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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追兵

    第一百三十章 追兵

    在一阵拖曳声中,马车的车轮咯吱咯吱的发出沉重的声音。

    父亲还是不允许我下车,好像他很害怕萨贝尔和哥布林看见我一样,父亲不自觉的想要让我远离这两个人。

    尤在那个马夫的帮助下chōu打着马车前面的马匹,几匹马瞪大了眼睛喘着粗气要把马车拽出来。尤不时的弯下腰去,在车轮陷进去的那个坑里面垫上一两块刚刚剥下来的树皮。马蹄踢踏,在地面上面弹出了几团飞溅的泥土,马儿在chōu打下卷曲了脖子奋力的向前拉去。

    父亲的表情还是yīn云不定,我有一种感觉,那就是那两个学士的安慰的话非但没有让父亲安定下来,反而是让父亲陷入了更大的恐惧之中。

    那种感觉我曾经体会过的,在山谷里面的时候,有一个老太婆得了绝症,家里的医师笨拙的安慰着她,但是却毫无效果,那个老太婆抓着自己儿子的手,怎么都不敢放开。虽然医师告诉她,开chūn的时候她就能下地走路了,但是那种恐惧还是写满了老太婆的脸,在她死的时候,她得脸庞已经铅灰一片,拧成了可怕的模样。

    现在父亲的脸sè就让我想起了那个老太婆。母亲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在车内借着透进来的晨光悄悄的打量着母亲---她紧咬着嘴chún,白皙干净的脸上微微的皱着眉头,全神贯注的聆听着外面的动静。在感觉到我在注视她之后,母亲轻轻的亲了一下我的额头,用手mō了mō我的头发,悄悄的对我说没事。

    马匹继续喘息着向前努力着,我多希望马车能够从坑里面爬出来,我多希望这个时候我们正在通向北国的大道上面自由的驰骋。我记得父亲说过,北海有吃不完的鱼干、北海有看不完的冰雪、北海有冰川飘过大海、北海有一种叫做极光的奇景景观。

    我多么的希望我能去看看那些东西,和我的父亲还有母亲在一起。

    正是那个时候,我突然憎恨起了那两个冒冒失失的学士来,如果不是他们突然来说了一通胡言luàn语的话,我们一家也许这个时候还保持着刚开始的那种幸福呢。在离开白鸽谷的时候,父亲就告诫过我,在路上的时候尽量的不要制造动静,他说的很严肃,但是在我听来,只觉得这和悄声玩捉mí藏没有区别。直到这两个学士到来之前,我都没有任何感觉压抑的地方。

    车外面陷入了众人的沉默和马匹的喧嚣之中,那种气氛怪极了。

    终于,让我感到一阵兴奋的是,马车在一阵颤动之后,从坑里面爬了出来,伴随着前进的快感,我刹那间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阿卡迪奥,”车外传来了声音,“走吧去北边,不要回头。”

    那是哥布林,这是他对自己的学生最后的劝告。“去吧,忘了那个愚蠢的预言,忘了这里悲伤的事情,如果可能的话,忘了这里的一切。在北海会有你的新天地的。”

    学士的语气充满了诚恳,我听后觉得,父亲一定会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扬鞭北去的。

    我当时还想着要回白鸽谷去找我的祖父呢。虽然我从学士的话和母亲的反应里面听出了一些问题---祖父也许出了什么事情了---但是什么能够把祖父打倒呢?

    在车上的时候,我想象着有朝一日,我和我的父亲母亲一起回到了白鸽谷:那时祖父并不知道我们已经归来了,我冲进mén去,看见祖父坐在壁炉边守着一份烤得喷香的鹿ròu睡着了,祖母坐在一边仔细的缝制着一份衬衣---祖母答应过我,要为我制作一套衬衣,据说那还是种罗多克样式的衬衣呢。

    可是现在,一切似乎都变了。

    就在这个时候,车外面的马夫突然惊讶的叫喊了出来。“老爷,林子里面的哨塔起烟了”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扭头去看着来时的路。萨贝尔回头眯着眼睛看了看远处腾升起的一阵黑烟,表情变得很怪异:“哨塔起烟,这是遇敌的警报啊。不出所料的话,一个xiǎo时以内,这片森林就要被封锁了。前面还有几处哨塔,他们得到信号之后恐怕就会把民兵集合起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哥布林有些不解,“谁的消息能比我们来的还快?我们怎么暴lù了。”

    “别急,也许根本就不是发现了阿卡迪奥的原因。这里接近边境了,将军常常会点燃警报烟火集合民兵的,这种演习在帝国里面可是常见的很。”

    “常见的很?这个地方二十年多没打过仗了,昨晚的那些士兵自己都说了,仗打得最凶的时候,这里都没有随随便便的禁戒过。正好现在却起烟了?我们一定被发现了。”

    “好吧,”萨贝尔耸了耸肩,“你说服我了,我们很可能被发现了。”

    在远处的树林子里面,有两股漆黑的烟柱缓缓的升腾着,似乎还隐隐约约的有士兵的呐喊传来。

    “动静这么大,估计是骑兵。”哥布林登上了马车远目说道。

    “呼”萨贝尔吐了一口气,“骑兵么```呵呵,据我所知,帝国最善于骑兵作战的将军只有不多的几个人,而其中最有才华的某位将军可刚刚举行完了婚礼呐。”

    “这```不会吧,”哥布林摇了摇头,“那个家伙真的会走到这一步?”

    “他自己到不至于,但是有人会要求他这么做的。”萨贝尔看了看远处升腾的黑烟继续说道。

    帝国的士兵要封锁一块土地的时候,就会在中心处升起黑烟,看见了黑烟之后,在周围哨卡或者要塞的士兵就会得到命令,接着他们就会迅速的封锁所有的大路和水道。这种警告方式曾让诺德人吃了大亏,即使来去如风的北海人也往往提前一个多xiǎo时就会暴lù,等他们赶到了斯瓦迪亚人的聚居地的时候,村民们已经赶着牛羊躲进了要塞里面,而几乎整个地区的士兵都在源源不断的涌来对抗他们。

    到了和平时期的时候,这种方法对于层出不穷的绿林强盗也是相当有效的。一旦一个地区遭到了劫掠,只要有一个男人发出了警报,那么强盗们就会在半天之内遭到巡逻队毫不留情的屠杀。只有最jīng明的强盗能够mō清各个村庄要塞之间的布防,即使这样,他们也要付出巨大的损失才能够带着自己劫掠到的财物逃回自己的老巢里面去。

    黑烟越多,禁戒的范围也就越大。像这样突然升起两柱黑烟的警告,估计是要把整片森林里面的通道都封锁起来。

    这个时候,一队在前面的森林中伐木的民夫已经抛下了手中的活计,带着自己的工具沿着大道向远处起烟的地方奔去。这些人显得处luàn不惊,显然他们早就习惯了黑烟的存在,所以黑烟虽然没有经常的禁戒这一片的确,但是这里的居民一看到黑烟还是能迅速的做出反应:立刻停止工作,向要塞靠拢,对遇到的士兵或者巡逻队报告路上所见的一切。

    “外乡人,回村子吧”一个年长的民夫把一柄双刃伐木斧背在背后,在路过的时候冲着我们吼叫道,“前面估计危险啊”

    “知道了。”萨贝尔点了点头,但是却没有什么动作。

    那个民夫的表情在老实里面闪烁着jīng明,他再仔细的看了看我们一行人,把我们仔细的看在眼里,在走前最后叫道,“那你们注意啦”

    民夫沿着大路渐渐的朝着村子跑去了,森林大道再次陷入了沉寂。这些民夫一早刚刚赶到伐木地,现在就又急着赶了回去,我们估计是他们一早唯一看见的人,也就是说半个xiǎo时之内,不管是谁在下令封锁本地区,他都会知道,在离他十多里的地方,有两架不明马车停在路中,里面的人正在窃窃sī语。

    在人群都散去之后,萨贝尔看了看我父亲,然后开口:“阿卡迪奥,我的学生。”

    父亲这个时候好像没有了刚才的那种yīn郁之气了,他淡淡的看着远处闹腾的哨点,一言不发。

    萨贝尔接着说,“走吧。我留在这里,不管来者是谁,我会给你争取一个xiǎo时的时间的。”

    父亲闭了眼睛,“是莱特吗?”他问着萨贝尔,又好像在问着自己。

    “这可不好说。”萨贝尔笑了笑,“很残酷,是吧。不过到底是谁倒不重要,现在离开这个地方才是最重要的。哥布林会和你们一起走,他认识路上的一些人,带上他会方便很多。向北走,走上半天,然后折向东面,从河谷口离开瑞博莱特森林,那里的人不会过问任何可疑的人,估计一整支军队经过那里都不会有人报告的。过了那里,你就能见到你的童年好友啦。”

    一匹马转过脸来听着萨贝尔的话,听完之后只是表示不解的扬了扬头,然后便又转过来了头看着前方;两个马夫似乎从我父亲和两个学士的话里面听出危险的气息,他们把草帽捏在手里面紧张兮兮的看着我们;尤安静的站在一边,似乎已经准备好了,只要父亲一声令下,他就会追随保护我的家人直到天涯海角的。

    “走吧,”萨贝尔笑了笑,“该走啦。”

    哥布林和萨贝尔拥抱了一下,然后爬进了我们的马车,他将负责应对路上可能检查我们的哨卡。

    父亲再一次看了看远处的烟尘,转身腾上了从哥布林马车上面卸下来的马。他拽着缰绳,用力之大,直让马把马嚼铁嚼得直飞白沫。

    “走吧,尤”

    尤点了点头,用力的一挥鞭子,马车迅速的向前奔去。

    父亲一提马缰绳,回头看了看站在道中萨贝尔一眼,然后向前追向了我们。

    萨贝尔一个人站在路中央,双手缠在一起,对于远处喧闹的响动,他lù出了玩味的笑容。就好像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只是一件有趣的事情而已。

    

第一百三十一章 尤

    由于担心在路上被人追捕到,在一处岔路口上面,父亲让尤把马车拐进了森林里面。

    森林里面只有伐木工拉木材的马车留下的xiǎo路,这些xiǎo路几个月没有人走的话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们的马车在森林里面颠簸着。

    偶尔到了马车难以前进的地方,父亲和尤就会跳下车去,用斧头和短刀开出一条路来。进入森林越深,马车就越难以前行。照现在的这个速度下去,不久之后我们就必须抛弃马车骑马前行了。但是我们却不能随随便便的这么做,因为抛弃马车很容易,可一旦到了需要马车的时候,却很难nòng到合适的马车。

    马夫本来不愿意我们把马车带走的,因为他根本不想跟着我们蹚浑水。父亲给了他一xiǎo袋钱之后他就没有说话了,他数了数之后说钱还有多的,问我们要把多的钱找给谁。

    父亲苦笑了一声,“如果白鸽谷还有主人的话,就jiāo给白鸽谷的人吧。”

    马夫在半路跳了下去,祝我们好运,并且许诺不会把我们的行踪告诉任何人。

    尤听后说:“如果可以的话,告诉他们错误的方向比不告诉要强。”

    马夫点了点头,把帽子取了下来,“我记下了。”

    我们已经彻底的进入了黑森林里面。这里对于我们崎岖难行,但是对于追兵来说,也同样如此。不知道萨贝尔准备怎么阻拦那些追兵,我们只期待有可能的话,他能够尽可能久的拖延住追兵。当然,他要是能把追兵领到别的方向上去,那就更好不过了。

    时间一点点的在溜走。每一分钟,我们都离自由更近了一步,同时我们也感觉到越来越危险了。

    森林里面满是cháo湿的气息,视线受阻极大,几十棵树外的地方就已经看不太清了。偶尔有我不认识的动物窥看我们一下之后迅速的窜开。我听说过很多关于狼的传说,据说狼总会悄悄的跟着在森林里面行走的人,一有机会就会冲上来把人撕成碎片。

    过了几个xiǎo时之后,我偶然抬头,看见了从树枝中间透下了光亮,哥布林先生告诉我,这是中午到了。

    我们预计在大道上面向北直走一天半就可以离开边境的,现在进入了森林里面,而且又要折向东边,我们可能要在路上多耽误三四天才能离开。

    森林茂密幽深,在深处甚至看不见太阳的位置。

    哥布林进入车内后对我的母亲打了招呼,然后他满是怜悯的看了看我说:“xiǎo提米,我们又见面啦上次见面,还是在白鸽谷,你应该记得吧。你和你的```祖父一起```”

    “是的,先生。如果你有一天能够再来拜访白鸽谷,我将和祖父一起欢迎您。”

    一抹苦笑爬上了哥布林的脸庞,“恩,那是自然。我会记着你的祖父的,会一直记得的```。”

    说完我们就不知道再说什么了,我等了一会之后,便开始主动找他讲话。

    “先生,你去过北方吗?听说诺德人很讨厌我们,去和他们住在一起要注意什么事情吗?”

    “恩,去过一次,不过那是很久之前了,那个时候我和你差不多大。那个时候异端裁判所找到了我家,我们一家就跑到北海的城市去了。和你家一样,我的家族那时也是我的祖父留在最后呐```,没事的,提米。北海人很多也是斯瓦迪亚人,那里的人都很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还有维基亚人呢?他们和诺德人一样吗?”

    “啊,”哥布林努力的回忆着什么,“维基亚人与诺德人不同。在他们的乡下,对外人是很排斥的。但是他们的城市却和南国的城市没有什么不同。他们很羡慕这里的生活,于是在建立城市的时候就刻意模仿着我们的城市修建,你知道吗?维基亚人在群山那边的故国的首都,就是完全仿照帕拉汶修建的。如果你去过帕拉汶,那你一定不会在维基亚人的城市里面mí路的。”

    “可是我听人说维基亚人一听说别人是外族人,就会切断他们的喉咙的。”

    “呵呵,”哥布林淡淡的笑了笑,“那却是造谣了。你父亲在御霜堡服役过一段时间,那个城市里面就有很多维基亚人。在御霜堡周围的城镇很多也都是维基亚人占了绝大多数的人口。如果他们真的要处死每一个外族人的话,那他们自己早就灭亡啦。”

    “可是还是很危险吧。不然我爸爸为什么要和他们打这么长时间的仗,和他们的仗打完了吗?”

    哥布林陷入了安静的沉默,他慢慢的理了理我的头发,“快打完了。马上就不打仗啦。”他看着悠远的方向说着。说完这些,他又看着我露出和善的笑容,“你要是真的担心维基亚人认出你来,那就干脆不要说话啦,呵呵。他们问你什么,你都只大声的叫喊‘维基亚’就好了。”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维基亚’这个词的原始发音,不知道是维基亚人的发音真的真么奇怪,还是哥布林有意在夸张,反正他再用维基亚话教我说这个词的时候,我觉得很好笑,不由得笑了出来。

    在笑声里面,我发现母亲在安静的聆听着,哥布林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的声音几乎是这个时候的唯一声音。不久之后,我就闭了嘴,旅途再次陷入了沉默。

    我们很幸运,在最困难的时候没有丢弃马车,当我们路过了一条xiǎo路的时候,我们发现了一条xiǎo溪,而更让人振奋的是在xiǎo溪的尽头,有一条xiǎo路直通森林的深处。

    这里离开大道已经很远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会有这么一条路,不过我们也无意深究了,只要我们能够快速的离开这里就好了。哥布林在一处空地上面看了看周围的山脉和天上的太阳,然后估计了一下我们的方位。他告诉我们这条路可能会偏向北面一些,如果我们走下去的话,要从东面走出森林会更绕更多的弯路。

    “不过那样的话会更安全。”哥布林接着说,“我们继续走吧。”

    “马都走不动了,再走半个xiǎo时,马今天就一步都不会走了。”尤跳下马车来看了看垂头丧气的马匹,“我们得停下来一会儿。不然的话这马就废了。”

    这个时候我们才想起来,哥布林和我们的马在昨夜都是彻夜赶路了。我们本来计划在早上十点多的时候赶到一处边境集市上面更换马匹的,但是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们只能在不换马的情况下上路了。

    父亲看了看马孱弱发抖的后腿,捏了捏它冒着热气的鼻子,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

    在xiǎo溪边上,我们走下了马车,尤为我和我的母亲在地上铺开了一块毡子,然后他拿出ròu干就着加了酒的水吞了下去。马儿在xiǎo溪边哗啦哗啦的喝着水,我看见它们的喉咙一动一动的,肚子也眼看着鼓了起来。喝足了水之后,马儿就四下去探着头嚼着路边的野草了。

    这周围的虫子很多,有些虫子扑着翅膀在我的身边四下luàn飞,不时的撞到我的额头上,有些则顺着我的衣服往胳膊上面爬。我抓了一只虫子捏在手里玩,但是被尤打掉了。他捉着我的手把我带到了河边让我洗干净,然后再领着我回来。

    “我们刚刚走了多远了?”我问道。

    “现在已经下午了。”尤擦了擦额头上面的汗,然后用xiǎo刀给我切开了一块裹着杏仁的烤饼。他一边把那饼块递给我一边说,“除非他们知道我们在往哪里走,然后一路追过来,不然的话我们走一个xiǎo时,就能和他们拉开两个xiǎo时的路。在森林里面就有这么个好处。”

    “那过了今天晚上他们就追不上我们了吧?”

    “呵呵,是吧?”

    这个时候,距离我看见太阳的地方已经很远了。天空已经在经历了最亮的时间之后慢慢的变得暗淡了。昏黄的边缘已经渐渐的在向天空的中央聚拢,黄昏正在一分一秒的降临中。

    我知道尤很喜欢抓一把树叶子róu碎后放在鼻子上猛的闻一下,但是在萨兰德人的烟草传来之后,尤就不再抓树叶子了,因为他觉得任何树叶子都比不上烟草来的有劲。

    我到现在都没有正正经经的见到过库吉特人,我只是听人说,尤长的像库吉特人。所以当我在脑海里面想到库吉特人的时候,就会出现尤的样子。外面的世界太大了,有海洋里面的诺德人,有原野上的维基亚人,还有草原里面的库吉特人。如果要说起来的话,我要比平原上面的很多贵族子弟见识广泛,在我自己的家里面就有不少诺德人和一个长的像是库吉特人的家伙了。如果给我足够的时间,我或许可以走到他们从来不曾想象到的地方去,在那个地方看着诺德人结网捕鱼、看着维基亚人酿造美酒、看着库吉特人打马牧羊。

    尤照顾完我吃东西之后,就转身chōu出了刀,从马鞍上面扯下了一块粗糙的皮坎子,把刀在上面来回的擦拭,据说这样可以让刀变得光洁锋利。

    哥布林走过来对尤说,“我们得继续走,在溪边的话目标太大,上下半里的地方就能看见我们。我知道节省马力要紧,但是要是我们暴露了那就不妙了。”

    “我知道,”尤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在一刻钟内,尤就把马鞍重新的套在了马背上。那些马看见尤走过来,都瞪大了眼睛、昂起脖子不愿意被套上缰绳,但是尤在呵斥之下强迫着把马鞍套了上去。在尤的鞭子下,这些马只得顺从的低着耳朵无奈的喘着气等待着上路。

    “好在我们现在没有被发现```”哥布林的话咽在了嘴里。

    因为几枝弩箭飞快的穿过了树丛,带着强劲的风声直扑我们而来。这些弩箭钉在马车上和树干上,有几枝则径直的飞过了树丛,把树叶打得哗哗直响。

    在xiǎo溪的对岸,一队穿戴整齐的弓弩兵吵吵嚷嚷的冒出了头来。在他们的后面,还有一些手持长矛和剑盾的士兵影影绰绰的露出身影来。这些人都戴着覆盖住头顶的圆盔,大部分人穿着皮甲,少数人穿着锁子甲或者缀着铁片的棉衣。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骑着马艰难的从草丛里面越过了士兵,走到了他们的前面。他一只手努力的驾驭者胯下被崎岖的地形折腾的够呛的坐骑,另一只手攥着皮鞭指着我们,大声的说:

    “阿卡迪奥以哈劳斯陛下的名义,站在原地,接受逮捕”

    那些弓弩手端平了弩、拉满了弓,站在xiǎo溪对岸的高地上面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在他们的身边,披盔带甲的士兵如同倾泄的洪水一样淌了下来,士兵们在xiǎo溪里踩出了白sè的水花,击水之声已经清晰可闻。

    清冽的泉水,冷酷的士兵,明晃晃的刀剑和绷紧的弓弩。

    这一切让森林之间瞬间充满了肃杀之气。

    父亲抬起了头,眼里满是冷漠,“你居然称叛贼为陛下,难道已经从贼了么”

    已经有士兵登上了我们这边的陆地,这些士兵把武器对准了站在最前面的父亲,但是却没有人敢于靠近过来,他们都有些忌惮父亲紧紧的握在手里面的长剑。

    父亲强硬的话让那个军官忍不住笑了出来,“阿卡迪奥,你果然是死都不觉悟的人啊。放下武器吧,我知道你的妻儿就在车上。跟着我们走吧,莱特将军正在远处等着你们,将军嘱咐过我们,不得伤害你们,只要你们不抵抗```”

    军官的话让父亲肩膀一震,忍不住叫喊出来,“莱特”

    那个军官策马走到了父亲的面前,听到父亲的话,忍不住略一迟疑,“是的。我们的指挥官乃是莱特将军。将军已经嘱咐沿途官兵不得伤害你等。如果知恩图报的话,你们就应该```”

    军官还没有说完话,就惊得直勒马后退,因为他看见父亲提剑暴怒而起,父亲如同一枝弩矢向他突了过去。

    父亲的怒气灌满了胸膛,他的眼睛如同火炭一样红yàn。

    军官迅速的chōu出了在腰间应急的短剑,但这个动作也只是勉强的保住了他的命:他勉强挡开了父亲当头的致命一击,但是自己却被打飞了短剑。军官猛地向后拉动缰绳,把坐骑勒得后腿直立、高高的站起。父亲抢进一步,把长剑竖直在头顶,猛地劈下。军官用右臂下意识的去躲避这一击。长剑从军官的头盔、手臂、腹部一路劈下,军官受了巨大的惊吓,整个身子从马背上向后仰去。

    那个军官身经百战,在这个时候脚下轻轻一抖动就甩开了马镫,从坐骑的后面摔了下去。

    周围的士兵被一瞬之间的变故惊住了,但是这个时候见到军官已经脱离了父亲的攻击范围,便挺直了武器纷纷的围了上来。

    父亲一脚踩在马镫上面,扭身跨上了战马。这匹马还处在受惊吓之中,在父亲的驱动下猛地向周围撞去,吓得士兵们纷纷后退。那个军官倒地之后迅速的爬到了士兵的身后,同时大声的命令士兵们攻击。父亲一边把长剑在头顶转动,吓开企图拦路的任何士兵,一边努力的稳住胯下的战马。

    军官呼唤着坐骑的名字,企图让坐骑把父亲摔下来。终于,父亲在xiǎo溪边上稳住了胯下的战马,他把战马骑到了弓弩手无法放心shè击他的地方---在他的身边就是军官的其余部下。

    “跑啊”父亲对尤大声的叫道,“快跑”

    尤闻讯之下迅速的驾驶者马车直奔森林而去。我们留在河滩的水囊和粮食口袋都没有收上来,但是却顾不得这些了。父亲把胯下的马牵着转动了几圈,挥剑打开了两个迎上来的长矛兵,很快就追上了我们。

    在身后是嗖嗖飞来的弓箭和士兵们的咒骂声。

    那个受了轻伤军官声音最响亮,“阿卡迪奥我要宰了你莱特敢阻拦的话,我会连他一起宰掉”

    我们飞速的前进着,天空从一片昏黄一直变成了暗淡恐怖桃红sè,其间我们一直在沿着森林里这条破旧的道路逃跑着。身后的声音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我们,像是一个噩梦一样。

    夜幕四合,马儿渐渐的不认路了,前方得路越来越难走,带着马车前进已经成了我们的负担。我们现在甚至还没有快速跑步移动的快了,一旦遇到了树根盘绕的地方,我们就要停下来一会清理道路,把马车拉过去。而每当这样之后,身后的声音似乎就离我们更近了一点。

    黑sè笼罩了大地,我们在一段时间内什么都看不见。能听到的也只有马匹的喘息声以及自己的心跳声。

    “我们会死吗?莱特伯伯为什么要来抓我们?”我问着母亲。

    母亲把我抱紧,但是什么都没有说。

    尤对父亲说,“不行,我们不能用马车了。这样下去我们一定会被捉住得”

    “我知道。”父亲的声音从黑暗里面传来,我感觉他就在我们马车的右方不远处,“但是我们不能丢开马车。那样的话我们的马在半个xiǎo时内就要被压垮了,带着nv人和孩子徒步前进得话,我打赌明天早上我们就会被围住。”

    远处的喊杀之声继续传来,漆黑的夜里鸣奏着死亡的号角。

    “必须做点什么大人”尤高声的喊叫道,“不然少爷和夫人都会死的。”

    这个时候,哥布林说话了,“过了前面就是松林了,马车在里面隔开三米都看不见了,我们先躲进去吧。等他们离开了之后我们出发。”

    “胡扯”尤骂道,“你一会说你对这里不熟悉,一会又说前面有什么树林。要是我们到前面去了是一片草滩怎么办?就算是松林可以躲进去,那明天天亮之后,站在高处一眼就能看见我们。”

    哥布林和尤开始争执起来。

    父亲打断了他们愈演愈烈的冲突,“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到前面去吧。”

    这个时候,一个士兵侮辱我母亲的叫骂声已经传到了我耳朵里面,我听到他在叫喊着‘一个nv人和三个男人在一起’之类的话,然后他还祝我的父亲和尤他们玩的开心。

    哥布林把拳头捏的咔咔直响,父亲也陷入了沉默。

    尤突然说话了,“大人,你来驾马车吧。我的手磨出泡来了,挥不动鞭子了。”

    “尤”哥布林叫道,“都什么时候了,不要闹别扭了”

    “好吧,”父亲没有理会哥布林,只是询问着尤说道,“手不要紧吗?”

    “没事的,我自己包扎一下就好。”说完,尤就勒住了马车,转身探进了车厢里面摸摸索索的找着什么。我感觉尤在拖动着什么东西,那是一个尤自己带着的长木匣子。我把那个匣子退给了尤。尤拍了拍我的脸,低声的对我说,“少爷,你以后就是男子汉了,要照顾好夫人啊。”

    我正准备回答他一些振奋人心的话的时候,他就已经闪身出去了。

    马车前一整晃动,尤和父亲jiāo换了位置。

    “继续上路吧”父亲吩咐道。

    “不,”尤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开口了,“大人,我就与你们一路走到这里了。前面的路,尤不能再跟你们一起走了。”

    尤说完,窗外传来了马匹的嘶鸣声,然后我听见了马儿远去的声音。喊杀声越来越近,我们估计在一刻钟内就要被人抓住了。尤却在这个时候离开了我们。他朝着与我们正相反的方向奔去,那个方向是远远的避开追兵的。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尤的马蹄声就已经消失在了耳朵里面。夜幕下面布满了冰冷的气息,尤背叛了我们吗?一路照顾我的尤就这样离开了?

    “我的天```”哥布林亲眼见到了尤的举动之后也是震惊不已,“他带走了最好的马```”

    士兵咚咚的战鼓和充满杀意的呼喊震颤着耳膜,我感觉脖颈微微发凉,被刀子切断脖子的感觉就是这样吗?

    黑sè的森林,漆黑的世界---似乎一切都是漆黑一片。

    突然,一个太阳一样的光球好像从世界的尽头拔地而起光芒如此夺目,就如同天使降临,带来了一个来自天国的黎明

    那团火球升上了天空,在一整轰鸣声传来的时候,它在天空中裂开,炸开了灿烂千阳一般炫目的模样。

    尤正在把敌人引向他的位置,他正在用自己的生命表演来自东方的魔法。多年之前,在白鸽谷,尤曾告诉过我说:

    “孩子,这叫烟花。”

    

第一百三十二章 自由的兄弟

    漆黑的森林被照亮了。

    尤把追兵吸引到了他的方向,同时也为我们照亮了前路。

    父亲驾驭者马车继续前进着,前路漫漫,背后是渐渐惨淡的光芒和士兵们模糊的呐喊声。

    在那么一瞬间,整个森林都被震撼了。

    森林的生灵在旷古的长夜里曾见过旅者的篝火、曾见过士兵的火炬、还曾见过雷击产生的野火。但是却没有任何生命见识过那种情景,就好像是从黑暗里面强行的俘虏了一轮太阳,并且强迫它发出光芒一般。在禅达人的传说里面,曾经有一个人从天国盗取了火种,人们在黑暗冰冷的大陆上面第一次见到火光时的震撼也不过如此吧。

    当我们的马车拐过一个弯路的时候,我看见天空的火焰正在熄灭,在不到几秒钟的时间之内,森林又重新的归于沉寂了。

    在火焰刚刚出现的时候,我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在我习惯了那光芒之后,它的熄灭又带来了我第二次目盲。我从来不曾见过这么美丽的烟火,如果这种壮观的场景在苏诺的庆祝节日的夜晚出现的话,一定会制造出前所未有的狂热吧。

    森林里暂时的沉寂带来了马车内长久的沉默。

    “妈妈,尤还会回来吗?”

    我期待着母亲说出我想听的话,可是自从上路之后,她就在没有说过一句话,这一次也一样,她拉过我来,亲吻了我的额头。

    哥布林背靠着车mén坐着,在他怀疑尤的下一秒里面,尤就用火焰证明了自己的高贵。到了现在,哥布林应该很想跟那个说话有些带刺的尤好好的谈谈吧。他拉开了mén边上面的木窗,开口呼唤了一下父亲,想跟他说着什么。

    父亲思考哥布林的话似乎用了很长时间,但是却回应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松林还有多远?”

    “直走就好了。不用再去找那片松林了,尤对我们的掩护比那片树林要大。我们可以从它的边缘快速的到东面去。我们在不远的地方就能遇到先前那条xiǎo溪下游的大河,过了那条河之后,我们就离斯瓦迪亚腹地越来越远了。”

    很多追赶我们的士兵都是北部省份的农兵,只有少部分是南方赶来的骑兵。那些农兵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那种叫做烟火的东西,据说当尤点燃了自己的烟火之后,那些正在黑暗里的士兵全部都惊呆了。这些人本来以为没有人能在黑暗里看得见自己,他们狂妄的行进着,一路骂骂咧咧。

    但是突然之间,好像上帝在天空点亮了一支蜡烛一样,一切都被点亮了。

    很多士兵的第一反应就是抛下了手中的武器跪在地上祈求原谅,有些人缩成一团,仿佛末日审判到来了一般。但是那些南方来的骑兵却见多识广,他们曾经多次在大贵族的宴会看见过这种新奇的玩意,虽然都不及这一次的闪亮,但是在回过神之后,这些骑兵就立刻的恢复了自己的纪律。

    骑兵们用皮鞭和剑鞘让农兵们站起来,他们咒骂训斥着这些士兵,在慌luàn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勉强的重整了被吓软了腿的队伍。但是重整队列和重新展开搜索是两码事情,在士兵们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让他们继续上路是不现实的。最终,那个受了轻伤的军官不得不允许自己的士兵停下来稍事休息,并且派出了最勇敢的骑兵带着几名还能走路的步兵前去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些士兵xiǎo心翼翼的散开,从左右两边朝着火光点燃的地方搜索前去。森林的夜里有些凉,而这些被指派去侦察的倒霉兵士的心中一定更是冰冷一片。

    而在森林的另一边,当追击我们的士兵们被迫停顿下来的时候,父亲正驾驶着马车一路朝着东北面前进。我们走了不到一个xiǎo时就看见了哥布林说的那片松林。沿着松林的边缘的xiǎo路,我们开始全速前行。但是不久之后道路就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了樵夫砍出的xiǎo路。这些路上面横七竖八的倒着一些木料,很明显是樵夫伐倒后来不及运走的,这些木料成了我们的障碍,一些高大的树桩时常让我们不得不绕到一边去。

    我听彼安文大娘说过,在诺德没有一条像样的好路。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就糟糕了,那样的话我们的马车就一点用处都没有了。不过哥布林却告诉我说,在最近二十年以来,诺德王几乎修建了和罗多克人一样多的路。

    我问哥布林,“应该没有我们斯瓦迪亚修建的多吧?”

    哥布林笑了笑,“一个国家还有那么多的路要修,可不一定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情呀。不过我们的马车到了诺德,应该是可以跑起来的。只不过我都怀疑这马车能不能坚持到那里去。”

    马儿渐渐的体力不支了,在刚刚的火焰里面又受到了惊吓,在面对一个xiǎoxiǎo的山包的时候,我们的一匹马彻底的瘫软了下去。它吐着白沫,四蹄打颤,好容易才能站稳。另一匹马的情况稍微好一点,它回头喘着气嗅了嗅自己的伙伴,然后常常的‘吁’一声,摆一摆脑袋不再过问。

    父亲把马车停了下来,找了一些石头垫在车轮的后面,然后走到前面去拉着缰绳拽着马向前走,稳住了之后再跑到后面去把石头补上来。哥布林见状跳下车去,跑到后面填石头去了。我也想跟着下去,但是父亲让我回去,说是随时要在上路,不准我随便luàn跑。

    马车被一点点的拉到了土坡的顶端。我们眼看就要成功了。但是那马突然脚下打滑,父亲努力的拽住缰绳也没有把马车稳住。父亲只得大声的呼喊,让哥布林闪开。在哥布林挪到一边去得时候,马车避无可避的倒进土坡底部去了。我探出头来,大声地说,“我和妈妈在里面,太重啦,我们下来也许就能上去了。”

    哥布林走到前面看了看筋疲力尽的马,摇头叹息到,“不行啦,我们还是躲进林子里去吧。我们已经甩开他们很多了,至少比起傍晚时候强多了。”

    “```也只有这样了。”父亲最后一次检查了一下马匹后说道。

    父亲把我母亲抱下了车,用一只手引着我跳了下去。然后他和哥布林把车上最重的东西都卸下来,然后他再一次努力的催动着两匹马,让它们拉着已经轻便了许多的马车向树林子里面走去。两匹马走走停停,走了好一会才挪进了树林子里面。过了好一会,父亲才重新出现,他把地上的东西分成了几堆,然后让我们分拣着背起来,跟着他往森林里走去。

    我们忙忙碌碌的nòng了半个多xiǎo时才勉强的安顿下来,在一颗倒地腐朽的巨大圆木背后,我们找到一处凹下去的平地。地上面落着厚厚的松针,不知道已经积累了多久,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闭着眼躺上去如同躺在家里的仓库中。一路颠簸的我感到非常的舒适。

    四野静谧,虫鸣之声是其中唯一的点缀,让夜晚显得更加的安详。

    如果不是知道有数十上百人正在我们的身后追杀着我们,在这样的夜晚安睡在森林之中该是一件多么让人兴奋的事情。

    我听着大人们低声的谈话,他们的声音安静而低沉,就连我们谈论的话题也让人昏昏yù睡。我感到眼皮越来越重,他们说话的声音好像是从天空外面传来的,不久之后,母亲把一条毯子盖在了我的身上,我几乎瞬间就睡了过去。

    劳累的人总是能得到优质的睡眠,就好像一眨眼间我就醒来了。其实我是被niào憋醒的。在梦里面我在白鸽谷的每一个角落之间来回的奔跑,我吓跑了村舍边的xiǎojī、招来了厨娘不满的呼喊、让祖母担心的直喊我的名字,然后我还梦见我不断的喝着水,最后我醒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强烈的niào意。

    我茫然的坐起身来,推开毯子。

    我看见母亲蜷缩在木料边,哥布林在一堆皮箱子下呼呼大睡,父亲坐在一边拄着剑,两眼通红。

    我站起来告诉父亲我要撒niào。他让我不要走远,就在背后的树林子里面解决。

    我说,“好的。”

    我一边走一边整理衣摆,然后走过了他的身后。绕过了一棵树后,我还是觉得不够远,于是再走了一棵树,然后开始对准树根撒niào。

    一个黑影出现在了不远处,我抬头瞪大了眼睛:那是一个手里握着长矛的士兵,他戴着圆顶的铁头盔,上面光溜溜的如同刚剥开的煮蛋一样,他弓着身子努力不想踩出声音来。

    我看见他的同时,他也看见了我。

    士兵似乎很诧异被我发现,他瞪着我看了好一会,然后努力的做出了一个笑容,并且用食指压住了嘴唇示意我不要喊叫。但是我记得在昨天就是他们企图杀死我的父亲的,我猛地转过身准备逃跑,一边跑一边准备叫出声来。

    可是这个时候,一只散发着烤羊ròu味道的油乎乎的手按住了我的脸,把我的鼻子和嘴捂得严严实实。

    “哈哈干得好”对面的那个握着长矛的士兵低声的呼喊道,“这个xiǎo子差点坏了我们的事”

    “这是那个混蛋的宝贝儿子吧?有了这个xiǎo东西,我俩就要发财啦”

    “恩,就是莱特这个东部佬不知道会不会断我们的财路。”

    “先不管这个,去周围看看,阿卡迪奥这个混蛋应该就在周围。要是能割了他的脑袋,咱就能做队长啦他的老婆据说漂亮的很,是个水灵灵的南方人呐,嘿嘿。”

    “你这个yīn棍啊,呵呵,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呢不过我说,那个阿卡迪奥可是能打的很,头儿都被他砍伤了,我们俩要不要先去外面把兄弟们招来?”

    “你傻啊那群狼来了,féi羊就被他们给叼跑了的快去周围看看,他们估计还在睡觉呢。”

    这两个人就抱着我一点点的向周围摸索去,眼看着他们离开我的营地已经越来越近了。

    在越过几棵树就是我们的马车了。

    “我说,”前面的长矛兵悄悄的说,“我感觉有些不对头```啊!!!”

    在圆木的后面,父亲提着剑跃进了空中,居高临下举着剑,对着走在前面的长矛兵当头劈了下来

    父亲一定是发现我离开的时间太长所以生了警觉,这个时候才会躲在圆木后面做好突袭的准备。那个矛兵为了躲避父亲的攻击慌忙的抛下了武器向后一跳,跌在了地上。

    父亲踩住了长矛,用剑指着抱住我的人,同时斜着眼威视着那个丢失了武器的士兵。

    那个士兵手忙脚luàn的从腰间chōu出了匕首,对着父亲比划。而抱着我的士兵则大声的呼喊道:“阿卡迪奥你的儿子在我们手里我的匕首可是磨快了得不要luàn动”

    父亲把长矛踢到了身后,哥布林哆哆嗦嗦的走过来拾起了长矛,那长矛在他的手中直打颤。

    “你敢动我的儿子吗?他死了你马上也要死。你的兄弟也能趁我杀你的时候逃跑。你会蠢到动手吗?”

    父亲踏进了一步。

    “混蛋”那个丢了长矛的士兵对绑住我的人叫道,“阿卡迪奥这个混蛋在挑拨我们。别听他的,抱住他的儿子,慢慢的后退,他不敢跟来的。阿卡迪奥你要是敢进一步,我就割你儿子一块ròu”

    两个士兵慢慢的后退,父亲怒目圆睁,但是却真的没有跟过来。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瞪得眼泪、鼻涕一起出来了,我努力的想要挣脱那只臭烘烘的手,但是却无能为力。

    “快点,吹号角,召唤兄弟来”绑住我的人喊道。

    对面的那个拿着匕首的士兵听闻后马上摸索着腰带,想要把号角chōu出来。看得出来他很紧张,手哆哆嗦嗦的两次都没有摸到号角,终于,等他拿出来了之后,他欢喜若狂,好像得救了一样。

    “哈哈,号角响了,头一会儿就能赶到这```”

    他的声音变成了长长的一阵吸气声,就好像被人撕裂了肺一样。

    一枝箭从背后扎入了他的胸膛,接着是第二枝,然后是第三、第四枝。这些箭噗噗的扎入了他的身体,好像把草叉扎入了稻草垛一样。

    那个人的匕首和号角软软的掉在了地上,他自己也慢慢的倒下了。他惊讶的回过头去想看看是谁,但是新来的一枝箭贯穿了他的脖子,把他的脑袋shè得猛地转了回去,他到死都不知道是谁在shè击他。

    我身后的这个人猛地一转身,大声的骂道,“大胆是谁敢攻击帝国军人”

    趁着这个人一转身的间隙,我猛地咬住了他的手,脑袋一扭,用力的撕了开去。抱住我的士兵惊呼一声,手松了一下,我埋着头向前跑去。背后传来了惨呼声,我猜他已经中箭了。

    我慌慌忙忙的向前逃跑,一头栽倒在地上,我挣扎着想爬起来,结果看见了一双黑sè的靴子。我抬头看去,一个带着绿sè斗篷的高大男人站在我的面前,他的左手擎着一架长弓,右手把一枝箭搭在箭弦和弓背上。他的脸隐藏在斗篷下面,我看不清他的脸。

    背后传来了惨呼声,我回过头去,正好看见父亲一脚踏在那个士兵的胸口,双手合一握住剑柄,用力的向下贯穿了那个士兵的喉咙。我听见响亮的咯血声传来,父亲把剑chōu了出来,鲜血从那个士兵的喉咙一下一下的迸shè出来。

    我挣扎着爬了起来,向着父亲跑去,那个带着绿sè斗篷的人没有阻拦。

    “你们是谁”父亲一边用手把我揽到身后,一边对着戴着斗篷的男人说道。

    那个男人站直了身子,我发现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人。他们俩一起摘下了自己的斗篷。

    父亲惊讶的‘啊’了一声。

    那是父亲认识的两个人。

    不久之前,一名农夫因为帮助父亲而被捕,之后逃脱。这名叫做肯拉希尔的农夫去了北海,找到了已经定居那里多年的萨格隆。去提醒他,在南方发生的动luàn;去提醒他,白鸽家族正在遭受的苦难;去提醒他,在多年前大家受到的山那边的领主的恩惠。

    肯拉希尔提醒萨格隆说,“该是做点什么的时候了。”

    萨格隆点了点头,“我知道的,召集xiǎo伙子吧。”

    他们给最好的弓料上了弦;用羽máo和铁锥加工好了箭;穿上了压在箱底多年的斗篷。

    然后,一路南下

    从那一天起,北海的某处定居点的男人几乎走空,这些男人大多是斯瓦迪亚人。他们曾追随着卡扎克,现在,他们也毫不犹豫的追随着萨格隆。

    “我们是谁?”萨格隆笑了出来,这个时候,从森林里面几乎每一棵树后面都走出了背着长弓、戴着斗篷、斜挎着箭壶的男人。

    然后萨格隆叫出了绿林强盗自夸的口号---这是卡扎克发明的口号:

    “吾辈是自由的兄弟

    

第一百三十三章 长弓手

    第一百三十三章 长弓手

    林木之下。

    萨格隆的两个手下熟练的解开了两个刚死去的士兵的铠甲,这些人的手法看起来极其熟练,解起盔甲上面打好的绳索也得心应手。这两个士兵看起来不是一般的农兵,因为他们的装备要比那些最多只有皮衣的农家子弟好得太多了。

    头盔、罩衣、披风、锁子甲,一件又一件装备都被卸了下来。终于,绿林者在拨开了士兵贴身穿着的棉衣之后,两具尸体成了两条白huāhuā的ròu袋。两个戴着斗篷的男人把长弓jiāo给了自己的伙伴,然后把尸体抗在了肩膀上面向着森林的深处走去。

    萨格隆蹲在地上翻检着士兵的财物,当他发现了一个装着金币的袋子的时候,他笑着把这些东西抛给了一旁的一个男人,就是那个人刚刚shè出了对士兵致命的一箭。

    “你宰的羊,羊máo归你。”

    哥布林已经丢下了长矛,走了过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前面的一种绿林弓手。这些人似乎根本不介意哥布林的注视,最多只是在发现了哥布林过于关切的目光之后,稍稍耸耸肩,然后换一个地方远离哥布林的实现。

    “我的天,”哥布林摇了摇头,“阿卡迪奥,你的朋友还真是到处都是,和你的敌人一样多。”

    萨格隆站了起来,挥了挥手。两个已经脱掉了上半身衣服的手下走了过来,然后开始埋头把从士兵身上退下来的铠甲穿到身上,虽然一套铠甲上面已经扎出了箭孔,而且都溅上了血污,但是用这个去突然míhuò一下别人还是很可以试一试的。

    看着两个部下渐渐的变成了帝国士兵的样子,萨格隆满意的站了起来。他想了一会,然后从腰上解下了一个皮囊,把它抛给了我的父亲,“喝点酒吧,昨天夜里怪冷的,早上还遇上这两个家伙,喝点酒暖暖身子。”

    父亲从空中接过了那个酒囊,拔出了软木塞子,猛地灌了一口。

    “谢谢,”父亲活动了一下手腕。在身后,哥布林领着我的母亲走了过来。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哦,是这样,”萨格隆帮一个伪装成士兵的手下扎紧了他背后的绑带,对父亲说,“我们一直在往南走,昨天早些时候看见了黑烟,于是我们就走过来看一看是怎么回事。在晚上的时候,森林里面出现了奇观,好像失火了一样,我们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于是我们连夜继续朝着这个方向走来。在今天早上的时候,我们就遇到了你们。”

    “这也太巧了。”父亲有些难以置信的说,“没有人告诉你们的话,要在森林里面选到和我们一样的路几乎不可能。”

    “呵呵,”萨格隆扎好了手下的绑带,拍了拍他的背让他走开,然后说,“巧合的事情太多了,要细细捋一遍的话我们得一直说到诺德海边去呢。不过现在没有时间了。阿卡迪奥,就像上帝当年能派你来拯救我们的村庄一样,上帝也能派我们来拯救你的家族。当然,现在说这些没什么用了。你们收拾一下准备和我们走吧,东西不要的都扔了,在北方我们有的是好东西```”

    萨格隆的话刚刚说完,树林外面就出现了喧闹的声音。

    “琼斯,你这个傻蛋,怎么和阿奇去这么久”

    一名骑兵冒冒失失的从林子外面探路走了进来,他远远的看着我们,一下子就勒住了马头。很显然的,这个骑兵大吃一惊,虽然他已经被告知要xiǎo心行事,但是却没有料到会在一片树林里面找到一大群武装的绿林强盗。那些一直禁戒着周围的绿林者纷纷搭箭拉弓,对着那个骑兵shè击。

    在我的周围,飞蝗一样的箭矢冲着那骑兵和他的坐骑飞去,箭风之声清晰入耳。那名骑兵弯下身躯贴着马匹,然后拉动缰绳,催促着坐骑向外面奔去。

    萨格隆的十多名站在最外围的弓手继续shè击,他们每次shè击都踏进几步,边shè击边快速的移动。密集的弓箭冲着朝着那名轻骑兵扑面打去。

    骑兵掉头就跑,我看见几枝箭扎中了他的马鞍和背部,但是这些都没有让他停下来。他离得比较远,而茂密的树木也为他做了掩护,不久,他就消失在了树林的后面。

    弓手们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萨格隆。

    在树林外面,凄厉的号角声开始传来。几只晨鸟被惊起,扑棱着翅膀穿过了森林向天空掠去。在夜里润足了lù水的草叶微微的晃动,叶尖凝成圆珠的lù水悄声的落地。

    树林陷入了一片静谧。

    萨格隆冷冷的看着骑兵离去的方向,然后慢慢的回头对父亲说,“看来我们不能一起去诺德了。你和家人先走吧。”

    父亲咬着下chún,听着远去的号角声,摇了摇头,“我留下来和你们一起。”

    “别逞英雄了,”萨格隆苦笑一声,“而且,我们抵挡不了那些人多久的。如果你想打的话,一定可以找到机会的,但是我不想在我的面前看见你流血。卡扎克说过,要听长生天的声音。现在长生天告诉我,一定要把你挡在我的背后。”

    萨格隆吹了一下口哨,三匹健硕的骏马应声而出,这些马被绳索拴在一起,一个身材短xiǎo的男人驾驭着他们。

    “这都是上好的维基亚草原马,”萨格隆爱怜的看着它们,“我nòng到这些宝贝可费了不少神,他们能带着你们去诺德,也算是我没有白huā心血。走吧,阿卡迪奥”

    萨格隆张开了双手,父亲见状愣了一下,然后走了过去和他拥抱了一下。

    “我在一路之上都留了人,他们能帮你跑到北方去,还能不断的传达我的消息。不出一个星期,你就能在北海看到我们回来了,要是运气不好,你也能听到我的噩耗。不说啦,上路吧”

    父亲看了看周围默默不语的绿林者,把自己的长剑chā入了剑鞘里,“我们会在北海等你们。”

    萨格隆笑了笑,把斗篷拉了起来。

    在几个长弓手的帮助下,父亲和母亲骑上了一匹马,我和哥布林骑着另一匹,剩下的一匹被我们栓在身后备用。

    带着斗篷的弓手们已经开始向周围的林子散去了,那两个伪装成为士兵的弓手把匕首藏进了怀中,然后让兄弟们为自己伪装着在手上打了一个结,随后安静的跪在地上等待着。

    以那两个伪装的士兵为中心,长弓手们散开躲到了周围几十码开外的树林里里面,他们的衣着完美的隐藏在了林木之间,即使站在对面也未必能看出他们的踪迹来,他们悄悄的搭着弓,等待着敌人的来临。

    树林外面已经渐渐地有了人声,那名骑兵已经招来了大部队。

    就在此地,清晨里充满生机的树木即将饱饮鲜血。

    一只黑鸟落了下来,落在了枝桠上,它把脚下的树枝踩得上下晃动。它不会知道,就在这片宁静的树林里面,一场人之间的恶战即将爆发。一个戴着斗篷的弓手在斗篷下面仰面看了看这只黑鸟,目光微微的闪烁了一下。

    父亲夹紧了胯下的黑马,用手摩挲了一下它俊俏的脖颈,一纵身子,打马而去。

    我们骑着的马见状纷纷跟上,一路奔着森林中去了。

    就在我们的背后,在森林的边缘,一只手拨开了遮挡住视线的树叶,这只手的主人努力的看了看前方。他随后看见了自己的两个战友被人绑住,正跪在地上奄奄一息。

    这是一名帝国的斥候,他回头招了招手。

    在斥候的背后,从低矮的树丛里面,突然站起了大批的士兵。

    士兵们如同jīng神饱满的蚂蚁,从巢xùe里面鱼贯而出。斥候悄悄的把前面的消息报告给了军官,一个手臂上包扎着绷带的军官简单的观察一下之后下了撒开包围的命令。士兵们得到了指示之后便慢慢的散开。

    长矛兵走在前面,用力的捅着每一处可疑的树丛,这些人鲜红的军服如同炽热的岩浆一样涌入了绿sè的丛林之中。冰冷的盔甲沾湿了清晨的lù水,士兵们已经劳顿了一夜,对于即将到来的战斗毫无兴趣,但是出于厌恶和愤怒,他们下定了决心要让任何敢于抵抗的人都付出代价。

    yīn影之中,绿林弓手们咯吱咯吱拉紧了弓弦。

    走近了那两名跪在地面上的人之后,这些士兵看见了他们铠甲上面的血迹。由于不知道这两个人的生死,并且担心周围的埋伏,士兵们都不敢轻易的靠近。走在中间的士兵走走停停,直到两边的士兵已经占据了保护他们侧翼的位置,他们才放心的微微的站直了身子。

    一名士兵xiǎo队长谨慎的走了出来,他远远的呼喊着两个部下的名字,向他们询问着是什么人在埋伏攻击,但是没有回应。

    他低声的咒骂了一句,把手里的短剑握得更紧了。队长再一次看了看那两个人,在确定了他们被反绑住之后,便开始朝他们走去。在队长的身后,士兵们如影随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随着他的脚步前进。

    队长走到了两个人的面前,“你们这两只猪被人绑住了居然发不出一点声音,还得我们亲自来找你们”

    他弯下身去,准备去割开一个士兵手上的绳子,他mō到了那个士兵的手,温热。

    一瞬之间,危险的感觉直冲队长的脑mén。

    他感觉身下锐利的目光猛然闪动了一下,在下一秒的时间里面,两把匕首从他xiōng膛铠甲下面的缝隙里面扎入。他忍住了剧痛,用两手扼住了身下两个人的手,回头绝望的大叫了一声,提醒其他的部下有危险。

    那些尾随而至的士兵还没有看清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见自己的队长被人驾着站了起来,然后软软地倒在了地面上。队长的xiōng口汩汩的冒着血,前面刚刚还被绑住的士兵猫着腰向树林深处逃去,手里还拿着滴血的匕首。

    sāo动在士兵们之间出现,他们纷纷惊恐的看着周围,本来被队形和盾牌掩护的很好的队伍出现了无数的破绽和缝隙。

    此时,在森林yīn影下,第一枝箭离弦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湿地

    第一百三十四章 湿地

    我们再次进入了森林。

    每隔一段距离,我们就能看见萨格隆看似不经意留下的痕迹:一把樵夫遗落的镰刀;一架沾满了泥巴的木犁头;一块织着圣像的丝巾。这些东西说实话虽然很好辨认,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好事,但是同时这也太鲁莽了,万一有别的什么人看见了这些东西之后,一定会打起疑心的。但是也许萨格隆说的对吧,长生天已经给了他启示,只要他这么做,就一定可以把我们一家引出森林的。

    乡下的牧师曾经告诉过我,真正的信徒在野外的时候会看见上帝的手,从而避免mí路。上帝之手会化为一只瞪着人看的兔子;会化作一只从你头顶掠过的飞鸟;甚至会化作一阵风---这一切都是为了把你带出你mí失的地方。现在看来有些好笑,我们正在追随着的路标,是一个被异教占据了信仰的人留下的,而且这异教还是库吉特人的那些mí信的自然崇拜。

    在最惊恐的日子里,我们一家追随着萨格隆的标记,一路向北前进。偶尔我们的道路被折向东面,但是在不久之后我们又会坚定的朝着北面tǐng进。两天后,我们越过了蓝冰河的上游。

    树木变得稀疏,天空变得高而空阔,天空偶尔会变得灰méngméng的。在白天的时候,阳光晃眼,照shè在身上的时候很温暖,时间长了之后还会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到了晚上的时候,温度却会急剧下降,这和苏诺的情况完全不同,晚间的森林里面寒冷异常,我们只能挤在一起,用毯子裹住自己。

    我们骑着马在草坡上面向北逃去,阳光洒在我们的身上,灰绿sè的毯子和披风在风中微微的摆动,我的脸被迎面的风吹得通红。有时候我的左耳会被风吹得通红,但是右耳却安然无恙,或许这是遗传了我的父母亲不同的体质吧

    父亲偶尔会回头看一看我们刚刚经过的地方,每一次的回头,他的表情都会变得更加的yīn郁。

    如果照我看来,其实我们的情况还算不错了,我们的背后有一群朋友正在为我们拖延敌人,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但是作为一名帝国的贵族军人,父亲知道,在与正规军冲突的时候,那些绿林强盗会显得多么的脆弱。绿林强盗之所以能够在平原上面持续的与帝国武装周旋,就是因为他们的战术灵活多变,而且没有什么值得守卫的东西。

    但是这一次,萨格隆的手下却硬生生的抹去了自己的优势:他们只能呆在一片树林子里面伏击,而且他们还必须保证一直与正规军相接触。

    长弓再强劲、匕首再锋利、地形再熟悉,到了这个时候都不能发挥出来其最大的优势了。一旦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回过神来,等待萨格隆的可能就是灭顶之灾。萨格隆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的带着xiǎo队翻山越岭的与巡逻队长久的周旋了,那些时候,萨格隆只要安静的躲在大山里面等待巡逻队的士气消磨殆尽,不时的再去sāo扰一下他们,就能在几周内让巡逻队撤回城镇,从而安然的度过又一次搜捕。如果让萨格隆自由的去选择的话,他大概永远不会选择在这种场合下与军队作战。

    但是这一次,萨格隆知道他没有选择。

    那些曾经是农夫的兄弟们默默地注视着萨格隆;那些泛黄的契约书都在默默的注视着萨格隆;那位曾经的首领正在默默的注视着萨格隆。

    萨格隆害怕死亡,但是他作为一个男人,更怕有愧于那些默默的期待。

    在机械的搭弓shè箭里面,萨格隆毫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报恩,这是一个男人最优秀和最充满神xìng的品质。

    但是很残酷的是,最优秀的品质往往会带来灭顶之灾。在森林里面,最洁白的羔羊总是最早被狼吃掉,在世界上面,最也同样如此。

    当父亲开始悟出这个道理的时候,他已经被人bī到了绝境上面。我不知道如果后来父亲在明白了这个道理后,有机会再去投入到这个世界里面去,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不过他最后终究是没有机会了。这对我的家人,尤其是对我来说的话是一件遗憾的事情。但是我相对于父亲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至少,在父亲离开的我的时候,他还带着自己的理想。虽然那个时候,已经有了种种迹象表明,父亲心中的理想正在崩溃。

    逃跑的庆幸还没有冲散过去的恐惧,新的yīn影就笼罩上了我们的心头。我们发现萨格隆做出来的标记已经明显遭到了破坏,在一个萨格隆指引我们前去的村庄里面,我们没有得到任何帮助,这里的村民说着我们听不太懂的北地方言,而且他们不是太敢接近我们。

    父亲和那些村民比划了半天,才勉强知道就在我们达到前不久,巡逻队的士兵们清查了边境几乎所有的村庄,带走了一些可疑的人,并且警告那里的居民不得帮助任何外来人。我在马车里面看见了村民们冷漠而yīn狠的脸,这些习惯了动dàng的边境地区的人难以捉mō。

    祖父说过,在战争时期,这里的人常常会在同一天的黎明和黄昏忠于不同的君主,这一切都根据他们自己的利益权衡。现在,我们也必须要担心这些人了:他们已经受了威胁,同时还肯能得到了悬赏的许诺,这些都可能让他们变成我们最可怕的敌人。

    父亲用贵于市价三倍的价格补充了食物和饮料,然后打听了一下边境的一个村落之后,就匆匆的上路了。

    从那一天起,我们发现,在我们的后面,一直有人在鬼鬼祟祟的尾随着我们。那些边民骑着máosè驳杂的驽马,不远不近的跟着,父亲有几次突然纵马折回去看个究竟,那些边民立刻就一哄而散了。我们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在用充满了yīn谋的眼神盯着我们,或许这只是我们自己的臆想吧。

    我听过边民们的故事。我听说在边地,一只走错了羊圈的母羊都有可能引发一场血斗。而在北海战争的时候,哈劳斯曾经在绝境之下悬赏一个诺德人的人头四枚大金币,结果有不少村子的男人全部上了战场,奋不顾死的冲杀着诺德人。到了后来,当哈劳斯违背约定,没有为堆积如山的人头付钱的时候,这些愤怒的村民又立刻加入了诺德人的部队。

    我在想,如果某位边地的将军悬赏我们一家的人头,会不会也能让这些穷困潦倒的地方的村民陷入疯狂。

    乌鸦总是带来坏运气。

    而这一次,我听见了它,我看见了它。

    一只乌鸦如同预报丧事的信使一样从我们的马车边倏忽而过。那个时候,我们正在通过一片湿地。我看见延绵不绝的池塘流水与茂密的芦苇一直连缀到了天边。

    没有一丝风的世界如同一个正在午睡的老人:安静,让人心疼的慈祥。

    天空与天空中的云朵倒影在水面上满,辽阔的水面如同一面镜子一样映shè着一切。我看见列队飞行的鸟儿在天空和水面上面同时飞翔,我知道他们会在地平线的尽头汇聚成为一个点。

    我们的马车不时的会惊起躲藏在草丛里面的野禽,这些鸟类我大部分都不认识。

    在白鸽谷的时候,我只认识jī、鸭、鹅还有鸽子。后来我到了异域之后才知道在白鸽谷的生活是多么的闭塞,虽然,那段生活对于我来说就如同天堂一般。那时我对于鸟类的认识是jī、鸭提供蛋类,而鹅和鸽子提供ròu食。顺便说一句,彼安文大娘的鸽子汤做得非常的美味,后来我曾让另一个nv人去做这道菜,但是那个笨手笨脚的家伙却怎么都做不出来。

    让我感到幸运的是,我在有生之年再一次吃到了彼安文大娘的鸽子汤,虽然那个时候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久远到我早就忘记了最初鸽子汤的味道,只是在记忆里面留下了一个淡淡的符号:鸽子汤是最美味的。

    多年之后,我充满遗憾和感慨的回忆起了那片湿地的时候,那片湿地正在迅速的消失。那时罗多克人围湖造田的技术传遍了四方,人们满怀热情的消灭着每一处无用的池塘和湖泊,我后来来到这片湿地的时候,一大群斯瓦迪亚农夫正在把从南边运来的岩石和泥土抛洒进池塘之中。湿地如同孩子手中的饼,被一点点的吞噬,并将在某一天完全的消失掉。

    我一直在想,如果这片湿地消失了,那么和它相关的故事是不是也就消失了。

    多年后我站在湿地仅存的水脉上面看得出神,回忆着多年前的那个下午。

    我清晰的记得这一天。

    那是我们离开了我们遇到的最后一个村庄后的第二天下午。天气闷热,云层低沉。虫子飞得很低很低,低空处满是追逐虫子的鸟雀,这些翻飞的生灵在欢快的舞动着。空气重得能拧出水来,我的衬衣贴在xiōng前,仿佛一切都是cháo湿的。就要下大雨了。但是天空中却有太阳,光芒很充足,这在昏暗的天气里显得很怪异。偶尔会下上一xiǎo场太阳雨。马儿不安的长大了鼻孔,仔细的嗅着所有让它好奇和警惕的东西。

    记忆如此的清晰,如同一颗钉子锈进了墙里;如同一只雄鹰死在了空中;如同一个爱人被埋在了心底。

    啊,一直到多年之后,我都记得这一天。

    因为在这一天里,我失去了我的父亲。

    

第一百三十五章 遭遇

    第一百三十五章 遭遇

    北部湿地。

    四人三马,我们疾行在大原之上。

    那个时候我们正在通过一片池塘,这里的蚊虫非常之多,嗡嗡的声音让沉闷的天气更加的纷luàn。我昏昏yù睡的俯身抱着马头,问着马身上刺鼻的气味穿过鼻腔。长时间的颠簸让我变得迟钝,以至于对于飞虫的叮咬都不再敏感。有一次我感觉有一只虫子停在了我的脸上,但是我却对它毫不在意,直到它自己飞开。

    我们一直前进着。我听见父亲在盘算着何时能够离开斯瓦迪亚,何时能够到达诺德。父亲那个时候正在思考去了诺德之后如何安顿家人,还有,如何去面对那个在北海的少年伙伴。一路之上,我们不敢做任何停留,我们担心着身后的危险甚于身前,我们其实都觉得,危险只在身后,每多走一步,我们距离危险就多了一步,离安全的地方也越近了一步。

    可是突然之间,父亲停了下来,他勒住了坐骑,僵直了上身远眺着一处矮矮的山梁。我觉得有些奇怪,因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变得踟蹰不前。在之前的路程上面,父亲都是面对未知的危险毫不避退的前进的。

    我好奇的在马背上面眯着眼睛看着远方。那是一处缓坡,周围杂luàn的生长着一些树木,周围的水脉在这里合拢,要通过这片湿地,前方的山梁口是唯一的通道。

    微光浮动,蓄满了水份的空气让山梁看起来格外的清晰。在山脊之上,阳光为它镀上了一层金边。从湿地的深处,闷雷远远的传来,震撼着每一叶飘摇的芦苇。

    终于,我知道父亲为什么停下来了:在山梁之上,一个骑着马的人出现了,他似乎对于我们的出现毫不意外,他站在山梁之上,安静的注视着我们。

    随后,一面鲜红的战旗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十多名骑兵簇拥在战旗的周围,也出现在了缓坡之上。这些骑兵把手中的长矛指向天空,灰蓝sè的长旗在长矛的矛头下面飞舞。在骑兵们出现后,大批的扈从骑兵如同一片凝重的cháo水一般涌上了山梁,他们的盔甲微微的泛着光芒,在光芒与黑暗之间,他们的数量被扩大了无数倍。

    在最后,丛丛的长矛森林刺破了山梁后的天空,这片森林从山梁的最左端到最右端一起伸了出来。士兵们层层叠叠,他们的长矛密集而整齐。当长矛士兵把长矛猛地锤在地面上的时候,一整压过了雷声的轰鸣震彻了四周。

    我们的马儿的耳朵猛然一颤,然后扬起了脖颈,惊恐无比的盯着从山坡后面出现的人类。

    如同海啸时的海làng卷上了陆地,在我们的对面,由铠甲的长矛组成的海啸已经席卷了整片山梁。

    那面鲜红的战旗我认识,那上面绣着黛拉家的族徽。

    在我们的对面,是莱特将军率领着的士兵。

    我到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抓捕我们可怜的一家人要动用如此之多的士兵,那些士兵几乎可以用来戒严一座城镇了。

    不少的低级军官在士兵们之间大声的呼喊,命令声随着微风断断续续的传来。在那堵密集的如同城墙一样的士兵海洋之中,突然涌出了大批的弓弩手。

    这些弓弩手穿着相较后面的士兵要明显的寒酸许多,他们很多都只穿着绒布军服和劣质的皮靴,他们斜跨着箭壶,里面装满了箭杆,末端lù出了白茫茫的箭羽。这些人前进到了距离矛兵们前面几十码的地方停了下来。这些人微微的调整着阵型,即使是我也看出来了,他们从自己阵型的两端微微的折出了弧形,我们很快就成了这批人死死盯住的中心了。

    这批弓箭手在几十天前曾经参与了对我父亲的搜捕,并因此而声誉扫地。没有人会相信这些弓弩手在自己腹地遭遇了大规模进攻的辩词。人们众口一辞的认定弓弩手之所以抓捕不了我的父亲是因为无能。这些心高气傲的士兵不会轻易的接受这种名声的。他们把自己部队的耻辱转换成了我家族的仇恨。

    所以,当莱特将军调集各地的士兵前往北境的时候,大批的弓弩手纷纷的要求协助各地的北上部队一同出征。

    鉴于当时有很多的西部军军官都是抱着看笑话的态度观望莱特的,这些组织松散,没什么战斗经验的弓弩手的申请作战显得非常的显眼。知道内幕的人都知道这些窝囊废们准备在一个落魄的领主身上赚取名声,不知道内情的人则称赞这些人忠勇可嘉,积极的为哈劳斯陛下赴汤蹈火。

    莱特的部下来源复杂,即使是莱特的亲卫队都被各个领主集团和皇帝卫队chā入了亲信。莱特看起来是军队的统帅,但是实际上,忠于莱特的归附军队几乎没有一支成建制的留在莱特身边。莱特每晚在营帐里面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无数的人知道。到现在为止,对于东部人来说,莱特是一个叛徒,对于西部人来说,莱特则是一个异端。如果不是宣传需要和皇帝的权衡之术,莱特的政治生命可能已经结束了。莱特能作为一个将军继续存在,也只是西部人内部纷争不休的各个集团的一个妥协。

    莱特处于纷争的漩涡中心,看起来平静,事实上,他无法左右自己周围的任何派系。

    而在现在的这一支军队里面,莱特同样无法左右周围的所谓‘部下’。这些人只是勉强的维持着与莱特的隶属关系,很多贵族家庭只是把莱特这里当成一个熟悉军队和帝国权力机构的课堂,有些人甚至只是在莱特的部队里面挂上虚职积累资历。比如在莱特的骑兵部队里,一百人的编制却又十二位骑兵队长和六名士官,当然,这些人大部分时间都不在营区,这些人大都住在帕拉汶的贵族区里面,每天出席各种宴会和郊游,要么就是骑马去打猎消磨一整天。

    正是这些luàn七八糟的士兵在他们背后的势力的把莱特推到了我们一家的面前。

    这些士兵受命处死叛逆的家族,但是却软硬兼施着把屠刀jiāo到了莱特的手中。

    不知道莱特现在心情是怎么样的,不过作为一个已经过于深入了上层纷争的帝国将军,莱特的心情似乎根本不重要。很多时候,他能做的其实很少。

    “就位”

    一连串的呼声在对面的弓弩手阵营里面传开。

    弓弩手们纷纷的散开,每个人都与自己身边的人拉开了距离。士兵们杂luàn得奔跑着,没有经过严格训练的素质在这里显现了出来,不少的弓弩手站到了其他人的位置上面,与别人挤成一团,本来就不整齐的线列变得七零八落,叫骂声此起彼伏,好不容易,那些弓弩手才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然后就看见弓弩手一阵的弯身把弓箭扎在地面上面,其实在现在的这种情况下面,根本不需要准备过多的弓箭的,因为这不是在战阵之前。这么做的士兵除了示威并没有过多的意义,但是纵然如此,这些弓弩手们也不愿意放弃这个在诸军面前的展示自己战斗技巧的机会。

    当弓弩手们就位之后,传令官们就开始忙碌了。

    穿着白袍的传令官穿梭在每一个队列中间,提醒周围的士兵注意他的命令,当这些人也就位之后,就只等着最后的命令下达了。所有人的注意点都凝聚到了斯诺因.莱特将军的身上。

    在这一刻,所有的战旗为他而飘,所有的士兵为他而战。

    在莱特的身边,一名骑士纵马前行。

    这一名骑士穿着华丽,全身布满了闪着光芒的铠甲,头盔上面的白sè的璎珞在风中飞舞。士兵们纷纷的为他让路,战阵中央分开了一道窄窄的通道。

    骑士越过了长矛手和弓箭兵,他纵马来到了战阵的最左边,扬起了左手,然后一边对着所有的士兵和军官执意,一边跑过整个阵线前面。随着这名骑士经过自己的面前,每一名士兵开始呐喊起来。一些剑盾卫士开始敲击起自己的盾牌,长矛手和骑兵都把自己的武器指向了天空,战阵兴奋的呼喊起来。

    然后在所有士兵的注视之下,这名骑士威风凛凛的纵马前来。这名骑士的动作极其的优雅,那匹马如同在自家的huā圃里面得意洋洋的漫步,它把脚下的土块踩得翻飞,骑士从腰间到肩膀都抖动着,铠甲如同鱼儿的鳞片灵活而纤巧的嵌在他的身上。

    终于,这名骑士纵马来到了我们面前几十码的地方。

    他掀开了面罩,然后向左右两边张开了双臂,把空空的双手朝着天空。这个仪式是让上帝看见他并没有携带武器,让所有人看见他是一个公正的勇敢的信使。

    骑士的这个动作得到了士兵们发狂般的回应,呐喊之声伴随着雷声不断的传来。

    父亲骑马向前走了十多码,微微的用右手点了点自己的额角,向那名骑士致意。

    战阵安静了下来,士兵们对于即将到来的阵前jiāo涉满怀期待。无数的传奇故事里面,都会有这样的情节的,但是在现实里面,这种情景还是很少见的。

    当发现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之后,这名骑士适时的开口了。

    “来者可是霍.阿卡迪奥第二?”

    我第一次发现了一个人的声音居然可以如此的洪亮,以至于我相信在对面的战阵里面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听见骑士刚才的话。

    “是的。”父亲平静地回应着。

    “来者正是霍.阿卡迪奥第二”骑士立即把这个消息传达了出去。

    士兵们再次呐喊起来。

    “霍.阿卡迪奥第二其父霍.阿卡迪奥,领有白鸽谷地。多年前méng帝国恩典,得跻身为领主。然多年以来,其父言行多于贵族之道不合,近年来更是资助不法之人,此乃纵容异端横行世间也”

    随后,骑士又开始了铿锵有力的宣判,将我家族的几乎每一个人和每一件历史都与反叛和卑劣联系在了一起。最后,我的家族几乎成为了十恶不赦的恶鬼家族。

    “然哈劳斯陛下以为仁慈为帝王治国之信条,在上帝的注视之下,霍.阿卡迪奥第二只需下马跪地服罪,则陛下将免除其一切罪罚,只需其发誓进入深山修道,终身shì奉上帝,则许其子嗣保有领地。”

    “```。”父亲默默不语。

    “霍.阿卡迪奥第二吾乃陛下之手,吾乃陛下之舌,吾乃陛下之权杖。吾今以陛下之目光注视你吾以陛下之圣音亲问于你,你可认罪?你的膝盖可愿为你的罪孽而弯曲?”

    士兵们都把目光聚集到了父亲的身上,绝大多数人都一定以为在下一刻中,父亲就会向哈劳斯和领主们认罪了。

    父亲看了看眼前的这位骑士,看着这位将审判仪式完美的演绎出来的骑士,然后chōu出了长剑。

    惊叹的嗡嗡声传遍了前方的军阵,那名骑士也下意识的抓紧了缰绳,并将另一只手mō向了腰间的武器。

    “我,”父亲的声音有些发颤,但是开口后却越来越响亮,“霍.阿卡迪奥第二,白鸽谷的男爵,山那边的领主!”父亲的声音盖过了刚才的骑士。

    “在此对帝国的士兵和哈劳斯的近臣发出忠告。”

    “篡权者违逆传统,窃据帝位,又纵容爪牙,吸人血髓。如果上帝还在注视,则我可以保证,追随此贼者,他日必亡”

    对面的官兵之中爆发了愤怒的喧闹声。

    “我信赖上帝,我尊崇正义,我爱护人民。如果我有愧于其中任何一项,则我有重罪。如果我的膝盖有一天会弯曲,那么它一定是朝着以上的三者。但是今天,我没有看见上帝;但是今天,我依然站在正义的一边;但是今天,我只看见一群漠视穷苦人民的懦夫。”

    “我对你们发出怒吼和忠告,滚回哈劳斯的身边瑟瑟发抖去或者就追随着我去建立一个新时代去”

    对面叫出了‘处死他’,‘宰了他’的吼叫。

    “我对你,”父亲用剑指了指那名骑士,“我对你的指控发出如下回应。”

    “既然我并无罪孽,那么认罪又何从谈起。既然我无愧于我的灵魂,那么我的膝盖凭什么在你面前弯曲”

    父亲把剑指向了天空,“以上帝的名义以新时代的名义”

    “山那边的领主,无罪”

    

第一百三十六章 梦

    第一百三十六章 梦

    尤给我说过一个故事,一个古老的东方的故事。

    一位老人梦见自己变成蝴蝶了,梦境如此的清晰,以至于老人最后都不知道到底是蝴蝶梦见了自己,还是自己梦见了蝴蝶。

    东方的故事总是和它的诗歌一样充满了简单的美感,这个故事让我思考了很久。我常常在梦中醒来之后疑huò自己是不是还困在什么梦境之中,好在每当这个时候,我都能听见我熟悉的声音,看见我熟悉的人,我很快就不再担心我会留在什么梦想里面。

    但是我的父亲呢?

    在湿地边上的那个下午,父亲是不是依然困守在那个梦境里面呢?

    他分不清自己是梦想的殉道者还是家族的守护人了吧。

    在那一天,父亲似乎终于要从蝴蝶的梦里醒来了,但是却最终变成了一只梦里的蝴蝶飞走了。

    那名骑士眼睁睁的看着父亲把最后的机会丢在了地上。骑士扣下了面罩,摇了摇头,用我们刚好能听到,而士兵们无法捉mō到得声音低声说道:“白鸽谷的男爵,我觉得非常遗憾。”

    说完这个骑士chōu出了自己的佩剑,然后用胯部夹紧了战马,勒转了马头向本阵而去。

    那匹马一如刚刚来到时候的模样,它健硕的四蹄轻轻的踢踏着。我看见骑士的背微微的弓着,在上下起伏的摇摆里面与胯下的马匹保持着同步。

    这名骑士把清亮如水的宝剑指向了天空,士兵们都看着他,或者不如说看着他手中的宝剑。

    虽然刚才父亲在众人的面前发出了叛逆的宣言,但是这并没有宣告谈判的破裂。只有这名担当着战前谈判任务的骑士能够最终的宣布这一点。

    骑士如同举着一柄安静的燃烧着的银sè的火焰。他的宝剑如果一直返回莱特将军的身边就好了,那样的话就说明谈判已经成功,父亲将要接受惩罚,士兵们也能够荣耀的返回驻地了。但是很可惜,这名骑士轻轻的垂下了手,抛开了手中的剑。

    这一柄剑如同秋天落地的竹叶,划过了一道弧线,扎入了地面。

    谈判破裂。

    骑士似乎根本没有留意这把剑,他越过宝剑,径直的返回了士兵之中,士兵像刚才那样主动的让开了一条通道,迎接这名骑士的回归,并且士兵们知道,这是即将开始的屠杀的前奏---虽然对象只是可怜的四个人,器重还有nv人和孩子。

    帝国的士兵们可能会稍微的觉得这有一些不荣誉,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是皇帝亲自下达的命令,而且执行命令的人则是刚刚被纳入皇室的莱特将军。士兵们握紧了手中的刀剑,绷紧了身前的弓弩,微微的活动了一下身上的铠甲。

    众人都知道,最后的时刻已经到来了。

    谈判破裂之后,一队轻骑兵走了出来。

    这些人似乎已经等待了很久了,他们的首领是一个受了轻伤的下级军官,他的手部绑着黑sè的绷带---这是他特意要求的,因为他嫌白sè的绷带太过鲜yàn,看起来很丢人。这个军官在数天之前被父亲砍伤,并且被夺走了战马。

    他本来是负责从森林里面追捕并尽量的拖延我的父亲,并且让莱特将军有时间尽可能快的绕道前往我父亲的必经之路上。在得到了北地边民的某些情报之后,这名军官和他遭受了相当损失的士兵便抛弃了难以行走的森林,转而折向了方便快捷的大道。这让他们提前我们半天左右的时间抵达了莱特将军的驻地---湿地的山梁口。

    父亲看着这名跋扈的军官用绳子牵出了几个俘虏:这些俘虏戴着绿sè的肮脏的斗篷,那是几天前为自己而战的长弓手们。他们的长弓要么已经损坏了,要么已经被夺走了。很讽刺的是,父亲在自己的前方看见了本该在背后为自己而战的人。

    “阿卡迪奥”那名军官大声的吼叫道,“叛贼有叛贼的下场”

    他挥了挥手,几名剽悍的士兵把那几个长弓手按倒在地上。父亲没有看见前面的人里面大批有谁,他不知道那些人里面有没有萨格隆或者肯拉希尔,但是有没有他们有什么区别吗?难道那些人不都是为自己而战的人么?

    那名军官身后的士兵们都伸出了脖子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幕。

    那些长弓手头上的斗篷已经被掀掉了,他们如同待宰的羔羊一样跪在地上,喃喃自语着作着最后的祈祷。

    “就位”

    那名军官用充满了快意的预言吼叫着。

    几个带着圆顶头盔,披着轻甲的士兵拿着行军锄走到了长弓手的背后。

    这些人稍微的比了比长弓手的脑袋,然后纷纷侧下身去对着将要被自己行刑的人说着什么。然后,这些做好了最后准备的人站直了身子,左右摇晃着踏实了脚下的土地,两只手一松一紧的将行军锄的把手再一次的握紧。

    最后,这些士兵侧过脸去看着受伤的军官,示意他们已经准备完毕。

    “动手”

    军官的声音再次传来。

    士兵们举起了双手,在停顿了片刻之后,猛烈的扣下行军锄那尖锐的前端猛地扎进了长弓手们的后脑勺。

    骨头片和脑浆溅shè了出来,那些跪在地上的长弓手的姿势没有怎么变化,只是眼睛猛然的扯动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如同一具失线的木偶一样瘫软向前倒地。有一个人倒地后四肢还在痉挛地扭动着,就好像他还活着一样。一名士兵掏出了匕首,一个个的前去抱起那些长弓手的脑袋,用左手抱起他们还温热的脑袋,右手割断他们的喉咙。

    长弓手们的鲜血和脑浆很快就淌开了,并且流入了地面。

    看着这一切的时候,我们已经下了马,哥布林捂住了我的眼睛。

    父亲回过头来,对哥布林说,“老师,放开提米吧。有些东西他应该看见。”

    “一个孩子不该看见流血。”

    “不,”父亲摇了摇头,我看见他的眼睛冒着一股怪异的光芒,“该是时候让他看见流血了。我看见流血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提米看一看”

    父亲对我呼唤或者不如说命令着,“看一看那就是我的世界,那曾是你祖父的世界,那也将是你的世界我们曾今遮住了眼睛说它们不存在,但是它就在那里看看提米看一看”

    父亲用带着哭腔的声音笑着说,“看吧看吧血淋淋的呐”

    母亲站在一边,这时候走过来搂住了我的脸,把我的头板向她的xiōng膛,“大人```”

    “阿卡迪奥”哥布林用几乎是哀求的语气说,“跟皇帝说,说你不准备再反对他了别再傻了你还在做梦吗!提米要死了艾德琳也要死了”

    父亲看了看手中的剑,又看了看远处死去的长弓手,我看见一股沮丧的神情爬上了他的脸颊。

    这种悲惨的神情在连日的逃亡之中已经越来越明显,我在想,这是不是父亲正在发生着变化的表征。就如同从一个梦里面醒来的时候,人会忍不住的烦躁起来。

    虽然痛苦,但是这个过程却非常的必要。毕竟,没有人可以永远生活在梦里面。

    “阿卡迪奥”哥布林吼叫道,“不要再做梦了”

    尤说啊,在过去有一个老人梦到自己变成了蝴蝶---栩栩如生的翩翩起舞的蝴蝶;

    那些光荣的梦想啊,让这个世界变成理想的模样像是那些古老的经典里面描述的那样---人们用自己的双手就能赚到自己的幸福,人们用自己的梦想就能收获自己的未来。再也没有了苦难,人们和睦的相处。在chūn天的时候,男人们会和nv人们一起走到地头去看一看播种的庄稼;在夏天的时候,士兵们丢弃了铠甲和兵器躺在青青的田野里面酣睡;在秋天的时候,装满了熟透的水果的马车会驶进苏诺热闹的市集;在冬天的时候,老人们会在炉膛边给自己的孙子讲述那些再也不会发生了的苦难故事。

    尤说啊,老人觉得非常的快乐,悠然自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父亲曾付出了多么大的努力啊。从一开始,他以自己的善良为准绳支配着自己的一言一行。他曾经为拯救一个xiǎonv孩而奋不顾身;他曾经为拯救一个村庄而得罪亲友;再后来,他违背命令擅自出击只是为了拯救一些被别人抛弃了的难民;他从一个战场奔赴另一个战场从不停歇。做着这些的时候,他一直觉得,这就是自己的一切。这就是他的梦想。无数的努力最终都会获得回报,人们会得到一个更好的世界,也会得到一个更好的未来。

    再也不会有老人在冬天的时候被冻死,也不会有nv孩在chūn天的时候无法穿着新衣在草原上起舞。这些是父亲的梦想,还是他的人生?或者不如说,他的人生根本就是一个虚幻的梦想?

    尤说,突然,老人醒了过来;

    战争来了又走了,但是和平却没有来。苦难来了又走了,但是幸福却没有来。梦想燃烧了又冷却了,但是最终实现它的那一刻却似乎永远不会来了。

    尤说,老人不知道是自己化成了蝴蝶呢,还是蝴蝶化成了自己。

    父亲踉踉跄跄的向前走了两步,他的剑脱开了自己手,如同那个骑士的剑一样坠向了地面。

    父亲的一生只是一个虚幻的梦想吗?他所谓的努力难道真的只是在为自己身边的人带来不断的苦难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想,父亲会选择醒过来的吧。

    父亲站直了身子,迎着刺眼的光,看着远处的那些士兵。

    是的,该醒来了。

    父亲抄起了地上的宝剑,扭身骑上了战马,战马预感到了什么,不安的在地面上打着圈,躁动不已。父亲攥紧了剑。就这样,一人一瘦马,面对着这个不欢迎他的世界。

    该醒来了。

    即使醒来的代价,是付出生命。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处决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处决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转机了。

    对面的弓弩手们如同被风吹过的湖面一样泛起了一整bō澜,所有的人都在把准备好的箭装上武器。那些士兵都略微的鼓紧了自己的胳膊,把弓弩的弦试了试。随后,这些人便或跪或立,上身向后仰着,给自己的箭枝找好了最佳的抛shè角度。

    我发起抖来。

    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种阵仗,在今天之前,我一直自信能够从容的面对英雄所面对的一切:我想只要有需要,我就能从容赴死,骑着一匹马,扛着一杆长矛就可以去挑战巨龙或者一整支军队。但是现在,仅仅只是一批站在山坡上面的弓弩手就已经让我破胆。

    “提米,你怕吗?”

    父亲骑在马上面,回头望着我,我从没有看见他如此严厉。

    “我```。”我想说我很怕,但是我却不敢说出来,我想起了那么多次我在父亲和祖父面前夸口说我是勇敢的男孩,但是现在我却在事到临头的时候,我却无法表现的像一个刚硬的帝国贵族子弟一般。

    “没事的,”父亲的表情突然变得亲切起来,他背对着光,慢慢的说着。“没事的,提米。或许```很快就不用怕了。”

    “阿卡迪奥”哥布林叫道,“你这个傻蛋什么叫很快就不用怕了”

    远处的号角声再次传来,对着士兵们下达着我不知道的什么命令。我的tuǐ不住的哆嗦起来,我庆幸就在不久前我刚刚在一个池塘边撒了niào,不然这个时候没准我就得niàokù子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鼻子开始淌出鼻涕来,我的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流起来。我沮丧极了,我知道在阵前哭泣是懦夫的表现,在那么多的故事里面我都听说过了啊,但是为什么到了我自己的身上的时候却忍不住了呢。虽然父亲说着没什么,但是我却感觉糟糕透了。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我听着那些号角声和叫喊声一阵一阵的传来,就好像有人在抓着我的脑袋不断的撞到墙上去一样。

    “张弓瞄准”

    不知是谁突然下达了这个命令。

    这个命令传来的时候,父亲将头扭过去死死的盯住前面的士兵们,他的肩膀也在微微的颤抖着,似乎觉得最后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停止瞄准”

    几乎在刚才的瞄准shè击的命令下达之后的第二秒种,第二个命令直接取消了第一个命令。

    这很显然的带来了对面士兵的húnluàn,我看见有些士兵一下子把弓拉满,又松下来左右的互相的看着彼此,一些骑士也忍不住的去转过头去看着下命令的人。

    第一个命令是那个受了伤的军官下达的,他的伯父是帕拉汶省区的一个伯爵,在边境拥有大片的封地,这个年轻的下级军官之所以能够升职的如此之快,同时对于莱特也敢不太放在心上,恐怕就和他的家境有莫大的关系。

    第二个命令则是莱特将军的亲卫队长下达的,而将军的亲卫队长如同皇帝的内卫统领,他只会忠实的反映出将军的意志。

    那个年轻的军官有些恼怒,以至于公然的在士兵们面前直呼莱特的名字,“莱特你想姑息叛贼吗”

    这句话在将军亲卫之间造成了一阵sāo动,这些年轻英锐的xiǎo伙子绝对不会容忍自己的统领和偶像遭到这种侮辱的。但是莱特骑在白马之上看起来毫无感情bō澜。

    “不,艾伦阁下,”莱特用威严而平淡的声音说着,“皇帝陛下有一些问题要我亲自询问阿卡迪奥第二,并且指出如果要处死阿卡迪奥的话,必须我亲自动手。请问你是不是想要质疑陛下的安排呢?”

    这句话直接震住了艾伦,艾伦瑟缩了一下,“不```如果是皇帝陛下的意思```”,他略略的躬了下身子,“我将怀着荣耀的心去履行陛下的命令。”

    莱特冷冷的看了艾伦一眼,然后又看了他一样,接着开始纵马前行。

    “大队留后,莱特将军要亲自审问叛贼”亲卫队长大声的命令着。

    说完,亲卫队长与莱特平齐,六名亲卫骑兵尾随在后,一行八人从出去jiāo涉的骑士走过的道路穿过。士兵们在莱特路过的时候纷纷低头,把武器指向地面。只有一些嚣张的军官似乎对于莱特不是很在乎,他们斜着眼睛昂着头,轻蔑地看着莱特。

    对于这些人,莱特一概不予理睬,他径直的走到军阵前面,然后一行人开始缓缓的加起速来。

    除了莱特和亲卫队长只佩戴着长剑外,剩余的六名亲卫士兵都用右手擎着笔直的长矛,长矛如同其他的骑兵一样绑着长条旗。地面很湿润,这一队骑士并没有在地面上面jī起尘土,但是他们的声势依旧很壮,就如同是一只上百人的骑兵在集体突进一般。

    这些人很快就突进到了我们的面前。这么久了,我又一次看见了莱特将军。

    比起多年之前,莱特显得苍老了。他的下巴刮得干干紧紧,但是整张脸上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那种光辉的神采。现在的莱特显得更加的yīn郁,如果不是他那深陷的眼窝和过于标准的鼻梁,我几步不敢确定站在我面前的就是多年前的那个和蔼可亲的莱特伯伯。

    亲卫士兵在稍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他们散开在一条弧线上面注视着我们。莱特和他的亲卫队长则径直的走到了我们的面前。

    父亲喘着气,看着莱特。

    莱特似乎在努力的忍耐着父亲愤恨的眼神,我看见莱特苍白的脸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

    在对视之中,亲卫队长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对莱特说,“大人,我们没有多少时间。”

    对于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我们显得很茫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莱特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他取下了自己的头盔,夹在胳膊下面,对于一个帝**官来说,这是一个表示坦诚的动作。

    “阿卡迪奥,”莱特还是那口嗡嗡作响的帕拉汶海滨口音,他似乎在做着最后一次努力,“跟我走吧。皇帝会原谅你的。”

    “莱特,你杀了我的父亲。”

    “绝无此事。”莱特疑huò的摇了摇头。“是谁告诉你的。”

    “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还需要狡辩什么吗?”哥布林chā了一句话进来。我从哥布林的话里面听出了惴惴不安,似乎担心自己会jī怒莱特,但是却无法克制的要把真相说出来。

    “哥布林老师,我好奇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莱特对于哥布林的话显得有些恼火,“听着,这些天我从后方的信使那里面也听到了这个谣言。我发誓,我回苏诺了就要着手彻查此事,不管是谁在中伤我,我都会```”

    莱特突然不说话了,似乎他猜到了如果有人要‘中伤’他,那么这个人会是谁。

    “莱特,”哥布林闭着眼睛摇着头,“我从婚礼上面出来的。老先生恐怕已经在你的婚礼上```我是见到他的最后一个人,老先生当时瘫软在地面上```他喝了你的酒```”

    哥布林有些语无伦次,父亲的捏着缰绳和剑柄的手几乎要把它们捏碎,他咬牙瞪眼的看着莱特。

    “我不信。”莱特不容置疑的说着,“阿卡迪奥,现在这里什么都说不清楚。跟我回苏诺去吧,一切都会明朗起来的。你没有听到皇帝的敕命吗,只要你认错,那么你可以不用死的,提米也能继承白鸽谷。我会把他带在身边,我会把黛拉嫁给他。而且想一想,阿卡迪奥,你至少还能活三十年,这期间可以发生多少事情啊,又有多少机会可以撤销对你的判决啊那个时候```”

    “住嘴我不会和你一样投降的,我也不会向那个叛贼俯首称臣的,我更不会向一个杀死了我父亲的人妥协的”

    莱特听着父亲把话说完,“阿卡迪奥,你至今说起话来像是一个马夫,”莱特指责道:“只凭一腔热血就随意的下结论。你抱着你那些不切时期的幻想走的太远了。你盯着太阳以为自己发现了光明,然后你就一直昂着脑袋像白痴一样走着,自己为在朝着光明走呢,连脚前是万丈深渊都不知道”

    父亲把剑稍稍的抬了起来,似乎要进攻的样子。

    莱特的亲卫队长见状立刻tǐng马前进两步,准备在我父亲一发难就在第一时间制服我父亲。但是莱特似乎知道自己的不会有危险,他竖起了右手示意亲卫队队长前来,然后把夹在胳膊下的头盔戴在了头上。最后的努力已经白费,最后的温情也已经不需要了,莱特的语气不再恳切。

    “听着,阿卡迪奥。”莱特说,“不管你怎么想,在刚才之前,我都把你当成我的兄弟。直到现在,我依然欢迎你回来。但是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让我处境艰难。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杀死你的,皇帝命令我逮捕你,你回去必死。如果你不想死,那么跟着我来,阿卡迪奥。”

    说完莱特一拉缰绳,朝着南边的一片xiǎo树林跑去,轰隆的雷声继续传来,下雨就是片刻之间的事情了。

    “将军”那名在后方受伤年轻军官高声的询问起来,“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要处死他么你们是去哪里?”

    “将军将在森林里面接受阿卡迪奥的忏悔并亲手处死阿卡迪奥。阿卡迪奥不愿意被别人看见自己死去,这是骑士应得的荣誉艾伦大人请你恪守骑士之道”亲卫队长对着所有得士兵宣布着,同时对艾伦施压。

    “骑士之道告诉我必须坚定的执行陛下的意志我必须出席处决阿卡迪奥的仪式这是我的权利,我的大伯是陛下的兄弟”

    说完,艾伦带着两名骑士跃马而出。

    士兵们对于这个敢于和统帅争高低的军官不敢发表意见,在军官们互相争斗的时候,士兵最好保持中立,不然就很容易的招致杀身之祸了。

    莱特再一次看了看艾伦,然后头也不回的冲着xiǎo树林去了。

    六名亲卫骑兵左右各三人护卫在我们一家的身边。

    父亲迟疑了一下之后,便带着我和母亲还有哥布林一起跟了上去。

    莱特似乎变得有些不安,但是他的不安并不是将要处死我们一家,而是对于跟上来盯着不放的艾伦。

    不久之后,我们走进了树林。

    突然之间,我似乎看见了上帝才能看见的关于未来的图景:我死在地上,一个穿的和我一样的xiǎo男孩被扎穿了肚子,割掉了脑袋;而在一边,一个身材和我父亲相仿、穿着完全一样的便服人站在那里。他似乎刚刚才处理完了地面上的男孩的尸体,我看见尸体上面的血液还在流淌。

    发现我和我父亲时,男人显得表情有些恍惚。但是在看见莱特走进来之后,这个人似乎坦然了,“大人,希望你照顾好我的家人。”

    说完,这个人不再迟疑,转身一头撞到一边的一块大石头上面,撞得轰隆一声。

    这个时候,正在骂骂咧咧的指责莱特多事的艾伦刚好走了进来。

    “我说莱特搞得这么麻烦干什么!直接杀掉就是了谁管他是不是做了死前祷告我们这个时候本来都可以往回走了```我的天这是什么”

    艾伦看见了眼前的一幕,惊得直往后面退去。

    莱特yīn沉沉地看着他。

    四名亲卫士兵进入树林后就刻意的走在后面,把艾伦和他的两名骑士放到了前面来,这个时候,在艾伦和他的骑士没有注意到得时候,亲卫士兵从后面靠近,突然用剑刺向两名骑士的脖颈和后腰。一名骑士仰倒着栽下马来,另一名倒向一边,但是却被马镫卡在马背上面,硕大的伤口溅shè着一股股的鲜血。

    艾伦当即抖动缰绳,想向从一边逃走,但是亲卫队长从艾伦的身侧贴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脖子,把他扭下了马来。艾伦重重的栽倒在了地上。同时,两名亲卫士兵下马把艾伦的骑士架住肩膀拖到一边,两名骑士突然之间遭到重创,现在长大了嘴巴却吼叫不出来,双手徒劳的抓着亲卫士兵的手。

    “莱特你不要命了吗我们都是皇帝陛下册封的骑士。”

    莱特骑着马走到了艾伦的面前,那匹战马轻蔑的嗅了嗅艾伦,对他的叫喊毫不在意,莱特的脸陷在yīn影里。

    一声闷雷响后,天空开始下起雨来。

    亲卫士兵抬头看了看莱特,lù出了询问的表情,莱特眨了眨眼。

    士兵随即把匕首深深地扎入了艾伦的两个骑士的喉咙里,然后松开了他们。两个骑士伸出了舌头,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挣扎着倒在了地上。

    艾伦的声音变成了嘶鸣,但是却被雷声压过,“莱特你不敢杀我我的士兵等在外面他们看不见我,会把把你撕成碎片````”

    艾伦还没有说完,莱特一挥剑斩断了艾伦头盔上的璎珞,豪华的白sè流苏在空中飞散开来,纷飞的máo羽又被雨打湿,坠落地面。

    莱特用剑指着艾伦的脖子,催促马轻轻的前进,bī迫着艾伦如同一只狗一样用手撑着地面在地面上滑动。

    “莱特```!不”

    “你看见了。”莱特低声的说。

    “我没看见,”艾伦颤抖着说,莱特骑在马上的身形完全的笼罩在树林的yīn影中,魁梧冰冷,如同死神。“莱特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你这个hún蛋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我杀了皇帝陛下亲自册封的骑士,是吗?”

    “没有```我派他们去诺德了```他们后来在诺德失踪了。”

    “这里有几个和死囚穿着一样衣服的人,是吗?”

    “没有这就是阿卡迪奥他们,该死莱特你不能放走阿卡迪奥,他有一天会回来杀了我们的这个贼一定会```别,别,别把剑伸过来```”

    “阿卡迪奥,和你的儿子和妻子走吧。”莱特背对着我们说,“还有哥布林,我希望你从此能离开斯瓦迪亚,最好从此不跟任何人说话。如果我发现你在luàn说的话,我会有办法让你闭嘴的。”

    “莱特”艾伦在地面上吼叫道,“阿卡迪奥的脑袋值上千亩土地所有人都会盯着他的,他非得死在大家面前大家才会罢休你nòng个假的是糊nòng不了别人的。哼我即使一句话都不说,到时候都会有无数的人会去查根问底的。”

    “走吧,阿卡迪奥沿着湿地往下走,你会看见蓝冰河的。那里有船,至于去维基亚还是诺德,就是你的事情了```以后不要让我看见你。”

    父亲看了看地上的两具尸体,yù言又止的看了看莱特。终于,父亲叹了一口气,开始领着我们朝着湿地边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艾伦突然朝我们冲了过来,他举着剑猛刺父亲,那把剑从父亲的肩膀贯穿了过去。

    “去死吧,阿卡迪奥”

    艾伦红了眼睛,下定决心要处死父亲。

    母亲的匕首同时出鞘,毫无偏差的扎进了艾伦的铠甲缝隙,艾伦一声惨叫,用手掐住了母亲的脖子,用力的扭动了一下,然后把母亲丢了出去。艾伦捂着xiōng口,大声的骂道,“狗jinv你的男人要死了,该死,我的xiōng,啊```哈哈,阿卡迪奥,我一定要杀了你你不死,我就要找机会杀了你的狗崽子,”他看了看我,“我要杀```”

    艾伦还没有说完,就被莱特一脚踢翻。莱特看了看我母亲,摇了摇头,然后又看了看我父亲,“你的伤```”

    “哈哈”艾伦脸上都是血,他冲着我们笑着说,“我看准了扎下去的hún账东西死定了这个xiǎo崽子也要死”

    “哥布林,带着阿卡迪奥和提米走。艾德琳的伤不要紧,只是昏过去了,我会找机会送她去罗多克的。”莱特催促道。

    哥布林被进入树林后的一连串屠杀惊呆了,这个时候才恍然回过神来,走上来扶我的父亲。

    父亲的血还在从肩膀上面流淌出来。在哥布林的手伸过来的时候,父亲挡开了。

    “他说的不错,”父亲点了点头,“而且我受了致命伤,走不了多远了。而且恐怕人们不看见我死,一定会追到世界尽头去诛杀我的家人的。”

    说完父亲陷入了沉默。

    “还有那个预言```,”他喃喃自语道,“苦难还剩下最后一项。我不想这个该死的预言应验在我孩子的身上。我要把里面最该死的部分都挡下来```如果有人要死去的话,那个人应该是我。”

    “如果真的有人要被万箭穿心的话```”

    父亲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用长剑杵着地面,如同一个老者杵着拐杖。

    “那个人应该是我。”

    

第一百三十八章 亡命(第二卷结束)

    第一百三十八章 亡命(第二卷结束)

    哥布林扛着我,踉踉跄跄的从树林子里面朝着湿地边走去。

    我看见母亲躺倒在地上,父亲脸sèyīn沉的跪在一边。

    这是我看见他们的最后一眼了,天空轰鸣着,下着大雨。我伸出了手去,想回到他们的身边,但是哥布林却闷着头向前走,根本不在乎我的哭喊。

    道路开始变得泥泞不堪,哥布林光滑的皮靴底让他经常的打滑。他已经有些气喘吁吁,头发被雨水和汗水贴在脸上。他的身上有一种不是很好闻的味道,我闻出来了那时烟叶的味道。虽然如此,他身上的温暖却是我唯一能够抓住的东西。

    天空在头顶上低沉的压着,乌云的边缘偶尔会亮起一道银边,过不久,就会有轰隆的雷声传来。

    在雨帘里面我还看见了不少的飞鸟,这些鸟似乎根本不害怕雨水,它们在强劲的风雨里面上下翻飞着,这个时候很多虫子的翅膀已经被打湿,飞起来非常笨拙,鸟儿能够很轻松的把它们吞进肚子里面去。

    纤长的草叶被雨水打得luàn颤,在雨帘下面腾起了一阵烟雾。

    大地显得灰méngméng的,这是大雨开始时候的模样。

    大雨在地面汇成了无数条溪流,举目四顾,似乎到处都是连成片的水洼。我们甚至不知道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哪里,我们只知道跑到蓝冰河的上游之后,会找到船。但是在这种糟糕的天气里面,我感觉就算要在黑沉沉的雨幕里面找到一座城堡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事实上,我甚至看不清几十码开外的大树,只能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我们担心身后的士兵会突然追过来,那样的话,我们就没有任何机会了。只要有一个士兵出于邀功的yù望过来斩下我们的头颅,我们就都完了。

    父亲的老师就这样抱着我,一路的沿着高高低低的坡地向前面逃窜着。

    每一声雷声对于他来说就好像莱特的骑兵已经轰鸣着追到了身后一样;而雨燕飞快的掠过我们的身边的时候,他就会突然低下身躯,就好像那是shè来的几枝箭一样;那些扑通跳进池塘的xiǎo动物也让他胆战心惊,生怕那是埋伏在路上的杀手nòng出的响动。

    天空如同杂sè的狼绒,灰白暗淡,铺满整块天空。

    太阳消失的地方有一圈淡淡的光影,大地昏暗,天雨坠地。

    这是末日的景象吗?

    不久之后,我就不再挣扎。我感觉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那就是这个世界就只剩下我和哥布林了,如果从他身边溜走的话,那么我会谁也找不到的。我的头发像是一块湿布一样的盖住了头顶,我透过散luàn的头发看着外面模模糊糊的景象。

    我唯一能听见的声音就是哥布林的喘息声和大雨的轰鸣声。

    据说离开河岸还有几十里远,我们在天黑之前恐怕是到不了,在一处洼地里面,哥布林一个踉跄把我摔了出去。我栽倒了一滩烂泥里面,鼻子里面立刻充满浓烈甜热的铁锈味,我用手一抹鼻子,mō到了一手的血。但是我当时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感觉,或者不如说之前见到的军队和屠杀已经让我惊吓过度。

    我回头看了看哥布林的方向。他像是一个从地面钻出来的亡灵一般从泥泞里面站起了身来,如同一团黑影一样站在我的面前。他再向我mō索过来的时候,我竟然感到了一阵惊怕。

    终于,他那胡子拉碴的下巴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面,他的脸看起来如此的亲切---虽然沾满了泥浆,还被划破了几个口子,但是看见他的脸的时候,感到眼睛里面又一次涌出了滚烫的眼泪,我从来没有像那个时候那样的依赖过谁。

    “孩子,”他把我拉了起来,“我背不动了,你能自己走吗?”

    我点了点头,然后拽着他的手站了起来,站起来后我才发现我扭伤了脚。

    他似乎没有发现我脚上的伤,只是透过雨帘回头看了看,我肯定他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他还是变得更加的担忧起来,他抓紧了我的手就开始向前面跑去。

    我几乎是斜着身子被他拽着在跑。

    我们就这样一直的跑着,湿冷的雨把我们浇透了,但是风吹来的时候却没有感到冷。我们的脸都跑成了苹果的颜sè,湿冷的雨珠就这样滴滴答答的落在我的脸上。

    暮sè四合的时候,雨才稍微xiǎo了一些。

    天空的景sè出现了xiǎoxiǎo的变化,由于雨水不再密集,所以虽然时间越来越晚,但是天空却稍微的白了一些。在天边甚至出现了一大抹的苍蓝sè,我盯着那块xiǎoxiǎo的天空看了又看,当时如果上帝派下天使来让我放弃以后的人生跟她去天堂,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的。

    但是没有天使降临,一整南风重新用云层遮住了天空,我的世界再次变得暗淡起来。

    我突然发现我的左鞋跑掉了,绒布袜子沾满了泥水挂在我的脚上,好像是佃农清理猪圈的时候用的máo刷子。我感觉皮kù子低下的膝盖已经磕破了,但是却不感觉很疼。父亲的老师在偶尔会充满忧愁的回头张望,他恐惧的不是追兵,而是什么更加可怕的事情。

    在天空彻底黑下来之前,我们找到了一个渔夫废弃的xiǎo窝棚,mén口有一张撕破了的网。

    屋子破了一大块顶棚,只用竹篾草草的盖住了,但是已经遮不住任何东西了。刚才的大雨把这间xiǎo屋子的屋顶吹得七零八落。旁边的一条xiǎo溪一定在雨水最大的时候暴涨过了河岸,水都漫到屋子历来了。我看见地面铺的干草和破布都是湿的,屋子里面有烟味,中间的一个土坑里面有几块烧过的柴。

    哥布林在屋子里面mō索了半天燃布---那种用油浸过的生火物品,但是却一无所的。所有的东西都烂在泥巴里面了,我们找了半天也只找到几枚锈得无法使用了的鱼钩。随着夜幕降临,我们发现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吃的东西了。

    我们转了一圈,我在xiǎo屋的北面看见了一个水洼,在里面看见了几条灰sè的xiǎo鱼,哥布林用一个破篮子去试着舀它们,但是徒劳而返,这些灵活的xiǎo鱼总是能在我们动手的一瞬间游走。我们最后只找到了一些不知名的xiǎo果子吃了下去,这些果子又酸又涩,吃完之后舌头发涨。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停了,也许是八点,或者更晚的时候。那个时候,外面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哥布林用树枝和草叶在xiǎo屋的一角堆出了最简易的草chuáng,从我出生以来,我从来没有睡过这种地方,我当时还不知道,我以后相当多的时间里面将会一直睡在这种地方。

    大风一直在吹。

    我问哥布林,“父亲大人和母亲什么时候来找我们?”

    他拍着我的肩膀,过了好久才说,“睡吧,提米。”

    “他们死了吗?”

    “```”

    “莱特伯伯```莱特杀死的他们吗?”

    “```”

    有什么东西落到了屋子的顶棚上面,在寂静的夜里发出了巨大的动静,我还听见咕啾咕啾的声音。这好像是地狱里来的声音,听得我máo骨悚然。

    “我要死了吗?”

    “没事的,提米。”

    “天黑了”

    “也快亮了,提米。”

    “我们以后要去哪里?”

    “我不知道,提米。我不知道。”

    “父亲大人说要去诺德的,他说那里的房子修得像帕拉汶。我们可以去那里等他。”

    “好的,我们去诺德。”

    “诺德用不了马车,我们找回马车后怎么办。”

    “```。”

    “有人追杀我们怎么办?”

    “听着,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如果有什么危险,你一定要拔tuǐ就跑,特别是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千万不要想着来救我。我会帮你裆下来的,你一定要活下去,提米”

    哥布林突然发起抖来,他抓住了我的肩膀,不由自主的说着‘我的天啊’这样的话。他的牙齿上下打颤,他说,“提米,要活下去。”

    “好,可是```”

    “遇到危险了要跑```要学会保护自己,天哪,你还要学那么多东西,用剑、用笔、骑马```你都不会,上帝把你留给我了,你什么都不会```孩子,如果遇到了危险,一定要赶快跑,不用管我``”

    他好像崩溃了一样兀自的说个不停。

    我抱住了他,我感到无可奈何,不知道如何是好。我觉得他比我还惊慌。我不再说话,侧耳听着黑暗中的声音,我一直幻想能听见父亲的马蹄声和母亲的呼唤,我想象着他们穿过了湿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想象着白鸽谷那满是阳光的厨房:一只猫挤成一团睡在窗台上,好像一件máo绒上衣;厨娘正用沾满了面粉的手去擦掉额头上的汗;她还要调出一大罐子的葡萄酱去抹面包,她的围裙油迹斑斑;厨娘特意在碗橱里留了一个最大的苹果,准备等我来的时候亲手给我。我知道的,我去得时候,她一定会搂起我亲wěn我的额头,然后把苹果塞到我的怀里。

    苹果的味道真好啊,我咂了咂嘴,感到了一阵遥远的饥饿,同时进入了梦乡。

    这一夜我在狂热的梦里度过,我第一次梦见了如此复杂而清晰的场景:

    “莱特的骑兵造访白鸽谷,我在烟火下面看着我送给黛拉的手链;

    白鸽谷的麦田青青,黑sè的虫子翻飞期间,鸟儿落在稻草人的胳膊上面对我嘶鸣;

    哥布林脱下了帽子,对我和祖父问道,‘你们可以带路吗’;

    我梦见了祖父睡在白鸽谷的大厅,穿着白衣一动不动,祖母埋头在彼安文大娘的怀里哭泣;

    我梦见了那没见过面的外公披衣而起,眉头紧锁的听着北方来的使者的紧急汇报;

    我梦见了在北海的某处,一个瘸tuǐ的男人惊醒过来,喘息不止,窗外月亮像一把银亮的镰刀;

    我还梦见了大队移动的士兵。士兵们不时从队伍里面看一看站在一边的骑兵们。我梦见了莱特越过众人,走到了一具尸体前。尸体身上扎满了弓箭,戴着一面漂亮的青铜覆面头盔。莱特颤抖着手拉开了尸体的脸上戴着的面具,然后在梦里,我看见莱特lù出了端详的神情,然后摇了摇头,盖上了头盔面具。一边的那个叫做艾伦的人yù言又止,但是莱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艾伦终究没有说话。

    最后,我梦见了一只白鸽被shè中了翅膀,落在地面上扑棱着翅膀,腾起了灰尘,远处的猎人越走越近,震膀之声愈加明显。

    突然,我发现我真的听见了翅膀的声音,我醒了过来。透过xiǎo屋的缝隙,我发现天已透亮。我转过身去,两只停在xiǎo屋前的黑鸟立刻震翅高飞而去。

    哥布林不在

    我惊恐的看了看周围,除了我,没有任何人。

    “先生```?”我低声的呼唤到,担心着大声会吸引来不好的东西。

    我坐起上身,从mén缝看见了一个陌生的世界:湿哒哒的,一望无际的绿sè的湿地。

    在xiǎo屋子里,我感到心在剧烈的跳动。我缩在一边,想耐心的等他回来,但是半xiǎo时不到,我就坐不住了,我想出去看看。

    我走出mén去,举目四顾:除了水脉芦苇,什么都没有。

    “孩子,如果有了危险,一定要赶快跑,不要管我。”

    我绝望的喊道,“先生你在周围吗?”

    两只被我惊动的鸟飞了回来,落在不远处不怀好意的看着我---我甚至连这两只鸟都怕。

    “一定要赶快跑,不要管我”

    哥布林一定死了,或者遇到危险了。我在心里想着。在雨幕里面,他是我唯一能抓住的东西,他的身体温暖,有烟草味,但是现在他消失了,无影无踪了。

    我看了看相反的方向,开始挪动脚步,但是不确定是不是要离开这里。这个时候,两只鸟开始抖动起翅膀来,扑扇的声音吓坏了我,我开始拔tuǐ跑开。

    我跳过了xiǎo溪、越过了石块、跑上了山坡,我看见了整个世界在我的面前无限的展开。

    我的面前是大山、是大河、是列王戴上王冠的地方、是英雄带走美人的梦乡。

    迎着风,我一直跑啊跑啊,跑到湿地的深处去了。

    前方是哪里?

    或许是诺德,或许是维基亚,我不知道。我感觉背后有东西在追我,我不知道。

    “一定要赶快跑”

    那天中午当我发现已经没有路可以走的时候,我发现了一艘xiǎo艇。xiǎo艇被泡成了可怕的模样,在表面生出了滑腻腻的一层黑sè的污泥。它在水里面上下的浮动,拴住它的绳子已经腐蚀了,再来一阵风暴它就会断掉。我颤抖着想解开绳索,但是发现自己是徒劳,最后,我只得搬来了一块石头去砸那绑住绳子的船头。

    绳子被砸得发白,然后崩断。在某一次用力之后,绳子松开了,xiǎo船dàng在水面上。

    我在船上找到了一根长棍,我在苏诺的运河里看见过用长棍撑着xiǎo船叫买货品的xiǎo贩。我猛地一撑船,xiǎo船差点翻掉。我稳住它了之后,它也只是在原地打转,不论我怎么努力,它都只在原地转着圈。

    远处的风里传来的说话的声音,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我惊恐极了,对着船尾后头的泥水猛地捅了一竿子。

    xiǎo艇颤抖着下沉了一下,然后,它轻轻的离开了岸边。

    前方是复杂的水系,顺流而下,是蓝冰河。蓝冰河上,无数满载着货物的商船正被风鼓满了风帆,来回穿梭着。

    夏日正浓,我开始亡命天涯。

    

第三卷序章 大河之上

    第三卷序章 大河之上

    顺流而下。

    在湿地里的时候,我觉得非常的冷,前一天吃的果子肯定有问题,我冷汗直冒,风吹过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冷到骨子里去了。

    我根本无法驾驭好的船,我mō索了好一会才勉强的让它动起来。后来,当我开始呕吐的时候,我不xiǎo心nòng丢了我的长棍,它一下子掉进水里去了。等我缓过劲儿来的时候,它已经离开我很远了。现在我只能呆在船上,什么都做不了了。

    在船首有一根绳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工具、食物、毯子,统统没有。

    我的鞋子也丢了,昨天沾满了泥巴之后,我把它们脱下来把泥巴在地上磕掉,但是在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却没有把它们系紧。它们一定是掉在河岸什么地方了。

    那是在白鸽谷的时候,彼安文老爹亲自用xiǎo羊皮给我做的。当时老爹说要给我的鞋子缀上两块彩石,但是祖父不让他那么做,

    “鞋子太漂亮,提米就会害怕踩上泥巴。不愿去土地里的人,又怎么做领主呢。”

    现在我的鞋子可是永远的留在土地里面了。

    过了早晨之后,太阳爬上了天空。

    气温一点点的升高,在xiǎo船上面,我没有任何遮挡的东西。我直接暴lù在太阳下面,一开始的时候,因为身体发冷,我觉得非常的舒服,但是不久之后,我就觉得非常的难受了,太阳大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睛。

    我口渴的很,想把手伸出去捞水喝,这个动作差点害死了我,xiǎo船猛地向一边倾斜,几乎就要翻倒了。我不熟悉水xìng,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我慌忙的躺回了船里。

    太阳越来越大,接近中午的时候,我坐起身来的时候,几乎什么都看不见。所有的苇叶都闪着明亮的光芒,比教堂里面牧师的油灯还要明亮一百倍,这些东西占据了天空下面的每一处空间。

    有些讽刺的是,在我没有干预xiǎo船之后,xiǎo船在缓缓的水流的作用下,居然飘出了比我努力了半天还要远得多的距离。那时我正躺在船内,又饥又渴,过了不久,我实在忍不住腹中的绞痛的时候,我坐了起来,然后被我自己看见的东西吓了一跳:我的船在我躺下去得片刻之间已经飘到了一片芦苇之中,而这片芦苇本来隔我非常支之远,我以为我根本去不了那里的。

    有了具体的参照物后,我发现xiǎo船其实一直在慢慢的飘动,水流在朝着一个方向流动着,只在某些地方出现回旋。xiǎo船在大多数时候都行驶的很稳当,只是在芦苇从里面的时候,偶尔会被挂住。我不想船继续走回太阳底下,因为芦叶下面非常的凉快。我试着拽住我能抓到的叶子,但是xiǎo船又好像要倾翻了一样,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被水流重新的带回阳光之下。

    太阳越过了最高点之后,开始刮起了风。

    那个时候我已经彻底的失去了方向,而当时我也没有学会用太阳来判定方位,我只感觉天旋地转,肚子里面一阵阵的恶心。我把上衣的袖子绑在手腕上面,然后把衣服抛进水里,等我感觉手腕发沉的时候,我就把衣服提上来。我拧着这些衣服,把水挤出来,挤进我嘴里,我长大了嘴,不想放过每一滴水。

    味道真好啊。我从来没觉得水的味道这么好,我曾看见地里劳作的农夫可以一口气喝下整整一壶水,他们的喉咙一下一下的鼓胀,像是一头牛一样。那个时候我觉得这样很神奇,我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也会喝下这么多的水。

    虽然喝水的时候感觉很好,但是过了一会,我的肚子就疼得更厉害了。

    我开始腹泻,但是拉出来的都是水,我恍恍惚惚的记得很长时间没有吃过东西了。我最近一次也只是吃了一些可疑的xiǎo水果,虽然父亲的老师保证那是安全的水果,但是我从来没有吃过味道那么奇怪的东西,而且从昨天开始就让我的肚子翻江倒海的疼。

    我把湿衣服盖在身上,感觉稍微好受了一些,湿哒哒的衣服贴在身上让我感到很冷,但是当太阳和风把它nòng的很干燥的时候,我就感觉好了很多。周围除了流水没有一点点的声音,我开始感觉悲伤或者不如说恐惧,正从心底弥漫上来,我从来没有这么的害怕过:一个人在空dàngdàng的地方逗留,天黑了我就一个人了。

    想一想天黑之后的情形我就止不住的哆嗦。

    我听过恐怖故事,水中的亡灵悄悄的爬上夜里的行船,割断水手的脖子,把他们的灵魂带到水下充当自己的奴隶。

    这么一想,我就感觉隔开一层木板,就在水下面,有无数的亡灵正在尾随着我在水里滑行,等着天黑然后把我拖进谁水里面去。这样一来,我甚至不敢坐起身来看一看我飘到什么地方了,因为我担心一坐起来,就会看见在船板的两侧,无数空空的眼窝正注视着我。

    风开始变大了,xiǎo船晃悠的厉害。

    我感觉的到,xiǎo船走的速度要比刚才快很多了,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芦苇从我的身边划过去了。我猜想我已经到了水很深的地方了。我知道,在湿地的深处,在水深不见底的地方上面都没有长出芦苇来。

    风吹来了河上的味道,我闻得出来,被太阳暴晒过的东西味道都不一样。即使是白鸽谷的xiǎo溪,在夏天的时候都会有特殊的味道。河里lù出的石头、浅水处的苔藻、岸边的沙砾,它们共同散发出了一种特殊的味道,渔民们会比我更熟悉这种味道。我听说有盲眼的渔夫通过嗅着河岸的味道找到自己的目的地的。

    当我感觉xiǎo船猛地一拐弯,突然开始加速的时候,我知道我必须起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我坐起身来之后发现,我刚刚飘进了一条大河。

    我记得什么人说过,这条河流,叫做蓝冰河。

    xiǎo船颤抖得像一片秋天里的枯叶,就算是我也知道xiǎo船很危险。我需要帮助,我要一艘大船。

    我举目四顾,所见之处,没有一片白帆。

第一章落魄的家族

    第一章落魄的家族

    库丹。

    夏日快要过去了。

    弗拉基米尔老爹正在望眼yù穿的等待着自家的货船回来。它已经bī近港口了,它的风帆已经落下,正在领航员的指引下缓缓的进港。

    这是第七趟船或者第八趟船了?弗拉基米尔老爹已经记得不是太清楚了。

    库丹码头上面挤满了各地涌来的xiǎo贩,维基亚人、诺德人,在战争之前,斯瓦迪亚人和罗多克人也大有人在。

    这些xiǎo贩兜售着煮熟的板栗、新鲜的麦饼和淋了蜂蜜的面包。除了这些兜售食物的xiǎo贩,还有一些人则扯开一匹布,向人们展示自己货物的鲜yàn。除了没有经验的旅客之外,谁都不会买这些质量极差的破布,这些布都是在市场上面卖不掉的次品---要么就是薄得像桦树的叶子,要么就是对线对得luàn七八糟---这些布匹的边缘一定是用皮子兜起来的,不这样做的话,那些上帝都理不清的线头就会lù出来。

    当然,有些和码头巡逻队队员关系较好的人,或者专ménhuā了钱买了许可证的人,则会售卖一些违禁的物品:比如一些宣扬让人脸红的爱情的书籍。最近一本来自斯瓦迪亚的《伟大爱情》卖得尤其火热。这本书的大销养活了无数的抄书人。而人们传说,在库丹城的某位大书商正在召集工匠雕刻《伟大爱情》的维基亚文的雕板。到了那个时候,大批的维基亚文的《伟大爱情》就会迅速的占领市场。所以对于抄书员来说,要赚钱的话,他们的动作得快了,到时候人可抄不赢机器。

    弗拉基米尔老爹为了省钱,这两天就和一群乡下来的抄书人租住在一个破窝棚里面。如果有人知道领主家的远方亲戚居然会住在这种地方,一定会笑死他的。但是他并不是很在乎人们的这种看法。他老了,不想在自己的身上多huā一枚铜币,只要能将就着把这些天过完,等到那最后一趟船靠岸了,就可以离开码头了。

    这些抄书人一天到晚抱怨个不停,他们不停的诅咒着发明印刷术的人。这种技术在十多年前刚刚传来的时候,维基亚遍地都是抄书行,但是自从罗多克人改良了东方传来的印刷术之后,这种技术的成本迅速的下降了。无数的商人纷纷资助工匠学习这种技术,等到有了足够的技术工人之后,这些商人就带着印刷机走到一个新城市,然后在短短几个月之内就把整个城市的抄书员bī到绝路上去了。

    “对圣母起誓,”这些抄书人瞪大了眼睛说,“这些家伙根本不识字,但是他们却能一个下午就nòng出几千页印满字的纸出来,该死的东方把戏末日审判的时候这群hún蛋一定会下地狱的。”

    对于这些注定要被淘汰的人,弗拉基米尔一点都没有轻视的意思,他甚至觉得他们很值得同情。因为他知道,被这个时代抛弃的人还有很多,比如他,比如他的那个可怜的家族。

    该死的战争让维基亚人多年的经营泡汤了。

    日瓦丁---现在改名叫御霜堡了,被西边来的斯瓦迪亚人夺走了。这是维基亚人的宝珠啊,在过去,那么多的商人和学者聚集在那里,满仓满仓的粮食和密集如蚁的人口让这个城市充满了活力。

    弗拉基米尔一直记得二十多年前去日瓦丁的时候,每天早上的钟声响起之后,人们就会从各个城区走出来。工匠们的作坊上面会飘起黑烟。洗衣fù人会聚集在桥下招揽生意---这些nv人不光兜售自己洗衣的双手,同时也兜售自己。弗拉基米尔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就曾经和一个洗衣nv好过一段时间,虽然在他没有钱之后,那个nv人就离开了他。

    现在的日瓦丁已经成为了东斯瓦迪亚的首都了。

    弗拉基米尔想到这里就会摇头叹息一番,世道无常,本来就是这样。多年前维基亚王趁luàn夺取了日瓦丁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迟早会有一天这个地方又被别人夺走,这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但是弗拉基米尔却不能如此释怀了。

    早在现在的维基亚王被哈劳斯从大山的东面招来的时候,就有很多维基亚人在这片土地上面生活了。弗拉基米尔家的领主老爷也是这样,等到维基亚人的力量膨胀到了这里的时候,这些老维基亚人却没有得到太大的发展:新来的主人普遍对旧主人有一种蔑视,而不管这个人是不是自己的同胞。

    很多维基亚的军人暴发户骑着马沿着大路走下去,只要发现有中意的庄园,就让人打下界石,画出界线宣布占领。这种做法让弗拉基米尔家的老领主很生气,因为他自己也是维基亚人。而且他的家人得到这片土地可不是通过战争得来的,而是通过垦荒和向王国提供士兵换来的。

    弗拉基米尔的老爷找到了维基亚士兵,要求他们念在同胞之情上面不要动自己的财产。这种做法收到了一定的效果,在很多斯瓦迪亚领主被赶回德赫瑞姆或者苏诺平原去的时候,弗拉基米尔的老爷却保留了自己的部分庄园---当然,最féi沃的地方已经被将军们掠夺走了,这是无论如何也要不回来了的。

    不过领主家总是能缓过劲来,特别是那种持续了上百年的家族。他们像是过冬的熊一样,安静的凭借着自己厚厚的脂肪挨过漫漫长冬,然后等到机会合适的时候再重新的成为世界的主人。

    弗拉基米尔家的领主在局势稳定之后开始慢慢的恢复着家业。

    那些暴发户式的大领主用刀剑夺取了土地,但是却又在鹅máo笔和羊皮账单上面把土地一寸一寸的输了出去。老弗拉基米尔亲眼看着自家的老爷和所有的成员通过法律和商业上的才华恢复了自己祖先的土地。每次想到自己年轻时候的经历,弗拉基米尔就会忍不住得意的笑起来:再没有什么能够比挽救一个古老而优秀的家族更让人值得自豪了。

    岁月渐渐的染白了弗拉基米尔的头发,他已经开始骑着骡子在日瓦丁城里寻找着带huā园的xiǎo屋子,准备买下来养老了。这里的冬天很冷,在城里会好受一些,年纪大了在乡下的庄园里面会有些受不了,夏天去避暑还行,冬天可就要脱层皮了。

    就在弗拉基米尔准备安静的度过晚年的时候,战争爆发了。

    斯瓦迪亚的皇子像是一阵可怕的风暴一样席卷了日瓦丁,在开战仅仅几个月后,日瓦丁的局势就已经恶化到了极点。在庄园周围开始出现了成群结队的斯瓦迪亚士兵,这些士兵浑身肮脏,味道刺鼻,他们要食物、饮料还有nv人。

    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再一次的受到了打击。

    弗拉基米尔只得每天跟着老爷在庄园里面巡视,遇到士兵之后就在尽量的满足他们,之后打发他们离开。但是每次等斯瓦迪亚士兵离开之后,维基亚士兵又会造访,两边的军队都告诉自己的士兵尽量自行解决食物问题,这让老领主jīng疲力竭。

    那年的冬天的某天晚上,一群士兵冲进庄园里面大肆掠夺。弗拉基米尔每每想到这里就会忍不住叹气。

    那天老领主拎了一把剑在手里,带着庄客和几个穿着锁甲的乡兵去查看,但是士兵们把老领主当成了对面阵营的士兵。一阵luàn斗之下,老领主的大tuǐ受了严重的伤。伤并不严重,但是那天夜晚的天气最终要了老领主的命。从那天晚上起,老领主再也没有恢复过来,他顽强的撑到了chūn天,并且令人惊奇的安排了chūn耕的进行,但是到了夏天,老领主已经下不了chuáng了,在秋天的第一片叶子落地之前,那个曾经年富力强的老领主就在一群家人的环绕下咽气了。

    luàn世里的领主家根本没有机会去伤心。

    弗拉基米尔不喜欢斯瓦迪亚人,但是对维基亚王也谈不上好感。他只想某一边尽快的取得胜利,让战争结束。

    最终,菲德烈笑到了最后。

    菲德烈很快就让弗拉基米尔的幻想消失了。由于国内出现了叛luàn,菲德烈一下子多出了无数的无土的领主部下,为了安顿这些人,菲德烈只能在本地的老领主身上下刀。弗拉基米尔家的领主很快就接到了命令:带走你能带走的一切,然后从这里滚回维基亚去吧。

    回维基亚去?如果只是离开二三十年,那么还能找到回去的路,还能找到自己的故乡。但是弗拉基米尔的家族却已经离开故土上百年了,早就在日瓦丁落地生根了。

    弗拉基米尔家的领主遗孀亲自去拜见了菲德烈皇帝的首相,希望他能体谅一个被bī到绝境的领主家庭。

    那位夫人说:“您可以拿走土地上的一切,但把土地留给我们好吗?”

    首相摇了摇头,“夫人,我的处境和您一样难。我不能在您这里nòng出不好的先例,那样的话我就再也无法要求其他的领主了。您应该能理解的。而且,我知道,您在维基亚还有一些领地,不要跟我说没有。夫人,我认为您的家族会在维基亚王的王国里找到应有的位置的。或许过不久,我们还会在维基亚的土地上再见的,我发誓,到了那个时候,我一定优先考虑为您的家族提供土地。那么```很高兴见到你mén在那里,夫人。”

    领主的遗孀愁眉不展的回来之后,家族陷入了巨大的sāo动之中。

    仆人纷纷盗窃了家中的财货远遁而去,只有忠心耿耿的仆人和领主卫队留了下来。

    好在菲德烈皇帝很快得到了德赫瑞姆,这让皇帝对土地的收回速度放慢了一些---也只是放慢了一些:皇帝准许领主在两年之内全部离开。

    这意味着庄园上面还能继续的种植两年。所有轮休的土地都被启用了、所有库存的最好的种子都被播种了、体恤牲口体力的传统被暂时搁置了---流亡前的家族必须给自己准备好足够的粮食。

    在这个过程中,领主家的成员一方面的继续的请愿,一方面加紧从土地里面挤出每一枚金币。

    最终,皇帝冰冷的意志让这个家族不再抱有幻想。

    菲德烈皇帝将永远的失去一个家族的支持。这是弗拉基米尔shì奉了一辈子的家族,弗拉基米尔自己身上也流淌着这个家族的血液。斯瓦迪亚的文化huā了一百年把这个维基亚家族改造成了自己的mō样,但是菲德烈皇帝在两年之内就强迫这个家族重新回到荒蛮的东部草原里去了。

    随着离开时间的bī近,已经有很多的家族成员开始向北面迁移了。硕大的家族变成了无数的涓涓细流,滋注向了冰冷的维基亚大地。那里属于家族的土地很少,根本不够这个家族养活自己的。

    看来只有一条路了,这个疯狂地想法刚刚提出来的时候就遇到了极大的阻力:一个从大山东面投奔回来的维基亚骑兵说,在山的那头,维基亚人的故国已经遭到了彻底的失败。一个新兴的国家沿着河谷膨胀到了维基亚人的领土旁边。

    这是一个在文化上面很接近斯瓦迪亚的国家,它傲慢的称自己为东部平原上唯一的文明国家,而把维基亚人在山那边的城邦成为野蛮人;

    它鄙视维基亚人的宗教,却在上帝的认同上和西部的斯瓦迪亚人惺惺相惜;

    它声称自己是东方世界里的斯瓦迪亚,是文明的灯塔;

    它的骑兵在背后chā上了飞翼,号称翼骑兵,这个王国已经用翼骑兵的长矛把大山东面松散的维基亚人bī到了绝境。

    那个维基亚骑兵说:“在那边大片大片的土地荒芜了,那边的机会和危险一样多。如果在山这边已经没有机会了,大人们,我们去东面吧。”

    习惯了温暖的西部生活的家族成员纷纷指责这个骑兵是魔鬼,“要把家族带到火里去。”

    但是领主夫人却默默不语,维基亚人的血液在她的血管里面燃烧。人比石头硬,维基亚人无所谓条件的艰苦,但是维基亚人需要土地。

    千万别给维基亚人刀和马,不然他会用它们去征服世界上的每一块土地

    经过漫长的家庭会议,领主夫人同意让家族成员自行决定是否同去东方寻找机会。

    在那里,有无穷无尽的森林和原野;在那里,有自以为是的敌对王国和居心难测的血缘同胞;在那里,有这个家族或者说整个维基亚未来的希望。

    有略少于三分之一的家族成员同意翻过大山到东边去。

    领主夫人jīng力旺盛的主持着这次远征,她指派这个人去招募愿意同行的工匠和士兵,让那个人去萨兰德奴隶贩子那里买来农奴和孤儿,再亲自主持拍卖会议卖掉家族的所有奢侈无用的物品。

    弗拉基米尔则负责把家族所有多余的皮货、粮食、酒曲、布匹、máo绒、nǎi酪、纸张、芦管笔、铁铲、银餐具等等等等送到库丹港口,用货船运到别国卖掉。特别是那些诺德人新兴的城市总是能够吸收掉所有的货物,就像是一个怎么都填不满的沼泽一样。

    到了今天,弗拉基米尔老爷即将迎来自己家的最后一艘货船。这艘货船把货物卖到了遥远的芬德拉港,这两周就应该要返航了。最后,连这艘货船也要卖掉的。

    这之后,可怜的货物就彻底售完了,弗拉基米尔将用这笔钱购买越过大山所需要的一切,然后回到南部的一个xiǎo镇上和即将远行的家族成员会和。

    最缺少的就是人手了,所有的垦荒农和工匠,只要一听说是去大山东面,立刻就吓跑了。

    只有犯了罪的游民和一心想冒险的疯子才愿意跑到山的那边去试一试机会呢。

    弗拉基米尔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家族已经到了这么困难的境遇了。

    这个时候,那艘船终于靠岸了,他的一个侄子站在船首发现了他,正在挥舞着帽子。

    “弗拉基米尔老爹好久不见啦”

    弗拉基米尔笑了笑,咳出了一口痰涂在地上,“以后就不用分开啦,你想从老头子身边跑开也跑不成啦亲爱的阿廖沙。一路可还顺利?”

    “恩,还不错。而且我nòng到了我们最缺少的东西哟,老爹。”

    “斯瓦迪亚皇宫的地契吗?”

    “不是,我们在河上找到了一个男孩一个孤儿一个健康的孩子一个可以跟着我们去天涯海角的男孩”被称作阿廖沙的男人兴奋的涨红了脸,

    “一个男孩”

第二章 新生

    第二章 新生

    我被带去了库丹城内的一个集市。

    阿列克谢大叔,也就是弗拉基米尔老爹口中的阿廖沙则看护着我。我并不能听得太懂他们在说什么。他们后来一直说我在大河上面被太阳晒坏了脑袋,因为我只是盯着他们不说话,这让弗拉基米尔老爹很不满,因为阿列克谢大叔给他保证过,带回来的是一个健康的男孩。

    最后他们带走我,也是一种巧合。要知道,在过去,被这样的大家族收留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不过现在,每一个男丁对于这个家族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这意味着经过十多年的培养之后,这个家族会拥有一个称职的马夫或者一个jīng密的书记员,再或者一个强壮的战士。不管怎么样,对于一个即将去大山东面的家族来说,一个男孩的价值是非常宝贵的---没有家庭牵挂、身体健康、不会逃跑的男孩更是值得收留。

    在日瓦丁,也就是现在的御霜堡周围,只要是十多岁以上的人大多数都记得这里的主要家族。而弗拉基米尔老爹所属的罗曼诺夫家族则是其中之一。罗曼诺夫家族曾经长期的垄断着御霜堡南部的葡萄酒供应,通过多年积累的工艺和jīng明的商业才能,罗曼诺夫家族即使是在对酒类要求极其苛刻的维基亚,也能算上是首屈一指的酿酒家族了。

    可惜,这个时代不愿意给罗曼诺夫家族们安静的葡萄园,而是硬塞着给了他们一片充满危险的未知土地。

    好在维基亚王在卡拉迪亚大陆上面发展受挫之后,痛感没有稳固后方的劣势,于是决意开放东疆。现在对于愿意去山口以东的居民提供了非常优惠的条件:死罪之人可以通过服十年兵役得到赦免,然后成为一名自由垦农。而每一名自由垦nòng都能在维基亚王控制的任意一座东部城堡里得到一对耕牛、足够播种一季的种子、足够的工具和武器。

    维基亚王颁布了法律,在群山以东,所有得土地归维基亚人。只要有能力,维基亚人有权利占有他喜欢的每一寸土地。

    这种侵略xìng的法律在一贫如洗的贫民中引发了极大的热情。当罗多克人已经开始把目光投向大海的时候,维基亚人却背过身去,开始对着那片几乎是无穷无尽的原野细细打量起来。

    维基亚王的大牧首对他们的子民说起了上帝的教诲:“凡地上的走兽,和空中的飞鸟,都必惊恐,惧怕你们连地上一切的昆虫,并海里一切的鱼,都jiāo付你们的手”

    一切,都jiāo付你们的手,这是上帝允许的

    大牧首带着慈祥的笑容,对着浩浩dàngdàng前往东方垦荒的人们说着,并在圣车上伸出他戴满了圣物戒指的手,让满怀虔诚的人们亲wěn。

    去东方吧那里的东西都是你们的

    维基亚人过去在与西部人的争斗中并没有取得太大的优势,但是在漫长的jiāo往之后,维基亚正在逐渐的改变。在东方的时候,他们也曾经在与游牧民族的战斗中吃了大亏。遇到的对手越多,遇到的对手越强,维基亚的军队也在战斗中变得越来越坚韧,维基亚人也在火与剑的洗礼下变的越来越迅猛果敢。

    现在的维基亚还是被很多人轻视的二流王国,但是在今后的几十年中,维基亚必将变成让整个东方乃至整个世界共同战栗的伟大国家。

    当然,在我待在库丹的一个cháo乎乎的xiǎo集市的时候,根本不会想到我未来会被人带到群山之东去。那个时候,我听着市集里面的xiǎo贩用我听不太懂的话语叫买着货物、我听见人们在因为着莫名奇妙的xiǎo事争吵、我听见鸟儿扑腾着翅膀在我的窗台前面鸣叫,真的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可能真的被太阳晒坏了脑袋吧,我最后的记忆就是我仰面张着嘴躺在那艘xiǎo艇上。那时我不知道已经能够漂浮了多少天了。我嘴chún干裂,舌头发苦。蚊子嗡嗡的在我的脑袋上面来回的飞舞,我想它们想要喝光我的血液吧。

    那个时候我想着莫名奇妙的事情,我看见太阳下面一只白鸽在飞行,它一直飞在我的身边。苍蝇过来的时候,它为我啄食它们;太阳太大的时候,它为我张开翅膀;我口渴的时候,它沾湿了翅膀,把水送进我的嘴里。

    我感觉这是幻觉。就像到后来,我根本记不清出自己是谁一样,我分不清我脑袋里面的东西是幻觉还是记忆。

    我好像看见了一个山谷,山谷里面长满了青葱的麦苗,一个老人领着我穿过青苗走在田野里;

    我好像看见了一对夫fù,他们在远处对我伸开双手,对我呼喊着,‘走过来,孩子,走过来’;

    我好像看见了一支军队,他们长着獠牙和血目,他们拉开了弓箭,有人大喊‘瞄准shè击’。

    那个时候,我突然不再害怕死亡。因为我在幻觉里面经历了无数的痛苦,每一个痛苦都比死亡来得更可怕,如果死亡能终结它们,那么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死亡。

    我一直睁着眼睛,茫然的看着天空发亮的云彩和灼热的太阳。看见太阳的时候我的眼睛会感到刺痛,眼泪会哗哗的涌出来。

    “战场上死去的人会睁着眼睛。”

    这又是谁告诉我的?又是我在幻觉里的臆想吗?

    xiǎo船几次差点翻船,但是最终又能恢复过来。我一直在想这是不是一个奇迹,任何一处转弯,任何一个漩涡,任何一块藏在水底的礁石,都能让我的xiǎo船沉入水底。即使我死了,谁会知道呢?即使我的尸体被下游的某个饮马的牧童看见,他又会怎么做呢?我恐怕最多也只是成为他接下来几夜的噩梦而已吧。

    “我看到的都是假的。”

    我看见了苹果,硕大的苹果,一个nv人正在做面包,她的手上都是面粉。她看见了我,然后把苹果递给了我,我伸手去接,却发现她得手在流血,我抬头看她的脸,发现她戴着青铜面具,面具的下面也流着血。

    当我仔细的眯着眼睛向看一看她得脸的时候,我发现我正奋力的看着太阳,如果不是太阳前面漂浮着几缕云彩,恐怕我的眼睛已经失明了。

    时间流淌着,我却觉得时间凝固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滚烫的额头突然传来了一丝清凉,我恍恍惚惚的睁眼看去,发现一只黑dòngdòng的嘴正在把我吞进去。那道黑幕如同从地平线拉起了一道黑sè的布,把整个天空都遮住了。

    有人在说着什么话,叫喊声在我的头顶飘扬着。那些声音是地狱的使者吗?这道黑影是地狱之mén吗?

    我听见哗啦哗啦的水声,叫喊声也越来越近。他们的声音听着有些熟悉,发音很奇怪,和我说的话有些不一样。但是我似乎听过谁这么讲过话的,我还记得我学会了其中一个词,是什么?怎么说的?

    该死,都忘记了。

    xiǎo船剧烈的晃动了一下,我突然感到了害怕。在之前我想着死亡的时候我都不害怕,但是这个时候,当我发现死亡可能真的已经到了面前的时候,我突然感到害怕得要命。

    他们是要吃掉我吗?还是像那些水底的亡灵一样,会把我拖进水里去?

    有一双手抱住了我,另一只手搭在了我的额头上面,我瞪大了眼睛也只看见模模糊糊的影响。我颤抖着嘴chún看着他们,眼睛稍微睁大一些就会被风吹得受不了。一个人朝我的嘴里灌入了什么东西,火辣辣的从喉咙管里面一直烫到了胃里。我咳嗽起来,周围传来了快活的笑声。

    有人撸开了我的眼皮,把它撑到最大,然后是另一只。

    这过程中他们一直在说话。

    我好像被换到了另一艘船上面,这上面还有一个人。他正在和黑影上面的人讲着话,上面的人吹了吹口哨,我们撞到了什么东西上,然后就感觉到了有东西在把我们提升起来。

    黑影消失了,我看见了千百面风帆在天空中飘扬,好像是上帝扬下了羽máo一样。

    密集的手向我伸过来,我被托起,然后放到了他们脚下,有人在我的鼻子前面扇着风。这个人说了什么,周围的人一下子散开了。

    他凑到我的耳朵边低声的说着什么,我的舌头和嘴chún想说话,但是吐不出一个字。

    “维``````”我记得那个词,但是我不知道我记得对不对。到底是什么?

    我的牙齿上下打颤,声音飘个不停。

    那个人立起上身,嘘了一声,周围嗡嗡的声音停了下来。他又伏到了我的耳边,然后我感觉我的嘴里又被灌入了那种液体,这让我感觉有东西顶到了我的脑mén上面,我的眼睛一下子鼓胀起来。

    我感觉他在问什么话。

    “维````亚```”

    他mō了mō我的脸,用什么滑腻腻的东西抹着我的额头,我感觉火辣辣的感觉从额头处传来。他们要吃我吗?他们要把我送到水底吗?我要死了?不行,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会说他们的话,我会的。那种液体一定是恶魔的yào水,我感到我完全抓不住思绪了,我是什么时候记得的这个词的?

    ‘‘维基亚’。’一个声音教导着我。

    对,维基亚

    我瞪大了眼睛,眼泪哗哗的流了出来,周围是影影绰绰安静的人,白sè的风帆像是白鹅的xiōng脯一样鼓胀。

    我长大了嘴。周围传来了惊叹声和要求他人xiǎo声点的嘘声。

    “维基亚”

    我大声的叫了出来。

    但愿我说的没错,我记得那个教导我的声音就是这样说的。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那些本来说着话的人都停止了声音,好像被这个词震撼住了一样。

    我陷入了不尽的黑暗之中,下沉,不尽的下沉。

    这是一个无梦的黑夜。

    我只感觉过了很长时间,在过去,如果没有梦的话,一夜会显得很短暂的,但是这一次,我却实实在在的感觉我好像已经死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在某一刻,我突然睁大了眼睛,喉咙里传来了一声吐气声,我咳嗽起来。

    立刻,一个胡子刮得很干净的人走到了我的身前。他看着我,在发现我的眼睛注意到了他之后,他伸出了手在我的面前晃了晃,我努力的盯着他的手,想要跟上他晃动的频率,但是我失败了,他晃得太快。不过他似乎只是想瞧瞧我能不能看见,他欣喜的嘟哝了一句,笑嘻嘻地转身走出去了。

    后来我知道,他叫阿列克谢。

    他说的那句话的意思是,“上帝保佑,不是个瞎子。”

第三章 姓名

    第三章 姓名

    “阿列克谢。”

    我一开始看见的那个剃光了胡子的男人指了指自己,然后又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用手指了指我。

    其实我能看懂他的意思,他说了自己的名字,现在想知道我的名字。我的脑袋一片浆糊,人们最容易忘记本应熟悉的东西。我的脑袋里面出现了大量的词语,我好像能够连续的说出很多的话来,但是我却不敢直接的说出来,这些话到底是正确的话,还是自己脑袋里面狂想出来的呢?

    有人告诉过我,写字的时候突然会看着一个字觉得特别陌生。不去在意它的时候,反而能够写的很好,盯着看的话,就什么头绪都没有了。想到这里,我的脑袋又开始疼了,我皱了眉头,猛地开始摇晃起来。

    阿列克谢对我突然的反应有些诧异,他伸出双手来扳过了我的脸,用沉稳的声音试图让我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我才恢复了平静,他点了点头,不紧不慢的坐直了身子。

    然后,他又指了指自己,“阿列克谢。”

    似乎他觉得这是第一步,jiāo流必须从这里开始。

    可是我真的对于他们说的任何一句话都不了解啊,现在我终于知道了‘阿列克谢’是他的名字,也有人也喊他‘阿廖沙’。这些人的名字听起来都奇奇怪怪的,我听见了‘伊万’或者‘伊凡’,但是有的时候,我又觉得他们在说‘约翰’,或许这些都是一个名字?

    ‘水手’这个词出现在我的脑袋里面。

    我透过船舱的mén看出去,看见那些用拖把清洗着甲板、在船上跑来跑去拉绳子的人的时候,脑袋里面就出现了‘水手’这个词。我努力的看向每一件我能看见的东西,然后我的脑海里面就会出现一些词来。我试着在嘴里面xiǎo声的把这些词念出来,这些东西在我的脑海里面出现的时候是一个样子,但是听起来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回事。我有几次都被自己xiǎo声念叨出来的东西吓了一跳。

    “水手。”

    我xiǎo声的说。

    阿列克斯lù出了欣喜的表情,他似乎不知道我在说着外面的人,他指了指我,“‘水手?’”

    紧接着,他再一次指了指自己,‘阿列克谢’;然后笑眯眯的指着我,用询问的语气,“水手”?

    我摇了摇头。

    他lù出了丧气的表情。

    在我后来知道阿列克谢立志成为学士,并希望有朝一日能进入王子的宫殿担当未来国王的老师的时候,才知道他因为一个完全无法jiāo流的男孩受了多大的挫折。

    我看出了他的沮丧,于是把手指向了外面的正在忙碌的几个人。那些人正在给缆绳刷油,他们左手提着一罐子的黑乎乎的黏稠的油,右手用一柄刷子不断的蘸取油料均匀的抹向那些粗如胳膊的绳子。

    “水手。”我看着阿列克谢,指着外面的那些人说。

    阿列克谢皱起了眉头,然后lù出了怀疑的表情,他把脸探出去,然后指着一个干着不同工作的水手说,“水手?”

    我也走到mén边,看了看,回头肯定的对他点点头,“水手。”

    在他的注视下,我指着在甲板上所有干着工作的人说:“水手,水手,还是水手。”

    他lù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他用他的语言说了一句,“‘水手’。”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这可能是我继‘维基亚’这个词之后,学会的第二个维基亚词语。

    我点了点头,学着他的话,“‘水手’。”

    这是第一步,至关重要。有了这种形式,我在一个下午之类,几乎听到了每一样我能看见的东西的维基亚叫法。

    河水、lànghuā、鳟鱼、浓汤、苹果、烤肠、格瓦斯酒、帽子,这些东西有些在我的脑海里面有一些词,有些则是我没有印象的。但是现在,他们都有了一个维基亚名字。我学不了太多,在勉强的记住了几十件东西之后,我就无法再继续了,因为我常常把我已经学会的单词nònghún,或者就是忘记掉,只在阿列克谢的提醒下才能说出来。

    虽然我觉得有些失败,但是阿列克谢似乎很高兴今天下午的进展。我估计要不是我终于开口说话,他们得把我当成哑巴。

    阿列克谢似乎大部分的时间都很闲。他每天只是进到货仓里面去查看一下货物,然后再和一些高级水手聊聊天,大部分时候他都在随意的写着什么东西,找我聊聊天试着和我讲话,要不然就拿着一根钓竿和一桶清水跑到船尾去钓鱼。

    这天下午结束的时候,他掏出了一个苹果,最后一次指了指自己,“阿列克谢。”

    然后指了指我,把苹果在手里面抛了抛,示意我只要说出来了我叫什么,他就能把苹果给我。

    我仔细的想着我应该叫什么,我想到了‘孩子’这个词,但是我又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这个词别人也在用。而且我知道的原来的每一个词和维基亚话都不一样。

    我只能无奈的看了看他,“维基亚```。”

    只有这个词我是在他教育我之前我就知道的,如果有可能的话,这个词可能和我自己的名字隔得最近。我只能告诉他我本来就知道的东西。在我的脑海里面,还想起了很多很多的词,但是我不确定这里面的哪一个是我的名字。我甚至想告诉他‘名字’这个词,但是这已经不是简单的jiāo流了,我表达不出来这么复杂的意思。

    我再一次看了看他,摇了摇头,苹果看来吃不到了,“维基亚。”

    阿列克谢抿着嘴,把苹果在手里颠了颠,最后还是抛给了我。

    他mō了mō我的头,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大堆话,最后他指了指我,“维多。”

    这成了我在之后很长时间一直用的名字。因为好记,而且吉利,它的意思的胜利,当然,最主要的是这个词与维基亚有些许相似之处。我在想,如果阿列克谢一开始叫我‘维基亚’的话,估计我也会习惯别人这么称呼我的吧。

    有人常问我是不是为了获得好运而故意取这样的名字的,我只能摇摇头。如果我完完整整的告诉别人我为什么叫这么个名字---告诉别人是因为我一开始只会说一个词‘维基亚’,所以被命名成了维多,估计是不会有人相信的吧。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人怀疑我为了获得好运而随意取名呢。

    我变得沉默寡言。

    或者不如说,我在被阿列克谢手下的水手救出水面之后,就一直不怎么说话。

    他到甲板下面检查货物的时候,会带着我下去。甲板下面很黑,但是他走的轻车熟路,他用手指在装满了酒的橡木桶上面弹着,听着声音,然后嘴里念叨着,走过了储酒区之后,他就会在一个xiǎo本子上面记录下来。接下来我们就会去查看堆成堆的布匹、摆在架子上的干酪、装在袋子里的干枣、xiǎo桶的腌猪ròu或者蜜饯。

    他路过货物的时候会指着一个东西,然后说出它们的维基亚叫法,并要求我跟着说出名字来。不久之后,甲板下面的所有的东西我都能立刻说出来名称---用维基亚话。

    阿列克谢有一次心血来cháo的想看看我能不能写字。他把一张纸和一根蘸满了墨水的鹅máo笔管放在我面前,用手指敲了敲纸张,让我试着写点什么出来。

    我拿笔的姿势让他很满意---很明显,我知道应该怎么使用指头去握住鹅máo笔管:既可以流畅的挪动手,又可以不被墨水把手nòng脏。

    但是好运到此为止了,我什么都写不出来。看起来很容易的事情突然遇到了不可逾越的瓶颈,我的手指僵住了,根本写不出什么东西来。

    他写出了一排字母,可我一个都不认识。我印象里面有一些字符,但是和这些东西都不太一样。他嘟哝着什么,然后从右边往左边写出了一排扭动的连续字符,这些比刚才的那些还要怪异,像是蝌蚪一样。我再一次摇了摇头。

    他把鹅máo笔的末端轻轻的咬在嘴巴里面,然后挑了挑眉máo,似乎在责备自己犯了一个最严重的错误。他从书架上面找来了一本厚墩墩的书,随便打开了一页,在仔细的看了看那上面的内容后,他开始写出一排新的字母。

    从他写第一个字母开始,我就知道我认识这些东西。

    我看见过这些字母,在某个酒窖印着白鸽的橡木桶上、在某一面战旗上、在一条挂在壁炉上的写着家族格言的丝绸上、在某件衬衣的下摆上,我都看见过这些字母。

    看着我的表情,阿列克谢停止了书写,陷入了若有所思的的神态,很明显的,他已经确信知道我的大致身份了。

    他把鹅máo笔管jiāo给了我,让我自己挑挑看有没有什么熟悉的字母,或者最好,能够自己拼出一些什么来。

    我毫不犹豫的用笔圈出了我印象里的两个字母。

    “H.A”

    他拿着那本书勉强的发出了这两个字母的读音,我立刻回应他,同时发出了两个字母的读音。

    从后来的情况看来,他可能把我当成禅达人了。因为我没有认出斯瓦迪亚和罗多克平民使用的简化字母,也不认识萨兰德文字,但是却一下子认出了学者们才会使用的禅达字母,这让阿列克谢将我当成了禅达人的xiǎo孩了。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是在使用禅达文字的家庭长大的,那么就说明我是一名富商甚至是贵族的后代。阿列克谢曾经有过这种疑虑,毕竟带走某位贵族的后代很可能在两个家族之间结下仇恨,这是件举足轻重的大事。但是一个贵族后代会穿的破破烂烂的飘在xiǎo船上面等死吗?现在南方的仗都快打完了,蓝冰河两岸的所有国家都没有战争,又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呢?

    或许,即使他曾经真的这样想过,但是由于担心被牵连,所以他宁愿相信我的家世很简单吧。只要能安安心心的把我带到群山之东,别的都不必在乎了,一个孩子很快就会忘记他的过去的,何况,对与我这个xiǎo孩子来说,似乎忘记的可能xìng更大。

    “H.A。”他念着。

    之后,他拿出了一本书,从上面抄下来了所有缩写是H.A的名字,让我去听。

    可惜我对其中那个任何一个都没有表现出熟悉的样子。

    在尝试了一个多xiǎo时后,他放弃了。

    他拍了拍我的头,带着妥协的微笑说:

    “维多。”

第四章 阿列克谢

    通过最开始的接触之后,我开始能够和阿列克谢聊聊天了。

    他和我聊天最多的时候就是在船尾,我坐在他身边,他把钓竿伸出去,我帮他看着水桶。

    他钓鱼不用蚯蚓,而是用的一种鱼泥。这种东西像是面粉一样,装在一个铁罐子里面,据说这是诺德人发明的xiǎo玩意。每次要用的时候,阿列克谢就会吩咐水手在船尾生起一只炉子,然后把这些鱼泥和橄榄油混在一起炒熟。这东西炒熟了之后非常的香,而且很黏糊,他的手指能熟练的把这鱼泥捏成xiǎo球,安放到鱼钩上面去。

    到后来,我学会了怎么搓泥之后,他的这个工作就jiāo给我了。

    不仅仅是我觉得香吧,鱼也这么觉得。这种东西很兜鱼的,只要船在某一处下锚之后,阿列克谢就会架起鱼钩,过不久就会有鱼来咬钩。那些鱼都活蹦luàn跳的,有一头鱼,估计有三尺多长,激起了巨大的làng花,差点把阿列克谢拽下河去,阿列克谢撅着屁股努力了半天,最终被鱼把鱼竿扯跑了。这件事情发生后的一整天里阿列克谢都显得闷闷不乐,一些水手老是悄悄的盯着他嗤嗤的笑,给他伤口上面撒盐。

    无聊之余,阿列克谢开始集中jīng力教我说话。

    句子不能太长,太长了我就理解不了了。而有一些挺chōu象的词我就更加的无法理解和表达了。

    “你,哪里,来的?”

    “不记得了,在xiǎo船上。大船上,你们找到我的。”

    “恩。全部,不记得了?”

    “记得,但是不知道是什么。”

    “以前,居住,在哪里?”

    “马车上。”

    “不是,房子在哪里?”

    “山,有xiǎo溪。”

    “禅达?”阿列克谢试着说。

    “叫禅达吗?不记得。大城市,樱桃,市集,很多人,苹果。”我语无伦次的说着我记得的东西。这里面有一些是阿列克谢jiāo给我的,有一些则是从我的脑海里面直接蹦出来的。

    “不,不。你说山和xiǎo溪,这种地方没有大城市。等等,你不会是罗多克人吧?你说的是南方通用语,也就是罗多克人和斯瓦迪亚人都在用的话。”

    阿列克谢说得太多太复杂了,我理解不了了,只好歪着头看着他。

    阿列克谢当机会意,他摇了摇头,然后指着我,“罗多克人?”

    “罗多克人?我是吗?不记得。”

    “罗多克的亚伦,亚伦城,在群山之间,有xiǎo溪流淌,是伟大的城市。”

    “亚伦。恩,亚伦。”

    我不知道亚伦是哪里,只是模模糊糊的有印象,我不想让阿列克谢伤心,只能做出理解的样子点点头,跟着他说着。

    阿列克谢看出了我的茫然,于是接着说,“杰尔喀拉,群山之城,河谷之中。罗多克人击杀北海将军之地。”后面一句话是他突然想到的。

    “北海将军”我笑了一下。阿列克谢发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发现我听说过这个词,他的发音方式和我印象里的这个词一模一样。

    “你是北海人?”阿列克谢说。

    “北海将军,是的,”我点点头,“北海将军。”

    我想一定是什么人给我讲过这个北海将军的故事,不然的话他不会这么清晰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面。我点着头,表示这次我真的知道这个词。

    “你是北海人,禅达人吗?”

    我又听到了禅达这个词。

    “禅达人?我是吗?”

    “不要这样说话,维多。你应该说,”他在这里放慢了语速,示意我仔细听好,“‘我是禅达人吗’?”

    我占着嘴‘啊’了一声,然后稍微停顿了一下,“我是禅达人,吗?”

    他用手指在空中划了一根线,“一起说完,从头到位,不要断句。来,‘我是禅达人吗?’”

    “我是禅达人吗?”

    他伸出了大拇指。

    然后,他突然说出了一句格言。这是禅达人的一位皇帝的格言的前半句,“我们与诗歌为友,我们是天神的仆从。”

    这句话不是维基亚语,也不是斯瓦迪亚话,这是更为jīng密和严谨的禅达语。

    我接下来做的事情让阿列克谢很震惊,我几乎立刻接了下句,“我们与长矛为伴,我们是世界的主宰。”

    这两句话我不知道是谁告诉我的,但是我有一种印象,那就是第一句话出现之后,后面一句一定会接上来。

    “喔,维多。”阿列克谢吐了吐舌头,“你真的是个禅达人,生在斯瓦迪亚的禅达人。你的家可能在御霜堡或者别的什么地方,这次我们回去的时候会路过那里。最近有什么船失事了我们到时都会知道,放心吧维多,我们可以找到你的家人的。”

    “我是禅达人吗?”

    “恩,很有可能。当然,你也有可能是南方的贵族家的孩子,那样的话就更好找了,贵族家的孩子都会被国王的使者登记下来的。会有人知道你的家族的,如果你真的是贵族子弟的话。”

    我又听不懂他的话了,他同情的看了看我。

    “我会帮你找到家的。”

    这句话我听懂了,我感激的冲他点了点头。

    “对了,我们马上就要去一个叫做芬德拉的地方了。那个地方有很多的禅达人,和你一样。”

    “人们是禅达人吗?”

    “应该说,‘他们是禅达人吗?’”

    “他们是禅达人吗?”

    “是的。那里有一个禅达人的大学和一支禅达人的独立卫队。如果你是禅达人的话,应该会在那里有人什么知道你的。那个大学是我一直想去的地方,叫做冬泉大学。”

    我努力的抓住了最后一句话,然后问道。

    “冬泉大学是什么?”

    “大学是```呃,我们以后讲吧。噢,时间不早了,跟着我去查货,维多。”

    “好的,阿廖沙。”

    “不,不。你要叫阿列克谢大哥,或者叔叔。不能叫阿廖沙。阿廖沙,不行”

    “但别人叫我维克多,你叫我维多。”

    “昵称不能luàn来,好了,叫我阿列克谢大哥。”

    “阿列克谢大哥。”

    “恩,带上本子,跟我去吧,这次由你来清货。”

    我于是跟着他走入了货仓。其实每天水手们能吃掉的东西很少,而却也不会发生什么盗窃的事情,货仓里面的东西和之前的记录一般都不会有差别,但是阿列克谢总是坚持每天都来。所有的船只都有一本检查手册,原则上都要求每天清点货物,但是真的像阿列克谢这样认真做到的并不多。

    我感觉得到,阿列克谢这样做的话可以断绝很多人的非分之想。不会有人觉得他是一个很好欺骗的人,因为他的一丝不苟让任何人在试图做什么之前都得仔细的考虑考虑后果。所以说起来他只是检查了一下货物,但是实际上来说的话,他为自己的船只减少了大部分的麻烦和隐患。

    水手拿到手的工钱一般都很低,因为船家不愿意为水手提供全部的薪水,而是选择直接把这些钱通过岸上的船行jiāo给他们的家人。这样做是担心有些水手会在领到钱的一个星期内就把钱花个jīng光。这样一来的话,水手的生活一般都很清苦,船家一般的做法是允许水手携带一定的私货随船。这是一种大家心照不宣的规矩,所以阿列克谢会仔细的检查货仓的每一个角落,以防止有货物遗失或者有人占用空间存自己的东西,但是阿列克谢绝对不会去过问水手自己的仓房。

    而且,阿列克谢知道,这是最后一趟了。以后这些水手就不会再为罗曼诺夫家族服务了,罗曼诺夫家族会渐渐的消失在西部人的脑海里面,罗曼诺夫家族会在群山之中找寻自己祖先的足迹。

    也许有一天,维基亚人能够在大山东面推进到海边,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定罗曼诺夫又会组建自己的船队的。说起船队,其实罗曼诺夫家族的船只只有四艘,一艘风帆大船,三艘圆帆浆船。阿列克谢所跟随的这艘‘原野号’就是唯一的一艘大船,她已经经历了几次远航了,说来让人心酸:这艘船正在变卖罗曼诺夫家族上百年的积累,并且将在最后一趟航行中卖掉自己。

    在芬德拉港上,白鸽商行的人看上了这艘船,在听说了这艘船准备出售之后,白鸽商行的人立刻付了定金。这一次到芬德拉售完了货物,‘原野号’的名字就会被从船侧刷掉,改而涂上白鸽商行的标志。而船上的水手也将重新签订契约,从此为白鸽商行的主人--据说是一个腿部有残疾的先生--提供服务。

    白鸽商行是一个新兴的行会,它的崛起与芬德拉的发展是绑定在一起的。人们说由于王国官员的支持,白鸽商行几乎垄断了在芬德拉港口的所有粮食贸易和大部分的工具贸易,对于其他的诸如布匹、武器、香料、瓷器、金银器等领域,白鸽商行也在积极的向那些把持市面的老牌行会挑战,人们都知道,这个行会的发展不可限量。

    这一次去群山之东行动,罗曼诺夫家族就与白鸽商行签订了协议:罗曼诺夫家族要去东方发展,必须得到充足的人力物力后援。它还需要选选不断的金币支持自己的活动;而白鸽商行也希望能在东方拓展贸易,在还没有人染指那里的时候迅速的占领市场。特别是东方的香料,这是让人最为之疯狂的东西。如果有一天能够绕开贪婪的萨兰德人和jīng明的罗多克人去直接的代理香料贸易,那么白鸽商行将成为大陆上最富有的行会。

    这一次阿列克谢就将去芬德拉迎接一位白鸽商行的代表,而代表将乘着改换mén庭的‘原野号’返回库丹港口,并跟随着罗曼诺夫家族一同前往东部,并根据实地考察决定到底给予罗曼诺夫家族多少援助。

    在目前,白鸽商行许诺为罗曼诺夫家族提供足够武装一百人的铠甲、护腿、头盔、短剑、长矛、长弓、弩等武器、护甲装备,同时,白鸽商行的人还会在维基亚平原帮罗曼诺夫家族物sè牲畜和移民。在最初的五年之内,优质的牛羊马匹都将由白鸽商行提供,而且白鸽商行还需要帮助罗曼诺度家族招募五十到一百民的自耕农,或者去萨兰德人的手里购买jīng壮的农奴或者nv奴送到群山之东去。

    这一切,都需要阿列克谢和船上的其他几位罗曼诺夫家族的成员到芬德拉完成谈判。

    在前往芬德拉的那些日子里,阿列克谢让我逐渐的能够像一个正常的维基亚男孩那样讲话了。

    我感觉那个夏天如此的清晰而漫长,好像我的一生都是从那里开始的一样。

    “阿廖沙,我们要去芬德拉见谁?能找到我的父母吗?”

    “叫我阿列克谢大哥。”

    “阿列克谢大哥。”

    “应该可以的,如果你是禅达人的话,会有人认识你的。至于我们要见的人嘛,他也是一个维基亚人。”

    “哦?他叫什么?”

    “伊万。”阿列克谢说,“人们叫他白鸽商行的伊万

第五章 芬德拉港口

    第五章 芬德拉港口

    前方就是芬德拉。

    黎明前抵达的船只不被允许进入港口,这是战争年代传下来的条例。一座高高的灯塔上面燃烧着丛丛火炬,阿列克谢命令水手在船首点燃装一罐子油,并且让人把火拨旺。火焰很快就引起了码头上的注意,我看见一盏停留在半空中的灯火闪动了几下,接着,低沉的号角声就刺破了黑暗。

    这号角声传来的时候,我突然感到背后一寒,胃里面猛地chōu动起来,就好像做了噩梦后的感觉一样。我站在阿列克谢的身后,听到号角时,当即拽住了他的胳膊。

    他回过头来,还没有感觉出来我的惊慌:“维多,这是码头上面迎接我们的号角。”

    在号角声传来之后,在周围的看不见的黑暗里面,也传来几声铜号声,这是别的停泊的船只在向我们致意。‘原野’号的水手一一的回应了他们。

    阿列克谢能够通过水上的声音判断出来有几艘船,甚至能知道这些船是从哪里来的。

    “在东边有两艘罗多克船,在东南面有一艘萨兰德船,还有一艘船估计是御霜堡来的船,他们的号角和以前斯瓦迪亚人的tǐng像,但是声音要急促一些。”

    我从阿列克谢的话里面一下子听到了好多国家的名字,我huā了很大的jīng力才理解了他的话的大致意思。

    “哦,你都知道他们的是哪里来的?”

    “听多了就知道了,维多。我像你这么大得时候就开始听他们的号角声了。你以后```你以后估计不会学会这技巧了。”

    “怎么了?”我有些不解。

    “我们以后遇不到大海了。”阿列克谢用一种带着遗憾的语气说着,“维多,要不是这样的话,我还有无数的东西可以教你呢。你知道吗?在诺德海的北面,有一种光,诺德人叫它欧若拉,斯瓦迪亚人和我们管它叫极光。据说见到了这种光芒的人就能实现愿望。”

    “那光芒```难道不是北方的一条像蛇一样的大龙睁开的眼睛发出的光芒吗?”

    “咦?这是谁告诉你的?”

    “呃```不知道。”我摇了摇头,我只是知道而已。

    “像蛇一样的大龙吗?东方好像有这种怪物,不对,他们把这种怪物当成圣物一样呢。你对东方熟悉吗?”

    “不知道。我不知道。”

    “倒霉,维多,你知道的东西太杂了,我都推测不出你是哪里来的了。”

    “知道多了不好吗?”

    “有的时候的确不是好事情,不过现在你最好什么都学着点得好。要是再过几年你再来学维基亚话的话,就不像现在这么容易了。”说完,他自言自语道,“恩,有意思,还跟东方人搭上边了。”

    这个时候,从黑暗里面传来了划桨的声音。一个浑厚声音和桨声同时传来,“是维基亚人吗?”

    “是的。”阿列克谢回答道,“是维基亚人。我是阿列克谢,来自罗曼诺夫家族。我们可以提前进港吗?我们和吉尔先生有生意的。”

    “噢,谁的船都不行。‘黑夜不得入港’,吉尔大人自己来都不行。再等等吧,不用三个xiǎo时,天就亮透啦。我说,维基亚人,你们带酒了吗?”

    “能提前进港吗?”

    “不能。不过你们要是昧着良心说没酒的话,我天亮后倒是能让你们最后一个进港。”

    这句话传来的时候,船上的水手们都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骂那个领航员。

    “来吧”一个水手把自己的脸贴近油灯,让黑暗里的人能看见,“我们开了一大桶烈酒,你可以在里面洗澡。”

    十多分钟之后,那些人的船桨敲响了船侧的木板,几个水手放下网去把他们拉了上来。

    一个登记员、一个医师和一个检查员爬上了船,领航员和一个浆手留在下面没上来。

    阿列克谢认识那个医师,见面之后两个人拥抱了一下,像维基亚人那样蹭了蹭脸。

    “还要检疫吗?”阿列克谢问着。“虽然我的人都很健康的。”

    “恩,需要的。”医师lù出了微笑,他的大胡子在上嘴chún上面抖动着,“最近东方人带来一种该死的病毒,上帝可怜我们这一定是魔鬼nòng出来的东西。我的一个表亲给我寄信来说,在东方很多的村镇死得一个人都没有了。”

    “是库吉特人的部落吗?”

    “不是,”医生吹了吹自己的胡子,“那群人和库吉特人放在一起,你都能觉得库吉特人是个文明人呢。那群人就是一群恶鬼,要说库吉特人和他们很像,但是他们见到库吉特人照样进攻,而且因为库吉特人抵抗得凶猛,他们对库吉特人也特别残忍。他们常常拉出库吉特人的肠子做ròu肠呢```”

    医生还要说的时候,阿列克谢努着嘴指了指我,让医师不要说得太多了。

    “唔,”医师讨了个没趣,“好吧,好吧。这是个xiǎo罗曼诺夫?”

    “不是,他是```这说来话长了,你先把去检查一下水手吧。我让人给你拿张表,我的人的情况都记录着,除了有几个人在流鼻涕外,没有什么máo病。你放心,我不会把瘟疫放到你的码头上去的。”

    医师lù出了狡猾的表情,“这该不会是你的sī生子吧?他的父名莫非是‘阿列克谢耶维奇’?恩恩,不错的名字,xiǎo阿列克谢.阿列克谢耶维奇.罗曼诺夫,tǐng顺口的。”

    医师的话让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阿列克谢明显受到了侮辱。

    “喂,”阿列克谢正气凛然的说。“罗曼诺夫家族是回避sī生子的家族吗?”

    在阿列克谢的bī视之下,医师只得退缩了,嘴里嘟哝着,“那倒没听说过。”

    阿列克谢一下子笑逐颜开,“对嘛。我们在外面生了孩子,一般都是高高兴兴的抱回家去,家里的人还要热热闹闹的庆祝一回的,我想想,要吃鸽子汤、腌猪脚,还要喝红菜汤```还得找个教父来唱首歌```”

    阿列克谢一点点的盘算着,医师和周围的人都眯着眼睛打量着他,似乎在重新认识他一样。

    “呃```对不起,”阿列克谢发现大家都在注视他,一下子停止了回忆,“我说到哪里了?哦,对了。我们得去检查病情了。”

    医师吐了一口气,走向了甲板的尽头。在那里,水手们已经做好了例行的准备,他们脱掉了上衣,等着医师过来查看。这个医师看了看那些人的眼睛,再掰开了他们的嘴,看看喉咙,再瞧瞧身上有没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然后整个流程就结束了。我真的不觉得这种检疫方法能够挡住什么病魔,特别是这个医师刚才说的那种吓人的东方病菌。

    在医师检查者水手的时候,登记员已经誊写好了进港船员的名单,但是当他得知船上多了一个我之后,他lù出了为难的表情。因为如果我在港口出了什么事情的,将没有人对我负责。阿列克谢对登记员说我是新近才上船的,所以在名单上面还没有我的资料,但是等到这趟旅程结束之后,船上就会有我的名字了。

    医师这个时候帮了我的忙,他回头冲那个登记员说,“xiǎo孩子是阿列克谢的种,名叫xiǎo阿列克谢.阿列克谢耶维奇.罗曼诺夫。别纠缠了,他们刚刚父子相认。”

    登记员挑了挑眉máo,目无表情的对医师说:“我该怎么做?”

    “把xiǎo东西的名字写上,然后祝贺他们父子重逢,最后赞美一下上帝。”这个时候,医师的手指一直撑在一个水手的嘴中,水手的喉咙咔咔直响,无可奈何的睥着眼睛看着医师,只希望医师能早点结束滔滔不绝的演说。

    登记员想了一会,“好吧,你欠我一囊酒。”他悄声对阿列克谢说。

    最后,检查员也从舱底走了上来,告诉其余两人说货物没有问题。

    三个人结束了对船只的检查之后就准备回港口去了。

    医师说他还可以回去再睡一xiǎo觉,他对阿列克谢笑着说:“知道我的chuáng上有谁吗?酒馆里面最漂亮的nv招待。这个人和那个若娜认识。你知道若娜是谁吧,阿列克谢?”

    “人们都传说她和吉尔大人有关系。”

    “恩,现在若娜是安德烈夫人啦,上次来芬德拉参加宴会的时候,我看见她啦。我简直认不出来她以前也是在酒馆里面hún迹的nv子了。那天她穿了丝绸的衣裳,三个仆人跟着他,她得手掌和脸蛋都厚实了起来,我打赌她肚子里有了xiǎo安德烈了,就和你有了xiǎo阿列克谢一样,好啦好啦,别这么看我。”医师嗤嗤的笑着,不希望一脸严肃的阿列克谢把话题再次引向别的地方,“不过呢,要我说的话,这些都是无稽之谈。”

    “那又是为什么?”阿列克谢问道。

    “吉尔老爷可不像是会和shìnv鬼hún的人,那些整天和shìnv在一起的人,怎么会有吉尔老爷这么大的出息呢。”

    “比如说你?”

    “比如偶尔的我---呸其实也就一周一两天而已啦。”

    “真厉害。”阿列克谢惊奇的说,“果然是学医强身吗?”

    “谢谢。嘿,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吉尔先生正在做的事情证明了他的心绝对不是属于若娜的。而且,我的nv伴告诉我说,吉尔似乎没有动过若娜,若娜怀孕绝对是和安德烈结婚以后的事情了。”

    “可是你以前和我说,要是这种nv孩不想要孩子的话,去找你们医师要一包yào就可以了。”

    “呵呵,我以前和你的想法一样,但是我现在的想法变了。”

    “到底怎么了,”阿列克谢有些不耐烦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天快就亮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吉尔把他心里的姑娘雕刻进石头里去了,有人说他以前是个石匠,有人说他以前是个木匠,看来不是没有道理的。”

    说完,医师也不理睬阿列克谢的追问,抓着水手网回了xiǎo船。一个水手在一只水桶里面装满了几皮囊的烈酒用绳子挂了下去,xiǎo船上的人接到酒后说了谢谢,dàng浆而去。

    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我现在又有些困了,于是回到了船舱里面睡回笼觉。

    我梦见了一个瘸tuǐ的人,人们叫他吉尔或者吉尔老爷,我怎么觉得这个人有点熟悉呢。

    在梦里的时间过得很快。我的梦境很简单,似乎仅仅只是思考了一下吉尔是谁就醒来了。我立刻知道天亮了,几道红亮的晨光从船舱mén透了进来,打在墙壁上面。

    奇怪的是,我在船舱里面没有看见一个人,阿列克谢都不在,我继续躺了一会,见到没有人来回的走动,于是自行的下了chuáng。

    我mō索着船舱mén走到了外面。

    清晨的天空与海洋呈现着统一的苍蓝sè,晨风有些冷,但是鲜红的光芒让人感觉温暖。

    我看见了阿列克谢和水手们,他们都站在船侧,脱下了帽子拿在手里,抬头仰望着什么,嘴巴都微微的张开,似乎第一次进入圣殿的孩子一样。

    顺着他们的目光,我看向了一边的一道悬崖,这是进入芬德拉港口的必经之处的悬崖,悬崖高耸,守卫着她后面的芬德拉港口。

    这悬崖并没有什么惊奇的,但当薄雾散去,我才发现让人震惊之处---在悬崖之上,一位美丽的nv子正在从岩石里面走出来:一尊巨大的nv像被雕刻在了悬崖之上。

    她如此之高,整块悬崖不过只是衬托了她的臂膀而已。不管是谁进入芬德拉的时候,都必定会看见她的风姿,不对,即使是从远处的海面经过的人也会看见这位美丽的nvxìng。

    nv子带着淡淡的微笑,穿着朴实的服饰。她的左手平托朝上,伸向前方,发丝倾泻而下如同瀑布。她头上戴着美丽的桂冠,美妙的鼻子tǐng拔在温润的脸颊上。她对着港口之外的大海,平静的如同一束午后的阳光。

    每天夜里她都会披着月光,伴着cháo声睡去。而在清晨,她将伸出手去迎接第一缕晨光的降临,那时,她的面庞就会溶解在晨光之中,让晨光熠熠生辉。群鸟为她歌唱,环绕飞翔四周。

    这根本就是一尊nv神。

    人们告诉我们说,这就是吉尔的爱人。

    阿列克谢看见我抬着头不住的看,于是笑着走过来推了推我,把我唤醒过来。

    我说,“她好美啊。”

    “恩。是的,人们都这样说。吉尔先生这些年一直在雕琢这面悬崖,我们一直以为他在修灯塔呢”阿列克谢回头看了看那尊nv神,眼里的敬意和钦慕清晰可见,“这个nv人真幸运。她美得就像```”

    阿列克谢稍微的思考了一下合适的用词。

    “就像是月亮一样。”

    我看着她,不知不觉的说了出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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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那边的领主介绍:
盔甲明亮的士兵,麦苗青青的原野,爬满石墙的荨麻,农舍边的蔷薇。
这就是中世纪。
当号角吹响了田野上的黎明;当勇士拿起了举起了破碎的战旗;当农夫流着泪看着土地被焚烧。
乱世开始了。
这是苦难的时代,这是英雄的时代。
目睹了战争的可怕,第一代领主选择了在山谷中休养生息,创造一个世外桃源,他自称山那边的领主;
被家人厌倦,第二代领主因为机缘巧合离开的家乡,当大时代到来的时候,他将何去何从?
记录着这一切的“我”,又将怎么样续写父辈的传奇!是拔剑而起,还是铸剑为犁?
这是三代领主长达一个世纪的悲歌。在山的那边,领主们在自己命运的轮回里挣扎。
这是普通人的故事,这是等待你来创造奇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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