商业发达的原因。
过去,萨兰德人的村庄富庶而安谧;他们的小镇整洁而美观;他们的城市繁华而有序。从东方贩运过来的精美丝绸和瓷器让萨兰德人一度成为了让整个大陆眼红的‘天堂之都’,萨兰德人把持这种贸易长达一千多年之久,直到最近几百年,大陆才从南部的海上民族手里面弄到了便宜得多的东方商品。但是就目前来说,萨兰德人还是东方华美的物品的主要输入地,除非能从萨兰德人头上飞过去,直接和东方人交易,不然的话没有理由怀疑萨兰德人会因为这种贸易永远的富裕下去。
这种贸易不会衰竭的,这一点几乎是肯定的,一旦你亲自抚摸过了那种称作丝绸的布料,你就会发现你曾经的衣物是这么的粗糙和不堪。你曾以为世界上最光滑的东西是少女的脸庞吗?你曾以为世界上最轻盈的东西是天鹅的绒毛吗?你曾以为世界上最精美的是缀着金边的羊绒毯吗?去看看丝绸吧,这种东西会要了你的命的。
越来越富裕的统治阶层们一旦知道了丝绸这种东西的存在,就再也离不开了。而当他们使用过了瓷器之后,他们就会无比的厌恶起自己所有的锅碗瓢盆起来了,那简直就是小孩子糊的泥巴啊。萨兰德人虽然多加隐瞒这种货物的来源,但是人们还是最终知道,这些美妙的东西还是来自世界尽头的那个民族。人们都幻想着有一天能越过萨兰德人去那边看一看,据说那里满是黄金和香料,据说那里连猴子都认识文字。
父亲曾经在几首诗歌的背景介绍里面看过对那个东方民族的描述,由于没有具体的参照物,父亲一直以萨兰德人为模板去想象那个东方帝国的模样的。父亲向来对那个东方民族充满了崇敬和遐想,爱屋及乌,父亲其实印象里对萨兰德一直不坏。但是当父亲从沙瑞兹离开,骑着骆驼行走在萨兰德人的国土之中时,他印象之中的美丽天堂形象崩塌了。
萨兰德境内的环境已经彻底的恶化了,道路上死者相枕,村庄荒芜。战争的效率如此之高,在极短时间里面就把繁华的景象一扫而空。乱兵过后,整个萨兰德帝国内部满是火焰和哭声。战争一开始,政府的统治区域就迅速的收缩进了城市里面,野外成了盗贼和乱军的天堂,那些惹人垂涎的财富成了哄抢的对象,现在萨兰德显得萧瑟一片。军队过后,又征走了村民们的粮食,一批又一批,村民们已经被搜刮一空,但是兵祸不止,萨兰德的农夫们不知道,过去数十上百年的和平生活已经告一段落,乱世已经开始。
曾经富裕的萨兰德正在不可逆转的滑向内乱和贫困之中。长久的动荡和贫困将把一个国家变得极端而狂热,这个时候只要一个领袖告诉他们“这种苦难的原因是外国人的迫害和剥削”,人民的不满就会迅速的转化成轰轰烈烈的排外运动,届时战乱就会波及他国,重新种下苦难的种子。当统治者们把一个国家弄得千疮百孔的时候,为了维持国家的稳定和人民的信任,有什么比把矛盾转移到外国来的更加便宜而高效呢?
当父亲一路来到都库巴的时候,萨兰德经历新乱后留下的伤痕举目皆是,父亲走入城市的时候,一群衣着光鲜的人跪在城门边上,一队士兵等待处决他们的命令,一个军官大声的念着什么,估计是罗织的这些人的罪名。
这些天扎依采夫告诉了父亲不少的事情,关于萨兰德,关于库吉特,关于各国的故事。这些故事往往与父亲听到的不同,甚至每一件事情在背后出现的博弈都是父亲从没有听过的,这让父亲充满了质疑。父亲一次次的询问扎依采夫,扎依采夫似乎根本不把这个小子是敌人放在心上,几乎有问必答。甚至当父亲不愿意听加西亚在罗多克政府里面的铁血手腕的时候,扎依采夫几乎是充满了兴奋的语气把加西亚的光荣事迹一一的陈述了出来。
扎依采夫为父亲指着那些人说,“那个是前财政大臣的女儿,值第纳尔,天啦,顶的上我几十个奴隶啦;这个是城防官的第三位妻子,是不是很标致,只要第纳尔,我如果还年轻一定去买下来```”。
“哈哈,教义?告诉你吧,你不是第一个用教义指责我的人,我可是在萨兰德人之中出名的不守规矩的家伙呢。要说女人嘛,人已经老了,不想过去那么没事就想了。不过说起来的话,倒有个诺德娘们```算了,没什么好说的了”,扎依采夫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挺喜欢多说几句,尤其爱说说这些年来我的见闻,可能人老了吧,爱掰着指头数数自己曾经几次差点丢了性命,在什么地方有过艳遇什么的哈哈”。
当萨兰德祸起萧墙之后,宗教长老们在局面初定的情况下就出面找到了二王子,这些人没有对既成的局面有过多的指责,他们只是希望二王子能够做到不要斩尽杀绝,寺庙愿意收留那些人,并且保证那些人不会出现在苏丹不愿意他们出现的地方。长老们的这种做法得到了新苏丹的默认,很多身份棘手,处理起来很麻烦的前王公贵族就被软禁在了各个的寺庙之中。父亲能够被送进这里面,倒也在反面衬托出了萨兰德对他的特殊优待。
当然,父亲对此毫无概念,他被一个侍者领进了一间还算干净的小房间。一路之上父亲路过了很多庭院,里面的有一些萨兰德人密密的跪在一起,吟诵着他们的经文,这些萨兰德人显得极其虔诚,在父亲经过的时候根本不抬头来看他一眼。当父亲快进入大殿的时候,侍者让父亲脱了鞋子,然后把他的鞋子装进了一个有编号的袋子里面,放在了一遍。
当父亲终于安顿下来的时候,整个寺庙突然被一阵庄重吟唱声笼罩,萨兰德人开始祈祷了,中间还断断续续的传来沉厚的钟声,父亲仔细的听了一会,不觉困意慢慢袭来,慢慢就睡了过去。
由于过度的劳累,父亲没有做梦。当他醒来的时候,扎依采夫已经坐在窗前的小藤椅上面了。扎依采夫拿着一杆怪异的木头圆筒,咕噜咕噜的吸着什么,然后,扎依采夫像是变魔法一样吐出了一大口白色的烟雾,父亲瞬间想到了萨兰德人的那种新武器,紧张的坐了起来。
父亲还是紧张的不行,特别是当那阵烟雾向他飘来的时候,父亲被烟雾笼罩了起来,他闻到了一种奇异的香味。知道这不是武器,父亲轻松了不少,不过这种烟雾的气味当真奇怪,人们传说萨兰德人嗜好香料,各种奇怪的草根花叶无一不食,看来是真的。
“别说的这么轻巧,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上一辈的爱恨经常会波及下一代的。是这样,你父亲救过的一个人想见你,并且就是他保护了小马瑞恩;而一个被你父亲羞辱过的勇士则在得知你来了这里后,要求杀死你。这很公平不是吗?想见你的小马瑞恩,就先去了结那个勇士吧”。
就在此时,距离寺庙以北两里的一个石屋里面,一个萨兰德的侍卫官正在准备着马上就要到来的决斗。这个人沉默寡言,与世无争。他在十多年前随着二王子偷偷出宫,跑到前线去找罗多克人的麻烦。
这个侍卫这些年一直记得那天晚上,在一个沙漠边缘的哨塔里面,当他已经侍奉着二王子休息的时候,突然从黑暗里面窜出了十多个敌人,这些人并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兵,都只是一些简单武装起来的农夫,但是这些人占了偷袭之利,而且这些人的首领身手敏捷而作战勇敢。很快,哨塔就被这一小股人攻克。偷袭者的首领被萨兰德人激烈的抵抗所激怒,于是下令割下了所有人的耳朵,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个人没有羞辱二王子。
然后,这位侍卫和包括二王子在内的几个俘虏被带到了罗多克人的营盘。然后那个偷袭者又回了前线,在一个多月之后,这个偷袭者才又回到了营盘接走了这些人。当时侍卫以为这个偷袭者会让他们去做一辈子的奴隶,所以他一直劝解二王子表明身份,以便能被苏丹国赎回,但是二王子坚持不这样,二王子说他对那个偷袭者很感兴趣,想看看这个人会怎么处置他们。
“真主说,憎恶会让花朵凋谢,真主说,仇恨让种子不再发芽。但是我的陛下,你看看吧”,侍卫解下了自己的头巾,露出了自己空空的耳根,“到了地狱里面,我都会带着这幅丑八怪的样子,看看吧!我无法停止去恨他,既然真主给了我这个机会,我不想放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卡拉德的愤怒 8
父亲知道,这次决斗不会是一次普通的决斗。
因为在父亲面前的是一个空旷的竞技场,周围是军容整齐的士兵还有乱糟糟的使命在观看。在看台的正中间,有一些穿萨兰德服饰的贵人们正在交头接耳,对着场内指指点点。这么兴师动众只是为了看一个年轻的海军军官如何出丑或者被杀死,是完全说不过去的。
父亲遥遥的看见了他的敌人:一个跪在地上的男子。
虽然那个男人看起来已经不年轻,现在又远远的缩成一团跪在地上祈祷,但是父亲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信心。那个男人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表现出来的从容和冷静,已经浑身散发出来了一种绝顶斗士的气概,更别说他那即使是蜷缩着也显得健壮的身形了。父亲知道,既然能挑起这么大场面的决斗,那么他的对手一定是有万全的把握,毫无失手的可能。
这个时候父亲最疑惑的是,到底是什么人要这么跟他做生死之争。
一路走来的时候,父亲不断的向扎依采夫申诉这场决斗的荒谬性。在斯瓦迪亚,如果要决斗,那么必须是建立在决斗双方完全自愿的前提下,并且两人之间的仇恨必须被公诸于世,这样的话才能开始决斗,并且当决斗一方杀死另一方的时候,他不会受到任何处罚。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父亲不知道为什么决斗,也没有勇气去应付这场飞来横祸。
扎依采夫没有对父亲做过多的安慰,“这场决斗很不幸,它的确与你有关,而且冥冥之中你是无法拒绝的,这一点你要相信我。至于你一直在问的决斗原因,恐怕我告诉你不合适,等一会你的决斗对手会给你说清楚的。那个时候,你可以决定是否去决斗,当然,你可以选择退却,那么你的对手也许会考虑放你一马。不管怎么说,我无权为你申辩什么,我只是告诉你等会决斗的规则:第一,找把武器;第二,祝你好运”。
父亲和扎依采夫坐在一架摇摇晃晃的马车里面直奔城北而去。扎依采夫告诉父亲,在那里他就会见到他的对手。
父亲的决斗并不是新苏丹今天唯一的节目,在父亲决斗之前,有十六个政变里面支持大王子的贵族要在竞技场被执行石刑---用大石头把脑袋砸碎。无数的平民对这种表演非常的热爱,看着过去作威作福的人像狗一样死在大庭广众之下,人民总是能够获得极大的快感,那种感觉,就好像在一瞬间的时间里面,自己掌握了世界一样。
父亲被带到了竞技场外围,这个时候,父亲看着周围阳光灿烂的景色,莫名其妙的感觉到冷彻心扉。他看着棕榈树的叶子在阳光的笼罩下微微和着风摇晃时,几乎肯定半个小时后,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
在一个士兵的带领下,父亲离开了扎依采夫,扎依采夫在父亲慢慢的离开时对他说:“如果你活着,我会在这里等你,然后原路带你返回你来的地方;如果你死了,你有什么要我带的遗言吗?”
父亲涨红了脸,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回头看着扎依采夫,颤抖着想张开嘴,但是什么都说不上来。这个时候父亲的心中一下子想到了很多事情,不知道从何说起。那个竞技场的士兵有些不耐烦,瓮声瓮气的问扎依采夫:“这个懦夫吓得说不出话吗?”
扎依采夫为我父亲翻译道,“‘你是不是吓得尿裤子了?’,这个先生这样问你呢”。
一股恼怒的烦躁涌上了父亲的胸膛,“我没有遗言,你在这里等我,我要你等会带我回去”。
“哈哈,悉听尊便,如果你真的死了,就会像一个无名小卒一样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希望你到了地狱里面,不要怪罪我哟”。
那个士兵摇了摇头,把这个年轻的卡拉德人推推搡搡的领进了一个石头房间,在经过走廊的时候,父亲看着几个民夫正在拉着一具尸体往外走,那尸体的脑袋已经被砸的稀烂,一路红红白白的血肉沾染了一地,一个沙漠黑奴正在用清水冲刷着被弄脏的地面。这场景让父亲有些惊悚,前面的那个萨兰德士兵带着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父亲,用含混不清的罗多克话比划着:“```一样```一样”,这个士兵指着地上的尸体又指了指父亲说。
虽然后来我听到的说法是父亲当时神色如常,飘飘然有不可侵凌之态,众人被他慑服,心驰神往。但是很久之后,在诺德,吉尔伯伯却笑着给我说着完全不同的情况:我的父亲几乎吓得尿裤子。
父亲用两个拇指上下的翻动着,不安的听着外面不时传来的群众发疯似的喊叫,每次狂热都表示有一个人刚刚被处死。
终于,父亲的房间门口传来了哐啷哐啷的脚步声,不一会,一队穿着皮靴的萨兰德士兵走了过来。
“霍.阿卡迪奥第二,罗多克海军将领。请问是你吗?”,一个队长模样的人拿着一张纸,用流利的罗多克话问道。
“是的,我是”。
“跟我们走吧”。队长侧了一下身子,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士兵,几个士兵鱼贯而入,客气但是不容拒绝的带走了父亲。
父亲走出了竞技场的休息室,走进了场去,这个时候,父亲发现,这次决斗绝对不是一次普通的决斗。
所有的观众都保持着沉默,似乎大家对与这场决斗为什么被这么隆重的对待感到很好奇,纷纷的打听着这个人的来历。
随着几声长号声,人们安静了下来。一个声音洪亮的人开始宣布着什么事情,父亲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这个声音是在诉说着自己的故事,这让父亲非常的激动但是有感到无奈。
父亲打量着他身前的那个跪在地上的人,这个时候,父亲发现,这个人正在默默的倾听着那个萨兰德人的演讲,并且身躯似乎还有一些微微的颤抖。父亲到这个时候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卷入到这场决斗里面来。虽然听着扎依采夫说,这场决斗似乎来自上一辈的恩怨,但是祖父只给父亲说过自己年轻的时候在南部服役过,别的只字没提。父亲这个时候只能大致的猜测这个人是在战争中与祖父结下了仇,这个时候找到自己来报复了。
终于,在一阵萨兰德话结束之后,那个说话的人慢慢的走下了看台,走到了父亲的面前。父亲发现这个人是一个半拉老头子了,这让父亲非常的惊讶,因为刚才那种声音所蕴含的力量是某些中青年人都无法具备的。这个人走到了父亲面前的时候,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安宁!年轻人。我是今天的主持者,刚刚我对众人诵读了关于你们决斗的原因,你需要我为你翻译一下吗。当然,如果你觉得没有必要,我就会回去向众人宣布决斗开始”,这个人中规中矩询问着父亲。
“是的”,父亲说,“我想知道这场决斗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个老人眨了眨眼睛,他的胡须颤抖着,然后打开了自己的一本小文件夹。
“决斗人。罗多克海军军官霍.阿卡迪奥第二与苏丹国近卫军侍卫哈桑。决斗理由,在二十年前````”。
父亲愣愣的听着主持的话,渐渐地感觉外界的声音消失了。父亲好像正在在看着祖父在多年前的飒爽英姿,看着祖父带领着一众农兵夜袭萨兰德人、纵火焚烧萨兰德哨塔、斩杀萨兰德人,英勇过人。父亲一直以为祖父只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人,他从来没有想过祖父在年轻的时候居然会是如此的血气方刚。
“```哈桑至今以此为耻,并且决意与阿卡迪奥之子做公平决斗,以期雪耻辱。由于特殊原因,故阿卡迪奥第二不可选择退出决斗,当然,如果哈桑侍卫愿意放弃其决斗权利,则阿卡迪奥第二可以免于决斗。”
“哈桑侍卫已经选择决斗,阿卡迪奥第二先生,现在你要向哈桑挑战还是祈求原谅?”
父亲还沉浸在对祖父当年事迹的遐想之中,父亲的心中,祖父如夜幕里的一枝火把一样傲然的闪耀于边境之上,让异族胆战心惊。那个温和、勤劳、小心谨慎的祖父居然会有这么勇武的经历,这着实让父亲倍感自豪和新奇。
这个时候,恐惧和不解已经让位于对家族荣誉的珍惜和对自己的自信。
祖父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领主,尚且能如此,自己是一国水师的精英,又有什么必要害怕的呢。
“我决定挑战他”。父亲站直了身子,主持官举起了左手示意全场,整个竞技场的人发出了欢呼,人们喜欢看两个人死命相搏,生怕父亲示弱请降,那就没有意思了。
看着同类自相残杀永远都是无比吸引人的节目,在古代,在卡拉德大陆海外有一个大帝国,就喜欢组织俘虏士兵和奴隶在竞技场里面厮杀。
当然,父亲的这次决斗表演的成分少,更多的是对于祖父和家族的认同。这种感觉,就好像在看台上的人群里面,就有祖父在密切的观战似的。
人们在一阵阵的喝彩声中欢呼着决斗的开始。
父亲很快就发现这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决一死战,与荣誉无关,与心态无关,只于技艺有关。
父亲从身边的一个小桌上选择了一把长剑,把长剑用双手高高的举过头顶,做出了一副防御进攻的姿态。但是哈桑敏锐的用弯刀左右的攻击着父亲,父亲的长剑技艺并不是很高明,很快就疲于防备了。
哈桑多年来的警卫工作让他的作战技巧丰富,很快他就完全掌握了主动,在父亲的身上割出了一个又一个伤口。很多次,哈桑就如猫在耍弄着到手的老鼠一样,用剑挡开父亲的攻击,然后用脚踢翻他。
“阿卡迪奥!”,哈桑用生硬的罗多克话叫道。“面对我,像一个男人一样。”
父亲疲于应付,开始不自主的逃避。当听见哈桑的脚步之后,父亲只能徒劳的抵挡着哈桑的击打。如果不是哈桑没有下决心马上杀死父亲,父亲是没有机会的。哈桑在压倒性的力量对比下释放者多年的怒火,终于,他一剑割伤了父亲的膝盖。
父亲拖着伤腿晃晃张张的向前走去。
哈桑看着仇人的儿子这样无用,不由得一阵不满,多年来的仇恨完全没有得到释放。其实哈桑不知道,仇恨的种子在自己的心中,如果能慢慢的忘记它,经过时间的沉淀,很多东西会慢慢的淡薄的。把仇恨记在心里,就如同每时每刻都负重远行一样,经久之后,人会垮掉的。
父亲慢慢的走到了竞技场的另一边,人们在看台上嘘声一片,这个人太让人失望了。
只有坐在人群里面的扎依采夫感觉父亲的动作有些奇怪,他觉得父亲的样子不像是慌不择路的逃跑。
父亲已经离开了哈桑三十步远,很快就是五十步。这个时候,哈桑正在疯狂的大叫,接受着观众的喝彩。
扎依采夫看见我父亲跪了下来,撕开了自己的袖子,摸索着自己的长剑,似乎在找某一个点。
父亲这个时候正在想着吉尔的妈妈交给他的口诀:用两手拖住长杆,自然靠拢,两手相合之处,就是长杆的重心所在。
父亲找到了这个点,把自己的袖子包在了上面。
吉尔的妈妈说过:诺德人的神力在他们胳膊上面,在神的指引下,诺德人能投掷出最致命的武器。
扎依采夫瞪大了眼睛站了起来,他看见我父亲用改装过的长剑摆出了一幅投掷标枪的动作。
诺德人的标准作战姿势!
如同海神擎着他的三叉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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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卡拉德的愤怒 9
萨兰德王宫。
新苏丹刚刚沐浴结束,一边在几个侍女的帮助下换上衣裳一边向几个内臣点头示意。
这些臣子对新苏丹不拘礼节的作风有些不满。在过去,老苏丹会一丝不苟的穿戴整齐之后再行接待臣子,绝对不会如现在这样刚洗浴完毕就赤身露体的走出来。但是相比起来,这几个内臣更加的担忧今天传来的战报。
看起来相当糟糕,在东线,远征军的态度不明,只有不足三成的士兵明确表示支持新苏丹,而剩下的大多数选择了追随已经逃到边境的大王子;在南线,罗多克人正在进攻萨兰德人的堡垒;在海上,萨兰德的海军元气大伤,如果不是新近装备的武器让萨兰德人能够勉强的维持的话,恐怕沙瑞兹很快就会沦陷。
现在不断有大臣建议征发东南省份的士兵入京。但是这种建议被苏丹驳回了。苏丹虽然已经撤换了东南省份的行政官员,把那里牢牢的抓在了手里,但是似乎并不急于释放那里省份的力量。前线地区的官员表示非常不满,如果得不到援助就地防御的话,被战火蔓延之处必然会承受巨大的压力和不可逆转的破坏。
新苏丹似乎一点都没有因为自己的形象感到尴尬。他签署了向西南堡垒输送四万袋小麦的命令;批准了两个关于整顿东南省份重商风气的申请;对维基亚人发来的国书签署了自己的名字,用戒指烫了漆。
最后,这些内臣拿着命令文书在鞠躬之后依次的退了出去。待他们走后,苏丹走过了一道门帘,走进了一间小小的会客厅。在那里,扎依采夫正在静心等待。
“那个小子现在怎么样了?”,苏丹饶有兴趣的问道。
“挺好的,昨天他可是大出风头。谁见过把长剑当标枪使的人呢?现在整个禁军士兵都在谈论这个家伙呢。”
苏丹笑了笑,他记得自己昨天的惊讶,“他和他的父亲一样,总会给人惊讶啊”。
“陛下准备接见他吗?”
“恩。我下午```不,晚上吧,晚宴的时候带他过来。把小马瑞恩也带来,不要告诉他这个。”
扎依采夫点了点头,戴上了自己的帽子,没有行礼就从旁边的一扇小木门走了出去。
苏丹坐在了凳子上,看着一边袅袅冒着烟雾的香炉,感到了一阵疲劳。参加那种屠杀贵族的会议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要在闷热嘈杂的看台上面做出一副凌然不可侵犯的模样一连几个小时,很多时候,苏丹很想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皇帝愿意参加这种毫无意义的活动,难道仅仅为了树立自己的威仪吗?
作为一名王子的时候,每当看见自己的父王在万人中央接受臣子朝贺,二王子就会非常的羡慕,他期待有朝一日如果自己能够成为帝王,一定要加倍的彰显这种威仪。那个时候,二王子觉得站在高位的感觉一定棒极了,但是真到王子变成了苏丹之后,似乎一切的光环都消失了。这个时候二王子觉得,作为一名苏丹,根本谈不上什么享受,只有无穷无尽的工作和压力。
罗多克人的背叛让二王子在愤怒之中变得冷静,并且开始反思自己。在短短的时间里,二王子必须改变自己的心态,从一个篡权者转变成一个当权者。在过去,二王子考虑的是如何登上权力的最高层,那个时候,国家的利益是排在第二位的;现在,成为了国家首领之后,二王子要考虑的就是如何为自己的国家获得更大的利益了,这倒不是出于对国家纯洁的爱,而是他不这么做的话,就会涌现出一大群人意欲取而代之。
二王子太清楚一旦当权者出现执政失误的时候,不安分的家伙们的内心活动了。
早在与罗多克人打交道的时候,二王子就与自己的智囊讨论过罗多克人翻脸的机会有多大。最后讨论的结果是罗多克人必然趁火打劫。但是即使如此,二王子也依然选择与罗多克人交易,如果没有罗多克人的‘配合’,国内的局势是不可能出现变化从而给二王子带来机会的。二王子知道罗多克人迟早会撕毁条约,但是他没有料到加米奇堡垒的陷落和罗多克人越过加米奇山口的速度会这么快。
很明显,罗多克人也知道必须加快进度,赶在萨兰德人反应过来之前尽可能的攫取利益。
加米奇山口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区,一旦罗多克人重新掌握这个关口,并且以充足的国力作为后盾拱卫这个关卡,萨兰德人再想要越过山口就难如登天了。二王子容忍的底线是罗多克人把边境恢复到大斯瓦迪亚时期的模样,二王子预计这个时间会在几年之后才会被罗多克人实现。到了那个时候,一路被堡垒狙击的罗多克人一定人困马乏,而二王子也有信心在这段时间里把大王子肃清。但是罗多克人过于迅速的进展让二王子面对的情况变得棘手了,现在,必须动用一切的外交手段让罗多克人停止前进了。
库吉特人是指望不上了。
在上个月,一支一千多人的斯瓦迪亚骑兵出现在了德赫瑞姆城北。这支骑兵在城北扎营,三天后就从北麓登上了德赫瑞姆高地,这支骑兵在高地上击溃了两股库吉特人的骑兵部队,并且重创了一股库吉特人的辎重队伍,抢夺了大批的粮秣马匹。
这样的损失是库吉特人开战以来的第一次,库吉特人可能不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当斯瓦迪亚人的西部军开始全面反攻后,这种损失会接踵不断的来到。
现在的情况是库吉特人能勉强的吸引住斯瓦迪亚人,无暇南顾。而大王子正在全力的寻找决战的机会。
二王子的情况不容乐观。在东部,他需要面对气势汹汹的大王子的复**;在南面,罗多克人则战意旺盛,似乎有席卷沙瑞兹省的气势。
去往罗多克的使者已经在路上了,二王子需要罗多克国内出现反战声牵制加西亚将军的脚步。当然,单纯的外交手段是苍白无力的,二王子已经调出了一支一千四百人的骑兵队伍前往南方,这些人很多是马穆鲁克的预备役军官,他们在老苏丹的时代不受重视,对于新苏丹带来的乱局,这些人充满了建功立业的期待。
二王子希望这支军队能在南部省份打疼加西亚将军,与此同时,再通过外交手段扰乱加西亚的后方。二王子知道加西亚和伊诺尔不合,罗多克大公也对公国的军队多有不满,这些都是二王子在心中盘算着的东西。如果这些条件利用得当,也许能够给二王子带来一个新局面。
现在,二王子能做的就是巩固自己的势力,然后尽力的寻求支持者了。
想到这里,二王子感到了一股疲劳,但是转念一想到昨天戏剧性的一幕,二王子又觉察出了一丝轻松的惬意。
在昨天,当哈桑转过身来的时候,突然发现空中猛的扎下来了一枝刚劲有力的长剑。这让哈桑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觉得通心一寒,接着,他就看见长剑大部分没入了自己的腹中。变故太大,整个场内的人可能稍不注意就错过了最激动人心的一幕,人们在上一刻还在感叹着这场决斗的无趣,在下一刻则在惊叹于这次决斗的精彩了。
哈桑的确是最好的战士,他捂住了自己的伤口,牢牢的盯着冲锋过来的阿卡迪奥第二,用短剑护卫着自己。我父亲几次想靠近哈桑的时候,都被哈桑的剑逼回来。直到几分钟之后,哈桑才坚持不住,露出了破绽。随后父亲一脚踢翻了哈桑。
遭到重创倒地的哈桑已经没有了机会,父亲踩住了哈桑拿着短剑的手,把短剑夺了过来。
人们在喝彩,鼓励我父亲杀死哈桑。这些人看见我父亲举起了短剑。
在人群里面,苏丹的目光充满了期待,
“儿子会和父亲做一样的选择吗?”
随即,苏丹露出了微笑:他看见我父亲把长剑扎在了哈桑旁边的土中,然后举手示意决斗结束。
场内的群众开始大声的欢呼,在取得了主持的允许之后,几个外科医生和士兵跑了过来,架走了哈桑。
苏丹坐在凳子上,期待着晚宴的到来。
这个时候,两个侍女簇拥着一个少女走了进来,苏丹现在都没有告诉这个小马瑞恩我父亲到达的消息。此时小马瑞恩---小葵,一身的萨兰德的华丽服饰,身材曼妙,从白色的纱巾里透出的两只眼睛和一小截白皙的肌肤也足以让青年男子遐想万分。由于小葵不是萨兰德人,对于遮面的服饰比较的抵触,苏丹对此没有做过多的干涉,他只是要求小葵在正式场合的情况下穿戴得体就行。
小葵现在都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大陆数一数二强国的苏丹,这些天以来,小葵经历着极其不寻常的事情:在加米奇,小葵遇上了认识我父亲的萨兰德军官;不久之后就被一个老头子带到了萨兰德海港城市沙瑞兹;再之后,又被这个人领到了都库巴。在路上,这个人对小葵非常的温和,几乎如同带着女儿出门游玩一样。
小葵先以为自己会被处决,之后又以为自己是被人买去做妻子了,但是当苏丹不断的追问他关于罗多克和阿卡迪奥的情况时,小葵才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一切不是那么简单。
另一方面,苏丹对于这个小女孩的惊人之举非常赞叹,说她是女中豪杰。
小葵知道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保护着她,所以对苏丹没有什么无礼抵触。小葵轻轻的鞠了一躬,完全不似刚来之时的那种英武之气,反而如同在深闺中不涉世事的贵族女子一样充满了柔美。
“今天留在这里参加晚宴吧,现在你可以去花园里的小庭院里休息一下”。
“是的,大人”,小葵没有表情的回答道。
苏丹派去监视小葵的侍女告诉过他,小葵没事的时候就会四下窥看,似乎在寻机逃跑。此地是皇宫的最深处,没有苏丹的命令,除非小葵长出翅膀,不然一百年也出不去。这个女孩和萨兰德人家的闺女不一样,不由得让苏丹心生喜爱和逗弄之情,他甚至想看一看小葵准备怎么逃跑;而且,从这个小马瑞恩的一些只言片语之中,苏丹似乎发现了这个女孩对阿卡迪奥第二有意;而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小马瑞恩的背景似乎与加西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一点扎依采夫的报告里谈及过。
如果能撮合小马瑞恩与阿卡迪奥第二的婚事,那么在与加西亚的谈判里面,就很可以做做文章了。
在小葵被侍女领进花园后,苏丹开始批阅文件。不觉时间流逝,转眼已经到了傍晚,苏丹找来了宫人,让他领着小马瑞恩去饭厅。
不一会,苏丹就出现在了一扇华丽的门后面。在接受了小葵的行礼后,苏丹坐上了主位。
苏丹看着小马瑞恩,“今天你会跟一个重要的人用餐,你不会让我声望吧,拿出大家小姐的礼仪来,不然会丢脸的哟。”
“我只是一介女流,受您的邀请在此为您作陪,如果有失礼之处,恐怕会是您会落得识人不明的评价,丢脸的应该不是我一个小丫头吧。”
“唔,罗多克的姑娘都像你这样口齿伶俐吗?”
“萨兰德的男士都如您一样喜欢让女士为难吗?”
“很好。这么说来,你的哥哥阿卡迪奥想必很能体谅女士,能够俘获女士的放心咯?”
“那是```当然。”小葵的眼睛露出了微微的痛苦。“哥哥很受女子欢迎的。”
苏丹看在眼中,心中暗笑。
“你说说,要是你哥哥看见你这一幅遮的严严实实的打扮,能够心思敏锐的认出你来吗?”
“这个```”,小葵略一迟疑,突然发现了苏丹玩味的笑容,一赌气,说道,“肯定的咯,他会一眼认出我的。”
苏丹哈哈大笑,然后审视了小葵的眼睛一翻,接着拍了拍手。
餐厅的门应声打开了,两个侍女低着头走了进来,把门帘拉向了两边。一个穿着整齐的男仆走了进来,侧身走到一边,做出了‘请’的手势。
在门那边,我的父亲大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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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卡拉德的愤怒 10
父亲总是觉得有些奇怪。
在他被扎依采夫领到了一个巨大的花园里面后,他就知道今天接见他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从寺庙里面一路出来,人们纷纷的对他指指点点,人们似乎一夜之间都知道了在头一天的决斗中,这个年轻人的惊人举动。
扎依采夫看见父亲时的微笑是内容丰富的,“很高兴你活着”。这是扎依采夫对父亲最大的祝贺,那个时候父亲也已经精疲力竭,在腿上还受了不小的伤。
回到寺庙之后,就有专门的医师给父亲做了简单的包扎。医师嘱咐了父亲这段时间需要注意的事项,然后对扎依采夫表示没什么大问题,安心休养就是。扎依采夫掏出了一只看起来沉甸甸的钱袋丢给了这个医师,医师留下了足够两周用的药膏就退了出去。
扎依采夫没有多待,他让父亲好好养伤。
第二天中午,扎依采夫就找到了我父亲,说晚上就有宴会。父亲觉得伤口非常的不舒服,问能不能推迟几天。扎依采夫说:“这点疼痛你忍不了?选择不去容易,但是选择去可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了。”
父亲无奈之下只得答应。在下午的时候就跟着扎依采夫乘上了马车,一路奔着城南去了。马车走走停停,隔着窗纱,父亲看见马车经过了层层岗哨,很多武装精良的士兵警惕的检视着这架马车。越到后来,士兵的人数和认真程度就越高,这让父亲感觉,接见他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
最后,父亲在几个仆人的引领下走进了饭厅,扎依采夫随后也跟了进来。
当父亲走入饭厅的时候,立马就被这里奢华的装修所震撼了:盛着水果的水晶盘,万点蜡烛,丝绸委地如同幻境。一边的阁台可以看见外面的花园,花园里面有一个明亮的池塘,周围种植着棕榈树和一些父亲不认识的奇异植株。从这里看去,充满了野趣。
当扎依采夫安排父亲坐下来的时候,父亲注意到整个桌子上还有三个人,除了扎依采夫以外,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和一个用白巾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
萨兰德的女子装束父亲一直有些不习惯,不过既然是萨兰德人的习惯,父亲也无意置喙。在南方的某些黑种民族里面,有些妇女以高颈为美,为此那些民族的女人从小就往自己的脖子上套上套圈,经过多年的捆绑,这些女人的脖颈往往可以高的惊人,与那些人比起来,萨兰德人的风俗实在算不得什么惊世骇俗。
但是父亲觉得很奇怪,他感觉到这个白衣女子不同寻常。从他进来开始,这个女子就散发出了一种很熟悉的气息。正在父亲疑惑之间,那个陌生的男子在关注了父亲半天之后,终于开口,
“阿卡迪奥先生?”
父亲一愣,“是的,先生。我叫霍.阿卡迪奥第二。现在是萨兰德苏丹国的俘虏。”
“恩,这个我知道。你昨天的表现很```让人印象深刻。”
“唔```迫不得已罢了,我现在伤口还隐隐作痛,但是扎依采夫先生说您想见我,我还是来见你了。”
“年轻人嘛,一点小伤无所谓的。我曾被人用绳子拴着双手走过沙漠呢,那种感觉你能想象吗?”
“呃,先生,我经历过。那是在苏诺平原上了,我和我的女仆还有一个同伴遇上了劫匪,也被人牵着到处走。”
“哦?这我倒是想不到。手绑着是什么感觉?”
“被绑着到没什么,就是松绑之后手和木头一样。”
“哈哈,对,就像木头一样”。陌生男子点了点头,“好把,你也应该知道,我今天要你来可不是仅仅为了和你讨论一下被俘心得的。”
“我知道,先生。我也对为什么来此满心怀疑,我希望您能告诉我这一点”。
“恩。话说起来,你能来这里见我的面,还得感谢你自己呢?”
“这```我不明白。”
“昨天的那场决斗,是我安排的。其实我是把那当成了你来参加我的晚宴的入场券,如果你能胜利,自然会得到我的接待。如果输掉的话,你就会和我的侍卫哈桑一样,现在还在接受着几个外科医生的抢救呢。”
“哈桑是您的侍卫?”
“是的。”
“哈桑是皇家侍卫,您是```!”
父亲看见对面的这个男人微微的笑了笑,用一个女仆抵过来的毛巾润了润手,“我是萨兰德苏丹、沙漠之主、东疆的帝王,桑卡拉夫.瓦希德七世。”
听着陌生男人的身份,父亲瞪大了眼睛,一边的白衣女子似乎也惊讶万分,扭头看着这个男人。在场的只有扎依采夫丝毫不为所动,仿佛这种威严无比的自我介绍在他看来毫无力度一样。的确,过于接近帝王的人总会在最后发现帝王不过是普通人,曾经的敬仰之情会慢慢的淡薄,这种心理落差会让人遐想万分,无数的政变和阴谋大都起源于帝王最亲近的人,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萨兰德苏丹```”,父亲喃喃自语道,“你为什么要见我?”
“呵呵,昨天我的主持应该给你讲过为什么你会卷入这场决斗吧”。
“是的,他说这是我父亲年轻的时候在战场上结下的世仇”。
“对,是因为你的父亲。你的父亲当时俘虏了可怜的哈桑,并且割下了他的耳朵,这就是为什么哈桑一定要与你决斗的原因。”
“那您呢?”
“这个嘛,是因为当时你父亲的俘虏里还有我。”
“啊?!这```?”
“恩,我刚刚跟你说过的,双手被拴着,松绑后就感觉手像是木头一样,这可都是在说你父亲的杰作啊。哈桑要报割耳之仇,所以要与你决斗;而你的父亲也曾经让我遭到被俘之辱,所以我必须要让你经过试炼。这很公平,不是吗?”
“```是的,陛下,非常公平。”
“你做的不错,我没有看错人。当然,你风父亲虽然俘虏过我,但是却于我有恩。我曾对他说,‘在他见到他的敌人之前,他的名声就会四处传播’,如果我的消息准确的话,你们家现在的封地在白鸽谷吧。你知道吗,现在在萨兰德的很多城镇里面,人们都知道斯瓦迪亚白鸽领主的威名呢,正因为你父亲的荣誉,我可以告诉你,在我的国土之上,你永远是贵宾,你们家族的人也永远都是。”
“```”。
扎依采夫似乎对这种帝王术感到很乏味,这个时候便耸了耸肩膀,“小子,快点表示一下你的忠心感谢吧”。
“陛下```”。
“对了,我还听说了一件事情,就是你的父亲在获得领地之后没有驱赶原来的领主家人,而是收留了他们。这种做法非常的值得尊重,现在我要给你同样的机会。在都库巴绿洲的南边,有一块水草丰腴,土地肥美的土地。那里的庄稼长势良好,人民温驯勤劳,每年收下的粮食要足足的用上三个打谷场和六十头牛才能在稻米烂掉前把它们处理完。现在,这片土地归你了,不过呢,你要娶下这位女士,她的父亲死于前线。她白皙如同牛奶,可口如同草莓,芬芳如同蔷薇,只要你点头,你就能成为我的领主,并且抱得美人归。你愿意吗?”
父亲觉得自己正在听一个天方夜谭里的故事,他皱了皱眉头,“陛下,您在开玩笑吗?”
“开玩笑?”,苏丹一幅认真的表情,然后摇了摇桌子上的手铃,“来人。”
一个白衣仆从低着头走了出来,拿着一份材料。
其实这件事情上面,苏丹没有撒谎。那片领地的领主支持大王子,在政变中已经殒命,他的大儿子逃到了边疆,剩下的四个孩子全部被处决,那天父亲在竞技场看见的脑袋被砸碎的人就是那位领主的小儿子。现在那片领地上的领民人人自危,期待着苏丹不会惩罚他们,给他们尽早派去一位新领主。
苏丹把那份材料递给了父亲,那是用三种语言写成的一份契约,父亲看见中间部分是用卡拉德语写成的:这是一份领地任命书。
在父亲的小时候,他曾经看见过祖父的任命书。经过时间的流逝,那份白鸽谷的任命书已经开始发黄。父亲记得上面的字样:“兹授予霍.阿卡迪奥苏诺平原白鸽谷地为封地,其领地以山谷```命令签署人```”,在签署人的后面,烫着一枚戒指的凝漆烫印,上面是斯瓦迪亚皇帝的名字缩写。
而这一份苏丹的文件与父亲印象里的那份完全相同。只用父亲签署姓名,苏丹再盖上自己的印戳,那么这片封地就会与几千里外的白鸽谷共同归于一个家族的名下了。
“我可不是随便许诺的人,但是这次的附加条件就是你必须迎娶这位女士。我想,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可以说是天大的好事了把,取一个貌美的妻子,然后得到一片富得流油的庄园,还能得到在苏丹国的贵族地位,有什么比这还强呢?你是什么意见?”
扎依采夫这个时候才来了兴趣,他非常爱看人们在各种交易之中的表现。特别是这种交易涉及忠贞、正义的取舍时,扎依采夫尤其爱看。
父亲这个年纪应该已经有了自己的未婚妻,而且自家还是忠于斯瓦迪亚的领主。所以一旦父亲接受了迎娶美人,受封领地的邀请的话,自己的未婚妻和家族都会蒙受耻辱。虽然对有些人来说,这种虚名上的耻辱算不得什么。
其实在大陆上,一个家族的人同时拥有两国领主的情况并不少见。特别在斯瓦迪亚和罗多克,这种情况尤其突出。一个领主往往在接受了别国领地之后就会重组家族,这种新分支即使落户在敌国,也不会对原来家族造成什么影响,在群国林立的时代,人们对这种情况显得比较宽容。所以真的说起来的话,即使父亲接受了萨兰德的领地,除了家族在荣誉上会蒙受一点点损失之外,实质上对整个个家族来说,其实是大有裨益的。
现在的关键是,父亲愿不愿意为了眼前的这位美人放弃自己的未婚妻。
思考了一会,父亲说:“不,陛下,我无法接受您的好意”。
父亲说这话的时候,能够明显的感觉到那个白衣女子微微失望的气馁,她的肩膀明显的缩了下去。
“哦?”
“我是苏诺的贵族,我是亚伦的军官,更重要的是,我在维鲁加有一个美丽贤惠的未婚妻。战争一结束,我就要回去与她结婚。陛下,我无法负她。”
“你```”,白衣女子忍不住哀呼一声。
一开始的怀疑全部迎刃而解,这声音是```
“小葵?!”父亲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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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卡拉德的愤怒 11
萨兰德王宫。
在接受了苏丹的接待之后,父亲就搬到了萨兰德的王宫之中。
在王宫里面,偶尔还能看到不久之前的叛乱留下的痕迹:被火烧焦的树;被血染成褐色的石雕;建筑留下的废墟。不过每天都会有工匠被征召进王宫里面,努力的清理着这些耻辱的痕迹,不久整个王宫就再也没有一丝一毫不同于以往的地方了。
王宫被装点一新,但是气氛却越来越紧张。父亲能从扎依采夫和一些萨兰德文官那里知道一些战况。萨兰德分裂之势已经不可避免,双方都自命为正统,指责对方叛乱,这种乱局看起来年内无法改变。这种情况多少让父亲感觉轻松了一些,因为萨兰德的混乱对斯瓦迪亚来说不能不说是一种幸运,现在卡拉德两国需要面对的只是库吉特人了。
罗多克参战时的战略目标是牵制萨兰德人,为北方的斯瓦迪亚人减轻压力。现在这个目标已经完成,可是很明显,罗多克人没有轻易撒手的打算。
扎依采夫笑着对父亲说,现在罗多克人爱上萨兰德南国了。
“你知道他们的开战理由有什么吗?”,扎依采夫笑着说,“他们说是要来为我国稳持稳定,并且对我们的反击表示了遗憾,哈哈,外交就是这样。不过这倒没什么大不了的,苏丹既然铁了心要与虎谋皮,就要做好打算被虎反咬一口。”
“先生”,父亲说,“站在我这个身份,说实话,我感到挺尴尬的。”
“那到没什么,你应该祈祷罗多克人把战争弄得更大一些”。
“为什么?”
“哼,你知道为什么苏丹会这么优待你么?真的是因为和你父亲的交情以及你在竞技场上的优秀表现?事实上你之所以活着,还能活的这么滋润,就是因为罗多克大军压境呢。要是我是你,倒是会考虑在这里发发战争财什么的,在两边倒卖倒卖重要信息,然后做一辈子的富家翁,这简直太划算了。”
“先生,您不是萨兰德人吗,为什么要给我说这个事情”。
“如果作为一个萨兰德人是我的负担,我会在第一时间宣布我不是。我只是对可以给我带来利益的家伙效忠,祖国什么的,与我无关。现在告诉你一些忠告对我没有什么坏处,说不定以后还能带来什么好处,我为什么要冷冰冰的把你拒之门外呢?”
“这```,您难道对于萨兰德和苏丹陛下毫无感情吗?而且您告诉了我这么多事情,您不怕我告诉苏丹吗?”
“告诉苏丹?他可是对我了解的比你清楚,他也知道我的砝码都压在他身上,所以他才不会担心我去胳膊肘往外拐呢。”
“您今天来就是为了告诉我,我的小命还很安全吗?”
“也不全是,我是来谈生意的。”
“什么生意。”
“如果我帮罗多克人拿下沙瑞兹,我能得到什么呢?这个问题我不是问你,而是问加西亚。我想来想去,还是你去给加西亚带这个信比较合适。”
“您要出卖萨兰德?!”
“我在帮助罗多克。这对你有利,不是吗?”
“这```”,父亲猛然觉察到扎依采夫的表情古怪,“是苏丹派你来刺探我的吗?”
“你有什么好刺探的,你从离开苏诺到现在做的事情我几乎都知道,苏丹也清楚。你这种人呐,只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多想一想,就能把你想得透透的,所以不需要刺探的。可以这么说吧,你是没有秘密的,当然,这样反而让你充满了秘密。同样是带一句话,别人遮遮掩掩都会惹人怀疑,你到处嚷嚷都不会有人过问。所以你帮我去跟加西亚谈一谈,或许就能收到奇效。”
“我拒绝呢?”
“你有拒绝我的理由吗?”
“我不愿意卷入阴谋。”
扎依采夫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一丝游移不定,他在仔细的思考我父亲所处的环境的利害。扎依采夫想了半天都觉得我父亲无论如何,与他合作都是百利而无一害。让扎依采夫相信真的有什么人会因为所谓的‘厌恶阴谋’,不去赚取唾手可得的财富是不可能的。
是因为缺少勇气吗?扎依采夫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我的父亲做过什么事情扎依采夫知道,他知道这个年轻人肯定不缺乏勇气,甚至有些时候会表现的勇气过人。
是因为怀疑自己吗?扎依采夫觉得他自己说的话够清楚了,父亲不应该担心来自苏丹的处罚的。
“说实话,你这种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吧,你今晚给我答复。我会安排你潜出都库巴的”。扎依采夫说着自己的安排。
“我没有答应你”。
“你必须答应我,这不是你可以选择参与或者不参与的事情。我跟你说吧,你晚上不走的话,明早就会有一队士兵冲进的你的卧房把你的脑袋剁下来。”
“怎么会这样?”
“因为我来跟你商量的时候就已经派人给苏丹送信说你决议行刺他了,而我在你的床单下面已经藏好了一柄匕首,现在苏丹的侍从估计正在检查你的卧房呢。”
“你```,我要去见苏丹”,父亲叫道。
“去吧”,扎依采夫说,“看看你的脖子够不够坚韧,不光是你,还有你那相好小马瑞恩,统统会死”。
“``````”。
“去准备一下吧,不要回你住的地方了,去坐到车上去把,我已经安排好了马车在那里了。”
“先生,我们谈话才十多分钟,然后我突然就变成众矢之的了?我又要开始逃亡了?这太滑稽了,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唔,要是我站在你的处境,可是会随时做好准备逃跑的。去吧,我的马车在那边,你去坐上去吧。我去交代一下文稿就带你离开王宫。”
父亲晕头晕脑的坐上了扎依采夫安排的马车,他觉得不论如何都应该去见一下苏丹,至少告诉苏丹自己是无辜的。但是父亲没有把握能够说服苏丹,这些日子以来扎依采夫告诉过他很多故事,这些事情让父亲有一个直观的感觉,那就是帝王们很可能因为百分之一的疑虑就去处决一个百分之百忠诚的人。对于帝王们来说,处死一个可能对自己造成伤害的人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臣子最担心的就是来自帝王的怀疑,因为这种怀疑来的毫无依据,有的时候很可能只是帝王心血来潮的一个想法。这种情况对与领主力量强大的国家来说要轻一些,但是对与苏丹国这种组织严密的国家,权利完全来自于高高在上的苏丹,一旦苏丹决意做某种事情,那么除非出现特殊情况,不然这件事情就会成为定局。
父亲坐上了马车后,扎依采夫来到了苏丹的书房。
“你告诉他了?”
“恩,他吓坏了。”
“哦?说说看?”
“我说他要是敢不逃跑的话,我就告发他想行刺你。”
“他那么耿直的人会受威胁吗?”
“所有的人都会受威胁。”
“恩,这倒挺有意思。你准备让他怎么离开?跑到沙瑞兹然后游泳回去吗?”
“这个无所谓了,反正您既然都决定把他放走了。”
“他可能会死在路上吧”。
“八成都会死,不过他活不活着无所谓了。我们已经在罗多克后方散步消息了。”
“加西亚这些可难办了”。苏丹看着远处的云彩说。
在罗多克的内部,突然传出了一些关于前线战事的消息。人们说加西亚拥军在外已经起了不臣之心,而且派出了他的亲信---海军将领阿卡迪奥第二前往萨兰德谈判。
这种消息传播的很快,而且被人们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番。有些人说在杰尔喀拉港口已经看见了阿卡迪奥第二船上的船员,据这些船员说,船长在一次冲突之中胡乱指挥,然后被萨兰德人逮捕了。这种情况被人想当然的理解成了是加西亚在指示阿卡迪奥第二前往萨兰德。
种种怀疑开始在罗多克内部流传着,不久,关于加西亚已经与萨兰德人做了交易的消息开始传来。罗多克大公最终也开始听到了这种消息:人们说加西亚已经越过了加米奇堡,离开了罗多克腹地,现在谁都不知道加西亚将军到底在做什么了。
伊诺尔将军对此保持了沉默,作为坐镇杰尔喀拉的大将,人们希望听取伊诺尔的看法。但是伊诺尔对这种传言不置一词,似乎乐见这种传闻继续传播。对于伊诺尔来说,加米奇堡垒已经收复,作为参战的将领,伊诺尔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可以被指摘的了。放任这种谣言的流传,对与伊诺尔来说是没有益处的。
终于,伊诺尔将军不久之后就被命令前往加米奇堡垒,并被告知“便宜行事”。这背后是什么意思伊诺尔明白。在加西亚率领军队离开加米奇堡垒之后,伊诺尔的部队开始进驻加米奇堡垒。
这一切都在罗多克国内慢慢的上演。
而作为源头的父亲则在都库巴的一座清真寺里面焦急的等待着扎依采夫的信号。
在下午,父亲对扎依采夫表示,自己要带着小葵和自己的部下一起走。
扎依采夫说小葵没有问题,但是那些罗多克士兵有些已经被卖做奴隶,无法找寻了。
“不行,我需要你去监狱调查一下。我至少要找到西撒大副,不然我就不走。”
“死也不走?”
“死也不走。”
这些天西撒已经被轮番的审问过,这个大副只知道一些关于海军巡逻调度之类的情报,现在也已经被审讯官阿迪勒像榨油一样榨了出来,西撒已经没什么价值了。
扎依采夫乐得做这个顺水人情,于是领着我父亲在傍晚的时候来到了一座监狱里面。
那是一个潮湿黝黑的地牢,大部分的牢房建在地下,有些牢房被渗出的水浸泡着,里面的人已经出现了下肢溃烂。这些牢房里的人全部如同鬼魅一样在黑暗之中盯着来人。很多健壮的人已经被卖掉了,剩下的要么是不能买卖的要犯,要么就是孱弱的卖不出去的奴隶。
典狱官只有几个重要罪犯的名册,对于剩下的人,典狱官只记得他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有多少还活着。
“上周,从沙瑞兹来的那批罗多克人”。扎依采夫似乎对这里的气味一点都不陌生,一幅亲切的表情。父亲则捂着鼻子,看着周围恶劣的环境。
典狱官翻看了一下,“哦,来了七个,被买走了五个。有一个皮肤白皙的小子知道要被买走的时候,居然把自己的胳膊咬的血淋淋的,结果本来要买他的雇主也不要了。”
“西撒!”
典狱官瞥了父亲一眼,“管他是谁呢”。
“那另一个呢?”,父亲问道,“还有一个呢?是不是高高的,眼睛是灰绿色的”。父亲在说水手长。
“被买走了”,典狱官带着一幅猥琐的笑容说,“那家伙可是一幅好身板,被一个寡妇看中了,出了两百金第纳尔呢”。
“那剩下的那个是谁?”
“是一个在沙瑞兹逃跑的工匠,好像是个库吉特杂种,肤色没库吉特人深”。
“一头黑发,眼睛也是黑漆漆的那个?”
“对,现在已经死的透透的了,唔,不对,上午还见喘气呢,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父亲转过身对扎依采夫说,“我都要带走”。
作为一个奴隶贩子来说,没有什么比掏钱去帮人买奴隶更可悲的事情了。
不过好在有苏丹这个金库可以为他买单,扎依采夫最终花了三百个第纳尔从监狱以采买劳力的名义买出了西撒和那个东方人。西撒值两百七十个,东方人值三十个。扎依采夫向苏丹上报的时候,说自己花了第纳尔。
“黑,真黑”。这是扎依采夫出监狱之后说的话。
监狱为扎依采夫准备了一架驴车,把两个昏昏死死的奴隶装上了车。
在扎依采夫清真寺边,父亲看见了一架马车停在了那里。扎依采夫把两个奴隶放上了马车,转身拍了拍父亲的肩膀,“顺着这条路出城,有谁问起来,你就说你是替苏丹庄园的雇工,我已经打好招呼了,祝你好运啦”。
父亲跳上了马车,掀开了帘子,走了进去。
“阿卡迪奥```”
黑影里,父亲已经看见小葵坐在了车厢里,抱着膝盖,坐成一团。
在前几天的苏丹宴会上看见小葵之后,父亲已经与小葵聊过了几次。小葵也是今天才突然知道要离开的消息。这个时候没有时间多说什么了。父亲摸了摸小葵的脑袋,又看了看车上两个昏死着的人,摇了摇头,钻出了马车。
“先生,再见了”,父亲冲着扎依采夫说。一扬鞭,马车开了出去。
月光银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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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卡拉德的愤怒 12
(抱歉,昨天寝室11点停电,所以没能更新,这是补齐的昨天的。今天的晚上会发。)
驾车西行。
在萨兰德的沙漠上,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两种颜色:天空纯净的苍蓝色和大地斑驳的米黄色。
父亲驾车在刚刚经过了一个绿洲,在那里,西撒和那个东方人被放下来休息了一会。父亲用水清洗他们肮脏的身体。在新鲜的空气和在车厢里整洁的环境下,两个人恢复的很快。不久西撒就已经能够挣扎着坐起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那个东方人情况却有些糟糕,而且还发着高烧。
只有走过了沙漠的人才能知道绿洲的可贵,特别是当水极度缺乏的时候,遇到一个绿洲几乎能让口渴的旅者欣喜若狂。在绿洲上,父亲把所有的皮囊都装足了水,又让马匹饮饱了才山路。
在绿洲上,小葵采集着她熟悉的浆果和一些块茎。马瑞恩曾经亲自教导过小葵哪些东西可以吃,哪些则是有毒的。小葵蹲在草丛里面把草帽装满绿色的植物时,背影看起来如果艾德琳一样孱弱而惹人怜惜。
已经很久没有见小葵了,父亲印象里面上一次见她还是在读军校之前。那之后小葵只是偶尔在马瑞恩的来信末尾只言片语的点几句,这段时间以来,小葵似乎成熟了很多,看起来越来越像是她的姐姐了。在车上的时候,父亲问起了小葵为什么要参军,小葵只是淡淡的笑笑,不说话。
西撒旁观者清,他不久就看出了端倪,但是这件事情与他无关,所以他的主要精力不是放在调侃我父亲上面,而是放在照顾那个东方人上面。
西撒对那个东方人没有什么感情,不过从船上一直到都库巴,一路上一直是那个东方人的难友,现在又成了一起亡命天涯的人,不由不不起惺惺相惜的感情。这个东方人在绿洲被清洗之后,显出了眉清目秀的五官,这个人的确不像是库吉特人。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就是那个制造出了丝绸和瓷器的东方人。
如果算起来的话,父亲舍弃了白鸽谷号换来的全部结果就是船员走散,换回了小葵和这个来路不明的东方人。
在车上的时候,西撒详细的问了问父亲在与苏丹接触的过程中发生的事情。父亲轻描淡写的说是因为祖父与苏丹有旧,所以承蒙了苏丹的照顾,而在苏丹安排的试炼中,自己又表现出色,所以最终被苏丹奉为座上宾。
小葵这个时候低声的说:“那日你决斗之后,整个王宫里面的宫人都在窃窃私语一个斯瓦迪亚年轻人的奇怪战术呢”,这个时候小葵仍是一脸的担忧,“人们说你几乎不活”。
“这么严重?”西撒不由的被小葵的话所触动。
“恩”,父亲也没有必要再隐藏什么,“那个人的剑术精湛,如果不是吉```我的一个朋友的妈妈教授过我投掷术,我肯定会死在那里”。
父亲随后解释了自己那惊人的一掷。
西撒听完苦笑的说,“也只有你能遇上这种事情,总是能够发生奇妙的事情让你逢凶化吉。”,说道这里,西撒表情一悲:“但是别人呢?水手长呢?那些决心陪你去死的士兵呢?他们已经不在了,你可以没有所谓的冒险,你似乎也总是能够活下来。但是那些追随着你的人,他们可没有你的好运气。阿卡迪奥第二,真的,我一点都没有为我能够活下来感到高兴。我看见我们的士兵像是牲口一样被卖掉。我是决意不做奴隶的,死也不做,为此我咬碎了自己胳膊上的肉。”
西撒抬起了自己被绷带缠的严严实实的手臂,“如果你再做这样的事情时,请你想想水手长,请你想想我这支胳膊”。
父亲抿着嘴,回头看着西撒,不知道说什么好。
马车继续沿着萨兰德人修筑在沙漠戈壁上的石道前进,这些路的边上有一些荒废的村庄。在过去,当萨兰德的境内的穆塔河没有改道的时候,这个地区是肥沃的农业区,曾经这里是萨兰德人口最稠密的地区之一。但是自从穆塔河改道之后,这一块土地就荒废了,因为雪山水形成的绿洲成了唯一能够居住的地方,而沿着穆塔河的所有的居民点渐渐的都被遗弃了,现在只剩下了这条孤零零的道路。虽然如此,萨兰德人的筑路工艺还是无可指摘,被风沙侵蚀了许久也依然功能完备,从道路上行走的时候,马车左右都还空有巨大的空间,可以想象在过去,这个地方货车来往,骡马遍地的胜景。
扎依采夫在车内为父亲准备了一份地图和一本名为《卡拉迪亚地理百科》的书,这两本书内有几页精美的插图,描绘出了整个大陆的概况。父亲通过研究苏诺部分的地图发现这两份地图详实精确,的确是好东西。在军校的时候,学校曾专门的印制过多份地图,其中只有一份是正确的,学员被要求从众多错误的地图中找出正确的一份。经过训练,父亲能够清楚的记得大陆的地形,现在又有了这种制作精良的地图,父亲就确定了自己的方位并且制定出了自己的逃脱方案:从都库巴一路西行,沿着废弃的官道直达色库腾绿洲,然后翻过加米耶德绿洲进入库吉特草原,然后南下到阿美拉关口或者继续西行直到斯瓦迪亚人控制的地区。
不论如何,前路都很危险:两支萨兰德人的军队已经库吉特人都是敌非友。
但是由于扎依采夫的威胁在后面,一旦回去就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现在也只能继续前进了。
西撒提议是不是找个离都库巴接近的地方躲起来,然后给苏丹秘密的联系揭发扎依采夫欺上瞒下的行为。
父亲摇了摇头:“我认识一个消息灵通的女士,你知道,她提前告诉我的消息往往精准的可怕,相信我,她几乎能知道苏诺城或者整个大陆上的每个城市每天发生的事情。而即使这样的女士,也对我吐露她非常的担心扎依采夫的实力。我可以推测,我们一旦掉头回去,我们遇到的第一批人就是扎依采夫的爪牙。”
西撒默默不语,他知道现在的情况已经没得选择了,只得把弄着一小瓶药膏,看着一边的那个东方人。
西撒不是分得清这个人和库吉特人区别,他印象里面这个人和库吉特人差不多:黄色的皮肤,虽然淡一些;细长的眼睛;漆黑的头发和消瘦的脸颊。
不过父亲知道。父亲曾经与两位库吉特人接触过很久,他能从这个人简单的几个动作里面推测出他不是库吉特人。
出发时马车配了三匹马,一匹拉车的时候,另外两匹就会用绳子牵在一边跟着跑,这样能节省体力。
夜幕降临的时候,三匹马和马车就构成了一个小小的营寨,他们在高高隆起的沙丘下面点燃篝火,簇拥在一起睡觉。这样除非是从较近的距离,不然是不会发现火焰的。小葵的脑袋枕着父亲的肩膀,西撒用火焰把毯子烤热,然后盖在东方人的身上。这几天,那个东方人已经能够睁开眼睛了,最开始,他疑惑的看着周围的几个人,眼中偶尔闪过极亮的光泽,这种光泽让父亲知道这个人不会是一个愚昧的人。
哥布林曾经教授过父亲简单的算命术,哥布林告诉父亲,算命术绝对不是信口胡说。“你瞧,如果一个人的双手白皙,那么他就不是做重活的人;一个人的眼睛明亮,就说明这个人充满智慧,并且接受过教育;如果一个人形容枯槁,那么就看他的头发,头发枯干的人就是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头发光润的就说明这个人心怀算计,时刻提心吊胆。总之,当一个人找你算命的时候,他自己已经有了答案和想听的话,这个时候他不是来征求你的指点的,他是来听你的安慰---或者不如说奉承的。你把他想听的话说出来,你就是一个出色的占卜师了。”
哥布林的话虽然大部分对于父亲来说有些难以理解,但是关于人眼睛直接显示着人内心的说法,父亲深表赞成。
即使艾德琳两眼失明,眼中始终蒙着淡淡的一层雾,但是只要你细细的观察艾德琳的眼睛,就能从里面看出贤惠和睿智的影子来,这一点,父亲在很多女孩子眼中是看不见的。
小葵似乎一直在听着父亲说的每一句话,但是却没有多说一个字,仿佛安静的倾听就已经是让她满意的事情了。
火焰在一堆细碎的柴火间跃动着,发出哔哔啵啵的炸响声,一柄吊锅里面煮着着半锅加了野菜的面包粥,里面撒了些小葵采来的香草和蘑菇,西撒偶尔的用一根干净的木棍搅拌一下,让食物的气息浓烈的传出来。
小葵抱着膝盖,蜷缩在父亲身边。西撒咳嗽着拨弄着火焰,把它弄得更旺一些。大漠的夜晚只有呼啸的风声,寒冷无比。漫天的星辰像是撒在黑曜石上的一片灿烂的钻石,闪耀着微弱而宁静的光泽。
父亲翻看着那本地图册,指着一个地方带着微笑说:“你记得吗?温泉镇,我在哪里第一次见你,那一次,呃```”
父亲突然不说了。西撒好奇的问:“那一次怎么了?”
小葵把脸颊缩了缩,在毛毯上蹭了下,似乎在掩饰着自己的些许的尴尬,“没什么了,我在那里见到哥哥的”。
“恩,那个时候你比现在调皮多了,我当时还一直头疼呢。你知道吗,你让我去你家找你的时候,我可是头疼不已,莱特都发愁”。
“不是吧”,西撒说,“莱特那块石头都会发愁?”
小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脸被火焰熏得通红,鲜嫩欲滴。
父亲哈哈的笑了一下。接着几个人又聊了一些在罗多克的事情,这些故事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了,在这种时刻如同温泉镇的流水一样带着温热的感动涌了出来。
小葵看着火焰,在一丝淡淡的笑容里面有些困倦。
父亲说,“不早了,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恩”。
“对了,小葵,等我们回罗多克,我就会跟你姐姐结婚,到时候你当她的伴娘吧”。
小葵颤抖了一下,在一阵沉默之后,轻轻的说,“```好”。
父亲把毯子烤热的一头盖在小葵身上,自己睡在了最外围。
星光灿烂,晚风如歌。
大家都睡着了,火焰慢慢的暗淡下去。
安静的呼吸声中,泪水慢慢的从小葵的眼角溢了出来,抑制不住的低落在沙砾上。
小葵捂住了自己的嘴,安静的哭着,鼻尖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宁谧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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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卡拉德的愤怒 13
色库腾绿洲。
这里是离开萨兰德的最后一个绿洲了,再往前走不远就是萨兰德的重镇加米耶德堡,只要越过了那里,情况就比现在要安稳的多了。
现在加米耶德控制在大王子的手中,色库腾绿洲周围的大片区域则位于两个阵营相互争夺的模糊地带。周围时常有不明的马队经过,但是那些人似乎没有过多的在意这小小的一架马车。偶尔有落单的骑马的人远远的在沙丘上驻足观望,但是都没有靠近过。
在路上,偶尔也有逃难的萨兰德人在向着前方逃逸。
曾经,萨兰德人视库吉特汗国为贫瘠之地,只有商人和穷苦的脚夫会去那些地方谋生活。但是自从萨兰德人开始出现内乱,得知萨兰德大王子在库吉特汗国成立了新政府后,不少的萨兰德人开始成群结队的涌向边境。在加米耶德堡,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难民越过边境。这些人被大王子安顿在边境上的村镇里面。
曾经的边境小城马兹根现在被大批涌入的军民挤得水泄不通,这些人都决定追随大王子。在心里面,萨兰德人还是认为大王子是一个合法的苏丹。这个时候人们都相信叛乱很快就会被平息下去,如果这个时候不向大王子表示忠心的话,日后会得到什么惩罚就不好说了。大王子每天都会派出使者前往保持中立自治的城镇游说当地的军民加入他的阵营,当然二王子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大王子正在积极的准备军力,希望能够一战收复首都都库巴。
乘着这种混乱,几个人也许能够混过边境。
但是越过了边境之后,几个人环境并不会变得更好:那个时候他们就必须小心翼翼的在大草原上提心吊胆的提防着库吉特人了。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几个人也没有打算多想什么了。先过了边境再说吧。
从色库腾朝东走四十多里,在下午的时候,一行人的马车遇上了一支难民队伍。
队伍里面有一无所有的流民,他们全部的财产就是背在背上的毛毯和一些破破烂烂的器皿;也有家境殷实的富人,这些家族有自己的卫队,牛羊成群,所过之处烟尘四起;而难民之中不乏垂头丧气的士兵,这些士兵还穿着老苏丹时期的军服,他们把厚厚的铠甲背在肩膀上,有气无力的拖曳着长矛。这些士兵从各地赶来投奔大王子的,很明显,一路过来他们走的相当不容易。
目前萨兰德在名义上已经退出了与中土二国的战争,但是当父亲出现的时候,萨兰德人还是警戒的看着这一行人。
这个时候,那个东方人坐了出来,坐到了父亲旁边。
父亲能感受到这个人的虚弱:这个东方人的肩膀不时的颤抖着,手有些不受控制,但是他还是坚持的坐在车门前面。
当萨兰德人看见这个东方人后,眼睛里面的疑惑就减轻了不少,人们理所当然的把这个人当成库吉特人了。能跟库吉特人混在一起的人,就目前来说,肯定不是萨兰德人的敌人了。
人们知道在前线有很多诺德人和维基亚人正在帮助库吉特士兵。
北海两国乐见战事一直持续。这两年来,两国都在战争上面发了财。维基亚人的毛皮和铠甲,诺德人的小麦和武器都是交战双方最喜欢的东西。
进入了难民队伍之后,在人群之中,似乎大家的情绪好了一些,不再那么紧张了。的确,有一大群和自己境况相似的人能跟自己走在一起,人总是能感到安全的。
父亲小心翼翼的驾驭着前面的那匹驼马,不时的回头看一看马车后面,那被绳子串在一起的另外两匹。
这个时候,那个东方人对我父亲点了点头,“谢```谢你”。
“没事”,父亲摇了摇头,他想起了西撒说的话,损失了那么多人,最后跟着自己逃离的只有这个东方人了,“只是机缘巧合而已```你叫什么?”。
“尤”。
“尤?”
“是的```奇怪吗?”
“是的,这个音节太简单了,而且只有一个音节。”
“恩```这不重要。你```似乎不是大食人```”
“大食人?”
“萨```兰德,萨兰德是大食人里面的一支。”
“恩,我不是萨兰德人。萨兰德人有别的族人,我知道的,似乎在沙漠之南。”、
“恩```沙漠以南,不错```的地方,比这里好。”
沉默了一会,父亲又开口问:“你是那个会制作丝绸的民族的人吧?”
“呵```听你的口气,好像```好像我族人就只是一些纺纱弄泥的匠人似的```”
“我没有恶意”,父亲说道。
“没关系,大食人尚且如此,你们就更加的不清楚了”。
这个时候,南方的天空似乎阴霾的有些不对头。东方人提醒了父亲这一点。
“恩,我注意到了,昨天夜里的星象很奇怪,星星明亮,但是月亮却一点都不显得暗淡”。
尤点了点头,“是的,我十多年前就听人算过。前年有彗星临地,今年则是月亮。”
“月亮?”
“是的,月亮的轨迹出了问题,我族的历法算不出来,我重新计算了一下,今年会出现不同寻常的事情。虽然如此,我族的历法和天文理论却是大食人也比不上的。”
“恩,十几年前月亮出问题的时候,帕拉汶发生了泥石流,半个城市被迫重建了。”
东方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呵呵,我倒是听说帕拉汶的泥石流,几百年来本来已经不再发生了的。但是最近几十年斯瓦迪亚人大建宫室,盲目修缮城镇,大量砍伐了山上的树木。月亮稍微带来了一点变动,帕拉汶山就垮了一半```”,尤靠在车门边,虚弱的说着。
“是的”,父亲有些不自在,“我挺尴尬的。我在苏诺家里的时候,就听长辈说过这个情况,我国近来的确有些喜欢大兴土木”。
“呵呵”,尤笑着说,“没什么尴尬的,我族人来自东方,在那里,这种故事可不少见。”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久,加米耶德堡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中。
堡垒前方有一道木头栅栏,人们在那里拥堵着,每分钟都有数十上百人到达那里,而通过的人却只有少少的几个人。这种拥堵让人们心中有些烦乱,看起来今天通过营寨是有些困难了。
在傍晚的时候,尤爬回了车中,西撒坐了出来。
“我听了你们的谈话”,西撒小声的说,“我听过这个东方人的来历,他是只是一个逃跑的工匠而已。但是听他的口气吧,他简直像是一个官员一样。我虽然一直认为贵族与庶民应该享受一样的待遇,但是对他来说,作为一个奴隶工匠,面对的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却似乎毫无感恩之心”。
父亲抓住缰绳,把它交给西撒,有些疲倦的伸了一下懒腰,“算了吧,东方人想着什么我们又不知道。他不添乱就行了。”
西撒听罢不再多说什么。
萨兰德人的营寨上开始亮起了火焰,有士兵在营寨前面大声的呼喊着,指挥着秩序。父亲看见,在营寨的一些树立着的木杆上面,有不少被吊死的人。据萨兰德人说,那些人是二王子派来的奸细。人群战战兢兢的从这些人身边走过,尸体在风中微微的摇晃着,当它们转过来的时候,借着燃烧的火焰,这些人的表情僵硬的可怕。
父亲打了个冷战,好像感觉到已经有一根绳子在勒着自己的脖子一样。
有些难民见到今晚出关无望,索性就停了下来,归置弄了自己的族人和牲口。这些人在营寨门口建立起了一个个的小小的营地。篝火星星点点的开始在加米耶德前面的山坡和林下亮起,一眼看去,就如同一群蛰伏在池塘边的萤火虫一样。
父亲突然想起,在小时候,自己常常会和吉尔去追捕那些萤火虫。诺德女人告诉过父亲,萤火虫是人的灵魂所化,人死则化为萤火虫,一定要在亲人面前绽放光泽才会离开。因为如此,每当吉尔被我父亲缠着去抓萤火虫之后,诺德女人就会揍吉尔一顿。吉尔稍微长大了一些之后,童心渐收,就不再抓捕萤火虫了,同时也说服了我父亲去尊敬这些小虫子。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千丛篝火的时候,父亲总是想着小时候。那时,当他跳进池塘,成百上千的飞上天空的萤火虫就会惊起,光点漫天,不知哪些是星辰,哪些是萤火虫。
父亲自己笑了笑,把这个念头扫了出去。
他们和几个都库巴的商人搭伙组成了一个小营地,花了十几个铜板向当地樵夫买了当夜用的干柴。一行人围坐在一起,交换着食物,安静的看着火焰发愣,但是大家的谈兴都不高,似乎前程的阴影压在大家的心头,让人们不愿意多说话。
一夜过去。
第二天早上三点开关,下午的时候,才排到父亲这里。
萨兰德人的检察官疑惑的盯着父亲。
“维基亚人”,父亲用蹩脚的维基亚话说着。
“过去吧”,那个萨兰德人说着,带着亲切的笑容。
父亲露出了开心的微笑,但是马上,西撒悄悄抓住了他的胳膊拧了一下。这个时候父亲才惊觉萨兰德人刚才说的“过去吧”是罗多克话。
一个小小的伎俩,父亲就暴露了。
萨兰德人露出了狡猾的微笑,示意了一下自己的部下,几个士兵开始围了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大地突然一阵颤抖,所有的牲畜都受惊的不安起来。
营地叫声一片,南边的天空更加阴沉了,萨兰德人被突如其来的变动惊呆了,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尤爬了出来,猛的一挥鞭子。
马车冲过了栅栏,一路的冲过了堡垒前的大道,直奔草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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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卡拉德的愤怒 14
库吉特草原。
从加米耶德堡垒冲过来的时候,场面一片会乱。不少的难民见到有人闯关,加之横生变故地面颤抖,以为背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也纷纷效法闯过关口去。萨兰德士兵本来也只是把父亲一行人看做是有嫌疑的人,此时见场面失控,也不再对这一行人做过多纠缠。只是派出了一名骑兵从小路赶往下一个关卡,让他们注意失控的人群,如果有可能的话就抓捕几个罗多克人。
拯救了父亲一行人的是在萨兰德外海发生的地震。
这场地震尤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有过担心,他知道会发生事情,但是却不知道会具体是什么。这场地震在沙瑞兹外海几百里的海底发生,几乎整个大陆都受到了影响。虽然父亲一直张口闭口大陆,但是尤坚持说所谓的卡拉德大陆只是一个小小的半岛而已。
这次地震的影响巨大,在诺德人的港口,新修的一系列的码头受到了考验。
结果不是很令人满意,在诺德人修筑的三座新港口里面,只有一座受损失较轻,基本功能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人们后来在调查这个港口的时候,发现这座港口的参与设计者很多,但是其中一个备受关注,因为这个人是一个斯瓦迪亚人,并且在当时只是一个普通的工匠。就是因为这个人出色建议和修改,诺德人的这个港口经受住了地震的考验。从那个时候起,这个默默无闻的工匠开始声名鹊起,人们说,这个人是一个瘸子。
再后来,父亲才知道,这次地震引发了强烈的海啸。这次海啸对萨兰德人的沿海城镇造成了严重的损失,但是损失更大的却是罗多克人的舰队。
除了部分停泊在加米奇沿岸的公国船只幸免于难以外,很多的罗多克战船都葬生大海。其实说不上谁的损失更大,因为萨兰德人的新式舰队也遭受了灭顶之灾。海啸退后,很多萨兰德人的船只被卷上了海岸,那之后,萨兰德人的新式武器便很少的出没在与罗多克人的交锋之中。这让罗多克人开始推测这种新式武器是害怕水的。
很快,罗多克人的舰队便逼近了沙瑞兹的泊地,这在遭遇新乱的沙瑞兹造成了极大的恐慌。但是后来的事情让萨兰德人知道,罗多克人也已经遭遇重创:罗多克人与其说是在封锁海港不如说在监视海港。以至于后来萨兰德人的商船遇到罗多克战舰之后都敢大摇大摆的编队航行。
这种情况直到一年之后才改变,那个时候,罗多克人强大的生产能力发挥了作用,在其沿海的无数个船坞之中,木料被变成了新的战舰;而它那无与伦比的武官系统迅速的把老兵变成了下级军官;当然,在发现了新式战舰的好处之后,罗多克人彻底的放弃了桨船,全部改用了风帆船。
这一系列的变化在今后的十多年的时间里面确立了罗多克人的海上权威。并且在多年之后,当斯瓦迪亚因为内部革命而被迫放弃对海洋的控制时,罗多克一跃而成了南海的霸主。这种进步的速度是惊人的,在短短的四十年时间里面,罗多克人就完成了从弱小的南部省份联盟到南部地区霸主的飞跃。
地震的影响还有很多,而地震来临的时候,对父亲影响最大的事情莫过于他得以逃出一劫。
离开了加米耶德堡垒的范围之后,沙漠的景色渐渐的消失了。
官道周围开始出现了干燥的戈壁滩,继而是一些萧条的山丘。
这些山丘在过去肯定不会引起人们任何的关注的,但是对于一个从沙漠里面跋涉而来的人来说,这些山丘上若有若无的青草却是最可爱的东西之一。
父亲驾着马车快速的西行的时候,开始注意到周围的景色正在令人兴奋的变化着。偶尔在路边孤零零的树立着的一两课胡杨树也让父亲兴奋的叫醒车上的人出来观看。
当父亲驾车登上了一个山坡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到了。
他站在那里默默不语,尤走了上来,看了看那令父亲发呆的景色,同时,尤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那是几个小小的毡房。
到草原了!
回头看一看背后的天空,在天地相交的地方有一层淡红色的薄雾一样的东西,那是大风扬起的沙砾,那就是萨兰德了。想着这段时间在萨兰德的经历,父亲其实并没有过多的悲哀。倒是在萨兰德的日子里关于过去的一些事情,让父亲感觉到了震撼。
那种感觉如同时间一直停止着一样。
无数的人曾经见过面,发生过各种各样的故事。这些故事看起来毫不相干,但是却又冥冥之中互相联系在一起。也许曾经与你有一面之缘的人,就是你父亲的生死之交;也许你满是怒火的处决的敌人,就是你朋友的救命恩人;也许你满心崇拜的老师,在多年之前带领着士兵处决了你的外公。谁知道这个世界还有那些千丝万缕相联系的事情呢?
尤告诉父亲,周围一切的迹象表明在南方发生了地震。
这点上西撒和尤的意见一致。
尤解释说,天上的飞鸟飞起来没头没脑,肯定是大地内部出现了扰动,影响了生灵。
尤说,天地万物都是一体的,一个地方出现了扰动,其他的地方就一定会出现相应的。
父亲听着尤说着这些玄而又玄的事情,不由得说道:“呵```你的说法倒是和库吉特人有些相似,看起来你们的族人的确和库吉特人有联系。”
尤没有说话,虽然他非常的不屑于别人把他的族人和库吉特人混为一谈,但是就连尤也承认,在这个“半岛”上,与他最接近的,也许就是库吉特人。
地震来临的时候,三匹马里面跑掉了一匹,这是一个沉重的损失,在草原上面要逃开库吉特人就要靠不断的换马来维持速度。并且不能冒险在白天赶路了,父亲和西撒决定以后再夜间悄悄的南行,在黎明和傍晚的时候生两次获,并且烤制木炭储备火种。白天的时候则找地方休息。
这种决定得到了尤的支持,尤解释说在他的家乡,这种做法很常见。
西撒讽刺到:“似乎一切精明的做法,你的家乡都有人已经做过了呢。”
“可以这样说”,尤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即使尤已经看出了西撒的揶揄,兴致也似乎丝毫不减:“就拿这次地震来说吧,我族一千年前就有一位伟大的工匠制造出了一种器械,能测地震于千里之外,不差毫厘”。
西撒讪笑到继续诘问了几句,但是尤已经不再说话,似乎他不想在这上面多纠缠什么。也许对于尤来说,这根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不需要辩解的。
突然,尤皱紧了眉头,然后跳下了马车,把耳朵贴在了地上。
这种敏捷即使是父亲也难以预料。
尤倾听了一会,“有人来了”。
西撒左右看了看,抿了抿嘴,“这周围有什么人?”
尤自顾的左右看着,然后指着一片山脊,“躲到那道山梁后面去,不然的话我们就会被发现了。来者至少有一百骑兵”。
这个说法吓了父亲一条,这么多骑兵。
“不可能,这么多人在这原子上,不出十里就会被人发现,我是一丝灰尘都没有看见”,西撒毫不犹豫的说,但是话说到后面的时候,西撒的声音小了下去。他看见了远远的山岗间隙里面,稍稍有一丝烟尘淡淡的升起,如果不是专门看,根本就看不见。
“躲起来”,父亲决定道。
把马车拉到了山梁后面后,四个人把马匹卸下,安顿在一边的草丛里面,把车子推进一堆灌木之中,撒了一些碎木叶上去伪装。
小葵从离开了萨兰德之后就一直不怎么说话了,这个时候父亲想拉她过来一起藏好,但是小葵轻轻的一挣脱,自己潜伏到一边去了。
不久,尤最先发现的那支队伍就轰轰隆隆的靠近了。万幸的是这支队伍似乎没有发现隐藏起来的人,轰鸣之声渐进又渐远,两个多小时之后就消失殆尽了。
现在在库吉特,与任何人的接触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不能不小心行事。
一行人在声音完全听不见之后,又过一个小时才慢慢的从隐藏点走出来。
天都已经快黑了。
父亲和西撒把马车组装好,准备套上马车。
就在这时,一阵传入天际的口哨声传了过来,似乎整个大地都开始颤抖着,在不远处,突然出现了大批的库吉特骑马人。
这些人像是黑漆漆的洪水一样席卷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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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那边的领主介绍:
盔甲明亮的士兵,麦苗青青的原野,爬满石墙的荨麻,农舍边的蔷薇。
这就是中世纪。
当号角吹响了田野上的黎明;当勇士拿起了举起了破碎的战旗;当农夫流着泪看着土地被焚烧。
乱世开始了。
这是苦难的时代,这是英雄的时代。
目睹了战争的可怕,第一代领主选择了在山谷中休养生息,创造一个世外桃源,他自称山那边的领主;
被家人厌倦,第二代领主因为机缘巧合离开的家乡,当大时代到来的时候,他将何去何从?
记录着这一切的“我”,又将怎么样续写父辈的传奇!是拔剑而起,还是铸剑为犁?
这是三代领主长达一个世纪的悲歌。在山的那边,领主们在自己命运的轮回里挣扎。
这是普通人的故事,这是等待你来创造奇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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