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山那边的领主TXT下载山那边的领主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山那边的领主全文阅读

作者:eskimol     山那边的领主txt下载     山那边的领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九章 父亲大学时期的故事 9

    当父亲把毛巾扎在裤腰上,急急忙忙的下山的时候,库吉特人已经穿戴完毕,返回小镇了。莱特当时也已经被人数众多的库吉特人制服,丢在了雪地里面。

    库吉特人走的时候向温泉的老板举报:有两个败类在偷窥女人洗澡。

    他们希望老板能制止这种事情的发生。老板知道,对于他的温泉来说,声誉是最重要的,如果落下了**没有保障的丑闻,以后的生意会少很多。老板感谢了库吉特人提供的线索,带着十多个澡堂工人沿着小路上山搜索。在雪地里面,他们找到了冻得半死的莱特;在下山的路上,他们抓住了满脸愤怒的父亲。

    温泉老板对两人进行了严肃的思想教育,然后每人罚了第纳尔把他们放了。父亲和莱特的感觉像是被人强行的喂了一只大苍蝇一样。

    他们在镇子上找着库吉特人,想告诉他们:“不论如何,这次玩笑开大了”。在街道上面,他们看见了三三两两的库吉特人在闲逛,这些库吉特人一看见我父亲和莱特,转身就跑,如见厉鬼。终于,父亲和莱特合力抓住了一个胆小的库吉特人,威胁他赔偿第纳尔和一餐饭用来补偿。这对一个库吉特贵族孩子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库吉特人说:“今天实在玩得太开了,没有把握好尺度,我请你们去喝酒吧,然后就算了好吗?”

    莱特说他想把这个库吉特人丢进雪地里面去凉快凉快,父亲说:“不行,那样的话在半夜的时候那一大票库吉特人发起疯来我俩就完了”。

    他们去了镇子上的一家最有名的餐馆,这里的招牌菜是烤鱼。那都是一些从列侬河新捞上来的鱼,也有一些是餐馆自己养在鱼池里面的。客人如果要吃鱼,就会有一个小工拿着一个绑在木棍上网兜带着客人去一个大池子。让客人自己挑选,然后他就把被选中鱼捞上来,让客人检查鱼是否新鲜。当客人确认无误后,他就会把鱼交给几个师傅,这几个师傅会在客人面前表演宰鱼。宰鱼仪式几乎成了这个餐馆最亮丽的节目之一,表演性质极强,穿戴整齐的大师傅大声的祝祷着:“感谢鱼融入我的灵魂,感谢上天赐予我们食物。”然后用钝口刀咔咔的剔除鳞片,鳞片像是木工房的刨花一样飞舞,当鳞片剔除完毕后,他会喊道:“谢谢你,二师父。”。然后把鱼丢出去,二师父变戏法一样的接住飞来的滑腻腻的鱼,然后把鱼按在板子上,抛开它的肚皮,把内脏提出来,接着喊道:“谢谢你,三师傅”,然后把鱼丢出去。这样经过几个师傅的手之后,加工完毕并且清洗干净了的鱼被送到客人面前。往往这个时候,鱼还没有死透,嘴巴一吸一张的颤动,显得有些残忍。

    库吉特人说在草原上有类似的宰羊的仪式,很好看;莱特看着几个人凌厉的刀法很赞赏;父亲觉得有些难受。

    库吉特人看出了父亲的不适,笑着安慰着父亲说:“没事儿的,先生。你如果吃肉,就没必要觉得这很残忍。因为你只要开始吃肉,你就与拿刀取肉的人没有分别的。并不是你不残忍,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自己的残忍。我的朋友。没必要被自己的善良捆住手脚。我们都是长生天的儿子,这些灵魂和我们融合在一起,最终与我们一起化为泥土,返回苍天。没有什么不同的。”

    不一会,一尾散发着强烈香气的新鲜烤鱼被盛在大盘子里送了上来。烤鱼上抹满了作料,肚子里面填着蘑菇和块茎以及腌制酸菜,鱼在烤制的时候抹上了香油,烤的金黄。库吉特人说他知道,烤制的食物里面,边角的烤硬的部分是最香也最可口的。他用手刀割下了烤鱼身上的干脆的部分,分装在了父亲和莱特的盘子里,然后又把他们的酒杯注满了维鲁加葡萄酒,他提起自己的杯子,说:“忘了今天的不愉快吧,让我们友谊长存”,父亲端起了杯子。莱特只是点了下头,把酒径直送到了自己的嘴边。

    父亲酒足饭饱之后想上厕所,于是问一个跑堂的在那里可以方便方便。跑堂说:“房子后面就是树林,随喜随喜。”

    父亲有些吃惊,毕竟这里是旅游胜地,居然没有室内的厕所,实在太不应该了。

    但是他还是无奈的走了过去,屋外一片冬夜的月光,雪地映着光明,让人觉得非常的唯美,父亲越发的觉得自己的这种行为显得很煞风景。他方便完事之后,准备回去找老板好好的跟他讲一讲基础建设的重要性,结果看到了萨博马瑞恩从房子里面走了出来,探头探脑的找小树林。

    他想起了头一天的不愉快,但是还是觉得出于礼节应该打个招呼,于是他迎了上去,“你好先生。又见到你了。”

    “···唔,你好。你似乎是一个有礼貌的年轻人”,萨博马瑞恩似乎有心事,不住的四下瞅着。

    父亲对这个男人语气的转变显得很开心,“谢谢您先生,您能这么想我很高兴。你也在里面用餐吗?”

    “唔··是的。”

    “那我等会儿能去找你吗?我想我可以敬你一杯酒,真的,昨天听到您的口音,我觉得太亲切了。我的大姨父和您说话的发音几乎一摸一样,这真是太有趣儿了不是吗,在他乡遇到自己的同胞···”

    萨博马瑞恩打断了我父亲的话:“年轻人,你等会不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的。我不知道你跟我女儿说了什么,她今天似乎挺开心,我想和你谈一谈。但是现在,你能告诉我那片该死的小树林在哪里吗?这里连个厕所都没有,简直不可理喻。”

    父亲惊讶不已,他不记得自己认识对面这个人的女儿,他顺着萨博马瑞恩的话指了指雪地的那面,指了指那片命运坎坷的小树林。萨博马瑞恩迫不及待的往那边走了,突然他想起什么来,回头问了问父亲:“那里没人吧?”

    “没有,挺安静的,就是冷风嗖嗖的,让人不舒服。”

    于是萨博马瑞恩飞也似的奔小树林去了。

    父亲一路回来想着自己更谁打过交道,觉得如果没错的话,今天在温泉里遇到的那个姑娘就是萨博马瑞恩的女儿了。父亲一阵尴尬。在昨天听说了这个女孩的名字似乎叫小葵,今天又那么尴尬的见了她一面,现在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了。而且马瑞恩说她挺开心,父亲心中一阵无语,莫非那个小姑娘觉得自己出丑很有趣吗。“话说回来”,父亲埋头前进,“没穿衣服的那个女孩儿长得真像艾德琳小姐啊。哎呀,谁打我头···”

    父亲抬头看去,看见小葵戴着昨天那个小斗篷,左手托着一盘烤面包片,右手先握着的那柄木勺已经丢了出去。

    “啊···”,父亲惊讶道。

    “什么没穿衣服,我穿了衣服好不好?明明是你没穿衣服,还跑过来偷看别人洗澡。”小葵快速的说完这话,直直的盯着父亲,父亲感到了一阵心惊。

    “对··对不起,我说我自己没穿衣服呢,不好意思··”父亲挠着头。

    “你别骗我,我听得可真切了,你说我没穿衣服,亏我还帮你去拿毛巾,早知道就一直让你泡在水池里面了。还有,你说我像什么人,那是谁?”

    父亲听到最后一句,连忙的想岔开话题,抢着说,“啊,那是我见过了一个美丽的小姐。真的,非常美丽,非常温柔。”

    “···你不用转着弯的来讨好我,没用的。”小葵摆了摆手,闭着眼睛满脸的陶醉,一幅看穿了父亲伎俩的自负表情。

    “啊··?”父亲理解了半天,才发现是小葵错误的高估了他的语言魅力,父亲决定打蛇随棍上,准备接着奉承她几句,让她消停了自己好开溜。

    这个时候,一个心满意足的声音传来:“啊,你们见面了。小葵,你今天跟我说你挺喜欢这个小子的,我正准备问问她是怎么逗乐你的呢。”萨博马瑞恩走了过来。

    父亲说:“喜欢我?”然后回头看着小葵,赫然发现小葵猛然收住了刚才活泼聪明的模样,一幅淡淡的忧郁弥漫开来:“是的,父亲。这位先生的言行无可指摘,高尚而体贴。我很欣赏他的为人。”

    父亲在一边目瞪口呆,不知道小葵为什么转变如此之大,到底是刚才那个活泼的小葵,还是现在这个文静的姑娘,父亲不知所措。

    “恩”,萨博马瑞恩提了提自己的裤腰带,“难得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这个年轻人很有礼貌。”然后他转身对我父亲说:“我们在二楼,等会你想上来的话就来一下把。”

    父亲点了点头,转身就走,小葵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中规中矩的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仿佛标准的大家闺秀。一瞬间父亲几乎把她当成艾德琳小姐。父亲心里暗暗叫苦,这个小葵水太深,肯定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父亲在温暖的饭店里面思考着怎么对付一个机灵的小丫头的时候,在他以北几千公里外的地方,一个男人躲在桥洞里面思考着怎么找到食物充饥。这是吉尔彼安文。他已经流浪了几个月,没有一个农庄愿意收留一个瘸腿的庄客,也没有一个作坊愿意相信一个流浪汉会整理账务。

    他终于沦落成了乞丐,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了。他在天气突然转冷的时候,从一个农夫那里讨来了几捆干枯的稻草用来取暖,作为回报,他帮那家的主人磨了一下午的刀。在晚上的时候,那个农夫准备留他过夜,但是农夫的老婆嘟嘟囔囔的说家里的孩子怕外人之类之类,吉尔一下明白了农夫女人的意思。

    他对农夫表示了感谢,农夫满脸的阴郁,冲着自己的女人撇了撇嘴。他把吉尔送到了院子外面,给他塞了半块黑面包和一袋子的豆子。他轻轻的说:“我能给的不多,兄弟别嫌弃。人落难了不拉一把说不过去,但是我老婆···诶···你走吧”,吉尔表示了谢意,一瘸一拐的走了。农夫回到家中,家里的老婆没有和他说一句话。

    过了三天,饥肠辘辘的吉尔又来了,他眼巴巴的坐在那个农夫的门口,在农夫出门的时候,他露出了干涩的羞愧的笑容。那个农夫转身回去,给他拿来了一条晒干的鲤鱼和小半框子萝卜干。吉尔满脸歉意的接过这些施舍的时候,看见了那个农夫的老婆,抱着小儿子领着两个女儿在门口冷冷的盯着他,吉尔知道她在说:“看看我们家吧!我们已经养不活自己了,还要养活你这个负担!”吉尔走了,下定决心再也不能来打搅这一家人乐。

    几个星期过去了,吉尔现在已经断粮整整三天了,他卧在桥洞里。这几天他四处乞讨,但是人们已经厌恶了这个死皮赖脸的流浪汉,不愿意再给他任何施舍。吉尔知道,如果他去那家农民的家里,就可以得到食物,但是他下定决心,就是饿死,也不能再去了。他不想让别人的善良成为他们的负担、

    吉尔感到自己的胃无力的抽*动,一个流浪汉给了他半罐子水,他喝下去的时候感到饥饿像是体内燃起了一阵火一样,又感觉像是一把剪刀在切割着自己的肠胃。他希望睡死过去,在梦里面获得一时的平静。但是吉尔绝望的发现,他做梦的时候梦见的也是赤地千里,人们长着饥饿的嘴大叫:“食物!食物!”

    吉尔醒了过来,一阵虚弱的眩晕。

    “我要死了吗。就这样吧···我是失败的人。”

    一个声音出现了,吉尔喃喃的跟自己的意识聊着天。

    “你放弃了吗?”

    “我要死了··”

    “你的梦想呢?你的人定胜天呢?打败乌赫鲁的抱负呢?”

    吉尔惨笑道:“我马上要饿死啦,没有了···没有了··”

    “没有什么了?”

    “梦。”

    “都没了吗。”

    “···”

    “艾露恩呢!”

    “!!”

    “你忘了她的吗?原来你忘记她了,什么山盟海誓,你就是一个懦夫。你还准备带她走,你能给她什么呢!混蛋”

    “我没有忘记她呀”,吉尔祈求自己的意识不要折磨自己。

    “但是你已经准备放弃生命了,她如果真的在等着你,你这么做算什么。”

    “啊···!我没有忘记艾露恩!”

    “那就活下去!在痛苦也要活下去!活!下!去!”

    “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我快要饿死了···”

    “你知道在哪里能弄到食物。”

    “····我··我宁愿死也不愿意去找他了,太打搅他了··”

    “活下去!”

    “····”

    “活下去”,吉尔的求生意识催促着他。

    “活下去!”,吉尔沙哑的喊道,周围的几个流浪汉惊醒了,探头看了看,干咳了几声,桥洞又陷入了沉寂。

    当农夫再一次把一块奶酪和小半袋红枣干送给吉尔的时候,他的老婆背着孩子走出了家门,农夫追了过去,那个诺德妇女回头打了他一巴掌,“你让那个瘸子当你老婆吧!”

    吉尔低着头默默不语。那个农夫看着自己的女人走上了小路,风风火火的走了,但却无能为力。

    农夫走了回来,复杂的看了看吉尔:“朋友,兄弟能做的就是这些了,别嫌弃···”

    吉尔几乎要哭了:“您要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我会报答您的!我会报答您的!”吉尔把枣子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他感觉到食物进入食道滑进空空的胃中,好像听到了食物被消化的声音,似乎觉察到了肉从骨头上重新长出来了一样。

    吉尔告别的农夫,走进城里去。他越来越从容,忍受着别人的责骂,他不再因为别人的嘲笑而掩面而走,他已经不在乎别人的指着鼻子的诟骂了。即使有人把一盘冷菜丢到了他的脸上,他也会蹲下来把食物吃掉,然后在感谢别人之后走掉。

    他在每一个早晨祈祷着,祈祷着命运之神让他能改写自己的命运乐章。饥寒交迫的吉尔在等待中再也不那么狂热的祈祷奇迹的出现了,因为他不认为奇迹是存在的,他只相信有创造奇迹的人。他越来越理解阿卡迪奥老爷的不易,甚至越来越理解每一个人的不易。人存在就是一个奇迹。

    吉尔在流浪之中走过了一个又一个村庄,路过了一个又一个城镇。

    有一天,他看见了很多的人在围观一张告示,吉尔一瘸一拐的走了进去。那个时候,他刚刚做完祈祷:“命运之神啊,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会把握住她,用来改变我的命运。”

    吉尔走了进去,在简单的阅读了之后,他看见了命运之神的微笑,那微笑绽放在晨光之中,美丽的像是月光下的艾露恩。

    [w w w ..net]

    

第六十章 父亲大学时期的故事 10

    父亲坐在萨博马瑞恩和小葵对面,感到非常窘迫。父亲在上二楼的时候曾想把莱特一起拉过来,但是觉得一来莱特并不喜欢这个萨博马瑞恩,而来就是如果莱特和父亲都上来了,那对楼下那个库吉特人就太不礼貌了。

    莱特知道父亲的意思,并不多说什么,沉闷的跟库吉特人喝着酒,不时的瞪他一眼,从父亲走之后,那个库吉特人就一直战战兢兢。

    当父亲上楼之后,小葵微微的露出了笑容,父亲从她的阳光里看出了极其狡猾的一缕闪光,瞬息之间,小葵收回了目光,仿佛害羞一样的对我父亲点了点头。

    萨博马瑞恩不善于言辞,生性木讷,常常因为自己耿直的作风得罪人。他听说过很多继母折磨小孩子的故事,所以为了小葵,他一直没有续弦。

    他原来的老婆是他上司的女儿,南方官员纷纷北撤的时候,他的岳父让他做好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坐马车去乌克斯豪尔。结果第二天他的房间里面只留下了一封信:“不能所有人都背叛南方,至少我不能”,当南方解放之后,萨博马瑞恩回去过他岳父以前的旧宅,那里现在变成了一个面粉商的院子,那个目光狡黠的商人盯着他不知道他的企图。萨博马瑞恩只是叹息的自顾的四下游荡,不理睬商人的呵斥。从那里出来后,萨博马瑞恩彻底的与过去决裂了。现在他是罗多克公民萨博马瑞恩。

    在两国的对立期间,萨博马瑞恩经历了很多事情,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把一个人夹在两国之间是痛苦的。曾经有一个斯瓦迪亚使团来访罗多克,这个使团的书记官当面斥责萨博马瑞恩为叛徒,后来虽然罗多克方面对萨博马瑞恩做了安抚,但是被同胞憎恶的痛苦,是很少有人可以承受的。这让萨博马瑞恩对北方越来越疏远。他的日子充实而平淡,在研究院分析抛射弹道和材料强度,负责监制机械模板等等。这些年的工作让他变得更加的稳重和内敛。他害怕交际,所以尽量的减少交际。在饭店登记的时候,他遇上两个善意的同胞的时候,首先感到的是惊慌,在拒绝了两个人的好意后,他在房间里面感到了一阵微微的悔意:那两个年轻人似乎对自己很热情。

    第二天傍晚,他发现自己一向沉默寡言的女儿显得很愉快,在窗子边迎着夕阳露出了笑容。他以为是这次远行为女儿带来了转机,在交谈之下,他知道了女儿觉得头一天的那个斯瓦迪亚小子很有趣。这让他觉得有必要去跟这个小子聊一聊。

    其实有一件事情萨博马瑞恩一直不知道,那就是他从不曾了解他的女儿。他的女儿是一个早慧的女孩。小葵从小的不合群并不是因为她傻,而是她很聪明,这聪明带来了早熟。她总是无奈的坐在一群乐呵呵的玩着泥巴的小孩之间,俨然以小大人自居。当她12岁的时候,她甚至已经能有些沧桑的看待那些动辄的哭泣起来的17、8岁的少女起来。她的聪明在同龄人之中很难赢得伙伴,一朵小男孩表达爱意的小花或者一个小女孩表达友谊的草制手链只能得到她兴味索然的回应,久而久之,所有人都开始疏远她。这让萨博马瑞恩一开始就以为自己的女儿太过内向,交不到朋友。小葵喜欢听二三十岁的男人们的交谈,这些人已经经历了世事,却依然保留着少年的心,相比之下,那些同龄的以招惹女孩子为趣的野孩子实在是没什么可取之处。

    萨博马瑞恩积极的给自己的女儿介绍着朋友,但是不久之后萨博马瑞恩总会发现女孩子被小葵的无礼弄哭,男孩子因为小葵的直白的轻视而自尊受挫。不得已,萨博马瑞恩只好开始请教医生,并且邮购了一本《哥布林和萨贝尔手把手带你成良医》,一开始马瑞恩以为书不好,想退掉,结果没有退成,马瑞恩只好细读了一番,之后发现其实书还是蛮不错的。小葵看着自己的父亲兴致勃勃的研究着书中的内容,不断地喃喃自语:“原来如此,恩恩,果然妙绝··”的时候,总会暗自叹息:“父亲什么时候能理解我啊”,在马瑞恩面前,小葵永远是内向而温柔的小棉袄。只有小葵自己知道,自己的内心是多么的不安现状,但是自己的父亲太单纯了,根本不能理解一个精灵古怪的小女孩的心思。他只是痛定思痛的拍拍小葵的脑袋说:“小葵呀,你小时候爸爸工作忙,没有好好照顾你,让你变得这么内向,是爸爸不好呀。你要听医生的话知道吗。”,小葵总是乖巧的说:“哦”。

    “医生的话都是骗人的”。小葵总是这样想。每次医生给她开了用来让她开朗起来的新药,她吃完后就一个月不说话。萨博马瑞恩就此认定自己遇到了庸医,怒气冲冲的跑到别人家里面讨回医药费不算,还要逢人就宣传某某医生是庸医。久而久之,所有的医生都成了庸医,谁都不敢给小葵治病。只有一个年轻的医生说出去走走也许有效,萨博马瑞恩问了问小葵的意向,小葵心中暗喜,表面上淡淡的说:“爸爸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小葵开开心心的开始了冬日之旅,直到她在泡温泉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畏畏缩缩的人在水池里面小心翼翼的游荡。她好奇的看着那个人在烟雾缭绕之中左瞄瞄右看看,不时还不小心呛两口水。小葵心中大奇,想去看看这是什么人。当她划水近一点,那个人就远一点。小葵就慢慢的靠近他,很快发现了这是个男人。小葵大惊,她早就听说过男女之事,也听说过有坏男人喜欢看女孩子洗澡。小葵犹豫要不要回去的时候,突然发现,这虽然是个男人,却貌似比自己还要害怕,不妨去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小葵把这个倒霉的家伙逼到了一堆石头边上,慢慢潜到了水下,悄悄的接近了这个人。她在他背后不远处站了起来,看着这个呆头呆脑的家伙冲着烟雾深处凝神观望,眉头紧促,好像如临大敌。等了半天也不见这个倒霉鬼有什么动作,小葵有些无聊,开口问道:“你准备躲到什么时候啊”

    之后这个小子如受重击,在水中扑腾扑腾的翻卷了半天。然后回头盯着她看了一下,随机大惊失色道:“艾德琳小姐?!”

    那之后的故事小葵越想越好笑,这个人解释了一番自己的难言之隐后,小葵去给他拿了毛巾。这个人用毛巾草草的围住了自己的腰,从水里跳了出去,对小葵表示了万分的谢意就埋头下山去了。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小葵一直记得我父亲用一只手抓住毛巾一路狂奔的窘样,并且一想到就不由自主的会露出笑容。这让萨博马瑞恩觉得女儿出现了明显的好转,因为平时,小葵甚至是笑都不容易的。

    当父亲坐到了二楼之后,马瑞恩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但对于他之前反出斯瓦迪亚闭口不提。他只是简单的说了自己是北苏诺平原上的瑞博莱特堡人。他说自己的女儿叫小葵,能认识一个朋友不容易。接着萨博马瑞恩询问了父亲的情况,父亲老实的说明了自己的情况。

    萨博马瑞恩说:“原来你是杰尔喀拉的大学生啊?我还不知道互相留学已经开放了。我在杰尔喀拉科学院里工作,我家住在河岸区11号,如果有时间你可以来我家看看。我和我的女儿小葵一定会欢迎你的。”

    父亲心中暗想,去了这姑娘的家只怕凶险重重,还是别去了。于是他说了一堆大学以学业为重,杂念需要放下,繁务应当减少云云之类的话,想委婉的告诉萨博马瑞恩自己实在是所有时间都放在了学习上,抽不出时间去了。

    萨博马瑞恩还没有听出味道来,小葵已经心如明镜,知道我父亲想跑,她突然笑着说:“阿卡迪奥先生既然有闲情来泡温泉,想必是有时间来陋舍一聚的。当然,如果您真的没有时间,我们父女也不强求,我们会记住您在温泉里的高尚举止的,我想我会抓住每一个机会为您宣扬的,这对于一个年轻的男人可是一笔宝贵的财富,不是吗?阿卡迪奥先生?”

    父亲心中大惊,觉得这个女孩太厉害了,他看着小葵平静如水的表情和萨博马瑞恩不明真相的憨笑,心中叫苦不迭,过了半天,我父亲垂头丧气的说:“春天··春天我会去看望您好吗”

    小葵眉头蹙了起来,嫌时间有些长,而萨博马瑞恩算了算,那个时候有一场春假,点头答应了我父亲。

    父亲看着小葵,突然想到了艾德琳小姐,想起了蓝眼睛,想起了吉尔的艾露恩。女人,还真是麻烦啊。

    父亲与莱特还有那个库吉特人踩着月光回旅馆的时候,小葵和萨博马瑞恩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了。三个年轻人继续的喝酒聊天聊到了后半夜才往回走。醉酒之后,父亲躺在床铺上,感到了脑袋在下沉,好像沉入了深渊之中,他的意识渐渐模糊,终于睡了过去。

    第二天下午他醒来准备下楼找点吃的时候,看见莱特在搬东西。父亲问他怎么了,莱特说:“那对父女搬走了,把向阳的房子留给了我们。对了,那个叫小葵的姑娘给你留了一封信,我放在你桌子上了。真是奇怪啊,好不容易来一次,就只待两天就走了。”

    父亲的头嗡嗡直响,他拆开了信件:“明年春天如果你敢不来,我昨天说的话可不是开玩笑的。”

    莱特古怪的笑道:“那个女孩子看上你了?”

    “她想吃了我还差不多。”

    几天之后,旅行结束。父亲一行人回到了杰尔喀拉。

    布瑞尔在一个下午来到父亲的宿舍,跟他聊天,父亲从而知道了库吉特人准备回国了,现在正在准备最后的文艺告别演出。父亲告诉布瑞尔,他会全力帮助他弄好晚会的。布瑞尔表示了谢意,说只需要那把冬不拉琴就好。

    那个时候父亲买了一个炉子,烟从一根安装好的导管伸到屋子外面,每天早上这个炉子就会被加进柴火,每天一个炉子要燃烧17个铜板的木柴,这些木柴是学校周围的农民的孩子从树林子里面捡来的。有些孩子为了增加木材重量,就往里面撒尿,等冻成冰后再卖给我父亲。结果有一次点燃了炉子之后满屋子的尿骚味。之后莱特揍了那个农民的儿子一顿。第二天那个农夫过来找学校要求赔偿,学校的门卫拒绝了他进入学校的要求。那个农民回去了,在下午的时候他带来了10个农夫把门卫痛揍一顿丢进了一个大木桶中,然后雄赳赳气昂昂的冲进学校索凶,结果被学校的保安队击溃,10个人抱着头在学校保安处的墙角下顿了一夜。11个农夫走路回家的时候扬言要报复,学校如临大敌,写信给了杰尔喀拉的治安官,要求庇护。杰尔喀拉大学是一些教士和思想激进的疯子们聚集的地方,而杰尔喀拉周围的农民民风剽悍,治安官不想惹不愉快,于是一个漂亮的金蝉脱壳,把求救信转给了杰尔喀拉教区的主教。那个时候,150个拿着锄头、镰刀、钉耙的农民已经开始冲击杰尔喀拉大学。所有的学生都愤怒了,因为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农夫要武装冲击教育部门。他们匆匆的卸下了板凳、桌脚,从厨房拿来了木棍、菜刀。从格斗室拿来了搏击武器,用学校的马车车厢堵住了大门。站在楼顶上往楼下聚集的农民头上抡石头。

    当主教的卫队赶来仲裁冲突的时候,已经有第二年的夏天。而学生则声称自己有超过50人的伤亡,主教愤怒了,让学生不要虚报数字,不然对谁都没有好处。学生一步步的减少了自己的伤亡报告,最终准确数字就是5个人受轻伤,一个人受重伤。出现这伤亡是因为父亲和莱特、布瑞尔还有其他3个库吉特人准备顺着梯子爬上学校的钟楼观望敌情,结果爬在最上面的父亲脚滑了一下,摔在了其他五个人身上,造成了重大安全事故。

    学校把这六个人称为六骑士,说他们为了保护学校做出了卓越的贡献。直到今天,你去杰尔喀拉大学的时候还能看见一组雕像,上面是六个人在向上攀爬梯子的样子。所有的学生在考试前都会去雕像前许愿取得好成绩,而男学生找女孩子约会的时候,也常常选在雕像下面碰头。那里已经成了杰尔喀拉大学最有名的景观。

    主教裁判由于双方各有受伤的情况,那就化干戈为玉帛,不要再争斗了。学校方面当即响应了主教的号召。

    但农民愤怒了,他们说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冲进过学校一步,只是不断被围墙上的学生丢下来的东西打破脑袋。主教威胁如果农民不退却的话,明年他将对他们的教区征收重税,并且撤销他们的教区,把之划归别处,让他们成为二等教民。

    巨大的精神压力和**疼痛让农夫们屈从了。他们与学校草草签订了100天不动手的君子协定。然后转着学校游行了一圈,打破了学校所有的外围玻璃和瓦片,唱着嘹亮的山歌结伴而去了。

    杰尔喀拉大学坐落在杰尔喀拉城郊外的一个小镇子边上,地方偏僻,而且因为冲突中没有出人命,所以这次冲突不怎么为人所知。

    直到开春之后,父亲都一直躺在床上面养伤,莱特被压骨折的胳膊打着绷带,布瑞尔的绷带则缠在脚踝上。在父亲痊愈的那一天,莱特和布瑞尔为父亲开了一个庆功宴。宴会上所有的留学生齐聚一堂,对在保卫学校中的英雄表示敬意。

    布瑞尔说:“我们很荣幸曾并肩作战,斯瓦迪亚人与库吉特人一起受伤,维基亚人与诺德人死死地顶住了大门,罗多克人在各处照顾着伤员。我们为彼此而战,愿我们友谊长存!”

    我很久之后遇到了布瑞尔,这个人听我说起父亲日记中记录的这一段故事时一边咳嗽一边笑了起来,笑得眼泪哗啦的。他说他很久没这么愉快过了,突然想起了年轻的事情让他感觉真好,就好像他依然还年轻一样。那个时候,布瑞尔的木屋前的桃花都开了,满屋生香。布瑞尔站在窗前,看着蓝天下一望无际的桃花林,陷入了沉思,他突然目光闪闪的转过头对我说:

    “那真是个好时代啊。”

    [w w w ..net]

    

第六十一章 父亲大学期间的故事 11

    当学生们在庆祝完了击溃农民之后,发现他们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农民不再愿意提供给他们廉价的物资供给和劳动了。

    农民们赌咒着如果暴徒不受处罚,他们宁愿穷死也不愿意再为学校带来方便。这让一些学生非常的受不了,他们不是学校里面的那些苦修士,那些人常年的在山林中参悟圣贤之道,平时生活极其清苦,此时就算遇到物资封锁也不以为意。但是以留学生为首的这些普通学生养尊处优惯了,让他们突然的肩负起生活的重担让他们非常的不适应。

    各种各样的谈判开始出现,很多奇怪的俗文也产生了。比如在每个星期的第一天,农民同意把物价恢复到正常水平,而在平时则针对学生惩罚性的收取双倍的价格。这造成了广泛的社会效应,比如每到星期一的时候,杰尔喀拉大学的督学就气得要死,因为他发现学生几乎全部逃课去买生活必需品去了,甚至校长也偶尔去。而杰尔喀拉的治安官则一次又一次的接到报告,说每到星期天的时候就有农民有组织的聚集在学校周围,目的不明。

    这种不方便让治安官头疼不已,他微服出访了一番,知道了事情的内幕。

    他不得已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就是在杰尔喀拉大学区周围的几个村镇单独的实行周日和周一休息的制度,而在别处实行正常周末。这一点很有趣,后来约定俗成后便再也没有改变过,如今如果你到杰尔喀拉旅行,你会发现在周一的早上满街都是闲逛的人,这可不是他们消极怠工,这种生活模式源于很久前的一场的械斗,而械斗的源头是一架冒着尿骚味的火炉子。现在这些东西早已渺然不可寻,甚至为什么独独杰尔喀拉大学区实行特殊周末休息的制度的原因也众说纷纭。但是父亲的笔记里面却一口咬定,这是因为“莱特冲冠一怒的揍了一个乱撒尿的小子。”

    那场宴会之后,布瑞尔他们库吉特人的告别演出被正式的提上了日程。

    这个时候,父亲已经耽误了很多课程,他的老师让他不用去参加剩下的课程了,等到来年跟着年轻的一届一起上好了。父亲于是每天美滋滋的在学校里面游逛,无所事事。

    有一天,一个近视的老校工拉着一车子的木材艰难的想爬上一个小坡,父亲看到之后在后面加了一把力,帮他把木材车推到了目的地。那个老校工回头打量着他,笑眯眯的,然后惊讶的抿了抿嘴喃喃自语。父亲觉得很奇怪:“老头。有什么不对吗?”

    “你就是那个斯瓦迪亚人?”

    “呃,是的,不过我很爱罗多克,真的。”父亲以为他又遇到了一个民族主义者,他平时就是依靠宣称着自己尊敬罗多克来脱离麻烦的。

    “你应该爱的,你的父亲是罗多克人”。老校工拿下了帽子,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带着高深莫测的表情说。

    “啊?!你认识我父亲?!”父亲大惊。

    “恩,你的父亲去了斯瓦迪亚,因为他的主人曾经是我的主人。我是那个可敬的学士家的门房。学士去世后,我帮你的父亲变卖了学士的遗产,帮他收拾了东西,然后把夫人送到修道院去。那些事情好像还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呢。学士当时希望我和你父亲一起去北方,我拒绝了,我不愿意离开故土。所以后来你父亲一个人走的。那之后我就没有得到你父亲的消息了。再后来北方佬来了又走了,萨兰德人却紧跟着又来了,那些日子苦极了,你知道吗?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你父亲突然回来了。他找到了我,要我带他去找夫人,他说他现在生活的很好,可以负担夫人的生活。我就领他去了。你父亲是个知道感恩的人。我听说他混上领主了,恩,这是他应得的。当我知道学校里来了斯瓦迪亚人,我就怀疑那是不是和他有关系,我看过你的样子,观察过你,然后我确定了,你只能是阿卡迪奥的儿子哈哈,你们有很相似的东西”,这个老校工定定的看着我的父亲说:“孩子,你应该庆幸你有一个好父亲。”

    父亲感觉到胸口涌满了泡沫,有些喘不过气,似乎满心都是感慨。就好像他突然看到了二十多年前的年轻的父亲乐呵呵的在时光里冲着自己微笑一样。自从离开了父亲之后,他并不是没有想过他,说实话,他非常的想念他。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只是写信告诉加西亚将军:“我有些想我的父亲了。”他不好意思直接给祖父写信说这一点,于是告诉了加西亚将军。不久加西亚将军回信,信里面加西亚让父亲觉得孤独了就去维鲁加玩上几天,然后感慨了一下“你和你爹真像啊,有什么话不好意思互相说,就告诉我了”,那其中附带了祖父写给加西亚的一封信:“我其实很想念我的儿子”。

    老校工说的没错,他们有相似的东西。

    老校工看着有些发愣的父亲,指着宿舍后面的一棵柏树,“你父亲走的那一年栽下的,现在已经亭亭如盖了。”父亲看着那颗柏树,轻轻地走了过去,他摸着那棵树的表皮,感到了一股温暖,好像昨天祖父才摸过这里一样。

    这些日子里,库吉特人开始从城里面采购进各种各样的鲜艳布匹、彩旗,借来了很多的乐器同时采购了大批的食物和用材,而且库吉特人出了足足第纳尔邀请了一个斯瓦迪亚巡回演出的歌舞团来参加他们的离别演出。这让父亲很感动,他以为邀请斯瓦迪亚表演团是库吉特人用来对他表示友好的举动。感动之余他去了库吉特人租借的表演礼堂,找到了布瑞尔并表示了自己的感谢。但是布瑞尔却咧了咧嘴:“哪个库吉特人会去关心一个斯瓦迪亚人?”周围传来了忙忙碌碌的布置着场地的库吉特人的笑声。

    布瑞尔拍了拍父亲的肩膀,把手里面的一面彩旗交给了旁边的一个库吉特人:“你可别这么自恋,当然,也别伤心。你知道这次歌舞团里面有谁吗?苏诺城新近出名的美人,苏歌儿。听人说,这个女人的眼睛像大山中的湖水一样蓝得让人心碎。如果你这次有运气能认识她,也算我们为你做了一件好事不是吗?嘿嘿。”

    父亲哈哈一笑:“我是说库吉特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体贴了,原来是自己在找乐子啊。唔,蓝眼睛啊,我倒是见过一个蓝眼睛。”他在会场义务的帮着库吉特人布置了一下午的会场,他宁愿干一些重活也不愿意爬梯子去把彩带绑到天花板上去了,他现在对梯子有阴影。

    多年以后父亲耐着性子,等大火燃烧了两天,直到火焰烧垮了德赫瑞姆的城门后他才骑着马进入了德赫瑞姆城。人们不解他为什么不从云梯直接爬进城市,父亲阴郁着脸:“要爬你们自己爬,我老老实实的走城门”,父亲一辈子都害怕着梯子,杰尔喀拉的那一下给他摔得太厉害。

    父亲在晚上吃过库吉特人准备的烤香肠、酸菜、浓汤组合的晚餐后,一个人走了回来。

    他一开寝室门,看见了莱特满脸不快的坐在墙根,屋子里面还有其他两个人:坐在桌子前面一脸微笑的哥布林和满屋子晃悠的萨贝尔。

    父亲大惊失色,不知道这两个人来干嘛。

    在之前的绑架案最后他见过这个萨贝尔几次,这个哥布林他看着也挺眼熟,好像在哈尔的那场宴会上看见过。莱特和他一样好奇。莱特在学校的击剑室训练了一个下午,一回寝室,这两个人就给了他一个彻底的拥抱,把他搂得喘不过气来。莱特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反客为主的两个人在寝室里面指指点点,好像看着两个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怪物一样。

    父亲用眼神询问着莱特,莱特耸耸肩表示他知道的不比父亲多。

    哥布林顿了顿嗓子,说:“简单的介绍一下吧。鉴于罗多克科学院的邀请,我们奉斯瓦迪亚科学院的派遣来罗多克进行研究。罗多克观测了大量的星体数据并且在生产中总结出了很多新的化学配方,他们希望我们帮助并将其整理归类。然后你瞧,我接受了科学院的调度,在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面,我们会在这里担当客座教授,我会一边整理知识一边教授你们课程。而我的朋友则教你们··呃···全部··”,哥布林说道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显得有些尴尬,好像他自己不知道‘全部’的意思一样。

    父亲和莱特一起好奇的问:“全部?”

    萨贝尔把一个墨水瓶在手里抛上抛下,那是一瓶高级墨水,是用维基亚最优质的胡桃种子制作的,价值第纳尔。父亲看得一阵心慌,生怕他失手给打破了。萨贝尔说:“是的,全部。我仔细的看过你们的课表,一无是处,听着,一无是处。我将负责对你们进行全面的教育改革。”

    莱特不置可否,他不想招惹这两个疯疯癫癫的人,但在心里对萨贝尔不满现在的教育表示支持。父亲则有些不快:“不是吧,我在课堂上学的书法和古卡拉德语是很重要的,而且我还学了很多哲学流派,每一个都很精辟,而且,我还旁听过政治课···”

    萨贝尔摇了摇了头:“书法是女人和孩子追求的玩具,古卡拉德语只能让你出现交流障碍,至于哲学和政治嘛,我承认它们很重要,我会好好的观察一下你们的老师决定我要不要亲自教你们。对了我将在以后专门负责教授你们。”

    父亲心中叫苦,他问道:“为什么你知道你一定会教我们呢?有那么多学生呢,不一定能做我老师吧”

    “哦,是这样”,哥布林解释道:“我们提出的教育计划把罗多克教育部和你们的校长吓到了,他们说斯瓦迪亚人疯了,让我们如果开班的话就先从斯瓦迪亚学生试验起。所以你们俩一定是我们的学生没跑了,以后看看有谁选我们的课吧。”

    父亲叫了起来:“那我自己不同意呢?!”

    “你会同意的”,萨贝尔笑了起来:“你没法不同意。我们在维鲁加的时候曾受人委托去拜访过一个亲斯瓦迪亚的将军,加西亚先生。我想你,阿卡迪奥小子应该认识是吧。我也很惊奇,发现你们几乎是亲戚。在交谈之后,那个将军对我很信任,我这里有他的委托书,其中的原话是‘如果臭小子在学校里不好好干,那就什么都拜托你了,萨贝尔先生。帮我好好教育他。’”

    莱特和父亲的冷汗流了下来:原来这两个人是来认徒弟来的,而他们自己是第一批试验品。

    “那···”,莱特皱了皱眉头:“你们教我们什么?天文学什么的太笼统了把。”

    哥布林说:“恩,天文学是我们的研究方向,你们能听懂多少就听多少吧。我主要负责你们的物理,数学和工程学。而萨贝尔先生则负责你们的化学、文学、历史,呃,军事、急救、野营,呃··还有什么来着,萨贝尔?”

    萨贝尔严肃的想了想:“我也不记得那么多了,反正很多。”

    哥布林闭着眼睛缓缓的点着头,表示自己责任巨大,比较有压力。

    父亲和莱特看着这两个人,好像是两个奴隶看着奴隶贩子在讨论着自己的价格。

    萨贝尔打开了窗户,说:“看!这可是一个新时代!年轻人的时代!我们会把你们推到时代的前列!”

    其他三个人没料到他突然会来这么一出,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屋外一只乌鸦哇哇的飞过,气氛有些尴尬。没有收到反应,萨贝尔似乎浑然不觉。他转过身来搓着手嘿嘿直笑的问我父亲道:“晚饭吃啥?”,哥布林这个时候也停止了发愣,也咧着嘴笑道:“同问同问。”

    在之后的几天里面,哥布林和萨贝尔布置好了他们的教工宿舍。哥布林给莱特和我父亲开出了证明让他们交给各自的老师申明学生调转到了别的老师的课上。萨贝尔唯一不要求换班的老师是莱特的政治老师和父亲的古卡拉德语老师。“这两个人的思想有点见解,你们可以去听听,对你们以后有好处。”

    然后哥布林在屋子外面挂出了牌子,上面标注了客座教授将要新开的课程以及课程咨询会的时间。这块牌子曾经是用来预报天气的,现在苏诺的那片地区的人们不得不去科学院打听天气了。大批的学生参加了哥布林和萨贝尔的课程介绍讲座。这些人看到有那么多门新课程,以为斯瓦迪亚肯定派了整整一打的教授过来,但是当他们看见新老师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大批人直接走了,最后哥布林和萨贝尔只收到了几个学生,但是其中有一个萨贝尔非常青睐:罗多克学生马可.西撒。萨贝尔评价他是:“少有的一个领悟了古卡拉德政治精华的学生。”

    天气开始转暖了,蛰伏了一个冬天的大地开始复苏。大地开始由雪白变为灰白,然后从灰白中嫩嫩的变作灰绿。每一秒钟都可以感觉到空气变得更加的甜润了。父亲曾见过的在雪地里冻成一团的麻雀开始叽叽喳喳的在树枝上跳上窜下,太阳越升越高。厚厚的棉衣逐渐的穿不住了,大地快要复苏了。这个时候,如果站在解冻的溪流之上,闭着眼睛,舒张四肢,轻轻的去闻着空气,就能闻到隐隐约约的淡淡的泥土香味,这味道保留着去年秋天时的记忆,慢慢的扩散开来。

    在冬天终于开始变得柔软的日子里,库吉特人终于要离开了。

    晚会的那一天,学校迎来了一支华丽的舞团。库吉特人则在学校各处闲逛,好像怎么都看不够一样。太快了,已经几年了,就要离开了。那天晚上的时候,盛大的汇演在醉酒的眼泪里面把最美丽的青春时光传递着。那个时候父亲和莱特、布瑞尔和西撒、维基亚人和库吉特人、北方人和南方人在一起纵情的歌唱着。

    在舞会的最后,是布瑞尔的弹奏,而在他的伴奏下,苏歌儿的歌唱则是当之无愧的最**。当司仪示意场内安静的时候,布瑞尔弹起了冬不拉琴,凄凉而婉转的曲调悠扬在礼堂中央,人们静静的听着这首天籁之音,这调子卡扎克曾经在山林草莽中的那一个个的不眠之夜的篝火边上弹起过。这些歌曲已经浸润了太多的时光,酿成了芬芳的眼泪。

    感伤的不只是库吉特学生,所有和他们一起经历过这段时间的人都感到了深深的无奈。父亲记得他打过的那些架;记得他们一起在温泉里的胡闹;记得在农民冲击学校的时候他们大家的并肩作战。

    布瑞尔的确和这把琴很有缘,我父亲没有听过卡扎克的琴声,如果他听过,他会发现卡扎克和布瑞尔的琴声几乎是一样的,只是卡扎克的更加凝重一些。

    在布瑞尔的琴声稍稍的停歇的时候,帷幕拉开了,一个女人在黑暗之中开始歌唱,人们惊异于她的美貌,果不其然,她有一双漂亮得让人心碎的蓝眼睛。

    在舞台艺术上,斯瓦迪亚已经出现了为突出主角而发明的跟踪光照,哥布林看过这种探照灯的图纸。他用一个木制旋转台,十盏高亮度的亚伦马灯和一张光亮的银箔做成了一台跟踪光照器。他在宴会的最后负责操作这架机器,用来在苏歌儿唱歌的时候把她在黑暗中照亮,就像用灯塔照亮一搜黑夜里的航船。

    “你是她的灯塔”

    哥布林在操作机器的过程里惊呆了,他被那双蓝眼睛和那美妙的歌声震惊了。那一瞬间里面,哥布林想起了人生里面几乎所有美丽的记忆:自己丢出去的第一架纸飞机;被科学院录取时母亲的眼泪;雨后从自己的窗台上的砖缝里开出的一朵小白花。那一刻,哥布林感觉心脏被人捏紧了,他喘不过气来。他心里全部的美的化身凝聚成了那双蓝眼睛,那双眼睛是哥布林心中美丽的终点。

    而在人群之中,那双蓝眼睛却成了父亲恐惧的起点,那眼睛复苏了他对一场谋杀的记忆。他不动声色的找到了莱特,已经有些醉的莱特也很诧异,他仔细的看了看正在歌唱的苏歌儿,询问父亲是不是确定那就是他说过的那个歌姬。莱特当时只顾着逃跑,没有看清楚蓝眼睛张的什么样。父亲说他保证,“这么漂亮的蓝眼睛绝对不会有第二双”。莱特和父亲在人群里面细细的聊了一会,觉得首先这个事情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而且当时似乎流言蜚语说的是乌赫鲁和斯宾瑟杀死的二当家,同时一个歌姬也没必要给自己惹麻烦。这次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不过两个人决定静观其变,尽量不要跟这个女人碰面,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整个节目之中,父亲和莱特都深深的隐藏在人群里面。直到司仪在最后准备赞美一下六君子的友谊长存:“请我们最好的伙伴和战友,斯瓦迪亚来的霍.阿卡迪奥,斯洛因.莱特;罗多克的马可.西撒以及库吉特来的布瑞尔和他的两个库吉特伙伴!欢迎我们的六骑士!”

    人们顺着彼此的目光在人群里面找到了故意潜藏的莱特和我父亲。两个人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走了上去。司仪和所有的学生欢呼了几个英雄的壮举。在人们的欢呼中,布瑞尔把冬不拉琴递给了我父亲,突然,布瑞尔目光一寒,意味深长的说:“库吉特人还会弹到这把琴的”,莱特听出了布瑞尔话中的味道,他不卑不亢的回答道:“会的,我们会在草原上让库吉特人为我们弹奏的。”

    父亲则只是头皮发麻的站在舞台上,他知道,就在旁边,有一双蓝眼睛,轻轻的看着他,他甚至能感受到那双眸子轻轻的颤动。

    [w w w ..net]

    

第六十二章 父亲大学期间的故事 12

    库吉特人走之后,留学生宿舍空了出来。人们在清理库吉特人的公寓的时候发现了大量的运算草稿以及一些描摹图纸。库吉特人看起来把他们能带走的一切都带走了,这让人怀疑,如果他们真的有足够的精力和财力,他们会不会复制出他们看到的每一样东西:大到一座花岗岩要塞,小到一架袖藏弩机。

    萨贝尔对这些材料很关心,他让我父亲和西撒去把这些东西搬回来,他要检查。他跟哥布林按照科学分类法对这写图纸进行了归类。他发现其中攻城器械图纸占了接近一半,而诸如弩机、绞盘、轮轴等等可以迅速的转化为军用器械的图纸占了其余的大部分。而被很多学生视为珍宝的赚钱的鼓风机、筛谷机、脱籽机等机械的图纸只占了很少很少一点,并且作图简略,明显不像之前的那些图纸一样在每个零件的精确性上锱铢必较。

    哥布林问萨贝尔:“这代表了什么?”

    “这些学生肯定接受了国内的某种命令,不然的话他们的学习不可能这么有针对性”,萨贝尔说:“这些东西如果真的能改良库吉特人的作战模式,那么库吉特人的野心就不是草原上的那些城墙低矮的边镇了。因为那个时候高墙宽池对他们也已经不是障碍了。”

    “这倒是”,哥布林说:“内战爆发前,斯瓦迪亚常年对库吉特保持着机械产品禁运政策,我听说那个时候库吉特人为了聘用斯瓦迪亚工匠不得不付出大量的金钱。即使很矮很单薄的城墙也能把库吉特人死死地挡住。但是内战中以及之后的几年里,罗多克人积极的支持库吉特人从北边进攻斯瓦迪亚,用来牵制帝国的力量。就是在罗多克工匠的帮助下,南部草原的则加西防线才被突破的。”

    萨贝尔点了点头:“我至今都觉得与罗多可分裂是斯瓦迪亚衰败的开始。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斯瓦迪亚可能要触底了。”

    “有这么严重吗?”哥布林看着一份抛石机的图纸草稿问道。这份草稿即使以挑剔的眼光来看也是做得相当不错的。其实在库吉特人的宿舍里面本来的草稿量远大于人们发现的存量,因为人们在一些焚烧桶里发现了大量的纸张燃烧后的残渣,库吉特人一把火把大部分图纸烧了个干净,以免在边境口岸遇到麻烦。但是可以预想的是,一旦走出边关口岸,库吉特人就会集中起来把他们脑袋里的东西全部画出来,然后这些图纸会被送到库吉特人的作坊之中,这些学生会成为第一批指导者,他们会负责教出一大批熟练工匠,教会他们怎么去根据图纸选择材料、怎么做出部件、怎么拼装。然后这些工匠会像种子一样在库吉特各地的军队或者地方上的作坊里面开花结果,并训练出更多更多的接班人。经过几年的时间,库吉特人就会不仅仅只是在草原上自由驰骋了,那个时候,高墙攻坚对他们也只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了。

    斯瓦迪亚人向来把高墙作为自己最安全的屏障,并且以此来嘲笑草原民族的落后与蒙昧。如果有一天,库吉特人遮天的战阵里面,突然出现了工匠叮叮当当的拼装起的如林的云梯、架设好的巨大的投石机、安装好的成百上千的强力弩机,那么不知道中心王国的士兵们将会有一种怎样的心态。

    萨贝尔和哥布林看着这些图纸陷入了沉思。

    “快了··”,哥布林说。

    萨贝尔默默不语。

    哥布林已经写信给科学院说,经过一系列的观察发现,吞并了南部草原的库吉特人非但没有满足,反而胃口更大了,希望帝国做好应对措施。

    哥布林接到的回复是:“已阅”。然后就没有了下文。

    很久之后哥布林详实的报告被人发现了,人们惊讶于一个小天文研究员目光的敏锐和预言的准确。人们在心里默默的叹息,如果当时有人听了听他的意见,以后会少多少苦难呐。

    父亲很快的开始了新课程。他听着哥布林教他从最简单的毕达哥拉斯定律到比较复杂的线切求解,从基本的矩形研究到三角形再到圆形。父亲学的一头雾水。他每天拿着圆规不知道如何下手,好在哥布林不太苛求他。有一次,当哥布林告诉他圆的切线垂直于圆心与切点之间的连线的时候,他忍不住哥布林:“哥布林先生,我学这些切线啊什么的,到底有什么用呢?”

    哥布林停止了授课,当时课堂上还有三个人,莱特在看萨贝尔推荐的《骑兵战术的应用》,丝毫不理会哥布林,西撒和另一个罗多克人则在睡觉,鼾声四起。哥布林并不在意自己的学生的不配合,“万事开头难”,何况这里还有一个认真听讲的学生的。

    其实父亲并不是喜欢他的课程,他只是不敢在课堂上忽略老师的存在。

    “你瞧,这些知识的确很枯燥,没有铁马冰河那样让人热血沸腾;没有金发碧··蓝眼的美人一样让人心动;没有田园牧歌那样让人轻松。但是这些东西却是非常实用的,它能让你能运用自己的智慧和思想去感受这个世界。让你能知道这个世界的巨大与浩渺,知道这个世界的伟大与永恒”,哥布林微笑着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停住了,因为我父亲示意他想说话。

    “先生,我看不到那么深远的东西。你能告诉我,但就你刚才的那个切线垂直于过切点的半径什么的能怎么让我感知到世界的伟大呢?我学了它有用吗?”父亲问道。

    “···”,哥布林陷入了沉思。

    “先生,您看。我们学的东西并不能让我们变得更加了解这个宇宙是吗?”父亲少有的逼问道,因为这段时间以来,他愈发的迷茫了,他更加的不知道自己的前程了,同时他又不像莱特一样,敢于抛开一切的抓住自己的梦想。莱特现在已经彻底的对罗多克的大学教育失望,他转而专心的研究着军事课程,准备参加来年的军事考试,然后回国读军校。

    “呃”,哥布林说道:“我想那个理论是可以证明我的观点的。”

    父亲笑了笑:“先生,请你证明吧。如果您能说服我,我将全心全意的参加您的课程”。

    “好吧”,哥布林说,“作为一个老师,被自己的学生提条件是一件失败的事情,但是我觉得这个价码不错。你听说过一个理论吗?”

    “什么?”

    “我们生活的世界时一个圆的,就像橙子一样”。哥布林说。

    “听说过,那只是一些科学疯子的幻想罢了。这和圆切有什么关系啊。”

    “你知道吗,在海边,灯塔里的人们在观测的时候总会发现,当船航行到离陆地足够远的时候,船身已经看不见了,但是桅杆却还能看到。这是为什么呢?人们起初以为这是水汽模糊了船体造成的,但是反复的观察让人们发现的确是船体看不见了,好像‘沉’下去了。有一种猜想就是说这是因为大海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平’的,它是有一个弧度的,关于弧度这个概念,你可以想一想橙子的表面的曲线的弯曲。我们假设这个船是一个切点,把这个包括陆地和大海的世界假想为一个球体。我们就可以算出一组数据。然后我们让船开出更远一些,我们将得到另一组数据。取得数据越多,我们最终算出的结果就越准确。你知道,我们可以算出来的将是什么吗?”

    父亲被哥布林的话惊得目瞪口呆,那种天马行空的思维一下气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世界··橙子一样的世界的···半径?!”

    “对,橙子一样的世界的半径。这次来罗多克,我和萨贝尔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收集罗多克领航员观测的数据,用来结合我国的观测者的数据。从而得出一个更加精确的‘橙子世界半径’。现在,其实我们已经有一个数据了。按照斯瓦迪亚单位来算的话,有3200斯瓦迪亚里。”

    “·····!”,父亲目瞪口呆。

    “这就是那个简单的知识告诉你的世界的模样。这还没有完,你还记的我给你讲过的天文学里怎么求球体面积吗?”哥布林定定的问。

    “4··4倍圆周率乘以球体半径的平方···”,父亲结结巴巴的答道。

    “是的,这样,我们就知道了我们这个世界的土地究竟有多大”,哥布林站了起来,把手张尽力张开,好像在丈量这个世界的宽度,“我想你也能大概的估计到这个世界的大小了,如果卡拉迪亚大陆是一颗星星,这个世界就像是无数个卡拉迪亚星星组成的星云。我们知道大陆三面环海,一面是沙漠,我人们为这就是世界的尽头,笑话!世界大得很。”哥布林看了看我父亲:“年轻人,世界大得很。”

    父亲默默的在心中思考着这个刚刚涌进自己世界观的疯狂想法。

    “孩子”,哥布林说:“你知道普通人和英雄的区别吗?普通人看见了砖头,就只是看见了砖头,但是英雄看见了砖头,就能看见一整座教堂。没有一个天生的英雄。懦弱和无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傲慢。傲慢的对待不起眼的知识,傲慢的对待不起眼的人。去看看你周围的世界吧,去用心的体会他们”,哥布林直直的看着我父亲:“我们都是普通人。但是我希望,你能有一颗英雄的心。”那个时候课堂一片沉闷,莱特看书看得昏昏欲睡,西撒在睡梦中等待着萨贝尔的精彩课程,只有父亲默默不语,他感到无比的惊叹,一个小小的几何知识,已经把他的世界扩充的极大极远,那种感觉就像他小时被诺德女人抱出了房门,突然看见了坡下一望无际的麦田一样震撼。

    那天晚宴结束之后,学生们散去,父亲和莱特等几个人被司仪纠缠着说着恭维的话。校工们搭起梯子开始卸下帷幕和彩带,剩下的人用扫帚清理着纷乱不堪的会场。那是布瑞尔字杰尔喀拉最后一次见他们,之后他们甚至没有正式的道别,第二天中午库吉特人就走的一个都不剩了,他们不能一起带走的行李被放在学校的门房里,上面写着标签注明要邮寄到什么地方。库吉特在罗多克的留**渐渐熄灭了,现在只剩了这一堆小小的行李。但是那些毕业生不会沉寂,他们将在随后的几年里面跟随库吉特王一起进入历史漩涡的最中心。

    父亲一直等到最后才走,当他看见舞团的人热热闹闹的与所有的人打了招呼道别后,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过在刚在的道别里面,他并没有看见蓝眼睛。这让他很奇怪,即使以他一个外行人的阳光,他也知道,在今晚的剧目表演中,那个叫做苏歌儿的蓝眼睛美女是当之无愧的主角,此时她的缺席的确显得有些失礼。不过父亲也乐得如此。

    父亲卸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开开心心的往回走着,这个时候一个舞团的仆人拿着一封信走了过来:“请问谁是‘斯瓦迪亚的H.A’先生?”

    周围的人齐刷刷的回头看着莱特和父亲以及萨贝尔、哥布林等四个斯瓦迪亚人,而在斯瓦迪亚人的内部,三个人面无表情的把脸转向了我父亲。

    父亲有些尴尬,取下了信。那个仆人说:“先生,如果你有回信的话,我会在这里等到天明。如果没有,我今夜就离开。”

    父亲想了想:“你先等等把。”

    在一个没有人的时候,他打开的信封。

    “再会于此实感荣幸之至。您在苏诺的时候遗落了一些东西,我想那个时候的故事你不愿意我将给别人听的。那我就将给你听吧。我们将在杰尔喀拉逗留2个月,你可以在河岸区的水草饭店找到我们。苏歌儿。”

    父亲无奈了,他记得小葵威胁他的语气与这次苏歌儿的语气如出一辙。

    他打开了自己的墨水瓶,用小刀处理好了自己的鹅毛笔。铺上了一张纸,开始写回信。

    “受到您的邀请,我很高兴,我不日将去拜访您。您可以称呼我为霍.阿卡迪奥第二而不是缩写。”

    一架午夜里穿行在杰尔喀拉街道上的马车里,一个女人抚摸着一只小匕首上的刻字,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她记得那个呆头呆脑的年轻男人在他的房间里的时候的样子,他看见了他绑在腰间的匕首鞘。后来她看见那个男人和他的同伴一起惊慌失措的奔跑时,他知道这两个人便是刺客,但是出于一种很奇怪的心理,她放走了他们,而且出于关心,她在第一时间去了凶杀现场,在那里她看见一个将死的男人对她投来求助的目光,手指着旁边的一柄匕首,好像在提醒她抓住匕首的主人。她一眼认出了那就是刚刚的那个傻乎乎的年轻人。她绕过了满身是血的二当家,把匕首拎了起来,悄悄的从旁门溜走了。她刚走不久,背后就传来了吼叫声。

    她现在给匕首配上了一个可爱的刀鞘,上面镶嵌着胖乎乎的一溜小珍珠,中间镂嵌着一颗明艳的蓝宝石,纯净得像她的眼睛。

    她再一次的抚摸了HA,把匕首藏入了怀中,黑暗里,只有淡淡的眸光在闪耀。

    [w w w ..net]

    

第六十三章 父亲大学期间的故事 13

    春天终于到来的时候,学校公布了春假的具体日期。

    在春假前的这一段时间里面,陆陆续续的有学生申请加入萨贝尔和哥布林的课程,因为他们的课程相当有趣。由于西撒的宣传,他以前的化学班和文学班学生有一半以上的人选择了转班,这让西撒的老师愤怒不已。这两个失意的男人无奈只能在周一酒价减半的时候去酒馆借酒浇愁,大声的说着诋毁学校的话。在酒馆里面恰好有几个喝酒喝得发蒙的学生,听见了乱糟糟的骂声,这些学生就冲出来,问是谁在骂学校。

    这两个老师喋喋不休的兀自咒骂着:“你们不是也讨厌学校的规章制度么,现在我们痛快痛快嘴,你们一边凉快去把”。学生们和这两个老师的矛盾属于学校的内部矛盾。但是这内部矛盾放在酒馆之中却很快带来了麻烦,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最里面的当事人烂醉如泥,人们只知道他们一派在帮学校说话,一派在咒骂学校;挤在中间的人听了个大概,纷纷传言是市民与学生发生了口角;最外围的市民完全不明真相,他们听说在最里面,一群学生殴打着一个和善的市民。

    终于,第一个酒瓶子从人群中飞了起来,接着是第二个和第三个,人群在咒骂声中沸腾了。

    不久整个街区的市民和农民以及学生都接到了消息:酒馆之中发生了械斗。

    学生们听说的是学生在被围殴,市民则听说学生在施暴。越来越多的市民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匆匆的关闭了铺面,拿出了家里的擀面杖或者草耙匆匆的赶往小酒馆;而学生则拉帮结伙的从农具店和铁匠铺抢来了各种器械,有些则把路边的小酒桌大卸八块,把木料拿在手里充作武器。

    械斗持续了一个下午,造成了第二天,知道出了大事的治安官带着城市卫队来解散市民的时候,任由150多没来得及撤走的学生被困在各处的民居内。在交涉中,市民代表保证了让学生安全离去。但是当成群结队的学生离开的时候,家中出现了死伤的市民还是忍不住开始冲击卫队的封锁线,场面又一度混乱了,治安官不得不用自己的马鞭的硬木手柄为自己开路,他敲打着学生或者市民的脑袋,让他们理智一点。

    他拉响了大路中间的警戒钟,让所有的人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然后他开始演讲。不久,一块瓜皮丢到了他的头上,他一辈子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气得发疯。然后在他停止演讲的那么几秒钟内,场面再度失控了。第二天傍晚,学生们才在卫队的护送下离开。这次奇怪的是,伤亡最高的居然是城市卫队,因为他们站在市民与学生中央。两伙人打不到彼此的时候,就尽拿他们出气了。

    在之后的几年的时间里面,杰尔喀拉大学的失控成了全大陆学府的笑柄,人们普遍的把这种失控的原因归结于罗多克政府对市民力量的放纵。对这一点,萨贝尔只是淡淡的说:“相比于其他的国家,罗多克政府本来就是市民和农夫建立的,如果它傻到拿这群人开刀的话,它就会重新沦为一个愚昧的权贵国,变得不堪一击。这种失控可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这是新秩序之前的必经的震荡。”

    莱特很崇拜萨贝尔,莱特准备去乌克斯豪尔军校的转校申请书都是萨贝尔起草的。但是在政治上,他激烈的反驳着萨贝尔:“如果不是罗多克政府一味的姑息暴民,本来平静如水的大学校园里怎么会掺杂进这么多的无谓的东西呢!如果有一种强有力的秩序去引导人民,那么这一切都可以避免。”

    父亲处在老师与朋友完全不同的观点之间,他只能努力的去思考,如果是祖父,如果是加西亚将军,他们会站在哪一边。结果是不言自明的,在对这类问题的看法上,父亲与莱特越来越没有共同语言了。每次当讨论变成争论,直到最后终于维持不下去了的时候,父亲只能无可奈何的说:“你说服不了我,正如我说服不了你。我们还是朋友,这就够了,不是吗。”

    在市民几次的对学校的围攻中,莱特总是站在激进的一派之中,这派学生甚至擅自使用起了弓箭。这造成了市民更大的愤怒,不久,市民中也开始有人带着打猎用的弓箭,零零星星的朝大学里面放箭了;而父亲和西撒则对市民表示了理解和同情,与他们抱有同样想法的人也大有人在。

    这些人背着学校激进的大多数与市民举行了谈判。市民感谢了他们的支持,同时他们也提出了自己的担心,在没完没了的械斗中,他们根本无从辨别学校内部的势力,这样很可能造成误伤。

    这些和平人士安慰市民:因为亚伦的罗多克大公准备扩充那里的一所海军大学,开设一些新课程,所以准备从杰尔喀拉抽调部分学院去补充那里的人员缺口,很快就会有部分人离开杰尔喀拉大学了。而他们将是里面的主体。从此以后他们就会远离械斗了。

    在以往,很少有人会放弃杰尔喀拉这里的学习机会,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很多人感到在这种朝不保夕的环境里面很难再像以往那样生活了。所以当学校通知了这个决定之后,一些厌倦了斗争的师生很快报名了,他们在春假结束之后便不会再返回杰尔喀拉大学,他们会直接去亚伦报道。

    父亲和西撒第一批报了名转校。

    哥布林和萨贝尔也做出了同样的决定。加西亚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来信告诉父亲:“去亚伦我不反对,但是不要再念你那倒霉的哲学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罗多克以后的希望在海洋上。也许是巧合吧,我知道那所海军大学的来历,我的战友就在里面。你知道吗?那里以前只是一个海军俱乐部,是北军军官在亚伦寻欢作乐的地方,我们在战后把那里变成了一个海军军官速成学校。罗多克没有海军,现在是一个挑战,因为什么都要从零做起;现在也是一个机会,因为在你面前没有资格老的狗东西在挡道。去了之后报名参加海事系吧,这些人都是将来的海军军官。不管你以后将在什么地方发展,在一批将要改写历史的人还不出名的时候认识他们,付出的代价最小,未来的收获最大,你懂吗?`````而且,除了帕拉汶,据我所知,亚伦的海事系是全大陆最好的```你不会后悔的。当初你入学的时候我就建议你学习科学类,但是你没有听从我的吩咐,我不怪你,因为哥布林已经告诉过我了,你的兴趣已经转向了,这是个好的开始。努力吧,小子。曾经有一个可敬的男人告诉过我,年轻人的前途是星辰大海。我想在也准备跟你说同样的话,努力吧,小子,你的前途是星辰大海!”

    父亲决定春假四处走走。维鲁加是必去之地,那里有小葵和苏歌儿虎视眈眈的等着他的羊入虎口,当然,还有艾德琳。想到艾德琳温和的脸庞的时候,父亲的心中便是一片温暖。这小半年来,他给艾德琳写过不少信,每次艾德琳都会给他回,但都是加西亚将军代笔的。然后在艾德琳的信件末尾,加西亚会分条缕析的点评父亲来信的遣词造句,“小子,这一段写得很狗血,虽然充分的表达了你的想念之情,但是不足以打动人心你知道吗?如果我来写,我会````”,一开始父亲很惊悚,因为他发现他与艾德琳的通信全会被加西亚将军看见,这感觉就像在大马路上洗澡一样。心里面的有些话他再也不敢随便的写出来了,他之后的连着几封信全部是写的对加西亚将军的崇敬之情。然后父亲惊奇的发现,加西亚给他邮来的月供每个月比以前多了第纳尔。

    其实加西亚将军对父亲的心思心知肚明,他知道父亲喜欢着艾德琳,所以他有一次专门给父亲写信,告诉我父亲,完全不必担心他。“你不用再拍我的马屁了,不过话说,你那些话写得真不错,都是大实话,我最爱听年轻人说实话了。你们年轻人的信件来往我以后就不会检查了,我会让她的小女仆包干一切的。”

    将信将疑的父亲写了一封信,无关痛痒的问了一些事情,然后在末尾他写道:“加西亚伯伯真的不会再检查我的信件了吗,有些信不过他呀。我来试一试啊,看他是不是真的没看我的信。‘打到加西亚将军’!”

    不久父亲的月供断了。

    并且收到了一封信:“第一,信中有不合适内容,不予转交;第二,本人确系没有信检制度,请你放心投递;第三,关于你最后一句话,等你回维鲁加后我们细谈,这之前我就不给你寄钱了,你先冷静冷静,然后到了维鲁加后把你的感悟告诉我。”

    [w w w ..net]

    

第六十四章 父亲大学期间的故事 14

    春假开始了。

    这是莱特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在罗多克的春假了。由于皇家科学院会员的保举,以及莱特本身是贵族后裔身份的关系,乌克斯豪尔的军校很快的给他回了信,同意他在夏天开始的时候进学校参加预科,然后在秋天的时候正式入学。学校给莱特邮寄来了一张细则通知表,里面交代了莱特一些事情,莱特惊奇的发现,他的室友是一个老熟人,迪米特里。因为莱特需要从一年级开始念起,现在这个人是他的学长了,这让争强好胜的莱特多少有些不甘心。不过父亲劝他,遇上了熟人毕竟有个照应。说起来,迪米特里还算得上是父亲的亲戚。

    莱特叹了一口气,说,也就这样了,现在在罗多克只剩下一件事情了。

    父亲知道这是什么事情,他曾经听莱特说过,就是为他的母亲带回一些他父亲坟冢上的泥土。

    父亲听说过这个高尚的老妇人的故事,所以他很支持莱特去寻找。

    哈尔告诉过莱特,老莱特是在菲德纳山口附近巡逻的时候被伏击的,然后他被人带回了军营,死后葬在了军营后的一片灌木丛里面。

    根据这个情况,父亲和莱特制定好了行程:首先从地势平坦的齐扎山口快速的回到维鲁加,在那里处理好了杂事(女人)后,一起去菲德纳山口寻找老莱特的坟冢,在莱特取到泥土后就直接去杰尔喀拉,莱特将在那里乘船返回哥斯莫,尽可能的见自己的母亲一面。而父亲则会返回维鲁加等待快开学的时候再前往杰尔喀拉。

    萨贝尔一放春假就起程去沿海了,他要在春假期间收集罗多克沿海的7个观测站的数据做研究。本来哥布林也要去的,但是哥布林得知苏歌儿将在维鲁加逗留两个多月的时候,他跟萨贝尔说他自己脚气犯了,要去维鲁加修养一段时间。

    萨贝尔很疑惑:“脚气要修养两个月?”

    哥布林严肃的说:“是的,这份突然而来的柔软我等待了多年,如今终于出现在了我的内心。我的心跨啦一下,碎了。我需要这段时间要恢复它。”

    “我说,哥布林,让我一个人去收集数据你也下得去手吗?你到底想去维鲁加干吗?”萨贝尔不解道。

    哥布林一脸春意的望着萨贝尔,喃喃的说:“萨贝尔,有些事,你永远不会懂。”

    萨贝尔看的全身发冷,夺路而逃,仿佛哥布林二当家附体。

    刚来的父亲在一边看得莫名其妙:“哥布林先生,听说您准备也去维鲁加,我们一起走吧。我的马车准备好了,傍晚就可以出发,您跟我们一起吗?咦?萨贝尔老师怎么跑了喃?”

    一直背对着父亲的哥布林看着空中讪笑着。父亲很纳闷,轻轻的叫了声:“哥布林先生?”,哥布林回头了,然后父亲看见了一个满脸娇羞的哥布林,似乎他心中带有无限的温柔。

    不一会,正靠在树边喘气的的萨贝尔看见我父亲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

    萨贝尔抬头充满恐惧的说:“哥布林那货追上来了吗?”

    “没有,天啊,太可怕了!”

    “那可不怎地。想我纵横情场多年,却终究挨不过哥布林的一个眼神。”萨贝尔扼腕道。

    师生两人靠在大树上喘了小半晌,一前一后瘟头瘟脑的去了。

    在傍晚,父亲,莱特,西撒和哥布林坐上了一辆马车,马车吱吱嘎嘎的开动了。西撒的老家就是维鲁加,他的父亲是维鲁加图书馆的馆长,在北军北撤的时候,图书馆的珍贵书籍被抢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了一堆农业、医学以及各类科普小册子。人们痛惜着大批的文物的丢失,西撒的父亲捡起了地上的一本农业书,他随手翻开了一夜,上面写着一句诗人的话:“上帝给了我们被焚烧殆尽的原野,我们用残破的手掌在这里播种着希望,破碎的大地会重新长出城市与村庄,就像冬天的漫漫黑夜会重新长出一轮夺目的太阳”

    他对周围的人说:“北军抢走的东西,我们都记在了心中,先祖的智慧存在我们的生活之中而不是寄生在破烂的老古董里。他们留下的东西,才是我们的人民需要的。‘破碎的大地会重新长出城市与村庄’,北军给我们留下的是最珍贵的东西。”

    从小西撒就在父亲的引导下博览群书,他执迷于卡拉德上古时期的政治制度。这种执迷让他对权力的理解从一开始就显得很深刻。他分析了各个时期的制度,终于发现,最佳的政治制度恰恰就是最开始的那种,归结为一个词,就是平衡。只要所有的人都能表述出自己的想法,那么人民所能迸发出的活力是无穷无尽的。一切压制人性的暴君,虽然在短期内能集中各种资源,显出一种近乎神的力量,但是这样的人以及他们留下来的功业,现在全部化为尘土了。农民记得的只是上古的时候流传下来的朴素的美德,他们尊重的只是那些尊重他们的人,热爱的只是他们的土地。至于荣誉与理想,爱国与忠君,关他们什么事呢?

    西撒有一个梦想,就是有一天他能看见这种古老的制度被回复,每一类人都有自己的发言人,这些人共同的商议着关乎国家命运的决定,在国家需要保护的时候挺身而出。所以虽然罗多克的政治制度不完美,但是比较其他的国家,西撒还是很幸运自己能生在罗多克。但他的最终梦想是所有的人都能有一天获得自己的权利。“这是疯子的狂想”,西撒心里说。

    哥布林若有所思;从我父亲那里知道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的莱特以及父亲本人如临大敌,如履薄冰;西撒在一边不明真相,兀自的插科逗趣,想活跃气氛。

    这马车在黑沉沉的田野里轰轰隆隆的朝维鲁加开去,泥土已经开始泛着清香了,河流小溪也彻底的解冻了,车外的世界在一股清凉里透着希望。在这样的夜晚走下车去,就能感到一股冰凉,皮肤会起鸡皮疙瘩;在这样的夜晚,安静的等待着黎明,人们很容易就能想到已经过去了很久的往事。就好像一切还年轻,一切还只是春天的黎明,充满了未知,充满的希望。

    车轮压开了湿润的泥土。整夜只有马夫的咳嗽声,马匹的喘息声,车轮的转轴声。嘈杂而安静,喧闹而寂寞。各怀心思的四个人坐在马车中,等待着维鲁加的到来。

    加西亚听着阶下的父亲痛定思痛的忏悔,面无表情。但是艾德琳却不住的掩嘴偷笑,加西亚在父亲到达之前就已经跟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交代好了,知道内幕的艾德琳觉得父亲严肃的说话口气太坏了。我的父亲就只差朗诵诗歌了,加西亚看了看旁边笑得花枝乱颤的女儿,心中一阵得意,但是也突然一酸,“她要是能看见就好了”。

    在哥布林和萨贝尔去杰尔喀拉任教的时候,加西亚接见过他们,对他们的印象不错,这次哥布林来访,加西亚像对朋友那样的接待了他;见到莱特和西撒的时候,他也尽了地主之谊,像是一个父亲接待着自己孩子的伙伴;但是见到我父亲的时候,加西亚将军用了‘阿卡迪奥先生’来称呼他。父亲大惊失色,当即开始对自己的行为表示了后悔。

    哥布林和莱特、西撒在一边看着我父亲倾诉衷肠的模样,忍俊不禁。

    过了很久,我父亲好话说尽时。加西亚终于说:“小子,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我的父亲满脸土色的说:“认识到了,实在是我的错,我```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加西亚突然哈哈大笑,过来大喇喇的左右亲了他两下:“小子,跟你爹一样忠厚老实哈哈。去跟艾德琳说说话把,她可是很想你哟。”

    艾德琳的脸微微的变了变,轻轻的埋怨父亲:“说什么呐”,脸慢慢的红了。她在侍女的引导下慢慢的走开了,路过加西亚的时候,在他胸口上锤了一拳。莱特眉头一紧,艾德琳的出手动作好干练!但是他很快就被这种父女的温馨感染了,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妈妈,莱特只觉得前途一片暗淡。

    在简单的午餐后,西撒搭上了马车回西城区他的家去了。西撒也决定报名去亚伦,不论他做什么决定,他的父亲都会支持他,所以这次回去他跟他父亲知会一声就可以了。他和我父亲约定了出发时间,然后挥手道别了。

    送走了西撒,父亲觉得应该着手去拜访那两个麻烦去了。比起苏歌儿,他觉得小葵更头疼。他决定先去拜访苏歌儿,等这头完事儿之后再去会一会小葵。

    他摸出了胸口的那张便条,看着上面的字喃喃自语“河岸区的水草饭店么··”

    父亲走回了院子里面,慢慢的往屋子里面走。回去大厅的时候,莱特已经回房休息了,哥布林则在跟加西亚谈着什么事情。父亲在旁边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加西亚对哥布林笑了笑转过头来问父亲有什么事情,父亲说:“哦,你们先聊吧。我就是问一个地方怎么走。”

    “哪里啊?你跟管家说一声,让他给你准备就好了”,加西亚安排道。

    “叫水草饭店,好像就是在河岸区。”父亲回忆道。

    “什么!?”加西亚大吃一惊,“小哥布林正准备去那里找他的老相好呢。”

    “哦?”父亲严肃的打量着人民教师哥布林,心想原来老师也是有爱情的啊。

    哥布林大窘,“我只是仰慕她而已,自从她在杰尔喀拉独唱之后,我就被她身上的气质感染了。只为艺术,只为艺术。”

    “独唱?她有一双蓝眼睛是吧?”父亲问道。

    “是啊。”哥布林说。

    加西亚听得一头雾水:“你们两个一起看上哪家姑娘了?”

    [w w w ..net]

    

第六十五章 父亲大学期间的故事 15

    我父亲和哥布林一起来到水草饭店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他们在头天晚上在大厅里与加西亚将军和艾德琳聊得很晚,虽然已经开春,但是天气依然比较的湿冷。壁炉里面旺旺的燃着散发着芳香的木料,这些木头都是果木,天气寒冷后会有果农把木头劈开晒干,然后选择最优质坚硬结实的燃木送到维鲁加来。加西亚说,抓住的萨兰德俘虏说他们之所以能在寒冷的沙漠上度过冬天,是因为他们储备了一种石头。

    “他们管这种东西叫煤”,加西亚解释说。“其实这种东西古卡拉德的历史学家介绍过。上次哥布林还有萨贝尔路过维鲁加的时候我就跟他说了”,这个时候加西亚扭头去问哥布林:“你还记得吗?”

    哥布林正在望着旺旺的炉火发呆,这时候他回过神来:“啊,是的。那种石头。古卡拉德时代的人就发现了一些裸露在地表的这种石头,他们用这种东西取暖。不过这样的石头比较少,很快地面上就没有这样的石头了,人们循着矿脉去寻找,发现这条黑色的石头带像一条泥鳅一样一头扎进地下去了。开采太过费力,因而除了少数人,使用这样的东西的人挺少。”

    加西亚说:“是啊,不过在罗多克,你知道吗?使用这种了不起的小玩意的人可不是王公贵族,而是铁矿工人。罗多克的铁矿矿脉很多都和煤矿离得不远,经常有铁矿的地方也有煤矿。有些作坊里面甚至就是用这样的石头熔炼钢铁的。这种石头很优秀,真的很优秀,小小的一点就能足够一小队士兵一天的取暖”,加西亚看着旺旺燃烧的壁炉发呆,“寒冷是一个主要原因。如果有大量这样的石头,我们就敢深入沙漠追击狡猾的萨兰德人了。”

    哥布林说:“是的,这种石头非常的珍贵。但是据我所知,如果没有足够的科技进步来抵消获得这种石头的成本,使用这样的石头是非常得不偿失的。也许有一天这石头会大行于世,但是不会是现在。希望上帝保佑,让我们的后代能用这些石头开创一个新时代。我们的时代会进步,人类会进入一个言论自由,思想自由,信仰自由的新时代,但绝不是现在这个时代。”

    加西亚:“·······”

    我父亲:“·······”

    有事没事的聊了一些后,加西亚不经意间询问起了我父亲去水草饭店的意图。父亲老实交代与

    苏歌儿在苏诺有交情,莱特吭了两声,父亲当即反应过来,老于世故的加西亚便不再追问,他轻描淡写的结束了谈话。然后告诉他们,管家第二天会把他们送到水草饭店。知道了父亲将要去拜访一个歌女后,艾德琳只是温和的笑了笑,但是父亲却觉得满心的愧疚,好像他做了什么十分对不起艾德琳的事情。

    加西亚在所有人都离开大厅休息的时候,留下了我父亲。这个时候大厅里弥漫着果木宁静的燃烧后发出的淡淡的香气,火炉边上放着一个小搪瓷炉子,炉子里面盛着半炉水,水中泡着橘子皮,橘皮水这个时候沸腾着,噗噗的发出细弱的轰鸣,散发着醒神的气息。橘子水香与木料香充斥在大厅里,熏得人昏昏欲睡。

    沉默了一会后,加西亚说:“明天那个女人也许很漂亮,但是你心中最漂亮的应该只有一个。”

    父亲有些愣神,但是随即明白了加西亚的意思:“我明白的,加西亚伯伯。”

    父亲和哥布林等在水草饭店的大厅的时候,那个管家帮他递交了之前苏歌儿留给他的便条,饭店的一个跑堂的人拿着便条去联系歌舞团的人了。哥布林和我的父亲等在那里无所事事的东张西望,父亲打量着这里,发现比起苏诺的翡翠厅来,这家饭店在装潢和建筑样式上明显的输了一大截。不过父亲安慰着自己,反正自己不是这里的常客,好不好与他也没有关系。饭店的墙壁上挂着一些廉价的风景画,这些都是新出道的画师用来换黑面包的成果,一般一张画就能换2升半的葡萄酒和5个黑麦面包,差不多能对付两天充饥用,长期的这种生活能培育出非常优秀的画师,前提是这些人能坚持到最后,绝大多数的画师在出徒后5年内就改行了。坚持到最后的那些人一般都是饿的瘦骨嶙峋但是手艺绝伦之辈,那个时候他们会在某个书商或者艺术爱好者的帮助下开始转运,他们一张画开始变得值钱,可以换回来几个星期的葡萄酒和黑面包了,再以后,他们就可以开始用第纳尔为他们的画定价了。

    在等待的时间里,父亲发现哥布林显得很紧张,就如同吉尔参加舞会前那样。父亲第一次品尝到了窥看到别人的感情的感觉,这种感觉说实话,真不错,特别是对面还是自己的老师。

    当那个递交表条的仆人一边道歉一边出来的时候,一个怒气冲冲的年轻人走了出来,在那个仆人尴尬的看着父亲和哥布林的时候,父亲发现了这个盛气凌人的年轻人正在用仇恨的眼光看着自己。父亲觉得莫名其妙,哥布林也只是耸耸肩。那个年轻人鼻音极重的吭了一声,走掉了。那个仆人凑过来低声的说:“小姐邀请你们进去。”

    随后这个人一路小跑的去追赶那个走掉的家伙了。

    用毛巾擦着桌面的伙计目睹了这一幕,只是撇撇嘴好笑。自从那个叫做苏歌儿的美人住进这家饭店以来,每天都会有各种各样的人来拜访她,在两段约会中间,经常就会出现这样的不愉快来。饭店老板告诫过所有人,不得掺入这种争风吃醋之中,因为仆人经常会擅自的干一些传话,安排见面的事情,平时这样干无所谓,但是这段时间来的都是维鲁加有头有脸的贵族子弟,万一惹上什么不好对付的角色,对饭店来说百害而无一利。饭店老板现在都在想,如果不是对方的价出的足够高,他早就不愿意接待这一群斯瓦迪亚人了。

    不一会,上次那个帮着苏歌儿送回执的舞团小厮跑来招呼我父亲。在热情的讨好中,他把哥布林晾到了一边,父亲感到了尴尬,他打断了小厮的恭维,让他只管领路就是。这个舌头灵活的家伙一路上讲着这段时间他们的演出项目和接待的各色人:“您绝对是与众不同的一个,苏歌儿小姐只主动的接待过一个客人,那就是你。”

    父亲指了指哥布林:“还有这位先生呐。”

    小厮点头称是,但却不愿意在这个人身上浪费一句话。

    不一会他们便穿过了院子,院子里的几株柳树开始抽芽了,远远的看出有股隐隐约约的绿意。一些不知名的鸟开始从温暖的草窠中飞出来,在初春的树枝之间探头探脑的梳理羽毛。在一个独立的屋子前面,那个小厮介绍这里就是苏歌儿小姐的住处,单独占了一间房子。“进去吧,先生们,苏歌儿小姐在里面等着你们呢。”

    父亲推开了那扇厚重的木门,问到了一股幽幽的香气。甚至还没有看到里面,父亲就好像已经感到了一双蓝汪汪的眼睛投来了热切的光芒。

    苏歌儿的话题大部分都在父亲身上。她注意到了哥布林目不转睛的注视,不由得露出了一种疲于应付的笑容,勉强的把哥布林带进谈话中来。

    其实苏歌儿也不知道自己对父亲的这种感觉算什么,甚至她觉得有些纳闷。

    很多人恭维她,送她小礼物,为她写作诗歌。在她最开始到翡翠厅的那几年里面,她一开始接触这些热切的男人的时候会觉得非常的激动,她接连的相信了几个男人的许诺,但是那些男人在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后,就逐渐消失了。慢慢的苏歌儿开始试着去分辨男人们说话的真假,但是很快她就绝望的发现,这些男人无一例外的在撒谎。她慢慢的开始关闭自己的心扉,在那些最挣扎的日子里,她越来越不相信别人。她开始攒钱,她的侍女士自己从家里带来的,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全盘相信的人之一,她周旋在各种男人之间,一个耳环,一幅发簪,一柄小金杖,一颗宝石,她明明暗暗的积攒财富,准备等到钱物足够之后就离开苏诺。很快,她的储蓄就足够她离开,然后在什么地方买一块地种上葡萄和小麦,养殖牛马与羊群了。但是她突然迷茫了,她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她只能继续的在翡翠厅等待着转机,直到有一天,一个毫无心机的客人手足无措的坐在了她的面前。在短短的时间的交流中,她发现这个呆头呆脑的小子似乎是绝无仅有的不去刻意逢迎她,并且没有撒谎的人之一。那天晚上的时光她之后一直在慢慢咀嚼,然后自己露出微微的笑容。

    她根本没有想过这个笨小子会真的冲动去杀人,她一路心跳着去拿回了匕首的时候,感到了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她想更多的了解这个男人的情况。她认识很多上层社会的人,这些人告诉了她一些最近的趣谈,包括哈尔的经济危机。

    人们说,在危机中,哈尔弄丢了一个乡巴佬领主的儿子,这个愣头青小子为了一个小库吉特女仆而差点死掉,真是个大傻瓜。

    苏歌儿问:“这个傻瓜叫什么名字呢?”

    “什么霍.阿卡迪奥二世把,什么的”

    “H.A!”苏歌儿做梦都在摩挲着匕首上的那两个字。她做过一个梦,梦里面傻乎乎的霍.阿卡迪奥二世抱着一个小库吉特女孩子在千军万马冲左突右冲,就是不愿让别人伤害她。这个梦让苏歌儿在梦醒之后满心的温柔:一个不撒谎,老实厚道,还愿意为了保护小女孩儿付出生命的傻小子么···

    苏歌儿看着温和的霍.阿卡迪奥二世,恍惚间有了一种感觉:她想与这个人一起老去。

    各种花言巧语比不上一个敦厚的微笑;各种富丽堂皇的礼物比不上一柄充满勇气的匕首;各种空洞的许诺比不上一段为了弱小的人甘于冒险的壮举。

    霍.阿卡迪奥第二背着窗户坐着。

    苏歌儿打量着他,他笼罩在一团柔和的光里面,像是梦中骑着白马在草原上奔驰的那个少年。不,这就是那个少年。

    这个时候,苏歌儿甚至没有看到,哥布林在黑暗的一隅,悄悄的盯着她的眼睛,好像在看着两泓深不见底的秋水。

    [w w w ..net]

    

第六十六章 父亲大学期间的故事 16

    在晚饭来临前,苏歌儿邀请我父亲留下来参加一场表演。这次维鲁加的一些中层的文职官员会来参加。在表演后,苏歌儿认为最晚在九点左右他们就可以共进晚餐了。

    父亲看了看哥布林,哥布林一脸想要留下来的表情,父亲于是对苏歌儿说:“好吧,小姐,我们会留下来看您的表演的。”

    苏歌儿微微的笑了,说了一句让哥布林始料不及的话:“先生晚上没有事情吗?”

    父亲听出了这是逐客令,他尴尬的看了看哥布林,哥布林憨憨的笑了笑:“没事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父亲从这里面看到了自己以往的样子:面对女孩子手足无措的时候的样子。他心里只好笑。

    苏歌儿的表情像是被风稍微吹皱的一汪清池一般。她思量着,发现如果赶走了这个不识趣的哥布林,可能霍.阿卡迪亚第二就会一起走。苏歌儿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些不快。

    “好吧”,苏歌儿重新恢复了笑容:“哥布林先生,很高兴您能留下来参加我的表演。我的演唱将会在六点左右开始。我要去准备了,希望您能喜欢我的歌声,我不想让您失望。”

    “哦,您的演唱美极了,我听到您的歌唱就会觉得很愉快”,哥布林说。

    这种话苏歌儿经常听到,这个时候听到哥布林这样说,她甚至已经在疲倦里生出一些厌恶了,“这又是一个口是心非的家伙吧”,她心里想着。

    “哦?”,苏歌儿突然问道:“可是您好像并没有听过我唱歌吧,您是怎么知道我唱歌美极了呢?曾有人跟我说过在梦里面听见过我歌唱过,哈哈,多么美妙的一个谎言呢。他们以为所有的女人都爱听的。”

    “其实我真的听过您歌唱的”,哥布林一本正经的说道。

    “也是在梦里面吗?”

    “说实话,真的好像是梦里面一样”。哥布林点了点头:“我上次见您是在杰尔喀拉的大学里面,可能您已经没有印象了,当时我是为您准备灯光的人。我一直看着您呢,但是您不会知道的。我一个人站在楼顶的黑角落里面,控制那台追光灯。我多么想和别人一样,走到楼下去,凑近一点好看您更加清楚一些,但是我生怕我一离开,灯光就会出什么问题,影响了您表演,所以一步都不敢走的,呵呵,我一直看着您的。那是我听过的最美丽的音乐了。”

    这个时候苏歌儿注意到了我父亲努力掩饰的微笑,这让苏歌儿感到难过。同时,哥布林的话也让她不得不重新打量起这个有些不修边幅的男人起来。

    “谢谢你,先生,你能喜欢我的演唱我真的很高兴,哥布林先生”,苏歌儿衷心的感谢道。

    水草饭店自带了一个小的歌剧院,可以坐下接近200人,大部分观众坐在一楼呈三角形的的观众区里面,这个三角形的顶点就是一个显得有些狭小的舞台,而在左右墙壁上则有大大小小一共有8个包厢,我父亲和哥布林就座于其中的一个。他们看了一通柔术表演、山区舞蹈以及几个口技者的插科打诨。父亲看得津津有味,而哥布林却明显心不在焉。父亲知道,哥布林在等着最美味的一道菜。

    父亲没事儿的时候就打量着左右两个包厢里的人,这些人或笑嘻嘻或死板着脸看着表演,父亲很喜欢看着这些人的各式各样的动作,他觉得有时候这些人的动作比舞台上的人的表演更有趣。这昏暗的而暖和的气氛容易让他想到在白鸽山谷的那些冬天,那个时候,诺德女人会在暖房里面帮他热上几块小羊肉,然后给他讲一些北海的故事。他模模糊糊的记得学士遗孀也曾经在这里为他缝制衣服,她在暖烘烘的炉子边上昏昏欲睡,安详的像是一只阳光里的懒花猫,那个时候炉子里燃烧的木柴哔哔啵啵响着,伴随着老妇人的鼾声,响过了一整个冬天。

    这些记忆隐隐约约的进入他的脑海的时候,他就会感到莫名的一股沉重。然后想起自己的妈妈。他知道妈妈为什么跟他有距离,因为那些雨雾飘渺的传说:他挤走了自己祖母。

    他没见过自己的祖母,他只能从学士遗孀的身上去揣摩着自己祖母的样子。那种说法让他心碎。他一直告诉自己:他不会挤走自己的祖母的。

    父亲在心里面决定,不论如何,他要站在弱者这一边,他要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他们的。他心里面想着可怜的老祖母,想着自己那同样可怜的妈妈,还有老管家,接着是吉尔,莱因。这些人现在都不在他身边了,有些遭遇了人生的挫败,消失的无影无踪,有些已经魂归大地。他一想到莱因冷冰冰的躺在地下,就会一阵阵的难过。

    那些暖室里昏昏欲睡的时光多么让人留恋啊,那些阳光灿烂的童年岁月是多么让人留恋啊。那之后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现在他想做的事情就是保护生命中美好的东西,保护那些可怜的人。

    有一次哥布林问他对罗多克平民要求更多的权利的这件事怎么看。

    “这是他们的本分”,我父亲毫不思索的答道,经过了跟西撒的接触,他了解了越来越多关于人人平等的社会的美好图景。“他们本来就应该享受这些东西。不是吗?政治史里面讲过了,在帝国遇到困难的时候,这些公民奉献出了他们的权利,用来支持帝国度过饥荒或者战乱等等困难。但是当这些困难过去后,帝国却不愿意返还权利了,高低贵贱出现了。现在,罗多克人给全大陆的人做了一个好示范,政府应该逐步把人民的权利返还给人民。”

    哥布林挑了挑眉毛,转过身对西撒说:“你同化了一个北方佬呢。”

    西撒哈哈大笑,挤眉弄眼的嘲笑着莱特贵族本位宣传的失败。莱特一言不吭,但是他私下的找过我父亲:“你这样会害了你的,也许有一天还会让我们分道扬镳。”

    父亲只是默默的听着,但是保护弱者的决定,却已经因为小时候的一系列的经历和长大后接受的教育而变得无比坚定了。

    “我要保护他们,不管有什么困难。如果我做的好,莱因便不会死去;如果我做的好,老管家便不会去世;如果我以后做得好,我就能帮助更多的人。我是会关爱别人的人,不是那个挤走自己祖母的人”,父亲在心中这样的想着。

    关于父亲的这种想法,哥布林找过萨贝尔。哥布林自己吃过权贵的亏,所以对父亲的这种想法他表示了赞同。而萨贝尔则没有发表意见,他只是说:“恩,如果弱者强大到一定程度,他们就不是弱者了。”

    哥布林不解,让萨贝尔解释一下。

    “你看”,萨贝尔摊了摊手:“现在罗多克农夫的生活已经成为了全大陆农夫的羡慕对象。很快,那些所谓的弱者就会在酒馆或者地头上互相商量,他们一定会的,商量他们怎么才能获得这种自由和尊严。然后那些一盘散沙的弱者就会凝聚起来,这时,如果一个能代表他们的集团出现,那么,你认为他们还是弱者吗?这次从苏诺平原经过的时候,你没有听见农夫们说过吗?一个领主的儿子在依林达哈解救了一个村子的农户,现在所有的农夫都想为他工作呢。这个年轻人,我开句玩笑话,可能是苏诺平原上对弱者最有号召力的人了的。”

    “恩,我听说了。估计是哪家少爷闲的没事儿做吧。做了胳膊肘往外拐的事情。他家的领主老爹肯定气得发疯”哥布林讽刺的说。

    “可是你知道吗?在这些农民被救的不久前,我听说卡扎克就是死在那里,而我们的霍.阿卡迪奥就是因为那个强盗绑架了他的女仆才追过去的。也就是说,当时霍.阿卡迪奥第二当时就在依林达哈。你认为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愣头青小子是谁?”萨贝尔笑道。

    “霍``霍.阿卡迪奥第二?!”,哥布林吃惊道。

    “恩,现在我们看来,一个同情民众、解救农夫、为了自己的小女仆甘冒风险的小子是笨蛋。但是有一天,如果斯瓦迪亚那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农夫们要选一个他们的代言人,你说说,这个笨蛋是不是已经做好了最合适的投资?”萨贝尔依然是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哥布林撇撇嘴,“霍.阿卡迪奥不像是谋国者的样子啊。”

    “谁一开始都不是。现在你应该已经看出来了,莱特似乎在各个方面上都超过了他。但是也许半个世纪或者一个世纪以后,那个时候的人们再来评价他们的时候,就会发现莱特不如霍.阿卡迪奥第二最大的一点”,说道这里的时候,萨贝尔停顿了一下,好让哥布林仔细听他的下一句:“莱特站错了队。”

    “你```你是说民众最终会```取得权利?”哥布林不敢再猜测了。

    萨贝尔走到窗户前面。拉开了窗帘,一道晚霞在窗外淡淡的燃烧着,把天空烤成了紫红色,透明里又散出一阵微微的蓝色。“没什么好惊讶的,你度过历史应该知道,人民总有一天会拿回属于他们的东西的。”

    说道这里萨贝尔叹了一口气:“但是这个道路会很漫长,就如同那种珍贵的石头煤一样,它迟早会彻底改变我们的世界,但是这个过程会相当漫长。如果用一个人的生命去度量这种漫长程度,我们会感到绝望的。”

    最后一群鸽子鸣响了那道天边的霞光,好像在唱响古老制度的挽歌,也想在呼唤一个新的时代的到来。

    父亲从思绪中把自己摆脱了出来,因为这个时候,主持人大声的宣布:“让大家鼓掌欢迎来自苏诺的苏歌儿小姐!”

    帷幕拉开了,穿着者古代仙子打扮的苏歌儿从天而降,她衣抉飘飘,好像是一个古老牧歌里才有的精灵。人们目瞪口呆,因为他们从没有见过这么惊艳的出场。其实这是罗多克工匠的一个最新的发明,他们只是简单的改装了一下诺德传过来的一种装货绞盘,把他改良了一下,可以制造出演员翩翩翻飞的动作。人们传说诺德的皇家武士团团长就当过酿酒工,当时他推的就是这种绞盘。

    苏歌儿开始歌唱了,第一首是《罗多克的春天》,这是罗多克现下最流行的歌声,然后她又唱了几首古卡拉德的诗歌。别处心裁的是,在卡拉迪亚大陆的歌曲唱完后,苏歌儿唱了一首东方诗歌。这首诗歌是从大山东面传来的,由萨兰德的诗人带来的。

    萨兰德人说这诗歌来自于一个极东面的帝国。萨兰德人的族人曾经与这些人交战,并且俘虏了他们的一些士兵和工匠。这些人被萨兰德人的族人带到了沙漠的尽头,那已经是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在那里萨兰德人翻译了他们的文字和诗歌,据说现在大陆上用的纸就是这些东方帝国的子民带来的。萨兰德人说这些人和库吉特人是同乡,但是颧骨没有库吉特人突出,并且秉性温和,不会游牧,但是农技娴熟。而那首诗也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传来了大陆。父亲在大学里面学过这首诗歌,但是他没想到这诗歌唱出来后显得这么动人。

    父亲呆呆的听着,趴在栏杆上看着苏歌儿。听到最后“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的时候,父亲问哥布林:“先生,你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我第一次知道的时候觉得特别感人。”

    “哦,我知道的。‘山上有成荫的林木,林木上有娇艳的枝角;我心里爱着你呢,你却一点都不知道’”

    “恩,是的。虽然您违背了翻译里面不改变文字本意的原则,但是不得不说您翻译的很好。咦?您的声音怎么这么柔和啊?”

    “你猜。”

    “到底为啥?”

    “因为我是小葵呀。”

    父亲大骇,猛一回头,看着小葵一幅意兴索然的模样坐在后面。

    “?!”

    “怎么了?”

    “你把哥布林老师带到哪里去了?!”

    “什么我带到哪里去了,我带的动一个大男人吗?刚才我没事溜达的时候,看见一个男人从这包厢里奔后台去了,估计是会他要好的戏子去了吧。我从门口路过的时候就看见你一幅望穿秋水的样子盯着那个歌女,我就进来坐坐咯。你不欢迎呀?”小葵做出一幅伤心的样子。

    父亲不明此女来意,只觉如临大敌。

    “欢```欢迎,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哦,我爸爸他们行会接受邀请过来看表演,我就被带过来了,没想到撞见你,真不幸呀”,小葵伤心的吐出了一口气。

    “你觉得不幸还跑进来?为什么不溜掉呢?”父亲盯着小葵问道。

    “哦,我向来提醒一下某人,约定的事情要遵守。如果你还不赶快到我家去拜访我```我父亲,你在温泉镇偷看我洗澡的事情可是会传出去的哟。好了,你继续看你的美人吧,我回去了。”小葵大摇大摆的走了,把父亲包厢桌子上的一串葡萄和一盘糕点顺便请走了。

    父亲被这个变故弄得哭笑不得。

    哥布林在帷幕旁边,看着站在舞台上的苏歌儿歌唱。他想起了那一个个孤独的观测着星星的晚上,那些日子本来对哥布林是充实的时光,是他快乐的源泉,是他事业的全部。

    但是现在,这些东西一钱不值了。他想一想那些看不到苏歌儿的漫漫长夜都觉得可怕。他觉得星星不再有魅力了,因为这里有比星星更迷人的亮光。

    哥布林安静的看着苏歌儿。

    苏歌儿轻轻的唱响了最后一句歌词:“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句歌词清亮的传开时,哥布林、小葵以及苏歌儿自己,心中均是微微一痛。

    [w w w ..net]

    

第六十七章 父亲大学期间的故事 17

    那天的晚宴苏歌儿提前离开了,这让歌舞团的团长很不快,因为这很失礼。

    萨博马瑞恩倒没和他的同事一样觉得遗憾,他坐在第二排餐桌中间的位置,他的女儿小葵看起来很高兴的和在和一群同龄姑娘在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什么事情。这种景象让萨博马瑞恩觉得温暖。不过他忽略了小葵偶尔一闪而过的忧郁。当苏歌儿离开的时候,小葵敏感的发觉了什么事情。

    她跟马瑞恩说自己想出去走走。

    马瑞恩说:“要我陪你出去吗?”

    当小葵用表情回答了他之后,他点了点头:“别跑远了。还有一个多小时我们就要回去了。”

    小葵点了点头。

    她记得刚才这个苏歌儿唱出最后一句歌词的时候自己心里的感受。她的一个老师告诉过她:“你伤心的时候第一个想起的人是谁,你就爱上了谁。”

    小葵努力的想把这个念头打消掉。她知道自己想起了谁。

    她从一个走廊传过去,院子两边种上了柳树和槐树。周围是一些男男女女在光线暗淡的树影下幽会。她走进了旁边的一个石屋子,这是一个小巧的高级餐厅,她以前来过这里,一般只有高级会晤的时候人们才会选择这个地方聚餐。她有一种直觉,苏歌儿会来这里,而霍.阿卡迪奥也会在里面。

    她询问了一个端着盘子的女人,问她看见苏歌儿小姐没有。

    “就是那位斯瓦迪亚来的小姐吗?”那个女人问道。

    “是的。”

    “她在三楼呢,我刚才看见她进去的,现在应该还在里面的。我走了,小姐,我还有工作呐。”

    小葵定了定神,看了看这幢漂亮的石房,房子的墙壁用一块块扁平的石块垒成,契合的非常漂亮,给人一种结实的安全感。小葵从一扇木门走了进去,她沿着旋转的石阶上楼,每走出几步,就会有一灯小小的油盏亮在旁边。她走到三楼了,里面传来了柔和的音乐,她把手按在门上面,充满期待,但是又不敢进去。“他们不会在一起吃饭的吧,一定不会的。”

    她终于把门推开了一条缝,悄悄的窥看着里面。

    苏歌儿热情的向我父亲和哥布林打听着自己今晚表演的成功与否。她期待着他们的评价,我的父亲和哥布林齐声说好。

    0

    哥布林补充说:“很好的,就是我真的担心您掉下来。所以您在表演的时候,我实在放心不下就跑到帷幕旁边去了。我怕您看见我分心,就站在帷幕的黑影里面。还好,您一点事都没有出,还表演的这么好。”

    父亲点点头:“是的,哥布林老师半路跑了,没带上门,这可给我害惨了。”

    哥布林咦了一声:“我出去怎么害了你呢?”

    “哦,上次去洗温泉我撞见了一个脾气古怪的女孩子,你开门她瞅准机会就跑进来了,给我吓的!”

    听到哥布林关心的话之后,苏歌儿没有感到温暖,反而感到了一种失落,如果这些话是另外一个人说的就好了。这个时候听说还有一个女孩子在跟父亲在交往,苏歌儿更加的感到不是滋味。她自信自己的优秀是大多数人比不上的,多少人都陶醉在了自己的魅力之下,但是,当她开始试着主动的去交往一位男士的时候,她突然发现了这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她知道以退为进的道理在爱情里面非常适用,经常在若即若离里面故意的敷衍对方反而更能把人闹闹把握在手里。但是,如果真的遇到了自己爱的人,这种技巧是施展不出来的。真的施展不出来,天啦,这可是对我重要的人,怎么能那样呢。

    这种好感的来源苏歌儿也说不清楚,也许这种人现在很少见了吧。苏歌儿也想过,这种朦朦胧胧的感情不会一下子就变成爱情的,但是这种好感真的很少见,也许苏歌儿的这种特殊的身份让她更加清楚的看到了事情的本质。所以当她一旦在绝望之余发现了一个可能存在的美好时,就显得有些进退失据了。

    苏歌儿知道,有这种高贵的秉性的人的确越来越少了。在今后的日子里面,当欺骗与残暴再次成为世界的主流的时候,父亲的这种天性会为他带来无数人的青睐的,他自己现在却什么都不知道。卡扎克曾告诉过他:“这一千个第纳尔会为你买来你想象不到的东西的”,父亲并没有相信,他只是想满足一个人的意愿。在多年之后,父亲惊慌失措的从苏诺平原上一路溃逃的时候,无数的农夫像是从地下冒出来一样掩护着这位山那边的领主。追兵都很惊讶,群众的本性都是谁取得胜利就加入谁的,但是当父亲处于那样的大溃败的时候。农夫们却为他宰杀了自己的牛羊;为他指明了道路;为他甘愿接受农田被焚毁的惩罚。这种东西,父亲的确想象不到,卡扎克的英灵在多年之后对父亲露出了微笑。

    正如同祖父不知道自己在萨兰德有一个好名声一样,父亲也不知道自己在斯瓦迪亚的乡下有一个好名声。甚至当我多年之后到达诺德的时候,码头上的人都知道山那边的领主的故事。我很惊讶,我曾问过一个老水手,问他这些故事是从哪里传来的。他说,这些故事是从鲁达堡传开的,有那么一段时间,一些斯瓦迪亚的移民开始移民那里,里面的一些人似乎很崇拜山那边的领主的美德,只要有机会,这些人就会四处的宣扬着他们的仁慈。

    多年后我见到吉尔伯伯的时候,我给他讲了这些事情。吉尔伯伯当时已经在着手重建一座毁于战乱的北海城市,这座城市在整座大陆都有一个极其响亮的名声。诺德王建议吉尔伯伯将城市改名,不然不论他做的多好,他都会被这座城市曾经的光辉掩盖住,同时这座新兴之城也会因为这个名字给他带来政治压力与非议。

    吉尔伯伯拒绝了,他坚持重建这座游侠之城,并给它命名以前的名字。他跟我说:“这座城市曾经是黑夜里唯一的星星,直到现在,无数的人都想怀念着自己温和的父辈一样怀念着这座城市。就如同你祖父和你父亲曾经有过的善举,这些善举曾维持着人们在苦难岁月里对这个世界最后的信任。”

    “所以”,吉尔伯伯对我说:“人们不会忘记这种美名。我们不需要也不应该担心前辈的名声成为我们的包袱。这种先人的美名只会成为鞭策我们前进的动力,成为我们恪守美德的榜样。所以,正如同我将继续命名这座城市为禅达一样,如果有一天,你要做什么事业,你应该如同你的父亲和祖父一样。”

    吉尔伯伯在那间昏暗的小木屋里面看着闪闪烁烁的油灯:“也许有一天,你会如你的祖父和父亲一样,深陷命运的苦难之中。你会和他们一样,亲眼见到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在你面前被毁灭;你也许会遭受百般折磨,忍受不尽的非议。但是你要在心里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因为你身上流淌着你祖父和你父亲的血液,你和他们是一样的。你要时时刻刻记住``”,他顿了顿,仿佛国王在加封一位骑士一般。

    “你是山那边的领主!”

    苏歌儿的晚宴结束了。父亲对于她的示好一再的无动于衷让她很快找回了自己,她变成了那个周旋于男人之间游刃有余的苏歌儿了。她在心里默默的为这个忠诚的男子祝福,她知道,如果不是发生什么重大的变故,这个男人是不会爱上自己的。从头到尾这个年轻人好像只是把自己当姐姐一般,这让苏歌儿感到了一点小小的失落,但是旋即,这种失落又变成了她心中一团暖暖的温柔。她微笑的看着对面的这个傻乎乎的小子,听着他毫不做作的赞美。

    哥布林闷声坐在一边,默默的喝着蘑菇汤,嚼着涂了芥末酱的牛排,然后假装在喝水的时候看苏歌儿一眼。这种举动让苏歌儿觉得很可爱。

    “哥布林先生,你很口渴吗?”苏歌儿明知故问道。

    “呃,那个``是的,这块芥末牛排太够味儿了。口渴的不行``”,哥布林吞吞吐吐的说。

    苏歌儿把端起水壶,然后慢慢的给哥布林把杯子蓄满,“看就看吧,别假装喝水了”,苏歌儿淡淡的说。

    父亲正在对付一块萝卜,听到这话,抬起头来问:“看什么?”

    苏歌儿微微一笑,哥布林按耐住心中狂喜:“没事儿没事儿。”

    晚宴很快就结束了,至少哥布林觉得很快就结束了。苏歌儿推开了参加公开宴会的应酬,专门来接待父亲他们俩,这个时候她又领着这两个人离开。在一边的仆役都猜测,这两个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不然歌舞团的女主角不会这么的去接待两人。

    苏歌儿把他们送到了门口,轻轻的给他们施了礼,送别他们。

    哥布林走在后面,恋恋不舍的看着苏歌儿,苏歌儿对他点了点头。父亲看着苏歌儿,爽朗的笑了笑:“小姐,我们这就走了。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再见面了。”

    苏歌儿欲言又止,哥布林只是看着他却说不出来话。

    父亲这个时候起哄道:“苏歌儿小姐,我的老师会难受的。他会想念你的,我知道。”

    苏歌儿第一次露出了戚容,她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好像做了一个小决定。她凑到了父亲耳边:“阿卡迪奥先生,你一定记得那柄匕首吧,我会保护好它的,把它留给我作纪念吧。还有,不要再撮合我和别人了,好吗?我自己有打算的。”

    说完后,她笑吟吟的站了回去。

    哥布林莫名其妙的发现我父亲身形大震。

    哥布林和我父亲最后一次想苏歌儿道了别,这个时候月亮隐入了云层中,暗淡的透出一点点的颓废的光影。树枝里面有夜莺的歌唱与猫头鹰的咕啾声。春夜温柔。

    父亲在水草旅馆找到了等了他们很久的将军府的马夫,这个男人靠着凳子睡着了。父亲问了他吃过饭没有,他说管家告诉他,把人接回去了再吃。

    父亲很惊讶:“原来你连午饭都还没有吃啊。”

    父亲从饭店老板那里称了一斤酱牛肉和两袋可以做汤的燕麦,把这些东西交给了马夫。

    马夫说:“我晚饭迟不了这么多。”

    “带回去给你的妻儿吧,说不定他们还饿着呢”,父亲说。

    哥布林在一边默默地看着这个年轻人的慷慨举动,想着萨贝尔的疑问“这个笨蛋是不是已经做好了最合适的投资?“

    哥布林在心中默默的想:“他到底是凭着自己的天性这样做的还是有目的的这样呢?如果是后者,那就太可怕了,如果是前者,这种力量对他也许并不一定是好事。”

    马夫领着他们出了大门,他找饭店的跑堂要来了一张粗纸,包了牛肉,然后把牛肉和燕麦一起放进了自己座位下的一个暗仓里。他回头准备扶哥布林和我父亲上车的时候,发现我父亲有些尴尬的看着另一辆马车。那辆马车前,一个中年男人安慰着自己的女儿,那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哭个不停,不知道是怎么了。

    哥布林好奇的过来问父亲,“你认识她吗?”

    “认```认识的,今天跑来吓我一跳的就是她。我明天还要去拜访她。”

    “她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吓着你的样子啊。”哥布林纳闷道。这个时候父亲为了避免尴尬,已经跳上了车,哥布林随后也走了。马车在马夫的皮鞭响声里开动了,路过那架马车的时候,哥布林透过窗户看了这个女孩一眼,然后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怎么了?先生?”

    “那个孩子长得好像艾德琳小姐啊。”

    [w w w ..net]

    

第六十八章 父亲大学期间的故事 18

    “又要去见女人?!”

    这是加西亚将军听我父亲说他准备去拜访一个工程师和他的女儿后的反应。

    父亲很尴尬,但是他还是只能硬着头皮把自己和这个女生相识的过程简单的说了一遍。他含糊其词的说自己和那个叫做小葵的姑娘实在泡温泉的时候认识的。

    加西亚面色铁青,满是揶揄的补充道:“原来是洗澡的时候认识的啊。”

    父亲纠正加西亚,不是洗澡,是泡温泉。他告诉加西亚,那个地方当时有差不多一百多人共浴,算不得什么的。

    加西亚哼了一声:“你小子别骗我了,我往年冬天的时候都会带艾德琳去那里泡温泉的,如果我没有记错,女宾区是在山上。中间跟男宾区隔开了大半个山腰,你们要是隔着这么远还能眉目传情我倒是真的服了你。你肯定是自己找一条小路跑上山去赏花去了。”

    父亲急了,看着莱特,希望莱特能帮自己说话。莱特过来告诉加西亚:“当时有一大帮库吉特人在那里,这些人自己跑去女宾区偷窥,然后回头告发我们。这件事情很丢人,我本来不愿意再提的。但是现在您怀疑了小阿卡迪奥先生,这我就必须说出来了。这真的不管他的事,将军阁下。”

    加西亚被父亲和莱特的话整的晕头转向,他耸了耸肩,一言不发的看了看在一边安坐的艾德琳。艾德琳听见谈话停止了,她敏锐的感觉到,现在大家都看着她,等着她的反应。

    这半年的日子里,小阿卡迪奥一直和她保持着通信,这种体验她以前从来没有过,并且加西亚默许了这种交往,她读过一些古代的爱情故事,她觉得,他们正在名正言顺的交往之中。但是这次小阿卡迪奥回来之后接连的拜访各种女士,让她心中多少有一些不快。这个时候虽然她表面上一直说着不在乎,但是心中是在乎的。

    她说:“爸爸,没事儿的。小阿卡迪奥先生要去拜访什么女士,和我们没有关系不是吗?请安排车辆送他去吧。我要去照料葵园了。园丁老伯昨天已经帮我把土翻好了,我今天去把土块敲碎就好啦。我走了,你们慢聊。小阿卡迪奥先生要去哪里,我们可不能阻拦他的。”

    加西亚在心中称赞女儿说话柔中带刚,以退为进,还狠狠的警告了父亲一下:“你要是在去招惹别家的姑娘,就和我没关系啦”

    父亲心中咯噔一下,艾德琳说这话他明白是什么意思。他看了看莱特,莱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然后他又去看看加西亚,加西亚咧了咧嘴,一脸的“活该”。

    当艾德琳在女仆的引领下走下厅堂的时候。加西亚似乎正在深深的思索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让他特别的好奇。他转过了头:“喂,小子。你真的被人一路抬到女宾区去了?”

    “是啊,他们从山路一路跑上去的。库吉特人好像不怕冷一样,架着我嗖嗖的就上山了。”

    “那```下次我带你去泡个温泉```话说你还记得上山的路吗?”加西亚挑着眉毛问。

    “记是自然记得的,不过```恩?!加西亚伯伯,你要干嘛?莫非你想去```?”父亲大惊失色道。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这种人吗?我是想提醒一下那里的老板在那里设一道栅栏,不然以后女宾入浴岂不是危险之极。我一片好心,瞧你想成什么样子了!”加西亚一脸正气的为自己的辩驳道。当他看见莱特和我的父亲都是一脸的‘不信’的时候,他老脸一红,摆了摆手,示意结束这个话题。

    然后加西亚突然变得很严肃,他看了看我父亲,然后一字一顿的问道:“听哥布林说,你昨天晚上看见了一个跟艾德琳长得很像的小姑娘?”

    “是的。她就是我要去拜访的那个。”父亲点头道。

    “这个我知道,哥布林跟我说了。刚才那些话是说给艾德琳听的,不锉一锉你,我自己都觉得对不起艾德琳。对了,她俩是怎么个像法?你确定不管是谁都会觉得她们相貌相似吗?”加西亚追问道。

    “是的”,父亲说:“她们的发色,瞳孔,还有脸型都是一模一样的。”

    “她比艾德琳小是吧。”

    “恩,据我看来,大概小三到四岁,是一个稚气未脱的艾德琳。对了,她没有艾德琳小姐漂亮,也没有艾德琳小姐温柔,她简直一无是处```”,父亲还要借机一吐心中不快顺便拍一拍加西亚的马匹的时候,加西亚打断了他。

    加西亚转过头去看了看莱特:“莱特先生,你应该很忙吧,现在?”

    莱特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是的,先生。我要去研究一下过几天的行程了。我得计划一下怎么去菲德纳山口,我先失陪了”,说完莱特站起来,打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告辞走出去了。

    加西亚笑着点了点头,觉得这个莱特倒是很懂事。父亲想了好一会才明白刚才那不动声色的对话就是逐客令。加西亚眉头皱了皱,觉得这个小子有的时候真挺笨的。

    “听着,我要告诉你一些事情,知道这个事情的人很少。这件事情关乎艾德琳的身世。关于艾德琳可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的亲人,我希望你慎重对待。并且我希望你以后持重一点,不要让我的小艾德琳伤心好吗?”

    “好的,加西亚伯伯,我知道该怎么做。”父亲这个时候知道加西亚有重要的事情跟他说,于是他变得严肃起来。

    加西亚开始给他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开始于加西亚与我祖父分别之后。这相当于祖父故事的一个延续。在这个故事里面包含着加米奇燃烧的田野、包含着加米奇将军孤傲的身躯、包含着被战乱蹂躏得一塌糊涂的大地。同时它也包含着一片葵花地,包含着葵花地里面哭泣着的艾德琳,以及艾德琳的哭诉:“我有一个妹妹!她不见了```妹妹不见了```”

    父亲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艾德琳不是加西亚伯伯亲生的,而且她可能还有一个妹妹,既然小葵长得和她这么相似,那````“天啦”,父亲忍不住叫了出来。

    加西亚停止的讲述,“你明白我的意思了是吧。”

    “那个叫小葵的姑娘很可能就是艾德琳失散的妹妹啊。”父亲把眼睛瞪大了,这种故事他从没有想过会在自己身上经历过。“怎么会有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因为战争,很多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发生了。你在斯瓦迪亚长大,你不知道一家几口人飘零到各地,十几年后又团聚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小艾德琳的命运就是战争留下来的一块猩红的伤疤。这是她多年以来一直没有忘记过的事情,你知道吗?她经常在梦里面惊醒过来,说她梦见妹妹被人夺走了。小艾德琳看不见,她的世界雾茫茫的一片,这次你带来的这个消息的重要性我想你应该知道。”

    “是的,将军,我知道的”,父亲回答道,然后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我明天就去问萨博马瑞恩先生小葵是不是他捡来的。”

    加西亚悲哀的看着小阿卡迪奥,“你这个笨蛋,你之前知道艾德琳是我收养的吗?这种事情别人怎么可能随便告诉你?小孩子被遗弃的痛苦会伴随她一生,收养孩子的家庭一般不会愿意提起这件事情,如果可能,他们甚至希望永远不提及这让人难过的往事。你这样去问,别人如果不揍你那才是稀奇。”

    “伯伯说的是。那我应该怎么办呢?”父亲挠头道。

    “这样,你可以问一下那位马瑞恩先生早年的经历,男人一般很喜欢讲述自己的历史的。你着重问问他,十几年前萨兰德人入侵的时候他在什么地方。回来之后一字不漏的告诉我知道吗?”

    “是的,伯伯。”

    加西亚走到了窗户边上,看着园子里的艾德琳。她已经换上了便装,一件米黄色的粗布亚麻衣裳。艾德琳远远的坐在一片园子里,一个头发花白的园丁在一边整理着一堆木箱子。去年秋天,父亲出发去杰尔喀拉的时候,那里还是一片茂密的葵花海,现在那里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艾德琳小小的身子坐在地头上,用一柄小锄头敲碎在冬天板结的土块。午后的光洒在地面上,艾德琳的背影看上去像是一个孤独的玩耍的小孩,没人人陪着她,她只是心满意足的守望着自己喜欢的东西,侍弄着让自己温暖的土地。

    “不要负她”,加西亚说。

    父亲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看着艾德琳的身影,在柔和的光影里若隐若现。

    第二天早上,当莱特和哥布林正在加西亚的书房因为路线问题争论不休的时候。父亲已经跳下了马车,走到了萨博马瑞恩告诉过他的地址的房前。

    背后那个马夫在几天前的晚上接受过他的好意,所以见到我父亲,这个马夫非常的热情。管家告诉过这个马夫,“这次小阿卡迪奥的行程比较重要,说不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老爷已经给他留了回程的钱,你不用等他了,把他送到了你就可以回来。”

    但是马夫觉得这样很失礼,他坚持询问了我父亲,问要不要等他。“等到明天早上都没有关系的。老爷还有别的车架,我不会耽误事情的。”

    “不用啦”,父亲微笑道:“你回去吧,我知道怎么回将军府的。谢谢你。”

    车夫终于吆喝着马匹走开的时候。父亲在门前退开了两步,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个收拾的很别致的小屋子。屋子前面种上了一架葡萄,现在油油的抽出了一些小叶子。一些不知名的藤蔓的新触手正在慢慢的沿着老藤杆往上攀爬。这间小房子很幽静,像是白鸽谷里的那些安静的院落。父亲清了清嗓子,咳咳两声。他走上前去,拉起门环扣了两下,里面立马传来了狗叫声。还有一个念念叨叨的声音:“雅各布,怎么了,扯我的腿干嘛,哦,有人敲门啊``”

    过了好久,门吱呀一下开了,一只小狗先窜了出来。它嗅了嗅父亲的靴子,然后四下的撒欢溜达去了。随后一个老态龙锺的男人探出头来。

    “你找谁啊?”

    “你好,我叫阿卡迪奥,我是奉约前来拜访萨博马瑞恩先生的。”

    “啊```哈卡迪劳呀```没听我家先生说过啊``”

    “是阿卡迪奥,老伯”

    这个有些耳背的老头子终于把我父亲的名字说对的时候,已经过去了5、6分钟了。父亲对这种情况完全没有料到。他想的是怎么打开话题,怎么套出萨博马瑞恩的话,但是现在的主要问题是他连房间都进不去了。

    他无可奈何的站在门口。

    “年轻人,你``有什么事没``?没什么事`我关门啦。”老头子很和蔼的说。

    “别啊,老伯。我已经说了几次了,我是来拜访马瑞恩先生的。拜访!马瑞恩先生!”父亲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喊着说的。

    老头笑着冲他点点头:“恩,我家先生是叫马瑞恩的```”,那表情就好像他真的听懂了父亲的话一样。

    父亲不知道为什么马瑞恩家要请这么一个糊涂的老头来当门卫。他正无计可施的时候,一个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谁啊,大清早就在门口乱叫”,说着,一个穿的松松散散的少女打着哈欠懒洋洋的走了出来,当她看见我父亲一脸挫败感的站在门口的时候,她惊叫了一声,转身跑回去了。老头子探出头来看看我父亲,又回过头去看看跑不见了的小姐,不知所措。

    不一会,萨博马瑞恩亲自出来了。

    “你好年轻人,我们等你很久啦。”马瑞恩笑道。

    背后已经穿戴完毕的小葵脸红扑扑的站在马瑞恩背后,对父亲毕恭毕敬的施了一个礼。

    “请吧”,马瑞恩指着院子里面,然后带头走了。父亲跟了上去,小葵走在最后面。

    突然,父亲腰间一疼,小葵收回了拳头,恶狠狠的压低声音说:“你个混蛋,看见我没打扮的样子了。肯定是故意的!”

    马瑞恩听到声音,回过头来,“你们年轻人说什么呢?”

    小葵立马微微的笑道:“小阿卡迪奥先生说他和那个叫做苏歌儿的歌女吃饭,吃的可愉快了。原来那天苏歌儿小姐撇下我们,就是找他去了。是吧,哦?”

    父亲也不知道小葵是怎么知道这个事情的,有些哭笑不得。

    父亲还没开口,马瑞恩就说:“哦,没什么。我不计较的。倒是我的那些同事挺失望。”

    当他们走进一个门洞的时候,发现里面居然别有洞天,一大片花园豁然开朗。

    “哇,好大的花园啊”,父亲感觉气氛有些尴尬,想调节一下。

    “恩”,马瑞恩停下脚步介绍说:“这是给小葵种花用的,这是她的爱好。”

    “哦,是这样啊”。父亲应承道:“不知道,小姐喜欢种什么花啊,我听说罗多克人很喜欢郁金香的。”

    “哈哈,你猜错啦”,马瑞恩纠正着说:“是有很多小姑娘喜欢郁金香的,但是我女儿可不一样。”

    “那小姐喜欢种什么啊?”

    “葵花。不知道为什么,她从小就喜欢葵花。”

    [w w w ..net]

    

第六十九章 父亲大学期间的故事 19

    “当时我正在,唔,我想想。应该是在加米奇盆地里面游走。后来我在加米奇海湾坐船离开的,那个时候萨兰德人把我们的800士兵和6000多加米奇平民困在海滩边的一座要塞里。不久之后合约缔结了,萨兰德人回了加米奇堡,我就在那里坐船回杰尔喀拉了”,萨博马瑞恩跟我父亲谈论着自己当年的故事。

    他很少会告诉别人自己的军旅生涯,因为这些故事很容易就会追溯到他背叛自己同胞的历史上面去。所以他在自己的材料上写自己的从军生涯大多数着墨于后来的罗-萨战争,而对之前的独立战争,他只是简单的说自己“同情南方人民,加入了南方的手工业行会。”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年轻人似乎对自己的早年战争生涯很好奇,不过让他感到轻松的是我父亲只是对他在罗-萨战争时期的情况很感兴趣。

    “那是一段悲惨的岁月,先生”,父亲说。

    “是的”,马瑞恩把自己剥好的一个橙子递给我父亲:“吃吧。战争是最丑陋的东西,相信我。没有人愿意卷入战争。一旦战争开始,两边的人就都输了。但是就像我跟你说的那样,不管愿意不愿意,总会有人被卷入战争,因为人都有自己不得不参战的理由。我亲眼看见过最温和的农夫因为自己的土地被焚毁而变成了最可怕的战士。我记得当先王的军队进攻这里的时候,在维鲁加周围有一些粮仓,一些农夫趁夜准备去烧掉他们,当这些人被抓住,吊死在粮仓周围示众的时候,你知道吗?没有吓退一个人,过不几天,更多的农夫带着火绒火镰跑来放火了。一些战争狂总是觉得战争是一小部分武士之间的简单的较量,直到他们挑起战争之后,人民在怒火里释放出了自己的力量的时候,这群人才发现自己是狂风里的一片枯叶,根本无法左右局势的发展。年轻人,我很喜欢你,你一定要有一个清醒的头脑,人的命运太脆弱了,很容易就会在大时代的漩涡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谢谢你,先生”,我的父亲憨笑道:“我可不敢去打仗。我只是会去保护弱者,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我没有太大的抱负的,我小的时候做过一些荒唐的事情,我当时就觉得应该收敛一些,不给别人添麻烦;后来我的一个女仆死了,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死的,那之后我就一直在想,怎么才能去保护这些人。我的父亲是斯瓦迪亚的一个小领主,我以后如果接过他的担子,我想我应该去保护更多的人才是。”

    “人是一步步成长的,也是一点点变化的。有些道路看起来很平坦,但是你走着走着就发现走进死胡同里去的。你的抱负也会长大的,相信我。比如你现在只是想保护你的小女仆,你跟我说过你为了她追着一个强盗追了几十里。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要保护的是成千上万的人,当这些人受到威胁的时候你要怎么办呢?不要觉得自己一辈子安安逸逸的就能度过了,很多时候,你根本不能决定自己的未来的,相信我,很多时候人生只是狂风里的一片枯叶。但是有一点你自己已经明白了,我很欣慰,那就是去保护弱者,做自己认为是对的事情。有了这种信念,我相信你不会变成一个残酷无情的人的”,萨博马瑞恩说。

    父亲感到话题有些沉重了,而且与自己的初衷有些偏离。于是他开始继续自己一开始的问题:“是的,先生,我会谨慎的。还有一点就是我看小姐的年龄大概跟我差不多吧,那样说来当战争快要结束的时候,小姐就已经出生了吧,她当时在您的身边吗?”

    由于一开始就有心观察马瑞恩的举动,这个时候父亲迅速的从马瑞恩的眉头上捕捉到了一丝为难。马瑞恩搓了搓自己的手指,抹了抹自己的下嘴唇,每当他焦虑的时候就会做这个动作。

    “是的,当时小葵已经出生了。我一直带着他。当加米奇湾解围后我就带着她从那里登船离开的。这之前我都在山里面”,马瑞恩一字一字的斟酌着说。

    “您知道一个叫做磨坊山的地方吗?”父亲慎重的问,这个地方是加西亚告诉他收养到艾德琳的地方,“就是阿美拉森林里面,在阿美拉山脉的南麓。”

    萨博马瑞恩对于自己的女儿有时会显得很迟钝,那是因为在他心里小葵还是一个一团孩气的小可爱,他从没有想过小葵已经有了幽幽深深的不可捉摸的女儿家心思了。但是,萨博马瑞恩毕竟有过十多年的军旅生涯,经历过两次战争,在战后,由于他工作的保密性,又让他对陌生人的警惕性很高。当我父亲接连问及与小葵身世相关的时间和地点后,马瑞恩马上断定,我父亲是有备而来。

    小葵先在一边的房子里面乒乒乓乓的玩一个小皮球,这是皮匠用上过油的兔子皮裹着麦粒缝制成的时髦的玩具。这个时候马瑞恩注意到小葵的房间那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出声音了。马瑞恩叫了一句:“小葵?你在那里吗?”

    没有声音。

    马瑞恩微微的笑了笑,大声的说了一句让父亲莫名其妙的话:“这样啊,既然你有要务在身,你就先走吧。下次来就是”。当父亲正在努力的辨别这是不是逐客令的时候,刚才躲在门后面听墙根的小葵突然从门口闪了出来:“你这就走?!这么快?!”

    有些激动的小葵看见马瑞恩高深莫测的表情后,马上知道自己上当了。她尴尬的说:“我```我刚才靠在门边睡着了,那个``一醒来就听说这小子要走来着”

    马瑞恩说:“哦,他又不走了。说是记错日期了,明天才有事情,是吗?”

    父亲看出来了刚才马瑞恩在诈小葵,这个时候自然是让自己就坡下驴。于是他一拍脑门:“是的是的,我明天要陪哥布林老师去找医生治他的脚。”

    小葵无可奈何的说:“你们俩``````,喂,难道有什么事情不能让我听吗?我已经加装很开心的在旁边玩了半天皮球了,让我听听你的故事吧,爸爸。”

    “现在不是我的故事了,小葵”,马瑞恩说:“有些事情可能现在不应该告诉你。因为我不知道这件事情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这样吧,晚上我将跟你说明我和小阿卡迪奥交流的一切好吗?”

    小葵嘟着嘴,满脸的不乐意。但是拗不过马瑞恩,她知道,马瑞恩下定决心后事很难改变他的。马瑞恩的定力极强,一旦认真起来对所有人包括小葵都极其苛刻。

    马瑞恩告诉过小葵,狙击弩手在战场上必须懂得判断,因为弩手虽然可以选择什么时候开始第一次攻击,但是这次攻击之后,弩手就会暴露,他将不得不面对数十上百人的搜索。马瑞恩曾在菲德纳山口的树林里面狙击过一支运粮队,马瑞恩看见这支队伍有两个骑士,一个胖墩墩的中年人和一个长的很英俊的年轻人,他在早上就接到了农夫的报告:有一支北军粮队将通过一片菲德纳那茂密的树林。马瑞恩站在蚊虫乱飞的树丛里一动不动,安静的等待着粮队的到达,马瑞恩的战友散布在周围,张开了死亡之网。

    当那两个人路过他的时候,他站在离他们不到20米的地方,安静的像是一尊雕像。他甚至能听那个老骑士乐呵呵的念叨,就像是在听一位兄长的絮语。马瑞恩僵立在那里,没有一丝动作和表情,但是他心中却已经翻墙蹈海了,“苏诺腔!这个中年男人是苏诺人!”

    马瑞恩模模糊糊的听见他说:“```我要写一本自传```”。

    马瑞恩失手了,这是很少发生的事情,每次马瑞恩都会站在这么近的距离一箭射穿目标的脑袋,然后逃之夭夭。但是这次马瑞恩没有动静,马瑞恩无法克制住自己内心的厌恶去扣动弩机。马瑞恩的伙伴等着他的信号,但是马瑞恩毫无动作。终于,一个马瑞恩的战友按赖不住,首先扣动了弩机,在下一秒,一枝小拇指粗的弩箭直直的扎在了刚才那个男人的肚子上。粮队混乱了,马瑞恩冷冷的看着斯瓦迪亚人竭斯底里的吼叫。当斯瓦迪亚士兵咒骂着用长矛和短剑胡乱的拨开草丛,搜寻着走到马瑞恩刚才站立的地方的时候,马瑞恩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在小葵十岁的时候,马瑞恩开始训练小葵。他告诉小葵,面对危险,自身的弱小并不可怕,只要懂得冷静运用智慧,即使孱弱的体力也能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他让小葵举着一架普通的弩机,将它端平。小葵端起这架弩机不到两分钟就感到胳膊酸痛难耐,然后就把胳膊垂了下来。马瑞恩摇了摇头,让小葵多坚持一会。“冷静,绝对的冷静。你要感到这架弩机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小葵累的眼泪直流,但是马瑞恩告诉小葵,“你以后会从这种练习里获益无穷。一定要咬牙坚持”。

    在最开始的两年里,他只是让小葵保持这种近乎严酷的静立。直到小葵能够举着一架弩机几乎纹丝不动的站立半个小时之后,马瑞恩给了小葵一架轻弩,让小葵觉着试试。小葵说:“这架很轻,我几乎没有感觉”

    马瑞恩告诉她,“上一架弩机的力量比这一架大一倍,但是在三十步以内,两架弩的威力并没有明显区别,‘欲乎其上,得乎其中’,我想你以后将能游刃有余的驾驭这架弩机了,这是我亲手为你做的。轻巧但是高效。希望你能好好的使用它,希望你的目标永远只是草人。”

    那之后,她给小葵找来了一个舞蹈老师和一个击剑老师,希望小葵通过学习来增加她的肌肉灵活度以及身体协调能力。小葵的平衡性极强,这让她的老师很诧异,马瑞恩知道,这是小葵两年以来的严格练习带来的。小葵从这种严格的练习里面学会了近乎极端的冷静,所以她在需要的时候能在父亲的面前把自己的内心隐藏的一丝不露。但是,这种长久的练习让小葵变得越来越无法与同龄人相适应了,换句话说,小葵过早的就拥有了成年的那种理性了。

    小葵终于满脸不快的走了。马瑞恩看着自己的女儿气鼓鼓的离开,知道她会一个人找个地方闷闷的坐着。葵花盛开的时候,小葵经常就躲在那里面不愿意出来,很多时候小葵其实在里面孤独的哭泣,但是马瑞恩不知道。马瑞恩很少会把自己的女儿逼到这一步,或者不如说小葵很少会让自己被逼到这一步。她知道自己无法左右自己的父亲的决定的时候,往往会去主动的接受。这是她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虽然她自己内心充满了感性的冲动,但是训练得来的理性去告诉她,接受一切反而会让自己少遭遇一些麻烦。

    父亲知道马瑞恩在等着小葵离开,他默默的等着马瑞恩的询问。

    这种沉默持续了几分钟,马瑞恩终于回过头来:“小阿卡迪奥先生,你能告诉我你到底准备说什么吗?”

    在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父亲回来了。这个时候加西亚正在他的书房里面咕咕叨叨的抱怨着哥布林和莱特,这两个人在他的一副地图上圈圈叉叉的做了一堆记号,上面还写了一些预计到达时间,搜索目标之类的标注。

    “把我这里当成什么了”,加西亚这样念叨着。不过其实加西亚挺喜欢这个哥布林,他平时接触到了下级都是一些没有主见的家伙,这些人往往会反复的琢磨他说的每一句话,这让他不快。刚开始过上这种被奉承的生活时,他感到了一种成就感,但在后来就只感到了空虚。那些巴结他的人越来越难得讨他欢喜了,这些人觉得加西亚的口味太刁钻了,其实这是因为加西亚对他们本身很厌恶,那么不论他们做的多么体贴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虎头虎脑的哥布林给他带来了很新鲜的感觉,这感觉就像是他还是下级军官的时候接触到那些心直口快的战友的时候的感觉。说实话,感觉挺棒的。

    “狗东西哥布林,居然在我的地图上算比例尺,不过算得倒是蛮准的,1000比1,哈哈,这家伙倒是个天才,不愧是靠搞天文起家的”,加西亚看着自己的地图本说。这是阿美拉堡的地图,当他微笑着看着哥布林画的鬼画符的时候,不经意的看了地图的右下端,一瞬间,他的微笑消失了,那个地方写着几个字,加米奇堡。

    “十几年了,将军的灵魂还在等着援军,没有得到安息吧”。

    至今被萨兰德人占领的加米奇是加西亚心中永远的痛,人们传说,加米奇堡每到晚上,就会闹鬼,人们会听到一个男人的怒吼:“加米奇不要放弃希望!”“援军会来的!”

    加西亚知道这是人们怀念加米奇将军所编出的神话故事,但是这故事却让他心痛,加米奇至今没有收复。他记得将军的传令官对转达过期望:“你的前途是星辰大海”。这种期待让加西亚在无数的夜晚难以入睡。

    加西亚将军眯着眼睛,揉了揉自己的眼窝。这时候,他听见脚步声响了起来。

    不一会管家告诉他,阿卡迪奥少爷回来了。加西亚点了点头,“问他吃完饭没,没吃就安排他去简单的吃一点,如果吃了就让他直接过来吧。我有事要问他,让他尽快过来。”

    “呃,大人,现在不是你要不要问他问题了。他带回来了一个男人,这个人说有问题要问你。”

    [w w w ..net]

    

第七十章 父亲大学期间的故事 20

    艾德琳一般在晚上会呆在自己的卧房里面。

    曾有一个医生给加西亚赠送了了一种萨兰德皇室开发出来的盲文,那种东西用几个突出的金属小点,镶嵌在薄木板上代替文字。如果熟悉语法,经过简单的训练,就能够自如的阅读了。加西亚把这些东西原封不动的退了回去,他告诉那人:“我的艾德琳不是盲人,她看得见,只是看不清楚。你如果再敢送这些东西,你就到别处去开诊所去吧,维鲁加你是呆不下去了的。”

    艾德琳的语法老师是一个耐心的老妇人,这个人捉着艾德琳的手花了一年的时间才让艾德琳掌握了普通的孩子一个月就能掌握的东西。那之后,凭借惊人的毅力,艾德琳在不到三年的时间里背诵了大量的单词和诗歌,并且开始能够连贯的写出小短文了。在她12岁的时候,她在加西亚的生日上写了一篇感谢父亲的小诗,送给加西亚。加西亚声称那是他读过的最美的诗歌,可以拿到亚伦去参加吟游诗人的诗歌比赛了。

    当晚,兴奋不已的艾德琳睡不着觉,她摸摸索索的想去书房里面找父亲聊聊天,她知道每天晚上加西亚都会在那里处理文件。她自己能摸着走过去,她想给加西亚一个惊喜。

    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管家伯伯在里面。这个老头正在跟加西亚商量着什么事情。她悄悄的听了听,原来是加西亚正在开心的跟管家谈论着自己女儿献给自己的诗:“太美了,我一直知道,小艾德琳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写作的,以后她还能干更多的事情,我知道的。请把它好好的誊下来。”。

    管家呵呵直笑,“是啊,小姐的韵脚压的很准。字也很好看。可惜了,这个孩子看不见,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写的诗文到纸的右边的时候已经歪了。有两句已经写串行了。”

    加西亚叹了一口气,“慢慢会好的,毕竟她才13岁,以后医生们会找到办法的。”

    过了一会,管家誊完了艾德琳的诗,起身告辞。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惊讶的叫了一声,他看见了墙边抱着膝盖小声哭泣的艾德琳。艾德琳刚才听见了:她自己写的东西都错行了。

    那根本不是父亲说的最美的诗歌,也不能参加比赛的。

    加西亚闻讯走了出来,看见惊讶的管家和哭泣的艾德琳后,他蹲下身慢慢地搂住了艾德琳的肩膀:“怎么了亲爱的,怎么跑出来了,怕黑吗?”

    艾德琳抽抽啼啼的说了一串让加西亚心碎不已的话:“对不起,爸爸。我没有把给你的生日礼物准备好,我不知道自己写歪了,对不起。。。”

    从那之后,加西亚更加的疼爱艾德琳了。他放出话去,只要有人能够治疗好艾德琳的眼睛,就能从他这里拿到第纳尔的奖励。这高的吓人的奖金吸引来了无数的人,从医学名流到江湖郎中,从贩夫走卒到巫蛊术士。人们竭尽所能的想要治疗好艾德琳的眼睛,但是统统归于失败了。每次有人来给艾德琳治病的时候,艾德琳就会燃起希望,但是过不久艾德琳就又回到了自己的葵花园里面默默的发呆了,她一次次的经历着失望,那种感觉比身处雾茫茫的黑暗还要痛苦百倍。

    在她18岁的时候,她告诉加西亚,她不愿意再做别人的试验品了,她已经失望透了。她告诉加西亚,她现在已经生活的很好了,她很幸福,并且知道自己很幸福,没有必要因为过多的奢求去折腾自己和家人。

    加西亚一开始反对,但是由于他自己也早就对医疗失去信心,所以就不再强迫艾德琳接受治疗了。艾德琳的小女仆是一个落魄的烧酒商人家的小女儿,认识字,并且能写。加西亚让这个小姑娘常伴艾德琳左右,帮助艾德琳代笔一些东西,在她需要的时候帮她读一些不方便别人看的东西。

    每到晚上的时候艾德琳就会留在自己的卧房里面,跟这个小丫头聊聊天,听她讲一些酒坊里面的故事。艾德琳最难理解的就是小丫头说的那些五颜六色的物品:米黄色的酒糟、灰白的橡木桶、金黄的麦粒、暗红色的葡萄。

    艾德琳听着口齿伶俐的小丫头说出这些东西的时候,会在脑海里面努力的想想这些色彩缤纷的东西,这些东西让她向往不已。她在心里有着淡淡的失落,但是那个小丫头还没有成熟到能够体会到艾德琳心酸的年纪,她现在只是一片好心的想给艾德琳的心里播撒下缤纷的阳光,但是她哪里知道,艾德琳甚至根本都不知道光的模样呢,她的世界只是雾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这天,艾德琳正在书房里面微笑的听着小丫头饶舌的唱着一首酿酒歌的时候。管家敲了敲房门,小丫头呀的一声欢天喜地的跑了过去,这个老人每次都会给她带来一些糖果:那些透明的像是石榴果实一样的美妙的小东西。

    但是今天,老管家很反常,他轻轻的拍了拍这个小丫头的脸蛋:“囡囡,今天爷爷有事找姐姐,没来得及给你带好吃的。要懂事知道吗,来,帮爷爷带姐姐去老爷的书房去。”

    这个甜甜的小姑娘撒娇的撅了下嘴,然后又嘻嘻一声的笑开来:“好啦,下次给我两块苏诺贵妃糖哟!您先出去啦,我帮姐姐换好衣服就出来。”

    当艾德琳跟着小丫头出来的时候,管家低声的告诉艾德琳,老爷今天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

    艾德琳担心的问:“怎么了,伯伯?出什么事情了吗?”

    老管家知道一点点,他从刚才加西亚和那个陌生男人的谈话里多少知道了一些事情。他怜惜的看了看艾德琳:“小姐,等会老爷会告诉你的。你跟我来吧。这是一件上帝保佑的事情,来吧,小姐”,老管家抹了抹有些发潮的眼窝,“但愿上帝没有开我们玩笑”。

    艾德琳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甚至猜测是不是又有什么江湖郎中来府上给自己治病了。她忐忑不安的跟着管家和小女孩的脚步走到了书房边上。

    管家咳嗽了一声,艾德琳听见里面本来模模糊糊的谈话停止了。

    管家先走到了门边,侧着身子把门口让了出来,然后把手伸出来托住艾德琳的手:“进来吧,小姐。”

    当艾德琳走进来的时候,她听见了一个陌生的男生低低的呼唤了一声:“我的天啊。”

    [w w w ..net]

    

第七十一章 父亲大学期间的故事 21

    小葵吸了一口气,站在月光下面,轻轻的举起了那架轻巧的弩。

    每当她感到无聊的时候,她就会去自家的后院默默地发呆。马瑞恩家的后院在毗邻河岸,占地很开阔。在那里,马瑞恩摆设了一些木桶,用来当成练习射箭的靶子。马瑞恩每天早上会过来试着去拉开弓弦,把这当成自己锻炼。

    马瑞恩还在军队的时候,就听过一个说法:每天射30枝箭,就能达到保证身体健康的运动量。

    马瑞恩每天早上会一丝不苟的花上一个小时,心平气和的射出30枝箭,用来保持自己的体力和检测自己的技能。多年以来,马瑞恩一直是射击比赛的稳居冠军者,靠的就是每天的训练。

    受马瑞恩的影响,小葵也不时的在自家的园圃里面射箭。但是她往往只会在心情低落的时候过来。她嫌拉弓太伤胳膊,更喜欢那家马瑞恩送给她的小弩。

    今天马瑞恩跟我父亲絮絮叨叨的谈到了天擦黑,匆匆的让厨娘准备的晚饭,就跟着我父亲一起走了。这让本来就很失落的小葵更加的寂寞了。她在心情烦乱不已的情况下来到了后院。

    月光如水,小葵站在月华之中。

    深呼吸,弯腰,拉好弩弦,起身,右手端平弩身,左手上箭后扶住弩身,食指扣在扳机上。

    动作一气呵成。

    小葵进入静默状态。马瑞恩告诉过她,扣动扳机其实不是最重要的时刻,最重要的是扣动扳机前的那一段调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弩手必须绝对专注,要忘记除了目标的一切并降低呼吸次数。在扣动扳机前甚至要停止呼吸,把肌肉调节到一个完美的状态。最后扣动扳机。

    小葵现在已经能做到在射击前的几秒钟摒除声音的存在。这种专注很优秀,这让小葵能很轻松的命中几十步外的一个小小的红圈。

    小葵在这种静默里面能感到安静,她希望用这个方法来扫除自己的烦恼。但是就在她扣动弩机的一瞬间,她失败了,一个身影窜入了她的脑海,她陷入了极短的慌乱之中。但是就是这一丝的慌乱,让她把弩箭射进了前方的小树林里面,偏离了木桶上的靶心。小葵微微的抬起头,看了看远方吞噬了自己的弩箭却毫无动静的树林,在黑暗里感到了一阵绝望慢慢的从心底涌出来。那感觉就好像沉船上的水手看见海水从漏洞的船底渗上来一样。那一刻,小葵几乎哭出来。

    在后院呆到了入夜很晚之后,小葵默默的回了屋子里面上了床。她失眠了,在黑暗里想着自己最近这段时间里让人无奈的心路历程。每每她想到温泉镇上的邂逅的时候,就会从心底感到一丝温暖,但是在温暖过后,她又会陷入一种深深的绝望之中。她在每一分钟里面都可能陷入这种绝望,那种绝望会突然袭来,排山倒海,让人毫无招架之力。这种绝望会在温暖的早晨的被窝里来到;会在美丽的下午的花园里来到;会在干净整洁的餐桌布前面来到,会在各个时候突然小葵的内心撞得乱七八糟。

    她失眠了,想着自己,觉得自己很丢人。

    在模模糊糊之间,她听见门前有马车停了下来。一阵咳嗽声过了一会后在大厅里面响起,那是萨博马瑞恩回来了。想到马瑞恩,小葵感到了一丝温暖。

    过了一会,马瑞恩抹黑进了她的卧室,她知道,父亲不会掌灯的,因为他担心那样会弄醒自己。小葵闭着眼睛装睡,她感到马瑞恩坐到了床边,摸了摸她额头上几缕散乱的头发,把它们缕好。马瑞恩缓缓的俯下了身体。小葵感到一股微微的风压迫了下来。马瑞恩轻轻的吻了吻小葵的额头,在黑暗里叹了一口气。

    “可怜的孩子。”

    小葵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感慨自己很可怜,她仔细的集中思绪,想从父亲呢喃的絮语里面听出什么来。

    “还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姐姐吧,该死的战争,把那么多的命运都改变了,我的命运,小葵的命运,那么多的命运都被改变了```诶```睡吧,孩子”,马瑞恩自言自语道。他摸了摸小葵的脸,从床边站了起来。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回过身把小葵的枕头稍稍的垫了垫,让小葵趟得更舒服一些。

    马瑞恩现在还都沉浸在一种激动之中,他看见了艾德琳的那一刻,就知道,这肯定是小葵的姐姐。世界上不会平白无故的就有两个人长得那么像。而且加西亚随后跟他谈论起当年的故事后,他就更加的确信了。

    他发现,他们在罗-萨战争期间其实都活跃在加米奇盆地周围。但是加西亚属于维鲁加正规军,而当时马瑞恩则是以参谋的身份在山区指导农夫们进行游击战。

    磨坊山的那段战争岁月在两个老军人的对话里重新鲜活起来。

    加西亚诉说着那些燃烧的原野、吊死在路边的平民、哭喊着死去的儿子和丈夫名字的村妇。

    马瑞恩目光闪闪的说他也没有忘记过那些可怕的场景:“您应该知道,加米奇盛产优质的麦子。每年,农夫会呵护着地头上的麦子,他们视它们为自己的孩子,他们看着大地变成希望的新绿,然后在劳作里等着大地变成丰收的金黄。”

    “我曾是一个土地测量员,我曾背着器材走过了罗多克大大小小的原野,那些微风轻吟的日子我永远不会忘记。我记得那些土地芬芳的味道;我记得年轻漂亮的人们在丰收的大地上歌唱;我记得每一条绿的发蓝的小河和映着白云的幽幽的湖泊。我记得那里的一切。但是战争来了,那些旧时光一去不复返了。田野被点着了,大地上飘散着灰烬的味道;年轻的人们被迫走上了战场,他们的恋人和妈妈的眼泪一直是我心头的血;那些小河和湖泊里飘着泡的发涨的尸体。战争太可怕了”。

    “您应该记得磨坊山上那十二座巨大的磨坊吧,曾经,农夫们会在秋收的时候把一袋袋的麦子送到那里面磨出优质的面粉,那个时候,从几十里以外,都能看见金黄的大地上矗立着的这十二个巨人,它们就像温和的巨人在招手一样缓缓的转动。但是我找到小葵的那一天晚上,这些磨坊全部被焚毁了,十二团火焰在漆黑的原野上绝望的发出着刺眼的光芒;十二个伤口在大地的胸膛上痛苦的旋转;十二个死去的巨人在没有星星的夜里捂着脸蹲在地上哭泣。那些美丽的旧时光一去不回了,那天我失望极了。但是就在我快要对这个世界绝望的时候”,马瑞恩停了下来,看了看艾德琳,“我看见了在地上哭泣着的小葵。这个小家伙在地上吭吭唧唧的乱动弹呐。我惊呆了,我以为这是上帝赐给我的孩子。我当时找过周围,但是我没有找到你,因为当时我要去救援一个村子,所以我来不及逗留更久,随后我带走了小葵”。

    艾德琳的嘴唇不能控制的颤抖着,眼睛空茫茫的流着眼泪。

    马瑞恩走到了艾德琳身边,蹲了下来,让自己和坐着的艾德琳一样高。马瑞恩看着艾德琳,心中一阵绞痛。他不用多想,就知道这个失明的可怜姑娘受过多少的苦,这十多年的苦难化成了马瑞恩心中无限的愧疚,马瑞恩说不出多的话来,只有轻轻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小葵第二天起来之后,发现父亲没有像往常一样,射完箭然后来叫醒自己。小葵纳闷的走下了楼,发现马瑞恩坐在大厅里面,显得很焦虑。

    昨天晚上听见马瑞恩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之后,小葵已经知道了马瑞恩会有一些事情告诉自己。小葵想了一个晚上,也没想明白马瑞恩自己有一个姐姐是怎么回事,她以为可能是马瑞恩的什么亲戚有一个可怜的女儿要投奔到自己家里来吧,小葵虽然不是很喜欢陌生人。但是如果马瑞恩真的要她这样做,她也不会拒绝的。她把马瑞恩的焦虑理解成了他担心自己为难。

    小葵平静了一下呼吸,走到了马瑞恩面前。小葵的平静却让马瑞恩更加的无所适从,他生怕这个消息会打破小葵安宁的生活。但是昨天晚上艾德琳的哭泣却让他无法释怀,他已经让这个可怜的女孩想自己的妹妹想了十多年了,现在必须把她的妹妹还给她了,这是他必须做的事情。

    他有很多担心,担心小葵会不会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后彻底的崩溃,他不知道小葵知道了自己还有一个亲生的姐姐后会怎么办。

    马瑞恩看着小葵,小葵等着他说话。马瑞恩心情激动,没有注意到小葵这近乎反常的平静。他叹了一口气:“小葵,爸爸有事情要告诉你。”

    这天晚上,一直默默的待在自己房间的小葵终于出来了。她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呆了一天了。马瑞恩告诉小葵:“那个将军和我商量好了,除非你自己愿意,不然我们不会安排你们见面的。你虽然不是爸爸亲生的,但是爸爸会比爱自己更加爱你。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你的决定,小葵,你自己决定。”

    小葵一整天都没有出来。她仔细的打听了自己最初的身世,马瑞恩把加西亚收养艾德琳的故事告诉了她。小葵知道了这些年来一直有一个姐姐在为自己担心,这个姐姐看不见,只能在黑暗里默默的爱着自己。

    葵花。沉默的爱。

    傍晚,小葵走了出来,她告诉马瑞恩,她愿意去见自己的姐姐。

    当他们的马车到达了将军府上的时候,一直守候在那里的管家忙不迭的跑了进去,告诉大家,小姐的妹妹来了。

    小葵一阵颤抖,这个姐姐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今天一天,她都在为自己哭泣,都在为姐姐哭泣,都在为大家可怜的命运哭泣。

    她从来没有想过马瑞恩对自己的爱是那么的无私,她一直理所应当的享受着这一切,但是现在,她知道,这个男人只是自己的养父,但是却这么的爱着自己。她多么希望自己不知道这一切啊,但是她转念一想到自己的姐姐一直在为自己而难过的时候,她就觉得如果不去面对这一切,是多么的自私。到最后,她终于决定来直面自己的命运。那感觉就好像婴儿从母腹中出来,离开了温暖的羊水,突然被寒冷的世界包裹了一样陌生而恐惧。

    马瑞恩搂住小葵走过将军府的走廊的时候,看见在走廊的尽头,加西亚,我父亲,莱特和哥布林,还有老管家以及一群仆人都在这里等候着他们。大家神情肃穆,默默的见证着这相逢的时刻。战争已经过去多年了,但是它留下的让人叹息的命运却依然让人们苦苦的挣扎。

    这么多年了,大家在心里叹息着:还有多少的命运也是这样被大时代摔得七零八落了吧。

    大家看着小葵一步步的走过来,好像看见一个时代的伤口在这条小小的走廊里慢慢的愈合。

    马瑞恩把小葵领到了大家周围:“小葵说她想见见姐姐了。”

    大家看着眼泪哗哗的可怜兮兮的小葵,心里都很难过。

    “姐```姐姐呢”,在众人的缄默中,小葵抽噎着问。马瑞恩这才发现,艾德琳并不在人群里面,他不知道艾德琳在什么地方。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妹妹不哭,姐姐来了,姐姐找到水了```”

    艾德琳捧着一汪水,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她的眼泪顺着脸颊不住的淌落,滴在她捧了十几年的一泓清泉里。水和眼泪早已相溶,在月光下熠熠生辉,闪耀过了最明亮的星辰。

    “妹妹不哭,姐姐来了,姐姐找到水了。”

    [w w w ..net]

    

第七十二章 父亲大学期间的故事 22

    马瑞恩坐在房间里面,看着小葵空空的房间,默默不语。

    小葵说了,要去跟自己的姐姐住几天。马瑞恩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他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要求了。但是当然他真的开始帮小葵打点行李准备让她去加西亚府上多住几天的时候,一种难以言表的恐惧席卷而来,他突然觉得小葵这一走就不会回来了。小葵在与艾德琳相认的那天晚上,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那之后小葵似乎马上变了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她成天的黏在艾德琳周围,跟她说着话。

    马瑞恩从加西亚那里知道了艾德琳的一些特点和爱好,他发现,即使这些年这对姐妹没有丝毫的接触,她们在很多方面似乎都像是串通好了一样的表现一致。比如她们喜爱一样的披肩发型,比如她们喜欢同一种维基亚布料,比如她们在舞蹈上共同的偏好。比如,她们都深深的喜爱着葵花,那种沉默的爱。

    这让马瑞恩不由得想起了那本医学书,想起了书里说的同生姐妹兄弟的投射性状。他知道,小葵非常的健康,而按照那本医学书中讲的,小葵就应该是视力奇差才是。他跟加西亚聊了聊这个事情,哥布林和我父亲以及莱特在一边听着。当马瑞恩说“谢天谢地,写书的人是庸医,小葵一点事都没有”的时候,哥布林的脸一下刷白了。

    加西亚说:“恩,那是本什么书啊?怎么这么乱说的呢。我见过很多双胞胎,拥有完全不一样的性格和命运的。”

    马瑞恩说:“叫什么《哥布林和萨贝尔手把手教你成名医》,以前小葵有些内向,我买来了这本书来研究的。现在发现那果然是江湖郎中的骗人的说辞”。这个时候,马瑞恩发现加西亚,我父亲以及莱特都意味深长的看着哥布林,他感到很好奇:“你们为什么都看着这位先生呢?”

    哥布林尴尬不已:“没```没什么,先生。我想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可能那两个人考虑有一点点失误吧。我相信您说的那一段应该是那个叫做萨贝尔的人写的,我有这个感觉。”

    马瑞恩不解其意:“呃```也许吧。谁写的和我没关系,不过可以从一个人的朋友看出他的水平,这么说来,这个哥布林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气氛不可逆转的尴尬了,大家继续围观着哥布林,马瑞恩兀自的想着小葵的事情,哥布林顾左右而言他。

    就在这次会面后,小葵说她想留下来陪着姐姐住几天。马瑞恩答应了他。

    一晃已经几天过去了,马瑞恩突然发现,小葵走了之后,自己的房间像是空气被抽空了一样。他不再觉得温暖的室内是一个休息的好地方了,他无聊的看着周围,厨娘来请示他晚饭吃什么的时候,他只是摆摆手说随意。厨娘晚上来问同样的问题的时候,发现马瑞恩坐在餐桌周围,桌上摆放着中午的菜肴。这个精明的女人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多问了,她收拾好了餐具,不再来打搅马瑞恩。

    马瑞恩坐在昏黑的室内,想着小葵平时的一颦一笑,想着小葵或者娇憨或者狡猾的微笑,想着小葵跟他比赛射箭输了的时候气呼呼的表情。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小葵说话的声音,挥之不去,这种思念让他精疲力竭。那种深深的压力让他感觉又像是回到了多年之前的战场上,他关于那段时间的记忆充满了浓厚的水汽,乌云压的很低,好像整个自然都被一个无形的巨掌压在下面,随时都会崩溃一样。

    莱特知道他曾经在战争中站在南军这一边后,看马瑞恩的眼神都变化了。莱特并不过分的苛责加西亚将军作为一个南军将领的身份,因为首先加西亚一直随着大军心动,而他的父亲老莱特是被游击队杀死的,加西亚与老莱特的死无关;其词,加西亚是莱特在罗多克期间学习和生活的资助人,这让他也不能挑剔什么;何况加西亚是罗多克人,虽然莱特在内心里面依然把罗多克当成南斯瓦迪亚,但他并不强求南方人有相同的看法。

    不过马瑞恩不一样:他是斯瓦迪亚人,标准的北方人。但是在战争来的时候,他却站在了南军方面。在艾德琳与小葵相认之前,他听见马瑞恩讲述他在南方见闻的北军的残暴时,就会很愤怒。因为他认为这是马瑞恩在为自己的同胞抹黑。

    马瑞恩似乎很敏锐的觉察到了莱特对自己的敌意,但是他并不会过分的苛责莱特。因为同胞对自己的不理解他已经忍受了很久了,那些中伤和质疑马瑞恩不是太在意了。他懂得怎样在内心去保护自己,那就是选择性的置若罔闻。

    在解决完小葵的问题后,马瑞恩留了下来与加西亚做告别前的寒暄。加西亚无意之间说起了孩子们的安排,马瑞恩从而知道了莱特将要去寻找自己父亲的骨骸,然后乘船返回哥莫斯。马瑞恩突然的觉得,其实莱特很可怜,他是一个在战争里面失去了亲人的孩子,而且莱特还是一个遗腹子,从来没有见过他自己的父亲。

    马瑞恩知道莱特不喜欢自己,但是他决定帮住莱特一把,那些年他几乎跑遍了罗多克所有的名山大川,他知道斯瓦迪亚人的很多的埋葬尸骨的地点。他知道向莱特伸出援手可能是吃力不讨好的活计,但是他却不得不这样做,因为他不愿意放弃帮助一个战争受害者,就如同他不愿意阻止小葵认亲一样。

    加西亚正在发愁这个事情,因为他对山区里面发生的事情知道的比较少,而他作为罗多克将军,过多的插手一个斯瓦迪亚军官的死在政治上有危险。他乐得马瑞恩来管这件事情,他安排了莱特与马瑞恩的会面。莱特在会面期间说的话满是揶揄。但是莱特还是有基本的分寸的,因为加西亚告诉过他,马瑞恩是干游击队出生的,对山川地形无比的熟悉,如果马瑞恩愿意帮他,他会少费很多事情。

    马瑞恩听着莱特讲着自己的故事,这故事是哈尔在苏诺的时候给莱特讲过的。

    当马瑞恩听莱特说他的父亲是与一个苏诺中年骑士一起战死的事情,马瑞恩几乎要叫出来:“什么?!”,但是多年身为狙击手的素养让他压抑住了心里的冲动。他问了问莱特知不知道他父亲死去的具体日期和地点,莱特照实说了。马瑞恩在心里面确信了,莱特的父亲就是多年之前的那支补给队的押运官之一。

    马瑞恩的心扑扑直跳,他自己几乎是对面这个年轻人的杀父仇人。他隐隐约约的记得那个中年骑士与旁边的那个年轻人的样子。那个年轻人,就是眼前这个人的父亲吗。冥冥之中是谁在操纵着一切呢。

    他记得当时他迟疑了,没有扣动弩机。他看着那个苏诺中年人像是在跟着自己的子侄聊天一般从自己面前走过,在接下来的几十秒里面,那两个人就被战争撕碎了。马瑞恩有些喘不过气来。现在,他更加的不怪莱特敌意的眼神了,他甚至觉得,自己被莱特恨得不够。他没有勇气告诉莱特,老莱特正是死于他的部队之手。

    “你的父亲是在菲德纳山口遭遇不幸的是吗?”马瑞恩问道,其实他心里知道的比莱特更多。

    “是的,同胞”,莱特讽刺的说。

    “我想我知道你父亲下葬的地方,具体地方”。其实马瑞恩甚至知道那个中年骑士和莱特的父亲下葬的具体坟冢,在第几棵树到第几棵树之间他都知道。但是他不敢说出来,他怕莱特怀疑自己。他甚至在幻觉里看见满脸是血的老莱特冲着自己嚷嚷:“在我的儿子面前感到羞愧把!同胞!”

    莱特很奇怪:“具体地方?”

    是的,马瑞恩记得具体地方。

    在菲德纳山口的一座小山的山脚边,那里有一片槐树,周围长满了青草,齐人腰身。老莱特和那个中年人安葬在一块天然的花岗岩边上。恩,就是那里。

    马瑞恩记得极其详细,因为这些年这个地方一直出现在他的梦里面。而马瑞恩之所以有这些记忆片段,是因为他到过那里,说的更加详细一点,他参加了老莱特和那个中年骑士的葬礼。那天马瑞恩的队伍袭击了补给队后,迅速的撤到了山里面。在那里他们能隐隐约约的看见官道上的斯瓦迪亚人的哨塔,隐隐约约的听见斯瓦迪亚人警戒的号角声。

    他们在事先找好的石洞里面休息,他们这一队有十七人,还有另外的两队人已经转移了。他们要做的就是在这里监视交通线,一旦发现就机会,他们就要在第一时间里面把消息传开,通知别的小队来会和他们。

    游击队有规定,在夜晚里面不准点明火。他们会在很远的地方把木料烧成炭,在各个宿营地周围埋好。平时就靠这些燃料给自己补充热量。那天星光暗淡,头一天晚上下过雨,温度有些低。马瑞恩呆在山洞里面默默的用一块粗糙的牛皮擦拭着自己的弩机。在闲暇的时候,他会用一柄小刻刀轻轻的在每一枝弩箭的末梢雕刻上一朵小小的葵花,这习惯是他在杰尔喀拉的兵工厂里面养成的,那个时候他刚刚被吸收进了“葵”组织。

    他在几年年就知道了北海将军的死讯。这两年有一百多人声称自己狙杀了北海将军。这里面有山区的农民领袖、有各地游击队的英雄、还有几位胖墩墩的领主。马瑞恩自己最清楚是谁杀了北海将军,他默默的看着事态的发展,好像在看一场黑色幽默剧。

    曾经有一个游击队英雄跟马瑞恩吹牛,说他杀死了北海将军,他说,“那天我从河里面爬上了他的船,用一个大铁锤砸碎了他的脑袋,一点都不吹牛,我抱着必死的信念去的,我手下的二十多人可以为我作证。”

    马瑞恩微微一笑,这种故事他已经听了很多版本了,他说:“恩,你很勇敢。”

    那个醉醺醺的男人打着满意的饱嗝,“唔,我从你的```语``语气里面听出来了,你不相信我”。

    马瑞恩说:“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北海将军可能是被一枝弩箭射死的,弩箭的末梢有一朵葵花。”

    那个人瞪着迷茫的眼睛:“你说什么?”

    “没什么,朋友”。

    =====================================

    这天晚上,距离他们伏击那支队伍已经过几天了。他们悄悄的观察着那支运粮队里的人,知道他们在哪里宿营。

    这天轮值到马瑞恩去做哨探。马瑞恩等着到后半夜换班,他一直默默的等待着。当月亮昏沉沉的隐入云彩的时候,马瑞恩出发了。他带着黑色的斗篷,像是一个影子一样在大地上飘荡,偶尔撞落树枝草叶上的雨露。大地散发着潮湿的泥土的味道,森林里的木香浓郁,好像是整个大地发酵过一般。马瑞恩走了一个多小时,走到了哨点,他把草叶含在最里面吹响了三声短促的夜莺的鸣叫,不久一声低沉沉的猫头鹰的咳嗽传来。马瑞恩从树林子里面直起了身子,走了过去,一个前半夜守候在那里的士兵招了招手:“没有情况,只是一些斯瓦迪亚人在举行葬礼,就是前几天我们伏击的那个小队。我们干得不错,似乎还有杀死了一两个骑士。”

    马瑞恩点了点头,“祝你好运先生,希望明天早上还能见到你。”

    那个士兵吐了口口水:“哈哈,你这悲观的家伙,希望明天早上还能见到你”。

    马瑞恩爬进了一丛深草之中,远远的盯着那边一片星星点点的火把。

    “那个要写自传的苏诺人的葬礼么”,马瑞恩在心里面想着。

    他感觉到潮气把自己完全的裹了起来,他不愿意去触碰到自己的衣服,那种湿嗒嗒的感觉让他不快。他拔下了一根草,把草茎伸进嘴里,一点一点的嚼碎,他感到了一股微微发腥的甜意刺激着自己的味蕾。

    一只夜里飞过的东西弄响了他头顶的树叶,发出了哗哗的声音。马瑞恩抬头看了看天空,拉了拉自己的斗篷,好像要把自己完全掩盖起来。当月亮再次探出云层,照亮了这片满是创伤的大地的时候,那从深草之中的马瑞恩已经消失了。

    哈尔举着火把,站在那个主人的亲兵身边。昨天下午,主人死去了,死前主人赐予了他自由。想到这里,哈尔感到一阵阵的兴奋。菲德纳该死的天气让他发疯,战争的可怕让他心寒。他日思夜想的希望离开前线,回帕拉汶或者苏诺去当个小伙计,以后温饱不愁就足够了。

    这周围有一大片槐树里,哈尔不安的看着周围,生怕黑暗里面突然射出一支箭来。他非常不满于众人要在这个时候举行葬礼。但是这次一共死去了两个骑士,来自苏诺的提米领主和自己的主人,来自哥斯莫的莱特领主。

    人们希望悄悄的举办葬礼,以免罗多克人做出什么事情来。

    哈尔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大家一起来了,他往莱特的亲兵身边靠了靠。那个亲兵是最伤心的人,他与莱特领主情谊深厚,在莱特家落魄后也不曾另谋出路。他记得这个人昨天向弥留之际的莱特发誓要回哥斯莫照顾好他的家眷。哈尔在心里叹息:“这真是个傻瓜,如果跟我一起去闯荡,一定能是个不错的帮手呢。莱特家已经落魄了,跟着这样的家族有什么前途啊。”

    这时候,一个教士已经念完了祈祷词,让大家去见亡人最后一面。

    哈尔突然痛哭失声,跟着队伍走到了并排放着的提米与莱特的尸体前面。

    前面有一大块花岗岩,巨大的影子让哈尔突然感觉到了一股胆寒。他们早些时候在山坡的南面发现了一大片百合花,现在本来没有到百合完全开好的季节,但是人们为了祭奠两位骑士,只得将就着采摘了幼嫩的花朵,作为送别提别提米和莱特最后的礼物。

    葬礼很简单,很快就结束了。人们把两个人葬在了土坑里面。掩埋了起来。哈尔看了看周围,一些死去的普通士兵只是被草草的用土掩盖住就不管了。哈尔看着这些人,心里面一片颤动,“自己不能成为这样无名死去的人!要努力过上好日子!”

    参加葬礼的人一共有十二人,留下了十二株洁白的百合花。

    过了几天,哈尔准备启程回国了,走之前,他准备去莱特的坟前再看看。毕竟这应该就是永别了,哈尔心中还是有一些的悲伤的。

    他走过了田野,来到那片山岗上的时候,看见莱特的亲兵已经在那里了。莱特听见他说:“先生,我一定会为您照顾好夫人的,您说过,夫人已经坏了您的孩子。如果那是个男孩,我会帮您把他抚养成一个坚强的男人;如果是个女儿,我会帮你给她找个好婆家。莱特家的荣耀不会断绝的。”

    哈尔叹了一口气,上去拍了拍亲兵的肩膀,那个亲兵回头看了看哈尔,木木的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亲兵开始收拾着坟冢前的花朵。突然,那个亲兵惊讶的叫了起来:“诶呀,这里怎么会有十三株百合花呢。”

    哈尔看了看坟前,十三株百合花安详的摆放在那里。

    多的一株会是谁放的呢?哈尔和亲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怎么回事。亲兵哭了,说这是一个奇迹,是莱特领主显示的奇迹,这株百合是莱特家族将要复兴的神迹。

    哈尔不知道,其实那天葬礼上本来就有十三个人,其中一个人带着黑色的风帽,像是大地上的一个影子。

    “这是谁放的呀”,哈尔最后想了想,转身走了,那亲兵还在那里对着坟头说话。

    马瑞恩的这些记忆他不能告诉莱特,他不知道莱特了解了自己的历史后会怎么样。他只是向莱特保证,他将会领着他去找到他父亲的坟冢。莱特沉默了一会,轻轻的对自己刚刚的失礼表示了道歉。

    马瑞恩说:“要道歉的是我,孩子,我参加了那场战争。”

    与莱特聊完了后,马瑞恩确定了行程。这行程正好与之前跟阿卡迪奥的约定吻合。就这样吧,马瑞恩心里想:出去踏青,顺便去找寻老莱特的坟冢。

    那天回来后,马瑞恩知道,多年前战争留下的伤口到现在都没有恢复。一场战争往往需要整整一代人才能忘记,马瑞恩这么想着。这个时候马瑞恩就会无比的想念小葵,这种想念深入骨髓,让马瑞恩痛苦不堪。

    房间里的每一件小葵用过的家具;每一个小葵矗立过的窗口;每一个小葵用过的杯碗都会勾起马瑞恩的回忆。他越来越恐惧,几乎相信了小葵从此消失了。

    他坐在黑暗里,默默的感受着各种思绪的冲击。在思绪里面,那个中年苏诺男人微笑着说,他要写一本自传;老莱特满脸血污的喊他同胞;他自己站在他们的坟冢前面,拿着一株百合,心中悲痛万分,就好像黄土之下是自己的亲人。

    马瑞恩听着房间里面的细微的响动,感到房间安静的可怕,马瑞恩把脑袋埋进了臂弯。觉得整个世界在下沉。他朦朦胧胧的想起了多年之前的那个晚上,那时候磨坊山一片火海,十二架燃烧的磨坊像是在黑暗里的大地上淌出的十二滴血。那个时候,他几乎绝望了,但是就是那个时候,一个脏兮兮的小婴儿在地上依依呀呀的哭着,那粉嫩的挥舞着的小胳膊几乎把马瑞恩惊呆了。马瑞恩看着地上的小婴儿,好像突然收到了上帝的礼物。那个时候马瑞恩的灵魂重新的与世界融合了,那个婴儿把马瑞恩从绝望的泥潭里拉了出来。

    马瑞恩想念着小葵,他决定,无论如何要明早去见小葵一面。但是上帝啊,马瑞恩不知道怎么熬过空荡荡的家里的寂静晚上。这里极端的熟悉,又极端的陌生。

    马瑞恩心里默默的想着,天啊,给我一个奇迹吧。

    然后奇迹就发生了。一阵敲门声传来,惊动了老门房的小狗,清脆的犬吠声传来。与此同时,一个微弱的呼唤飘了过来,如同仙乐。这声呼唤来自一个少女,这个少女在十几年前惨淡的平原里让马瑞恩看见了希望。现在,这个少女又在黑暗的街市边让马瑞恩看见了光明。

    “爸,我回来看你了,开开门呀。”

    [w w w ..net]

    

第七十三章 父亲大学期间的故事 23

    这段时间里面,马瑞恩改变了自己加班的习惯,每天完成了工作就直接回家。

    马瑞恩的上司并不干涉马瑞恩这样做,因为他只要求每个人完成自己的工作量就行,马瑞恩只要修改完十份图纸并且指出其中的一些参数错误,就可以回家了。马瑞恩每天在下午2点左右就能做完自己的工作。这些天他提前走的时候上司都会带着不多不少的微笑对他说:“马瑞恩先生的工作总是做的很有度”,马瑞恩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回家跟小葵多呆一会比做很多的工作要有意义得多。他告诉了小葵自己的日程,他们将和霍.阿卡迪奥二世以及莱特、哥布林等人一同去菲德纳山口过春假。

    小葵很高兴,她问:“姐姐也会去吗?”

    “不会,艾德琳的身体原因你知道的,她需要静养。她```孩子,她看不见的”,马瑞恩看见小葵的眼里闪过了一丝难过的表情。他知道自己的孩子在为她的姐姐感到悲伤。他想说一些话来安慰一下自己的女儿,让她高兴起来。

    “别伤心了,你的姐姐虽然眼睛有些看不清。但是加西亚将军会好好的照顾好她的,相信我,这个孩子未来的幸福是可以确定的”,马瑞恩拍了拍小葵的头,“你知道吗,你的加西亚伯伯跟我谈了一些事情。”

    小葵心不在焉的说:“什么啊?”

    “哈哈,你加西亚伯伯已经在想着你姐姐的婚事了。就是那个霍.阿卡迪奥二世,呵呵,这个老实的小伙子。他问了我的看法,我赞成了他的决定,我也觉得这是个好小伙哈哈”。马瑞恩努力的想把自己的语气说的开心点。但是他很快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安慰到小葵,小葵努力的想把眼泪憋回去,但是还有有两滴眼泪滚落了下来。

    马瑞恩手忙脚乱的把她的眼泪抹去了:“怎么啦?”

    “没```没有,我只是觉得姐姐太``太可怜了”

    几天以后的一个黎明,马瑞恩和小葵在自家门口等到了我父亲一行人。他们乘坐着将军家的马车,马瑞恩注意到,这个马夫对我父亲极尽殷勤。马瑞恩在心里默默地赞扬了一下我父亲,觉得我父亲御人有术。他不知道,那个马夫只是在尽力的报答一块酱牛肉和两袋燕麦的恩情;他也没有想到,以后的很多人牺牲了性命,只是在尽力的报答价值一千个第纳尔的染着卡扎克鲜血的支票的恩情。

    这辆马车的气氛因为莱特的使命而显得有些阴郁。

    这种沉默里面,小葵会偶尔的看我父亲一眼,然后满腹心事的假装看看窗户外面飞逝而过的景色。我的父亲在偶尔的感觉到小葵的目光后会对她投去温和的一个笑容。小葵的心思被莱特看的一清二楚,他轻轻的抽了抽自己的嘴角,心里觉得我父亲的桃花运还真是蛮不错。

    莱特慢慢的盘点着自己一路的行程,觉从哥斯莫一路到现在,虽然不到一年的时间,但是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了。莱特不能忘记很多事情,他很痛苦,觉得时间被大量的虚掷了。他的成功动机像是沸腾的水,但是现实却让他不能把这种冲动付诸实践,他等待着转变,渴望着机会。他不久之后就会去乌克斯豪尔的军校念书,他立志要做出一番事业。

    我的父亲劝说过莱特,让他不要去乌克斯豪尔了,跟他一起去亚伦读海军学校好了。莱特拒绝了,他的梦想是一步步的走进帕拉汶的中心去,他有这样的抱负:有一天,他要让帕拉汶的国王带领所有的臣仆为他喝彩,为他饮尽一杯酒。

    “在罗多克耽误的时间还不够吗?”莱特这样的问自己,所以他在最后艰难的拒绝我父亲的邀请。他表示,他将永远是我父亲的兄弟,这只是一次小小的分别而已。

    莱特的几何学的很好,他却没有想到,他和霍.阿卡迪奥二世的命运就是像是一个原点上射出的方向不同的两条射线,时间越久,两条线之间的距离会越拉越大。在某些方面,他们永远都不会重逢了。

    这个时候,窗外春花满山,香飘四野。大地一片新绿,阳光好像刚刚洒下来就会被漫山遍野的生命吸收,然后谱出昂扬的生命之歌。一群不怕人的鸟在车窗外跟着马车上下翻飞,好像小孩子弹出去的弹子。这些鸟唧唧喳喳的敏捷的穿过草丛与灌木,突然发出一阵鸣叫,窜到天上去了。天空万里无云,清新得蓝成一片。抬头望久了之后,就会突然感觉在坠向一片大海。这种醉人的蓝色让哥布林陶醉,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一个人的眼睛,不过那个人的眼睛比这天空要蓝,要温柔。========================================

    一行人在第二天深夜的时候赶到了菲德纳镇上。

    在那里,马瑞恩带着莱特来到了一个高地上。他看了看周围,然后指了指山岗的对面,夜幕里的那一片黑黝黝的山脊:“孩子,菲德纳岗”。

    这个时候,车上的人正在上上下下的搬运行李,把这些东西拿进了一个小旅馆里面。那个时候,莱特的眼睛似乎变很敏锐,好像看见了十几年前纷飞的战火,看见了自己英姿飒爽的父亲,看见了先王那些迎风飘扬的战旗。

    那片普通的山梁横亘在那里,好像近的触手可及,但是又好像离得很远,在历史里面不可捉摸。

    在我父亲在旅馆里面安顿住房的这段时间里面,马瑞恩和莱特一直站在门外的空地上聊天。我父亲找人送来了热水,做好了饭,整理好了床铺,让人领着马夫把车开进了车库。他吩咐马夫给马喂饱草料,因为第二天他们可能要去山口上呆上一天。

    我父亲向旅店老板打听了一下在山口上有什么,旅店老板说山口在北方佬入侵的时候修了一些石头哨塔,北方风格浓厚,旅客们很喜欢去看,但是因为没有人打理,破败的很厉害。除了那些,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了。父亲还打听了一下这里以前北方人还干过什么事情,老板说他不知道,因为这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口小镇,当这里的南军被肃清之后,这里就没有什么价值了。北方人主要的精力花在让齐扎山口保持通畅上,对这里却不管不顾的。

    “对了,游击队在这里很活跃,如果你们有心情,可以去山里面找一找,应该能找到他们当年呆过的山洞。但是现在除了猎人和采药人,没有人愿意去深山老林里面受罪了”,那个老板擦着桌子告诉我父亲。我父亲感谢了老板,在他那里买了六大杯菊花茶和一些夜宵的点心,让老板等所有的人都回房后送上去。

    老板笑眯眯的说:“没问题,先生”。

    我的父亲说:“恩,还是谢谢你,老板。我们这次是来探访一下北军留下的遗迹的,当年有一些朋友的亲戚埋葬在这周围”。说道这里,我的父亲猛然惊醒,他已经暴露了自己是一个斯瓦迪亚人,这可能让自己遭到敌意。

    不想那个老板却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是啊,说到底南北还是一家的。当年前线上经常出现父亲与儿子各为其主的悲剧。那是一场悲剧,先生,对所有人都是。带上一束花吧”,老板示意我父亲靠过来,他轻轻的说:“你一进来我就发现了你是一个外国人,更准确一点,你是斯瓦迪亚人是吧。你刚才问了是不是有斯瓦迪亚人埋葬在这里,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不会敌视你的,孩子。如果那是你的亲人,我真的表示遗憾。我记得在山岗边上有一片百合花,去采一株吧。我们这里有一个传说,当你不知道自己的亲人葬在什么地方的时候,就放下一株百合”。

    父亲没说话,看着老板。

    酒店老板继续说:“如果那个地方埋葬着你的亲人,他便会化成一只鸟来来向你致意的。”

    马瑞恩是第二次到这个地方了,上一次来,是十几年前的一个晚上了。那个时候,这里聚集了一群斯瓦迪亚人在为两个死去北国骑士举行葬礼,那些火把里或明或暗的脸庞马瑞恩现在都还有一些印象。

    是他在众人散去之后又为这两个客死异乡的人送上了一枝百合,那百合成了此后多年老兵熬过一切困难的信念。这片山岗马瑞恩上一次是借着月光暗淡、大地昏暗的一段时间偷偷摸上来的,但是这一次,马瑞恩却是在春光明媚的时节信步而来。但是,马瑞恩却感觉今天比十几年前的晚上还要逼仄。

    因为这一刻马瑞恩感到了无限的愧疚,他自己最清楚身边的这个年轻人的父亲是怎么死去的。但是他却不能开口说一个字,他只能带着一行人慢慢的走上了山岗。这些年来,这里的变化很大,农人们开始在这里种植了庄稼,曾经民生凋敝的地方现在重新显出了小桥流水的安谧。一路之上,桑麻掩映,一些从山上走下来的牧羊人慢慢的走过这一行人,对他们毫不在意。整个大地沉浸在春天幽幽的宁静之中。

    这个时候,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大片低洼的沼泽。马瑞恩记得,在十几年前,这沼泽的四周长满了野生的百合,就在那个晚上众人散去的时候,马瑞恩悄悄的来到这里采摘了一株百合,献给了那两个骑士。但是现在这里被人开发过了,野生的百合再也找不到了,只剩下了新修的农田,田亩里的庄稼茁壮的成长着。

    马瑞恩停了下来,轻轻的喘着气,他迎着阳光,用右手做了一个眉檐,观察了一下四周。“变化很大,先生们。以前这里满山都是野生的百合,现在全部被人铲除了造田了。我们得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我跟你们说的那片槐树林了,我记得当时人们说斯瓦迪亚人把几个骑士安葬在那里。”

    [w w w ..net]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5075/ 第一时间欣赏山那边的领主最新章节! 作者:eskimol所写的《山那边的领主》为转载作品,山那边的领主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山那边的领主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山那边的领主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山那边的领主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山那边的领主介绍:
盔甲明亮的士兵,麦苗青青的原野,爬满石墙的荨麻,农舍边的蔷薇。
这就是中世纪。
当号角吹响了田野上的黎明;当勇士拿起了举起了破碎的战旗;当农夫流着泪看着土地被焚烧。
乱世开始了。
这是苦难的时代,这是英雄的时代。
目睹了战争的可怕,第一代领主选择了在山谷中休养生息,创造一个世外桃源,他自称山那边的领主;
被家人厌倦,第二代领主因为机缘巧合离开的家乡,当大时代到来的时候,他将何去何从?
记录着这一切的“我”,又将怎么样续写父辈的传奇!是拔剑而起,还是铸剑为犁?
这是三代领主长达一个世纪的悲歌。在山的那边,领主们在自己命运的轮回里挣扎。
这是普通人的故事,这是等待你来创造奇迹的故事。
山那边的领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山那边的领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山那边的领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