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西亚不久前回到了自己的官邸。在维鲁加,很多的下级军官和失意政客每天都会到几个俱乐部等待机会。每当出现了公务调动的时候,这些人就希望工作能够落在自己头上,这些人其实和大街上等活的泥瓦匠没有区别,只是这些人的压力更大。他们背后往往都是巨大的家庭,如果长年累月的不被任用,家人的处境会极其可悲。
这座号称南国之冠的城市掩盖在葱葱郁郁的林木之中,春夏之交的安谧景色只是表面的现象。这段时间以来,加西亚一系的官员都觉察到了自己的派系会有大动作:一些高级官员接到了去首都的调令,而他们的空缺则必然引起一系列的人事任免。有远见的人知道,加西亚已经在维鲁加完成了扎根壮大的任务,现在加西亚要开始他走向首都的道路了。
这是让人繁忙而愉快的时期,前线战火不断,后方出现的人事任免并没有引起人们太大的关注。加西亚利用金币、秘密会议、甚至是刺客在首都制造了很多职务空缺,然后把自己的部下调往首都。不久,加西亚自己也卸去了维鲁加守备长官的职务,同时推荐了一个陆军将军担任此职,罗多克大公象征性的批准了公文,同意了加西亚卸任的请求。
很多人直到,加西亚将有大动作了,他肯定会调往首都。虽然加西亚一直对外宣称,他辞去职务是因为自己的女儿将要完婚,而且他已经厌恶了无穷无尽的公务,“我是农民的儿子,现在我想回归农庄去,养养花,打理打理庄稼,以后带带自己的孙子孙女,人生就美满了”。
婚礼的消息在战争的阴霾下传遍了南北两国,不管是苏诺地区的大大小小庄园里,还是在罗多克宁谧的山谷中,这个消息让所有的人振奋。这是战争时期的爱情,人们开始从战争紧张的气氛下开始稍稍的松弛下来,这次婚礼人们很珍视。
苏诺省的长官已经确定要赴维鲁加参加婚礼,这不仅是受托于帕拉汶政府的委派,要来代表斯瓦迪亚为这对新人送来贺礼;更是由于一个私人原因:在多年之前,还只是镇治安官的省长参加了祖父和苏米的婚礼,当时他被山谷的女主人称为价值第纳尔的嘉宾,现在,这位价值第纳尔的嘉宾觉得能参加二世的婚礼实在是一件意义重大的事情,意义之大已经超越金钱。
省长还邀请了斯瓦迪亚最有名的一个歌剧团一起去维鲁加助兴,歌剧团现在正在巡演一部叫做《伟大爱情》的史诗剧,省长希望能用这部战争题材的剧目去唤醒两国同仇敌忾的热情。这次《伟大爱情》由斯瓦迪亚最著名演员霍巴爵爷参与演出,霍巴爵爷对这次演出表示信心很大,认为可以作为自己的百尺竿头再进百尺的里程碑之作。
莱特将军无法前往,在得知了婚礼之后,莱特从前线派人送来了三箱礼物和十个从萨兰德人那里解救下来的沙漠黑仆,据说这些奴隶极其能干而且听话,对于解救他们的人更是感恩戴德。莱特的信中送来一个好消息,现在战事进展顺利,有望半年之内收复伦迪亚堡,库吉特方面已经委托了第三方的维基亚来接触帝**,希望交换一批俘虏。
莱特说,在库吉特人的俘虏名单里面发现有迪米特里的名字。同时,莱特告诉父亲,在他送来的这一批来人里面有一个特殊的人物,布瑞尔,这位老同学在德赫瑞姆城下被斯瓦迪亚骑兵逮捕,那个时候骑兵们刚刚击溃了一群库吉特轻骑兵,那些轻骑兵看起来完全就是响马,一触即溃。莱特让布瑞尔带着冬不拉琴来维鲁加为我父亲庆祝婚礼。
这个消息让父亲很振奋,父亲接到这个消息的同时就给自己的大姑父寄去了信件,告诉他们迪米特里少爷的安全有着落了。但是依林达哈没有正式的回信,只有迪米特里的老父亲派人寄来了三幅已经很陈旧但是依然美观的击剑服作为礼物,迪米特里的老父亲在附信中尴尬的说,“十多年前我有很多制作精良的好东西,结果被诺德人抢跑了,这些是剩下的最好的几件,祝你们婚礼愉快!”
父亲的税务官姑父告诉他:哈尔车行现在完全破败了。整个苏诺从上到下都厌恶这个不久前还很风光的家伙,哈尔现在已经沦落到了帮人誊写账本维持生计的程度了,他的妻子则要帮人浆洗衣裳补贴家用,曾经那个过着奢华生活的家庭因为战争而破败了。据说哈尔得知了父亲的家族将与罗多克的加西亚家族联姻的时候,无比的后悔起当年阻挠吉尔的婚礼,如果那个时候艾露恩与吉尔完婚,那么现在哈尔在南北两国都将拥有坚实的靠山。不过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人有时候只有一次机会,一旦做错了决定,就要做好被命运惩罚的准备。如果哈尔想一想被他的恶仆打残的吉尔,也许就不会再抱怨什么了。
苏诺产的布料;帕拉汶产的烛台器皿;维基亚运来的漂亮绒呢;诺德人送来的美味食物。所有能让婚礼变得更加完美一点的东西都从大陆的各个港口被预定,然后装船运向杰尔喀拉港口,在那里,每天都有被标记为‘加西亚将军收’的货品抵达港口。人们有意把这场婚礼装点为最梦幻的婚礼,所有的布料店和饰品店都在积极的推销自己的产品,人们希望能够在婚礼上展示自己的商品,让自己的名气大增。
加西亚官邸的库房被渐渐的填满了,家里的仆人已经清理出了一大片空地,准备热热闹闹的庆祝一场盛大的婚礼。婚礼之家的亲戚开始陆陆续续的抵达维鲁加,将军官邸已经渐渐容纳不下,周围的居民趁机出租自家闲置的房屋,希望能够借着婚礼小赚一笔。加西亚用昂贵的丝绸把整条街装点一新,在空地上树立起了很多旗杆,上面飘扬着前来参加婚礼的各个领主家族的旗帜,无数的彩旗飘扬在空中,如同水中轻盈的游鱼。
这些天里面,穿戴将军家罩衣的仆人正在整个城市里面四处采购,人们不禁瞪大了眼睛纷纷转述,“据说面粉足足的准备了六十大桶呐,还只要苏诺的优质小麦面粉,你们知道吗,长那种麦子的地只有小小一块,一年只能出九十多桶面粉,平时都是北国皇室专供的呢!”
种种传言开始流传在城市里面,很多到将军家去过的人纷纷对人们夸耀自己的见闻。这场婚礼让所有人兴奋,那种感觉就好像这场婚礼是人们自己的婚礼一样。在过去,酒馆里面最吸引人注意的是关于战争的最新动态,但是现在,人们最愿意打听的是将军家的婚礼已经准备到哪一步了。
在整个世界陷入一片繁忙的时候,如同飓风的中心,加西亚官邸的里面,父亲与艾德琳却只是安安静静的等待着。艾德琳的那片花田中间辟出了一条小路,连接了另一边的一个私家花园,这是加西亚扩充宅邸的时候从一个潦倒的老贵族家买下来了。每天父亲会和艾德琳骑着马去园林里面闲逛,随意的聊一聊以后的生活。
这场婚礼的波及面之广,父亲根本没有宏观的意识,他只知道有很多人会来。其实这么张扬的婚礼无论是对父亲还是对艾德琳,都不是那么让人喜欢的事情。父亲从小就听说过祖父和祖母的婚礼,在他的脑海里面,那种一百多人的参加的婚礼已经足够豪华了,但是与现在这场婚礼比起来,祖父的婚礼简直就像在野外私定终身一样。
“以后跟我回白鸽谷,可能不会有现在这么奢华的生活了:仆人也不可能有这么多,也许只有一个或者两个,有些事情可能还要你自己做。你说过,不希望依靠你父亲,那咱就自力更生。我是这样想的,在白鸽谷先住几年,直到我们的孩子出生。那个时候我再去苏诺找点事情做,或者在某个镇子边上买一块地打理庄园。总之,我们以后的生活会有些辛苦,希望你能有所准备```”
“那```”.
父亲感到了沉沉的感动和重重的责任。树影茂密,光影斑驳,这是闹市内难的的幽静场所。在一天的漫游之后,父亲回到了加西亚的宅子。在大厅里面,父亲看见了一脸阴沉的加西亚和萨贝尔,父亲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哥布林走了出来。
“哈哈!恭喜你!”哥布林大大咧咧的说,“你一定知道我为什么来吧,我为你准备了最好的结婚礼物,我的《伟大爱情》。你一定听说过,主演是我和苏歌儿小姐,当然,还有我们的合作人霍巴爵爷```”
第一百四十一章 婚礼(第一卷结束)
几个月的筹备工作终于接近尾声了。
离家几年了,父亲一直没有能够回到白鸽谷去看一看。再次见到祖父祖母以及吉尔的妈妈居然是在维鲁加这个地方。苏米祖母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有了衰老的模样,在白鸽谷里面,苏米平时的生活很简单,只负责一些重要的文件和账目的处理,身体并不是很好。但是值得庆幸的是,苏米此时毕竟不再如多年之前那样了,她变得比过去成熟多了。父亲的离开让苏米祖母能够独自一人把心中的结打开,现在苏米其实已经习惯了这种简单的生活。不久之后父亲就会重新回到白鸽谷,苏米并没有表现出拒绝的样子。这对于父亲来说已经足够了。
祖父的感情没有表现的很外露,虽然他的欣喜是谁都能看出来的。除了头发白了一些,祖父的变化并不是很大。祖父抵达的那天,加西亚更是亲自在门口等待,一见到祖父,加西亚就笑起来:“你的混蛋儿子把我的宝贝女儿骗跑了。”
祖父一行的抵达标致了婚礼上最重要的人已经就位了,只等时间一到,就可以开始婚礼了。
诺德女人在得知了父亲准备完婚之后,亲自下厨烤制了很多火腿,她不相信别的厨子。诺德人在婚礼上赠送可口的食物一直是一个习惯。诺德女人用最肥厚、香气最浓郁的草叶包裹好了几个火腿,然后慢慢的烤制。
诺德女人在白鸽谷烤肉的时候,彼安文老爹就坐在一边,诺德女人说:“少爷终于要结婚了,听说女方家是南方一个军人家的,但愿不要有危险,以后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就好了,可别有什么乱子。对了,这些火腿是哪里买来的?”
“上次在苏诺买的,都是上好的帕拉汶火腿。那些猪我都看过,很健康。”
“就是肉嫌肥,咬起来怕是不好吃。我在北海的时候,猪都是赶出去自己找草吃的,一年长不了多少肉,但是那肉又结实又好吃。小吉尔不知道现在在哪里,他结婚的时候,不知道谁给他烤火腿”。诺德女人说起吉尔的时候总是有些伤感,这个儿子让她一直难以释怀。
“一个人一个命,看他自己的造化吧”,老彼安文最近迷上了一种从萨兰德传来的东西,烟叶。最开始的时候,看见老彼安文从嘴里吐出一大口厌恶,诺德女人就会惊奇的瞪大眼睛,现在她已经习惯了自己干活的时候老彼安文坐在一边吧嗒吧嗒的抽烟。
“这次我去南边,你这边忙得过来吗?”
“没事儿,吉尔的两个弟弟虽然没有他那么能独当一面,但是帮衬我没有问题,你们去吧。去了就说我祝少爷新婚快乐”。老彼安文把烟锅在自己的靴子上敲了敲,吐了一口浓痰,然后走出门去了。
不久,祖父祖母就带着十多个仆人去了苏诺。在苏诺城会和了税务官一家,随后便一起南下了。在官道上时常能看见调度的士兵或者补给队,这些士兵知道了这一家人的身份之后,都欢呼着祝福着他们。
一股新生的勇气正在唤醒这个帝国,一股昂扬向上的热情充斥着每个臣民的心。
从乌克斯豪尔省度过蓝水河,就进入了罗多克的维鲁加省,在这里,现在还能看见过去的战场,偶尔一些牧童还能捡到箭簇和铁片,这是多年之前的战争留下来的最后的痕迹。随着热闹的队伍一路走过,这些悲伤的回忆也将化成风中的歌、远山的云,渐渐的淡出人们的脑海。
进入多年未见的维鲁加,盛装下的城市让父亲大吃一惊,与之相比起来,自己的一行队伍一点都不起眼。城市在欢闹之中等待着最**的到来,祖父看见各处彩旗高高的飘扬。一路上,祖父在马车中向税务官和苏米姐妹讲解着维鲁加的风土人情,祖父说维鲁加盛产橘子,每年收获橘子的时候,整个城市就会弥漫在一股橘子馥郁芬芳的气息里。
石板路、旧回廊、老酒店、广告牌,每一个东西背后都有一段祖父少时的故事。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祖父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时期,赤着脚在罗多克大大小小的城市街头游荡,等待着工作,等待着面包。
在欢声笑语里面,祖父把税务官夫妇送到了苏诺省省长下榻的旅店与他们会和。安顿好了税务官之后,祖父祖母就驱车前往了将军家的宅邸。
在将军家的门口,祖父看见了加西亚将军、艾德琳以及穿着帅气礼服的父亲。
维鲁加城街头巷尾都开始热烈的谈论着加西亚将军的亲家已经到达,人们相信,婚礼不久就要开始了。
此时最忙的有两批人,第一就是将军府邸的仆人,他们必须熟悉每一个客人和婚礼上的每一个流程;另一批人就是曾经价值第纳尔的苏诺省长带来的那个话剧团了。每一天,这个话剧团都要排练一到两遍《伟大爱情》,罗多克方面配合积极,专门选派了四十多个小孩子扮成羊,力求让剧目中的每一个场景都能够得到充分的体现。
霍巴爵爷扮演恶棍萨贝尔,这个角色霍巴爵爷很喜欢,霍巴爵爷在接受罗多克文化部门官员接见时说,“这个角色充满了一股浓浓的乡土气息,你们看,不管是从开始的听墙根还是到后来的欺男霸女,萨贝尔这个形象总是充满了一种跃动的气质。而到最后,萨贝尔与哥布林决斗,又显出了其自身的局限性,不能结合实际,硬要与身为主角的哥布林决斗,这从一开始就决定了其最后悲剧的结局。我第一次读这个剧本的时候,眼睛不禁湿润了,特别是最后两个豪杰双双决斗生死,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咩咩的羊叫声,那种凄清,那种孤独,那种不拘世俗的轻盈,总会让我忍不住想起一些小城旧事。。。”
后来罗多克人印发宣传册子里面简单的概括为:“北国著名演员霍巴爵爷希望两国永远和平相处,并且号召艺人为前线捐款”。
每天哥布林都会叫醒苏歌儿,然后带着她在城中游荡,下午的时候则一起回到剧场里面排练。哥布林发现了,这段时间苏歌儿显得有些沉闷,经常在他说话的时候分神他顾。哥布林以为是这一段时间以来的排练让苏歌儿太辛苦了,于是跟霍巴爵爷申请把排练的频率降低,“反正剧情早就烂熟于心了”。
霍巴爵爷每天都要去公使馆里面接见自己的戏迷,也就顺水推舟的同意了这个要求。
苏歌儿自始至终没有去见我父亲一面,只是在婚礼的前三天给我父亲送去了一封信,那封信被父亲忽略了,很多年里一直放在父亲的箱底无人问津。
马瑞恩和他的同事接到了加西亚将军的邀请,这些人都很乐意前往婚礼现场。但是小葵突然生了病,马瑞恩走不开。不过对于我父亲的婚礼,马瑞恩却觉得他必须前往,所以他打听清楚了婚礼举行的具体日期,准备在婚礼当天前往祝福新人,等仪式一结束就返回家中。
马瑞恩家里面住进了一个客人,爱德华。
在萨兰德出现内乱之中,罗多克手中掌握的部分俘虏的身份变得模糊起来,甚至可以说是亦敌亦友。有些萨兰德人在得知了自己家人已经在政变中离散之后,无奈加入了罗多克的情报部门。不过爱德华不属于此列,他的主人似乎与二王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他的上司阿迪勒将军却明确的表示了效忠大王子。爱德华现在的处境尴尬,但是对于罗多克人来说,爱德华这种人却弥足珍贵。如果现在培养出了这种官员的亲罗多克情节,日后萨兰德国内稳定之后,这些人回国就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政治回报。
在马瑞恩的申请下,爱德华被调到了他的身边,负责一些沟通、翻译上的事务。有很多被俘的萨兰德人和库吉特人不懂罗多克语,此时掌握了多门语言的爱德华的优势就表现出来了,他能用萨兰德话去和一个萨兰德铸炮师交流技术,也能用库吉特语去打听草原上的畜牧情况。
这些第一手材料被罗多克情报部门视为珍宝,但是罗多克人有一个疑问,为何爱德华会如此配合?正因为这个疑问,对爱德华的试探一直没有间断过。直到将军的婚礼来到的一天,人们才隐隐约约的看到了眉目。
事情是这样的,为了展示罗多克人对俘虏军官的优待,很多被俘官员都受邀去参加将军的婚礼,其中就包括爱德华。但是爱德华却拒绝了这次邀请,理由很简单,小葵病了,他要留下来照顾她。
罗多克人得知了这个情况之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有的时候,爱情真的是超越国界的啊。
这些天里面,在维鲁加的大街上,你经常能看见一个东方人被一个家伙缠的不胜其烦。那是尤和哥布林。哥布林在闲暇之余就忍不住去找尤询问他在鼓捣什么。尤买来了一堆瓶瓶罐罐,一架天平,还有很多图纸以及乱七八糟的药物。弄到了这些东西之后,尤就会把自己锁在一个后院仓库里面不知道干什么。哥布林总是趴在仓库的门板上想听出什么名堂来,偶尔传来的爆鸣声让哥布林的心变得极度兴奋。
“这个东方佬,难道是发明了点金术,不想让我知道?”
哥布林首先买来了很多的蒜味食物,他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可口的东西,他想用这些交换尤的秘密,结果被尤用火钳赶跑了;第二次,哥布林买来了两匹上好的东方丝绸,想来继续上次的生意,尤拿走了丝绸,表示了感谢,然后又用火钳把哥布林赶跑了;不久,哥布林再一次敲响了尤的门,一脸晦气的尤终于受不了连续的敲门声,骂骂咧咧的过来开门,一开门,不禁瞪大了嘴巴:哥布林招来了整个剧团的人。
哥布林威胁说,如果不让他进去一看究竟,以后剧团就在仓库门口的空地上排练,吵得尤坐不了试验。尤觉得这次火钳解决不了问题了,干脆闭门不出。
尤的苦难开始了,他很好奇为什么一天到晚都有羊叫声,好在这些东西并不能有效的妨碍尤继续进行试验。
直到婚礼前两天的晚上,苏歌儿已经回酒店了,哥布林还带着一大群人在那里排练。突然,一脸傲然的尤走了出来,哥布林跳了起来:“哈!你到底让不让我进?我可是不会轻易的放弃的!别用你的火钳了”,哥布林把一个借来的头盔戴在了头上,“来吧,我不会再被你撵跑了!”
尤鄙视的看了哥布林一眼,又看了一眼,“哼,我乃东方贵胄,岂是受你们威胁的!给你们一刻钟,从这里给我走开,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剧团里有人不愿意横生枝节,毕竟这里是加西亚将军的官邸。有些姑娘劝说哥布林离开,但是哥布林铁了心要看尤的稀罕物,坚决不走。一些剧团的人只得自顾走了,不过有一些年轻人血气方刚,听了尤的话,心中都有些不服,纷纷嚷嚷着让尤就范。
尤看见该走的人都走了,只剩下一群硬骨头之后,脸上的轻蔑变成了恶意的微笑,“你们自己选的```”
说着尤转身回了仓库,看见尤的动作,哥布林和周围的一群人如临大敌,每个人都找了一个头盔戴上。大家紧张兮兮的等着尤拿着火钳冲出来,但是却听见了吱吱咯咯的声音,随着声音的逼近,紧张气氛到了最高点。
直到尤完全走了出来,哥布林意中人的表情都变成了“咦?”
尤推了一架普普通通的小车出来,车上放了一些铁管类的东西,看起来非常无害。
“喂!你在干什么?!”
尤拿着一枝小小的火把,带着邪恶的微笑,“再见,朋友”。
哥布林等人不明所以,在那里僵持着,过了很久,也不见动静。只看见尤拿着小火把一阵吹,手忙脚乱的一顿摆弄,最后才有些羞愧的说,“不好意思,火灭了,你们在这里等会”。
不久,尤又出来了,这个时候哥布林等人已经放松下来,大家以为是尤故弄玄虚。一群人正在哥布林的带领下嘲笑着尤。突然,人们还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见五颜六色的彗星一样的火焰四下飞舞,打着漂亮轻盈的曲线,迸发出夺目的光彩,这些漂亮的玩意带着浓烈的气息四下飞舞,爆炸在耳边发出巨大的轰鸣,有些还点燃了哥布林身上的衣裳,
哥布林震惊了,周围的人已经抱头鼠窜。
不久,正在和祖父聊天的加西亚接到了仆人的报告,“将军阁下,刚才后院传来的巨大的响声,持续了一分钟。然后我们看见哥布林先生浑身都是火,带着一帮身上烧的破破烂烂的艺人到处乱窜。”
“哥布林那家伙```哼,什么时候了,居然在我家里胡闹,他现在那里去了?”
“不知道,将军,哥布林喊着‘魔鬼来了,魔鬼来了’,手脚并用爬上了院墙,跳到街上去了”。
第二天,苏歌儿在被子里面看见了瑟瑟发抖的哥布林,“怎么了,亲爱的?”
哥布林把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苏歌儿听后发出了近来少有的大笑,笑出了眼泪,“那个叫烟火,是东方人发明的奇妙玩意儿,我听人说过的,我还以为这东西只是传说呢,照你的说法,我真想亲眼去看看了”,说到这里,苏歌儿眉头一皱,心里嘀咕道,“加西亚府上有人已经掌握了这个么?”
除了哥布林在将军府外半裸着上身狂奔造成了一些不好的风评外,婚礼之前一切太平。
这一天终于来了。
从中午起,父亲就和艾德琳呆在房内,说着些关于过去,关于未来的话。每一秒都是幸福的。在一个唱诗班的歌唱中,下午的婚礼开始了,艾德琳被她的小女仆领走了。
在一系列的礼节里面,父亲依次亲吻了所有来此的亲人们。
西撒和一群海军军官四处搭讪着参加婚礼的年轻女子,不过西撒总是觉得这些姑娘比不上海外的某位佳人。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父亲才终于拉起了艾德琳的手,院子里面已经点亮了几百盏灯,把院落照亮如同白昼。乐队一直在演奏着,人声鼎沸。在加西亚府邸周围,仆人们准备了可以招待一千多客人的席地宴会,免费的提供食物饮料。
院内的客人在仆人们的指引下聚集到了一条扑满了鲜花的小径上,父亲牵着艾德琳的手走过了一个鲜花拱门,向前走去。父亲看见了祖母淡淡的微笑;看见了西撒被女伴纠缠时无奈的表情;看见了诺德女人默默的抹着眼泪;马瑞恩则在一边询问着仆人时间。
在他们周围,还有一脸疲倦的头发烧焦的哥布林以及表情恬淡的苏歌儿,父亲看见蓝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萨贝尔正在和霍巴爵爷争论着什么,萨贝尔指责霍巴爵爷根本不懂‘萨贝尔’这个角色;最后是站在祖父身边的加西亚将军,双方家长满含着幸福的看着自己的孩子。
暮色四合,父亲和艾德琳相拥于众人之中,在牧师的引导之下完成了誓词。
这个时候,让在场所有的人都铭记一生的事情发生了,整个天空,突然明亮起来!
最早是几丝若有若无的亮点鸣叫着飞上了天空,就在人们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时候,天空开出了夺目的花朵,如同夜幕被彩虹撕开了缺口。
流光溢彩,不断有各色火焰升上天空,在人群的惊叹声中把天空装扮一新。这是人们在梦里面都没有出现过的模样。
在短暂的惊慌之后,宴会中的客人都禁不住被这中奇妙的东西吸引住,只有哥布林一个人表情有些哀怨,这些东西看起来都很美,但是真的亲密接触一番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宴会之后,啧啧称奇的人们观赏了由哥布林带来的《伟大爱情》,由于之前烟花给人们的印象太深,以至于这种深刻的剧目没有得到应有的关注。哥布林很失望,霍巴爵爷倒是很看得开,“人生如戏,如同刚才烟花,不必太过在意”。
第二天仆人们报告,在放烟花的时候,食客吓得跑掉了大半,早上一看地上全是脚印,全部脚尖冲外。经过仆人们的劝说,人们才陆陆续续的回来,加西亚府邸周围又恢复了之前热闹,宴会整整持续了一周。
这一年,战争还在继续,但是罗多克和斯瓦迪亚的胜利已经指日可待。
父亲终于结婚了,再过些时间,我就会在一个冰冷的冬天来到这个世界上,那个时候,父亲已经回到了白鸽谷。
整个大陆都在被时间推向前面,人们的命运沿着不同的轨迹奔向着未知的方向。
就在父亲婚后几个月后,他结婚的消息传到了北海。
北海,一个酒馆里面,人们热烈的讨论着那场南国的奢华婚礼。
一个戴着斗篷的人默默的听着,最后,在人们没有注意的情况下,这个人一瘸一拐的离开了酒馆。北方入冬早,现在已经有细碎的雪花漫天飞舞了。
这个人脱下了斗篷,一任雪花落在自己的头上,回想着刚才人们说的幸运的阿卡迪奥小子,这个人露出了少许的微笑。
接着,这个人慢慢的走着,走过了街角,最后消失在了风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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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工匠
时间回溯几年,那时天气正在变冷。
当父亲正在温暖的大学里面思考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时,在北海,吉尔正在思考着一个最严肃的问题:下一顿吃什么。
只有身临其境,才能知道一个饥饿的人的绝望。
萧瑟而贫穷的北海不比富裕的中土平原,在斯瓦迪亚的时候,乞丐们总是能在饥饿时得到帮助,在冬天的时候也有专门的机构帮助无家可归的人度过严冬,当然,作为回报这些人需要在开春之后做些工补偿。
但是在北海,你却不能奢求有这种事情,如果冬天来临的时候你没有食物,那么你的下场将极其可悲。很多沼泽地的滩涂里都有一群被北海居民称之为‘鬼民’的流浪者,这些人在天气温暖的时候种植一些亚麻,然后换回一些破衣烂衫,平时,他们就靠一些小鱼或者灌木丛的小动物卫生,这些人面黄肌瘦,腹部水肿。诺德人虽然极度的缺乏劳力,但是这些人却没有人敢于任用,绝大多数盗贼和土匪都来自于这些地方。有人曾好心收留过一两个沼泽居民,结果几周之后这些忘恩负义的家伙带来了同伙把主人家中洗劫一空。从此之后,就灭有人行善举了。
吉尔在越来越寒冷的天气里面等待着机会。
有很多次,吉尔都在饥饿和寒冷中醒来。有的时候,吉尔真的很想回南方去或者一死了之。不过每一次快要放弃的时候,吉尔都会想起一个人,这个人在吉尔的脑海里对着他微笑,顷刻间就把吉尔的颓废和绝望一扫而空。
那些日子北海潮湿而寒冷,吉尔躲在桥洞里面瑟瑟发抖。
一个农夫帮助了穷困潦倒的吉尔,吉尔终于能够坦然的面对别人的嘲笑和好意的时候,眼中的光芒变得更加深邃而睿智了。吉尔是个聪明人,祖父早就发现了吉尔在智力上极其优秀,这不是长辈对晚辈的爱护式的赞美,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评价。
吉尔的心开始变得坚韧起来,如同北海人的百炼钢一样,经过反复的挫折和击打,剩下的都是最坚固的东西。
但是不论怎么变化,不论吉尔变得多么的潦倒落魄、胡子拉碴,吉尔心中的那抹柔和的月光始终被他埋藏在心底,吉尔永远不会放弃她。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吉尔一直思考着自己的生存问题。直到有一天诺德王决定新建港口,这些工程极大的刺激了北海地区对工匠和劳力的需求。这种需求成就了吉尔,在各地流浪了许久之后,吉尔终于找到了机会。吉尔在一群工匠的簇拥下找到了工头。
要被工头们选中,需要有两种能力:要么是有结实的身体,要么有漂亮的手艺。
当吉尔找到了工头,说自己愿意去北海做工的时候,那个工头满是怀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吉尔,最后看着吉尔的腿,摇着头露出了表示‘无能为力’的微笑。
正当这个人要喊出‘下一个’的时候,吉尔走到了一边,抄起了放在那里的一柄锯子,随后就开始钜了起来。
工头的一个手下叫道,“喂,你这家伙,不要钜坏了木料”。
工头拍了拍手下的肩膀:“看看他的能耐”。
一些木工好奇的走过来看了看,发现吉尔连基本的横平竖直的准横都没有遵守,甚至有一些地方完全弄成了弧形,这些木工以为遇上了新手,彼此相望,会心一笑,他们觉得吉尔就是一个想来混吃骗喝的家伙。
一个小时之后,工头桌子前面围着的一群人已经散去,吉尔也成功的把一块木料切割成了一地乱七八糟的东西。
“年轻人,回去吧,多拉两年锯再来,我认识一个看林人,你去找他吧”,工头准备收摊走人了。
这个时候,吉尔嘀嘀咕咕的开始把这些工件归拢起来,好像完全没有听见工头的话。
在工头有些恼火的目光下,吉尔开始把这些东西拼装起来。
《把森林变成你的第纳尔》第一章引言:‘我们要明确一点,没有钉子的家具,才是最上等的家具```”
几个小榫头,一个楔子,几个完美吻合的有弧度的部件,工头的面前出现了一架集合了古典风格和力学原理的小桌子,与这桌子相比,工头用了几天的旧桌子简直就是一推垃圾。
那块木料价值两个第纳尔,现在据保守估计,价格翻了十倍,如果打磨一遍,上好清漆,价格还能上涨不少。
工头吹了下口哨,踢翻了自己的那张小木桌。
然后,吉尔在一张刚出产的小木桌上面签上了一份用工合同,拿到了属于自己的一个大面包和三十个铜币。
吉尔用铜币买了两罐劣质烧酒和一袋青豆,去了那位农夫的家中。
负责招募民夫的小吏看见吉尔的花销如此的奢侈,不禁的摇了摇头,他觉得这个人一定是一个嗜酒如命的酒鬼,不然不会拿着仅有的钱就跑去买酒的。小吏却没有干涉吉尔,反正这是个瘸子,跑不了的,等到开拔的命令下来,不论这个人找什么理由,都把这个人带到北海再说。
那个帮助了吉尔的农夫正坐在家中发愁,他的老婆不久前回娘家去了。吉尔的到来并没有为这个倒霉的男人带来多少活力,听说了吉尔的话,这个农夫勉强的露出了微笑:“祝你好运!我听说在工地上,总会有人雇一些‘鬼民’来做苦力,小心他们,那些人是最可怕的魔鬼,小心你的钱财和食物,一不留神,他们就会像吸血鬼吸血一样把这些东西席卷一空的”。
吉尔用自己的第一笔工资和这个农夫简单的吃了一顿,然后在农夫家睡了一觉。
那天晚上吉尔和农夫睡在了一起,吉尔不止一次的提醒喝醉的农夫道:“你的手怎么又伸过来了,我说了,我不是你老婆```哦喂,哦喂,我说```”
第二天吉尔一早就走了,什么都忘了的农夫也不知道吉尔为什么要走的这么坚决。在吉尔走之前农夫让吉尔穿走自己仅有的一双鞋。吉尔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农夫一再的要求,吉尔也不再做过多的推辞,穿上农夫鞋就走了。吉尔把自己的鞋挂在了脖子上,现在他有两双鞋换着用了,应该可以走到北海了吧。
农夫赤着脚在家里发呆。直到有一天,他听见了响动,他透过自家满是破洞的墙,看见了自己的老婆挽着一筐燕麦提着两只鸡嘟嘟囔囔的回来了。
农夫大喜,赤着脚就跑出去抱起了自己的老婆,在她的脸上叭叭的亲了两口。
农夫的老婆也很开心并且很感动:“对不起,我一时气急了就走了,没想到你还是那么的爱我。你看看你,为了出来接我,连鞋就顾不上穿了```”
“呃```那个,我把鞋送给那个瘸腿的可怜人了``````诶?!别走啊!亲爱的,才回来呢!别走啊```”。
吉尔这个时候已经回到了小镇上,一些国王的使者告诉这些人,回去收拾一下行装,第二天启程北上。
人们开始陆陆续续的散去,吉尔站在原地没有动。
“你回去吧”,工头记得这个手艺精湛的家伙,“呵呵,听说你一拿到钱就跑去买酒了?去了工地上可别醉酒闹事啊,那些人很多都是士兵和‘鬼民’,喝点酒闹起来可就出事儿了。你回去收拾东西吧,你生活不方便,我以后会特意关照你的”。
“不用收拾了,我什么都没有,我的全部就在这里,如果你们明天才走,我也只能留在这里到明天”。
工头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如此的落魄,连立锥之地都没有了。
“你跟我走吧”。工头带走了吉尔。
从这一天起,吉尔正式进入了诺德人的社会体系。从一个工匠起,吉尔的路还有很长。
工头给吉尔买了一身新衣服和腰带,然后给他置办了一些布料让吉尔自己找人裁去,当工头要把吉尔脚下破破烂烂的鞋子换掉的时候,吉尔拒绝了。
“这双鞋我不能丢”。
工头没有理会这个工匠怪异的举动,“随你便吧,反正你身上的东西你以后挣了钱就还我吧,现在你少花一点,以后还的也少”。
吉尔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东西,“谢谢你,身上的东西”,吉尔想了想,“我会十倍还你”。
工头笑了起来,他很喜欢这个看起来不言不语的小子,通过这个小子的气质和手艺来看,他是一个能够兑现诺言的人。现在工头非常好奇的是吉尔的腿,工头凭借多年的经验推测,这个小子背后应该藏着什么事情。
“好!”,工头为吉尔欢呼了一声,“我等着你的好消息了,你叫吉尔是吧?”
“是的”。
“呵呵,你的氏族是哪一支?”
“我的父亲不是诺德人,我只知道我母亲是来自维赞高地的吉尔部落”。
“唔```咱的陛下也是从维赞吉尔部落走出来的小领主,那个时候陛下还只是一个每天与鱼贩子和偷猎者打交道的小贵族,但是几十年后却能坐拥北海全境,加冕为帝王。只要努力,人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年轻人应该有自己的报负。呵呵,跟你说的多了,只是因为我觉得你挺特殊的,希望你以后的表现能够对得起你今天的诺言”。
吉尔没有说话,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记得一首自己族人的萨迦,是我妈妈教我的,我不会吟唱,叫做《吉尔萨迦》。我的族人是把信用放在正义之上的,一旦我答应了一件事情,我就一定会做到”。
“《吉尔萨迦》?”
吉尔不会吟唱,只能背诵了起来
“雪片落上岩石,诸神死于黄昏,爱人不知何在```”
吉尔还不会像诺德人那样内敛而浑厚的吟唱,只是慢慢的诉说着```
工头在心中想起了一件事情,在几年前,当自己参加诺德王出席的一次宴会时,诺德王似乎也唱过这首《吉尔萨迦》。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哟```真的只是一个小工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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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磨刀石
一个月后,吉尔看见了海。
那是入夜之后的事情。连夜的赶路,吉尔一行人终于登上了一个悬崖。北海的月光冷冷在天空中注视着这一行人,月亮看起来极低极大,触手可及。
北海的风撩动着吉尔的斗篷,吉尔的脸隐藏在斗篷下面,人们看不清他的表情。
洁白的月光,干净而发紫的天空,骡车轮子枯燥的响声。
整个世界沉默着,终于,吉尔看见了海。
银亮的大海延伸到了视线的尽头,潮水涌动,远远的传来细微的轰鸣声。
拉开斗篷,吉尔眯了眯眼睛,看海。
草原上有一首诗歌,“逃吧,逃去北海,在那里,人们驾驭着小船,如同草原人骑着白马;逃吧,逃去北海,只带着你的爱人,谁都不知道你们在那里。”
这就是北海吗?
粼粼波光由远及近,滩头上出现了吉尔此行的终点:工匠营地。
营地里面有几十点篝火,若隐若现的勾勒出了营地的模样,在海滩的尽头,有一条黑漆漆的线,像是一堵墙的模样,吉尔猜想那些东西就是已经修筑一半的码头吧。
工头开始嚷嚷着叫醒周围的人准备进营地了,往前走是一个下坡,人不能坐在骡车上,得自己走下去。吉尔在一片忙碌里面跳下了骡车,他最后一次看了看前面的大海。
“如果有一天”,吉尔想着,“她能和我一起看见海该多好啊”。
吉尔顺从的跟着一大帮人走了下去,看起来不远的距离,让吉尔一行人一直走到了黎明。在天亮的时候,一行人才抵达了营地。这个时候,东方海平线的方向已经露出了乳白色亮光。
工头带着自己的人一路穿过肮脏的营地,地上泥泞不堪。周围除了一些看起来很结实的毡子帐篷之外,还有一些简单的木头棚子。那些棚子里面有一些浑身是泥的人,有些人被新来的工匠惊动,透过栅栏亏看着。
工头正在指引着自己的人继续走,看见了吉尔张望的目光,于是走了过来:“他们是沼泽人,也可以叫他们‘鬼民’”,工头指了指这些人,“他们什么都不懂,没有技术,不会认字,连做饭都不会。他们只会卖力气,给他们吃的,他们就能一直干活,干到死或者工程结束。”
“他们是哪里来的?”,吉尔问。
“有些是因为盗窃被抓住的,有些则是他们村寨长老卖来的。看见那些小孩了吗?只要三壶油和一捆粗布,他们的族长就能把他们一脚踢出村子。别看了,我们走吧”。
吉尔最后一次的看了看这些人,吉尔终于找到了情况比自己还要糟糕的人了,他摇了摇头,向前走去。吉尔感觉到了目光,他回头看去,看见了一个很瘦的小男孩正在透过一个豁口看着自己。
这个小男孩目光锐利,吉尔不禁心中一惊,正准备再看的时候,一个女人把这个小男孩拉走了。
吉尔环顾了一下周围,发现这个地方真是自己见过的最肮脏的地方,这让吉尔多少有一些沮丧。在吉尔的脑海里面,北海盛宴式的建筑**应该伴随着干净的营地、快活的工匠、丰富的食物、浩大的工程,但是目前看来,除了最后一项外,别的这里都不具备。
不过无所谓了,能吃饱饭,对吉尔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虽然作为一个工匠,吉尔对自己的手艺有绝对的信心,但是这个陌生的国度还是让吉尔的心有些黯淡。
吉尔贝带到了一间大屋子。一个老头一边咳嗽着一边往一个炉子塞进新的柴禾。屋子里面充满了一股怪味,不过很温暖。老头子见到了工头,站起身来点了点头,然后搓了搓他满是灰尘的手,弓着腰走了出去。
“这以后就是你们的家了”,工头把自己肩膀上的一捆包袱丢了下来,“你们自己找地方睡吧,下午三点的时候我来找你们,给你们分活干”。
工匠们纷纷的抢夺靠近炉膛的地方打地铺,吉尔默默的站在一边,等众人都分配完毕之后,吉尔才在一个角落里面铺下了自己的被褥。吉尔很累了,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一躺下,吉尔就感觉自己在舒服的下沉,整个身子都在随之下坠,渐渐的,吉尔的意识模糊了,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吉尔是被一阵喧闹吵醒的。吉尔睁开眼来,迷迷糊糊的看见一群人堵在门口上。早上的那个老头带了个男孩把搬来了两个大桶,开饭了。吉尔凑了过去,发现是一些煮的看不出来材料的粥糊。没有碗,也没有汤勺,工匠们有些自备了餐具,有些就直接用自己的小皮帽去舀粥。温暖的香气撩拨着吉尔空荡荡的胃,吉尔四下的看了看,发现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他利用,他拧着自己的手指,尴尬的左顾右盼。
吉尔乞讨的时候就知道一句话,“乞丐怕稀粥”,因为别人愿意给,你却没有办法拿。
有一次吉尔上门乞讨的时候,一个表情阴狠的女人把一碗粥泼到了泥地上,让吉尔随意吃。吉尔愣愣的看着那个女人,没有跪下来吃,周围的乞丐见机走了过来,指着地上的粥说,“可以吗?”
吉尔当时饿极了,但没有阻止这些乞丐,乞丐们就在吉尔面前趴在地上开始喝起来。在那次经历之后,吉尔没想到自己又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正在吉尔四顾无措的时候,一个大螺壳被伸到了吉尔面前。吉尔从拿着螺壳的黑漆漆的小手看上去,发现这是早上的那个男孩。吉尔愣了一下,伸手接过了这个布满缺口的螺壳,加入了舀粥的人群。
吉尔的腿不方便,被人挤来挤去,等他到了桶边的时候,粥糊已经见底了。吉尔弓下腰,刮擦着桶壁上的粥,然后送到嘴里面,粘稠而温暖的感觉顺着吉尔的食管一路延伸到了他的胃里,食物让吉尔觉得安心。正在吉尔享受着自己可怜巴巴的食物时,吉尔一瞥看见了那个小男孩盯着自己的螺壳出神,不时的舔一舔嘴唇。
送到嘴边的一口粥停了下来,吉尔知道那眼神代表什么,他把手伸了过去,“饿了吧。”
男孩的眼睛亮起了光芒,张嘴去接。突然一只巴掌打了过来,把小男孩打翻在地,“混账东西,这是你吃的吗?”,工头出现在了吉尔的面前。
“我说你”,工头不满的转身对吉尔说,“他们这些人有自己的吃的就老实点吧。不知道他们是群喂不饱的鹰吗?这个小子平时手脚就不干净,你要是被他缠上,你以后就有的麻烦了。先顾好自己吧。”
工头说完,严厉的对老头交代了几句。老头子似乎挺喜欢这个小男孩,但是在上司面前却不敢说一句公道话,只是拉着小男孩向工头道歉,“孩子不懂事,以后不会了”。
吉尔愣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工头要和一个小孩子过不去,“就是一口粥而已啊”
“一口粥?这些人每人都来一口,我们就都不用活了”,工头说,“听着,我这里可不是救济会,给你那么些行头也不是让你出去行善的。我还等着你还我呢,别做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情。”
吉尔不再说话了,那个小男孩捂着自己的脸,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但是就是忍住不哭出来,他咬着自己的嘴唇,被老头拉走了。
工头开始给几个工匠分配任务了。
这些天伐木工们上山伐木,斧头锯子什么的耗损的特别厉害,伐木进度大大降低了。其实这种情况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出现了,但是新来的大人为了加快进度,早见成果,一再的催促工匠们加班加点的工作,很多的工具都已经磨钝或者满是缺口了。
工头把吉尔和其他工匠带进了一个作坊里,里面有旺旺的炉火和成排的铁毡,已经有不少人在里面工作了。进进出出的人正在把成捆的磨损工具背进来,丢在地上。
工头拉起了地上的一柄斧头,“卷边了”,说着,工头用自己粗糙的手指摩挲了一下已经失去威力的斧刃,“开始吧,让我看看你们的本事。给你们一周的时间,谁修复的最多,谁就能当你们几个人的工长”。
看着堆积如山的废弃工具,十多个工匠立马挽起了袖子。当上工长肯定有不少好处的。
在作坊的边上有很多条磨刀石,这些石头都是从山里面采出来的,石质坚硬,表面粗糙。工匠们用两腿夹紧了这些石头,从一边的水槽里面舀出了水倒在磨刀石上,再用手把水摊平,用拿来的工具来回摩擦了几下试一试手感,随后就开始工作了。
作坊里面很快就出现了刺啦刺啦的磨刀声。
“有缺口要加铁的,去找风箱边的这几个师傅,他们会帮你们的忙,铁要多少有多少。现在就看你们谁的手快了。对了,每修复一件,你们就能得到一条面包干,如果某些人想拿去做善事,那也无所谓,自己看着办吧。”
工头说完就走了出去。
吉尔看了看周围已经迅速进入状态的工匠们,走到了那几个正在拉风箱的铁匠师傅边,“几位大哥,我是新来的。”
“恩”,有一个满头大汗,胡子茬泛青的铁匠沉默的点了点头,“要加铁补缺口么?”
“不是,我是想问问,这些磨刀石的石料还有吗?”
“不知道,这些是镇子上的人送来的,用完了就丢在后院,你去那里看看吧”。
吉尔表示了感谢,一瘸一拐的去了后院。
工头晚上检测了一下今天新人们的成果,一个管理员向工头报告了这些家伙们的成绩,“第一名,修复了第二名,修复了8件```,其他的大多在5、6件左右,只有一个家伙一件都没有修复”。
“谁?”
“我看看”,管理员埋头翻了翻自己的记录,“哦,叫吉尔”。
“吉尔?一件都没修复?”
“恩,铁匠们说他根本没有呆在作坊里面,你前脚一走他后脚去跑到后院去了”。
“去后院干吗?”
“找石头去了”。
“这个家伙想干什么?”
“我也想知道呢。他下午借了几根铁钎和锉刀,然后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工头没说什么,这个吉尔做事怪异,早在征工的时候工头就见识过了。“你这次准备干什么呢?”,工头有些不解。
第二天,吉尔继续保持零记录。
工匠们在吉尔一脸疲劳的回到木屋时揶揄道:“石匠师傅来了”,人们爆发出了大笑。
没有成绩就换不来面包,吉尔只能靠每天的粥糊度日,眼见一两天就瘦下去了不少。一个工匠看见吉尔可怜,给了他两条面包干,吉尔吃了一条,把另一条垫在了自己的枕头下面,准备第二天饿了吃。
吉尔正在做两个石盘。
为了找到合适的石头,吉尔找了很长时间。选定之后,吉尔就用铁钎和锉刀开始加工这两块石头,日以继夜,这两块石头已经露出弧形的边缘,吉尔知道,就要成功了。
到了第四天,吉尔依旧交了白卷,他的面包干也只剩下半条了,万幸的是,吉尔的工作做完了,两个标准圆形的石盘正摆放在吉尔的脚边。吉尔一阵激动,他饿极了,累极了,掏出了面包条,准备犒劳一下自己。
这个时候,吉尔又看见了那个前几天被打的小男孩:小小的身体,坐在一堆木料前面发呆。
吉尔几乎忍不住自己的**的想要吃下这小的可怜的面包,但是他还是强压下了疯狂的食欲,“喂!喂!”,吉尔招呼到,那个小男孩看见了吉尔,眼见四下没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吉尔微笑着递出了自己的面包。
小男孩表情有些担心,“我怕```怕打``”
“没事儿,就我在这,吃吧。”
小男孩终于笑了出来,大口大口的吃着那半条面包。在小男孩狼吞虎咽的时候,吉尔掐着自己的肚子,请小男孩帮自己找几块木料过来,小男孩瞪大了眼睛仔细的听着。吉尔一说完,小男孩抹了把鼻涕,像兔子一样窜出去了。
不久,吉尔就看见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小男孩把这些东西堆在了吉尔面前,露出了憨憨的笑容。
小男孩帮着吉尔把这些东西组装起来。
两个石盘,搭在木架上,通过一个手摇柄转动,转动时可以飞快地打磨一件工件,不仅省力,而且效率提高了十多倍。
第五天晚上,工头照惯例听着的报告。
“昨天的第一名变成第二名了。不过他还是很棒,很有进步,他今天处理了16件工具。后面的人则和昨天做的差不多”。管理员说着,带着满是内涵的微笑。
“哦?第一名呢?”,工头知道,管理员故意卖关子就是等他问这个问题。
“56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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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工长的改革
“你叫什么名字?”
工长吉尔躺在炉膛边上,舒服的把身体张开,嘴里咬着一根随手拔来的草。他的身边,那个小男孩正对付着满满的一篮子的面包干。这个时候小男孩已经吃的饱饱的了,但是这种痛快吃东西的机会对男孩来说可是不多见的,所以即使勉强,小男孩还是在努力把面包从喉咙里塞下去。吉尔怕他噎着,用新发的一个铁碗舀了半碗水递过去。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吉尔接着说。
“雷诺”,小男孩含混不清的说。
“哦,雷诺”,吉尔点了点头,“我听工头说起过你,你是沼泽上的人吗?”
“我妈妈是,但是我爸爸不是,我爸是别处来的。”
“哦,工头为什么不喜欢你?我看这周围的小孩子挺多的,但是他唯独一见你就烦,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我爸爸。”
“哦?”
“我也不知道啦”,雷诺捶了捶自己的胸口,把塞在食管里的几口食物咽下去,“我妈妈说我爸爸是个英雄,会骑马。很多年前爸爸去了妈妈的村子,后来就娶了她。妈妈说爸爸这种人一般都是犯了事儿才会逃到沼泽里面来,因为爸爸这种人从来只吃白面包,喝葡萄酒,但是在沼泽地里面只能吃鱼干,喝果子酸酒。”
“恩恩,你妈妈没有说别的?还有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没有别的了。我到这里是有一次族长跑到我家里来,说是有外面的大人来招工人了。我爸爸会打铁,他们让我爸爸跟着走,但是我爸爸说他要留在沼泽里面不能走。族长收了钱,一定让他走,然后就打起来了,那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我爸爸砍伤了几个人,我从来不知道我爸爸这么能打架。”
“然后呢?”
“他们人多,我爸爸打不过,被赶跑了。我和我妈妈就被带到这边来干活了。”
“你家是哪里的人?”
“不知道,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先生,我走了好多好多的路,被揍了很多次就到了这里了。”
“哦,我知道了。你吃点东西就回去吧,然后去告诉一下那边的几个师傅,让他们选好了磨刀石之后就照着我的那架机器的样子加工吧。”
“是的,先生”,雷诺咕噜咕噜喝了几口凉水,抹了抹嘴站了起来,“先生,我能带回几块回去给我妈妈吃吗?”雷诺指了指篮子里的面包条。
“拿吧,能拿多少拿多少”。吉尔闭上了眼睛,这几天指导工匠很辛苦,虽然工头对吉尔有求必应,但是为了讲解一些抽象的东西还是很费神费力的。
工头告诉吉尔,在工地上还有七个工头,每周发补贴的时候都是按着工作成果发放的。成绩最优秀的工头可以拿到第纳尔,而最差劲的一组只能得到270个。工头告诉过吉尔,只要不是成绩最差,就能不亏本,不然的话就要自己贴钱。虽然诺德的物价比斯瓦迪亚便宜很多,但是一个工头只能赚这么点钱还是然吉尔没有料到,在斯瓦迪亚白鸽谷的时候,每个月的收入都是成千上万个第纳尔。
工头告诉吉尔,自己就是那个一个月拿第纳尔的工头之星。
吉尔怀疑的看着工头。
工头脸红了一下,嚷嚷道:“好吧,我一个月能拿第纳尔”
吉尔眨了眨眼睛。
工头在连续几次被吉尔戳穿之后终于承认:吉尔他们的工资都是从那可怜的第纳尔里面抠出来的。
“怎么回事?”吉尔好奇的问,“怎么这么惨?”
“没办法,我们这一组的人最少,几乎没有什么人,工匠奇缺。但是看场的大人可不管你是不是有这样那样的劣势,他们就看你们这一组能做出什么成绩来。月末结算成果,给你第纳尔。所以说,财大气粗的人可以赚到更多的钱,而资金不雄厚的人就会被排挤”,工头无奈的摇了摇头,“就是这么残酷。我开的工资少,所以留不下好工匠;没有好工匠,漂亮的活儿就做不出来;没活儿就没钱,你看看,这是个恶性循环”。
吉尔这个时候猜想工头来找自己是另有所图。
“我能做什么呢?”
“你的那个石轮给我的印象很深刻,如果你这种小发明能多一些的话,我想我也许还能翻盘,不然的话我就只能退出这个工地了。但是我不甘心,你知道吗,等到码头建成了,这里就是商旅往来汇聚的地方,那就是不尽的机会和不尽的第纳尔。我不到最后一步是不会走的”。
吉尔皱了皱眉头,“先生,我认识你的时间不长,你没有必要把这些都告诉我吧。我虽然不是什么合格的商人,但是我知道,您的这些情况是属于商业机密的,如果我泄露了您一直亏本的消息,那么别人很可能横下心来把你挤出这里去。您没有必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的。”
工头左右看了看,然后带上了门,“吉尔,这些话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的。我这是最后一搏了,我告诉你吧,去南边招募工匠是我最后一搏了,我把希望全部压在了你们身上了。现在我看出来了,我要把所有的希望放在你的身上,我希望你能帮我。只要能挤走一个和我情况差不多的工头,我的情况就会好得多。人太多了,钱不够分,挤走几个人,就好多了”。
吉尔看了看眼前的这个人,他知道,自己不能拒绝这个人,不然的话工头就会给自己找难堪的,被上司嫉恨的下场一般都很惨。
“好。我想看看你的手下都是些什么人,给我看看他们的名册好吗?”。
“可以”,得知了吉尔的合作态度之后,工头大喜。
工头让吉尔好好休息,然后走了出去。走出房门的时候,两个喝酒喝得脸通红的打手走了过来。工头大惊失色,赶紧招呼他们离开了房门口,到了一个荒废的仓库后面,“这个家伙已经答应帮我了,你们帮我看好他,一旦他敢和别的工头有什么来往就告诉我。还有,你们别在他面前晃悠,被他看见了不好。”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一起对工头露出了‘小事儿一桩’的微笑,同时他们伸出了手讨钱。工头有些不乐意的拿出了自己的钱包,捏出了几个钱币放在了打手的手心,突然又抓紧在自己的手里,“我不白给钱,你们最好盯紧点”,交代完毕,工头才最后恋恋不舍的把钱币丢了出去。
两个人摇摇晃晃的去了,工头四下看了看,然后就去找自己的人去了。
工头离开之后,雷诺悄悄的潜入了吉尔的房子。在那里,雷诺告诉了他刚刚躲在仓库里的时候听见工头说的话。
吉尔半信半疑:“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你不会是因为这个就造谣吧?”
“没有,绝对没有”,雷诺用手做了一个割自己脖子的动作,“说谎了就叫我去死。他叫了两个酒鬼盯着你,你要是跟别的工头碰面他们就要收拾你,不信的话你就多注意四下的看一看,你一定能看见他们的”。
雷诺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工头走了进来,看见雷诺在这里,工头愣了一下。这几天工头看出来了:这个吉尔挺喜欢这个小男孩的。虽然这个小男孩的父亲伤了工头的几个兄弟,让他很恼火,但是这个时候还用得上吉尔,所以工头假装的和雷诺亲密了一番,用胡子茬蹭雷诺的脸。雷诺用手推了半天,推开了工头,然后对着吉尔眨了眨眼睛,跑出房门去了。
“嘿嘿,机灵的小鬼头,以后给你留着玩吧。对了,你让我去把匠人的名单找来,我已经找到了,你看看吧”,工头从怀里面抽出来了一本泛黄的花名册,“喏,这个是他们的名单”。
吉尔简单的看了看,发现这个工头有四个工组,吉尔现在是其中一个工组的工长。每个工组都有二十多到三十多人,这些人的名字后面都注明了铁匠、木匠、细木匠、泥瓦匠、漆匠之类的职业说明。
吉尔简单的看了看,“每个组都是各种匠人都有吗?”
“恩,他们这些组各个都是独当一面的队伍。每个队伍里面都有全部工匠,不管他们遇到什么情况都能应付自如”。
吉尔提出要去看看这些人是怎么工作的,工头让吉尔随时去几个作坊里面就行。吉尔提议现在就去,他担心工头因为要面子会去让手下全力赶工,造成虚假的高效。吉尔想看的就是在平时,这些工队是怎么工作的。
工头领着吉尔去了一个木工房,里面的几个木匠正在加工几段木料,木工房的地面挖了三条作业坑,里面有几个人正在打磨木板,光亮的刨花落得到处都是。一个木匠见到工头视察,笑嘻嘻的靠拢了过来,工头让他跟吉尔谈谈。
吉尔问这些人加工木料是什么速度,木匠说,“职业出生的木匠一天可以加工六块,别的人两三块吧,做熟了能多点,不过终究是赶不上职业的”。
吉尔又问了问别的问题。这个木匠是这个小组的工长,这个时候对吉尔的来历不是很了解,只是知道在几天前这个家伙凭借一架稀奇古怪的机器做了工长。这个木匠已经是老油子了,回答问题有一搭没一搭的,老惦记着去跟工头套套近乎。
吉尔察觉出来了,也就不再多说了,微微一笑,就对工头说可以去别的地方了。剩下的两个工组一个在加工铁钉,一个在绞绳索。这些地方都和木工房一样,本来就是铁匠或者绳索工的人干的得心应手,业余的只能勉强跟上,差不多算是做学徒。
吉尔花了两个小时看完了工头的全部家当,然后说可以回去了。在回去的路上,吉尔左右的看了看,果然在一堆砖头后面看见了两个面容暴戾的家伙,这两个人不时的看吉尔一眼,发现了吉尔的目光后,他们找了个机会溜走了。
吉尔咬了咬嘴唇,停下了脚步。工头从后面跟了上来,“怎么了?”
“没事儿,继续走吧。回去我跟您说说我的看法吧”。
工头和吉尔聊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各个工组收到了工头消息,“工组工长不变,所有的木匠、细木匠、漆匠归于一组;铁匠、制甲师、造斧匠归于一组````”
原有的四个组现在变成了六个组,每个组都不再是过去的那种万金油式的组合队伍,转而都变成了只有一种匠人或者一两种匠人的队伍。
这种改组造成了轩然大波,各个工长一致的反对进行改组。这种改组一旦执行就会让这些工长的利益大受损失,他们是不会坐视这种情况发生的。在听说了这个计划是吉尔策划的时候,这些人纷纷威胁工头,“要么他走,要么我们走”。
工头这个时候决心也受了影响,“要不要这样吧,我让他们每个人给你调点人过来,然后你先用这些人试一试?等出成果了我再去劝劝他们”。
“先生。”
“恩?”
“你依然想每月辛辛苦苦的工作,结果最后只赚第纳尔吗?”
“``````”。
工长们等着工头的妥协。正当他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商量着怎么演一出寻死觅活的委屈戏的时候,工头派人过来通知这些人:“分组马上开始,如果不想干的话,找工头结三个月的工钱回家吧”。
对于重新分组,工匠们倒没有什么意见,不满的只是原来的工长和他们的几个亲信。新被提成了工头的人威信不足,只得向吉尔考虑,希望结盟。
由于工头的绝对支持,吉尔的分组很快就完成了。
在一片怀疑声之中,铁匠们一锤子又一锤子击打着手中的工件,而不再像过去那样生疏的打磨着木板;绳索工像是魔法一样的从上一个人手里面接过绳结,快速的绞好之后又递给下一个人涂上清漆;木匠的刨花还没有落地就被人接走,这些刨花被碾碎之后浇上清胶就成了最好的粘合剂。
工头在不安之中关注着自己队伍的成绩。
一个月后,这支万年垫底的队伍在所有的项目上都完成了增长,最多的精木料更是增产了几乎一倍。
这个月的月底,工地的会计反复的核对着数据,不可思议的摇着头,并不止一次的抬头审视对面这个工头。
最后,会计终于发现账务没有出错,只得把一个装满了第纳尔的钱包递了过去。
这个钱包过去只装第纳尔,现在却一下子装了600多个。
“还真是有些装不下啊”,工头一脸微醺的表情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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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小镇之行
工头告诉吉尔,他准备去镇子上买点东西。
每一周工头都会去镇子上,把自己的钱寄存在几个信誉好的商户里面,然后再采购一些工地上没有的东西回来。一般食物都是直接买的工地仓库中的,这些粮食虽然比亲自去外面买要贵一些,但是量足而且方便,工头便不愿意为了十几个第纳尔而反复计较了。
这次工头非常的开心,吉尔的办法收效显著,短短一个月内就让自己的工匠焕然一新。工头给吉尔奖励了第纳尔,这种数额的奖金是别的工匠不曾想象过的,这可以在镇子上雇一个正经家的女仆或者买匹托马了。当然,如果知道行情的话,这些钱可以在一些地下人市上买一些孤儿的。吉尔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十倍奉还了工头买给自己的行头,钱不多,但是工头非常欣赏吉尔的这种守信。
吉尔说自己也想去镇子上转一转,工头想了想同意了。平常工匠是不允许随便出入工地的,但是吉尔这次立了功,也就特别对待了。
工头还告诉吉尔:“在镇子上有一些娘们很够味,我带你去找点乐子。”
吉尔知道一些关于这方面的事情,连连摇头拒绝。工头没有多劝,他认为只要到了镇子上,然后灌吉尔几杯酒就什么都好办了。
工头自己在镇子上也有一个情妇。工头每个月都会给这个女人一笔钱,让她租一间旅馆的房间住下。偶尔工头接到了工程,忙得没有时间去镇子上调剂生活的时候,工头就会派人去把女人接到工地上住几天。女人每次到工地上来的时候,工头就会发现自己工匠的工作效率下降的厉害:他们每天进作坊工作的时候都显得精疲力竭的。
对这种情况工头很惊奇,有一天晚上悄悄的下了床想去一看究竟,结果一开门发现墙根下面黑压压一片黑魁魁的脑袋:工匠们正聚精会神的听着房间里面的动静。工头大怒,抽下皮带就开始揍人,第二天工头就忍痛把自己的情妇送回了镇子上。这之后,工匠们的工作效率便慢慢的恢复了正常。
有时候长夜漫漫,工头寂寞之余只能克制再克制,他知道事业为重,不能儿女情长的把情妇接来,不然工匠们晚上又会跑来听墙根的,赶都赶不走。
为了保持产量,工头过上了苦行僧式的生活,每个月都硬撑到最后两天再去镇子上。每个月的最后几天,工匠们都不敢接受工头的单独召见,担心横遭不测。等工头从镇子上喜气洋洋的回来时,工匠们就都送了一口气,又重新拿开始了一个月的幸福生活。
这一天,当吉尔跟着工头去镇子上的时候,所有的工匠都眉头紧锁的来送行,等吉尔跨上车的时候,这些工匠脸上都隐隐的露出了悲壮的神色跟吉尔握了握手。
吉尔有些不明所以,笑了笑就跟着工头一起坐上了去小镇的马车。走之前,吉尔交代了几个工长的工作,这些工长在得知了吉尔与工头要一起去小镇之后,都肃然起敬,心下疑惑顿解:怪不得吉尔这么受工头照顾,原来工头一直坚定的站在吉尔后面啊。从此之后,几个工长再也不敢随意的找吉尔的茬了。
从工地出来,工头给吉尔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这个叫做芬拉德的小镇,过去这是最早的诺德人聚居区之一,在北海战争时期被斯瓦迪亚人付之一炬,在战后得到的重建。这个地区的人口组成很复杂,除了诺德人之外还有很多的斯瓦迪亚移民以及库吉特与维基亚人。在过去的很多年里面,这个地方对斯瓦迪亚人的工作限制很多,而且有些限制非常的古怪:比如斯瓦迪亚男人不得从事会计和铁匠两个职业,斯瓦迪亚女人不得从事酒馆女招待。
这种规定都是战争留下的后遗症,随着诺德王决意把境内所有的臣民都纳入自己的行政体系,这些歧视性的政策慢慢的都解除了。
不过这种迫害斯瓦迪亚人的巨大惯性依然存在,很少有斯瓦迪亚人能进入诺德人的官僚体系。有时候你甚至能看见一个库吉特征粮官或者一个维基亚巡检,但是你绝对不会看见一个斯瓦迪亚城门官。
在诺德,斯瓦迪亚人依旧在提心吊胆的担心自己会成为某一次骚乱的牺牲品---经常有诺德穷人把自己困苦的生活怪罪到斯瓦迪亚头上,然后对其大肆抄掠。对于这种情况,诺德政府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斯瓦迪亚人的商业天赋和储蓄习惯让他们成了人人垂涎的肥羊。
人们都知道,诺德王是非常的不满诺德人对斯瓦迪亚人毫无理由的压迫的,随着诺德王一系列政策的调整,也许几十年后,斯瓦迪亚人和诺德人还能像过去的那样和平的生活在一起。
吉尔和工头走了很长时间才到了芬拉德,在入夜之后,工头才把吉尔领进了一间叫做“大麦芽”的酒馆,那里的老板认识工头,请工头和吉尔喝了几杯免费的酒。工头兴致很高,伸手取下了酒馆老板的帽子,往里面放了几个钱币,然后又把帽子戴了回去。老板的光头很敏感,稍微的扭动一下就知道工头给了自己多少钱,数目似乎让老板很满意。工头靠近了老板的耳边,带着充满阴谋的微笑看着吉尔对老板耳语了一番,老板红堂堂的脸上露出了爽朗的笑意,“没问题,你放心的走吧!”,老板说。
工头这个时候已经有了酒兴,走过来拍了拍吉尔的肩膀,“今晚卖点力气!”,然后就乐呵呵的走出旅店去找他的情妇去了。
吉尔独自的坐在桌子上纳闷,老板走了过来,说:“工头把钱都付了,你想吃什么随便点就行,你吃完了之后我再来招呼你”,说完老板就忙着去接待别的客人了。
吉尔环顾了一下这间被壁炉照得发红发亮的小旅馆,然后埋头开始吃一盘烤鱼。过了一会一个小跑堂过来给鱼浇上了浓浓的香喷喷的菜汁,还给吉尔送来了一小截火腿,两根小香肠和一块腌萝卜。
吉尔自己买了一升维基亚产的雪地酒,找跑堂要了一个杯子就开始喝起来。这种酒很辣,从吉尔的舌头一直辣到胃里,让吉尔一阵咳嗽。老板乐呵呵的走了过来,“别喝太多了,这玩意烧力气呢!”
吉尔这个时候却诚心的想喝醉,他第一次喝醉是在白鸽谷和老彼安文喝酒,第二次是在苏诺的一个地窖里。每次喝醉似乎都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吉尔想着自己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就忍不住的要把酒从嘴里灌进去。
随着吉尔咚的一声把头倒在了桌子上,酒馆老板走了过来,他指挥着两个侍者把吉尔抬到了楼上,然后对一个伶俐的小工交代了两句,那个小工会意的点点头,跑了出去。
混混沌沌之中,吉尔梦到了艾露恩在亲吻自己。这个时候吉尔突然口渴的很,随即猛然醒来。
吉尔发现有一个陌生的女生正搂着自己。
女人见到吉尔醒来,表情呆滞了一下,好像忍受着什么一样伸嘴过来亲了一下他的眉心。
吉尔推开了女人,把女人推到了床下面。
“你是谁?”
女人坐在地上喘息了一会,然后带着揶揄的微笑说,“不是你找我来的吗?”
“我没有找你”。
“不过酒馆老板已经付过钱了,让我来招待你”。
“我不知道”。
“我拿了钱来伺候你,你自己不来,也别想把钱拿回去”。女人坐在地上,头发贴在她白白的脸上,吉尔看了一阵反感。
“我不要你钱,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我出去?你当我傻吗?我才进来几分钟,我出去了那卖酒的老头还不把我的钱搜了去?我进来了就要呆到天亮,你动不动我是你自己的事情”。说着,女人大咧咧的站了起来,走到了床边躺下。
“你找别的地方睡去,我不想和你躺在一起”。
女人转过脸来看了看吉尔,“想都别想,我不动你,你也别动我。看你这样,你还没尝过女人吧”,这个女人笑着把手伸过来摸吉尔的脸。
吉尔一下打开了女人的手,“你睡床吧”。
说完吉尔跳下了床,拿着自己被褥铺到了壁炉边,等着被褥被烤热了之后,吉尔才睡了过去。
不久,两人的喘息稍定,房间里面只生下来壁炉传来的哔哔啵啵的声音。
“听你的口音,你也是斯瓦迪亚人吧”,床上传来了声音。
“```”。
“你的腿是怎么回事儿?”
“```”。
“我拿了钱了```这样,你上来吧,我下去睡”。
“不早点说!”吉尔一跃而起,一幅马上就要上床的架势。
“你你!你就睡那吧!老娘不会下床的!”,说着床上传来了蒙被子的声音。吉尔刚才注意看了一下那个女人,十六七岁的年纪,不是那种已经对什么都不在乎了的老妓女,看来是新做这一行的。吉尔知道,如果不激一下这个女人,这个女人能喋喋不休的讲一个晚上。吉尔现在头疼的要命,只想睡去,刚才那个女人身上的香气也让吉尔莫名的悸动,好不容易,吉尔才压住了心头的杂念,听着木柴燃烧的声音混混的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那个女人就用脚摇醒了吉尔,告诉吉尔自己要走了。吉尔不耐烦的摇了摇手,让这个女人快走。
“你回床上去吧,让老板看见你睡在这,他肯定要克扣我的钱的,帮个忙吧!”,吉尔看着这有些傻气的女人,心中一阵烦躁,只得坐了起来,去了床上再趟好。
“我泡了一杯茶放在桌上,等会你走前把茶泼到床单上”。
吉尔学着头天晚上女人的样子把床单蒙在了头上,沉默了一会,传来了开关门声。
快中午的时候,眼眶发黑、眼窝深陷的工头找到了吉尔,两人一起去吃午饭。
午饭的时候工头连吃了六只鸡蛋,差点噎着。
吉尔给工头递了一杯水过去,“吃这么急?”
工头有些苦涩的看了看吉尔,“还是年轻好啊,一夜下来跟没事儿人一样,啧啧,长矛打几仗还得回炉呢,我就指着这鸡蛋给长矛回炉了”。
吉尔若有所思的严肃的点了点头,表示他很理解。
工头说完,突然开怀一笑,连黑眼圈都笑出了三分光彩。工头对吉尔说,他的情妇给他找了一笔大生意。
“什么生意?”,吉尔好奇的问道。
“哈哈,有一对落魄的贵族夫妇来到这个小镇了,他们要变卖一些家具,便宜的跟白送一样。等会你跟我去看货去。我的女人真是好运,能认识他们。”
“好的,先生”。
“老板,再来六只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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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生意
吉尔跟着工头一路走过了繁忙的小镇。
这个小镇的建筑风格很奇怪,那些看起来结实、厚重的建筑都是斯瓦迪亚人修筑的,而诺德人的房子则大多是用木板拼接而成的,两种建筑特点鲜明,交错矗立。
工头在路上跟吉尔详细了说了说这次生意:在昨天晚上工头终于从情妇身上爬下来的时候,情妇告诉工头,前几天来了两个破落贵族。
“这两个人虽然看起来衣着光鲜,但是其实已经山穷水尽了,我的女人已经看见了,他们的外衣虽然缀着金线,但是内衣和马车都是破破烂烂的。所以他们现在一定很差钱,我们只管压价就行。”工头盘算着,“现在镇子上没有多少人能吞下这么多家具,不过也说不准,一旦这个风声走漏出去,我们就抢不到这个生意了。所以要尽快。哈哈,我最近真是很走运,你和我娘们儿都是我的幸运星啊。”
工头飘飘然得再前面领着路,过了一会工头突然靠在墙边喘了起来。吉尔忙走过去问怎么回事,发现是工头鸡蛋吃的太猛,补的太狠,现在有些受不了。
工头靠着墙晕了半天才晃晃悠悠的对吉尔说,“我们走”。
在一条小沟边,工头胃里的劲儿又上来了,趴在沟边吐了半晌,一早上的鸡蛋全部白吃了。
吉尔走走停停,最后憔悴的工头才把他领到了一个收拾的很干净的小旅馆里面。旅馆的后院有一间单独的房子,墙边下面牵了一架葡萄,下面有一方小小的花圃。工头敲了敲门,过了一会,一个女人过来打开了门。
吉尔坐进小房子的时候,工头一直喋喋不休的说着等会要怎么随机应变之类的话。
工头的情妇给两个人端来了饮料,吉尔看了看这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头天晚上的那个姑娘,和这个女人比起来,吉尔觉得头天晚上那个简直称得上是良家妇女。
工头这个时候志得意满,刚才吐了半天,这个时候喝不下太多东西,只是象征性的抿了抿饮料。
女人皱着眉头:“什么味道,这么难闻?”
工头大窘,“呃```呃```我这伙计早上贪吃鸡蛋,所以说话一股鸡蛋味,你不要嫌他。”
女人瞄了吉尔一眼,接着打量了一下吉尔的腿,轻轻的哼了一声。
“我说,我那两个朋友晚上就要走了,他们要去提哈了,你要是想做买卖的话就快点。我给你寻这么个生意可不容易。”
“我这不是来了吗?”
“来就来,带个满嘴鸡蛋味的家伙来干嘛”,女人低声的埋怨道,同时皱了皱鼻子。
工头摆了摆手,“我这伙计可不是普通人,他是个很聪明的小伙子。他干起账房、会计上的事情来可没的说,这次我得带着他一起嘿嘿。”
女人听说了吉尔的来历之后,表情微微的颤抖了一下,但是这种变化如同露出水面的鱼,一眨眼就不见了。
“他是会计师吗?”
工头尽量的远离自己的女人,把饮料在嘴里涮来涮去,然后一口吐在了门外,“那倒不是,他是我手下的一个工长,最近才帮我做事,很有头脑。他叫吉尔,以后码头修完了,我给你开个铺子,让他来帮忙打理,你就什么都不用干,每天跟我在一起就行”,说着工头作势要把女人搂过来。
女人嫌恶的推开了工头,“哼!说给我开家铺子,到最后还是让你的人来经营。我反正就是个乞丐一样的人物,你每个月给点钱,我就只用做三件事:第一吃饭、第二睡觉、第三陪你睡觉!我真是下贱!”
工头脸一红,“有人在呢,你这话说的。好啦好啦,以后给你开家小店铺,全部交给你打点好吧!”
女人表情没有什么好转,到隐隐有了借题发挥的趋势,“你就是不相信我!这次明明是我找来的生意,你偏偏要带这么个毛头小子来。你去找那两个人吧,我不管你了”,说着女人的眼睛居然开始红了。
吉尔有些窘迫,他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的排斥。
“不会啊,我要是不相信你,又怎么会来找你呢?我只是怕等会有些合同交易之类的事情会很繁琐,所以找个人来帮忙总是轻松一点嘛!”
“我不是人吗?你不会找我吗?你要是相信我,你就不应该带他去!”
工头劝了半天都没有用,只好对吉尔眨了眨眼睛,“这样吧,我去跟我娘们走一趟,你自己找地方玩玩吧。在镇子中间有个俱乐部,里面可以赌钱。别玩大了,玩多少我付。”
吉尔不会赌钱,但是工头已经说了这个话,那个女人又恨恨的盯着自己,吉尔只得点了点头。
工头和女人收拾了收拾就走了。吉尔跟着出了门,听见女人低声的抱怨道:“你那个手下真是的,自己吃鸡蛋,还熏得你一身的鸡蛋味”。
工头‘呵呵,呵呵’的傻笑了几声,回头严厉的训斥了吉尔一顿,让吉尔以后不准随便吃鸡蛋,然后就和女人一前一后的去了。
吉尔没有事情做,就在街上游逛起来。他发现这个地方的人口挺多,但是流动人口占了其中很一大部分。这个可能是周围有巨大工程的缘故,各地的商人都看重了马上就要修好的港口,纷纷提前过来做好准备。而周围的农民也看准了商机,他们知道现在码头上对粮食的需求惊人,而且收购价格极高。当然,目光更加长远的农人则不会被眼前的高粮价迷惑了双眼,他们知道,几年之后随着港口的建成,粮价就会随之大跌,那个时候,诸如亚麻、葡萄、棉花之类的经济作物才是赚钱的作物,届时这些东西都是一出地头就可以换成金币,而且还可以长时间的保值,与之相比,粮价实在是不值一提。
吉尔默默的记下了城镇里面的商铺数量以及生意种类,在心中盘算着港口建成之后这个地方会如何发展下去。不知不觉,吉尔走到了城镇中心,看见了工头告诉他的那个俱乐部。
反正没事,吉尔便走了进去。一个打瞌睡的老头子见到吉尔进来之后伸了一下懒腰,大叫了一声‘欢迎’。
赌场里随即走出来了几个女人,这些女人都等在门口。有人进来赌钱时,她们就围上来让人领着自己进去,在赌桌上这些女人就会谈好晚上的生意。一般小镇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些女人都是知道的,因为她们出入的场所诸如酒店、旅馆、赌场都是人来人往之所,消息聚散之处。有些商人甚至会专门花钱拜托几个这样的女人帮他们摸清生意对象的底细,或者近期物价的变化。工头的情妇就是这样被他从赌场门口开发出来的。
吉尔一时有些晕头转向,连忙摆手支开了这些人。这些女人看见吉尔穿着有些寒酸,而且腿上还有残疾,纷纷一脸鄙视的散去了。吉尔在老头的指引下去柜台上面换了第纳尔的筹码,一些本来好奇的盯着吉尔的人看见吉尔出手谨慎,一下子失去的兴趣,不再关注他了。
吉尔拿到了筹码,发现自己完全不会赌钱。他四下看了半天,发现了一个地方的围满了人。人群里面有一个把袖子挽了起来的人,正在摆弄三个碗。那个人飞快的挪动着这些碗,把一颗橄榄在碗下摆来摆去,最后让人们猜橄榄在哪只碗的下面。
在人群里面看了半天,吉尔试着玩了两把,输了半个第纳尔的筹码。这让吉尔有些扫兴,抽身走了。他来这里是想听一听有什么新闻的,他发现有必要找一个刚才的女人来了。
吉尔回到了门口,这才发现昨晚那个女孩也在里面,不过刚才那群女人围过去的时候,这个女孩没有过来。吉尔想了想,走了过去,走到了那个女孩的面前。
“你能陪我去玩玩吗?”,吉尔毫不做作的问道。
周围的妓女嗤嗤的笑起来。女孩没有表情,没有搭理周围的人,默默的站起来跟着吉尔走了。
有个四十多岁的胖女人咯咯的笑了半天,“公主被王子带走了”。
吉尔没有再去赌,只是找了一个角落跟女孩并排坐在了一起,要了点吃的东西。
“哦?昨天的绅士今天想通了,又来找我了?”,女孩没有看吉尔,自顾自的说。
吉尔发现女孩的脸上有一大块淤血,手上也破了皮。
“你的脸怎么了?”
“跟你有关吗?你的腿怎么了,跟我有关吗?”,女孩恶狠狠的说着,似乎还是不忘晚上吉尔的冷漠。
吉尔对那个女孩说了半天话,但是那个女孩却一言不发。吉尔后来都没有办法了。
“唔```,你不说我也没有办法”,吉尔靠在了椅子上,叹了口气,“我想问你一些事情,如果你能告诉我的话,我可以付你钱,也许帮不上太多忙,但是至少可以让你的处境强一些”。
“```没用的”,女孩沉默了一会,脸上的倦怠慢慢的露了出来,“告诉你吧,有人控制着我,你给我再多的钱,我也用不了,转眼就会被搜刮了去。告诉你吧,我这种人活不到四十岁就会得病死的,不得病到了那个年纪也会被人抛弃,然后变成老乞婆。你知道昨天晚上街上死了的那个女乞丐吗?她二十多年前是这里最红的姑娘,现在却饿死在街上。我可怜她,所以去买了个布袋装她,结果就是这几个铜板的事情,我就被一顿毒打。你给我钱有什么用```”。
“这样```”,吉尔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抱歉昨晚那样对你```因为我不那样的话,我对一个人无法交代。今天打搅你了,你每次陪人赌钱要多少钱,我会给你的,以后我不来麻烦你了”。
气氛很尴尬,吉尔有些想走了,这个女孩很可怜,但是吉尔现在却无力帮她。吉尔留下了一个第纳尔,站起身准备离开,这时背后传来了声音,
“等等```你```你想知道什么呢?”
这天下午,吉尔不断的问,女孩不断的回答。
吉尔尽量不去触及女孩的身世,害怕让她难过。吉尔弄清了这个小镇更具体的一些东西,也知道了小镇里明明暗暗的势力交错情况。
过了一会儿,吉尔听见女孩说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前两周,木匠行的那个老板突然很高兴来找姑娘了,你知道,他的生意很惨淡,家里老婆管得很紧,平时不敢出来的。但是这次突然出来了,是我去```我去接待的他。他说有一男一女两个人把他积压了多年的破烂家具都买走了,还嘱咐他给家具上好新漆,铺上绒布。但是没用的,你知道吗?这样只是让家具看起来好看一些,但是用不了几天就垮了。木匠不敢这样做的,因为会砸招牌的,那两个人一定是骗子```要把这些东西买到远处去害人。木匠老板还嘱咐我不要四处乱说呢,他说过几天还回来```光顾我```”
吉尔越听越惊。“一男一女```骗人的家具```”,吉尔在心中默念着。
听完之后,吉尔突然问了一句,“从这里去下一个城镇怎么走?”
“从小镇南头出城就行了,晚上七点后关门,要出城的话现在就要准备动身了”。
“你认不认识什么趟子手?我昨天在酒馆里看见几个在那里喝酒,似乎没有生意。”
“你要干什么?”
“帮我找些人,我一人给第纳尔,管两顿饭。今天晚上陪我出城去收点货就行”。
“哦,你要去收货啊,我认识几个大哥,不用给这么多钱。我帮你联系吧,十个人够吗?”
“恩,够的”。
“好,总共第纳尔就够了,如果只是出城接一趟货的话。我在哪里找你?我一个小时就能把人凑齐”。
趟子手常常会接到这种委托,一般都是商人走私布匹或者工具,白天不敢进城门,留到晚上由本地人带进来。趟子手一般会保护顾客秘密,只管押货,不管生意。
“直接去南门吧,我先给你五个第纳尔,你去找人。找来了,我再给一部分钱。明天早上我把钱补齐。对了,不要告诉任何人是我雇的人,完事之后我单独给你五个第纳尔”。
女孩点了点头,吉尔站起了身,准备离开。
“喂!”,女孩叫吉尔。
“恩?”
“你还没问我名字呢,而且```而且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你现在不需要知道”。
“哦”。
吉尔拿了拐杖走向柜台,把砝码换了去。
走出了俱乐部后,吉尔背后传来了一阵清脆女声:
“混蛋!我叫若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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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谈判
芬德拉镇南。
这里是丘陵地带,森林茂密而无道路。离开芬德拉平原只有一条小路,加瓦河的一条支流将小路阶段,支流上修有一座石桥,叫做瑟伽桥。
北海战争时期芬德拉人非常的机灵,他们不轻易的向任何一方效忠。他们截断了瑟伽桥,然后默默的等待战争结束。芬德拉人抱定了一个信念:只跟着胜利者走。当诺德王最终取得了北海的绝对权力之后,芬德拉人修复了瑟伽桥,在桥上挂上了诺德人的战盔旗帜。
战争年代过去之后,瑟伽桥重新发挥了其交通枢纽的作用。以瑟伽桥为中心,周围出现了很多免费加工小麦的水利磨坊,渐渐有旅行商人和手艺人来往于此,芬德拉镇开始因为瑟伽桥的输血而变得繁荣起来。瑟伽桥不宽,只能一回通过一辆马车。随着芬德拉港口的完成,瑟伽桥必然无法满足日益增加的运力需求,重建瑟伽桥的任务已经被下达到了芬德拉镇长头上。芬德拉镇长依然本着芬德拉人务实的态度把工期一拖再拖:只要诺德政府不拨款,这座桥就不会得到重建。要重建也可以,等到港口建成,芬德拉人真的赚到钱了再说。
所以现在,瑟伽桥还是那副模样。
吉尔和十个趟子手刚刚抵达了这里。
若娜知道吉尔不能骑马,于是租了一架轻型马车。幸好是这架马车,才让吉尔在两个小时内赶到了瑟伽桥。趟子手们只是简单的和吉尔交流,绝不多说一个字。这些人都很懂规矩,对顾客的生意不闻不问是最好的品德,知道的太多往往会坏事。吉尔已经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个第纳尔,而且在杂货铺买了半筐白面包,两筐黑面包以及三囊烈酒。
伙食很不错,趟子手们很满意。
到达了瑟伽桥之后,吉尔下了马车,仔细的检查起了地面的尘土来。老彼安文曾经教过吉尔怎么辨别地上的车辙,这些东西有时候很有用。由于老彼安文的言传身教,吉尔对趟子手的规矩习惯知道的很清楚,这让吉尔在举手投足之间不像是第一次跟趟子手打交道的人。
吉尔很高兴,地面上没有马车走过的痕迹。
吉尔赌的是那伙骗子会连夜逃跑,失败了大不了损失几十个第纳尔,成功了吉尔就会得到一大笔前。自从雷诺告诉了吉尔工头的提防之心后,吉尔在流浪里养成的冷漠就告诉吉尔,“对付工头,不用心软”。
吉尔让趟子手们把马鞍卸下,然后将马车横着放在瑟伽桥上。
夜已深沉,一群人守在瑟伽桥的阴影里耐心的等待着。月光如银,石桥在月光下显得坚固而沧桑。明亮的夜里只剩下了趟子手们偶尔的清喉咙声和啧啧的咂酒声。
吉尔抬头看了看漫天的繁星,不错的天气,但愿也有不错的运气。
就在吉尔心中默念的时候,远远的马蹄声开始响了起来。吉尔眯着眼睛看了看远方,把斗篷戴在了自己头上。
远道而至的马车车夫走近了瑟伽桥把马停下,他发现桥上横着一架马车。这让这个秀气的车夫有些摸不着头脑。
新来的这架马车看起来有些破旧了,但却是一架中规中矩的四轮马车,比起吉尔租来的轻型马车要值钱得多。
马夫正在四下的寻找着马车主人时,只见一个人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我的朋友”,来人面带着微笑,“我等了你们很长时间了,来吧,让我看看货!”
马夫被这个人吓了一跳,等看清只有一个人的时候,这个车夫回头给车里的人通报了一下外面的情况,随后,马夫就呵斥道,“我家主人说了,我们在这里没有生意,别过来!不然我抽你了!”
“没生意?”吉尔继续靠近马车,一边走一边说,“我订的那些家具呢?你们带来了吗?没带来也行,跟我回城一趟吧”,说到这里,吉尔站住了,刚好站在了马夫的皮鞭能够打击到的范围之外。
吉尔再次提醒马夫道,“把鞭子放下,先生。然后问问你主人,问问她记起来没有”。
马夫的脸色在月光下变得更加苍白了,低头跟车厢里有嘀咕了几句,然后对吉尔说,“抱歉,我唐突了。先生,您上车吧”。
吉尔走近的时候,马夫四下的观望,似乎在找寻吉尔的同伙。吉尔拍了拍马夫的肩膀,拉开的车门,爬进了车厢里。
还没有适应黑暗,吉尔就感觉到有一柄匕首抵住了自己的胸口。
“你自己来找死”,黑暗里一个声音低吼道。
吉尔听出了说话的这人是谁,“夫人,为什么你总是对我这么讨厌呢?我这次可没吃鸡蛋”。
“```”。
“夫人,把匕首放下,我是来谈生意的”,吉尔说着,往车厢里面看了看,发现除了工头的情妇之外,还有一个年轻女人正紧张兮兮的透过车帘看着门外。
“别看了,我带了十多个人来,你们如果真的愿意鱼死网破的话,我一个残废死了也不吃亏,倒是你们到手的鸭子可就飞了”。
“他原来什么都知道么```他怎么能这么耍我”,那个拿匕首的女人手有些抖,“他一直在骗我```”。
“他没来,他也什么都不知道”。
“?!”
“恩,他没来,工头对你可是不薄呢。到是你骗他的钱让我觉得,他其实对你坏一点也没什么”。
“哼!你懂什么!我们这行如果赚不到钱迟早就会死,他看准了这一点,所以用一点点钱让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把我控制的死死的!等我老了他就再去找个年轻的。有一天我就会像昨天的那个老乞婆一样死在街上!”
“夫人,你的悲剧我不想听。我想我们现在可以谈生意了吧”。
“这个混蛋带了几个人来?”,工头的情妇询问着马夫,这个马夫几个小时之前还是一副贵族派头,现在摇身一变成了最普通的赶马人了。
“他没撒谎”,马夫回答道,“周围影影绰绰都是人,这架马车也是他们放下的,我们冲不过去的”。
那个女人似乎还在震惊于自己遭遇的变故。
吉尔慢慢的但却不容抵抗的握住了女人的手,然后把手拉开。
女人回过神来,想了想之后问道:“你要多少。”
“他给了您多少?”
“一千个第纳尔”。
“我要一千个第纳尔”。
“混蛋!我跟你拼了!”
“夫人,我给了你说实话的机会,但是你却还想着来骗我。现在的形势是什么样子的你也看见了,我真诚的提醒您,您和我拖的时间久了,等巡检们赶过来,您准备在牢里过下半辈子?”
“```,我给你九百个第纳尔,你让你的人把马车挪开。”
“不用挪开了,等会你们坐那架马车走,你们的马和马车我帮你们收着。对了,我现在要的是一千五百个第纳尔了,不用讲价了,您知道,您讲价只会逼得我不断提价,这个游戏对您可没好处”。
“你```!”
“夫人,做决定吧。”
这个时候,外面的趟子手按照事先的约定叫道,“先生!我们就在外面,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们。我们一听见声音就会过来”。
吉尔在黑暗里带着歉意的微笑说,“女士们,看吧,你们让我很为难,我的手下也很为难”。
“你不怕我把钱都给外面这些人,让他们来对付你吗?”
吉尔露出了惊奇的表情,“您疯了吗,女士?在荒郊野外你让一群舞刀弄棍的人知道您有一大笔钱,这不是**裸的引诱他们杀人劫财么?您以为我看上了您的马车吗?不是,我只是让他们看见,我开走了您的马车,他们就会觉得我来做的生意就是换马车,这样他们才不会起疑心,我都是为您着想的。”
“哼```哼```,那个蠢货,身边有一条毒蛇还不自知```”,女人阴狠的笑了起来。
吉尔摆了摆手,一副兴味索然的表情,“彼此彼此了,女士。如果没什么问题,请你们把钱留下,然后去那架马车上吧。别声张,悄悄的过去。”
那三个人低声的恨恨的交流了一阵,似乎根本不当吉尔存在一样,吉尔没有说话,只是听。
不久之后,在十个趟子手的监督之下,三个人挪到了另一架马车上。
在女人下车的时候,吉尔叫住了这个工头的情妇。
“女士?”
“又怎么了?”,女生一脸晦气的回头问。
“早上吃鸡蛋的不是我”。
“```”。
不久,那个年轻的马夫套上了吉尔带来的那匹驽马,驾着轻型马车去了。
趟子手们看在眼里,知道这架马车估计来路有些不正。
一个趟子手过来敲了敲吉尔的马车门,“先生,现在怎么办?他们已经走了。”
吉尔坐在黑暗里面,右手边是他刚刚赚得的一千五百个第纳尔,而他正坐在属于自己的四轮马车之中。
潮水一样涌起的激动让吉尔的手有些颤抖。
“回芬德拉”。
芬德拉的城门官记得这一群趟子手,他清楚,这次马车上估计又是一百多匹来路不明的布料或者几箱走私来的铁具。趟子手的头目得到了吉尔的额外奖赏,见到城门官便笑容可掬的走了过去,跟城门官来了一个拥抱,城门官的腰间就挂上了一个小钱囊。
城门官掂了掂腰间,笑了笑,“进去吧”。
马车进城的时候,城门官有些疑惑,觉得这架马车似乎不是趟子手们弄出去的那架车行的马车。
“谁知道这些人又在弄什么花样呢”,城门官打了一个哈欠,回值班室去了。
吉尔交代趟子手首领,“把马车处理掉,把车行摆平,让所有人忘记这件事情。做好这三件事情之后,来酒馆找我。处理马车得到的钱我要七分,你明白了吗?”
“给你六分”,首领说道。
“呵呵,有头脑,懂得什么时候谈价。”吉尔笑了,“这样,为了我们以后的生意,六分你自己留着吧。”
趟子手的老大瞪大了眼睛,他没有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人出手这么大方。
“先生,谢谢您!您去酒馆等我就是了!”
“对了”,吉尔掏出了十多个第纳尔,“带着兄弟们去赌场吧,然后告诉别人,我和你们一直在一起。还有,完事儿了让若娜姑娘去酒馆找我。”
“先生,您太慷慨了!这个不需要您再给钱了,我们自己等会就会去的!”说完首领带着趟子手们对吉尔鞠了一躬,纷纷去了。
吉尔回到了酒馆,找老板要了一份和昨天一样的晚餐,开始吃了起来。
酒馆老板站在柜台的那一面,用毛巾挑剔的擦着手中的玻璃杯问道,“今天手气怎么样?”
“嘿!输了一大笔钱!那群该死的趟子手现在看起来都富极了!”
“年轻人,怪我没提醒你了,趟子手都狡猾头顶的,下次和他们打交道注意些!”
“谢谢您```谢谢”。
一个小时后,趟子手头领来到了酒馆里面,和吉尔擦肩而过的时候,碰了吉尔一下。随后头领就开开心心的要了一杯酒,心情极好的开始喝了起来。老板把趟子手首领的动作理解为了赢钱后的财大气粗。
若娜过了一会也赶到了,她没有料到吉尔当晚就能回来。
“忙完了呀,找我有什么事?”
吉尔把身上多出来的一个小钱囊放到了桌面上,“把这钱拿走,把自己赎出来。然后去买间房子住下。”
“你要赎我?”
“不光赎你。而且以后你是我的情妇了,不过先保密着吧。现在你可以知道我的名字了。”
吉尔转过去直视若娜的眼睛。“你记住,我来自山的那边。”
“我叫吉尔.彼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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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情妇
吉尔跟着若娜走了。
酒馆老板笑着摇了摇头,念叨道:“毕竟是年轻人,果然是好身板。腿有残疾还这般英武倒当真少见,的确是身残志坚的好男儿。下次卖他酒再也不能掺水了。”
在大街上游荡了一会,吉尔去了赌场赌了几把。在赌场里面吉尔通过一个正在赌钱的趟子手联系到了若娜的主人。
若娜的主人听说有人会出钱买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破丫头的时候,态度突然出现了巨大变化,就好像若娜一下子成了他的账上明珠一样。
妓院老板漫天要价,谈判在陷入了僵持。吉尔开始收捡起自己钱币,然后把若娜推向她的主人:“你的女儿这么宝贝,我不忍夺爱,你自己留着她吧”。
说着吉尔起身准备离去,那个男人从来没有见到人敢这么和自己说话,于是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看见老大的暗号,几个年轻精干的混混走过来围住了吉尔。
这个老板轻蔑的拍了拍吉尔的脸:“你要买我的女儿,可以,我满怀着诚意坐到了你的对面。但是你却这样对我,说好的生意又不做了,我感到很难堪。你知道吗?在诺德人心中,契约比什么都重要。你让我很难堪啊小子。”
吉尔面无表情的看了看这个男人,询问的看了看一边的趟子手。
那个趟子手今天押车得了不少的钱。后半夜来赌钱运气也不错,连连赢钱,他认为是吉尔带来的好运气。此时吉尔有难,趟子手觉得必须得做点什么,好给顾客留下好印象。还有就是趟子手早就看不惯这些把持姑娘赚钱的“烂人”了,一直想找机会和他们来点摩擦。
那个趟子手回头招呼了一下他的同伴:“这位先生遇到了点麻烦”。
十多个趟子手闻声彼此忘了一眼,然后围了过来。
下午的时候有些趟子手贪恋着赌钱,没有参加头半夜的押车。他们在听说了丰厚的回报后都后悔不迭,这时见又有生意上门,无不走过来凑热闹。
妓院老板见势不妙,对身边的一个人使了一下眼色,那个人马上窜开想跑出去报信,但是还没有跑出几步,那个人就被一个高大的趟子手抓了衣襟提了回来。
吉尔坐回了桌子前,态度显得很谦恭,“阁下,我也是满怀着诚意的。今天我在这里赌了一天钱,您瞧,我的运气不是很好,输了不少钱。不过我赌钱和喝闷酒的时候,这个姑娘一直在我的身边,就在刚刚,我连续着赢了不少钱,刚刚够一个姑娘的价。她把我侍候的很好,而且她长得很像我的一个初恋情人。我打听到了行价,但是我不知道您为什么硬要我再加上二十个额外的第纳尔。但是我还是愿意跟您做这笔生意,还是按照行价,您看行吗?”
老板想了想,又看了看周围虎视眈眈的趟子手,随即笑容可掬的走到了吉尔身边,拉起了吉尔的手,“朋友,我们只是讨论价格而已,你却找了这么多人来做见证人,你的排场太大啦。这个女人不错,虽然有一股洋葱味儿,现在她是你的了。我喜欢你,小伙子”,妓院老板拍了拍吉尔的脸,“我喜欢你,所以我决定再便宜你十个第纳尔,作为我祝福你们结合的礼物。”
妓院老板把若娜拉了过来,把鼻子压到若娜浓密的头发里面猛吸了一口气,表情刹那间变得阴云不定,然后马上又变化做了一副慈父的形象,“恭喜你,女儿!祝你过上幸福的生活!”
几个趟子手笑嘻嘻的看着吉尔数出了一堆钱币给老板,然后带走了若娜。
吉尔给了那个叫人帮忙的趟子手几个金币:“为每个人买杯酒,算在我头上”。
在赌场里面招摇了一番之后,吉尔用着若娜走到了小镇上。
一上街,吉尔就推开了若娜。恢复了自由身的若娜有些不知所措,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吉尔。
吉尔回头,“你回家去吧,我现在没地方安置你。那些钱还剩多少你先留着用吧。”
“我没地方去”。
吉尔说,“你回原来住的地方去。你以前睡哪今天就睡那。”
但是若娜还是跟着吉尔。
“以前谁买我一夜,我就睡在谁那。现在你把我一辈子都买了,你还让我去哪里?”
没有办法,吉尔只好带着若娜回了酒馆。
若娜有些笑意,吉尔皱着眉头问她笑什么。
若娜说:“你先还信誓旦旦的让我保密做你的情妇,现在又在那么多人面前把我赎出来,这些可保密不了了。不过```当时你瞪着那贼老头表情英俊极了!”
吉尔正在为这个事情犯愁,他不希望花钱赎女人的事情被工头知道,一旦工头知道了之后对吉尔比较不利。但是刚才那种情况下,如果没有趟子手们来压场,可能吉尔就会身陷囵圄。
即使如此,吉尔却一点不后悔刚才毫不犹豫的拒绝老板的讹诈。
老彼安文告诉过吉尔,“任何人讹诈你,不管这讹诈看起来多么小,多么微不足道,你都应该拒绝!即使代价再大也要拒绝!你妥协第一次,就得准备好妥协一万次,人就是这样一点点便得懦弱的!”
不知不觉,吉尔和若娜一起回到了酒馆,一进酒馆,吉尔就看见了工头。
工头正心满意足的喝着酒。
吉尔不动声色的站在门口观察了一会,确信工头目前还没有起疑心。于是走过去打了个招呼。
“哦!是吉尔啊!”,工头笑眯眯的看着吉尔,“我要发财了。真的!”
“恭喜你,先生”。
“是的,明天早上,我就去仓库提货。你先回工地吧,让那些人照常工作,我在这里联系一下提哈和萨哥斯的商行,过几天再回去”。
“我想我留下来陪您几天吧!我不回去,工地上的人也不会出错的,您调度有方,他们照章办理就可以了。”
“恩恩,也行”,工头把一口酒泼进了自己的喉咙里面,“今天要不是我女人说她不舒服,我倒不会回这个地方来,呵呵,呵呵”。
工头醉的不轻,看起来心情极好。
这时工头看见了吉尔身边的若娜,“咦?这个```女人是你找来的?”
“是的,先生。昨天她让我很愉快。今天我一直输钱,后来晚上又去赌了一把,幸亏这个女人在身边帮我,我赚了一点,于是我把她买下来了。”
工头睁大的眼睛,“嚯!怪不得我那娘们儿骂你,你还真是不会当家,才有几个钱,就学着我包女人了。”
“是的,先生,我记下您的话了。”
“今天下午到现在我在镇子上来回的走,怎么没看见你啊。”
“我一直在赌场,先生。”
“看不出来,你的生活还真是颓废啊,居然和我差不多了,又是包女人,又是赌钱的。诶!现在的年轻人啊!你这条腿和你这爱好有关系吧。”
听到这里,若娜也好奇的看着吉尔,吉尔淡淡的说,“是因为别的事儿。小孩不懂事,跟人争抢的时候被人伤着了”。
“哈哈,你就别掩饰了。算了,我也不问了,你明天跟我去验货吧”,说着,工头的眼睛突然亮出了光芒,“我说吉尔啊,我那娘们儿今晚不能来,你这新买的姑娘借我凑合一晚上吧。反正她早一天晚一天回归自由身都是一回事儿”。
不顾吉尔在场,工头托住了若娜的下巴,“哟,摸样还挺漂亮”。
工头说着就准备搂着若娜离开。
这个时候,一只手抓住了工头的肩膀。
“别做傻事儿”,工头看清了吉尔的表情后,盯着吉尔的眼睛说,“真的,你以后是从我这里拿钱,做事情的时候要掂量掂量后果”。
“先生,我可以再帮您找一个姑娘```”。
“我就要她了,你懂吗?还有,你就那么点钱,你已经把这个婊子买回来了,你哪里还来的钱给我找姑娘?!”
说完,工头就抱着若娜向楼上走去,边走边亲着若娜,若娜只得回头眼巴巴的望着吉尔,不住的想掀开工头的手。
就在工头马上就要登上楼梯的时候,吉尔走了过来一把拉开了工头的胳膊,然后抓着若娜的手一言不发的往外面走去。
工头的酒劲顶上了头,站在原地晕晕乎乎的走不动,只得扶着栏杆大声的叫着,“你这笨蛋,疯了吗?”
吉尔不理睬他,继续向外面走去。
酒馆老板见状只得过来扶着工头,“年轻人色性一起很可怕的。我年轻的时候在山里面砍木头,有天下大雪,我实在按耐不住,踩着大雪走了几十里路跑到了镇子上找女孩子。算了,这个年轻人很本分的,现在被爱情冲昏了头了,让他疯一回吧,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不是么。”
工头继续的叫骂着。
等到吉尔要消失在门那边的时候,工头才提醒道,“你这混蛋!明天早上八点来这里等我!别忘了!”
酒馆老板好不容易在劝下了激动的老板,然后给他灌了点醒酒汤,等他安生一点儿之后就把他送到楼上去了。
吉尔在大街上拉着若娜的手漫无目的的走着。
现在他的脑袋里一片乱麻,不知道怎么办好了。若娜这个麻烦卷入了吉尔的生活,这让吉尔有些恼火:若娜很可能会坏掉吉尔的计划的。
“吉```吉尔,我可以这样叫你吧?其实你不用和你的老板闹僵的,我```我回去陪他一晚没什么。不要因为我的原因```”
“闭嘴!”
“没事的```,你帮不了我,还会害了自己```”
吉尔毫无征兆的回头按住了若娜的肩膀,把自己的拐杖都丢到了一边,然后摸摸索索的按住了若娜的脸颊,把她的嘴合拢。
“听着!”,吉尔的声音有些发抖,用额头抵住了若娜的额头,眼睛逼视着这个可怜的姑娘,“我不会再让人随便带走我的女人的!不管哪里!只要她不愿意去,那么她就不会去!只要她不愿意去,那么我就不会让她去!”
“从今天起记住这句话。我既然赎出了你,你是我的女人了,你不愿意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强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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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那边的领主介绍:
盔甲明亮的士兵,麦苗青青的原野,爬满石墙的荨麻,农舍边的蔷薇。
这就是中世纪。
当号角吹响了田野上的黎明;当勇士拿起了举起了破碎的战旗;当农夫流着泪看着土地被焚烧。
乱世开始了。
这是苦难的时代,这是英雄的时代。
目睹了战争的可怕,第一代领主选择了在山谷中休养生息,创造一个世外桃源,他自称山那边的领主;
被家人厌倦,第二代领主因为机缘巧合离开的家乡,当大时代到来的时候,他将何去何从?
记录着这一切的“我”,又将怎么样续写父辈的传奇!是拔剑而起,还是铸剑为犁?
这是三代领主长达一个世纪的悲歌。在山的那边,领主们在自己命运的轮回里挣扎。
这是普通人的故事,这是等待你来创造奇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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