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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eskimol     山那边的领主txt下载     山那边的领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三章 视察

    第五十三章视察

    可能是由于期望太低的关系,我感觉瓦兰科夫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劲

    这里和伊凡哥罗德极其相似,在城镇中心的地方也有一只大钟,在广场上面彼此相望的就是议会和教堂了。不过这里的教堂是木制的,而非伊凡哥罗德的那种昂贵的白石。看得出来这教堂是刻意的在模仿伊凡哥罗德,它的穹顶也有很多,圆顶的涂漆已经剥落,显得有些破败。

    领主家的官邸就在离这里不远处的一片低矮的木屋后面。说是官邸,其实只有三幢两层楼高的小木屋,在周围还围着大片的棚屋,是给领主的下属们使用的。在瓦兰科夫最有观赏价值的恐怕就只有那个城镇广场和它的城墙了。

    与其说这里是一个城镇,到不如说这里是一个要塞罢了。

    但是还是可以看出一些了不起的市政建筑的,比如它和伊凡哥罗德一样,也有一个高架水渠,不过这是维基亚人对禅达人拙劣的仿造:维基亚人用的是烧陶管道,水在路上就要损失一半,走在水渠下面就好像终年下着小雨一样。这里的地面也如果伊凡哥罗德一样铺着木板,但是看起来这里的木板一点规矩都没有,完全就是把加工好的木板随意的堆放在地上而已。伊凡哥罗德的那种木板是工工整整的码放在地上,不管是多么沉重的车辆都能轻松的走动起来,但是在瓦兰科夫,即使是手推的独轮车也常常的被坑坑洼洼的地面阻拦住。

    城里面有几颗没有生气的杨树,病怏怏的长在房子边上。旁边就是一片铁匠作坊,作坊里面有一些jīng壮的男人,这些男人都穿着着脏兮兮的皮围裙,皮肤像是抹着一层油。在我们走过的时候,一个男人正把烧红的钩镰伸入冷水里面,水汽呲呲地散出来,熏蒸着那些杨树。我一下子就知道这些可怜的东西为什么长不健壮了。

    一些nv人把屎niao泼洒在街上,猪狗从各个小巷子里面涌出来争食那些残渣。赤身露体的小孩子在街道上面的泥巴里面打滚,追着我们起哄。堆成堆的垃圾挤在街角上面无人清理,各种小虫子挤成了堆,撞在我的皮衣上哒哒作响。我的铁脚瞪大了眼睛,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好奇,我敢打赌,在铁脚的心里,瓦兰科夫一定是一个大得惊人的马厩除了大了点,这里也是满地屎niao,草木1ua

    熏人的气味迫使我们不得不加快脚步朝着官邸走去。

    一些nv人坐在mén口挑拣野菜,这些nv人脸sè蜡黄,看着我们到来都露出不解的表情。他们的孩子当街撩开她们的衣服,吸住干瘪的nai头吃nai。一些孩子坐在mén框上面吃着麦饼或者白萝卜,小狗在他们的脚边蹭来蹭去。一个男人一边对着墙角撒niao,一边扭头和一个nv人聊天,那个nv人似乎一点都不见怪,神sè如常,只是在我们看向她的时候才低下头去。那感觉就好像我们才是异类,而那个撒niao的男人是一个本分的教士一样。

    短短的接触之后,我的想法再度改变:瓦兰科夫的确是一个挺悲惨的地方,虽然它看起来蛮生机勃勃的。

    城里面唯一的娱乐场所就是一个训练场和一家酒馆。

    训练场是城里训练佣兵的地方,在城南头,有一大片棚屋和两个卵形的竞技场,三个最大的瓦兰家族共用那片场地。三个家族各自培养自己的佣兵战士,他们称自己的训练营叫做格斗学校,这是继承古代禅达竞技学校的名字。

    每一天,三家都会有格斗练习。市民们可以随便参观,如果喜欢的话还可以下注卖输赢。那些正在训练的佣兵和奴隶差不多,他们和马穆鲁克一样,从小开始训练。而且在萨兰德打内战的时候,很多的萨兰德流亡士兵逃到了维基亚,有一些马穆鲁克的教练也来到了这里。在进行竞技学校的某个家族里,就雇佣有几名马穆鲁克刀术教练和马术教练,据说训练到最后的佣兵需要手执两柄武器在没有马鞍的马背上格斗,赢得格斗的标准时夺取对方的腰带。这种训练之后留下来的士兵都是身手敏捷的人,即使通不过考核,作为侍卫雇佣给别人也谈到好价钱。

    很多接受训练的佣兵并不是瓦兰人,但是他们是按照瓦兰人的方法训练出来的。每年竞技学校都会购买大批的孤儿,然后送到城里来训练。训练之前这些孤儿都要遭到毒打,让他们彻底的学会服从。即使如此,每年还是有很多小孩子逃跑,大多数都被抓了回来,这些孩子会被当众斩断一只手或脚,然后丢到大街上等死。谁要是敢接济那些将死的孩子,就是与三个家族为敌

    古时的瓦兰卫队被当成了一个噱头,瓦兰科夫的格斗学校让他们的客人相信,古时保护禅达皇帝的卫队也是这么训练出来的

    当市民们看完了格斗后,还能去小镇的另一头喝点酒。

    除了大众的麦酒之外,那里的老板还时常能nong到一些葡萄酒、烧酒以及马nai酒。那个酒馆连招牌都没有,只是用木板围了一个méndong出来。在酒馆的旁边修了一个粪坑,饮酒之人可以随时去方便,由于担心醉鬼们淹死在粪坑里面,那里的粪坑是瓦兰科夫唯一的一个修了栅栏的。

    那家酒馆里面有两条长桌和一大堆木桩子。那桌子是歪的,酒杯放不上去,所以瓦兰人养成了把酒杯端在手里喝的好习惯,那些木桩也不是人人都能坐上,一般要买了炒豆子或者烤羊rou的人才能坐上去。没有凳子的人要么坐在地上的草毯上,要么靠在墙边,反正只是为了喝酒,也不在乎那么多了。每天晚上,这里就会挤满受训的佣兵和铁匠,这两种人最累,也最爱喝酒。

    同时,这酒馆还有三间城镇里面最好的客房,里面装潢考究,仔细的铺着今年新鲜的稻草,细细的闻一下还有太阳的味道。在三间客房的旁边,是一条长屋,其实只是一处走廊,一个诺德男人在这里控制着四个nv人。如果哪个nv人有生意,那个男人就会走过来用几个大夹子架起几块破布,把他们暂时隔开。据说一个nv人一天要接待几十个人,每天晚上这些nv人要忙到深夜,然后诺德人就会带她们去酒馆里,花点钱请她们喝最后一点酒。

    这里以前有六个nv人的。在河间地动dang的时候,瓦兰人派出了军队去参与战役,有两个nv人被掳去做军妓。在战1uan中她们被伯克人杀掉了,也有人说是因为士兵为那两个nv人争风吃醋,所以被维基亚人自己的将领宰了的。对诺德人来说倒没有什么,nv人少是少了点,但是生意还是要照做,不过是每个nv人要累一些。

    汤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表情变了变,说他想试试。斯玛尔当即会意,连说:“没问题”。

    我到官邸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恶臭。原来在领主小屋的旁边,就是一口露天的粪池。这本来的设计是为了方便领主用的,但是这种方便让人实在受不了:在二楼的隔间里面,在墙上开了一个dong,权当是厕所,晚上要撒niao的时候直接冲着dong口去就行。

    伯爵看见这架势,脸sè也恍然白了白。

    几个浑身脏兮兮的男nv挤在mén口,说他们是这里的仆人,正在这里恭迎主人。伯爵点了点头,收下了几个新仆人,吩咐弗拉基米尔安置他们。与其说是弗拉基米尔安置他们,倒不如说他们来安顿我们。他们介绍了‘领主大宅’,和‘扈从小屋’,我不知道这些名字是谁取的,但是感觉里面充满了讽刺的味道。这种城镇实在是没有定居的必要啊,想起来的话,住在林子里面,虽然晚上透风,凉飕飕的,但是空气清爽,地面洁净。在枯叶和干草上面休息,旁边燃烧着一丛暖烘烘的篝火,有什么比这种环境更好了吗?

    我想,如果伯爵心生懊悔的话,估计也就是这个时候。整幢小屋里面都是恶臭,我当即决定逃跑,我找了半天,才在离开粪坑最远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小窝棚,不对,是扈从小屋。这里几乎闻不到什么味道了。就是小屋的墙有三面都是破的,但是修补一下不是难事,我们带了木匠来了。

    我占领了那里,把我的行李丢在一边。

    等我刚刚安顿好,就看见阿列克谢和弗拉基米尔脸sè惨白的走了过来,他们也贼眼兮兮的四下打量,看着周围的小屋。阿列克谢看见我的小屋之后,立刻得救了一样的跑过来,他带着火热的眼神提议说这个地方应该睡得下两个人,我点头答应了。一分钟后,他也把行李丢进了小屋子里面。

    弗拉基米尔后来和汤姆挤一个屋子。不过汤姆说他晚上要四下逛逛,不回来睡了。

    在伊凡哥罗德的时候,汤姆招待了斯玛尔,现在斯玛尔回头准备报答一下汤姆。斯玛尔准备先去报告一下城镇里的瓦兰贵族,说是领主大人已经到了,然后就领着汤姆去酒馆里面快活快活。汤姆笑嘻嘻的随着斯玛尔去了,留下来一家捂着鼻子骂骂咧咧的人。

    估计阿列克谢这个时候一定恨死了留守在伊凡哥罗德的尤里了,我也在心中后怕,如果卡嘉和弥赛拉来了这里,我的天,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偷偷地一把火烧了这里。

    伯爵以惊人的毅力在他的官邸里面坚守了两个小时,但是最终放弃了。很快,伯爵的扈从们就在后院里面搭起了一顶帐篷,帐篷既不防风,也不避雨,但是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它远离粪坑,在现在看来,这比什么都强。

    伯爵找来了瓦兰人,让他们出人出力,务必两天之内把那个该死的粪坑掏空,然后用干净的土填平它。瓦兰人觉得很惊讶,他们询问如果没有粪坑的话,领主要怎么方便。

    伯爵脸sè苍白,“我自己会想办法。现在让你们做你们就去做,这是我的第一道领主令。”

    瓦兰人吐了吐舌头,悻悻的去了。估计他们会觉得伯爵太古怪了,完全是自找麻烦嘛。瓦兰人的动作很块,那天下午就来了一架牛车,车上装着四只大桶,一个瓦兰人用特制的大木瓢开始清理粪便。那简直是一场灾难,整个官邸的人全部失神落魄,纷纷逃离。但是隔开了很远都还能闻到,无奈之下我们只能朝着城边逃跑。全城的瓦兰人都轰动了,他们看见伯爵家的人如同见了鬼一样的满街1uan窜。

    我们听从鼻子的引导,四处游走,后来不知道是谁现,在城墙上面有风,味道不差,于是伯爵带领大家全部爬上了木质城墙。

    城墙上的瓦兰士兵们见到领主刚到城镇就来看望自己,非常的感动。伯爵亲切接见了守军官兵,久久的慰问,不愿意离去,当天晚上,伯爵就留在城墙上面与士兵们促膝长谈。我们都呆在周围,一边吃着手里的干粮,一边紧张兮兮的看着领主官邸的方向,大家隐隐都在期待着什么,更在恐惧着什么---幸亏现在已经是秋天了,要是夏天来

    第二天,从酒馆回来的汤姆变得有些虚弱,看起来忙了一整夜。

    他两眼黑的回了官邸,结果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两个瓦兰傻大个还在忙着运土填粪坑。他打听到我们都躲在城墙上面,就一路捂着鼻子找了过来。

    汤姆.布朗告诉我们,现在伯爵一家在城中的口碑极好,大家都说新来的领主体贴军民,一到任就不辞鞍马之劳,前往视察守军部队,着实让人感动万分。

    然后,他告诉伯爵,城镇中的瓦兰贵族们准备在今天下午前来拜访伯爵,如果伯爵视察够了,现在可以回去准备一下了。

    伯爵问他:“那个该死的坑填满没有?”

    “快了,”汤姆说:“我至少从那里活着回来了。”

第五十四章 拜访

    第五十四章拜访

    伯爵换了一条路,从棚屋绕了过去,从后面进入了院子里。niubb.NET 牛bb小说网

    弗拉基米尔询问了一下屋子里面的几个仆人,问他们具体会有哪些人来拜访伯爵。几个家族的使者已经前来通报过了,模模糊糊的说三个家族都会派人出席,部分人还会带自己的nv儿或者妻子前来赴宴,客人的总人数在三十人左右。

    这些人就是瓦兰城真正的主人了。

    现在为止,与其说伯爵是此地的领主,倒不如说他是来这里做客的人。伯爵的官邸里面几乎什么都没有---招待客人的长桌、凳子都没有---而第一批物资要在五天后才能运到瓦兰科夫来。这一次宴会所有的材料都是由瓦兰人自己准备的,这些家族的人发现伯爵空手而来之后,很主动的派人送来了几大车的食物和饮酒来。

    瓦兰贵族不从水渠里面取水,他们直接从梁赞河的上游用牛车专运送清水进城来,往往十桶水只有六桶能到城内,但是这些水却清甜干净。那些水渠里的水满是渣滓和游虫,只有平民才会去喝那种水。这一次,这些瓦兰贵族们还给伯爵送来了六大桶的水,可以供一大家人使用三天。

    伯爵带来的一百来人似乎超出了瓦兰人的预期,在过去,领主即使带上了家人也只有二三十人,这些领主进了瓦兰科夫之后,往往到卸任为止都没怎么出过瓦兰贵族需要的只是让那些领主在关键的文件上面签署姓名,每过一段时间再给议会例行报告一下就行了,当然,如果再申请一下市政建设的经费那就再好不过了。在瓦兰的贵族眼中,外来的领主就是一个大保姆。

    这一次,他们送来的礼物已经大大超出了过去的规格。几个官邸的老仆人看了直瞪眼睛,在过去,那几个家族的族长都是呆在家里面等着领主去拜见的,像这次一样送吃送喝,还约定时间前来拜见领主的事情从来没有出现过。上一任领主,就是那个在城镇里面建设了防火水池的可怜虫,就常常为了得到大家族的支持,口干舌燥的上劝说他们出钱出力,最后瓦兰人像拎着一只绵羊一样把他拎上了战场,还把他留在了那里。

    我小心翼翼的跑到屋子前面看了看,惊喜的发现那个大坑已经被填平了。虽然依然臭烘烘的,但是比起刚来的时候已经好得太多了。伯爵命令把自己的小楼所有的窗户都敞开,吹了大半天的风,然后又四紧闭,在里面燃起了香料。如此反复了数次,进入屋子以后虽然会觉得有些闷,但是几乎可以躺在里面睡觉了,这实在是了不起的进步。

    与此同时,伯爵带来的一群士兵正像在城市里扎营一样,在后院挖掘着便坑。这些便坑挖的极深,一直挖到了碎石带上,不像瓦兰人的,只是浅浅地挖掘下数尺,一下雨污物就会暴涨出来。于此同时,伯爵还从城镇仓库里面调来了几十板木料,要修建一个带顶棚的厕所,防止雨水渗入。据说瓦兰的仓库管理员闻讯之后张圆了嘴,不知道伯爵为什么要给便坑加一个顶棚,当伯爵的人透lù伯爵准备把城镇里所有的便坑都加上顶棚、要修建垃圾堆、要在街道两边挖掘排水池、要修缮防火蓄水池的时候,这个管理员眯起了眼睛,在iōng前划着十字,好像听到了什么胡言语的话一样。

    对于瓦兰贵族送来的东西,伯爵毫不客气,拿去让仆人们尽数拿去张罗宴会了。

    几十只蜡烛被点燃了,把屋子照的亮堂堂的;地面上面铺着刚刚收到了地毯礼物;几大箱的餐具被分发开来清洗。

    由于人手不够,家里的仆人用一天半袋燕麦、一小包盐的价格招来了周围平民家的nv人帮忙。这些nv人很乐意来帮助新领主打点家务。而且这些人只要一见到我们家的人,就会七嘴八舌的打听加里宁伯爵的一切,包括他的家人啦、事迹啦、为什么到这里来啦等等。

    这些nv人的胳膊粗壮有力,她们像是摆稻草一样把巨大的木箱抛来抛去,不过盘子擦得不是很干净,简单的刷一刷就堆到一边去了。我看见她们用的是丝瓜瓤去刷盘子的,这些瓤子看起来像是西部nv人用的发网,细丝密布。

    在城里的瓦兰贵族陆陆续续的钱来拜访的时候,不断的有城里面的商人和工匠以及农夫前来拜见领主,同时赠送礼物。汤姆昨天新认识的酒馆老板送来了两大桶葡萄酒和六只烤羊;城镇铁匠行会的人送来了一把巨大的斧头和几把佩剑;谷物商人送来了成堆的小麦和燕麦,还有一小包的香辛料。一些居民即使什么也不带,也会前来表示欢迎领主,并且询问领主需不需要什么差遣。

    我发现弗拉基米尔有些疲于应付这些人,没有本地人的帮助,要理清城镇里居民的情况根本无从下手。这还只是城镇里面的事情,在城墙外面,几乎还有同样多数量的居民,那些人的情况就更加的复杂了。作为领主而感觉像是客人,这种感受可一点都不会好,就好像冬天的时候突然跳入了冰冷的河里面洗澡一样。

    大多数瓦兰贵族都是骑马来的,包括他们的妻子和nv儿也都一律骑马。这些人都穿着宽大的皮大衣,并不是为了避寒,而单纯是为了威仪。城镇里面的官员大都是来自那三个家族:城官、守备军军官、铁匠行会的会长、谷物行会的会长、磨坊主、水渠官、学士、税务官、教士---可笑的是这里虽然有教堂,但是却只有一位代理教士,这个教士同时是一个剂师,他来自三个家族中间最弱小的科尔温家族。而且这个教士据说是个文盲,他只会背诵不多的**,连弥撒都主持不下来,需要别人帮助。伊凡哥罗德教区的主教几次警告瓦兰科夫教会,但是却总是被敷衍过去,一个领主的话都被无视的地方,主教的话是没有多少人听的。

    三个家族之中,最强大的家族是卢卡西诺家族,这个家族负责城镇的税务。

    在多年之前,这个家族还只是不起眼的小角但是当西部的远征军突然叛变的时候,整个东部人心惶惶。时任的瓦兰科夫领主与曾经的维基亚元帅有jiā情,此时便积极地准备响应西维基亚的号召。卢卡西诺家族在判断清楚了形式之后,发动了突然的袭击,将领主一家尽数诛杀,并且控制住了城镇,向议会邀功。惊慌失措的议会先逮捕了卢卡西诺的族长,但是不久之后又莫名其妙的释放了他,并且委以重任。从那之后,卢卡西诺家族就成为了瓦兰科夫最强大的力量。

    卢卡西诺家族在领主空缺的时候控制住了城镇的税务和大部分防务,这让他们家族的力量变得无比的强大。同时,他们想办法与控制佣兵贸易的梅尔家族结了盟,这让他们控制了更大的市政权利。到了最后,商业家族---科尔温家族只能选择与两个巨头结盟,从而确立了整个瓦兰科夫的政治版图。

    一开始的时候,议会还曾指派一些重要的岗位给国王的人担任。但是不久之后,这些人要么会遇袭身亡,要么就会受到类似的威胁。瓦兰科夫的几个家族通过不断的斗争,最终把市政权利牢牢地抓在了自己的手里面。国王只不过是象征的派出了领主来治理城镇,瓦兰科夫人也明白,如果他们连国王的这个底线也到打破的话,那么国王愤怒之下,派来几百名士兵对瓦兰科夫重新洗牌也不是不可能,所以几十年来,瓦兰科夫和国王以及议会之间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但是现在国王被伯克人处死了,西部的国王则对此地鞭长莫及;议会组织的军队也被伯克人击溃。瓦兰人取得更大的自治的时机已经到来。

    有人甚至怀疑上一任领主的死,就与瓦兰人不断膨胀的自治野心有关系。

    现在瓦兰人之所以还接受伊凡哥罗德地区议会派来的领主,很可能只是因为他们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又或者是三家之间还没有达成协议。

    这三个家族的关系错综复杂,三家的彼此联姻已经到了第二代,甚至是第三代:比如卢卡西诺家四岁的小nv孩是科尔温家六岁的小少爷的妻子;卢卡西诺老爷的妻子是梅尔家族族长的姐姐;科尔温族长的大儿子则是梅尔族长外甥nv的丈夫。

    关系错综复杂,对外人来说,这是在是纠缠在一起的一大团线,触动任何一个线头,都会扯动整个线团的利益。不过也有人说,由于卢卡西诺和梅尔家族的人垂涎科尔温家族的铁匠行会和谷物行会,已经多次暗示希望ā手那两处生意。已经处于弱势的科尔温族长当然不会蠢到把自己的最后本钱贡献给亲戚---或者不如说是对手,从而断然拒绝了共同经营的提议。

    科尔温族长甚至还回复两个家族,问他们愿不愿意科尔温家派人担任守备军军官和佣兵学校校长的角虽然在科尔温家族在守备军营和训练学校里面都有安ā年轻人进去,但是这些人却绝对不可能成为领导者的,因为一旦出现这种情况,稳定的局势就会动起来。

    碰了一鼻子灰的两个家族只能悻悻地收回了提议,不过他们对于科尔温家族的不满已经埋下了种子,一有机会就会生根发芽。

    不久之后,所有的客人都已经来齐了。一个卢卡西诺家的仆人径直走进内间来见伯爵,询问什么时候可以召开宴会。这种无礼的做法让伯爵有些不快,伯爵的一个扈从让这个仆人告诉他家的主人耐心点,语气相当冰冷。

    这个仆人有些惊讶,“我可是卢卡西诺家的人,您最好快点。”

    扈从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震惊,以至于他一时之间没有想到应该说什么好。一个仆人都如此倨傲,这三个家族平时在城镇里面恐怕也横惯了。

    伯爵听到这里,反倒lù出了有些温和的表情,他问那个仆人:“年轻人,请转告你的主人,宴会不久就会开始,请稍安勿躁。我在伊凡哥罗德的时候就听说过瓦兰三家族的事情,我很愿意见见这里的朋友,三个族长想必已经久等了吧?”

    仆人点了点头,瞪了那个扈从一眼,“贵人就是贵人,说话都不一样,学着点。”然后他看着伯爵微微地点了点头,笑嘻嘻的说,“您是开玩笑的吧?三个族长?我们三个家族的族长哪里有时间来参加这种宴会啊。卢卡西诺家的老爷去城外视察农庄了,那里的穷鬼们不jiā税,每年都要去催;而梅尔家今天要送一批佣兵出城,一群大东湖城的使者要来,梅尔老爷ōu不开身来这里;至于科尔温老爷嘛,他已经不中用了,在家里躺着,就派了他的儿子和侄子来。他的侄子很好认,那个穿的破破烂烂的教士就是。”

    伯爵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但是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伯爵陷入了短暂的沉思,“那么前来拜见我的是谁呢?”

    “大人?您到底有多少问题呀,”那个仆人用自家人的语气嗔怪道,“外面嘛,三个家族的儿子们大都来了,他们的妻子nv儿也来啦。当然,也有公务繁忙走不开的```嗨,您就快出去吧。晚上城里可还有别的宴会呢,可不能在这里耽误太久。”

    “好的,好的。”伯爵像是有些疲倦一样的点了点头。

    那个仆人一舒展身子,“行了,那没什么事我就出去了。”他大大咧咧地打量着屋子里面的装饰,嘟哝着不干不净的话走出去了。

    伯爵的扈从气的发疯,手里的佩剑捏得嘎嘎直响。

    弗拉基米尔这个时候也一脸yīn郁地走了出来,“怎么来的都是头小子,大角è一个都没来?我说,我们要去和小兔崽子们喝酒吗?”

    伯爵皱了一下眉头,没有说话,那个扈从的眼睛几乎都红了。弗拉基米尔一看不对,就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伯爵的扈从把刚才的那个仆人的话重复了一边。

    弗拉基米尔几乎当即就要出去教训人,但是被伯爵严厉地喝止住了,“这么大的人了,和小孩们闹什么。”伯爵喝止住了弗拉基米尔,然后问道,“他们来的是都是家族的继承人吗?”

    “恩,”弗拉基米尔说,“都是些惯出病的少爷,什么破地方,排场还比谁都大你还是不要出去了,让阿廖沙去见他们就足够了。哪有这样的道理,呸”

    “阿廖沙?”伯爵冷冷的说,“阿廖沙可是尤里的兄弟,是我的侄子。他们配来见他吗?我想```让阿廖沙的孩子去主持宴会,这规格就足够了。”

    站在一边的我睁大了眼睛,加里宁伯爵,弗拉基米尔老爷还有那个扈从都看向了我。A!~!

第五十五章 领主法

    ()    第五十五章 领主法

    我坐到了靠墙的凳上,坐在给领主准备的座位上面。

    我紧张的要命,我本来以为这和骑马一样,骑上去之前紧张,开始之后就松弛了。没想到在众目睽睽之下,越的紧张了。客厅里面的人分成了几堆,有一茬没一茬的讲话,不时的喝着饮料,朝我这里看一眼。

    “这些人都是亲戚。”这个想法让我感觉加孤单,甚至生出了一些对伯爵的埋怨来。这种场合我根本就没有太多的处理经验。

    有一个nv人低声细语的跟她的同伴说了什么,一群人哄笑起来。科尔温家的孩和卢卡西诺家的孩打起来了,一群小人儿在厅堂里大吼大叫;几个shì从随手的从桌上面拿着饮料和点心逗nn小孩;男人们好像在谈着什么大事情一样,一脸的深沉,故作姿态的低声j谈。

    我好像是洪水里面的一棵树,现在周围的一切都对我陌生,甚至是轻视和敌意。我坐在这里什么都是,就是不是主人。

    可是,这是我的宴会啊。

    虽然伯爵安排我主持这个宴会到底是不是合适还另说,但是这些人也太不尊重我了。我把两手摊平,放在高背椅的两个扶手上面,我稍微的清了清嗓,想引领---或者不如说加入他们的谈话。

    “你们好。”我涩声的说。

    几个男人稍微的看了看我,我多么的期望他们能搭腔,但是他们只是轻轻的笑了笑,就好像听见了窗边的风声一样,然后又回到了他们自己的话题里。nv人们伸出手来,攀比起手里面的戒指来,一个nv人明显拔得了头筹,这是卢卡西诺家的儿媳,她满是宝石的手指引来了一片羡慕的声音。

    一个小姑娘扭着屁股走到了我的面前,她看起来四五岁,她仰着头看着我:“我听见你的话了。”她用怪怪的瓦兰科夫口音说。“我是来说你好的。”

    看见这个小姑娘,我一下就想到了这是来自科尔温家的小nv儿。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我,然后把满是n油的双手放在我的胳膊上,把我的袖沾得油乎乎的。她给我看她的手指:“傻蛋迪克把我的手指nn破了,你看,你看。”她挥舞着胖胖的小手。

    我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怎么摆脱她。在我的身后,肃立着管家和一个扈从。我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为什么不前来帮忙,而是站在那里看我陷入难堪。我回头看了看他们两个人,他们两个人就像是冰块一样,目光直视前方。

    “这,”我一边把小姑娘的手拨边对管家投去求助的眼神。

    好在这个时候,一个年轻的小保姆走过来抱走了小姑娘,那个小姑娘在保姆的怀里踢打起来。

    我像是一只虱一样,坐立不安。

    我甚至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些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嘲笑我。每一撇,每一个表示惊讶的瞪眼,每一次轻笑,都是在嘲笑着我。

    这想法让我愤怒不已。

    我吞了吞口水,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刚我细弱的声音似乎没有得到回应,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再说一次,那样会很丢人,但是我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开始谈话了。

    这个时候,科尔温家的那个教士走了过来。从一进én开始,他就显得不合群。这个人身上的教袍破破烂烂的,油迹斑斑,xn前的木质十字架碰掉了一个角,用粗绳围在脖上面。他还比较年轻,不会比尤里老,但是却已经开始秃顶了,头顶油亮水滑,连蚊都站不住脚。

    他走到了我的面前,拉开了一把椅,坐在我的斜对面,和我隔着一个桌角。

    “你好,”他笑着说,“我和莉莉一样,听见你的问候了。她好像tǐn喜欢你。”

    那个小姑娘把一只面包捏成了球,丢到了梅尔家的一个**的脸上,这让那个nv人几乎生气,但是却惹得周围的nv人乐不可支。

    “呃,”我晃了晃脑袋,“看来我的声音似乎太小了?”

    “不,我坐在角落里面都听得清清楚楚。”教士笑着说,“我听过小镇里面很多人的忏悔,有些人在跟我说着自己的罪行的时候,声音细的像蚊,我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是科尔温家的那个教士?”我在伊凡哥罗德时听人介绍过他,刚的那个仆人也谈起过他。

    三个家族把城镇里面的有名有权的职位全部霸占,即使是对瓦兰人来说毫不重要的教士位置,他们也要攥在手里面。不过一般只有家族里面没有前途的人会被安排去那里---眼前的这位显然不会受家族的重视,就和我在这宴会上的地位一样。

    他1ù出了欣喜的表情,“你知道我的家族,而且还知道我呢。”

    “在瓦兰科夫,”我抬了一下肩膀,“想不知道你们几个家族很难?”

    “恩,没错。我惊讶的是你知道关于我的事情,‘科尔温家的教士’。”

    “哦,”我告诉他,“在伊凡哥罗德的时候,街上面有一些修士兄弟在募捐。他们说是要到瓦兰科夫来重建教会,要雇一个合格的牧师、两个教士和一个嬷嬷。那些人说这里的教堂没有人打理,教士有亵渎神灵的嫌疑。说的可是下?”

    “呼,”教士吐了一口气,“看来我在外地比在本地出名。不过你瞧,那些人要是敢过来的话,估计过几天就要跑回去,这里的教士可不是什么轻松的职务。哎呀真失礼,我到现在都没有介绍过我自己。我叫做米沙科尔温,你可以叫我米沙教士。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你没有父姓吗?”

    “抱歉,瓦兰人没有这种规矩。儿生下来不是用来纪念父亲的,父亲有儿又不是多了一头骡,为什么要烫上自己的标记呢?当然,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的,家父名叫罗兰科尔温,是科尔温家族的族长,为人谦和,处事得体”

    不知道他是讽刺还是真的这么想的,反正他的话十足的倒尽了我的胃口。

    “‘为人谦和,处事得体’”我打断了他。“但是没有来出席领主的宴会。”

    米沙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的确,你注意到了。那么,这场宴会什么时候开始呢?我是说,领主什么时候会出来?”

    我的心堵在了喉咙里面。

    “宴会马上开始,而领主不会出来了。我是领主的孙,我将招待你们,主持这次宴会。另外,米沙先生,我叫做维克托。”

    和米沙的谈话莫名其妙的给了我信心,我坐直了身,扭头对管家说:“我想开始宴会。”

    我的话没有再次被忽略,管家像是教堂里的自鸣钟一样,一经点拨,即刻回应。他欠下身来,“当然,如果您愿意,我们随时开始。”

    同时,扈从一挥手,én后的几个仆人开始走出来,端来了透好气的葡萄酒、抹着黄油的烤鱼和加了青豆的鸽汤前来,他们之后多的食物正在源源不断地送上来。

    大厅里面的人看见宴会开始,人们纷纷站起身来,走到桌边上,找好自己的位置。几分钟后,来宾已经把长桌坐满了,我坐在桌的尽头,感受着灼人的目光。

    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个词:惊讶。他们都好奇我为什么还不走,领主为什么还不出来。

    在我宣布加里宁伯爵有事外出、阿列克谢少爷和弗拉基米尔老爷均公务缠身,不能hu身前来,所以由我来主持宴会的时候,这些人的表情就好像听了萨兰德的神话故事一样。

    “这是开玩笑”卢卡西诺的一个胖男人说。

    “是疯这个不识抬举的家伙。”梅尔家的一个严厉的nv人回头看着一个卢卡西诺家的仆人,刚就是这个仆人出来告诉大家,加里宁领主会很出来。“你刚说的是什么?你这个傻蛋”

    那个仆人窘迫不已,“可是罗曼诺夫的那个老东西的确是这么说的,夫人,我誓。”

    “这里没法呆了,”刚被莉莉用面包打了脸的“全部都没有礼貌,真是可笑。我想回去,谁和我一起。”

    “我也想走,妈妈。”

    “闭嘴,迪克”

    场面1un成了一堆,所有的人都在j头接耳,对于加里宁伯爵的失礼极度愤慨。我感觉窝囊极了,我又变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马房小弟了,没有人在乎,没有人尊重。

    可是凭什么?

    我是阿列克谢的儿,我是列普宁家的少爷,我是维克托,我的名字是罗曼诺夫

    “你们够了没有?”我坐直了身,把腰间,做出拔剑的前倾姿势。我努力的让自己显得盛气凌人一些。

    那些人一下停了话,转头看着我。

    “我听到了礼貌这个词,”我说,“但是我看见的一切都和这个词无关。你们居然就是这城里的贵族?这是什么贵族?你们来拜访领主大人,但是三个家族的族长一个都不出面,这是什么意思?这是瓦兰人的礼貌吗?好,我们尊重瓦兰人的风俗和礼貌。你们用后辈来拜访长辈,我们也只能学着你们的做法了。作为一名后辈,我对大家表示欢迎。”

    “你们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族长不来也就罢了,他们或许是这个城市的主人,这一点不用遮遮掩掩的,我都听说了,说你们家族多么的强大,但是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呢?这是你们家族长的荣耀,不是你们的”

    “你们把族长丢在身后,自己装模作样的像主人一样前来指手画脚,现在还张嘴闭嘴说什么礼貌,你们真丢脸。”我用斯瓦迪亚词重复了一边,“丢脸”

    我现这个词只有少数的几个人听懂了,而且他们听懂了之后还隐隐的有一种骄傲,转而去给一脸íhu的人解释。

    “要走你们就走记住你们羞辱了罗曼诺夫家族就行。在城里面我们有三百名士兵,在伊凡哥罗德我们还有一千人随时准备过来;我们的家族控制了梁赞河,要是有什么不满意,我们就切断河流,你们就准备去喝平民的沟渠水;知道桃hu鱼吗?现在伊凡哥罗德立法了,反叛领主的人,每个人都要喝桃hu鱼粉末,十年之内家族将不会得到成员,以后生下来的也都是畸形儿。你们好清楚,你们走了之后,我们会一一的把上面的事情做到。你们把事情做绝,就好现在开始担心我家的报复。”

    ‘把事情做绝’这种话是杰克吹牛的时候常说的,我第一次说了出来,感觉怪厉害的。

    我滔滔不绝的说完,客人们有些人已经恼羞成怒,大叫着小hún蛋和小崽;有些人则劝说着大家少安毋躁;多的人都看着我,沉默不语。

    我身后的管家和扈从还是不动声sè,静观事态展。

    场面安静极了。

    直到一声稚嫩的哭泣声传来,莉莉把脸往那个惊呆了得保姆怀里拱去,“我怕。”

    那个在内堂里面逞威风的卢卡西诺家的仆人叉腰走了出来。

    “你这小是什么人?”他愤怒极了,好像我是什么脏东西,坏了他家主人们的心情,“你家的领主老头也不敢这么说话,你们一家是什么东西,跑到这里来吃喝都是我们三家族的现在还吓哭了小姐,你们明天就要滚蛋”

    这个仆人已经习惯了主人在城内的绝对权威了,只用讨好了主人,不管得罪什么人都在所不惜的。

    我哼了一声,三个家族的人不敢惹,但是他们的仆人却不是什么动不得的人。

    我记得《领主法》里面的规定,在宴会上顶撞了领主,平民要罚钱,奴仆则要鞭挞五十皮鞭。

    “你是什么人?”我放下钓钩,等这个傻蛋来咬。

    果然,这个仆人洋洋得意的炫耀了一下自己是为卢卡西诺家服务的随从。

    “原来如此,”我说,“是一个仆人”

    我的心跳得极其厉害始的害怕和紧张全部变成了现在的jī动和愤怒,这群人,必须教训一下。

    “扈从”我叫道。

    管家边上的扈从tǐn直了xn膛,猛地跺了一下脚。“是的,大人。”他回应。

    “在宴会之上,下人顶撞贵族,依据《领主法》,要有什么惩罚?”

    “此人系家奴,《领主法》规定‘无自由之家奴,若无意顶撞贵族,可鞭挞五十皮鞭,令其主人罚钱赎回。倘若有意顶撞贵族,可鞭挞致死。除非领主赦免,否则不容减刑。一切正派之人皆有义务监督执行此罚’。”

    漂亮,比我自己说出来效果要好得多了。

    那个仆人瞪大了眼、张圆了嘴,听着我和扈从一唱一和。那些nv人已经没有了声势,这《领主法》听起来还是蛮吓人的。

    “在内堂,这个仆人侮辱了我家的长辈,”我接着说,“在这里,他又侮辱了我。我相信卢卡西诺家的仆人不会有意顶撞贵族,他一定是无意的冒犯了我家人两次。把这个仆人拖出去,鞭挞一百皮鞭,然后绑起来,等他主人来赎。”

    一个卢卡西诺的儿说:“什么《领主法》在瓦兰科夫是我家老爷说了算”

    他急切的一句话,让梅尔家和科尔温家的人都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我几乎被这个男人唬住,但是我知道我这个时候不能1ù出软弱的表情,不然一定会被群起而攻之。

    “不要分散力量,瞅准一个打”。我又感觉我陷入了一场打斗之中。

    这个仆人必须惩罚

    “你家主人为什么受瓦兰人尊重?因为古老的法律深入人心,法律让人们知道尊重贵族是正确的《领主法》即国王的意志、即议会的意志、即上帝的意志。你们如果阻止我惩罚他,就是告诉所有的人,以后不必尊重贵族,可以随意侮辱。那么你们自己也会被人轻视”我回头看着那名扈从,几乎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赞许,“你还等什么,三大家族的荣耀不容玷污去”

    那个仆人平日再蛮横,在铁血的士兵面前也如同小jī小兔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én外很就传来了鞭挞声和惨叫声。

    从后屋出来的仆人都端着盘,不知所措。我的嘴nt有些哆嗦,手指也颤抖个不停。我吞了一口口水,对那些错愕万分的三大家族的人问道,“有人要走吗?”

    这些人憋红了脸;几个年轻的nv人脸sè苍白的看着自己的男人;有两个年轻人愤怒不已,几次想站起来走掉,但是却被家里长辈拦了下来。

    终,他们老老实实的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我扭头对管家点了点头。管家即刻会意,指挥仆人们继续上菜。

    “宴会开始。”我宣布。

第五十六章 卢卡西诺

    ()    第五十六章 卢卡西诺

    用剑刺伤别人很简单,治疗伤口很难。

    让别人不说话很容易,让别人开口很难。

    的确如此,我用刀叉折腾着我的盘里的鸽ru的时候,满心想的都是下一步怎么办。

    幸好不久之后,弗拉基米尔走了出来。我自然而然的想要站起来,但是他却把我按在了座位上面,他自己找了一个椅坐到了我的身边,然后他和别人攀谈起来。我感觉桌上面的人有些人很恨我,有些则怕我。

    在弗拉基米尔笑眯眯的去跟他们攀谈的时候,他们一下就融入了谈话之中,我感觉我坐在这里和弗拉基米尔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一直冷着脸,在那些瓦兰人谈起罗曼诺夫家族的时候点一点头。

    外面的惨叫声渐渐的惨烈,然后归于沉寂。我看见桌上的几个人明显的坐立不安起来,我不清楚我究竟得罪了哪些人,大的两个行会的会长、守备军军官、税务官、教士,恩恩,这些人统统被我得罪了。我在瓦兰科夫的前途好极了

    一想到这里,我又低头咬了一口鸽ru,结果用力太猛,骨头卡到牙齿了。我扭头对弗拉基米尔说,“我不想吃了,结束宴会。”

    弗拉基米尔没有说话,只是用拍了拍我的tuǐ。

    这个时候,外面的扈从走了进来,拿着一条染血的皮鞭。

    “少爷,已经打了六十二鞭,那个人晕过去了。我们是不是等到明天他清醒后再用刑?”扈从硬邦邦的话让桌上的人显得极其不,不满的嗡嗡声穿了过来,刚和弗拉基米尔谈上了话的人这个时候纷纷向他求情。

    “我想这个仆人已经得到了惩罚了,是吗,少爷?”弗拉基米尔把众人的目光引领到了我的脸上。

    我看着那些面无表情或者意味深长的脸,只能点了点头:“没错,”我放下了手中的叉,坐直了身,“这个仆人应该已经记住自己的身份了。我免去他剩下的三十八鞭,但是这些要算到你们的赎金上去。请问他是谁家的仆人?”

    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瞪着我,冷冷的说:“卢卡西诺,维克托你刚刚亲耳听到的,别装模作样的了你知道你在打一个卢卡西诺。”

    “我记得罗曼诺夫每一个家臣的族名,但是我要听见你亲口说出来。”我瞪了回去,“刚是你说的卢卡西诺家族就是瓦兰科夫的法律是?”

    桌上的人纷纷的回头去看他,我借以把卢卡西诺家的几个亲戚辨别出来了,很明显,这句话让他们家族变得特殊起来。

    “你理解错了,维克多”那个男人说话有些结巴,“我没说过这种话,我只是说我只是说要处理我家的人,应该让我家的代表出面处理。还有,小你会付出代价的”

    “行了我不是听你来威胁我的。”我对那个男人说,“你是来参加领主家宴会的人,不就是家族代表吗?刚我要处罚那个仆人的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现在却跑出来说我处置不得当了?你就像是一个被揍了之后不敢还手,然后威胁别人要回家找爸爸的人。”

    卢卡西诺家的人脸sè苍白,满脸的惊疑,而剩下的两家,尤其是科尔温家的人却1ù出了玩味的表情,甚至有些人低声嗤嗤地笑了出来。看起来,他们很喜欢看着强势的卢卡西诺家的人出丑。

    那个男人一锤桌,站了起来,“小”他指着我说,“我是市政官员我告诉你我是守备军的检察官,未来的守备军将军别在我面前没大没小的,也别吹牛说什么你家有上千名士兵要是把我惹急了,我一个小时内就能调集一百人来跟你好好的谈谈,你这个没断n的小男孩”

    “你再叫我男孩试试?”我也站了起来,凳在我的tuǐ后面轰地倒地。

    桌上的客人瑟缩着倾倒向两边,空出了一大片地方,只留下了我和这个男人彼此的对视。

    我瞥了一眼弗拉基米尔,他的脸sè有些尴尬,但是却又一言不,等着下一步的动作。我知道,要是等着弗拉基米尔要缓和气氛的话,我和这个卢卡西诺家就算结仇了。我做的事情我必须尽量自己处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连累家族的人,这是作为贵族弟的第一要务。

    “男孩”他挑衅着我。

    我抓起一只木杯丢向他,砸在他的xn口,他躲也不躲,任那只杯砸在他的皮衣前,落在餐桌上。周围的瓦兰贵族‘唔’了一声,纷纷闪避。他的脸气得通红,他立刻抓起了那只杯,然后就准备反击。

    我不再等了,从旁边看呆了的一个仆人手里抓过了一壶酒,“卢卡西诺家的少爷你是准备用酒杯攻击领主家人,还是准备用它喝我敬得酒?记住,不准叫我男孩,这杯酒是对你的惩罚”

    他愣住了,人们都安静了下来,仔细的注视着他的反应。要是他要用杯丢我,或者揍我的话,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不过这样一来就会把两家的关系彻底的破坏,他如果不是傻蛋的话,应该会好好的想一想。

    卢卡西诺家的男人把酒杯抓在手里,我看见他的手指捏得白,木杯在他的手中微微地颤抖。

    突然,这个满头fé油的卢卡西诺家的男人笑了起来,黄白sè的牙齿1ù在外面,两颊上的横ruhu动着,“当然,我喝酒**你的酒真厉害,还没喝就把我的xn口nn疼了”

    桌上面响起了几声干涩的笑容,随后,多的笑声传了过来。我第一次现这些充满了男气概的瓦兰人还是蛮有意思的。

    我端着酒壶走到了那个人身后,他依然站着。

    我对他说:“xn口疼就不用站着了,请你坐下。这个酒的后劲大,说不定以后还要疼”

    他也不客气,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我给他倒满了酒,他接过后一仰脖喝了下去,“**这酒不错,是什么酒?”

    “这是罗曼诺夫家的葡萄酒,”弗拉基米尔终于开口,“如果喜欢,今天要多少有多少。”

    仆人们66续续的走上来,给每一个人都满上饮料。

    卢卡西诺家的那个男人忽而抓起了我的手,扬了起来,“来为了这酒,让我们祝维克托少爷身体健康”

    “身体健康”

    “身体健康”

    参差不齐的声音传开来。我把酒壶递给了一个男仆,自己回到了座位上面。我看的出来,这些人并没有忘记刚的不,但是现在都没有心思提它,至少今天宴会不会有事了。倒是那个卢卡西诺家的男人,心情反倒格外的好,大大捏捏的撕开烤鱼,咂着手指上面的辣酱。

    宴会的后,人们渐渐的告辞散去,那个卢卡西诺家的男人突然走到了我的身边。

    “维克托”他瓮声瓮气地叫我。

    我身后的扈从有些紧张,从我的身后站到了我的侧面,做出了护卫的姿势。

    卢卡西诺家的男人鄙视的看了扈从一眼,“放心,我是男人,不会伤害一个男孩罗曼诺夫家的少爷的”他看了看我,硕大的脑袋埋在蓬松纷1un的长下面,“哈哈,维克托你揍了我的仆人,还要让我hu钱赎回来是吗?”

    “是的,”我点头,“我刚解释过了,是为了你家的脸面”

    “呸,”他说,“别来恶心我。那个傻蛋怎么处理随你,别打死就行。不过赎金得你亲自来我家来拿,我在家,明天早上等你来。今天你招待了我一顿,明天我得报答你。”

    “这”,要我去卢卡西诺家,还不如直接揍我一顿呢。

    “来了,一切好说,”他咧嘴狡猾一笑,“不来的话,就是另一种说法了。记住,我家邀请的是你,你好一个人去我想伯爵既然公务在身,明天也没有时间去得”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哈哈大笑的走掉了。那个扈从一脸的紧张。我背后的汗已经把衣服打湿。

    等后一个人都走掉的时候,我几乎瘫在座位上面,我回忆刚的宴会,感慨再来一次的话,自己肯定受不了。仆人们小心翼翼的收着东西,一个小nv仆走过来,给了我一枚小别针,“那个科尔温家的小姑娘给你的。她让我们告诉你,你拿了这个就是她的朋友,以后不许去欺负她但是可以欺负迪克。”

    这是什么话?说起这个小姑娘,我就想起了我袖上面的那层n油。见鬼了,不知道瓦兰科夫的nv人能不能把衣服洗干净。

    过了一会,弗拉基米尔把我领到了后面的院里面。

    伯爵呆在那里自己喝茶。

    伯爵悠然自得,在院里面支了一只小茶桌,一个nv仆在旁边架了一只小炉,温着一壶水。nv仆不时的过来照看一下火焰。

    弗拉基米尔几乎是满脸带笑,把我刚在宴会上面的表现将给他听。伯爵的表情倒是没有什么b澜,但是我感觉的他的心情是不错的。

    “哦?维多还提了《领主法》?”伯爵有些惊讶,“维多,是谁告诉你的?”

    “哥特先生的书籍里面有这本书。”我老实的说,“我知道我不久后要去森林,所以我要知道关于领主的一切。”

    听到这里的时候,伯爵的眼睛闪烁了一下。

    弗拉基米尔心直口,“傻小,我们在这里站稳脚跟了,就不用去森林里受罪了。当时过雪山不就是为了有个落脚的”

    “弗拉基米尔”伯爵不温不火的打断了弗拉基米尔的话,然后扭头向我,“你打了卢卡西诺家的仆人?”

    “是我打得,”扈从说,“大人,维多少爷做的没错,那个”

    “我没问你。维多,你自己说。”

    “是的,大人,”我承认,“是我下的命令。”

    “卢卡西诺家邀请你明天去回访?”

    “是的,”我有些紧张,了鼻,“我允许他们把仆人赎走,我明天去拿赎金。”

    伯爵和弗拉基米尔呆了几秒钟,然后齐齐地笑了出来,“你去拿赎金?你知道你打的是谁的仆人吗?是卢卡西诺老爷的长,康斯坦丁卢卡西诺的。他几年后恐怕是这城市里面有权势的一个人了,但是你明天却要找他要赎金,哈哈。”

    “大人,您是这个城市有权势的人。”我一本正经的说。“您是领主。”

    弗拉基米尔也笑嘻嘻的,“别说,维多刚干的真漂亮,那一段段话说得真硬啊,很像你年轻时去抢亲时候的样啊,又hún蛋又惹人爱”

    “是吗?”伯爵微微的笑着说,接着,伯爵皱起了眉头,“维多,这件事情,你自己处理,我会全程观察的。”

    “大人,”我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一点了,刚弗拉基米尔的话让我听出了些什么,“刚弗拉基米尔老爹说不一定要去森林了是为什么?我不是要被派去帮助列普宁家恢复领地吗?”

    我没有想到,这是罗曼诺夫家族在没有落脚之地的时候,迫不得已做出的选择。现在,伯爵已经有了一块领地了,虽然烫手,但是他对于帮助别人恢复领地、自己分一杯残羹这种事情已经不很感兴趣了。如果以后伯爵在瓦兰科夫展顺利的话,那么他怎么会愿意去森林招惹伯克人和那些叛变的维基亚人呢?那里还有野蛮人呢

    “以后再,维多。”伯爵无意回答这个问题,“去休息,明天去卢卡西诺家呃,要赎金。这是你自己的nn得hu样,你自己处理就好,不管明天卢卡西诺家的人给你什么,都是你的,我不过问。好小,罗曼诺夫家的第一笔收入是维多nn到的,弗拉基米尔,回头记下来。”

    “好的。”弗拉基米尔笑着。

    我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就告辞了,然后走过棚屋,朝着自己的屋走去。

    一路上的仆人们正在谈着我下令揍卢卡西诺家人的故事,特别是那些nv仆,非常爱听这种故事。她们看见我都1ù出欣喜而担心的表情,跑来抓着我的手问我是怎么回事。男仆和家里的骑士shì从们也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好样的,维多少爷”

    我睡了一觉,晚上爬起来喝水。路上遇见汤姆布朗正裹着一条毯跟几个仆人凑在一起吹牛,他见到我,眼睛瞪得大大的,“维多,听说你吃饭的时候掀卢卡西诺太太的裙?还把每个nv人都亲了一口?”

    “谁告诉你的?”我大惊。

    “谁都这么说,”汤姆啧啧称奇,“维多,要是你以后沦落到要讨饭的境地了,我给你介绍一个职业,真心适合你”

    “滚”我知道汤姆说的是什么职业,我丢了一块石头到他们围着的火堆里,砸得火星四溅,汤姆和几个仆人1un糟糟的一顿躲闪,嘴里嘀哩咕噜的骂着。

    我喝了水,又回去接着睡,心里1un成一团麻,不知道第二天怎么应对。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也是浑浑噩噩的,我吃了一碗麦片粥和两片烤ru,就被人领出了én。

    街上的人都不认识我,我又走过了几天前匆匆路过的大街小巷。

    后,帮我牵马的人在一幢石头建筑前面停了下来,我之前居然没有现这地方。房前打理的干干净净,巨大的方石堆叠有序,进én的阶梯宽敞美观,两边甚至还有厚实的石头扶手。

    “少爷,卢卡西诺家到了。”

第五十七章 赎金

    第五十七章赎金

    我穿过了一个yīn凉的大厅。

    这里连地面也铺着石砖,石砖表面泛着青光,看起来被反复的摩擦过,光滑的很。这里还有一个西部式的大壁炉,在罗曼诺夫堡的时候,我见过泥瓦匠拆除壁炉,里面的构造极其复杂,虽然外面看起来普普通通,但是那些泥瓦匠告诉我,在房子上每huā一个第纳尔,就得在壁炉上面huā两个。

    当然,最昂贵的还属地下排水道,那种奢华的东西只有在苏诺和帕拉汶的某些皇家园林和宫殿里面才有,禅达人的技艺在看不见的地下达到了巅峰。据说禅达的城镇在最炎热潮湿的夏天也一点异味都没有,在瓦兰科夫想起来,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石砖地面一直延伸到了屋子的后面,地面铺上了灯芯绒的地毯,还有一整张熊皮被铺设在地上做装饰,那个恐怖的熊头张着嘴,瞪着每一个来访者。

    领我进来的一个老仆回过头来对我说:“少爷,你可以在这里稍事休息一下。”

    “好的。”我点了点头。“康斯坦丁老爷什么时候来见我?”

    “你等在这里就好了,少爷。”老仆语气平和,但是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这个老仆穿着宽大的粗布衣服,显得很旧,洗得也不干净,袖口黑乎乎的。虽然他看起来已经很老了,但是肌(肉)却从衣服下面显lù出来,这个老头年轻的时候一定也是个瓦兰勇士,他的下巴有一道豁口,几乎和他的薄嘴chún皮一样宽。

    老仆对我点了点头,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我知道一个老战士是多么的骄傲。这些人即使是做家仆也只是因为服shì主人太久,舍不得离开,而自己又无法再作战,所以才会留下来做一些杂活,但是在他们的心里,却永远把自己当战士。我估计要是一旦出现战乱,这个老仆会第一时间套上铠甲,拿起斧头就走上战场去。

    我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这个房间,几张厚重的高背椅子贴在墙上,绕着房子围了一圈,看起来这是一个议事的地方,无甚奇特之处。而在墙上的huā样就丰富多了,有一些绘制着各种各样huā纹的盾牌被钉在墙上。

    瓦兰人崇拜盾牌,这是在战场上面保护他们最多的东西。所以瓦兰贵族也许不会穿着纹章铠甲,但是他们的盾牌上则一定会绘制自己的保护神,或者家族徽记。在战场上面,他们也常常会去抢夺敌人的盾牌,盾牌破损的越厉害,就越显出价值来。

    我看见这里有皮尔苏斯基家族的钥匙和利剑图案、有野蛮人的纹着熊皮帽子的小圆盾、还有萨兰德人的黑底新月的标志,呃,其实我不知道那些事萨兰德人的还是克里尔人的。虽然我知道克里尔人其实是草原人的后代,和库吉特人还有那么一点亲戚关系,但是他们被萨兰德人同化的太厉害了,在很多工艺上面已经不分彼此了。

    萨兰德人的同化政策非常厉害,人们常说,“新月所照之处,月华永存。”

    唯一的例外恐怕只有罗多克了,罗多克的教会恢复了几百年前就取消了的宗教裁判所,“在最后一个萨兰德人滚蛋或者改信上帝之前,上帝的火刑架绝不拆除。”虽然这让罗多克的商业或多或少受了一些影响,但是他们却在二十年的时间里把萨兰德人留下的宗教符号大部洗干净了。可是即便如此,罗多克东南地区的造纸厂、珠宝行会还有谷物行会却依然掌握在萨兰德人的手中。

    萨兰德人是天然的传教士和商人,这种特xìng让萨兰德人显得极其可怕,不过在这卢卡西诺的大厅里面,萨兰德人的影响力只不过是盾牌上面的小小huā纹了。

    “认出几个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我背后传了过来。

    这个时候我才惊觉我背后有人,我回头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正在用火钳拨弄着一盆柴火,这些柴已经烧得通红,他在往柴上面堆新柴。天气不是很冷的时候,壁炉还不需要燃烧,不过一些老人却已经耐不住寒冷了,需要生火盆了。

    我想起来刚才的老仆有一些拘束,估计就是因为和这个老人有关系吧。这个老人呆在黑暗的房间里面,居然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来,还真沉得住气,我就着幽幽的火焰才看清了这个老头子的大致轮廓。

    “萨兰德人,伯克人,呃```还有野蛮人的。”我一个一个的细数着我认出来的盾牌,还有几面我没有来得及看。

    “野蛮人?”老头好奇的问。

    “恩,就是那些小圆盾,”我回头指着那个绘制着熊皮帽子的盾牌。“森林里的异教徒。”

    “你的口气和伯克人一样,”老头子慢条斯理的而说,“与其说他们是异教徒,倒不如说他们是自由民。”

    “他们和伯克人一起进攻维基亚人,算什么自由民。”

    “嘿嘿,这是什么道理,”老头子在木柴里面拨出了一道缝隙,火焰变得更加明亮了,映红了他的脸,皱纹和伤口一闪而过,好吧,又一个老战士吗?“他们呆在森林里面,自然是自由自在的。又不是说他们和维基亚人是朋友,就是自由民,和维基亚人打仗,就不是自由民了。”

    “维基亚人可是他们的邻居。”

    “维基亚人过去是他们的伙伴,”老头子咳嗽了一阵,“因为维基亚人控制着河间地,力量强大,金币多得像流水,战士装得像公牛。不过呢,现在伯克人把维基亚人撵走了,河间地归伯克人了,自由民总是和强者呆在一起,他们自然要帮助伯克人了。”

    “你见过他们?”

    “呵呵,我和他们打交道打了四十年。说起来我tǐng喜欢他们的:一点都不做作,酿的酒tǐng美味的,你该尝尝他们的啤酒,黏答答的,又香又醇,恩,娘们也够滋味,只要你打得赢她们的丈夫,想睡谁睡谁,哈哈,我年轻的时候可是打架的好手,所以老爱呆在他们的村子里不回来。”

    “呃,还有这种事情,”我对他说,“那异教徒的女人怀了孩子怎么办?”我想起了汤姆说的月茶。

    “只要是女人胯下爬出来的小子,谁播得种有什么区别?而且这些女人只和最强壮的男人睡觉,生下来的孩子必然都是最健康的,以后都是战士,她们才不管那么多。”

    “你留了孩子吗?”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问出了这个问题,但是这个问题来的水到渠成,我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把它压下去。

    果然,老头沉默了一下,清了清喉咙。

    “你叫维克托。”

    他避开了我的问题。看起来,他曾经播过种啊。

    “是的,先生,”我对他说,“我叫维克托.阿列克谢耶维奇.罗曼诺夫。”

    “老头子记不住这么长的名字”,他咳嗽了一下,“帮我把那堆柴抱过来,就在你脚边的筐子里面。”

    我有些不乐意,他指使我的语气像是在指挥一个仆人,但是我一想到刚才的那个男仆,心里面突然起了一种感触,便乖乖的弯下腰去,把那个篮子捡了起来,走了进去。

    我坐在他的身边,把木柴倒了出来,倒在一堆木柴边上。他把火钳递给了我,自己打开了一个水瓶塞子,往火盆边的一只铁罐里面倒了些进去,那水里泡着一些橘子皮,在水里煮起来发出了好闻的香气。他用一只木勺子舀了一些橘子皮水尝了尝,嘴里砸吧了两下,好像很美味一样。

    “听说你狠狠的揍了卢卡西诺家的仆人?今天是来讨赎金得是吧。”

    “是的,我下令打的。”我解释道,“他说话没规矩,用康斯坦丁少爷的话说,就是‘没大没小’的。我本来准备留在家里,等着卢卡西诺家人去送赎金的,但是康斯坦丁少爷邀请我来拜访你们家,所以我就过来了。那个仆人我下午派人送过来。”

    老头子吸了一口气,“还说别人说话没大没小的,你自己倒是这么一个人。你要么就是真傻,要么就是胆大包天。把别人家的人打了,到别人家还不夹着尾巴,最后还大大咧咧的跟人讲条件。”老头子皱了皱眉头,“倒是你有些‘没大没小’的。”

    我拨了拨火焰,看见铁罐里的水有些沸腾,就把它挪了挪地方,“老爹,你没有看见那天的情况。如果你在那里,也会同意我的做法。那个家伙太猖狂了,是宴会上最猖狂的一个。”

    “嘿嘿,”老头子咧嘴笑了笑,“估计只有你觉得他是宴会上最猖狂的。好嘛,你准备要多少赎金?”

    “你是卢卡西诺家的什么人?你能做主吗?”

    “唔,”老头子mō了mō眼睛上的一条伤疤,那伤疤把他的左眼皮分成了四份,“我不过是个老卢卡西诺罢了,不过这家里的东西我倒是知根知底的,你提个条件出来,我倒是能给你参谋一下,看怎么能得到好东西。你要骏马吗?卢卡西诺在城外有三个马场,四百多匹马,你可以挑上一个冬天;你要武器铠甲吗?只要你说一句话,整个武器库可以向你打开;或者,你要女孩子?恩,我知道家里从伯克人那里弄来了不少小姑娘,嫩得像小草莓,第一口尝起来一定棒极了。”

    “你们不是吃了败仗么?”我好奇问道,“怎么还捉了伯克人的姑娘?”

    “我们兜了一个大圈子转移,要是你管那叫逃跑的话,我也没办法——反正我们朝着北边一路进了伯克人的老窝,沿途烧了几个城镇和无数的村庄,最后东西多得带不动了我们才回来。不过见鬼的是我们回来的时候,自由民叛变了,还跑来把我们的村子烧了个遍。不过反正我们穷得很,村子里面除了石头就是木头,一点都不吃亏。”

    “我不记得贵族联盟有进攻伯克人啊?”我有些怀疑这个老头在吹牛。

    “那当然,”老头lù出了鄙视的笑容,“一次决战,死了六百多人、被俘两千多人就把他们吓怕啦。莱赫的哥哥又喜欢用人头做路标,惹得整条大路上都是烂人头和苍蝇,结果bō雅尔老爷们脚底的(鸡)眼都吓白了,你瞧,他们就这样把河间地让出去了。”

    “你们几百人进了伯克人的腹地?”我瞪大了眼睛,“谁指挥你们的?”

    “这个以后再说,”老头lù出了狡猾的表情,“还是说说你要的赎金吧,让我瞧瞧罗曼诺夫家的孩子是什么眼光。”

    骏马哪里都有,而且我有铁脚了,也不需要了;武器嘛,我有最好的冷铁剑,虽然被伯爵扣下了,但是他说我以后当领主后会还给我的;伯克女人么,这个倒不是很需要```咦?不对

    我以后要去森林,主要就是和伯克人打交道。现在关于伯克人,我知道的一切都是别人告诉我的,要是我能有一个伯克人,随时可以了解伯克家族的情况的话,那比什么都强啊。

    “只有女人吗?”我忍不住问他,“伯克俘虏里面有男人吗?就是那些有见识的男人?有的话我就要一个```”

    “喂喂”老头子有些不满,“别虚伪行吗?我本来对你印象不错的```”

    “怎么了?”我对老头说,“咱以后还得和伯克人打仗,一个伯克人的价值比马和武器大多了。如果他能提供什么有用的情报的话,以后是要比骏马和刀剑有用得多的。”

    老头子眯着眼睛看着我,“以后和伯克人打仗?别这么道貌岸然的,你今天晚上就想和伯克娘们干仗吧你这个小贼,想要女人就直说。来,亲口承认你要女人,我就给你两个。”老头子煽动我道。

    “我得去看看。”我发现自己要是再跟着这个老头说下去的话,就要进他的套了。“你带我去。”

    “鬼扯,”老头子冷哼一声,“你自己找娘们还拖我老头子去干什么?别选胖得,我老头现在这么瘦,就是年轻的时候被胖姑娘榨干了,诶```真是不中用了。乔万尼”

    老头子叫了一声。

    那个老仆踩着皮便鞋,啪嗒啪嗒地出现了。

    老头兴致不错,突然笑了起来,对乔万尼说:“告诉康斯坦丁,我赢了,这个小东西要的是女人,不是马```也不是武器,哈哈哈哈”

    老仆不动声sè:“是的,老爷,还要转告别的什么给少爷吗?”

    老爷?这个是卢卡西诺家的族长?我惊得站了起来。

    老头看了我一眼,lù出了胜利的微笑。

    “不用,”老头拿过我手里的火钳,“让康斯坦丁陪他挑个好女人,从那些伯克娘们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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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掌 选择

    第五十八掌选择

    康斯坦丁默默不语的领着我朝着后院走去。

    “小子,”在穿过庭院的时候,他突然扭过大脑袋来给我说,“你害我输了六把剑和三匹马。”

    “他是你父亲,”我对他说,“有什么输不输的?”

    “不能这么说,瓦兰人从小就是男人,生下来就是,在自己的爹面前也是。反正你让我tǐng失望就是了,你怎么能不喜欢剑呢?你怎么能不喜欢马呢?”我有些好奇。

    “我都喜欢啊,”我解释道,“如果那些女的不是伯克人的话,我一定会找卢卡西诺老爷要前面的两样东西的。”

    “你就继续编理由吧,”康斯坦丁的语气显得很无趣,“我像你这么小的时候,天天骑在马上面到处跑。有一次我跑出去了一个月,回来之后赶上吃晚饭,结果家里人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就好像是我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他们一样。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女人的好呢,你这小子```啧啧```”

    一阵呼喝声穿了过来,我们走进了一个训练场。

    这里的后院不是别致的huā园,也不是存粮食的仓库,这完全就是一个竞技场。很多瓦兰人在这里用木剑格斗,他们穿着轻便的皮甲,在皮甲上面缀着铁条。他们还是拿着小圆盾,这些瓦兰人的动作迅猛而敏捷,在剑头上面涂着白灰,一旦击中对手,就会留下符号。

    我看见一个年轻的瓦兰人被钩翻了tuǐ,轰然倒地,勉强用盾牌挡住侧身,自己在地上往后溜走。但是他的对个中年的男人则拿着木剑发疯一样的敲打着木盾牌,年轻人后退一点,中年人就跟进一点,那样子就好像他在抽打着地上的一只老鼠。

    “那个中年人和这个年轻人有仇吗?”我好奇的问康斯坦丁,“赢了就收手吧。”

    “哼,战场上面可不会赢了就收手的,非得见血不可。这个年轻人已经死了。这个中年人就是要让他知道,如果不看好自己的下盘,被人绊倒之后是什么下场。不狠狠的揍一顿,年轻人总是记不住。”康斯坦丁锤了锤一个迎面走来的瓦兰士兵的xiōng膛,那个士兵的笑了起来,lù出了一口碎牙,那牙齿真可怕,应该是被大锤子一击砸烂的。他的嘴巴是裂开的,腮帮子上面缝着粗线,粗线亮着黑黝黝的油光。

    “刚才那个人,”康斯坦丁在带我路过一个靶场的时候说,“在河间地的时候救了我一命。狗*养的自由民把我们的消息卖给伯克人了,当时我正和一帮议会士兵在黑麦森林边上巡逻呢,只有四十人,伯克人却来了一百多人。只斗了几分钟,我们就被击溃了,人人都想跑到几里外的城堡里面去。”康斯坦丁的声音一变,“但是伯克人的骑兵像是鬼魂一样,从所有的树林子里面跑出来,红sè的背羽像是地狱里烧出来的东西。落单的人被捅穿了肚子,你知道长矛扎进肚子里面折断的声音吗?伯克人常常干这种事情,他们的骑兵从小训练,不到一百码的距离就能跑起来,把矛架好,灵活的像是用自己的手指,直到把矛扎进别人的身体里面。”

    康斯坦丁慢慢的陷入了回忆,“他```救了你?”我提醒他。

    “恩,”康斯坦丁回过神来,“我的马被一个伯克兵用锤子敲瘸了tuǐ,刚才那个人和我换了马。”

    “你知道吗?我几乎以为他死了。我停停跑跑,终于回了城堡。一路上都是逃难的农夫,但是那些城堡的士兵下令提前拉起吊桥,如果放任农夫进来,那些伯克人说不定也会打进来——要是我我也会这么干的。我回城堡的时候,吊桥已经拉起了一半,我纵马想跳过去,但是那聪明的畜生把我甩了下来,自己跑了,它知道跳不过去,自己掉下护城沟肯定会死的。我就淌水过了护城沟,一直游到了对面,好在那群守备士兵没有把我当成伯克人,他们给了我一条绳子。”

    “然后,伯克人把俘虏的士兵带到了城下。踩着他们的脸,用军镐伸进嘴里,猛的一拉,把牙齿弄碎、把舌头搅烂、把嘴皮拉豁。”康斯坦丁抖了抖肩膀,“就是这样。伯克人逗留了几个小时,防火烧了一些村舍和磨坊就走了。我出城去把那个家伙背了回来,给他找了一个医师。医师给我说,给他把脸治好,要huā七十个第纳尔,而雇佣一个装备齐全的扈从两个月,却只用huā一百个第纳尔,他让我考虑考虑。我给了这个医师一百个第纳尔,让他把一切都处理好。这个家伙是河间某个小领主的随从,但是那个领主投奔伯克人去了。他觉得自己是维基亚人,就回到我们身边来了。”

    “他还能说话吗?”我问康斯坦丁。

    “说话?”康斯坦丁摇了摇头,“他一直发烧,舌头从第二天起开始烂掉,医生找皮匠要了一把小匕首,在蜡烛上烧烫了,把他的舌头剩下的部分剜干净了。他现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绝对的安静。但是他的双手剑使得真好,真幸运他在我们这边。”

    康斯坦丁咯咯地笑了出来,“好了,不说那么严肃的话了。我们到这里了,看看你瞧上哪个了?虽然我老爹赢了我第一局,但是我第二局可不会输给他。看看你和谁的眼光比较像。”

    一个嚼着羊tuǐ的士兵yīn郁地看了我一眼,从腰间拿了钥匙,开了门。

    我被康斯坦丁推了进去,黑暗笼罩了我,一时之间我几乎以为康斯坦丁要把我关进地牢里了。好在光影晃动之下,康斯坦丁也跟着走了进来。地上湿哒哒的,康斯坦丁的黑披风粘在地面上,他走动的时候就提起几片烂泥。这里面的气味让人作呕,从石头到枯草,所有的东西都在发霉发酵,我还听见了老鼠的声音和人的哭声。随着楼梯螺旋着下降,烂泥一样的地牢终于到了底部。

    两边都是牢房,牢房夹着一个窄窄的走廊,上面屎尿横流,几个大桶倾倒在地上,上面有几片烂菜叶。牢房里面有一些yīn沉沉的犯人,他们对于我们的到来几乎没有反应。照亮这一切的是走廊尽头的两柄火把,我好奇在空气这么浑浊的地方,火把还能燃烧的这么旺盛。

    一个牢头目光炯炯的走了过来,“少爷”他鞠了一躬。“您的犯人一切良好,没有什么要报告的。”

    “恩,”康斯坦丁回应了一声,“那些伯克人松口没有?”

    “没有。”牢头有些尴尬,“再给我两天,我就能把他们的嘴巴撬开。”

    “你两个月都没有干成的事情,多干两天也未必能干成。”康斯坦丁摇了摇头。“看来我得找些专家来处理这些事情了。”

    牢头lù出了不服的表情,“少爷,主要是您不让我用刑。如果您让我用刑的话,我保证一个下午他们都能说出话来,连他们的老妈生他们的时候**有多大都能想起来”

    “那就用不了你了,”康斯坦丁让牢头带路,牢头有些不甘心,但是还是转身抄起了一柄火把,朝着更下面走去。一想到下面还要深入,我就感觉有些(毛)骨悚然。“维克托,这些女人可比你捉走的那个傻蛋值钱。”

    “你们关起他们来是要赎金的?”我好奇的问他。

    “真聪明都是大户家的姑娘,不然战场上面乱糟糟的,谁愿意背着这些娘们走。而且那么多男人,要把这些女人完好无损的带回来,要是还讨不到赎金,嘿嘿```”康斯坦丁干笑了几声,那个牢头也抽了抽鼻子。

    “你们抢了多少伯克女人?”

    “我不知道,装了一车```乔特,下面有多少?”康斯坦丁问牢头。

    “大人,您从战场上带回了十六名女俘虏。梅尔家分走三名、科尔温家分走一名、死亡四名、被赎回一名,还剩下七名。”牢头一个字一个字的把十几个女人的命运勾勒了一下。“她们全部在下面。”

    “怎么还死了四个?你不是留着她们换赎金吗?”我问康斯坦丁。

    我没有想到我的话冒犯到了牢头,毕竟这相当于在质疑他了。牢头回过头来气鼓鼓的说:“一个女人嚼碎了自己的舌头,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死透了,就是救活了,也只能给上面的那个豁嘴佬当老婆了剩下的几个```”

    康斯坦丁抽了一下鼻子,“我警告你,你下次再说他是豁嘴佬的话,我就让你和他呆在一个屋里,呆上一下午。看看他觉得你身上什么是多余的,好给你卸下来”

    牢头嘟哝着,不再搭腔,而是拧开了一扇门,介绍着里面的囚犯,“黄头发,绿眼睛,二十岁上下,白胖胖的姑娘。”

    他伸进了火把,把里面照亮。里面一个女人蹲在墙角发抖。地下铺着干草,还有一只粪桶被放在边上,女人的脚用草绳拴在粪桶上。不过草绳很长,这个女人可以远远地坐到一边,但是毕竟这是一个小屋子,味道还是很熏人。

    康斯坦丁看着我,自己舔着舌头,“如何?白白胖胖,‘女人是张chuáng’,说得就是这种女人啊”

    我看了看那个女人,突然感觉这是我有生以来做的最难的一笔买卖,虽然不用huā钱,但是却难以抉择得多。我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康斯坦丁耸了耸肩,“见鬼,这小子不喜欢,下一个,乔特。”

    牢头不满的看了看我,哗啦哗啦的抽钥匙关了门,关门的时候,那个女人发出了一声叹息。她知不知道她刚刚与一个脱身的机会擦肩而过?

    第二扇门里面是两姐妹,我们去得时候她们正在彼此的咒骂,粪桶倾倒了,满地脏水。牢头把她们拽开了,警告她们要是再吵闹就抓阄,然后任意杀死其中一个,这威胁让两个女人安静了一下来。一个女人抱着膝盖哭了起来,另一个坐在地上,头机械的上下晃动,念念有词。

    康斯坦丁看出来我很不舒服,“好吧,下一个。”

    这次开门后,是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姑娘。她安安静静的坐在地上,用稻草扎着一匹小马,好像对于我们的到来漠不关心。牢头回头对康斯坦丁说:“这是个哑巴,只会吱吱呀呀的咬舌头。我们用伯克话,维基亚话,萨兰德话问她,她统统听不懂。上此科尔温家的教士来问她斯瓦迪亚话,她也没有反应。就是个哑巴。”

    “```小马儿```它说我是哑巴,但是自己却是聋子```”一句似有似无的话传了过来,这是```禅达话?

    禅达话是贵族语,一般只有高级教士和贵族才会在小圈子里面使用,很多初级的学士也只是会简单的说几句而已,乡村牧师干脆就只能模仿个大概了。家庭教师要是会斯瓦迪亚话,就可以在外国活的不错,要是会禅达话的话,在哪里都衣食不愁了。

    “诺,你们听听,她就会像个傻瓜一样念念叨叨的。据说东方人喜欢编稻草人诅咒,这个小妮子天天编,不知道诅咒了我们多少次了。”牢头看了看我,然后替我做了决定,“不是这个,是吧?”

    我不知道怎么就被带出了那个牢房,但是我还是抢着说了一句。

    “‘它’用来形容动物的,用在人身上是没有教养的。”我有些心虚,阿列克谢的禅达语糟糕的很,甚至斯瓦迪亚话也很糟糕。不过哥特先生学过禅达话,雷诺的家庭教师也是,可惜我从来不愿意认真的学,现在还停留在能听出简单对话的水平,还懂一些语法,可是一涉及抽象的描述和学术的词汇,我就完全不明白了。为此,克里斯托弗总是喜欢说些双关的禅达话来讽刺我,可惜我很少能听出来。

    不过我说出的这句话倒是得心应手,因为我自己常常弄错这些词,被哥特先生这么训斥。

    那个女人抬起了头,在关上门的时候,她的眼睛反射着火把,像是两枚燃烧的黑玉。

    门关上了。

    接下来是一个赤身lù体的女人,她撕烂了身上的衣服,嘶哑地唱着歌。我注意到康斯坦丁和牢头都有些不自在,我摇了摇头。

    后面的两个女人则可怜兮兮的用维基亚话求我们放她走,她们几乎是扑过来要抓住我的脚,我惊慌失措的后退。其实要是这些女人只是安静的坐在地上哭,求我们放她走的话,我一定会照做的。前面任何一个女人要是这么做的话,我都会放走她们。

    可是她们光知道怕我们,却不知道,我几乎同样害怕她们。

    “选好要哪个没?”康斯坦丁在牢头关上最后一扇门的时候问我,“不过随便哪个都好啦,只要不是```”

    “我要那个哑巴。”

    “不是吧?”康斯坦丁睁大了眼睛,几乎要把地牢顶开一样。

    “怎么了?”我有些好奇。

    “没```,”康斯坦丁像是喉咙里卡着一个大橡果,“没什么```只是另外三把剑和六匹马的事情```”

    我和康斯坦丁回到了议事厅。

    卢卡西诺老头一看见康斯坦丁的表情就哈哈大笑起来,“不错不错,维克托”

    老头叫了起来,但是我知道他不是在喊我的名字,而是在说‘胜利’。

    康斯坦丁心情有些沮丧,安排管家去把那个姑娘提出来,让我在把仆人送回来之后就可以带她走了。看来我得在这里等到下午才行。

    老头子等人们都走掉之后,很开心的夸我的确有眼光:“那个姑娘当时在脸上抹了灰,穿着女仆的衣服,想躲过去。但是鸽子的羽(毛)太亮了,在麻雀里面是躲不住的。我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妞值钱,我怀疑她是哪个男爵甚至子爵的女儿。”

    我在心里摇头,加里宁伯爵的孙子孙女们都有很多人不会说禅达话呢,他们连斯瓦迪亚话都说不清楚。不过我也没有什么好得意的,我自己本来就会说斯瓦迪亚话,可以直接学习禅达话,要比他们领先三到四年。

    这个伯克姑娘应该知道很多事情。

    “最后,还有一件事情,”老头子的目光第一次显得冷静而果决,“你回去告诉加里宁伯爵:小东湖城的贵族们有动作。你问问他的想法。瓦兰人可都看着伯爵的反应哟。”

    说完了之后,老头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哈哈大笑的喝了口橘皮水,被烫得直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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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俘虏

    中午之前,加里宁伯爵就提前派人把那个仆人送了回来。

    我也就没有理由再待下去了,我准备告辞。卢卡西诺家人没有挽留,康斯坦丁以为我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不再追问。而卢卡西诺的族长则脸色深沉的看着我,我知道他在提醒我不要忘记他说的话:小东湖城的贵族有动作,瓦兰人在看着伯爵的动作。

    关于小东湖城的事情我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而且伯爵也是刚来不久,他能知道什么呢?

    我在门边等着我的赎金——那个伯克女孩。

    一个粗壮的女人揪着那个伯克女孩的头发,把她拽了过来,伯克女孩子捂着自己的头发,踉踉跄跄的被拖着往前面走。女人抬了一桶冷水,兜脑泼在伯克女孩的头顶上面,然后用一个刷马的大刷子使劲地搓着女孩裸露出来的脖子、大腿还有后背。女人嫌女孩衣服麻烦,就一把撕了她得破衣服,从一只小盆里面舀出了一些油腻带泡沫的澡膏,随意的抹在女孩的身上,接着像是刷着皮革上面的灰尘一样的猛力的刷动着。

    看见女孩子赤身露体,我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扭头去看别的地方。不过瓦兰人似乎对于这个没穿衣服的姑娘一点都没有兴趣,倒是有不少人看着胖乎乎的中年女人吞口水的,看起来大部分瓦兰人的眼光和康斯坦丁一样,喜欢壮实的女人。而这个伯克女人瘦的像根柴,要是娶回家里去,说不定在生第一个后代的时候就会死掉的,这对于瓦兰人来说完全就是不可原谅的孱弱了。

    等我再看回来的时候,女人正在拿一把菜刀把伯克女孩的头发割断,她的头发上面全部是油和灰,刀口几次卡住,从发根直接带下几根头发来,疼得那个伯克女孩大叫。然后,女人吧伯克女孩拖进了一边的柴房里面,又打了一桶水,拿着一件衣服走了进去。

    直到这个时候,伯克女孩的第一声哭泣声才传了过来。

    我有些好奇的看着身边的人,但是他们都有些麻木,对于这种折磨丝毫不见怪。可能在他们看来,离开地牢之后洗个澡,对囚徒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不一会,那个女人就推搡着伯克女孩走了出来,一直走到了我的面前。伯克女孩的头发被剪得像男人一样,被冷水冻得哆哆嗦嗦的,她的皮肤红彤彤的像是红萝卜一样,看起来女人使刷子的时候是卯足了劲的。

    那个女人对卢卡西诺老爹点了点头,然后就把这个伯克女孩推到了我的身边:“维克托少爷,我已经给这个伯克女娃娃沐浴更衣过了,我检查过她,还是块没耕过的田,保存的好好的哈哈”女人自己乐呵呵的笑了起来,然后行了一个礼,转身走开了。

    我扭头去看卢卡西诺老爹,“什么保存的好好的?”

    卢卡西诺老爹一吹胡子,“问加里宁去。还有,别忘了把我的话带给加里宁,相信我,这个消息晚一天就变得不值钱了。”

    “我记下了,”我对卢卡西诺老爹点点头,“小东湖```”

    卢卡西诺冷冷的‘嘘’了一声,然后就拍了拍肚子,心情很好一样的走到了院子里。他去找豁嘴过过招去了,在我离开后院的时候,看见他和豁嘴都把双手剑举了起来,高高地伸向天空。

    那个老仆走了过来,推着那个伯克女孩走在我前面,我们走到门口的时候,看见两个仆人已经把我的马牵了过来。

    我问那个老仆,“她的坐骑呢?”

    “她不用骑马,”老头在给她的手拴上绳子,“我把她系到你的马鞍上面,你带着她走。”

    那个伯克女孩一定听懂了,她的眼睛一下子充满了泪水,刚才她在柴房里面就已经开始哭了。这个时候我发现女人就给了她一件单衣,从头套到脚,下面的身体因为刚刚洗过澡若隐若现。红通通的皮肤在秋风里面哆哆嗦嗦的抖个不停,她看了我一眼,第一次露出了哀求的眼神。

    “借我一匹马,老爹,”我对他说,“我会报答你的。”

    那个老头阴沉沉的瞪了我一眼,然后走到了我的面前,“小子,我告诉你。老头的斧头砍过数不清的人头,但是我还没有砍过小孩的脑袋。你当众打了我的儿子,我都记下来了,六十二鞭子,你记住,我会还在你身上的。这里没有马,你用绳子牵着她走,或者你和这个娘们一起骑马,随你的便。滚吧,小子”

    “那个,”我有些惊讶,“那个仆人是你的```儿子?可是```”

    他身上流露出来的一切都是老军人的气概,和卢卡西诺老爹很像,但是我没有想到他居然是那个仆人的老爹。我想解释,但是喉咙发干,说不出话来。这个老头的白发短茬在颤动,他等了几秒钟,看见我没有说话,就理解成了我自觉理亏。他鼻子吭了一声,转身进了卢卡西诺家的房门。

    伯克女孩的手刚刚被栓了起来,这个时候正看着我。我走了过去,帮她把绳索解开,然后用禅达话说:“没事了,跟我走吧。”

    她一定听懂了,她看了我一眼。

    我把她的手解开了,但是她做了一个让我惊讶万分的举动,她扬起了手里的绳子,猛地抽了我的脸一下,我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她用头一下顶过来,撞在我的鼻子上,我的鼻腔一下子灌满了铁腥味,我感觉失去了平衡,向后倒去。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这个姑娘正在上马,她的动作潇洒极了,柔韧地像是风里的芦苇。

    铁脚尖啸一声,奔出去了几步,那个姑娘低下身去,扶住了马脖子。

    卢卡西诺家的人听见动静,都探头探脑的走了出来,他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都幸灾乐祸地看着我。那个老头也在其中,不过他倒没有笑出来,他的表情充满了鄙夷的神色。

    “小子,”一个卢卡西诺家的男人笑着说,“你的妞跑了她更喜欢你的马,不是你!”

    “没错,”那个粗壮的女人说,“和马比起来,这个小子所有的东西都小了一号”

    人们哄然大笑。

    我用手背擦了一下鼻子,看见满手背都是血。我摸了摸脸颊,发现被绳子在左眼下面打出了一条血痕。

    该死的伯克人更该死的伯克女人

    我把手指咬在了嘴里,对着犹豫着小跑着的铁脚吹响了口哨,然后大骂起来,“铁脚你个瘸腿的没人养的畜生给我回来不然饿你三天”

    铁脚还是转过了街角,消失了。

    人们的哄笑声更大了。

    我憋红了脸,不由的仰了脑袋,不让鼻血流的太快,一个女仆笑眯眯的递给我了一块粗布,我甩手打开了。这个举动让人们笑得更欢了。

    不过笑声突然就停下来了——铁脚撒着欢地小跑了回来。那个伯克女孩看着离我们越来越近,吓得脸色苍白,坐也坐不稳当了。

    我当街站住,铁脚在我的脚前停下,打了一个响鼻,探过头来想闻我的手,我一把把它的鼻子打开,这个傻蛋害我出丑了。铁脚挨了我一下,瞪大了眼睛不安地扬了一下头。

    我一把握住伯克女人的手,我满心想得都是把她拽下马来,打她一顿,让卢卡西诺家看笑话的人不要嘲笑我。

    她的手很冰,还在发抖。

    这个伯克女孩除了五官纤细以外,长得并不特别漂亮,不过她的眼睛水汪汪的,看来已经知道自己要被惩罚了。见鬼,我居然想到打女人了。哥特先生说过,只有最孱弱的男人才会打女人显示勇气。

    我瞪了她半天,最后用禅达话憋出了几个字,“没事了,跟我走吧。”

    我翻身上马,坐到了她后面。不过这次我用绳子把她的胳膊捆好,把结打在缰绳上面,这是马夫们教我的,以前我用这种方法栓过猪,也栓过羊,这是第一次栓人。

    想看热闹的卢卡西诺家人都失望的叫了一声,他们本来准备看我准备怎么处罚这个女孩的,但是我却做了一个最不精彩的决定。他们交头接耳了一番,嗤嗤地笑了一阵,缩着脑袋回去了。

    在家门口的时候,汤姆见到我之后笑得喘不过气来,叫别人出来看。杰克和海德正在门口生一堆火,赫曼在把两只薄皮鱼插到木棍上面,他们看见我,都有些好奇,“维多,听说你去要赎金去了,怎么带了个女人回来?”

    弗拉基米尔第一个走了出来,“维多,汤姆说你带了份赎金回来,看看卢卡西诺家给你什么了```这?这```”

    我跳下了马。把马牵着从大门的侧面走到马房,赫曼跑来把缰绳接了过去,我把伯克女人拽下了马。

    一直走到后院的时候,我发现人们都在笑。

    “小孩就是好骗啊,给个姑娘就打发了。”“我听说在城里面,一个姑娘只卖一百个第纳尔呢”“一百个第纳尔是多少钱?”“我不知道,反正很多就是呐”“哦,我明白了”“你明白个屁,我都不明白呢”```

    伯爵在后院等着我,他看见我来,就问,“你的赎金呢?”

    我指了指那个伯克女孩。伯爵点了点头。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我又指了指那个伯克女孩。伯爵愣了一下,理解的点了点头。

    “你准备怎么安顿她?”伯爵好奇的说,“你带回来一把剑,我就会给你一个剑匣子;你带回来一匹马,我的马房随你用;你带回来一套盔甲,我也能给你腾个箱子出来。那么,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个女人?”

    “把她交给她家人换赎金,让她家人给我一把剑,一匹马和一套盔甲就好了。还有,她是个伯克贵族家的姑娘,应该知道不少伯克人的事情。”我感觉鼻血又要流下来了,就吸了一下鼻子,“她打破了我的鼻子,弄伤了我的脸,饿她一天。”

    “那是你的事情,”伯爵说,“只要你别把她折磨得天天要逃跑,给我省点心就行。好了,说正事吧,卢卡西诺找你去,不会就为了女人的事情吧。”

    周围的人都隔得很远,笑眯眯得交头接耳。

    我看了看伯爵,点了点头,“是的,他们说小东湖城的贵族会有小动作,他们想看您的反应。”

    伯爵的表情变了一下,“唔,我知道了。看起来情报没有错。”

    “小东湖城怎么了?”我问伯爵。

    “你的武器学的怎么样了?单手剑,双手剑什么的?”

    “不好,”我承认,“单手剑用的很生疏,双手剑太沉重,我挥不动。骑马的时候不抓缰绳就晃荡,架不起长矛```不过射箭还行,我很喜欢,我现在能射中三十码外的红靶心。”

    “恩,从今天起天天练习吧。”伯爵说。“最好练到能射五十码外的靶心。”

    这不可能,太难了,我在心里想。不过我更好奇为什么要练习,“怎么了?练习射箭干什么?”

    “你冬天前就能用上,”伯爵笑了笑,“在小东湖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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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冬日

    伯爵的后院已经开始扩建。弗拉基米尔花了不少的钱把围住在周围的穷户赶走。这让那些人非常的好奇,因为在瓦兰科夫,除了大家族圈定的宅院之外,任何地方都是随便住的:只要几根木料、找篾匠做几块棚子、去农夫家里做一天活换一些稻草,就可以在任何地方搭起住宅。只要有人住下了,就不能被赶走,因为议会保证每一个自由民在维基亚的国土上面不会受到驱逐。

    其实这样的规定有些无关紧要,试问哪一个国家会把它的国民从自己的住宅里面赶走呢?应该是没有的吧。

    不过这些拿了钱的穷人在半天之内全部都搬走了,可是他们带来了意想不到的麻烦。从第二天一早开始,就有无数的人聚集到了伯爵宅邸的门口,要求伯爵付他们钱。因为按理论上来说,伯爵周围的街巷他们也有权利去搭棚子的,伯爵付了那些人钱,也就应该付他们钱。

    对于这些人,伯爵一时之间还以为是三个家族搞得鬼,后来才发现这原来是瓦兰科夫人的习惯。弗拉基米尔劝那些人趁早离开,但是聚集在一起的人声称如果他们不能每个人得到三个硬面包和一壶葡萄酒的话,他们就会永远的坐下去。

    弗拉基米尔给卢卡西诺家的兵营送去了话,两个小时后,四十多个卢卡西诺家的士兵就带着棍子撵走了这些聚集的穷人。穷人似乎害怕卢卡西诺家甚于伯爵家,士兵刚刚一露面,那些声称要永远坐下去的穷人就逃跑了。

    这些士兵的队长前来询问是不是需要他们来护卫这里,弗拉基米尔摇了摇头说不需要。

    这天晚些时候,一开始被派出去的罗曼诺夫家的士兵们就开始陆陆续续的返回伯爵的宅邸。这些都是从维基亚一路跟过来的士兵,他们仔细的探明了周围的农场、山脉、沼泽和湖泊。他们带回来了关于周围情况的第一手资料。

    瓦兰科夫的北部有一个铁矿场,但是浅层的铁矿石已经开采完毕,矿脉一头扎入地底深处去了,瓦兰人的技术难以发掘那么深的土地。维基亚的探险队行会曾经要求勘探这个地方的矿藏,但是瓦兰科夫人不信任这些狡猾的家伙,怀疑他们的动机,于是拒绝了他们的要求,这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在过去的几十年时间里面,大量的矿工变成了蹩脚的农夫,他们的工具早就丢失了,现在的矿场已经荒废了,只剩下了几个幽深的矿坑和一些堆积成山的碎渣真实着过去的繁荣。

    在瓦兰科夫的东边不远处就是东湖,湖水在冬天之后的第一个月就会开始结冰,不过冰不会太厚,如果太多的人挤在一起就会垮塌下去。东湖的水是咸水,它的占地极其宽广,有五条大型的河流最终汇入其中,梁赞河只是其中最小的一条。有些人说东湖是诺德北海往南部陆地的延续,也有人说东湖是个内陆湖。探险行会的人倾向于前面一种说法,因为他们曾经试图沿着湖泊周围走过,但是走到北部的时候他们遇上了沼泽地,那种模糊的地带说不清楚到底算不算海水的一部分。最后,探险行会的人绘制的地图里面,把那里画成一片汪洋大海。

    在西部和南部则是无穷无尽的森林,那里有取之不尽的森林产品:树木、蘑菇、松脂、皮货和琥珀。伊凡哥罗德曾经在森林里面设有十四个贸易站,专门负责从当地人的手中低价收取货物,然后沿着梁赞河运到伊凡哥罗德,高价转卖到西方市场,或者直接顺流而下,驶入东湖,把产品卖到河间地去。

    在这条商路上,瓦兰科夫的地位极佳,如果这里的人稍稍的利用一下地理位置,是很容易参与到对东部的贸易里去的。但是瓦兰人的想象力极限就是对路过梁赞河的船只征收过路费,曾经有一个瓦兰科夫首领在梁赞河上面拉起了铁链,然后把过路费没由来的提高了三倍。这个举动招致了河间地的人愤怒,那个时候河间地的人还没有被财富腐蚀成软泥,他们用船运来了两百名士兵,逮捕了瓦兰人的首领,然后让瓦兰人选出新的听话的头领来。

    值得一提的是,那两百名士兵里面,很多都是各地的瓦兰雇佣军。他们一旦签订了契约服务自己的主人之后,就不会顾及多余的情感了。在那一次行动中,瓦兰科夫失去了大部分的贸易特权,但是他们的佣兵贸易却经过了检验,名噪一时。梅尔家族就是那个时候发家的,这是瓦兰商人的不幸,但却是佣兵们的广告。

    在伯克人占领河间地的时候,精明的伯克人派出了士兵越过东湖,经由梁赞河深入了森林,焚毁了森林里面大部分的伊凡哥罗德的贸易站,从而削弱了他们的商业对手。到现在为止,伊凡哥罗德的贸易总量都没有恢复到战前的水平。这在森林里面留下了真空,据说很多城市都盯上了森林里面大笔的生意:由于伊凡哥罗德人无力进行自己的生意,很多的森林商品已经堆积在森林里面了。贫困不堪的供货商们急于出售货物,现在进入森林里面收购的话,无疑会得罪伊凡哥罗德人,但是却一定会发一笔财。

    在过去的十年种,议会的力量经历了不断的削弱。

    首先是几个大议会区之间的彼此不和,这让曾经的东维基亚国王疲于应付。这些争执涉及土地分配、贸易站的设立、市场的开放和各个城邦的战舰以及士兵数量的规模,特别是最后一点,有一些城邦不担心伯克人的入侵,却反而对身边的维基亚城镇提心吊胆,每一艘新下水的战舰或者盔甲采购贸易,都会在议会上面引发连绵不绝的争吵。这种内耗让维基亚的波雅尔们精疲力竭,难以顺遂的维持自己的武装。

    比如小东湖城一直指责大东湖城在扩充武备,每年都有一到两艘的双列战舰下水,并且改变了军制,强迫大量的男子延长服役时间。在伯克入侵的时候,伯克人几乎毁灭了大东湖城,但是却对小东湖城秋毫无犯,这不由得让人们有些想入非非了。

    这是非常可惜的事情,在伯克人入侵之前,有超过一百名的各城邦学者、将军和官员遭到了流放,议会的威严遭到了巨大的打击,流放精英也削弱了维基亚人的实力。

    而紧接而来的伯克入侵和河间地诸战役则让议会的脸面荡然无存。曾经自诩对伯克拥有绝对优势的维基亚人一败涂地,接连失去了大片的土地。维基亚曾经嘲笑伯克人是怕死的商人,是短视的农夫。但是这一次,那些怕死的商人和短视的农夫却在皮尔苏斯基家族的带领下如同雄狮一样把貌合神离的维基亚狼群击溃了。

    这些汇报情况的骑士和书记员挤满了大厅,一开始显得空荡荡的宅邸一下子被挤满了。我最开始还好奇为什么同行的一百来人怎么突然大部分都不见了,原来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反倒是我没有做成什么事情。伯爵已经在主动的了解瓦兰科夫了,我还站在原地什么都没干,只是借着伯爵的威仪大摆排场。

    宅邸里面显得生气勃勃,精明强干的人往来不绝,请愿者和使者带着各自的使命彼此的沟通着。

    我想起来卢卡西诺老头子说关于小东湖城的信息,他说‘每晚一天这个消息都会变得不值钱’,我开始为伯爵担心起来:他到底弄清楚卢卡西诺说的是什么事情了吗?还是他已经有准备了?我不敢贸然去问伯爵,我甚至有些自惭形秽了,开始为宴会上面的张牙舞爪感到一丝羞愧了。这几天伯爵都没有来找我,我每天都只是自己练习击剑,骑马在城里乱逛,找个地方躺下来睡觉。

    冬天匆匆的到了,这里的冬天来的真早。

    不久之后,更多的人就会开始抵达这里来了。这一段时间阿列克谢回了伊凡哥罗德,去接后面的人了。我突然发现我有好多的事情想和弥赛拉谈一谈,甚至卡嘉,我也有些想她。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哥特先生,哥特正在为建立瓦兰科夫图书馆的事情费神,没有时间搭理我。于是我去找汤姆。

    那个伯克女孩对于我一直很回避,或者不如说害怕。即使在我的鼻子已经康复,脸上的伤口也已经恢复的时候,她还是很怕我,估计是担心我报复她吧。我曾经雄心勃勃的想从她的嘴里套出伯克人的计划,比如伯克人会从哪里进攻啊,伯克人有多少士兵啊,她是伯克什么人啊之类的。

    我拿着禅达语的字典,一个字一个字的问她。她吓得直哭,瞪大了眼睛不说话。伯爵来看过她一次,我想让她表演一下她会说禅达话的本事,我觉得这样的话,伯爵就会觉得我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但是这个姑娘自从那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多说过话。我摇晃着她,想让她说出话来,伯爵在一边耐心的等了一会,但是这个姑娘什么都不说。伯爵的耐心耗尽了,一个年轻骑士又跑过来报告卢卡西诺家的消息,伯爵说:“恩,下次吧,维多,下次我来看。”

    伯爵走得时候我沮丧极了,我觉得我一开始夸下的海口现在失败了。我还做着浪漫的梦想,想从这个女人嘴里套出伯克人的作战计划,然后再某个山沟上面伏击伯克人,我因此一举成名。

    我懊恼极了,猛地把这个女人推了一把,把她推倒在地。虽然哥特先生的告诫仍在耳侧,但是这一次我却像是发了疯一下的折磨她。我揪她的耳朵,猛地拉扯,还对她大吼大叫,想让她说出话来,但是她闭着眼睛捂着耳朵,只顾自己哭。

    最后,家里面的人都看着我,有些害怕的模样,我站了起来,气鼓鼓的走了。

    她难道真的是一个哑巴吗?

    我那个时候极力的想表现自己,想让伯爵看到,我是可以做领主的人;想让人们看见,我有统治的才能。但是我好像做得一点都不好。这个时候我想起了卢卡西诺家对我的客气,还有宴会上面人们对我的迁就,可能都不是出自真心的。我甚至想象他们在我的背后骂我,嘲笑我。

    我垂头丧气的坐在有炉子的房子里生闷气,我用火钳把火焰拨得明亮,让火光把我的脸烤热。

    在下午的时候,我沉沉地睡了过去,然后又梦到了潮湿的沼泽地,梦见了遮天的战阵和漫天的飞矢。

    一个男人对我说:“快跑快跑”

    然后我开始下落,无尽的下落,接着,我睁开了眼睛,醒了过来。

    我听见炉子里面的柴不时的炸响;一个老太婆坐在角落里面给自己的孙子缝尿布,打着盹;哥特养的猫走到了我的身边,我搔了搔它的脖子,它耐心的眯着眼睛让我挠它,然后它突然惊动了一下,跳开了。

    我又躺了一会,觉得该干些什么事情。我看着窗户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看不出现在的时间,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了,于是站起身来,走了出去。老太婆被我弄醒了,她抿了抿嘴巴,茫然了一阵,然后想起了自己的工作,她用嘴巴抿湿了线头,摸摸索索的掏出了针,开始穿起线来。

    那个伯克女人蹲在院子里面的草垛边,手里拿着她的草马,周围的人没有人注意她。我突然有些后悔对她动粗起来,她穿得好单薄啊,我都穿着一件夹衫和皮外套了,她还是穿着一件单亚麻外套。她不时的吸一下鼻子,用红肿的手背摸一下鼻子。她的嘴微微地张开,牙齿轻轻地咬合,好像在自言自语。她应该会说话的啊,怎么在我面前就一个字不说呢?我说的是禅达话,但是她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接着,我看见汤姆扛着一兜草走了过去。

    见了鬼了,汤姆从来不干重活的,这个时候怎么搬起草来了?

    汤姆把那兜草堆在了草垛上,插着腰,好像累的不行。伯克女孩抬头看了汤姆一眼,然后就瑟缩回去了,把小草马塞在了身后。汤姆好像是一个干完了农活的老实农民,一屁股坐在了伯克女孩的身边。然后,汤姆从怀里掏出了一只包裹,里面有两块小面包、一小瓶蜂蜜、一罐子的蜜饯樱桃。

    汤姆盘腿做好,看了那个伯克女孩一眼,目光深邃而同情,沉静而高尚。那个女孩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要干什么,把头埋得更低了。汤姆突然唱起歌来,就如同一个生活小有情调的市民一样,在劳动之后舒展一下自己的灵魂和身体。

    他唱得是最近在伊凡哥罗德很火的一部西部爱情剧,《伟大爱情》。

    “我可怜的苏歌儿啊,我的蜜糖哟。你还记得我吗?你还记得我这可怜的哥布林吗?”

    每次听到哥布林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的脑袋就会微微的疼一下。这些名字就好像是我梦中模模糊糊的影子一样,每当我想把它们看清的时候,它们就离我而去。

    汤姆兀自的唱了一会,故意不理睬那个伯克姑娘。那个姑娘慢慢地抬起了头,看着汤姆,痴痴地听着。汤姆唱到萨贝尔抢走苏歌儿的时候,声音哽咽了。

    “哦多么可怜的姑娘,一个人被邪恶的人带走了一个人的原野,鲜花如何为你开放?一个人的森林,白鸟为如何为你哀鸣一个人的湖泊,一个人的沼泽,一个人的山岭啊,全世界只有我为你哭泣姑娘啊我会来救你的,我叫汤姆```”

    见鬼,歌词明明是‘我叫哥布林’的。

    我看见那个姑娘眼睛红红的,她听得懂?这部剧使用斯瓦迪亚话写的,但是伊凡哥罗德的表演是用维基亚话改编的。也就是说这个姑娘是听得懂维基亚话的。

    姑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汤姆沉浸在艺术之中,突然发现自己造成了姑娘的困扰,于是假装惊呼一声,带着歉意问了姑娘什么话。

    那个姑娘害羞的低了头,然后悄悄的抬起头来看了看汤姆,汤姆目光凛凛,如同救赎天使,女孩怯生生的吐了一个词。

    汤姆指了指自己,说:“恩,好的,```小姐,我叫汤姆.布朗。我是一个好人```”

    那个姑娘的名字我没有听清,是挺奇怪的一个名字。

    接着,汤姆邀请姑娘共享食物,女孩担心的看了看周围,可能是害怕我在周围吧。我感觉我在这个姑娘的问题上,正在全线战败给汤姆。

    汤姆不由分说,把蜂蜜淋在了面包上,递给了姑娘。姑娘感激地看了看汤姆,笑了。

    我眯着眼睛看着汤姆,觉得应该重新评估这个人。

    接着,汤姆拍了拍姑娘的肩膀,带着温和的微笑,那场面温馨极了。

    这个时候,我感觉什么东西落在了我的鼻尖上面融化了,我一抬头,冬天的第一阵雪花正在纷纷扬扬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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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迎接

    粼粼车马。

    冬天把整个城镇的路面弄成了一团烂泥,但是站在屋顶上看过去的话,城镇却显得干净整洁了。成片的木屋被雪均匀的覆盖着,初雪不会积的很厚,但会把地上最后的热量吸干净。瓦兰人认为石头里面是有温度的,只有石头都凉透了,整个冬天才会正式的到来。

    在太阳出来的时候,有人回来通知我们,少爷们要来了。

    我知道他们说的是谁,那一大帮的罗曼诺夫少爷们。其中有一些我都没有见过,有几个是在我们出发之后,从维基亚启程的,还有一些在罗多克求学的家族后代则坐船经由萨兰德北上此地。他们本来是要到伊凡哥罗德去过冬的,但是伯爵改了主意,让他们在冬天开始就来瓦兰科夫熟悉这里的一切。

    伯爵觉得这对他们有好处。

    一早爬起来的镇民们把街道弄得乱糟糟的,新雪在人的脚下融化。带着热气的垃圾和脏水被泼到路中间,气味虽然不再浓烈,但是看着依然很恶心。冻得哆哆嗦嗦的老鼠红着鼻头,在垃圾堆里面挖掘食物,两个小爪子不停的抖动,眼睛亮得像宝石。虽然伯爵有修建排水沟的计划,但是这个计划目前看来是没有办法施行的,怎么也要等到开春的时候再说。

    当人们听说伯爵计划把老鼠的数量减少到一半的时候,都摇头觉得伯爵在痴人说梦。瓦兰科夫没过几年就会闹一阵疫病,瓦兰人已经习惯了丧钟了,死者会被焚烧,他们的窝棚也会被烧毁。很多的新生的孩子都在咳嗽窒息里面死去了,但瓦兰人却觉得死去的都是孱弱者,并不值得过于惋惜。哥特先生不这么想,他觉得所有的孩子不管是健壮还是孱弱,都对疾病没有太大的抵抗力,一切都和环境有关系,在干净的地方出生的孩子,就容易成活,反之则容易夭折。

    哥特是伯爵的清理计划最坚定的支持者之一。他甚至设计出了几个净水泵,用来对水渠的水进行二次净化,不过伯爵觉得花费过大,把它否定了。

    那天,我骑着马在城门口迎接罗曼诺夫家的少爷们。

    弗拉基米尔和那些年轻的少爷们打着招呼,我本来还准备迎上去和他们聊一聊的,告诉他们我知道的事情。但是当我骑马靠近他们的时候,他们好奇的看着我,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在我开口的时候,他们皱着眉头听了几句,然后就打断了我的话,“好了,维克托,我们自己会弄清楚的,你站到边上去吧,你挡住我们的路了。”

    我愣愣的走了回去,看见杰克他们恭恭敬敬的站在城门边上迎接着自家的少爷。我突然发现,在这些人的眼中,我还是只是一个马童。

    尤里的一个从萨兰德回来儿子好奇的问他的一个堂兄:“那个贴上来的是谁?”

    他们一边刺马,一边朝着前面走去。

    “你不知道吗,格里高利?阿列克谢叔叔带回来的家伙,是你的兄弟。”

    “鬼扯,我爹没有说过有这么个东西。”

    另一个人凑上来,“理查德,我听说他和你妹妹弥赛拉有点事情。”

    “放屁”那个叫理查德的家伙的血液用上了脖子,然后又压低了声音,低声的询问着什么。最后,他们轻蔑地看了我一眼,扯动缰绳转了几个圈,冷哼了一声走掉了。弗拉基米尔看在眼里,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不多说话。

    梅尔家的人在城门设了一个暖棚,在里面准备了淡啤酒、烤面包和黄油,当然,还有驱寒的杜松子烈酒。这些罗曼诺夫家的子弟们会在这里稍事休息一下,等着行李先运走,然后他们才会动身去伯爵的官邸。

    我突然想到他们一定会失望的,那些破破烂烂的房子,只有我这样的人才会安心的住进去。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接着,我又感觉自己真没出息。

    我的皮甲上面蒙了一层细雪,天空不断的有雪花飘落下来,落在我的头发和胸膛上面。阿列克谢曾经让我注意把头发留长,出门的时候扑上粉,弄成蓬松的软发,但是我嫌麻烦,就让人剪短了。那个号称有冷铁剃刀的剃头匠按照大头兵的头型,把我的后脑勺刮得干干净净,我整个脑袋只剩下了头顶的一丛头发,看起来有些楞,但是的确方便许多。现在打起架来,谁都不能抓住我的头发了。

    可是当我看见那些少爷们的时候,他们的长发松软,披在脑后,潇洒极了。举止也很得体,在过去,我觉得宫廷礼貌和贵族礼节只是一些书本里的东西,是被街头艺人嘲笑的笑料,但是当我发现那些少爷们待人接物上面的动作之后,突然发现他们的动作我可能永远学不会了。虽然这些人对于我总是一副高人一等的表情,但是面对城中的梅尔和卢卡西诺家的贵族的时候,他们却如同最善解人意的王子一样,大方而亲切。

    我听见理查德赞美了一下他喝的瓦兰酒是几千里路上最美味的饮料的时候,几个少爷和骑士,还是梅尔家的人都笑得很开心。暖棚里面灯火通明,我看着那边,想着我今天早上吃的一块麦饼和半升格瓦斯。

    雪开始下得大了,开始起风,一些飘零的雪渣从城楼上面落下来。一个冻得直哆嗦的士兵从上面探出头来,“罗曼诺夫们外面有几辆马车陷到泥坑里去了,找个人去帮忙”

    “知道了”弗拉基米尔搓了搓手,扭头对我说,“维多,你带着杰克跟海德去”

    “好的,”我翻下了马,把缰绳递给赫曼,赫曼把我的马牵到了一边。

    外面本来都是泥地,在冬天之前就冻得硬邦邦的了,但是雪被踩化之后把泥巴弄软了,马蹄踢踏,车轮碾压,这里陷了一个个大坑进去,变成了一滩泥沼。我推了推那辆车,感觉很重,我担心手套被弄坏,于是把它取了下来,塞进了怀里,以备等会重新戴上的时候是暖和的。

    杰克顶住了箱子,海德在车轴边往上使劲,我告诉马夫可以了,马夫就抽起鞭子来。那匹马的脖子鼓起了一个大包,它埋着头喘着气往前拉动货车。在我用力的时候,我才发现外面有多冷,手被风吹得生疼,几次想把手套取出来,但是一看见杰克跟海德光秃秃的手,我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第一辆马车被推上了吊桥,嘚嘚的走了,那个车夫回头感谢了我们一番。我抬头向后看去,发现后面还有一些马车陷在泥坑里面,那些车夫都裹着毛皮大衣,呼出一团团的白气,坐在车架上面等着我们几个人去推车。

    此时,在距离瓦兰科夫四十维基亚里外的小东湖城。

    码头上面无数的民夫不顾天气的恶化,继续的劳作着。这些民夫有些怨恨的看了看拿着鞭子的工头,接着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自从河间地战役之后,小东湖城的生意就冷清了许多。

    在过去,从草甸子里面出来的油亮的皮货、装满橡木桶的熏肉、格瓦斯酒还有萨兰德人的绿宝石和香料,曾经挤满了小东湖城的码头。年轻的书记官和验货员大吵大闹,他们的头上夹着鹅毛笔管,手里面拿着账单逐一的核对着货物。一些做小生意的男人把炒熟的蚬子和新鲜的牡蛎装在桶里,一边走一边吆喝。表演魔术的人会吹笛子,把一根绳子吹倒天上去,然后自己也爬上去,最后消失在一阵烟雾之中。

    而在湖面上面,往来各地的船只络绎不绝,虽然大东湖城的那些家伙不时的派船过来骚扰一下,但基本的情况还是很好的。河间地来的粮食新鲜又廉价,用那些粮食酿出来的酒,连维基亚的罗曼诺夫家族都不能不佩服。而伯克人的羊毛毡子和亚麻布虽然没有斯瓦迪亚人的那么精美,但是也差不了太多了,关键是在价格上面便宜了不少。而在克里尔,那里的王公控制着几十个来自东方的工匠,那些滑得像水藻的丝绸就是他们纺织出来的。不过同样的,那些工匠不如他们在东方的同胞一样做的好。

    丝绸到底是用什么做出来的,人们没办法说得清楚。眼睛最好的人瞪大了眼睛也看不清楚那些细密的纹路。有些人曾冒死潜入过那些工匠们的厂房偷看过——这些人一旦被克里尔人抓住就会被处死,而且不会有任何的人出面保释他们——这些人说那些东方人是用巫术做的丝绸:东方人首先把小孩子变成小虫,一个小孩子可以变成一千条虫,白胖胖的,然后这些小虫就会哭,哭出来的眼泪就连成了丝线,东方人又对一套木头施法,那些木头就好像是听话的活人一样,拉动一个小小的木板,整块木头都会动起来。人们说的绘声绘色,“一个小女孩轻轻一蹬脚,该死的,一万片木头都跟着晃动起来,木头上面的丝线就自己纺好了”

    人们惊讶万分,这个传说有些伤感,而且离奇的很。但是人们还是愿意相信这些故事,在小东湖城,经常有这样的传说,一个穿着丝绸的女人在衣服上面发现了字母,写着‘救我’,于是这个女人就带着家里的骑士冲到克里尔人那里,经过无数次智慧与勇气的较量,终于找到了一盘子的白虫。一个牧师撒了圣水,这些虫子就腾起了一股烟,变成了那个女人失散多年的宝宝。这样的故事总是能惹下人们的眼泪来,但是现在,小东湖城就要失去更多的东西了,他们可能哭得比那个女人还要厉害了。

    在河间地战役的时候,小东湖城拒绝了任何征召,他们在战争最艰难的时候也只是向河间地送去了两船的陈年小麦,这让盟友大失所望。小东湖城一直指责大东湖城的人心怀不轨,一有一机会就会侵吞周围的城邦。可是这一次,大东湖城的舰队在和伯克人的战斗中尽数沉没,他们的士兵有超过两百人永远的留在了河间地的战场上面。现在大东湖城一片萧条,而小东湖城却在衰败里面获得了对周围城邦的优势。

    小东湖城的贵族们预订了大量的船只,同时,自己也开始制作货船。如果说小东湖城只是想要扩大贸易,那么他们是不需要这么大的舰队的。而且他们的舰队很多都是大型商船,没必要囤积这么多,而谁都知道,大型商船加上了撞角之后,就会摇身变成战舰。只要看一看小东湖城外的战舰,就会让任何人大吃一惊,这样多的战舰,几乎可以一次运输超过一千多的步兵和一百多的骑兵和他们的全部武器给养了。

    东湖沿岸的维基亚城邦已经精疲力尽,而小东湖城的人却巧妙的躲过了战争,保存了实力。现在,他们到底要干什么,人们只能安静的等待。也许他们在春天的时候就会有动作的,那个时候湖面解冻,他们只用花上二十天的时间维修一下自己在冬天被冻住的战船,就能拥有东湖上最强大的水上力量了。

    如果维基亚人要做点什么,在冬天的时候就是最好的机会。

    对小东湖城的人来说,冬雪来的有些早了。现在他们要加紧的把木料、铁块、绳子、松脂、沥青送到码头上面,数十排龙骨正在等着钉板,工匠们诅咒着**的天气,不明白贵族们的想法,摇了摇头,埋下头去把楔子钉下去。

    瓦兰科夫。

    我的手指已经没有知觉了,好在肩头一松,最后一辆马车轻快的离开了泥潭。

    我站直了身子,喘着气,和杰克还有海德走进了城门去。弗拉基米尔已经走了,赫曼说一个少爷因为自己的马累了,已经把我的铁脚骑走了。

    “那是我的马”我有些沮丧,“弗拉基米尔没有告诉他吗?”

    “那个人是少爷弗拉基米尔老爷说```”赫曼停住了。我冷冷的看着他。

    杰克和海德都盯着我,刚才他们也没有少费力气。这几个人的脸都是红扑扑的,我们一起推车,一起挨冻,在少爷们骑马享受完接待往回走的时候,只有我们四个被抛在后面。

    弗拉基米尔是怎么想的?他前些天对我很关照的啊。少爷们一来,弗拉基米尔就不得不转变态度了,我只能这么想。

    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反应太无谓了,我不该挑剔赫曼的。

    赫曼说:“没事,维多。我们还是你的朋友。”

    杰克跟海德也点了点头。我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是不是真的也这么想,我感觉自己有些失败。

    “当然,”我吐了一口气,把手伸进了怀里,想把手套拉出来,但是我看见了他们三个正在抓起雪搓手,我也放下了手套,抓起了雪搓起来,“我们当然是朋友。”

    他们三个笑了,然后我们一起踩着烂泥往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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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老马

    伯爵的家人一夜之间成为了全城的谈论焦点。

    这么说也许有一些不对,因为从伯爵刚刚上任的时候,就已经是焦点了。但是瓦兰科夫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感到伯爵把自己当成了一个主人,瓦兰人很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真正的领主,一个准备长期统治他们的领主,一个准备完成使命的领主。

    伯爵把自己的家人接过来了,并且划出了专门的区域准备营建新的官邸,虽然有人觉得这样比较的铺张浪费,但是毕竟这给瓦兰科夫带来了新的气息。最开始的时候,伯爵的官邸根本不足够给所有的家族成员居住,伯爵便安排自己的子弟到城市中的主要家族之间去居住。

    科尔温家的商行、卢卡西诺家的武器库还有训练场、梅尔家训练营,这些地方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空闲的职位:书记官、副官、学士、行会助手。在过去,这些受过专门教育的人很少愿意到这个穷乡僻壤里面来,但是现在,似乎伯爵为他们准备了一切。这些受过良好教育而彬彬有礼的年轻人一下子改变了瓦兰人的看法,虽然有人指出这是伯爵准备插手城镇事务的第一步,但是三个家族大都觉得,与伯爵保持这样的合作没有什么坏处,而且这些年轻人有朝一日会掌管罗曼诺夫家族的,提前建立盟友的代价较小,而收获却往往超出预期。

    罗曼诺夫家的年轻人在各地受过专门的教育:在斯瓦迪亚学习公文处理、在罗多克学习工厂建设、在萨兰德学习炼金技术、在维基亚学习开矿技术。这些东西都很有用,而且这些专业人员与过去的专家不同——那个时候,那些专业人员都是某些来路不明的城镇或者行会提供的,谁都不清楚那些人的目的是什么——而这一次,伯爵提供的人却来路清白,而且绝对忠诚可靠。

    这些人来了一个多星期之后,几乎每一个人都在三大家族里面交到了朋友。

    理查德像是变魔术一样的帮助科尔温家整理了堆积多年的账务、格里高利带回来的一个维基亚采矿师开始整理过去铁矿场的记录档案,准备开春就去实地考察一番、而还有几个年轻人则进入了卢卡西诺家的军营里面。

    瓦兰科夫小镇在很长的时间里面是一个一成不变的小城市,大量新面孔的涌入让这里的气氛为之一变。在冬雪的衬托下,一切都像是一个梦一样。伯爵自己虽然没有出面,但是一些家族的年轻人却在城镇中心举办了西部式的宴会,这些宴会有专门的乐队、充足而可口的食物和美酒、有美丽年轻的侍女负责服侍、还有专门安排的让年轻人互相认识的游戏。这些新鲜的玩意迅速的征服了瓦兰的年轻人。

    过去瓦兰的年轻小伙子喜欢斧头,现在他们更喜欢剃刀,好把自己收拾得干净一些;

    过去的瓦兰小姐们祈求壮硕的身体:肥大的臀部和高耸的ru房,这让她们能够寻一个好婆家。但是罗曼诺夫给他们赠送了大量华美的服饰,丝绸和亚麻做的漂亮衣裳让这些姑娘的眼睛亮了起来,苗条的曲线让这些壮实的姑娘自惭形秽,她们第一次憎恨起自己的身体来。

    哥特先生也得到了一个助手,理查德的外国扈从的父亲是罗多克水利行会的会员,这个年轻人虽然只是一个学徒,但是却能够明白哥特先生的构想。他为哥特先生带来了一个消息,用钒土和特制的清油,可以制作一种净水药剂,这种药剂可以净化自己体积一千倍的脏水。

    “把满是沙子和死虫的水变得比圣水还干净,”这个罗多克年轻人说,“只要半个小时,哥特先生。”

    哥特询问是不是可以得到配方,这个年轻人说可以写信给罗多克水利行会购买一份配方,价格很公道,三百个第纳尔就足够了。这比哥特最早提出来的净水泵的四千第纳尔的预算要便宜得多。伯克产矾土,而且一般用的很少,只要收购的时候不要暴露自己的需求,都可以用很低的价格收购到。

    整个世界都忙碌了起来,罗曼诺夫开始为改良这个城市而努力起来。目前三个家族还在保持沉默,他们没有来向伯爵表示效忠,也不拒绝伯爵进行尝试,他们还在观望。至少到现在为止,两股势力还没有到冲突的地步,大家都很乐意看一看接下来会怎么发展。

    我闲了下来。

    自从少爷们前来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伯爵了。伯爵不再有宴会需要我主持,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把我推出去。我过去做的事情让伯爵很省心,打发走了有失他身份的客人,在关键时刻帮他敷衍盟友。但是现在,我的作用正在下降。一旦正经的继承人来到身边,我的作用就微乎其微了,真正拿得上台面的是那些懂得餐桌礼仪,善于奉承和谈判的人。

    梅尔家的那个女人本来很排斥罗曼诺夫家的人的,因为我显然没给她留什么好印象。但是理查德和格里高利给她送去了两盒罗多克**、一枚萨兰德雕花镜子和一套帕拉汶冷绸长裙。这个女人在上身穿着皮衣,戴着油亮的水獭帽子,下身穿着薄薄的冷绸长裙,一路冻得直哆嗦,在闹市里招摇了一番,让她不喜欢的贵妇们嫉妒得发狂。从那之后,那个女人成了罗曼诺夫家的坚定支持者了。

    她逢人就说:“上次伯爵不在家,那个混账小子出来搅局,你们知道吗?那可不是个真少爷,他娘是河上的ji女她是个私生子”

    “啊?”听者会假装做出好奇的表情,以求听到下文,“不会吧?”

    “真的呐”梅尔家的女人点了点头,“在河上,三个第纳尔一次,熟客可以来两次。”梅尔家的女儿咯咯直笑,“很多年前那个阿列克谢留的种,嗨,谁知道是不是阿列克谢的呢反正阿列克谢这次去的时候,就被那个女人讹上了。要是我,我就一走了之,但是阿列克谢一看就是那种好骗的人,他就把这个凶狠的小咋种带回来了。你们也看见宴会上他多没礼貌了”

    “原来如此”

    “而且那个汤姆,我听说以前是个拉皮条的你说说看,多年前肯定就是汤姆把阿列克谢拉过去的”

    “真的,”听者睁大了眼睛,“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呢上次卢卡西诺家吃了一个闷亏,你知道吗?我听了都好笑。卢卡西诺家的老头子还以为这个小子是多么大的来头呢,结果给他唬住了,还赔了一个伯克女俘虏去。结果现在他们知道了,那个维克托就是个私生子,在家里屁都不算,一定后悔死了。他们本来还指望巴结一下领主家的少爷呢,哈哈”

    “是的,”梅尔家的女人笑眯眯的说,“看着卢卡西诺家的人哭丧着脸,可真有趣儿”

    这种对话在酒馆里、在货仓边、在小麦磨坊里、在布匹行会中到处流传,到了后来,汤姆成了我的生父,而哥特则是我的旁门大伯,杰克是我同母异父的兄弟——反正我可能是一切,唯独不是正牌的罗曼诺夫。这些传言让别人相信,我是一个有名无实的花架子,是一个大家族身上的寄生虫,是一个赖着不走的混账。

    这些日子里,汤姆新交了很多朋友,哥特则常常和工匠们议事,这两个人都被问及和我的关系,而我的名声以一个惊人的速度发酸发臭了。汤姆倒无所谓,他一开始就觉得我刻意变换身份是要吃大亏的。

    哥特则让我以后少出门,少惹争议:“在罗曼诺夫堡的时候,你只是一个马房小伙,与世无争,那个时候才是真的对你好。你可以学你想学的,没有人管你。现在你不该什么事情都掺和进去,你惹得争议太大了。自从你被当成私生子以后,我就觉得不对了,我会找时间去喝伯爵商量的,再这样下去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的。”

    我只有每天去练习射箭,骑着铁脚练习越过栅栏。

    杰克这个做得比我好,他能够越过五尺高的木栅栏,我却连三尺都越不过去,每一次我驱马起跳的时候,铁脚就会吓得后脚人立,把头撇到一边。有几次我都被向后摔下,脚拖在马镫上,被拖出去几米。

    第一场雪之后的一个月时间里面,连着下了两场雪。

    东部的冬天开始显露出肆虐的力量来。

    某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发现弗拉基米尔在骂一个马夫,因为一匹马被冻死了。那匹老马还是前任领主留下来的,本来就已经老朽不堪了,在河间地的时候还受了惊吓,一有声音和闪光,这匹马就哆嗦个不停,挪不动脚步,早死和晚死没有区别。我知道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才让这个马夫选择逐天减草料,让这匹马变得虚弱好早点死去,让饲养者早日结束痛苦,减少损失。

    我甚至觉得这么做虽然有些残忍,但是没有什么大错。在冬天的时候,草料是很珍贵的。

    我听了一会,似乎是弗拉基米尔有意要赶走这个马夫,所以在找他的茬。果然,不久之后,这个闷头闷脑的瓦兰马夫就耿了脖子,把帽子摔在了地上,说他不干了。这正合弗拉基米尔的意,他在伊凡哥罗德还有一整个班子,要来接管伯爵府邸。弗拉基米尔要在明年春天之前把所有的位置换成自己的人,然后让家眷们顺利地进住。

    维基亚人不能随便的解雇佣人,除非佣人自己离开,或者佣人是契约奴隶。如果贸然解雇佣人的话,这些人有权利去城镇中心找护民官敲响大钟的,虽然我觉得在瓦兰科夫,护民官的权利根本无法与伊凡哥罗德相比。

    那匹死马没用了,被人拴着脖子和蹄子,像是拉口袋一样的拖出了马厩。

    那匹马的眼睛还睁着。我还记得我喂铁脚燕麦的时候,这匹饥饿的老马把鼻子凑了过来,想分一口。但是铁脚咬了它,把它赶走了。它的皮毛块块掉落,斑驳如同磨破的亚麻布。我记得这匹马兀自呆在墙角喘着气,饿的站不稳,提心吊胆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现在它死了,被三个男人和两头牛拉走了。

    铁脚看见我来,打了一个喷嚏。我从怀里摸出了一把燕麦,伸到铁脚的鼻子边,铁脚伸过头来闻了闻,却没有吃。

    铁脚一直盯着那匹老马,看见它被拖着离开了墙角,消失在院子那头。

    一大滴眼泪从铁脚的眼眶里面涌了出来,滴在我的手上。

    “它没用了,”我摸了摸铁脚的脖子,突然感觉有点冷,“他没用了,铁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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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射箭

    喂完了铁脚,我出门去想看一看人们会怎么处理那匹马。

    我猜这匹马首先会被剥皮。一个熟练的皮匠,如果有工具的话,一个上午就能剥掉一只鹿的皮,我想马也差不多吧。剥下来的马皮是湿的,要用干燥的麦壳反复的搓,直到把皮子磨烫为止。据说曾经有一个士兵剥下了一只母马的皮,用它做成了马鞍,装在那匹母马的儿子背上。那匹小公马一开始惊恐不已,死亡的母亲的气味让它迷惑不解,它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后,就只是自顾自的流泪,不时的回头嗅一下马鞍。那个士兵觉得这样很有趣,放心大胆的骑着这匹马上了战场。在战场上面,那匹马突然发狂一样的疾奔,然后急停下来,把士兵甩了出去,那个士兵就这样飞了出去,一头撞上了丛丛银亮的长矛。

    人们总是说,比鸟大的动物都是有记忆的,而比猫大的动物就已经有感情了。

    我觉得这一次铁脚肯定不好受,我则想得更多。我又想起来了码头上面看见的那些脏兮兮的搬运工,我本来以为我不会沦落到那种悲惨的境地了的,即使我被派去当马童,在心里面也隐隐约约的有一种期待,那就是我的生活最终会好起来。可是最近这段时间的待遇告诉我,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伯爵好像只是在需要我的时候才给我器重,而且他似乎纵容着我率性而为,而不在时候点评我的过失——我甚至觉得伯爵有意把我当成了背黑锅的,这么想可能有点不对,但是每一次伯爵只在自己需要脱身的时候才会把我推出去,然后在事后再对我宽慰几句。

    我想下一次,如果需要什么人质啦、订婚对象啦什么的,伯爵还是会第一个把我推出去。我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

    看着那匹马我有些惊醒过来,我觉得我不能变成没有用的人,我得不断的练习格斗技艺,学习枯燥的语法课程。那么即使以后没有人需要我的时候,我还能靠自己养活自己。我可不能变成那匹老马。

    我想到了这里,就觉得自己应该快点开始干点什么。

    我走到了我的窝棚里,打开了箱子,从里面取出了一根长弓料。我拎着长弓料走到了柴房里面,找看草料的库吉特人弄到了一块浸透了蜡的绒布,然后开始细细的擦拭起长弓木料来。在冬天干这个可不好受,虽然库吉特人在火盆里生了一堆火,但是他却不敢把火烧旺,他没有炉子,明火太大的话会有危险的。

    库吉特人正在用小刀雕刻一只狼,我已经能看见狼头了。

    我好奇的问他:“你雕这个干什么?”

    他嘴里嚼着一块生肉,不时的咳嗽着,“那你大冷天的糟蹋弓料干吗?”

    “我什么时候糟蹋长弓料了?”我的话里没有恶意,不知道这个库吉特人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我可是在仔仔细细的上蜡呢。”

    “咳咳,”库吉特人咳嗽了一声,可能是火堆里面涌出的一股烟熏进了他的嗓子,“你什么都不懂,维克托```要我叫你少爷吗?”

    “不用。”

    “恩,好,那我就多告诉你一些。”库吉特人皱着眉头,手头稍微的用力,划出了一缕木花,他吹了一口气,把木花吹飞,露出了下面深深的刻痕。“在冬天,要是你不管不顾的拉弓的话,一百张弓里面有四十张到了春天天暖的时候就要变形。长弓料要一直训着,它是有灵性的,和小孩子的脊梁一样,要是一直严严实实的盯着,等他长大了,就会像男人一样挺着胸膛,可是你这长弓料虽然好,但是训的时间不够长,你要是现在出去拉弓的话,明天春天你就会得到一根拐杖的。”

    库吉特人把那块肉咽了下去,然后从一只锅子里揪出了一块煮得半熟的羊腿,割下一块来,在火上过一过,就丢进了嘴里。

    “那我怎么办?”我停住了手中的活计,“我得练射箭。伯爵说冬天前```”我突然发现伯爵说的话没有兑现,而且我觉得这件事情可能算机密,就停住不说了,“没什么。”

    库吉特的眼睛微微地亮了一下,“练弓先练力,多吃肉,多打架,把胳膊轮圆实,再练就轻松多了。”

    他摸索了一会,从身后的一堆木头里面抽出了一根涂着白漆的木杆给了我,“这张弓是我前年做的,但是没怎么做好,力不够。不过准头还行,你拿去练吧。”

    这是一杆柳木料,比我手中的桑木弓料差多了。但是库吉特人一吓唬我,让我觉得的确有可能出问题,于是便开始给那张弓打起蜡来。

    “这不是库吉特弓吧?你怎么会做长弓的?库吉特人用的弓那么短,威力怎么感觉还挺大的?”我们沉默了一会,我打破了沉默,好奇地问他。

    “弓的长短不是要紧的事情,弓的威力和制弓的材料有关系。长弓制作简单,但是弓料只有一种,所以要做得长,力量才大。可是做一把库吉特弓或者萨兰德弓,材料少说都是七八种,牛骨啦、青石啦、鹿角啦什么的。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不过不要小看库吉特人的弓箭啊,草原上留了那么多的血,把草原浇灌的那么肥沃,可都是那些小小的库吉特弓弄出来的。”他抖了抖手腕,把狼的尾巴雕了出来。

    “那伯克人用的什么弓箭?”我又问他。

    “呸,”库吉特人被我问得有些不耐烦了,“我怎么知道,我就负责打草料,抡马刀,别的我知道的不多,你去问汤姆吧,他什么男人都认识,估计伯克人也认识不少,让他去打听去。”

    “恩,哥特先生也这么说。”我赞成地点了点头,“哥特说他很欣赏汤姆,他说很多知识非得设身处地的去经历一番才能理解透彻。比如上次哥特想画一个女人的肖像,但是骨骼的比例把握不准,下不了笔。可是汤姆闭着眼睛都知道女人身体的构造,他一天到晚都在想这个。汤姆听说了哥特的困难,就手把手地教哥特把肖像画出来了,你别说,画得还真像。”

    库吉特人听了呵呵直笑,“说起他们,我听说哥特和汤姆还都很喜欢那部很下流的西部剧,叫什么《伟大爱情》的。你们真是不害臊,爱情来爱情去的挂在嘴上耍流氓,要是在草原上面,你们都得被抓去放公羊。”

    “公羊?没有母羊?”

    “让一群流氓去放母羊?”库吉特人耸了耸肩膀,“世界上的羊头怪已经很多了```”

    “你在说什么?”我把一头弓弦打上结,挂在弦槽上面,用力的蹲下身来,把弓料另一头杵在地上,然后用力地按下去,开始努力的上弦。“什么羊头怪?”

    “羊头人身```算了没什么。”库吉特人嘟哝着,“说回那个什么《伟大爱情》,汤姆可学得比哥特多。你带回来的那个伯克娘们都快被汤姆吞进嘴里了,你要是有时间,得抓紧把那小妞弄来尝鲜啊,要是汤姆把头道汤喝了,你以后```嘿嘿```”

    我听得一惊,手中拉紧的弓弦一松,整根压弯的弓料一下子绷直了,带动丝线从我手上拉过。一下子我的手就传来了火辣辣的痛,我低头一开,发现手背拉出了一个口子,那根柳木弓把自己弹飞了,弄得柴房里叮当直响。

    库吉特人大怒,“小混蛋小心着点我刚才差点把手指割掉”

    我捂着手,还要陪不是,“对不起”我从怀里抽出了一块亚麻木,想把手绑住。库吉特人拉过我的手看了看,然后掏了一罐子的黑油丢给我,让我抹好了油再包,说是止血的。

    我一边包扎手,库吉特人一边数落我,“你的手指软得像泥巴,连个茧子都没有,射个鬼的箭?干起仗来,射个十几枝箭你的手指就要流血抽筋。**,我们草原人的姑娘娃都比你强刚才我说到哪里了?被你打断的哪里?”

    “《伟大爱情》。”我没好气的说。

    “恩,没错,耍流氓的《伟大爱情》,对,说到这里了。”库吉特人继续雕刻着,“你知道吗?这个木头狼就是汤姆.布朗委托我帮他雕的。那个伯克女娃娃喜欢编稻草娃娃,见了鬼了,趁我不注意就要扯一把草,我还要要假装看不见。这个汤姆就和伯克姑娘套近乎,就说他会雕刻木头艺术品,愿意交流交流技艺什么的。那个伯克女娃娃被糊弄得一愣一愣的。”

    “汤姆会雕个鬼啊”我对汤姆的行为有些不齿,“他跟哥特先生锁在房子里面呆了一整天,那是什么都交流便了,哥特先生也没见他会雕刻。”

    库吉特人露出了猥琐的笑容,“他们锁在一起一整天?”

    “恩,”我又把长弓料踩在地上,开始上弦,“就是画女人肖像的那次。”

    库吉特人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有意思,有意思```看起来就算公羊也不安全了这个世道”

    我扭头不解的看他,库吉特人挥了挥手,“你专心弄你的弓箭,别再出岔子。”

    “汤姆给你什么好处,让你帮他雕这个玩意?”我还是忍不住问道。

    “嗯,一把剪刀,一块山地奶酪,恩```我想想```哦,对了,还有一小桶葡萄酒你别说,虽然汤姆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和他做生意倒是蛮赚得”

    “大叔?”我终于一用力,上好了弓弦。

    “什么?”

    “我给你两把剪刀,四个松子蛋糕,”库吉特人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听出了阴谋的味道。我继续说:“一瓶烈酒。”

    他等我接着说,但是我把话头留给他,让他问我。

    他终于沉不住气了,“你要我干什么?”

    我像是拨琴弦一样的试了试弓弦,觉得力量还不错,就准备离开这里了。不过我得把我的生意谈拢,“把这头狼稍微的```修改一下。”

    半个小时之后。

    我在射箭场搭上了第一枝弓箭,我吸了一口气,尽力的拉开了弓弦,然后手指松开,把弓箭送出去。弓箭一头扎了出去,像是一只飞蝗。不过它掠过了箭靶,飞到后面的雪地去了。

    “不是一个好开始”,我摇了摇头,在心里说,“但是至少我开始了。”

    我练箭的时候,在伯爵官邸的大门口,有一个骑士策马冲了过来。

    这个人在满是雪泥的城内还跑得这么快,一定是有什么急事了。一个扈从拉住了他的马,把他扶下来。他脱掉了头盔,汗气在头上蒸腾,他的马也一样,浑身水亮。这马现在跑得热还不觉得凉,但是过一会风一吹,这马就要吃大亏的,扈从不敢耽误,赶紧拉着马到避风的马厩去了。

    骑士来不及休息,他跑过了前厅,从院子里面穿过。端着篮子的仆人纷纷让路,扬着手对这个骑士呼喝着不满的话。这个骑士一头冲进了伯爵的房子里面,我有些好奇的看着他:能有什么消息让他这么着急的?

    扈从牵着那匹汗流浃背的马从我的身边走过,我问他,“那个骑士从哪里回来的?”

    这个扈从是基洛夫的朋友,他看了看我,“小东湖城。伯爵半个月前派他去的。”

    扈从撇了撇嘴,把马拉走了。

    小东湖城?

    这个名字最近我经常的听到,出什么事情了吗?

    我继续射着箭。

    我注意到了骑士回来后不久,家里就出现了一种微妙的气氛,不少的人都开始忙碌起来。马厩里面的很多匹马都被骑走了。人们似乎带着任务离开了伯爵的官邸,去外面送信。

    半个小时后,城镇的中心大钟突然鸣响了。

    “集结```集结```集结```”

    家里的仆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好奇的走出房子来,疑惑的看着天空,看着钟声响起的方向。哥特先生的猫爬在院墙上面,钟声响起的时候它扭头四下看了一下,‘喵’了一声,跳到墙那边去了。

    我拉满了弓,松开了弦。

    钟声回荡在空中,雪城显出了肃穆的气氛,瓦兰科夫的集结钟声再一次响起。

    在古代,瓦兰的勇士就是在钟声里面吹着战笛去为禅达皇帝作战的。而今他们的战笛已经腐朽、锁子甲已经松弛、头盔已经生锈、斧头满是缺口,好在钟声还在,这种召唤对于瓦兰人来说是溶进血液里面的东西。

    那枝箭扎在了箭靶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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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代表

    大厅里面在两个小时之内慢慢的挤满了人。

    有意思的是,这是伯爵的第一次正式出面接见城内的主要家族。没有任何排场,人们在大厅里面走来走去,互相询问着什么。伯爵则如同已经认识了这些人很久一样,在人群里面穿梭,不时的加入到三四个人组成的小圈子里面去谈论。即使在寒冷的天气里面,一些彪形大汉都把胸口的衣襟敞开,露出了坚实的胸膛,好像热得耐受一样。

    大多数的瓦兰科夫人都穿着皮衣,在外面裹着绒毛大衣,在进门之后,仆人们就把他们的大衣接走了。这些瓦兰人虽然看起来有些粗俗,但是却却一个个都是细腰宽肩的精壮男子——这是在瓦兰科夫出人头地的先决条件。

    瓦兰人在学会说话开始,就要学会打架了,而且瓦兰人的家长鼓励自己的小孩子争夺东西:两个婴儿争夺一只饱满的ru房、三四岁的时候为黑莓大打出手、然后是第一匹矮种马、第一把匕首、第一张弓。

    瓦兰人从小就学会了用拳头捍卫自己的利益,其实捍卫这个词不好,应该是用拳头攫取自己的利益:强壮的婴儿会享用大部分的奶水,直到喝不下的时候,弱小的那个才有机会吸奶,而瓦兰人却纵容了这一点。要是哪个母亲实在的于心不忍,去偷偷喂食弱小的那个孩子,就会被人指责‘慈母多败儿’,瓦兰人觉得要是不能堂堂正正的为自己争取利益,那么在小时候死掉和虚度几十年死掉没有区别。

    瓦兰钟声响起,这是领主对他属下的召唤。

    很长时间一来,瓦兰的贵族都习惯了自己决定一切,等到了事情都处理结束之后再知会领主一声。这是上百年来的惯例了,那口集结的大钟也只是在出征的时候,贵族们才会敲响的。但是今天,加里宁伯爵要行使自己的权利了。

    弗拉基米尔在射箭场找到了我,说是让我跟着一起去参加会议。我有些好奇为什么会找我去,但是弗拉基米尔不容置疑,他把我的长弓拿过去,抛给了一个扈从,让他帮我送回去,然后就领着我朝着大屋子走去。我走进屋子的时候,卢卡西诺家的男人看了我一眼,那表情很复杂,康斯坦丁没有之前的那种开怀大笑的表情了,他的脸上都是阴沉沉的黑影,他若有若无的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好在康斯坦丁没有过多的关注我,一个梅尔家的男人走过来在他的耳朵边说了什么话,康斯坦丁就离开了他身边的人,走到加里宁伯爵身边去了。

    我是房子里面最后一批走进来的人。

    断断续续的射了这么长时间的箭,大部分的箭都脱靶了,但是还是感觉很畅快。我的身上都是汗,手指抖个不停,右手的小臂又酸又胀,等会要用热水洗一下。汗从我的头顶流下来,流进了我的眼睛里面,酸涩的感觉从眼睛传来。

    大门关闭了,几个仆人走来走去,拉上了窗户上面的厚布,拴上了大门。

    屋子里一下子只剩下了低声的咳嗽声和两只火盆发出的光芒。

    梅尔家的一个年轻人正在和理查德交谈,他像是开玩笑一样的首先开了口:“我说,加里宁伯爵,您派人敲钟把我们召集起来,不会是为了弥补上次的宴会吧?”

    来客里有几个看了我一眼,不多说话,又把目光投向了加里宁。一些上次没有来的人这一次也低声的交谈起来。

    “上次我公务在身,”伯爵彬彬有礼,但是有些歉意的说,“实在是赶不回来。而且我听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这实在是招待不周。”

    我好奇伯爵怎么能够把这句话说得这么淡然。康斯坦丁摇了摇他那硕大的脑袋,“伯爵,我们不是来听这个的。你把我们召集过来,说是有要紧的事情商量,请你快掉说清楚吧”

    “没错”一片附和之声。

    弗拉基米尔看了看前来的人,微微地皱起了眉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敲响的是集结钟,各家的族长都应该前来。但是我只看见部分族长前来了,”瓦兰城里的几个小家族的族长点了点头,对伯爵表示顺从,“而三个最大的家族,还是和上次宴会一样,没有听从召唤。”

    一片不满的低吼在会场里面传开,“喂我们不要再纠结这个事情了好不好?”一个梅尔家的男人说,“我们让自己的孩子跟着你家的少爷到处玩,开一些羞死人的宴会、像个娘们一样的去看戏、穿得像是一只野鸡一样的照耀过世,我们已经很融洽了,总是拿这些没有用的东西出来制造不愉快,难道很有意思吗?”

    我几乎忍不住脱口而出的就要去驳斥他。伯爵和弗拉基米尔甚至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我有一种感觉,他们期待着我来把那个男人呛回去。我不知道怎么想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开口。

    弗拉基米尔皱了皱眉头,然后对梅尔家的男人说:“你们的老爷很看重自己的身份,所以不愿意出席会议。而我们邀请他们出席会议,也是怀着这样的心情。我们只是想让诸位明白,这项会议很重要,如果三个家族的族长都前来的话,很多的问题就可以当场解决,而不必等到下一次。”

    “哦?”一个科尔温说,“请族长来就是看重我们吗?”他笑了笑,“上次的宴会不是也要让族长来吗?原来这次会议的重要性和一场宴会一样呀!”

    笑声传开了。

    没有人直斥三个家族的人注意规矩,他们愈发的散漫起来。

    理查德和格里高利分别说了一些大家要同舟共济,合作共赢的话来。他们在三个家族的朋友都点了点头,支持他们。但是我感觉像康斯坦丁这样的中流砥柱,根本就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康斯坦丁只是盯着伯爵。或许我这样想是因为我对理查德和格里高利有一种天然的反感吧。

    我还是没有说话,我觉得我要是开口了说一些友善的话,就显得伯爵家完全和三个家族平等了,以后再召集他们的话,威严就会受到挑战;而我要是把话说得冷冰冰的,我又觉得被别人利用了一样。

    我还是决定保持沉默。

    康斯坦丁回过头来,用眼神扫视那些闹哄哄的家族成员,卢卡西诺家的人一下子就闭嘴了,而梅尔家的人则不满地瞪了回去,然后也跟着闭了嘴。科尔温家的人发现大家都没有说话之后,也就安静了下来。

    康斯坦丁说:“加里宁伯爵,家父在出门前已经告诫我了。有些事情,您作为领主只用知会我们几句就行,我们作后辈和属下,一定会尽全力的支持您的等我们把事情谈明白之后,三个家族的族长就会出面与您签订契约,从而让合作正式生效,伯爵大人,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就是了”

    康斯坦丁虽然把话说得很漂亮,尊重伯爵的威严啦什么的,但是他的话里面已经暗示了:伯爵只能指挥三个家族的成员,而不能指挥三个家族的族长,在这一点上面,伯爵不是他们的上级,而只是与他们有同样身份的领主。

    加里宁伯爵当然不会很高兴,他知道今天这个会议里面他的表态很重要,很可能影响后面与三个家族的关系。如果他们接受了三个家族的这种安排,那么以后他再要重申自己的作为伯爵的尊严就会变得困难了。

    伯爵有些不满,他晃了晃脑袋,然后终于开口了。

    “好了,这件事情我暂且不追究。但是不代表我不会再过问这个事情,我从来没有听说哪个领主到任之后,领民们拒绝来拜见的事情。在萨兰德,这种人会受石刑;在罗多克,这种人会被取消议事权;在诺德,这种人会被罚没一半的财产。这都是因为法律而昌明的国家。再看看斯瓦迪亚,一个不注重身份尊卑的国家,现在乌烟瘴气的,变成什么样了”

    伯爵看了看下面的人,努力的抑制住了自己的不快,然后换了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各位,今天我收到了来自小东湖城的消息。”

    刚才伯爵和他们私人交谈的时候,只是告诉他们在东湖沿岸出了一些有趣的情况,现在,伯爵要告诉他们一些货真价实的消息了。

    “在小东湖城,工匠们已经爬上了房顶,敲掉了议会的双头鹰雕像。如果诸位有点想象力的话,就能够猜到,到了春天的时候,那个地方就会树立起伯克人的雕像了。小东湖城的议会已经连续三次召开大会,你们猜猜那些贵族都是什么打算?”

    伯爵呵呵一笑,“他们全部都要求加入伯克联盟。而且很幸运的是,我弄到了一份伯克人的小册子,在这份小册子里面,伯克议会的议区已经有了河间地区议会了。”

    一个梅尔家的人皱着眉头说:“这个不用您说,我们都知道。伯克人已经着手接收河间地了,把议会扩充到那个地方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哦?那么河间区里面包括小东湖城也不奇怪了?”

    “什么?”“那群狗咋种”“不可能吧”

    “没错。小东湖城的贵族决定脱离伊凡哥罗德议会,转而加入伯克王国的河间议会。”伯爵用肯定的语气说。“他们最终向伊凡哥罗德议会摊牌就是春天前后事情了。”

    “为什么?”康斯坦丁说,“把自己陷入四面被围的境地有什么好处?小东湖城是个商业城市,周围如果都是敌人的话,它从哪里收货?它的商人怎么经营贸易站?它的货车往哪里开?”

    “四面被围?”伯爵摇了摇头,“至少它有一面临水,你们可围不住。小东湖城现在的战船有四十多艘,随时可以改成战船的大中型商船更是数不胜数。小东湖的人口超过一万,这还只是城镇在册人口,他们的武器装备是整个东湖地区最精良的——他们同时还是最优秀的生意人和工匠。在战争中,他们的士兵死了一匹马,商人就会给他们买两匹送到前线,他们的士兵砍折了一口刀,他们的工匠就会做两把送到军需库。你们呢?我想你们应该比我了解瓦兰科夫的收入。你们的农业一团糟,商业几乎没有,工匠们倒是不错,但是你们不知道怎么利用。一副精良的瓦兰盔甲在西方可以卖到一百六十个第纳尔,但是商人们就给你们五十个第纳尔就收购走了,要是你们不卖,你们就找不到买家,我说的没错吧?”

    科尔温家和梅尔家的人抿了抿嘴。

    “瓦兰科夫一年的收入只有几千的第纳尔。我很好奇为什么一个人口数千的大型城镇的收入会这么少。后来我才发现,瓦兰科夫就是一片窝棚,碰巧窝棚里面还有一群市民和三个大家族罢了。”

    伯爵的话引起了一阵骚动。

    “你们还没有穷够吗?”伯爵突然问道。“不知道小东湖城的人把你们甩开多远了吗?”

    康斯坦丁皱起了眉头。

    “小东湖城的人过去一直被你们看不起。而他们只是埋头的做生意,熟悉商路,摸清了东湖地区的每一股势力。一些难以威胁它的实力被它收买了;而能够威胁它的势力——比如瓦兰科夫——却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面,还回忆着几百年前的光荣禅达卫队;到了现在呢?他们的财力是东湖地区首屈一指的,而他们刚刚给自己找了一个合格的靠山:伯克人。对小东湖城的人来说,简直没有比伯克人更好的靠山了:伯克离他们很远,因而不至于让他们失去独立地位;伯克还会百般的笼络他们,因为伯克人需要一个越过东湖的跳板。”

    “这是矛盾的”一个精明的科尔温说,“如果伯克人真的越过了东湖的话,小东湖城的地位迟早会下降的。伯克人有了自己的根据地之后,就不会再依靠小东湖城了。那个时候小东湖城还谈什么独立性?”

    “没错,这种情况的确有可能发生。但是那是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后的事情了。小东湖城的人在这段时间里面足够整合东湖地区的力量,接着,小东湖城就会纠合几个城邦,然后像模像样的要求与伯克国王分庭抗礼起来了。”

    “不自量力,”一个卢卡西诺说到,“几个城邦就敢挑衅国王吗?天下有这么无知的人吗?”

    “既然几个家族联盟就敢挑战领主,几个城邦为什么不敢挑战国王?”伯爵当即反击道,“这些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如果你们不是为了唱反调而否定我,仔细的去想一想,就会知道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有多大。伊凡哥罗德议会早就失去对小东湖城的控制的,我听说在河间地战役里面,当你们流着血厮杀的时候,小东湖城可是袖手旁观的。你们打得精疲力竭了,小东湖城的几百名士兵和同样数量的雇佣军可是在养精蓄锐呀。”

    康斯坦丁皱了皱鼻子,“这倒是。那你究竟想干什么呢?家父早先曾问过你的意见,”康斯坦丁看了我一眼,“但是我们没有接到你的回复。你想去惩罚小东湖城吗?”

    “这个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我们能得到什么?”

    “一旦获得小东湖城,你们先进城,我在城外驻扎三天。”

    伯爵说完之后,我感觉背后一阵发凉。

    “三天?”一个反应比较慢的梅尔家的男人说,“干什么?”

    卢卡西诺家的人正在盘算着,科尔温家的商人们已经目光闪动了。

    康斯坦丁说:“三天的时间。我们在城里做什么你都不管?”

    “先拿下城市再说吧。”

    “这不可能,”一个科尔温家的老人说,“你不能无缘无故的进攻小东湖城,就算你有理由,没有议会的授权,你也会招致惩罚。你自己就是议会选举出来的,他们动不了我们,但是罢免你就跟换一盘菜一样简单其次,就算你拿下了城市,让我们进城```进城维护治安,那么事后被人追究起来,你担不下来,肯定会把我们推出去的”

    伯爵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三个家族的中间,“我现在不能为你们承担责任。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权利去指挥你们的一切,我又为什么要承担这份风险呢?当然,如果三个家族同意让我统御你们的士兵,调度你们的物资,动员城市的居民,那么事后发生的一切,你们大可以推到我身上来。我可以签订契约,以罗曼诺夫家族的名义与你们签订。”

    伯爵在玩火。

    “即便那样,也是我们打仗,你什么都不出”康斯坦丁说,“你没有多少士兵。”

    “但是我有继承人,我的儿子和孙子可以陪在你们中间。”伯爵回答他。“我将把我的至亲交到你们手上,作为我们结盟的见证他将随你们上战场,他将与你们共患难,他将穿着罗曼诺夫的纹章,与你们并肩作战,‘征服或者战死’,这是罗曼诺夫的宿命。”

    康斯坦丁皱了皱眉头,“谁?”

    伯爵和弗拉基米尔轻轻地瞥了我一眼。

    不别是我理查德比我合适格里高利都比我有资格我不想上战场

    “康斯坦丁先生,”伯爵说,“我想维克托应该足以代表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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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劝说

    会议结束了,我鼓足了勇气看着伯爵,但是伯爵稍稍的看了我一眼,我就败下阵来。

    康斯坦丁在最后没有给伯爵一个准确的答复,只是说他要回去和父亲商议一下。

    伯爵说:“我记得令尊说过的话。请你转告他,‘决定迟早要做,每晚做一天,就变得更加不值钱’。”

    康斯坦丁露出了压抑的表情。我看得出来,康斯坦丁不是很痛快,因为他到现在为止都不能为家族事务做决定。他还是笼罩在父亲的阴影之下,而伯爵则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康斯坦丁:我要和你们家族主事的人谈,如果你不是,那么你就帮我传话吧。

    但是康斯坦丁是个傻蛋吗?伯爵把我推给他,他就要接收吗?最近城内不是风传我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冒牌货吗?为什么他还是默认了伯爵的安排

    我不傻,我看出来了,我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早在雪山上面的时候,我莫名其妙的被接纳成了家族成员,就跟一开始被打发去马房一样随意。我那个时候就应该知道了,可是我还是抱着幻想。现在想起来,我还真是一个无比配合的傻瓜了,伯爵需要我的时候,我一定会做好一切准备去满足家族的召唤,可是这个家族到现在都没有把我当成自己人

    我本来觉得格里高利应该不会刁难我的,毕竟在表面上,我们的身份都不是很光彩。可是这次他回来了也不拿我当兄弟,他宁愿亦步亦趋的跟在理查德身边,也不愿意多跟我说一句话。一个女仆偷偷的告诉我,让我小心理查德少爷和格里高利少爷,因为弥赛拉的事情,这两个家伙准备收拾我一顿,让我以后离弥赛拉远一点。

    我觉得很莫名其妙,我愿意和谁在一起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在雪山上面,是谁让家族脱困的?在宴会上面,是谁帮伯爵惩罚让他丢脸的人的?现在,又是谁被送去战场的?

    一想到这里,我就不自觉的苦笑一声:我根本就是个人质啊。

    这么多人里面,只有阿列克谢对我直接说出过这一点。别的人都客客气气的告诉我说,“维多,你前程远大啊”然后毫不犹豫的把我送到危险重重的环境里面去。

    最后一个人离开了会场,那是个科尔温家族的男人,他留了下来,和伯爵谈了谈小东湖城的小麦转卖权。这个男人希望伯爵能够放逐小东湖城的小麦商,那是一个东湖西岸最有实力的小麦商人,他垄断了整个西部小麦市场的四分之一,就是因为那个人,让瓦兰科夫每年要在每袋小麦上面多花两个银币。

    伯爵许诺科尔温:“如果你的家族能表现得足够忠心,那个商人会永远消失。”

    科尔温家的人点了点头,满意的走了。

    伯爵抱着胳膊,捏着下巴上,来来回回的嘀嘀咕咕。就好像是一头狮子已经嗅到了猎物,但是却不敢贸然的走出洞,只好在洞门口骄躁地走来走去。

    他一抬头看见了我,但是却没有任何表情,他挥了挥手,把弗拉基米尔叫到了跟前,带着他一起走了。

    仆人们开始清理放在会场的凳子,把窗帘拉开,打开大门让冷空气涌进来。等室内的空气全部更新之后,他们就虚掩上了门,然后端走了炉子,撤掉了酒杯。一个仆人好心的劝我说:“维多,到后面暖房去吧,这个地方等会就冷了,可呆不了人。”

    我点了点头,“知道了。”

    我的胳膊开始发酸发疼了,但是我却没有心情去洗澡。我现在就算是射击三十码外的箭靶都经常脱靶,怎么上得了战场?我嘴里泛着苦水。我听过关于战场的故事:冰冷的雨、潮湿的泥巴、埋头死在地上的尸体、群鸦遮蔽天空。

    阿列克谢能帮帮我吗?如果我去求他,也许他会把我留下来吧。不对,如果我不能去得话,格里高利就会被派去做人质,跟着军队一起上战场的。我知道,格里高利是阿列克谢第一个孩子,而且是最聪明的一个,阿列克谢虽然很器重我,但是涉及到他自己的孩子的时候,他还会偏袒我吗?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我到底是不是阿列克谢的孩子呢?这个念头冒了出来,把我自己吓了一跳。虽然别人一直说我是阿列克谢的孩子,但是我在潜意识里面从来不这么觉得。可是到了现在,我发现这可能是我不上战场最后的机会了。如果阿列克谢真的是我的父亲,那么我就能够要求换人。但是我转念一想,那样的话,就是把格里高利送上战场,以后他要是活着回来,就会无比的憎恶我;而如果他死了,阿列克谢则会怨恨我。

    看来,只有我被送出去,不管活着还是死了,都不会留下任何问题啊。

    哥特的猫跑了过来,仰头看着我叫了一声,让我给它吃的。我没有心情理它,用脚把它拨开,它舔了舔自己的鼻子,朝着厨房的方向跳开了。

    比猫大的动物都有感情了,我可比猫大得多啊。我咧嘴想挤出一个笑容,但是觉得完全就是徒劳。

    我走到了后院里面,看见我的房子正在被清理,有人把我的羊毛绒的被毯打成了包裹,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短剑啦、削皮刀啦、马鞭啦、皮靴啊什么的,这些东西正在被装在一只大橡木箱子里面。这两个人小心翼翼的避开阿列克谢的东西,专门把我的东西收捡到一边。其中有一个是基洛夫,他正在和另外一个人商量皮手套是不是我的东西。

    那是卡嘉给我的,上面纹着一只列普宁家族的草原狼,手套太过精美,还缀着银纽扣。

    基洛夫有些拿不准,“维多那小子应该没有这么好的手套啊,格里高利少爷都没有呢可是这手套小的很,阿列克谢大人带不下的。”

    另一个说,“那就把它放在原地,那可能就是阿列克谢大人的。”

    我咳嗽了一声,“喂,你们动我的东西干什么?”我走了过去一把夺过了我的手套,“这是我的手套,叶卡捷琳娜女士送给我的,”我突然有些底气不足,于是补充道,“我们订婚了。”这个理由让我自己都脸红,不过已经足够让他们相信我没有乱认东西了。

    “好的,维多。”基洛夫说,“你看看这里的东西是不是都是你的?”

    我看了看那只箱子,“差不多就这些了。你们把我的东西装起来干什么?”

    基洛夫搔了搔脑袋,“你知道,格里高利少爷和他的扈从本来是住在科尔温家的。但是这几天下雪,科尔温家的房子要重新收拾一下,格里高利少爷换了房子,住得有些不习惯。而且他回来之后没有和阿列克谢大人聚过了,要回来住几天,就把你的地方挪一挪咯。”

    “哦,这样。”格里高利要见阿列克谢,这也没有什么了,毕竟是要见他的父亲嘛,我有些苦涩的想。“好吧,我搬走一段时间就好了。你们准备让我住在哪里?”好奇的问他,“是草料房边上的那件空房?还是工具房?我无所谓的,给我一只炉子就行。”

    基洛夫回头看了看他的伙伴,有些为难的说,“维多,我恐怕你不能住在这里了。”

    我心里一沉,“你说什么?”

    “我们恐怕你不能住在官邸了,卢卡西诺家给你安排一个地方住了,等会就要把东西送过去,今晚你就要住在那边了。”基洛夫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我说。

    “谁说我要搬家的?”我不满的嚷嚷起来,“我不走,哪里也不去我就是睡在院子里面,也不去卢卡西诺家谁让你收我东西的?”

    基洛夫看了看我身后,突然有些惊慌起来,他吐了吐舌头,埋头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是我。”一个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

    伯爵。

    我不回头就知道。

    我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去。伯爵笑眯眯的走了过来,“维多,祝贺你,卢卡西诺家的人很欣赏你,你去了之后,会得到重用的。我真为你感到高兴”

    就在刚才,我还在抱怨他,觉得他把我推进了火坑,但是现在,我却又被他的笑容所左右了。

    “可是,”我声音有些颤抖,“我不想去。”

    “那怎么行呢?”伯爵走了过来,摸了摸那床羊毛毯子,询问基洛夫有没有更厚一点的,“男子汉应该有自己的事业。我一直在为你的事情发愁,你知道吗?我一想到你的处境就觉得坐立不安。你可是要迎娶叶卡捷琳娜女士的人啊,要是等你长大了,却一无所有,我简直都不知道怎么跟列普宁家交代了。”

    张口结舌。

    “你留下来当然是我的愿望。”伯爵无奈的说,“但是我怎么能够拿你的前程开玩笑呢?”他摸了摸我的头发,满目慈祥,“你在这里,很多的事情得不到锻炼的。尤里小时候我送他去过治安军,他干了六年的巡逻兵,寒来暑往的,他的母亲心疼极了,但是我却不能把他领回来,只能等他退役。阿列克谢刚懂事不久,就被送到外国去了,就和理查德与格里高利一样。等他们回到家族的时候,都有一技之长,能够在家族里面应付任何事情了。”

    伯爵笑了笑,然后表情又严肃了起来:“可是维多你呢?你很勇敢,也很聪明,你是上帝赐给罗曼诺夫家的礼物。但是很遗憾,阿列克谢把你带回来的时间太晚了,而现在家族刚刚迁移,元气未复,没有精力处理你的教育问题。你知道卢卡西诺家愿意训练你的时候,我有多开心吗?”

    “伯爵```。”伯爵诚挚的目光让我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怎么能把‘你不能留下来’这句话说得这么动听。

    “去吧,孩子。”伯爵对基洛夫点了点头,让他们把东西搬走,不要站在这里,以免我等会又反悔。

    “大人,”等基洛夫走后,我才好意思说,“可是我害怕上战场的,要死人的,两边的军队互相厮杀```我的弓箭连三十码外的目标都射不中```”

    伯爵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傻小子,谁会送你去战场?”他按住我的肩膀,陪着我走了出去,“谁敢送你去战场?要是我罗曼诺夫家的人有了三长两短,他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我送你去,只是因为你识大体,到了那里一定能表现得像一个男人一样上次你在宴会上,就很像一个男人”

    “是吗?”我疑惑的问。

    “但是还欠缺技巧”伯爵伸出了一根手指温和的批评道,“卢卡西诺家的人都是兵油子,你跟他们学习怎么和男人打交道;梅尔家的人都是监工和佣兵,你跟他们学习怎么解决士兵或者工人的后勤问题;科尔温家?那就是一群商人,你跟他们在一起学一学怎么处理生意来往。维多,这是一个大课堂,要是我像你这么年轻,一定会抢着去得。等你回来的时候,一定会面貌一新的。我在想,叶卡捷琳娜小姐要是看见你骑着骏马,带着自己收服的扈从,怒马鲜衣的掠过平原,该会露出什么表情啊,呵呵。”

    伯爵笑了起来,我居然也被她感染,傻笑了几句。可是我刚刚一咧嘴,就觉得我是一个傻蛋,我被伯爵看出来心情变好了,就更没有理由拒绝他的要求了。

    “伯爵```”我还是忍不住想做最后一次尝试。

    “恩?怎么了?”伯爵笑起来真和蔼,就如同一个与世无争的老农一样,老农看着麦子熟透了得样子,也就是这个样的:纯净而喜悦,自己亲手栽培出来的果实已然成熟的模样。

    我的话卡在了喉咙里面,“没```没什么,伯爵大人。我会去卢卡西诺家。”

    “很好。”伯爵最后一次拍了拍我的肩膀,“想我们了,就回来看看。等小东湖城的事情处理完了,随便你想去哪里都行。”

    伯爵最后一次笑了笑,然后穿过庭院,走到大厅了。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我就被说服了。我的心里空荡荡的,就好像花高价买了一个古董,虽然我强烈的觉得它是假的,但是却被卖它的人说得服服帖帖了一样。

    我想起了那个伯克姑娘,不知道卢卡西诺这次会不会给我使脸色,要是我去他们家的话,还是把这个姑娘还给他们家吧。我当时真的不该想出这个注意,要一匹马或者一把剑就好了。

    我穿过了草料房,走到了院子的角落,伯克女孩被安置在那里,我准备告诉她收拾一下,还得回卢卡西诺家去。我突然一惊,要是她回卢卡西诺家去了,不会又被扔进地牢里面去了吧?要是那样的话,我还不如把她留在这里呢。反正卢卡西诺家的人我已经得罪了,不在乎再多得罪一点了。

    “女士,你送了我一只草马,我无以为报,只能连夜赶工,做出了一份礼物,报答你的恩情```”一个深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咦,汤姆也在。

    我一下精神了,偷偷的躲在一边看。

    “女人如同稻草一样的柔顺体贴,春天灵秀,而秋天却总是过早的到来。”汤姆叹息着,“一个人的宿命,往往和他的心灵有关系,而双手却总能出卖它主人的心灵。”

    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个伯克姑娘倒是听得入迷。

    “我昨天熬夜到天明,用我心中最纯美的心意,为你雕刻了一份礼物。”

    伯克女孩的脸更红了,呼吸也有些急促。

    “这是我内心的写照:在草原上奔驰的梦,在橡树下小憩的梦。在少年时,我常常做梦,后来遇到的挫折多了,也就渐渐的不再做梦了。但是我觉得,你还年轻,还应该继续的梦下去,这世界,因了这些梦,才会变得更加美好。我把我的爱和祝福都融入到这份小小礼物里了,你看见它,就算是看见了我。”

    汤姆.布朗掏出了木盒,“你愿意要吗?”

    伯克女孩脸红扑扑的,看了看汤姆,怯生生的点了点头。

    汤姆定了定神,庄重地打开了木盒。

    一只狼,但是长着一个猪头,那只猪的表情极为神骏,隐隐有一点傲然之态。

    汤姆和伯克女孩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只古里古怪的东西,气氛被破坏得一塌糊涂。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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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谈话

    “维克托,我们又见面了。”

    当我从马上跳下来,跟着那个沉默不语的管家走到后院去得时候,卢卡西诺老爹坐在院墙边上。

    院子里面的雪被扫干净了,下午的时候薄薄的一层雪也已经被阳光融化,地面显得很干燥洁净。呆在院子里面,闪耀的白石和几颗依然绿着的树让院子显得生机盎然。卢卡西诺坐在满是阳光的院墙边上,一只小羊在舔他的皮靴,他笑眯眯的,端着一碗燕麦粥,麦粥冒着热气。

    “卢卡西诺家的大人,”我微微鞠了一躬,“我奉命前来接受您的教诲。”

    “又来这一套”老头子跐溜跐溜的喝了一口粥,把碗递给了一个年轻的女人。那个女人身材有些浮肿,手指粉嫩而粗胖,移动起来有些笨拙,明显已经怀孕了。“那个伯克小妞你**了没有?”

    “没有。”我记得伯爵的嘱咐,卢卡西诺在城市里面布满眼线,完全不需要遮遮掩掩,直接告诉他们实情就是。“我没有碰那个伯克女人。”

    “那你要她干什么?”老头子的胡子颤了颤,然后他的手拍了拍那个女人的肚子,“老头子我可是又要抱儿子了,你可不要落在我的后面啊。”

    这个女人居然是卢卡西诺老头子的妻子?可是我听说卢卡西诺老头子的妻子还没有死啊。我还是沉不住气,满脸的惊疑的看着那个女人。

    卢卡西诺老头子笑了笑,“你的眼睛瞪得像是羊蛋一样,怎么了?没想到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能造人吧?”

    “不是,”我摇了摇头,然后直接说出了我的想法,“我没有想到您的妻子这么年轻。”

    卢卡西诺抿了抿嘴唇,摇了摇头,“这不是我的妻子,是我妻子的侍女。”

    “她怀了您的孩子,您的妻子```不会生气吗?”

    “我的妻子又会多一个乖巧的女儿或者闹腾的儿子,有什么不好?”卢卡西诺当着我的面抠着鼻子,好像很痒一样。

    我刚刚一来告诉我这个干什么?反正我什么也不懂,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老爹,那这个女人怎么办?”

    “怎么办?”老头说,“她可是最赚的了:到城里来配老头睡上一年,然后生一个儿子,最后回老家去。你以为这就结束了?远远没有。她的父亲从此就能得到卢卡西诺家的保护;她的兄弟可以进军营服役;她家的田产从此受四百名士兵的保护;她的姐妹有了更广阔的人脉可以出嫁——而每一次联姻,都会让她的家族变得更强大。”

    我目瞪口呆,“可是```可是她怎么办?她跟你生了孩子```以后谁要?”

    “你是傻瓜吗?”卢卡西诺老爹伸了一个懒腰,站了起来,“她回去之后就做农活,捡鸡蛋啦、编筐子啦、养鹅啦等等,把怀孕留下的痕迹——腰上的赘肉、下垂的ru房、松弛的皮肤统统抹掉,然后在乡间找一个家境殷实,老实本分的庄园主嫁出去。她可抢手的很,要是别人知道她曾经给我生过儿子,聘礼都得多二十头牛和四个农奴呢。”

    “这```”我有些怀疑我和卢卡西诺是不是生活在一个世界里面。

    “加里宁那个泥鳅给我假惺惺写了一封信,让我告诉你一些现实世界的本质。**,这些文绉绉的话说得我牙疼好吧,本质,这就是本质。这是第一课,‘男人跟女人什么都不算,他们要睡了觉,有了后代才意义非凡’。如果我是你,就会一回去就跟伯克小妞好好的乐呵乐呵,然后在小妞怀孕之后,就去打听打听这个小妞的家人是什么人。如果恰好是莱赫.皮尔苏斯基的话,那就太赚了说不定莱赫会让你做一个河间地城市的大公的对了,”老头子突然问了一句,“你把那个小妞安顿在什么地方?你放心,我这里的房子足够多,把小妞带来,老头子教你几招,保证收拾得她服服帖帖的。”

    我愣了半天,让自己稳住阵脚,不能让这个老东西看出来我惊讶不已。“我把她嫁人了。”

    “嗯?”他的眼皮跳了一下,“是哪个家族的?梅尔家的还是科尔温家的?或者是瓦兰科夫的那些跳蚤家族?好了,我不插嘴,你自己说说看,如果你把这个女人嫁给了那些家族的人,你会得到什么吧。我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培养价值。好,我们开始:如果你把这个女人给了某个科尔温?”

    我花了半天的时间,发现卢卡西诺老头正在考我题目,我一下子就感到了紧张,好像哥特给我听写禅达字母的时候,我写不出来一样。

    “如果我把这个女人嫁给了科尔温家族的人```我就能得到他们家的支持?”

    “狗屁”卢卡西诺呵斥道。“科尔温家族的人都是一群假药贩子和往麦子里掺沙子的奸商,也是一群泥鳅他们根本不会要你的伯克女人,比那个女人漂亮的姑娘多得是,只要有钱,那些女人要多少有多少。这些人犯不着为了一个女人和罗曼诺夫走得太近,因为这会招致卢卡西诺家的怨恨和梅尔家的嫉妒。还支持你?哼接着来,如果你把这个女人给了某个梅尔家族的家伙?”

    我被老头子的话顶的说不出话来,这个时候,只能说,“梅尔家族的人不会要这个倒霉的伯克女人,”我丧气地说,“因为这会和罗曼诺夫家族扯上关系,从而招致科尔温家族的嫉妒和卢卡西诺家族的怨恨。所以这种情况不会发生。”

    老头子笑逐颜开,“不错,不错。”他捏了捏那个女人的屁股,那个女人娇嗔了一声,把那碗递给了他,还往里面掺了一些牛奶。“你比那个什么理查德聪明,他居然跑来对我宣传什么三个家族派出三个代表,紧密团结在罗曼诺夫的身边什么的。见了鬼了,老头子还要摆出一副豁然开朗的表情去应酬这个傻蛋。”

    “其实,”我感觉背后正在冒汗,“其实我也觉得你们应该团结在伯爵的身边,这样的话会少很多麻烦。而且能一致对外,在外面的机会要比小小的瓦兰科夫大得多。”

    “小小的瓦兰科夫?”老头子斜眼看了我一眼,“据我所知,最近三十年来,除了小小的瓦兰科夫军队深入过伯克腹地,还没有别的人做到过。在河间地的时候,我们缴获了六十四面盾牌,这些盾牌被我们钉在了伯克首都的城门上哈哈,过瘾极了你知道吗,那个时候皮尔苏斯基家族把军队都带走了,结果我们出现在他们身后的时候,那些兵力空虚城市还以为河间地伯克人失败了,只有一群胆小如鼠的农夫站在城楼上瑟瑟发抖,我们就在他们的眼皮下面把盾牌钉在了他们的城门上。你知道我的兵钉了一个什么字在上面吗?”

    我感觉老头子跑题了,我跟不上他的思路,只能摇了摇头,“不知道。”

    “‘干’”老头子把自己逗乐了,“哈哈,这群小兔崽子。可惜老头子没有看见。我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马上奖赏了那个出主意的士兵四十头牛和一个娘们我问那个毛头小子怎么有这么聪明的点子的时候,那个家伙说他就会写这一个字。我就找来教士——就是那个科尔温家的傻蛋,你好像认识他——问他为什么教会学校不多教教士兵骂人的话。结果那个科尔温跟我谈起了拨款修教堂和教会学校的事情```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老爹,我还在等着回答你那个伯克女人的事情。”

    “哦,哦,这样,”老头子本来开开心心的在讲着有意思的事情,被我突然打断显得有些兴味索然。“那你估计是把这个女人给了自己身边的某个扈从,用来换取效忠;或者把这个女人给了那些城里的跳蚤家族,用来换取支持吧?”

    老头子目光深邃的看着我。

    我不等他问我问题,就自问自答起来,“如果我把这个女人给了某个扈从,那么他会对我有好感。但是这个女人还在讨厌我,所以这个扈从以后也会讨厌我,而且为了讨好这个女人,扈从还可能在我的背后使坏。”

    “接着说。”老头子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如果我把这个女人给了某个```跳蚤家族```那,他们```”我的脑袋不够使了。

    “这是处理这个伯克女人的最好办法。”老头子等的不耐烦了,就把话说了出来。“当然,没有你自己睡她强。”

    我露出了好奇的表情,就好像看着别人下棋,周围的人都赞叹起来某一步走得漂亮的时候,我却看不明白一样。

    “这些跳蚤家族在城市里面熟门熟路,不害怕三大家族,自己一贫如洗,也不在乎遭到处罚。而这个女人是罗曼诺夫送过去的,那么这些家族就可以借机宣扬罗曼诺夫支持他们。所以如果你把这个女人给了某个家族,他们会接受的。”老头子点了点头,“然后,罗曼诺夫会从这些家族获得很好的情报,还能尽快的把我们三个家族的老底摸得清清楚楚。如果某一天要收拾我们,这些跳蚤家族绝对是跳出来打前锋的傻蛋;城市出现了动乱,这些本地家族也是帮助恢复秩序的有力力量。所以罗曼诺夫也会得到利益。最后,在两个家族之间,你是纽带,所以两个家族都会重视你,你的地位会提高。”

    老头子看了看我,“如果真的是这样,加里宁那条泥鳅是不会把你发配到我这里来的。而且因为你的出色手段,加里宁那个家伙说不定会重点栽培你哟。”

    卢卡西诺老头子说的话每一句听起来都很有道理,但是却让我听得有些毛骨悚然。特别是他对于罗曼诺夫日后与他们的冲突看得一清二楚,绝对不被伯爵迷惑,早就对一切做好了准备,让我觉得这个老头真的很深不可测。关键是,他告诉我这么多干什么?

    “是的,我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我老实的承认了,“这个女人喜欢上了我家里的一个中级侍从,那个侍从很会花言巧语,讨女人喜欢。”

    卢卡西诺老头子的眼睛狡黠地眨了眨,“唔,你很坦诚。”他的这句话证实了伯爵的判断,老头子很可能什么都知道。“你说的那个侍从,以后有可能会帮助你吗?”

    “不会。”我断定,“那个家伙和我不是一路人。”

    “呵呵,”老头子冷笑了一声,“说得挺像那么回事,‘不是一路人’,那个侍从或许以后有大用处啊。会讨女人喜欢的家伙,绝对不是什么平庸的人,老头子自己深有体会。我睡过的女人可以绕着城墙站一圈,或者摆一个大方阵,所以老头子总能逢凶化吉,嘿嘿”

    “如果是那样,我宁愿不要。”让汤姆帮我开一家ji院?他也就这点用处吧然后,我换了一个话题,“卢卡西诺老爹?”

    老头子按住一只鼻孔,猛地一喷气,喷出了一条鼻涕,吓得那只小羊一抖,咩咩软叫几声,撒蹄跑了。那个女人咯咯直笑,端着奶罐跟着去了。

    “说。”

    “难道康斯坦丁先生没看出来?难道您没有看出来吗?”我思索再三,还是忍不住说道,“我在罗曼诺夫家里面是什么情况,你们难道不知道吗?”说到这里,我突然有一种背叛了伯爵,背叛了家族的感觉。但是我一想到几个小时之前我还留在伯爵府,心里想着练习技艺,而现在我却已经被打发走了,就有一种恼羞成怒的感觉。“与伯爵缔结合约,你们可以有更好的```人质的。”

    “人质?”老头子兴致勃勃的说,“别说的这么难听嘛,虽然的确是人质,但是说成是来向我们学习的,就好听多了。人质多刺耳啊,老头子的心可受不了这份污蔑。”

    “```”。我觉得我应该介绍老头子和汤姆认识。“我做不做人质,根本不会捆住伯爵的手脚。我```我根本就无足轻重,就算损失了,”我咬了咬嘴巴,“损失了也没人在乎”

    老头子突然沉默了,我的最后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没有开玩笑。

    他咳嗽了一声,皱起了眉头,好像把温度都降低了。

    “不错,”卢卡西诺老爹说,“加里宁把你送来,就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有什么作用,这个不用你说,我们也知道。但是既然你自己说出来了,事情就更好办了。加里宁这条泥鳅心里想的什么老头子一清二楚,早就嘱咐过康斯坦丁,所以加里宁提出把你送来的时候,我儿子也没有反对。”

    “你们就没有想过有人比我更合适吗?”

    “是吗?”卢卡西诺站起了身来,“如果加里宁派来一个更合格的年轻人,我们家族的情况就会好一些吗?我们一旦要打仗的时候,就不用流血了吗?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就真的不用担心背叛了吗?其实不论怎么样,情况都是一样的:对于加里宁那种家伙来说,一个后代就是一块可以明码标价的肉,比一个能生儿子的野女人都更不值钱。所以到了要动手的时候,他才不会因为任何人犹豫的。”

    “你```”卢卡西诺今天做的事情和说的话都超过了我的承受力。

    老头子不理睬我的错愕,继续说道,“所以加里宁究竟派谁来,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他派你来,不过是把自己的损失降低到最小罢了。那么,既然如此,从卢卡西诺的角度来说,我宁愿要你过来,而不是理查德或者格里高利那些家伙。”

    “为什么?”

    “因为罗曼诺夫永远不可能拿你当亲生的,所以你的忠心迟早会耗尽的,除非你是傻瓜。所以很多事情,对于一个忠心耿耿罗曼诺夫,我们无法谈判,而对于你,则好开口得多。”卢卡西诺老爹说,“你,更有可能成为我们的盟友。”

    老头子把最后一点奶粥一饮而尽,“真正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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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抉择

    出乎我意料的是,我的住房变好了。

    我有了一间石头屋子,地面铺着厚厚的厚亚麻毯,床是用硬邦邦的檀木拼成的,模样简单,而且床腿极低,据说是为了防止刺客躲在下面。床上面铺着小羊毛绒,据说为了做这条毯子,康斯坦丁的一个采邑剪秃了二百六十多只羊,用了整整一大包羊毛。这种羊毛绒毯子只有正式的卢卡西诺成员才会有一条。不过唯一让我有些不舒服的是在我的床头的墙壁上,钉着一个硕大的鹿头,那个鹿头的眼睛血红,好像还是临死时绝地反击的样子,这个鹿头让整个房间显得冷冰冰的。

    我想把这个鹿头换走。

    卢卡西诺老爹说:“这有什么,以后打起仗来,遍地都是死人你也要睡着,怎么,一头鹿就把你吓到了?”

    我只能硬着头皮把东西都搬了进去。

    “老爹,”我问卢卡西诺老头子,“您叫什么名字?我一直称呼您卢卡西诺老爹,但是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这个重要吗?”他皱了皱眉头,“其实我很喜欢你叫我老爹,不过在外人面前,还是不要这么叫。加里宁老泥鳅不是说过了吗,这叫‘不合规矩,以下犯上’。”

    “那```。”

    “在我年轻的时候,曾经抢过别人的老婆,在婚礼上抢来的”老爹搔了搔脑袋,开始回忆起来,“结果那个女人厉害的很,第二天我提起裤子准备走人的人,她拿了一把剪刀,顶在我的要害上,妈**,老头子平生第一次吓得动不得。然后那个女人就告诉我,要么做她的丈夫,要么做一个阉人```后来她成了我第一任妻子,也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她是康斯坦丁的母亲。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名字吗?从那之后,别人就叫我‘怕剪刀的彼得’。”

    “彼得老爹。”我正式的说。

    “‘怕剪刀的彼得’,”老头子吹了一口气,“其实我挺想念那把小剪刀的。”

    “她现在怎么样了?”

    “死了。”彼得老爹站了起来,用脚跺了跺地面,“小子,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我的管家说。虽然你揍了他的儿子,但是你的要求,他会一丝不苟的帮你的。”

    “那个误会,我想```”

    “放屁,”彼得老头子喉咙里面酝酿了一下,吐了一口浓痰到外面的地面上,“你揍了他的儿子,什么误会不误会的。他要是给你使坏,那也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是的,老爹。”

    彼得老爹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两个仆人走了进来,一男一女。两个人笑眯眯的走过来,男人有口臭,女人嘴里有一股薄荷味,两个人在我的耳边说话,把我熏得迷迷糊糊的。

    男人检查了一下我的手指和腿的粗细,自顾自的念叨着。女人则让我把两手端平,她拿着一根绳子测量着我的身体,然后还用双手拢住我的额头。两个人鼓捣了一番,就告辞出去了。

    我感觉有些困了,就爬上床去睡了。羊毛毯子散发着温暖的气味,我睡得很沉,最后在夜里被饿醒过来了。我仔细的听了一下动静,确定已经挺晚了,我错过了晚饭的时间,居然没有人叫我。

    我找来火筒,点亮了一盏油灯,然后自己吓了一跳:房间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

    在床边,有三双靴子,一双缀了绒毛,另外两双露着褐皮,刷得油亮;在靴子的旁边,是一副折叠着的锁子甲,锁子甲旁边有缀着铁片的皮帽;一叠棉衣堆在一起,大概有三四套,旁边是两条腰带,每条腰带上面都有一大圈的铁环,用来挂东西;一条披风;两顶绒帽和一顶便帽;一副亚麻手套和一副皮手套;一只半开的简易头盔;一张长弓,一壶箭;一把小斧头;一柄双手剑;六只标枪;一面松木小圆盾;在桌子上面,还有一个皮头环和一枚小扳指。

    这些东西赫然出现在我的面前,里面很多东西我根本就没有用过。我好奇的摸了摸锁子甲,感受着它的柔软和冰凉,我知道穿锁子甲的时候,要在下面衬上厚厚的棉衣,但是这些棉衣是从后面穿上的,我自己的穿不上。我蹬上了皮靴,把护腿铁甲用皮带绑在了上面,用力的绑紧,感觉整条腿灵活又结实;然后我戴上了皮手套,把护手戴上,我发现铁护手有些笨拙,手指一旦弯曲就不容易舒张开,这和我听说的消息不同:据说上好的护手,戴上之后还可以演奏三弦琴。

    最后,我把这些装备能套在身上的全部装在了身上。这些只是轻步兵的装备,在伊凡哥罗德我见过浑身铁甲的士兵,那些人的身上的东西比我要多出三倍——饶是如此,我已经感觉有些活动不便了。感觉浑身都在被往下拉扯。我拔出了剑,发现没有开刃,只能做格斗训练用。而那把长弓也是柳木料的普通弓。

    我发现这些东西都不是最好的东西,但是我已经很满意,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齐全的武器装备。我知道卢卡西诺家是负责城防和军队的,他们的武器库里面应该有更好的东西,我应该找个时间去好好的看一看。

    我最终忍不住诱惑,想试一试那件锁子甲,那是最华丽的一份装备了。我把棉衣草草地穿上,用皮带绑好,然后开始套上那套锁子甲,锁子甲在掠过我头发的时候卡掉了几根头发,疼得我直咧嘴,但是最后,这件显得有些宽大的锁子甲还是被我穿在了身上。现在,我是一个普通的瓦兰士兵了。

    我的个头不算很低,和十四岁左右的孩子站在一起不显得很矮。我的年龄无从得知,阿列克谢猜测我十二岁左右,而且他觉得只能更小。瓦兰人十四岁就可以当兵了,如果按照我十二岁的话,我后年就可以正式的入伍了,到时候伯爵会把我送到战场上面去吗?

    我绷紧了身子,把头盔戴正,假装眼前是遮天的敌阵,我把长剑杵着地面,双手按住,做出压阵的双手剑士的样子。

    这个时候,康斯坦丁的儿子走了进来,那是个身材健壮而矮小的家伙,他的脖子又粗又短,和康斯坦丁很像。面孔倒是很英俊,不过因为打架,鼻子明显折断过,眼睛很明亮,像是两口溢满的井。

    他一见我这身打扮,就叫了一声,“嗬”

    我有些尴尬,他倒是无所谓一样。他走过来,帮我把后面的锁子甲系紧,把皮带绷得让我几乎喘不过起来。最后他敲了敲我的头盔,就好像在敲一只钟,“你打不赢我。”他下结论,“我用木剑,你穿这一身——我可以揍你到死。”

    我有些惊讶,不知道他一上来说这个干什么。他挑衅的看着我,“你信吗?”

    “去你的”

    他帮我绑好盔甲的时候,我还准备说一些感谢的话,但是他这个时候这么说了一句,我无论如何就不会感激他了。

    “来试试?”他走到我的箱子里面,皱了皱眉头,然后提出了一根短棍来。那还是我当马童的时候用的东西,那根短棍的前面包着铁皮,可以用来打开野草,也能把鱼或者兔子打晕过去。

    “试试就试试”

    我提着剑跟着他走到了院子里面。我和他站开十多码的距离,他把双腿岔开,我也学他一样。我学着上次看见的豁嘴的动作,把长剑高高的举起来。这个动作让他有些疑惑,但是当他看见我的步履虚浮的时候,就放下心来。

    “我叫高尔科察,你叫什么?我要知道我揍得是谁,罗曼诺夫小子?”

    “维克托”

    我闪身冲向他,一边奋力地下劈。

    他在我的剑要碰到他之前猛地一闪,我的剑砍到了地上。

    “傻蛋”高尔科察摇了摇头,用棍子轻敲了一下我的头盔,“砍伤只能造成刺伤伤害的四分之一,但是却要花两倍力气,你不会用剑”

    我扭身用剑横扫过去,他屁股滑稽的往后一厥,刚好让我的剑从他的肚子前划过去,等我的剑挥到了一边,他又走过来,用棍子敲了一下我的背。

    “你没有面对我,就用横扫,你的力量根本传递不过来。没有身体重量压上,你连皮衣都砍不破的”

    他说完,接连敲了我几下。

    这个时候,陆陆续续有仆人听到动静走了出来。他们看见我全副武装,而高尔科察却浑身便装的时候,都对我喝起了倒彩。我发现我上当了:高尔科察让我看起来占足了优势,然后再把我击垮,这样他就能收获更大的声誉。

    我发现浑身的铠甲都变成了累赘和笑柄。

    仆人们开始围着庭院议论。

    高尔科察大声的挑衅我:“喂领主家的小子私生子来啊过来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找到门来要赎金吗?你不是可以在宴会上面侮辱我父亲吗?哦,对了,你把管家老头的儿子抽了六十二鞭子,今天我要揍你六十二棍子”

    周围的仆人欢呼起来。

    我再一次劈砍向他,我的脑袋里面突然出现了一副画面:一个男人威风凛凛的挡住了一个骑士,把骑士的坐骑惊得后腿人立,然后这个男人迅猛地了劈下来。

    我一恍惚,高尔科察又闪到了一边,猛地打了我胳膊一下。

    我的怒火终于被全部挑动起来,他根本就是来挑衅的,和我的决斗就是用来羞辱我的。

    他侧过了身子,向仆人们展示我笨拙的样子,他模仿的很像,仆人们都哈哈大笑起来。他背过了身子,好像没有设防。我抓住了这个机会,朝他扑去。仆人们尖叫起来,就连我自己也觉得一定会成功了。

    但是最后关头,他冷冷的瞬间回头,然后一扭身,把棍子挥了出来——他算好了角度,一听见声音就回头猛力一击。

    棍子打在了我的头盔上,震得我脑袋一麻,头盔撞在了脸颊上,耳朵嗡鸣一片。我站直了身子,却感觉天旋地转,失去平衡。他走过来,一棒子敲在我的脖颈上,我的膝盖变成了水,手中的剑脱落了,我捂着脖子跪倒在地。他走到我面前,朝天挥了一棍子,打在我的胸口,然后落在我的下巴上。他扯掉了我的头盔,一脚把我仰面踢翻在地。

    欢呼声消失了,我最后眨了几下眼睛,高尔科察鄙视指着我,对几个仆人招了招手,自己转身走了。我闭上了眼睛,陷入了黑暗。

    接着,我在黑暗里面不断的下沉。

    “快跑快跑”一个惊慌失措的男人摇晃着我说。

    “你是谁?”我问他,

    他看着身后,“快跑”

    世界变成了无边的黑色,但是却突然亮起了巨大的光芒,整片树林如同被一个新的太阳所点亮。

    “孩子,这是烟花。”另一个男人说。

    “你又是谁?”我又问道。

    但是黑暗里面没有声音。在梦里面,无数的弓弩手粼粼地走上了缓坡,乌鸦盘旋,等待死人的尸骨洒满大地。接着,漫天的箭矢落下。

    其中一枝扎在了我的下巴上,剧烈的疼痛让我惊醒过来。

    味觉首先恢复,我满嘴的苦味,血块的腥膻让我一阵恶心。接着,我看见有人在晃动,我瞪了半天,让眼睛恢复了视力,阿列克谢坐在了我的面前,“你醒了,维多。有人打你了?”

    我仔细的看了看房子里面,康斯坦丁满不在乎的在和一个药剂师交谈着,看起来康斯坦丁是来和阿列克谢对峙的。而那个管家则面无表情的站在一边,我不知道我被揍他是不是能感觉好一点了,见鬼了,第一天来就被揍了。

    康斯坦丁走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脸,“小子健康的很,我说阿列克谢,小孩子打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要是每次打完架你都要找上门来,那我们就没法相处了。”

    “这是打架吗?”阿列克谢站了起来,“维多一点技巧都没有,但是你的儿子已经是预备士兵了我听人说你儿子昨天揍完了维多,把他丢在地上不管,一个人跑到城里去找姑娘睡觉去了你怎么当爹的”

    康斯坦丁吹了吹胡子,“给我一年的时间,你的儿子也能变得能打架,能睡女人的```你不能埋怨高尔科察,他不是一个自私的人,如果维多当时还能动弹的话,我儿子去找女人怎么会不带上维多的?”

    阿列克谢听了半天,才发现他们两人说话没有说在一个点子上。他挥了挥手,“那以后怎么办?”

    “缺什么补什么,我听说你的儿子会读书,会写字,”康斯坦丁把我的那只头盔举了起来,在手里掂了掂,“这些事情他学得够多了,但是他还不会打架,不会自己穿锁子甲,不会在野外做长弓,不会用双手剑和单手剑,不会用斧头和盾牌——我准备送他去兵营。而我的儿子是个文盲,所以我要送我的儿子去科尔温家读书,我爹说那个教会学校比较有水平。”

    “去兵营?”阿列克谢站了起来,“我不会让你们再作践维多了。我会带维多回去,你找人把东西收拾好。”

    阿列克谢和伯爵商量过吗?我想到了伯爵对我的敷衍、彼得老爹给我说过的话、理查德和格里高利对我的排斥,我回去了又能怎么样呢?一旦要选择牺牲我的时候,我还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马夫罢了。如果要回归,我觉得最好是全部回到以前的罗曼诺夫堡去,在那里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但是很明显的,这不可能。

    “嘿,”康斯坦丁看着阿列克谢,好像看着不懂事的半大小子,“这个得问问维多自己。你想去军营里面去学习变成一个士兵,还是回家去学会做一个私生子?”

    阿列克谢瞪了他一眼。

    “当兵了能揍高尔科察吗?”我一说话下巴就疼。

    “当然,你随时可以挑战他。”

    “我去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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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那边的领主介绍:
盔甲明亮的士兵,麦苗青青的原野,爬满石墙的荨麻,农舍边的蔷薇。
这就是中世纪。
当号角吹响了田野上的黎明;当勇士拿起了举起了破碎的战旗;当农夫流着泪看着土地被焚烧。
乱世开始了。
这是苦难的时代,这是英雄的时代。
目睹了战争的可怕,第一代领主选择了在山谷中休养生息,创造一个世外桃源,他自称山那边的领主;
被家人厌倦,第二代领主因为机缘巧合离开的家乡,当大时代到来的时候,他将何去何从?
记录着这一切的“我”,又将怎么样续写父辈的传奇!是拔剑而起,还是铸剑为犁?
这是三代领主长达一个世纪的悲歌。在山的那边,领主们在自己命运的轮回里挣扎。
这是普通人的故事,这是等待你来创造奇迹的故事。
山那边的领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山那边的领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山那边的领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