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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eskimol     山那边的领主txt下载     山那边的领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五章 逮捕令

    第一百一十五章 逮捕令

    不知道当父亲刚刚突破重围,来到了蓝水河边上,却发现了自己已经成为了被通缉的对象的时候,心里面是怎么想的。

    回溯几天之前,莱特如同一阵暴风雨一样清洗了战场。当莱特已经做出了进攻之后,西部军团对他的最后一点怀疑也烟消云散。不久已经有西部军团的骑兵直接接受莱特的指挥了。

    在那个可耻的黎明里,第二军团在莱特的攻击下溃散了:毫无防备的侧翼被剪成了碎片,在剩下的军队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莱特便又接连发起了冲锋。

    莱特将军的军事才能在那次战役里面发挥到了极致,他的骑兵几乎没有休整,就直接投入了下一次冲锋,第二军团的士兵在万分震惊之下还没有重新结阵的时候,莱特的骑兵又冲到了跟前。莱特似乎知道战场的每一个地方的情况,他的骑兵纵是能够在让人眼花缭乱的急行军过后出现在敌人的侧翼甚至是背面,然后发起猛攻。

    第二军团在两个小时之后,就已经失去了阵型开始没命的逃跑了。

    兵团被分割成了两块,他们南下得交通线已经被封死,只能在绝望之下被逼向了北面。官兵们期待和北面的那些骑兵会和---其实这种做法显得很鲁莽,当时既然莱特已经叛变,那么别的骑兵也是不能轻易相信的。不过在当时的情况下,这些士兵也是无能为力。

    迪米特里将军和拉格朗日子爵从西线北上,而父亲则护卫着军团将军从东线北上。

    拉格朗日的士兵很可能被判断为不是主力部队---他们遭到的攻击相比父亲来说要小得多。的确,拉格朗日和迪米特里的身边的士兵在数量上并没有优势,只有三百人左右追随在他们身边,但是这些士兵却是在多年前招募的农兵---这些人来历清白、为人淳朴,而且久经战争,所以战斗力非常的强,更不用说拉格朗日的那些精锐骑士了。

    军团将军的压力却大得多,父亲来到他身边的时候,这个北方老头已经负了伤---是致命伤---一名莱特的骑兵用骑枪把他从坐骑上面捅了下来,在他的侧腹开了一个手掌大小的伤口。父亲分开重重护卫去面见他的时候,他已经打冷战了,他哆哆嗦嗦的骂了几句“该死”之类的话,然后下令士兵扶他上马。

    不过一回到马上,将军就恢复了以往的风姿,他接连下达了数条命令,甚至大笑了几声来鼓舞自己身边的人。

    不久之后,这一部分士兵就在重重监视之下向着北面的一个湖泊移动过去---几天前萨兰德人在发回了消息,说是他们将向湖边移动。军团将军希望能够在湖边会和萨兰德人,如果萨兰德人占领了什么要塞的话,那就更好了,只要找到一个栖身之地一两天,蓝水河流域的援军就会北上救援的。

    父亲一直跟在军团将军身边,他感觉得到这个将军的生命正在离他而去。

    不久后,科林在一处森林边被冲散了。当时四百多民轻步兵企图威胁军队的侧翼,科林与两百多民长矛手奉命前去抵挡他们,但是在科林出发后不久,一队潜伏的轻骑兵就切断了科林回归的路,最后科林不得不一头扎进了森林,自此,科林在战场上面失踪。

    几个小时后,当父亲第一眼看见了那片湖水的时候,就知道将军最后的希望破灭了。湖边的几处村落燃烧着火焰,显示这里曾经爆发过恶战,地面上出现了萨兰德人和西部人的尸体,但是这些尸体有些已经冰凉,这说明萨兰德人已经离开了。

    幸运的是,在湖边的一处小树林里面,父亲发现并接收了二十多名萨兰德人,这些马穆鲁克的战马已经是剩下不足十匹。

    这些士兵告诉父亲,在几个小时之前,躲在要塞里面的马穆鲁克们发现南边的地平线上面出现了烟尘。马穆鲁克的军官判断这是援军,于是派出了数名马穆鲁克前去查看,但是这些士兵一去不返了,于是军官下令派出了五十多名马穆鲁克出击,希望打通湖水边的交通线。

    但是苏诺人的长弓手们让萨兰德人吃够了苦头。

    苏诺的长弓手在拒马和湖边泥泞滩涂的掩护下攻击着马穆鲁克,马穆鲁克们面对不足百人的步兵小队却无能为力,只能留下了十来具尸体仓皇后撤。

    一路上西军设立了许多这种哨卡狙击着来犯之敌。

    这些马穆鲁克本来还有一丝信心的,但是逃亡到了树林里面之后,已经显得有些丧气。而当这些人得知了父亲的手里面已经不足五百人之后,他们的脸色陡变。马穆鲁克们告诉父亲,在一个据点里,还有一百多马穆鲁克,那些人大部分有马,如果和他们会和的话倒是可以加固那个据点的守备,可是那就完全陷入了被围困之中。而且马穆鲁克们在攻占据点的时候,只在村庄里面劫掠了供应两百人使用三天的粮食、耕牛和山羊,现在这些粮食也已经快要使用完毕了,如果第二军团的士兵进入据点的话,恐怕过了明天就要吃人肉了。

    父亲把那个马穆鲁克带到了军团将军的身边,军团将军闭着眼睛听着马穆鲁克把话说完之后,才睁开眼睛盯着这个萨兰德人:“哼,带我们去。我先死你们就吃我,你先死我就吃你。”

    萨兰德人看见了将军的伤口,只得苦笑说,“将军,您的这个约定可能对您不利。”

    将军说:“我最讨厌芥末酱,你敢拿我蘸芥末吃,我恐怕会一下活过来吧。”将军的脸上变得铁青,黑红色的血从腹部一路淌下,染红了他露出来的裤管。

    萨兰德人说:“将军,请不要这么说,如果我们能活下来,我认识一位苏丹陛下的御前医生,他曾经治疗过比您更危急的病人???。”

    将军没有说话,不久之后,这数百人便在马路鲁克的带领下击溃了几支民兵弓手,进入了萨兰德人占据的那处据点。

    在据点安顿下来之后,士兵们陷入了持续的失落之中。

    战役的失败可能还居于其次,关键是战友的背叛让这些士兵受不了。这些士兵在心里面非常崇拜莱特将军,所以当他们得知莱特已经背叛了他们的时候,他们根本接受不了这种现实。关键是不久之后,士兵们都在私底下默默思考这莱特的做法,这才是最可怕的---士兵们的崩溃是会因此加速的。

    不久之后,在据点的附近崩溃的前兆就已经出现了,有些小队在出去巡夜之后就不再归队了,这些部队在第二天的早上就会出现在敌军的阵营里面。不断有西军的骑兵在四面召唤着据守的士兵,西军企图让东军士兵们相信,战斗已经结束,东军已经只剩下了他们这一支部队在抵抗了,战斗下去已经没有意义,如果放下武器的话,西军绝对不会为难东军云云。

    这种宣传让父亲很头疼,士兵显得越来越懈怠,希望停止作战的呼声已经不再是一两个胆大的士兵的叫嚣了,这几乎成为了士兵们谈论的主要话题。当将军下令绞死了几名煽动投降的士兵之后,军队的纪律才开始慢慢恢复,而这个时候传来的粮草断绝的消息则让士兵再次骚动起来。

    将军这个时候已经无法行驶自己的权利了,他的全部力量也仅仅足以维持他活着。每次当父亲报告给他一些新的情况的时候,他只能哼一声或者点点头。将军的扈从看着父亲,满脸的悲伤,父亲知道,将军估计活不到第二天了。

    父亲尽自己的义务,在军营里面勉强的劳军了一番,他没有粮食,没有金币,也没有关于战后的许诺,他只能让士兵们看见自己,看见军官还在坚持。这种做法让士兵们的抱怨稍微小了一些,但是随着时间的慢慢过去,即使有军官们的探望,士兵们也无法克制住自己不满的情绪了。

    很多士兵交头接耳,在他们军官看过来的时候,就立刻慌张的分开。在过去,军官还能动辄以隔离关押或者扣除食物作为威胁,到了这个时候,军官们自己也已经朝不保夕,声望无存了。军官们仅仅只是用自己平时治军的威望在维持着军队,一些平时待人亲和的军官已经无法取得士兵的服从了,反倒是一些平时以严苛出名的军官这个时候还能最好的保留着军队的秩序。

    不安的情绪弥漫在军营里面。

    西军的士兵在黄昏的时候点燃了超过四百枝火把,这些火把在四周把平原照射的影影绰绰。渐渐黑暗的天空下只剩下了这些骇人的火把,无数的西军士兵似乎正在黑暗中窥视着东军的军队。

    一些下级军官都在抱怨着,也许进入据点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吧,就应该拼尽全力向南逃去。虽然会凶险重重,但是不会像现在这样全部被包围。

    这样想没有用,父亲下令士兵们批戴完毕,随时准备出击。

    军官们知道,将军的去世时刻就是命令下达的时刻,军官们咬着自己的嘴唇,搅动着自己的手指,不安的等待着信号的传来。

    在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正在一堆篝火边看着火焰打盹的父亲被将军的扈从摇醒了,父亲回头看了看那个年轻人,知道最后的时刻已经到来。

    父亲跟着那个扈从悄悄的前往了将军的营帐,父亲进去的时候,一个牧师正在俯身听着将军断断续续的话语。

    在发现了父亲的到达后,牧师站起了身,“阁下,将军有话对你说。”

    父亲点了点头,牧师在那个扈从的引导下离开了帐篷。

    “阿``卡迪奥,”将军呼唤着。

    “是的,将军。”

    父亲跪在了将军的床边,但是等了好一会,都没有听见将军的指令。将军已经陷入了臆想之中,他模糊不清的说着什么。真是很难想象啊,就在黎明的时候,将军还是一个生龙活虎的男人,正在等待着胜利的到来,到了这个时候,却已经是一个即将灵魂出窍的垂死之人了。

    父亲只得呼唤了将军几句,这种呼唤终于让将军睁开了眼睛。

    “阿卡迪奥,带着士兵们走,告诉他们```去哪边都行```”这时将军顿了顿,说了他一生里的最后一句话,“```能回家就行```。”

    半个小时之后,父亲走出了营帐,召唤来了牧师,牧师进去片刻后也走了出来,向众人宣布了将军的死讯。

    这是前半夜的事情了。

    在一个小时之内,所有的士兵就已经准备完毕,他们准备先折向东边,然后夺取官道上面的一处关卡,然后即刻南下,如果顺利的话,在第二天午前就能抵达蓝水河边。

    夜幕里面,据点的木门被悄悄的打开了,士兵们鱼贯而出。

    父亲知道,很多的士兵一旦离开了据点,就会伺机消失在平原里面,但是即使这样,也不能继续呆在据点里面了。

    这就是父亲返回蓝水河之前发生的事情。

    实际上,父亲在战场上面耽搁了超过三天。四处都是敌军,几百人的部队不断的减员,偶尔也会有溃散的士兵补充进来。但是总体上,士兵的数量在不断地减少,父亲只能率领自己的部下一直向南逼近,终于,在击溃了一只轻步兵之后,父亲来到了蓝水河边。

    薄暮之时,父亲身边的士兵已经不足一百人,在不远处应该还有另外一支一百多人的部队,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可以抵达。

    父亲看见了蓝水河的时候,也看见了一艘木船。

    几名骑兵发出了信号,他们把摔在绳子上面的火把抛向了天空,这种信号很快就得到了回应。在暗淡的光芒之下,父亲看见了罗多克人暗绿色的旗帜。

    那些罗多克人在登岸之后,立马询问起了这是哪一支部队,在得知了这是霍.阿卡迪奥第二的部队之后,船上的罗多克人满怀心事的看了看父亲。

    一个头目模样的士官找到了父亲,把父亲拉到了一边,悄悄的对他说,“阿卡迪奥```船长。我曾在您的白鸽谷上服役,但是不久之后就被调职了。西撒船长命令我的船还有另外的六艘船一直在河流上面等待您。”

    “怎么了?”父亲对这个人有点印象,但是现在却不是和老朋友畅谈的时候,父亲感觉可能出了问题。

    “阿卡迪奥船长,跟我们走吧。东军统帅们已经认定您和莱特一起叛变了,您一回去就会被逮捕。乌克斯豪尔城内已经沸沸扬扬了,高地来的检察官已经签署了对您的逮捕令。西撒船长建议您先到船上躲避,我们会出面和乌克斯豪尔的那帮人谈。您现在渡河太危险了,有几名军官已经被处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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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北上

    第一百一十六章 北上

    霍.阿卡迪奥第二逃跑了。

    这是父亲在罗多克人的船上面呆了几天之后传出来的消息。

    那个时候,罗多克人和东部人的交涉已经陷入了僵持。

    罗多克人西撒坚持他对阿卡迪奥的支持,并且转告东部军团,“如果你们逮捕阿卡迪奥,我们会视此为贵国对公国的极大冒犯。”

    在另一方面,东部军团则气的发疯。东军统帅对于前线发生的事情其实都有大致了解,对于阿卡迪奥的指控也只是一群不受欢迎的检察官做出的判断。那个时候,东部统帅已经做出了安排,只要阿卡迪奥回来,就撤销对他的一切指控。

    可是等到的罗多克人的西撒船长对于东军的内部事务指手画脚之后,固执的东军统帅便毫不犹豫的还以颜色。统帅转告罗多克人:“他要是三天之内不回来,那么他就不用回来了。去哈劳斯那里也好,去他岳父那里也好,东军不缺少一个心怀不轨的家伙,也不需要一个与罗多克眉来眼去的人。”

    在事后,西撒的上级严厉的训斥了西撒一顿,因为西撒的做法影响到了亚伦和御霜堡的亲密关系---在加西亚将军强大到足以操控议会之前,亚伦和御霜堡之间的关系是大于任何人的利益的。

    可是不久之后,在东郡统帅规定的时间到来的时候,人们只在霍.阿卡迪奥第二的营房里面看见了空空的床铺。年轻的监察带着自己的士兵一起消失了,没有他渡河的消息,很明显,这个年轻人去北方了。

    这或许是一个不怎么重要的消息,甚至除了某些当事人之外,谁都没有在乎这个中级军官的去留。当西撒乘着大船赶到岸边的时候,人们已经接到了报告,说是阿卡迪奥带着十多名亲兵向北离开了。

    那些时候,筋疲力尽的东部军团士兵还留在岸边休息,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长官已经自行的解除了职务,离开了他们。

    这些人愣愣的看着罗多克人在他们之间走来走去。他们这几天吃着罗多克人送来的劣质粮食,无精打采的挤在一堆。这些人得知河岸边的敌军已经被清扫干净的时候,才安下了心来。他们垂头丧气的扯下自己的手套,把自己的头盔丢在一边,用小刀割下自己的衣服上的布条用来包扎伤口。

    沾满了泥水的铠甲被抛在地上,士兵们揉搓着自己已经变形的躯干,低声的祈祷或者咒骂着。不久。

    一天,当远处的骑兵经过的时候,这些麻木的人抬起头紧张的观望着,在发现来者是一些负责收容乱兵的东军骑兵的时候,士兵们便又松懈下去。

    但是这种松懈只是暂时的,很快,不知道是谁带头,士兵们纷纷地诅咒起骑兵来。咒骂之声越来越大,士兵们把这些天以来受的气都撒在了骑兵身上。那些正在清点人数的骑兵被吓了一跳,他们发现这些战友丝毫没有感激之情,只是如同一群野兽一样的咆哮着。

    一个骑兵的头目不安的搅动着手上的缰绳,努力的想要稳住身下被惊吓的坐骑,脸色惨白的看着这些人。

    事情的发展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军事行动太草率,而莱特和一些军官又叛变了。

    骑兵们没有出声,他们让跟来的役夫卸下了骡子背上的食物以及饮料,然后策马离开了激动的步兵们。骑兵们已经接到了消息,在不远处还有一批南下的散兵抵达了河岸,他们还要去那里清点人数。

    这几天想必骑兵已经饱受谩骂了,这个时候他们已经不再做解释,如果一定要有什么要表示的话,骑兵们会说他们希望能在战场上面遇到莱特那个狗咋种。

    一些中级军官和父亲一样,刚刚渡过了蓝水河就被控制起来了,这些军官坦然的接受了这种待遇。这些军官知道,由于战场上面出现的背叛,现在没有人可以在停战后得到完全的信赖的,而军队里面对将军进行的审查也是司空见惯的。

    所以当人们得知某位军队监察由于担心审查而逃跑的时候,几乎没有人表示同情。那些军官心照不宣的看了看彼此,“说他和莱特是一条路上的,看来是真有其事啊。”

    据说东军统帅知道了监察逃走的消息之后,立刻下令派出骑兵北上追赶,希望能够找回这位军官,并且还派出了使者斥责罗多克人看守不力。

    但是统帅身边的一位来自高地的检察官却沾沾自喜,这个人说:“阁下,我早就说过,他会做出这种选择的。他跟那个莱特是一路人。而您看,罗多克人却纵容了这种行为,所有的异族人都不应该被帝国信任的。”

    统帅瞪了这个人一眼,“我相信他是无辜的,你这个鲁达来的咋种。从现在起,你要是再发表任何评论,我就割掉你的舌头。”

    统帅的指挥已经完全混乱了,他被战场弄蒙了,边的人云亦云起来,他失去了主见,总是和最后一个拜访他的人保持意见一致。

    很快,他便在一群少壮军官的怂恿下面驱逐了指手画脚的检察官们,这些人通过只言片语所作出的指控被销毁---所谓的证据---也被统帅当着官兵们的面付之一炬。

    一场旨在清洗叛乱分子的闹剧被终止了,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有十多名下级军官和几名中级军官被处死了,当然,还有一名中级军官选择了逃亡。

    痛感于前线战事的恶化,皇帝写了一封措辞委婉的信件给身在乌克斯豪尔的统帅,“我听说您的庄园现在荒于打理,我已经为您准备了几名园艺大师,希望您能早日回家享受他们的服务。洛伦兹将军将前去帮助您完成部队的交接事宜,在这之前,让小伙子们留在蓝水河南岸吧。”

    洛伦兹.诺曼不久之后就成为了新的东军统帅。

    这应该算是‘拓荒者’们的一个失败,他们本来在统帅部的六名参谋里面占据了四人,但是现在,他们只保留了两个名额。

    洛伦兹作为一个‘诺曼人’,刚刚一上任就显示出了他的家族特性:几乎所有的势力都愿意在他的主持下保持平衡。

    洛伦兹压制了急于改革的‘拓荒者’,对于‘拓荒者’在士兵们之间安插宣传员的做法,洛伦兹毫不留情的全面取缔;

    同时,洛伦兹恢复几个贵族家族的特权,并且开始依靠贵族的力量深入乡村,为乌克斯豪尔几乎枯竭的兵源注入了活力;

    而在另一方面,对于罗多克人,洛伦兹客客气气的重新调整了和他们之间的距离。

    至于具体的指挥上面,洛伦兹下令撤出了北岸的所有的据点,在蓝水河下游的几处据点也被焚毁后放弃。洛伦兹把散布在战场上面的士兵全部收缩回了乌克斯豪尔一线,他手里的军队数量很紧张,在不到两个星期之内超过三千四百名士兵的伤亡让东部军团几年积累的优势荡然无存。

    洛伦兹毫不留情的放弃每一处显得突兀的据点,他焦虑的等待着西部人的反击。

    其实那个时候,西军士兵也遭到了惨重的损失,东军士兵每损失十名士兵,西军士兵就会付出超过十五名士兵的代价。

    虽说东军士兵率先崩溃了,但是短时间内的巨大损失却也让西军士兵濒临崩溃的边缘----而且比起东军士兵们来说,西军还要承担蓝水河北岸的广大防区的防务。至于那些被东军焚毁的村庄、城镇以及要塞都需要重建,这些都会显著的消耗西军的力量。

    在战后,双方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不再轻开战端。

    洛伦兹洗涤干净了东军内部的混乱和浮躁之后,就开始着手清理混乱时期留下来的问题。洛伦兹下令把萨兰德马穆鲁克和库吉特人分割成为小队,归附军参照异族人处理。这些人被插进了不同的队伍里面,并且一旦有机会就继续拆分。

    对于这些士兵的反弹,洛伦兹直接用绞刑架回答库吉特人,用供应猪肉食物回答萨兰德人,用莱特将军的例子回答归附军。

    而面对‘拓荒者’抱怨洛伦兹独断专行的说法,洛伦兹则质问了斯德兰特:“看看你们之前的战绩吧,如果你一定要说我现在的做法是独断的话,那么好吧,我会永远独断下去的。”

    战局暂时平静了下来。

    双方的士兵解下了长弓的弓弦,把刀收进了刀鞘,用手帕擦亮了头盔,去找铁匠修补自己的铠甲。

    蓝水河的河水有些浑浊,双方的士兵隔河相望。

    此时,蓝水河上。

    罗多克人舰队的旗舰里。

    马瑞恩已经渐渐的习惯喝那种叫做茶叶的饮料了,他记得不久前正是霍.阿卡迪奥第二曾经向他推荐过这种饮料。西撒为马瑞恩准备六块压得结结实实的茶饼,这些都是西撒从萨兰德人的走私者那里缴获的。

    气氛有些沉默,船长室里面的三个人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西撒认定阿卡迪奥的离开和自己的乱帮忙有关系,而美丽的拓荒者女船长则安慰西撒,阿卡迪奥的性格已经决定了他会这样做的。

    “我不知道,莉莉。”西撒摇了摇头。

    “阿卡迪奥要去哪里呢?总不会真的去找莱特了吧。”

    “别提那个混蛋,”西撒冷冷地说,“我一想到我曾经和他共处过一年,就满心的憎恶。”

    “他不会去莱特那里的,”萨博马瑞恩放下了茶杯,站了起来。

    西撒和莉莉一起看向了马瑞恩。

    三个人心里面都知道霍.阿卡迪奥第二会去哪里的。

    在群山的那边,有一片叫做白鸽谷的土地。

    领主要回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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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搜捕

    第一百一十七章 搜捕

    一群农夫默默的蹲在地上。

    周围是城里来的轻骑兵,这些轻骑兵在寒冷的天气里面在盔甲里面衬着绒布,呼出的气体在脸前化成了白雾。骑兵们手里面攥着木头杯子,杯子里面盛着从一边的吊锅里面舀出来的热汤。虽然春天已经到来了,但是还是冷得让人受不了,在这种天气里面出来执行任务也让人非常的不舒服。

    一个骑兵队长想到这里,不由得吐了一口吐沫到脚边,然后抄起了自己的皮鞭。队长走到了一个脸上有伤的农夫身边,用鞭子的柄在农夫的脸上敲了两下。

    “我说,乡巴佬,告诉我们吧,那些东部佬跑到哪里去了?只要你说出来,我和兄弟们在半个小时内就会从这里走的干干净净。有人说这些混蛋前天晚上就住在你家里面,说出来吧,恩?”

    农夫呆滞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嘴唇微微的颤抖,他不敢看士兵的脸,更不敢看士兵的剑。农夫的肩膀微微的发抖,他看了看自己身边蹲着的那些农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按照约定一样守住自己的诺言。

    农夫来自苏诺,来自一个叫做依林达哈的地方。

    直到现在,农夫也一点都不后悔。当他在晚上听见马匹的喘气声和人们疲惫的咳嗽声的时候,他就在心中祈祷,“让他到我家里来吧。”

    蓝水河北的战役已经过去几十天了,人们纷纷的谈论着在南边哈劳斯皇帝陛下取得的胜利。

    现在就连哈劳斯皇帝也已经驾临苏诺坐镇,甚至有传言说哈劳斯准备把首都从容易受海上攻击的帕拉汶迁往苏诺平原。种种说法都在增加哈劳斯皇帝的合法性,人们带着天真的笑容想象着新皇的馈赠---按照惯例,等到时局稳定之后,皇帝一定会奖励他的臣民的。

    现在东部的那些不通情理的家伙满已经被撵走了,人们都知道那些东部佬都躲在南边的一些城堡里面烤着火。对于苏诺人来说,至少戒严解除了,也不再有人传言苏诺马上就要被包围了之类让人心神不宁的消息。

    哈劳斯皇帝下令打开了从帕拉汶到苏诺的十二座粮仓,这些粮食被以很便宜的价格卖给了苏诺的行会,同时皇帝还让农夫们不用担心春上的种子,在播种之前,皇帝的使者一定会把种子送到各个村庄里面的。同时哈劳斯皇帝还鼓励人们生育。皇帝在行宫里面接见了一位生出了十个孩子的母亲,皇帝亲切的称她为英雄母亲,“我的帝国因为您而更加强大。”

    在过去,人们或许还会因为血统,继承权等问题去质疑哈劳斯;而且一些心怀古老信仰的家族也都在尽力的回避哈劳斯;不管哈劳斯怎么努力,人们在心里都会有怀疑,聪明的人不轻易的做出选择,他们希望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的支持会变得越来越值钱,并得到越来越多的回报。

    但是人们很快就发现自己想错了,物价不断的上涨,粮食价格已经让人们的菜谱上面的东西越来越少。

    农夫们连自己都养不活,更不可能抽出余粮去换取城里面漂亮的商品了;

    而市民们突然发现自己的钱已经大部分话在了食物上面,可是即使这样,市民们也渐渐的吃不起东西了。老鼠和猫一起登上了肉铺,价格已经超过了战前最好的牛肉;

    而因为战争,对于民夫的征发已经变得越来越频繁,有些地区的农夫一个月里面甚至有二十天在帮助军队削制箭杆、转运粮草、照看牲口。

    所有的人的生活都在恶化,至少看起来是这样。从城里到城外,战乱将每个人都推到了地狱的边上,监狱里面的犯人不再有食物供应,而在不久之后监狱周围就出现了便宜的肉类。人们尽量的想克制住自己的**,但是最终还是忍不住前去哄抢这些食物---没有人愿意去想这些是什么肉。

    人们撸下了自己的戒指、拉下了自己项链、从衣柜里面掏出了最漂亮的衣裳,然后把这些东西统统换成食物---一枚金戒指?一小桶鲟鱼加十五斤面粉;一条缀有宝石的项链?一腔羊或者两只猪腿;一件做工考究的冷绸罩衫?一袋掺杂着大量糠皮的小麦。

    食物的持续匮乏成功的降低了人们的期望,现在,哈劳斯看起来变得可以接受了。

    哈劳斯皇帝陛下用成千上万桶的面粉和上百辆马车的肉干赢得了苏诺城的青睐。而在苏诺乡下,哈劳斯皇帝的使者带来了上百袋经过精心挑选的种子:这些种子饱满而晒得干燥,颜色新鲜、气味芬芳,看一眼就知道这些东西播撒下去就一定会有好的收成。

    在做这些事情之余,哈劳斯的浩浩荡荡的出巡则让人印象深刻。

    铁甲的士兵、鲜艳的战旗、英俊的骑士、威严的君王。一路之上,饱受战争之苦的人民感慨万分的看着这支强大的力量。

    哈劳斯虽然在战场上面显得不那么优秀,但是他却深明人的心理。

    哈劳斯皇帝知道在一开始充分的展示自己的力量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那样的话人们在心里面就会以这个为标准去衡量皇帝以后的发展,一旦皇帝回到了正常的状态,人们就会心怀不满和轻视,觉得皇帝的威势有所降低。

    而相反,如果一开始示弱,仅仅做出有限的努力,那么人们会在一开始就对哈劳斯皇帝不抱过多的希望。相反,对于皇帝出现的挫折还会予以理解。等到敌人最弱小的时候,哈劳斯皇帝再和盘托出自己的实力和抱负,并且以一个亲民的形象出现,人民就会被震撼和感动,并且不自觉的把自己放在了和哈劳斯皇帝一样的立场上面,即使是地位再地下的臣民也会在躁动之间隐隐约约的感到了一份使命感,就好像哈劳斯皇帝登上了权利的巅峰有自己的什么功劳一样。

    不久,整个苏诺平原都在高声的欢呼“哈劳斯陛下万岁”了。

    可是依然有些事情让人们有些不放心,比如在苏诺平原的东部,有一群库吉特人被撵进了一片黑森林。据说这些人的首领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们躲在森林里面几次想要突围跑到东部或者南边的御霜堡军队那里去,可是他们只要一走出森林,苏诺的农民就会报告他们的位置,并及时的招来巡逻队去剿灭他们,所以这些库吉特人并不是很大的威胁。

    可是还有一批人就有些麻烦了。

    几位御霜堡军官还在蓝水河北岸的进行着抵抗,这些人已经变得和绿林强盗无异了。他们不时的焚毁一些西部军的据点,通过这种做法他们一面打击西部军的士气,一面警告那些普通百姓:不要轻易的下决定效忠谁,战争可还没有结束。

    对于这种小股骚扰,西部军团试着清剿了几次,效果还算不错。在平原上面,这些人没有了掩护,很容易被发现,而且他们没有外来补给,要去各个乡村里面的寻找给养的话就一定会被发现。所以在主动进攻过几次之后,这些小股部队就被消灭了不少,一些御霜堡军官也战死或者被俘。

    这些部队的快速灭亡的原因和库吉特人差不多,他们一开始就没有的到农夫的支持,而且他们后来掠夺粮食的暴行更让农夫对他们愤怒不已,有时候不等巡逻队到来,农夫们就会自行的组织起来攻击他们。农夫的攻击虽然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却会拖住这些人的步伐,而严重的是,会降低这些人的士气。回到南边去千难万难,哨塔林立,而留在村庄间游击作战又会被村庄间持续不断的战斗消磨殆尽。

    人们有理由相信,这些‘叛军’的活动应该就要停止了。

    可是,终究有例外的,确切的说,是有一个例外。

    有一位御霜堡的将军现在还逗留在苏诺的平原上面。

    这个人的队伍说实话并没有构成什么威胁:他们没有焚毁哨所,也没有劫掠乡里,甚至有一支过路的粮队在夜间与他们遭遇的时候也没有被攻击。这些人看起来只是在游荡,只在被攻击的时候发动反击。

    一队新兵弓手前去换防一座要塞上面的战友的时候遭遇了这些人,新兵们毫不犹豫的开始射击,这些看起来破衣烂衫的人立刻散开,然后从两翼包抄这些弓手。新兵的勇气在与敌人接触之前就崩溃了,新兵们第一次发现训练和战斗不是一回事,这些人丢下了一堆武器之后掉头逃走了,其中几个被留下盘问了一番之后就被释放了---要说释放也不准确,那群人把这几个倒霉新兵绑在了树上,以防止这些人报告去向。

    饶是如此,这些破衣烂衫的士兵还是先向北行进了十多里,然后再往西边去了。

    那些弓手在当天傍晚招来了一堆轻骑兵前来搜捕那些人,但是却没有头绪。轻骑兵只得带上了几个弓手前去查看消息。

    这些弓手一口咬定那些混蛋有六十多人,而且装备齐全。

    轻骑兵们却不是很相信,六十多人的武装还敢四处招摇,早就被消灭了,那些人最多不会超过二十人,这样才能保证基本的战斗力并且容易快速移动。弓手夸大敌人力量的心理谁都明白是为什么。

    “好吧,好吧。”轻骑兵队长打断了弓手喋喋不休的咒骂,“你们为什么确定他们是往南边去了呢?”

    “那群白痴,有一个人居然打听绿水沼泽在什么方位。谁都知道,绿水沼泽在北面,他们肯定想迷惑我们,让我们相信他们去了北面,所以他们肯定去了南边。”

    轻骑兵队长皱了皱眉头,没有发表意见。

    这个时候,一名轻骑兵从一条小路上面归队了,这名轻骑兵报告了他的发现。队长听完之后轻蔑了看了看弓手,也许带着弓手上路本来就不是正确的决定。

    弓手突然接到了上路的命令,去北面。

    这些新兵大惑不解,询问骑兵队长怎么回事。

    但是骑兵队长没有理睬他们,队长策马踩着响亮的蹄子向北面奔去,身后的骑兵轰隆着紧跟而上。

    那个刚刚归队的骑兵笑着对这些弓手解释说:“在北面的一个村庄里面发现了他们。走吧,兄弟们。”

    “啊?捉到他们了吗?已经打起来了吗?”一个弓手有些畏惧的问道。

    “没有,他们已经走了。几个告密的女人说他们前天夜里在一个农夫的家里留宿,昨天早上走的。不过```”这个骑兵咳嗽了一声,接着说,“不过那个农夫什么都不肯说。该死,这种农夫都碰到几次了,你说这些农夫都中什么邪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农夫

    第一百一十八章 农夫

    农夫被吊在了一棵树上面。

    灰色的黎明里面,一团火焰极其的引人注意---那是农夫的木屋在燃烧。

    也许对于一个农夫来说,这已经是最严重的损失了,他的工具、种子、粮食、衣服全部要在火焰里面化为灰烬了。而骑兵们还宰杀了农夫家里的牲畜,并且割走了最好的肉用来充作干粮。

    一名留下来执行命令的骑兵警告村长,要把这个农夫绑上三天,在三天以内队长会派人来查看,如果这个农夫不在树上面了,那么全村的人都要受到和这个农夫一样的惩罚。

    村长是一个干瘦的老头子,他吞咽了一下口水,对那名骑兵说:“大人,要是这样吊上三天,这人的胳膊就要废了。我们不是为他着想,而是为全村的人着想,现在正在闹着饥荒,一个废人咱也养不起啊,您这样相当于就是处死他了,还带着把全村的人都连累了。”

    那个骑兵远远的看了看已经走远的队伍,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们看着办吧,反正队长检查的时候你们能过关就好了。要是你们自己弄砸了,可不管我的事,好了,老头,我说的够多了,再见了。”

    说完这个骑兵就策马去追赶自己的队伍了。村长在后面感谢的对骑兵鞠了一躬,祝那个骑兵好运,并且告诉那个骑兵,他不管什么时候到村子里,都能得到热水和食物。

    那个骑兵背对着众人把右手竖到耳边表示他知道了。

    村长一直等到骑兵消失在了视野尽头的时候,才吩咐众人散去。这个时候,惨遭毒打的农夫发出了一阵呻吟,村长摇了摇头,看着这个农夫:“依林达哈人,这又是何苦啊。你先委屈委屈吧,等会大人们都走远了,我再来看你。”

    老村长左右的看了看,找了一个小孩子,然后指着一只橡木桶对他说,“这个男人你看着吧,每个小时把这个桶滚到他身下去让他站一会儿。”

    “我推不动”小孩子大叫。

    “这依林达哈佬可有一群朋友,你知道的吧,要是你把他们招来,小心他们来找你麻烦哟。”村长看见小孩子露出了畏惧的表情,于是乐呵呵的走过来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就走了。

    树上的人来自依林达哈,曾经是一个农奴。

    每一天,这个男人都会把领主家的牛带到河边喝饱水,然后在带着牛去事先找好的草场去找草料吃。那些牛都很温顺,不过领主从来不允许这个男人骑上去。

    男人的父亲年轻的时候跟着老领主去过北边,那是男人最风光的时候了,男人记得自己的父亲穿着结实的铠甲,腰间挂着明晃晃的长剑。他对父亲最后的记忆是他的父亲把他架在肩膀上面旋转,周围路过的士兵都露出了快活的笑容。

    那个时候,男人记得满野的苹果挂满了枝头,牛羊安逸的在河滩上面走来走去,女人们把洁白的头巾兜在头上面。女人们总是爱聚在一起一边帮领主家缝制衣服一边聊着各自的丈夫、兄弟或者父辈。老领主说过,去北海回来之后,每一个人都将获得丰厚的赏赐,立下军功的人被册封为骑士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事情没有这样。

    有一天,依林达哈外的小镇上面敲响了丧钟,在哭声之中,丧钟传遍了四方。

    天空一片阴霾,枝头的苹果无人采摘,被雨水打落,落在地里慢慢的腐烂;无人打理的牛羊惊恐的看着女人们穿着丧衣聚在一起祈祷;依林达哈的牧师告诉男人,以后他要学会当家了。

    失去了大部分人口的领地显得孤零零的,那是还是孩子的男人作为领民参加了新领主的宣誓仪式。

    老领主在几年之后才回来,带回来了为数不多的一些农夫,这些人为有些家庭带来了不尽的欢乐,也给其他的家庭带来了第二次的伤害。男人记得自己的姑母在最后确定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已经回不来了的时候,找了一根绳子把自己挂在了苹果树上面,从那一天开始,男人不再吃苹果。

    落没的领地影响了男人的命运,男人本来要在领地上面种类纷繁的作坊里面做一个学徒,然后稍大一些再被送到小镇上面去学习更加先进的技艺,在他长到足够大之后,领主还会给他找一个妻子。

    但是现在,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新的领主是一个冲动的小伙子,这个人为了证明自己的地位,经常会故意的去修改老领主定下的领地法律---其实那些并不是法律,而是从古至今传下来的一些传统习俗。男人家里的土地也被剥夺了,因为家里已经不能够为领主完成纳粮的义务了。他成了一个失去了自由的佃农。情况继续恶化,没有农业技术和手工技能的男人无法阻止自己家变得越来越贫困,他最后连土地的佃权也无法保留。

    男人成了彻底的农奴,这些是男人十四岁之前的事情了。

    种种的经历让男人成了一个沉默老实的农夫,找不到妻子,在土地上面守望着庄稼,看着牛群反刍时流的满嘴的泡沫发呆。

    时间慢慢的过去,就在男人以为自己一辈子就要这样的时候,村中的一个叫做萨格隆的年轻找到了他,问他愿不愿意去外面做事,报酬丰厚,旱涝保收。

    男人心动了,于是找到管家申请去镇子外面工作。

    管家歪着眼睛看着萨格隆:“能耐了嘛,都能带人出去了,以后怕是我都要仰仗您了。”

    萨格隆低着头笑了笑,然后从怀里摸出了银币,仔细的数出了其中最银亮饱满的三枚,依次放在管家的面前。管家笑嘻嘻的把银币收进了自己的怀中,然后从柜子里面掏出了一张通行证丢给萨格隆。

    男人跟着萨格隆走了,但是几天之后就回来了,因为他出去之后就发现萨格隆说的生意不是什么好事情。管家知道了后找到了男人,在试探了一番之后,管家大致知道了萨格隆是在做什么生意。管家招来了萨格隆,威胁要送萨格隆去见领主。

    “说吧”管家说,“你准备让我怎么闭嘴?”

    萨格隆说:“请您回去好好的想一想,想好了之后告诉我怎么做就行。”

    管家笑眯眯的走了,一边走一边盘算。

    当天晚上,管家家里的牛不见了,牛圈里面有半条血淋淋的尾巴;

    第二天早上,管家的妻子不见了,管家收到了一小包头发;

    第二天下午,管家盯着自己的小女儿跟儿子在园子里面快乐的玩耍。盯了一会儿之后,管家崩溃了,他神魂颠倒的来到了萨格隆的家。

    萨格隆还是那副表情,“您想好了吗?”

    管家感到了巨大的羞辱,但是他却不敢多说一个字,“想```想好了,以后``祝你好运了```”

    解决了管家的问题之后,萨格隆找到了男人,问他为什么要一走了之。

    男人说:“我父亲走后,母亲哭瞎了眼睛。她走之前,我不能走。”

    萨格隆撇了撇嘴离开了村庄。

    几年之后,男人的母亲死了,他找到了萨格隆,要一口棺材。萨格隆找了镇上最好的一个木匠给男人做了一口,并且出钱让管家帮助男人办了一个简单的葬礼。

    葬礼结束后,男人对萨格隆说:“我还能帮你们做事吗?”

    萨格隆拥抱了男人:“随时可以。”

    不久之后,男人就得到了自己的行头:绿色的头套罩衫、绑腿、柳木长弓还有短刀和匕首。

    男人之后还得知自己的头目是一个库吉特人。在男人的心里,对于异族人有一种天然的敌视,但是这个库吉特人却能用公平的裁断和铁血的手腕让男人心服口服。男人渐渐的适应了这种生活,直到有一天,库吉特人首领带着部下去打劫了一部苏诺开出马车,从那一天起,一切都变了。

    自从进入了这一行,男人就做好了被人追杀、随时逃跑的准备。

    当各种麻烦的事情吧这支绿林队伍推到了悬崖边上的时候,男人准备离开了。就在这个时候,男人听说在依林达哈,领主正准备把领民像牲口一样卖掉。这个消息让男人已经麻木了许久的心也变得愤怒起来。

    不久果然一切都乱了:库吉特人死了、二头目被人抓走了、萨格隆变得毫无头绪、依林达哈四处是搜捕队的士兵。

    那些可怜的农夫们不安的等待着事情的发展,他们的妻女瑟瑟发抖,那些早年留下的寡妇现在也开始担心自己被卖到穷苦的地方去给人做奴隶去了。

    但是这个时候,一个年轻的贵族站了出来,准备为这个农夫付赎金。让男人羞愧的是,这个年轻的贵族就是他曾经绑架过的那个。

    这个贵族的伙伴被欺凌的时候,男人没有站出来;二当家叛乱的时候,男人没有站出来;库吉特首领被击杀时,男人没有站出来。

    但是当男人的兄弟父老要被人像奴隶一样卖掉的时候,那个贵族却站了出来。

    借着那个年轻贵族的第纳尔和自家一个少爷的帮助,男人成功的脱离了领地。萨格隆带着一部分人去了北方,但是男人却故土难离,他去了离依林达哈不远的一个地方落户,他又成为了一个普通的农夫,他不准备再卷入世界上的纷争了。

    但是有的时候,人是没有选择的。

    库吉特人突然越过了边界、士兵们来了又去了、帝国收复了北部的粮区、有人在帕拉汶登上了帝位、但是在帕拉汶登上帝位的却不是皇子。

    男人努力的想要把自己隐藏在田野里,但是外界的消息却不断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面。

    农夫们说,城里面有人正在做着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有人说任何人都相同的,上帝不偏不倚的爱着每一个人;有人说,通过灵巧的双手和智慧的脑袋,世界可以重新变得和天堂那样的公平和美好;人们低声的感叹,在山的那边,有一位领主家的少爷已经投入了这种轰轰烈烈的运动之中。

    第一次听到这消息的时候,男人的心中震撼了一下。贫困而受人欺压的少年时代和放荡罪恶的青年时期让男人对这个世界看得恨透,他不是很相信这个世界会变,他不是天真的人,不会听信别人的鼓吹。

    男人和其他的农夫一样,只会通过自己身边的事情去观察判断。他不相信那些高高在上的学者们的宣传,但是却相信那个年轻的贵族。

    内战爆发了,男人等待着机会,他想要报答那个年轻的贵族,也想去看一看那些叫‘拓荒者’的人是不是说到做到。

    不久之后,人们开始传言,在德赫瑞姆高地上面,农夫在‘拓荒者’的帮助下成为了土地的主人,‘拓荒者’把财富送给了农夫和工匠,并且许诺他们,创造一个崭新的世界

    男人心动了。

    他等来了东军的进攻的消息,等来了乌克斯豪尔‘沦陷’的消息,等来了御霜堡人渡过了蓝水河的消息。

    就在男人准备带着身边的依林达哈移民去投奔东军的时候,东军却在蓝水河北岸被击溃了。而在种种纷乱的消息之中,男人听说那个曾经帮助过自己的村庄的贵族正在惊慌失措的逃窜,那个贵族可能在苏诺平原的任何一个地方。

    巡逻队警告村民不得帮助‘叛军’,并且鼓励报告‘叛军’的行踪。

    在那一夜,当男人在自己的木屋里面听见马蹄声的时候,他就开始怀疑这些人是不是正在逃窜的那个贵族,是那位山那边的领主。

    那一夜,那位叫做阿卡迪奥的领主连续敲响了几处房舍:“能给我们些水吗?”

    所有的房门都紧闭着,男人没有听见有人开门,没有人愿意帮助这个被帝国通缉的人---虽然这个人的理想是为人们改造这个帝国,让人们活的有尊严,让公平和正义比太阳还光辉。

    不久之后,男人的门口传来了敲门声:“请问,能让我们留宿吗?”

    男人沉默了片刻,起身打开了大门。借着暗淡的月色,男人看见了那个胡子拉碴的贵族和他那些破衣烂衫的手下。

    男人鞠躬侧迎:“当然,我的大人。”

    现在,在树上,男人被打得浑身是伤,胳膊生疼。他想了想那天晚上的事情,但是却觉得一点都不后悔。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他还是会打开那扇门,拿出最好的食物和水去招待阿卡迪奥第二和他的士兵。

    在树下,那个有些无聊的男孩用棍子戳着脚边的土,突然听见了树上面的呼唤。

    “帮我松一下。”男人虚弱的说。

    男孩回头看了看男人,有些胆怯的说:“肯拉希尔,等会村长来了我再给你把桶弄来吧?”

    “呵```你忘记村长说的```我的那些```朋友么```”

    男孩思考了一会,站起身来,把那只木桶推了过来,让男人把脚踩了上去。

    绑在手上的绳子变得松一些了。在山里面的岁月教给了这个叫做肯拉希尔的农夫很多,其中包括把反绑住自己的绳子挣脱开---当然,要是被吊在树上就不可能了,那样借不上力。

    男人心里想的很明白,他要立刻去北方,要去找萨格隆。

    因为山那边的领主很危险,因为山那边的领主需要帮助。

第一百一十九章 白鸽回巢

    第一百一十九章 白鸽回巢

    经过简单的分析之后,即使是最迟钝的人这个时候也应该能够想到父亲的去向了。他经过的路线是曲曲折折的来回游走着,但是看一看大方向,就会知道父亲离苏诺已经越来越近了。而在苏诺的边上不远,就是白鸽谷所在的地方了。

    这个时候如果派出士兵守候在白鸽谷的话,那么抓捕住父亲只会是一个时间的问题。正是因为这个情况,在一顿无用的搜捕之后,苏诺城的军官改变了策略,他们找回了散步在平原上面的士兵,然后排出了一位士官带着士兵常驻我家。这些人并没有和那些兵痞一样乱来---这位士官来是一个东军的降军,并且认识我的父亲。这位士官的副手则是西部军官安排给他的一位精干的队长,这个副手的职责一方面是协助这个士官,更多的一方面则是监视他。

    对于这些人,山谷里面的人都感觉到很害怕,不敢接近他们。其实我觉得那个士官很和气的,但是彼安文爷爷对于他却相当的鄙视,他常常毫不掩饰的称士官为叛徒,那个士官只是丧气的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那个时候,白鸽谷与外面的联系已经很少了,税务官大人也渐渐的减少了与我家的往来,倒是税务官夫人偶尔会派人送来了一些礼物来慰问我们家。这种情况也属情理之中,现在本来就是人人自危的时期。

    早在东军在蓝水河北岸被击溃之前,祖父就主动联系了税务官何苏诺的其他的官员,希望能够承担对帝国更多的义务:祖父愿意增加领地上每年的粮食税额和服役人数,并且愿意资助一些皇室的庄园,最后祖父还拿出了成袋成袋的第纳尔送给苏诺城中的官员们。不过这些示好的举动只是换来了一些充满官腔的回复,对于我家族的怀疑却一点都没有减轻。

    彼安文爷爷对于这种做法非常的反对,这个老头子的脾气越来越暴躁,我知道他是不愿意看见白鸽谷在外人面前卑躬屈膝,他对白鸽谷的感情太深了。祖父倒是看得很开,在早些时候我还偶尔能看见祖父露出倦怠何困惑的表情,但是到了后来,祖父就变得对任何事情都无所触动了,他老是带着不变的笑容在白鸽谷里面走来走去,问一问农夫的生活,蹲在田野里面捏碎土块,亲自用刷子把自己喜欢的马匹刷得干干净净。

    祖父那个时候总是看着白鸽谷里的景物发呆,好像一直看不够一样。

    对于人们传说的,父亲就要回来了,我并不觉得很开心。因为我发现,对于这个消息,城堡里面绝大多数人都显得忧心忡忡。我被这种气氛感染,不知不觉的也开始觉得父亲如果回来的话,可能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山谷的入口被人架上了拒马,每一天,士官都要去巡视一番,士兵们看守着那处哨卡,不准任何人随意的进入。如果父亲要进入山谷而不被发现的话,就一定不能从那里进来。

    所以我到现在也不知道父亲是怎么回到山谷里面来的。

    那天晚上,我还在睡梦里面的时候,突然被人拍醒了。我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四下一片漆黑,我听到了彼安文大娘的声音,她没有点蜡烛。她又摇了摇我,“提米,起来。”

    我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还没有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彼安文大娘就不由分说的给我穿上了衣服,然后拉着我的手走出了房间。

    “出什么事情了?”我问道。

    彼安文大娘没有说话。虽然走道里面漆黑一片,但是彼安文大娘还是准确的走过了每一个转角,在下楼梯的时候她就把我拽紧,稳稳的走下楼去。路过窗边的时候,彼安文大娘会看一看在远处的几处帐篷前的篝火---那是那些驻扎在我家的士兵的营地。

    不久之后,不等我第二次发问,我已经被领到了城堡里的地下酒窖里面。

    借着一个狭小的天窗漏下来的微光,我看见里面聚集了不少的人,影影绰绰的看得不是太清楚。

    “老爷```”彼安文大娘小声的呼唤了一句。

    那些阴影里面的人都停了下来,我还没有适应这里的黑暗,就感觉一阵风向自己袭来---我被抱了起来,我感到胡子茬戳着自己的脸,我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已经离开我很久了。

    “提米”我听见父亲忍住激动的心情呼唤着。

    “爸爸”我惊喜道。

    这种团聚的喜悦似乎并没有感染到别人,我注意到祖父还有母亲都愣愣的站在一边,他们用细微的声音交谈着,我听不清楚。在祖父咳嗽了一声以后,父亲把鼻子拱进了我头发猛吸了一口气,然后把我放了下来,交到了彼安文大娘的手里面。

    “带提米去卧房,我等会来看他。”父亲吩咐到。

    我说:“我要留在这里”

    父亲摇了摇头,“提米,听话,去吧”

    于是在短暂的重逢之后,我又被领走了。

    走的时候,祖父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太冲动了```你怎么不明白,只有你在外面的时候我们才是最安全的```”

    回到卧室之后,我就再也睡不下了,我缠着彼安文大娘给我讲关于父亲的是事情,父亲是怎么回来的,他是不是以后再也不走了,是不是仗打完了。

    彼安文大娘说她也不知道,不过她说我祖父一定会安排好一切的。她一直陪着我,让我安心下来,她不断的安慰说我父亲过一会还会来看我的。

    我就一直等待着。

    那个时候,祖父正在酒窖里面听着父亲的话。父亲忍受不了背叛和怀疑,于是作出了谁都无法理解的举动。那个时候,如果父亲只是一直呆在罗多克人的船上面,那么情况还会好办的多,因为就在父亲离开后不久,洛伦兹就重整了局面,让混乱不堪的情况有所好转。可是父亲一走了之,在苏诺平原上面游荡,东军以为他叛逃了,西军却依然在执行对他的搜捕,他现在被两个阵营夹在了中间,要忍受着双重怀疑。

    父亲的想法很简单,他受够了西部人那压制人性的传统和令人压抑的贵族体系,但是也接受不了东部人对于理想的背叛,在父亲的心中,腐朽的古老体系是应该被摧毁的,但是东部人却没有拿出更好的东西来替代它。

    至于拓荒者,父亲则感觉尤其失望,特别是在拓荒者毫不留情的打击旧有势力的时候,父亲立刻想到了萨贝尔当年教育他的那些关于暴*的信条。

    拓荒者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一直是以温和的改革派的形象出现的,他们用高明的医术和高超的手工艺去吸引人,同时,拓荒者雕刻了大量的充满了人体美的石雕以及精美的壁画去点缀城市,这些都是非常值得肯定的。

    但是一旦当拓荒者开始柄权之后,他们立刻表现出来了一种浮躁和狂热,的确,与传统相处对于拓荒者来说是一件不那么愉快的事情:每次出版一本书,每次解放一批农奴,每次勒令行会改善工匠的待遇的时候,拓荒者就会遇上各种各样的麻烦。

    在御霜堡里面,一批市民在几个保守教士的唆使下焚毁了一批宣扬日心说的书籍,并且已经把书籍的作者告上了宗教裁判所,指责其为异端;

    在广大的农村地区,父亲则忧心忡忡的看见大量的庄园主被剥夺土地,而这些人获罪的唯一原因就是他们拥有土地;

    而在过去,拓荒者曾是各个行会的最大盟友,但是现在,拓荒者却不加区别的要求行会改善工匠的收入。在过去,一个金匠的收入是一个染布匠的九倍,现在,拓荒者要求各个行会支付工匠一模一样的薪酬。金匠行会所受影响不大,但是对于布匹行会来说,骤然增加的负担让这些他们难以为继,行会纷纷歇业,这又间接的影响了供应亚麻、苎麻和木棉的农夫,农夫们辛辛苦苦的把作物送进城镇的时候,发现所有的布匹商人的货铺都关闭了,这些穷困潦倒的农民回到乡间加剧了本就已经很剧烈的冲突。

    这种情况只是一个缩影。虽然拓荒者有一个良好的初衷,但是毕竟他们已经离开权柄很久了,禅达人积累了千百年的执政经验已经在亡国之后被迅速的遗忘了,拓荒者要重新变得像先人那样游刃有余的处理国事是需要时间的。

    父亲强烈的感到了拓荒者正在走向一个危险的方向。在蓝水河北岸的那次失利虽然有种种的意外因素,但是军队受到到拓荒者的浮夸作风长久的影,出现失败是迟早的事情的。

    我先还不知道父亲抛弃了御霜堡人只身返回白鸽谷是准备干什么。当他对我说出了计划之后,我的确兴奋了一阵---可惜不久之后我的命运就完全的改变了。我偶尔也会想,如果父亲的计划成功了,我的命运是不是会和现在完全的不一样:也许我会在诺德的首都长大,然后坐船去拜见我的外公和小姨,接着在罗多克完成我的学业,并且邂逅某位貌美温和的女士,建立自己的家族。

    可是,事情毕竟是没有那样发展下去,想起来真是有些遗憾啊。

    那天,我一直等到了深夜,父亲才走进了我的房间。我跪在床上,对他伸出了手去。

    “这次你不走了吧?”

    “不,”父亲抱住了我,“要走。我们一起走。”

第一百二十章 计划

    第一百二十章 计划

    父亲只带了尤悄悄的回来,城堡里面多了两个人并没有什么变化。

    知道这事的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父亲和尤暂时的躲在城堡的酒窖里面。这个酒窖装满了酒桶,祖父曾经有计划要把酒窖扩大一下。在斯瓦迪亚,在地面上的建筑往往修筑之后就大致定型,但是在底下的扩展却会一直进行着,一般的家庭只要有多余的钱就会开始着手扩建地下酒窖和仓库。

    这种做法在冬天寒冷的斯瓦迪亚东北部尤其如此,当年莱特将军就是从蜿蜒曲折的酒窖里面走出了一条荣誉之路的,现在,莱特又毅然决然的走上了另一条曲折之路,这一条路比之前的那条还要黑暗,还要漫长,莱特几乎要用一生去小心谨慎的跋涉,而且稍不谨慎就会堕入万丈深渊。

    在确信莱特已经背叛之后,父亲才知道,这么长时间以来,莱特都没有改变自己的看法。多么光荣而伟大的变革梦想对于莱特来说都比不上老贵族们的一个点头肯定。

    莱特的心中,帝王的冠冕、领主的族徽、随风招展的王旗、温驯下跪的臣民才是这个世界最正确的模样;莱特的心中,尘世体系之中一切已经注定,人因为自己的血液而拥有自己的地位;莱特的心中,如果农夫们也跳起来要求和领主平起平坐是一件无法想象的事情。

    莱特一直这样想着,但是他身边的人却一直在期待着莱特放弃这种想法。这其中就包括莱特最好的朋友,我的父亲。

    或许莱特的背叛对父亲的意义更大,这让父亲对本来就已经有所怀疑的拓荒者更加的失落。对于莱特的不解甚至憎恶增加了父亲对拓荒者的反感。

    不管怎么说,父亲准备离开了,父亲的计划是去北方。

    父亲不愿意返回御霜堡,更不愿意去投奔帕拉汶,对于他来说,他更愿意去异国呆上一段时间。他知道在诺德地区有大量的流亡学者和人民,对于这些人,战乱不休的两位皇帝都无暇顾及。在对局势失望之后,父亲准备去北国寻找这些人。

    这样一来可以暂时的离开混乱的局势,去好好的思考一下自己满心不解的问题,二来可以尽早的了解这些人的情况,等到将来斯瓦迪亚稳定之后好安排这些人回到故园。父亲在加米奇湾的时候就知道人民流落异国的时候是多么凄惨,现在能够多做一些救济难民的事情,对他来说要比忍耐政治折磨要好的多。

    对于父亲的计划,彼安文爷爷建议让他先一个人去那边,更换姓名站稳了脚跟之后再接我母亲和我过去。

    祖父则告诉父亲,他不会离开山谷的,对于这一点父亲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在父亲回到山谷之前,就有很多的分散在东西两处的家族,这些家族的做法都心照不宣的一致---宣布与对方切断一切关系---这样做了之后,自己的家族就会更加的安全一些。

    父亲相信这种分离是暂时的,战争很快就会结束的,少则两三年,多则五六年,那个时候经历过了战乱的人们就会感到疲倦,并且开始商谈和解的事情。这段时间对于父亲来说显得过于漫长了,他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去静下来好好的想一想。

    彼安文爷爷的建议没有改变父亲的计划,父亲坚持希望带走我和母亲,对于祖父母要留在白鸽谷的要求,父亲并没有做多少的坚持,因为父亲知道祖父和他一样的固执,而且战争虽然残酷,但是对于贵族之家却往往不会赶尽杀绝,所以祖父母留在领地里面也是没有太大的问题的。

    事情说定了之后,父亲就开始着手准备北上的行李了。

    从那一天起,厨娘就被彼安文大娘接替了。厨娘会很奇怪的发现家中烤制的食物多了起来,而且每天烤制的食物明显没有使用完,第二天就开始准备下一批食物了。

    彼安文大娘准备了足足六大桶的烤面包和饼干,并且用厚厚的维基亚纸包了十多饼奶酪,这些奶酪都是彼安文大娘自己制作的,是诺德口味,气味非常的大,不过彼安文大娘坚持说气味越大的奶酪越好吃,所以就准备了这些给我们带上。

    同时,彼安文爷爷还准备了两只大橡木空桶,其中一只里面装满了腌制好的鱼干和熏肉,这些肉食上面均匀涂抹着香料以保证可口和新鲜。而另外的一只里面则注满了香气扑鼻的白鸽谷葡萄酒,这种葡萄酒的度数很高,很容易醉人,平时饮用的时候,家里人都习惯兑一点别的饮料再喝,这种做法招致了平原上面的领主们的嘲笑,但是祖父却毫不在意,他说他在读大学的时候就养成了这种习惯了,一开始是出于节俭,后来不兑水喝下去反而觉得不习惯了。

    同时,祖母还亲自从家里选定了一套金制和三套银质的餐具,这些餐具都是从很远的过去传过来的,祖母说她的祖母小时候就开始使用这些餐具了。

    祖父则为父亲弄来了大大小小的一堆工具:三架鹤嘴锄、九柄铁铲、二十把小手斧、三条长锯等等、十九柄锄头和三头犁。祖父说这些东西置办起来很麻烦,即使有金币也换不来趁手的工具,把这些带到北方去,找一些老实可靠的农户,买下一片肥沃的土地,雇佣一名合格的管家,那么到第二年或者第三年就能开始获利了。

    父亲对于家中准备的这么多东西有些咋舌,“天啦,这么多东西我怎么可能偷偷带走呢?”

    祖父笑一笑说,“这里最难离开的是你,只要你能走,那么把白鸽城堡挪到苏诺去都不是什么难事。”

    父亲说:“这```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有这么大的信心可以带着这些东西走呢?我从山上面翻过来的时候,看见山谷前面有很多的士兵在把守的。”

    “这个你不用关心,”祖父摸了摸自己下巴上面雪白的胡子说,“过一段时间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把这些东西送到山谷外面去了。”

    “我还是不明白,出了什么事情吗?”

    “哦,那件事情你还没有听说吧。”

    “什么事情?这几十天来我一直在东躲西藏的。”

    “你的那位朋友,莱特,他要结婚了。我已经收到了邀请,看来哈劳斯要把这场婚礼作为一场检验忠诚的仪式了。税务官先生偷偷来信说,皇帝会参加这次婚礼,我如果出席了婚礼,皇帝就会赦免白鸽谷的。而且,据我所知,一旦你离开御霜堡军队的消息传开,皇帝就更不会在意白鸽谷了。所以你瞧,这些东西到时候就能跟着我一起离开白鸽谷了。”

    “莱特?结婚?这太难以想象了,他不是有妻子吗?”

    “哈劳斯认为莱特已经有了一次错误的婚姻,所以准备为他举行一次正确的婚姻来弥补过失。”

    “这```”

    “恩,不用惊讶。乱世里面什么都可能发生。皇帝不都出现了两个了么。”

    “父亲大人```我不希望你称那个叛徒为皇帝。”

    “唔,有什么区别呢?拓荒者们不是宣称皇帝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称号,即使贩夫走卒也可以拿这个称呼开玩笑么。”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父亲,我离开御霜堡与拓荒者也有关系,说实话,我对拓荒者比较失望。”

    祖父听完之后没有多说什么。他闭着眼睛好好的想了一会,然后突然睁开了眼睛,目光如炬,“你是不是发现不管什么都和你想的有些不同呢?对于你的这些想法,我想你的朋友曾经跟你说过不少次,但是你听进去了多少呢?”

    “你小时候就告诉过我,要改变这个世界,我那个时候就告诉过你,这很难。到了现在,我的答案也还是这样,这很难,孩子。我走进山谷里面,战战兢兢的努力,也只是稍微的改善了一下我身边的领民的生活,而你的目标却是改变整个世界,这太难了。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能做的就更有限了,你见过一片袍木花能燃烧起冲天大火的吗?孩子,这需要一个过程,绝不是一蹴而就的。好在时间还长,做好自己就好了。”

    “有的时候,老想着难以实现的事情,人是会发疯的。我不反对伟大的梦想,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伟大的梦想底下压碎了多少人的幸福”

    “你真的得好好想一想,没错,这一次你去北国就要好好的想一想这件事情。你越早想清楚,对你和你身边的人的伤害就越小。”

    说这些话的时候,祖父的目光里面的慈祥之光消失了,他变成了一个审判官一样的人物。那个时候,即使我父亲也成了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祖父结束了谈话,又变成了一个忙忙碌碌的老人。

    他开始整理起在春上就开始积累下来的票据、货单和契约了。祖父一下子充满了活力,或许是父亲的这次回归让祖父看见了家族发展下去的新方向,在一段时间的不知所措之后,祖父抓住了可以改变家族命运的东西。现在,祖父要努力的把家族带回到正轨上面来了。

    那个时候,祖父应该是真的相信这个家族就要获得新生了,就像莱特的那个婚礼一样,所有人的人生都会翻开新的一页。

    在苏诺平原上面,即使是最顽固的反对派这个时候也要开始权衡起来了,因为哈劳斯开出的条件太优厚了:只要参加了莱特的婚礼,并且向哈劳斯敬酒,那么过去发生的一切就都既往不咎了。

    我记得父亲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把手指捏的咔咔直响。

    “爸爸?”我在黑暗里面呼唤着他。

    “哦```是提米啊。”好一会,才传来父亲的声音。

    “我听说```我听说莱特伯伯要结婚了。”

    “恩,是的。”父亲拉开了窗帘,让光线透进来。

    “那```黛拉的妈妈怎么办?黛拉怎么办?”

    父亲本来已经舒展开了的眉头再度皱紧了。

    “我不知道,提米。我不知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 出发

    第一百二十一章 出发

    莱特将军的婚礼的日期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一个月以后的一个星期天。

    那一天正好是平原上面一个祭祀的节日,农夫们会把冬天里面没有用尽的柴木架起来,架成一个大大的木柴堆,然后放火点燃。这样的做法来源于远古时期的宗教祭祀,那个时候,崇拜自然的斯瓦迪亚人认为自然赠与了木材和食物给人类,经历过了冬天之后,人类也有义务把多余的东西赠还给自然。

    后来上帝的牧师宣布那些古老宗教为异端,并且将那些宗教的长老驱逐一空,人们渐渐的淡忘了那些古老的信仰。但是有些传统却改头换面,以另外一种形式重新的出现在了生活之中。比如这种焚烧木柴的祭祀,就被保留了下来。当白鸽谷的农夫也开始收集木柴在城堡前面堆积起来的时候,祖父知道,他要去参加一个婚礼了。

    多年之前,祖父就选择了走入山谷里面,他以为这之后再也不会有什么事情能让他被迫走出山谷了。但是现在看来,他还是没有能够躲过外面世界的变化,他现在必须要以一个家长的身份代表白鸽谷去出席莱特的婚礼了,只有这次婚礼才能帮助白鸽谷度过危机。

    对于莱特,祖父从来没有表示任何不满的情绪流露出来。或许祖父还很理解莱特的做法,为了在乱世里面保存自己,人们作出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的,如果要责怪这些人,还不如去责怪这个时代---但是很明显,这是没有用的。祖父从来不会在抱怨里面消磨自己的意志、浪费自己的时间,他会积极的去考虑怎么做下一步事情,如果无法改变了,那就做最好的妥协吧。

    我一直觉得,祖父最开始走入白鸽谷也是一种妥协。

    他被太多的事情夹在中间了,在年轻的时候,他要在自己的养父和同胞之间作出选择;在青年时期,他要在自己的领地权利和自己的善良之间作出权衡;在中年时期他还要在自己的儿子和自己的家族之间作出努力。

    作为一名家长,很多的事情都不是来得一帆风顺的。

    到了现在,祖父又走到了一个岔路口上面,他面临的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一边是古老的贵族体系和那些光荣和古朴的黄金时代;一边则是新兴的行会、拓荒者组成的联盟以及他们许诺的那些公平和自由的未来。

    在祖父的背后,是整整一个家族,他只能比过去更加小心翼翼的带领着家族前进。

    他不像少年的时代那样,即使一个人走也在所不惜,也不像青年时代那样,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去改变家族的命运。

    前路漫漫,犹豫重重,祖父如同踩踏在冬天湖水的薄冰之上。

    在父亲作出了准备去北国的决定之后,祖父再一次打起精神来,他决意带着家族再做一次尝试。

    莱特的婚礼,已经逼近了。

    借着为莱特准备婚礼礼物的名目,祖父悄悄的把父亲离开的一切都准备结束了。

    祖父专门从苏诺平原上面的车行上借来了六辆四轮马车,加上白鸽谷的五辆马车,总共会有十一辆马车驶出白鸽谷。在路过白鸽谷外不远处的的一个小镇的时候,车队会稍作停留,这其中,有两辆事先停在那里的马车会加入车队,同时,原来车队里面的两辆会悄悄的停留下来---我的父亲母亲,还有尤和其他的一些人就在这两辆马车之中.

    这之后,祖父会在众人关注之下带着车队离去,他会在稍晚些时候参加莱特的婚礼。

    我们会呆在小镇的上面等待车队离去,第二天一早,我们就会启程北上。

    如果运气够好,这两辆马车在第三天或者第四天下午就能抵达瑞博莱特堡,在那里,我们会经过最后一次检查。通过了瑞博莱特堡之后,我们就离开了斯瓦迪亚皇帝的领土了,再往前,我们就会通过杰尔博格山口:多年前,吉尔就是拄着一根拐杖一瘸一拐的从这里走到了北海平原之上。

    拓荒者在北海地区有很多的行会和据点,这些组织遍布北海大大小小的城镇和码头。父亲可以轻松的在这些城镇和码头里面找到栖身之地。父亲知道,即使在禅达人的内部,也有很多的人反对御霜堡的拓荒者们的做法,而有些禅达人更是直斥御霜堡的拓荒者为信念不纯者。

    禅达人曾是御霜堡的拓荒者的老师和战友,但是在拓荒者发展之后,禅达的学者和行会逐渐的发现他们已经控制不住拓荒者了。而拓荒者也渐渐的不耐于禅达人的指手画脚了,拓荒者内部的新的成员都觉得禅达人现在已经成了捆绑自己自由发展的阻碍,他们声称禅达人根本不了解斯瓦迪亚的事情,所以根本不配指导拓荒者在的御霜堡的所作所为。

    一名拓荒者的官员说:“禅达人在北海的商业城市里面控制了行会和一些官员,牢牢的控制住了那些城市的命脉,并且改善了法律,提高了自己的地位。但是在斯瓦迪亚腹地呢?这里的行会孱弱无比,官员也不向北海人那样有自治的权利,所以在采用禅达人的经验明显的不适合。在斯瓦迪亚,无数的破产农民和无业的流氓市民才是我们应该争取的对象,这些人是我们的天然盟友,他们永远祈祷动乱和变革,他们穷困不堪无牵无挂,因而敢于无所畏惧的战斗。有了他们的帮助,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我们操心,他们自己就能做的好好的。我们只需要靠他们把现有的一切打乱,然后再腾出手脚去建立一个新世界就好了。对于这些人,在变革成功之后,给予一点点的好处就足以打发掉了,当然,这一点等成功之后再说。”

    观念上面的分歧已经决定了拓荒者最终会与禅达人的遗民分裂。在这种情况下面,父亲明显的愿意站在观念更加纯洁、手段更加温和的禅达人一方。

    其实拓荒者的变化与御霜堡皇帝的变化是同步的。

    在一开始的时候,皇帝一直在努力的顾全所有人的利益,并且有些畏手畏脚,行事也讲究光明磊落,但是随着政治动荡越来越险恶,皇帝必须变得手段强硬起来。拓荒者们也一样,他们最开始和他们的禅达老师一样,不愿意做任何有违自己信仰的事情,但是这种情况造成了他们在大陆上被驱逐、被压迫、甚至有些拓荒者成员还被送上了火刑架,各种敌人最终成功的把拓荒者锻炼成了和他们一样的心肠冰冷、手段强硬的人。

    拓荒者最近虽然遭到了挫败,但是他们已经开始变化成为了一个全新的组织,成了一个更加强硬而务实的组织---这将为他们在未来的角逐中巩固在御霜堡地位,并且赢得对外的战争的胜利奠定基础。

    不过现在,在御霜堡的内部,以拓荒者为主的主战派已经遭到了打压。东军新上任的军队统帅来自于诺曼家族,这个家族让西军感到熟悉并且信赖。能够很明显的预测的就是大规模的战役在近期内已经结束了。

    至少在西军看来,随时要戒严防御外敌的时代已经结束了,经过一年多的连续溃败之后,西军终于站稳了脚跟:虽然他们丢了两处主要的城镇集中地区,但是却保住了最富庶的帕拉汶平原和苏诺平原,这对于哈劳斯皇帝来说已经是一个不错的开始了。有了这两处地方,哈劳斯皇帝的帝位也将变得愈发的稳固。

    在西部,人们纷纷的把这次胜利归结为哈劳斯皇帝的领导有方以及战士们的勇猛作战。无数的颂歌被传送着、数不清的雕像在西斯瓦迪亚的乡村与城镇之间被树立了起来、印着哈劳斯皇帝头像的金币已经发行,并且行情良好。

    现在,哈劳斯需要用一次盛大的宴会去昭告自己的臣民,让他们了解自己的宽容和胜利。

    在不久之前,关于战争的种种传言还是人们的主要话题,到了现在,人们一醒来就开始谈论的,已经变成了莱特的婚礼了。

    人们说,莱特的婚礼上面会由主教亲自来主持,皇家的唱诗班会来歌颂这次盛典;

    人们说,莱特的婚礼上面会用去第一批盛开的花朵和来自东方的丝绸去装扮;

    人们说,莱特的婚礼上面会有整个宫廷前来欢呼,哈劳斯皇帝会亲自来敬莱特将军一杯酒;

    莱特原来的妻子据说只提出了一个要求:“那个叫萝斯的女人不能穿和我一样的婚纱。”

    对于这个女人的要求,哈劳斯皇帝让莱特自己看着办,没有多加干涉。

    这个可怜的女人只被人们唏嘘感叹了一番之后就抛在了脑后,人们不愿意去关心这个曾经被帝国所有少女嫉妒的美人今后会怎么生活下去。人们听说这个女人自愿去修道院里面去侍奉上帝了,至于到底是怎么样的,没有人去深究。人们更愿意去猜想在莱特的婚礼上会有多么壮观的场面,据说这种场面连多年前在维鲁加的一场将军家的婚礼都自愧不如。

    “啧啧,如果说莱特将军的这场婚宴可以称之为婚礼的话,那个叫什么阿卡迪奥第二和他的瞎眼老婆的婚礼简直就是背着几件破衣裳去私奔。”

    这些话在平原见传来传去,让人们兴奋不已。

    即使吃不饱饭的人也乐意打听一下婚礼上面的菜单,然后兀自的开心一番,最后在腹饿如绞中含笑睡去。

    而一些名族大家则会着手准备得体的礼物和祝词了,白鸽谷也不例外。

    随着预定的时间的到来,我越来越紧张,简直不敢出门,因为我害怕遇见那些在山谷走来走去的士兵,被他们发现我眼中的兴奋。

    我至今清楚的记得那天黎明,家人准备出发去苏诺城了。

    苏米祖母那天早上突然浑身发冷,她害怕的直发抖,央求祖父不要离开白鸽谷,说她晚上梦到了不好的事情。

    祖父笑了,他用慈祥而温暖的笑容安慰着祖母:“没事的,苏米。我参加完婚礼,明天一早就会回来的。好好睡一觉吧,在石桥那里等着我。”

    祖父把哭哭啼啼的苏米祖母交给了彼安文大娘照看,然后让我们再检查一下身边的东西,准备出发了。

    父亲和尤化妆成了马夫,目光忧郁的看着哭泣的祖母。

    苏米祖母那个时候一直回头看着,一边哭一边回头的看。

    这是她最后一次看见她的儿子了;这也是她最后一次看见她的孙子了;而她的丈夫正微笑地看着她,许诺她说,“亲爱的,我会回来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筹备

    第一百二十二章 筹备

    苏诺。

    哈劳斯皇帝端坐在王座之上,注视着前方大厅来来回回的臣子。

    皇帝很喜欢苏诺人为他准备的王座,这是木制的,坐起来感觉很温暖。在王座的周围,人们拉上了色彩庄重的帷幔,坐在这气派的王座之上,哈劳斯感觉自己看起来应该很不错。

    在帕拉汶的时候,王座是铁质的,坐在上面非常的凉,而且那个王座被安放在一个光线暗淡的狭长的石头厅堂的尽头。就在那个房间里面,就在那个王座之上,不知道有多少的帝王被人用刀剑或者毒酒送离了人世。一想到这里,哈劳斯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与那些历史上的那些倒霉帝王比起来,那个在病榻上面死去的先王不知道有多么的幸运。

    苏诺人的确很乖巧,一听说哈劳斯准备在这里筹办莱特的婚礼之后,苏诺人就把这次婚礼当成了向皇帝示好的盛会。打仗的时候,养尊处优的苏诺人往往对于皇帝的差遣多有不满,装备精良的苏诺士兵常常对于作战惧怕万分,可是一旦战争结束,这些可爱的苏诺人却又盛装打扮了一番,以一个胜利者的姿势出现了。

    在哈劳斯的事务官还没有出面打点婚礼的时候,苏诺人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从每一个来自东方的精美的盘子到每一块绣着莱特家族徽记的手帕;从照顾每一个领主口味的酒类到讨好每一位贵妇人的礼品;从每一片洒在新人头上的花瓣到每一块装饰在街道上面的丝绸---苏诺人在短短的几十天的时间里面把苏诺变成了一个童话之城。

    不管是谁,这个时候来到苏诺的时候都无法相信就在几十天前,这里还是一片萧索。那个时候,在冰冷的黎明里赶路到苏诺的信使只能看见遍地的草梗和动物粪便,偶尔会有市民从窗帘后面瑟缩的投来疑惑的一瞥。但是自从战争‘胜利’的消息传来之后,苏诺人如同骄阳下的一小方冰块,立刻快乐的融化了。

    精神饱满的苏诺人涌上了街头,既然哈劳斯已经注定成功了,那么现在表达忠诚就理所应当了,好在还不晚。苏诺人的狂欢持续了很多天,一个死气沉沉的永夜之都瞬间变成了一个洋溢着欢笑和歌声的不夜之城。不熟悉苏诺的人一定会对苏诺人的富庶印象深刻,虽然食物已经涨价到了一个离谱的地步,但是对未来充满信心的苏诺人还是不吝钱财,购置了大量美味的食物来庆祝。

    苏诺人的这种自信来的很奇怪,因为御霜堡人的失败只是暂时的,没有人敢保证在冬天到来的时候,御霜堡人不会突然越过蓝水河。在现在的这种情况下面,与其说是战争胜利,不如说是勉强的进入了两次战役之间的休战。在整个斯瓦迪亚的任何一座城市,现在都感受不到这种气氛,人们都忧心忡忡的担心着不幸的降临,唯有苏诺,这个时候好像忘记了一切危险一样。

    哈劳斯回过了神来,侧过头去,把手微微的抬了一下。

    一个侍从立刻走了到了皇帝的身前。

    “婚礼什么时候能开始?”

    “陛下,如果您愿意的话,在两个小时以内就可以开始。宾客们现在正在外面的空地上面,很多人早上就来了,据说下午还会有一些人抵达。”

    “恩,我知道了。这次领主来的挺多吧。”

    “是的,陛下。可以说所有的领主都到了,我们提前很久就传播了这个消息。有些领主半个月前就到苏诺了,现在旧城区已经人满为患了,很多的领主只能去新城区的那些脏兮兮的大街里面找可以租的房子。”

    “呵呵,你这么一说我都想起了我年轻的时候了。那个时候帕拉汶在举办骑士大会,我晚去了几天,就找不到住的地方了,后来只能在一个稻草窝棚里面将就着住了,后来还遇见诺曼家的几个年轻人来抢我住的地方,但是他们被我打跑了,然后他们就给我起了一个外号,‘草棚之王’。现在想一想,还真是挺有意思啊。”

    “陛下,您生而注定为王,所到之处皆是您的土地。那些诺曼也没有说错。”

    “恩,”哈劳斯赞赏的看了看这个年轻人,“你倒是挺会说话的,虽然话有点多。对了,那个叫我外号的诺曼,好像叫什么威廉吧,现在应该在为叛贼服务。”

    “是的,陛下。不过据我所知,他已经被叛军首领关进了地牢里面。”

    皇帝微笑着听完后挥了挥手,“恐怕你的消息过时啦,威廉先生已经被放出来了。他是个幸运的家伙。”

    “陛下,”侍从点了点头,“不过我觉得,不能前来为陛下服务,已经是他人生里面的最大不幸了。受到叛军首领的优待,在我看来更是一种不幸,陛下。”

    皇帝抬了抬眉毛,突然很像知道这个新来不久的年轻人是什么来头。看来训练他的人花了大力气,连哈劳斯都不禁为这个年轻人话语所触动。皇帝身边的年轻人很多,这些人来自于各个家族,这些家族千方百计的把家族里的年轻人安排到皇帝身边,希望能够通过皇帝赏识得到快速的提拔。但是这种人太多了,皇帝很少能记住其中的人,不过皇帝知道,这些年轻人要是能被自己的记住,那么就说明年轻人却是有过人之处的。

    “你叫什么名字?”皇帝像是给出了赏赐一样的说出了这句话。

    “依米特,陛下。”

    “依米特什么?”

    “诺曼。依米特.诺曼,陛下。”

    “呃```这个```好吧,又一个诺曼。很感谢你的信息,现在,带我出去见见来宾吧。”

    哈劳斯皇帝吐了一口气,把手臂平端,依米特过来托住,把皇帝送到了大厅尽头的一处观景阳台上面。

    守候在那里的卫士看见皇帝走来,已经树立起了一面锦旗,在楼外院子里面的宾客看见锦旗信号后,都转过身来对着那处阳台,人们端着饮料或者挽着自己的伴侣,带着微笑等待着皇帝的出现。

    终于,皇帝在一个年轻侍从的跟随下走出了阳台,并且对着宾客招手示意。宾客们愉快的在楼下欢呼‘皇帝万岁’,坐在人群中央的莱特也面色苍白的站了起来,跟着周围的人说出了‘皇帝万岁’。

    对莱特来说,这是煎熬的一天。

    很多的人莱特过去都在首都见过,但是这些人却是带着完全不同的表情在看着自己。而在帝国分裂之后,很多新崛起的帝国勋贵们莱特已经很陌生了。莱特发现自己很难融进那些小圈子里面去,虽然人们都很善意的给莱特打招呼,但是莱特却总是感觉怪怪的,这些善意里面都带着怀疑、轻蔑甚至是敌视。

    不管莱特怎么努力的去设法融入这些人,他都只能得到很少的回应。他所到之处,谈论的声音会立刻的冷淡下来,话题会变成干巴巴的对他的奉承,而这些奉承有都是一些陈词乱调。

    最让莱特尴尬的是一些贵妇人对莱特毫不隐藏的讽刺。莱特的原配妻子有一个相当宽广的交际圈,在无数个小小的争风吃醋的小宴会里面,莱特的妻子,也就是黛拉的母亲,找到了很多的盟友,也有了不少的敌人。但是随着莱特的离婚以及第二次婚姻的到来,这些女人统统成了莱特的敌人和他原配妻子的盟友。这些女人玩弄着文字游戏,对莱特的背叛百般挖苦。

    在场的领主或许还会顾及颜面,对于莱特不光彩的举动避而不谈,女人们则毫无顾忌。这些人向莱特询问着她之前的妻子的健康和下落,并且告诉莱特她们非常喜欢他的女儿,而且认为黛拉是世界上面最好的女孩。

    “天啊,将军阁下。我一想到那个天使一样的小姑娘就会激动不已,她多么的幸福啊,她享受着一个父亲的爱,同时还享受着两个母亲的爱,这真是太完美了。”

    有一些女人则不会绕弯子,她们大都直言不讳,“莱特将军,我不喜欢你的新夫人,当然,如果你有更新的,我会重新来比一比,看看我更讨厌谁。”

    这些贵族女人一面拿莱特出气,一面警告似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奇怪的是,在一开始还对莱特阴阳怪气的领主们,在这个时候又对莱特投去了同情的目光,不少的人还主动找莱特喝起酒来,把莱特拉到了一边,带离了贵妇们之中。

    “感觉怎么样?将军?”一个满脸通红的领主仰脖喝下了葡萄酒。

    如果不是莱特知道这个人素以忠厚著称的话,这个时候一定会认为他在挖苦自己。莱特无奈的摇了摇头,“唔```不怎么好。”

    “哈哈,”那个领主锤了捶莱特的胸口,“我和我老婆成婚的时候也是浑身不自在,但是第二天早上就神清气爽了。我说,那个萝斯可是少有的美人儿,今晚多买点力气,把孩子生的多多的。二十年后谁还敢找你们家的茬?那些没见识的女人说的话我也都听到了,别在意。”说完这个领主定了定神,突然严肃的说:“只是以后别再换老婆了,也别再换皇帝了```不然你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莱特默默不语的听着这个大个子把话说完,看着他吵吵闹闹的找另一个醉醺醺的领主拼酒去了。

    这个时候,莱特不知道皇帝正在看着他。皇帝的目光微微有些发寒,最后看了一眼莱特之后,皇帝走进了房子里面,并一直走进了内间。

    “莱特```唔```依米特?”

    “说的,陛下。”

    “作为一个在任何地方都能找到差事的诺曼家族的成员,你是怎么看莱特的?”

    皇帝的话有些难听,并且很难回答。

    依米特尔想了想说:“陛下,诺曼家族虽然并没有效忠一个人,但是这是每一个人的选择,每个家族里面总会有那么一些人是不合群的,不是吗?但是诺曼人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一旦选定了主人,就不会再行更改。所以诺曼家族虽然不是单纯效忠的家族,但是每一个诺曼却都是单纯效忠的诺曼。”

    “恩,说的不错,继续说。”

    “至于莱特。陛下,我听说莱特将军的是当下最优秀的将军之一,如果您爱护他的话,就应该保护他,并且引导他成为更加伟大的人物之一。恕我直言,我听说很多人都对莱特报以怀疑,人们说,‘他既然能背叛御霜堡,又如何不能背叛帕拉汶呢?’如果您能消除人们对莱特将军的这种怀疑,那么无疑是对莱特最好的保护了。”

    “怎么消除怀疑?”

    “让他不能再背叛您,并且让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一点。”

    “呵呵,依米特,我好奇我怎么没有早一点发现你。没错,我要保护好莱特,让他不受怀疑,也不会再行背```更换主人了。好了,你下去吧。”

    “是的,陛下。”

    依米特躬下身来,面朝着皇帝的长袍下端,慢慢的退出了房门。

    等到室内只剩下了一个人的时候,皇帝咳嗽了一声,“出来吧。”

    一个清瘦的身影从房内的阴影处出现在了皇帝的身边。

    “这个依米特说的很不错啊。保护莱特,不错,我要保护好他。”

    “听您的吩咐。”

    “东西带来了么?”皇帝问道。

    那个人掏出了一只小瓶,里面静静的躺着着淡蓝色的液体。

    “这个```就是?”

    “蓝月亮,陛下。这种东西的效力您已经听说过了。不过我改变了剂量,这药水在明天落日之前就会发作。如果有人喝下了这药水,陛下,可以说,他在婚礼上就已经死去了。”

    “这一招有效吗?一定要给那个老人喝吗?我听说那个老人已经准备和解了,虽说他的儿子现在还目的不明确,甚至有些异端,但是牺牲这个老人真的有这个必要么。”

    “陛下。您瞧,如果您真的需要有人来表态效忠您,那么莱特无疑是最适合的一个。莱特要用什么方法来证明呢?设想一下,在众目睽睽之下,敬自己最好的朋友的父亲一杯酒,敬御霜堡贼寇的父亲一杯酒,敬皇帝陛下的敌人一杯酒。然后过了不久,这个人就一命呜呼了,整个世界的人都会看见的。那个时候,不管莱特心里是不是愿意,他都永远只能为您效忠了,这杯酒将断绝莱特的后路,也将解除您的后顾之忧。莱特会成为世界议论的中心,御霜堡的那些臣子从此以后也能放心的投奔过来了,因为他们都知道,他们这样做招致的骂名绝对不会比莱特还大。”

    “这对莱特还真残酷啊。”

    “但是对山那边的领主也更加残酷,不是吗,我的陛下?”

第一百二十三章 婚礼

    第一百二十三章 婚礼

    婚礼开始了。

    莱特终于看见了他的妻子,直到这个时候,莱特才第一次看清了自己的未来妻子---在这之前莱特只是知道了自己妻子的名字和大致外貌。直到见面的时候,莱特也只是通过萝斯一身洁白的礼服才确定那就是哈劳斯给他选择的伴侣。

    如果抛开莱特听到的种种故事不管的话,萝斯绝对是莱特平身少见的美貌女子。庄重的婚服完全无法限制这种美丽,萝斯在一群女孩的簇拥下穿过人群,把手伸了出去,放在了莱特的手中。

    人们鼓起掌来,一些男童在拉开了关着鸽子的笼子,无数的各自飞向了天空;女人们把花瓣被抛洒向新人,几乎要把他俩淹没;坐在桦木凳子上面的乐师们演奏起了欢快的乐曲,站在更外围的士兵鼓起了腮帮、吹起了长号。

    之后的流程安排的非常的紧凑,莱特要领着自己的妻子从花园里面出发,在苏诺城里面绕行一周,然后在教堂正式成婚,最后,在傍晚之前,莱特要返回花园参加宴会。

    在宴会上面,皇帝陛下会出现,并且将祝福新人。

    当然,皇帝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他要接受许许多多的领主的当面宣誓效忠。这些领主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有些人的子嗣参加了可怕的**,有些人则在暗地里支持御霜堡人,还有一些人则同情拓荒者。不过到了现在,领主们大都看清了形势:一边是一个宣称要爱护他们的皇帝,一边是刚刚柄政就要处死他们的拓荒者,领主们已经决定好了要向谁效忠了。

    这次婚礼,就是领主们集中表态的绝好时机。

    在莱特的婚礼上面,莱特并不是主角。

    如果把时间回溯,到多年前的德赫瑞姆城里面,在莱特的巡街仪式上面,莱特也同样不是主角。

    莱特总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操纵着,或许他要用一生才能看清楚这一点。

    只有少数人跟随者莱特登上了马车前往城镇中心,更多的人则留在了花园里面等待着晚宴的到来。

    这个下午对于很多的人来说很宝贵,他们积极的沟通着皇帝的内侍,希望得到单独觐见皇帝的机会。这种礼节对于皇帝来说也是必不可少的,他要权衡利弊,尽可能的接见自己的臣子,并且针对每一个人的问题提出自己的意见。他要安抚那些心怀恐惧的臣子,同时还要敲打那些心怀不满的权臣,对于领主们的领袖,皇帝还要跟他协商领主应尽的义务。

    对于皇帝来说,参加这种大型的宴会绝对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但是对于哈劳斯来说,今天的晚宴再累也是值得的,皇帝需要让所有的人都记住莱特的婚礼。

    当莱特与萝斯登上了马车,在皇家卫队的护卫下朝着城镇中心驶去的时候,皇帝出现在了花园里面,并且让所有的人都看见了他。随后皇帝开始在内侍的服侍下与围上来的领主们亲切的交谈。

    哈劳斯皇帝的谈性很浓。他与一个年长的领主谈起了北海的艰难岁月;向一个年轻人称赞了他阵亡的父亲;同时对一个失去了土地和丈夫的寡妇许诺会给赐给她一处苹果园。

    最后,皇帝说他准备随意的走一走,领主们便渐渐的散开了。

    皇帝在依米特的跟随下在花园里面游走,偶尔会有一两个领主守候在小径的转角处,脸色苍白的等候着皇帝的驾临。每到这个时候,依米特就会识趣的离开远一些。皇帝会简单的和这些领主谈论几句,有些领主会变得轻松起来,并且微笑着和皇帝告别,有些领主的脸色则变得更加的苍白。

    皇帝总是一副玩味的表情看着这些臣子,如果皇帝的兴致高的话,还会忍不住的跟依米特谈论一些刚才的谈话。依米特谨慎的不发表意见,只是默默的把皇帝的话记在心里面。

    就在皇帝回头看着一个垂头丧气的离开的领主的时候,依米特清了清嗓子,悄悄的提醒皇帝:“陛下,一位大人在前方等着您。”

    “那是?”皇帝转过头来的时候,也一下愣了愣神。

    “来自白鸽谷的阿卡迪奥爵士。”

    “唔```,依米特,你不是对领主们了如指掌么。这个阿卡迪奥你可有什么了解么?”皇帝带着高深莫测的表情问道。

    “陛下,他是罗多克人。在南征时代的时候追随先皇,并且因为战功获得封地。当萨兰德人进攻罗多克人的时候,这个领主曾经率领领民作为志愿军进入罗多克作战,在很多年之后,他的儿子做出了同样的举动,并且被罗多克人视为英雄。他们的家族在斯瓦迪亚并不出众,但是在罗多克,李兰加斯洛家族是这个家族的亲家,并且李兰家斯洛家族的加西亚将军现在在罗多克如日中天。再说回这个人的儿子,阿卡迪奥二世,他是拓荒者成员,还是是御霜堡军官,前一段时间在蓝水河北岸失踪,有消息说他已经北上苏诺,但是却没有人报告他向我们投降。”

    依米特快速而清晰的把白鸽家族的历史重复了一边。

    “不错,不错。”哈劳斯点了点头,然后突然叹了一口气,“要说起来的话,在罗多克的时候,我还与这个人并肩作战过。并且我听过不少关于这个领主和他的儿子的故事,每一个故事都相当的精彩。可惜啊,这个家族还是一个新手的家族呐```如果给这个家族几百年的时间,说不定你们诺曼家族也会被取代哟。”

    “陛下,如果他们真的能更好的为帝国服务,诺曼家族会欢迎被他们取代的。”

    “好吧,依米特。这次你可以跟着我来听听我和这个老人的谈话,不用回避。”

    “我的荣幸,陛下。”

    在皇帝和依米特走进的时候,霍.阿卡迪奥刚刚抵达不久。

    进入苏诺城之后,祖父没有去流苏街的税务官家,而是直接去了举办婚礼的花园里面。

    在这里,祖父一边命令彼安文爷爷去接洽税务官,一边让马车去自己的货铺里面把货物卸下来。风尘仆仆的仆人在我们家的香料铺里面洗浴完毕,换上了崭新的衣服,并且把礼物都拿在了手里面。

    在做最后的准备的时候,祖父看着铺子里面的香料桶有些发愣。

    一个仆人走过来说:“大人,已经准备妥当了,我们现在就去婚礼花园吗?”

    “恩,现在就去。”

    这就是祖父去花园之前的事情了。

    祖父终于赶上了莱特的婚礼,但是不如人意的是这个时候莱特已经去城镇中心巡街去了,好在有侍从告诉祖父,皇帝正在花园里面接见领主。祖父思索片刻之后,便让家中的一个仆人去婚礼上负责接待的官员那里登记,同时送上礼物,自己则循着小路等候着皇帝的到来。

    祖父远远的看见了皇帝,并且在皇帝的必经之处安静的守候。

    放飞的鸽子这个时候结阵飞了回来,在祖父的头顶凄凉的鸣叫着。祖父等候在花园里面,光点从树枝的枝桠里面透下来,碎落一地。

    春天的白日并不很长,这个时候已经接近黄昏了。夕阳下的鸽群如同被染上了鲜血一样,它们久久的徘徊不去,似乎在等待着它们的一名同伴一起离去。

    一起离去。

    有些时候,能够选择离去或许是真的幸运吧。但是祖父却没有选择的余地,他不能离开。

    祖父怎么能离开这里呢。

    祖父尝过这里的水有多么的清甜;祖父看见过这里的麦粒是多么的结实;而且祖父知道,他的羊羔就要下崽啦。

    春天已经来了,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不尽的原野,努力的呼吸就能闻到百花的芬芳。

    在春日夕阳里面,天空的颜色的如同一块琥珀,鸽子在琥珀里面徒劳的飞舞着,却注定要被凝固,成为一块定格的记忆。

    这一次前来苏诺,祖父带着暗淡的希望,希望能够保护白鸽谷,希望能够保护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希望能够让这个家族不再卷入危机之中。

    祖父看着远处的皇帝,思索着。

    不久,皇帝已经来了面前,祖父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恭敬的弯下腰来:“陛下。”

    哈劳斯皇帝让祖父直起身来,“爵士,很高兴能在这里看见你。”

    随后,两个人随意说了几句话,然后便开始沿着小径慢慢的前进,依米特跟在后面安静的听着。

    没有人知道那次谈话的内容是什么,我只能猜测那是祖父在尽自己最后的努力去拯救这个家族。人们只能从依米特的只言片语里面了解到皇帝和祖父都聊得很开心,人们后来从依米特的话里面推测,皇帝是对我祖父毫无恶意的,想反,皇帝对于一个迷茫的家族族长感到了十足的同情,并且愿意接受这个可怜的族长的求助。

    在谈话结束的时候,皇帝和祖父一起听到了远处喧闹的声音:莱特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巡街,返回了婚礼现场。

    “爵士,我想我们两个老头子的话题已经聊得差不多了。现在是年轻人的时间了。”

    “陛下,如您所愿。”

    “对了,阿卡迪奥爵士。你对这个莱特应该不陌生吧,我听说,您的孩子和他是最好的朋友```”

    “```。”

    “走吧,可怜的先生,我不该谈及您的孩子的。但是如果有一天,您的孩子愿意来帮助我的话,他的待遇不会比莱特要差。”

    祖父抬起头定定的看着皇帝,皇帝故作轻松的吹了一口气,左右看了一眼,在确定依米特听见了自己的谈话之后,便示意依米特来结束这次谈话。

    依米特走上前来,礼貌的告诉祖父皇帝需要返回宴会中间去了,祖父祝福皇帝陛下的健康和依米特的前程,然后躬下身来目送皇帝离开。

    当皇帝走入了热闹非凡的宴会之后,祖父依然站在阴影里面。

    皇帝的话听起来很温暖,但是祖父却从心底里面感到了一阵又一阵的冰冷,祖父也解释不了为什么,他从皇帝游移不定的眼神里面感到了不尽的压抑。

    黑色的天空之上,已经只剩下了夕阳留下的几抹灼热的红云,鸽群最后一次掠过树梢,消失在了远处的天空里。

    婚宴。

    皇帝站在台阶之上,莱特站在台阶之下,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皇帝亲自用酒壶给酒杯注满了酒,递给了莱特,随后,皇帝又给自己注满了一杯酒。

    “祝你健康,年轻人。”

    在无数人欣羡的目光里面,皇帝向一个帝国的将军送去了自己的祝福。

    对莱特来说,这可能是最大的荣誉了吧。

    即使在德赫瑞姆的时候,那么多士兵的爱戴、那么多市民的憧憬,对于莱特来说也比不上皇帝亲自敬给自己的一杯酒吧?

    那些欢呼的人群虽然看起来让人感动,但是,他们毕竟只是帝国的下层基石。对于莱特来说,一个人走进了一个神殿,也只会为了殿内的神而欢呼,又怎么会在乎铺在地面的石板呢?

    无数的人见证了这个时刻。人们看见,即使一个与皇帝作对的人,即使一个在几个月前还屠杀皇帝士兵的人,即使一个曾经宣誓要处死皇帝的人,一旦回到了皇帝的身边,就能得到的皇帝的赐婚,就能得到皇帝的升迁,就能得到皇帝在无数人面前的赞美和祝福。

    这个故事必将被添油加醋了一番之后,在御霜堡内广为宣传。这个故事将在所有的御霜堡官兵的心里面种下叛逆的种子,人们都会开始妄想起不属于自己的福分来。

    这,就是皇帝需要人们看见的东西。

    当让,这只是一个部分,皇帝要让人们看见的还不只是这一点。

    皇帝要让世人还看见莱特的与自己签下无可悔改的契约。

    祖父站在几个领主之间,祖父虽然与其他的领主走的不太近,但是名声也不错,况且还有一些领主家里的情况和我家一样,于是就聚在一起开始谈论起当下的时局来。对于现在的情况,所有的人都很是担心,人们担心着秋天草肥马壮的时候,御霜堡的士兵会不会突然开始进攻。

    在宴会上面,一个侍者为莱特端来了一杯酒。

    这个侍者和莱特愉快的聊着天,在谈话里面,侍者传达了皇帝的口谕,“今天来的人都是我的客人。这些人里面有一些和御霜堡还有牵连,我希望你能让他们看见我的宽容,让他们看见你的幸运。如果我没有记错,你的朋友阿卡迪奥的父亲也来了,去敬他一杯酒吧,让人们都看见。”

    莱特愉快的接过了酒杯,并给自己续满了酒。转眼之间,那个侍者就消失不见了。莱特也没有多想,只是看向皇帝,皇帝似笑非笑的眯着眼,点着头。莱特把这理解为了皇帝的鼓励。

    宴会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人们循着皇帝的目光,看着莱特端着酒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白鸽谷的领主霍.阿卡迪奥身边。人群突然低声的议论了起来,人们知道莱特和这个领主的儿子是朋友,并且都曾经在御霜堡共事。

    有些自作聪明的领主视莱特的这种做法为鲁莽之举,因为这样会让莱特看起来还和御霜堡有所牵连的。

    还有一些刚直的领主则对莱特露出了认可的表情,莱特的礼貌让他看起来至少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莱特走到了祖父的面前,递出了那杯酒,脸上带着或是愧疚、或是期待的表情。很多话堵在莱特的喉咙里面,他说不出话来,只是略带尴尬的说,“祝您健康,大人。”

    祖父带着慈祥的笑容看着莱特,像是看着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

    祖父点了点头,接过了那杯酒。

    一饮而下。

第一百二十四章 回家

    第一百二十四章 回家

    如果有人注意看的话,应该能看见皇帝的眼中出现了一丝紧张的表情。

    当众人开始嗡嗡一片的赞扬起莱特的时候,皇帝有些不安的对一边的一个仆人招了招手,示意拿点饮料过来。仆人立刻给皇帝端来了他最爱喝的饮料。皇帝下意识的接了过来,把被子端在手里面端详了片刻,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皇帝摇了摇头,把这杯酒递了回去。

    宴会继续进行。

    莱特在祖父的身边低声的说着话,表情非常的恳切,祖父耐心的听着,偶尔会点一点头。

    祖父似乎觉得宴会上太热了,他觉得汗正在从身体里面涌出来。祖父觉得很奇怪,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让他吃惊的是自己居然已经挂了满头的冷汗。

    这种感觉祖父从来没有体会过,一种没由来的心慌让祖父险些没有站稳。他在恍惚里面觉得声音像是被抽干了一样,面前莱特说的话好像是在下雨时隔着一条街的人在喃喃自语。

    “先生?”莱特注意到了祖父的异常。

    莱特正在给祖父解释自己的行为,并且向祖父保证没有伤害我的父亲,同时莱特对祖父说如果以后他能够做点什么事情的话,我家的人尽可以开口。

    祖父用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看起来并没有专注的听着莱特的话。

    莱特把这种动作理解为了祖父的对他的不耐烦和厌恶,这让莱特多少有一些失落,虽然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他毕竟还是怀着取得谅解的希望来的。

    莱特尴尬的站了一会,然后干硬的说:“呃```先生,我得去看看那边的客人了。”

    不料这一句话也没有得到祖父的回应,祖父的这种表现已经近乎无礼了,莱特点了点头,自行离去了。

    祖父一个人恍恍惚惚地站在人群里面,感到人群的声音飘忽不定在自己身边游走。祖父一开始把这种变化理解成为了酒的刺激,但是不久之后他就认定这不是酒类饮料的影响。那种感觉如同渴望睡觉的**---自己对外界的感知正在不由自主的下降。

    祖父努力的想要克制住自己想要睡觉的愿望,就好像是一个水手正在拼命的把漏船上的水舀出去但是却只能绝望的发现水越来越多。

    终于,在一阵高昂的欢呼声中,祖父被惊醒过来:一群人开始吟唱起了一首祝福新人的歌曲起来,“月亮啊,看着她,慢点走”。

    许多年以前,在祖父的婚礼上,人们也是吟唱着这首歌曲的。那个时候苏米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孩。

    祖父记得在自己的婚礼上面,女主人露出了苍白而幸福的微笑,老管家伸长了脖子咳嗽,仆人们围在篝火边聊着天。已经过去了太久了,那个时候还没有我的父亲,也没有我的母亲。那个时候,世界还是新的,还有那么多空白的地方没有人去填补,那个时候,祖父觉得他能在山谷里面终老的。

    祖父摇了摇头,朝着一边的一张椅子走过去。奇怪的是,祖父觉得自己刚才那阵不适应已经消失了,他现在能够很清晰的听到每一个细微的声音。

    祖父的思绪变快了,无数的回忆涌入了他的心头。

    白石桥边,苏米祖母打着赤脚玩耍,米黄色的连衣裙下摆粘上了泥巴,祖父骑着一匹温和的瘸马走入了山谷。

    天空明亮,花香满野。

    马蹄踏破了野生的草莓,如同大地流淌着血液。鸟儿鼓起羽毛歌唱,如同一团团发出音乐的云彩。祖父知道,如果他纵马奔向道左,闯入那些疏于打理的田地里面,就能看见成群的偷食的鸟儿被惊上天空。

    祖父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么多事情,现在周围似乎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祖父却感到了一种强大的触动。

    真正的开始挪动脚步的时候,祖父才发现没有那么容易。就连平衡也变得有些不容易掌握了,祖父晃晃悠悠的走向了一边的一张椅子。但是一个端着酒杯搂着年轻妻子的领主在祖父之前坐了上去,这个领主已经喝得晕晕乎乎了。

    祖父停下来喘了喘气,然后转而走向了宴会的角落,在那里有一排供仆人休息的长凳。

    思虑又开始涌入了祖父的意识里,开始弥漫开来。

    父亲和我的命运会怎么样呢?山谷的命运会怎么样呢?他最爱的苏米祖母的命运会怎么样呢?

    在许多年之前,祖父亲手把阳光播撒进了死气沉沉的山谷,现在,这个山谷已经阴云密布了,但是祖父却无能为力了。

    这是新时代孕育出来之前的阵痛。

    祖父低着头笑了笑,自己儿子的梦想是多么的渺远啊,路途是多么的艰难啊,自己一个老头子怕是跟不上这个步伐了。

    不过世界上面总是会有些人会孜孜不倦的追求那些渺远的梦想吧。

    比如那些为了复兴禅达而饱受折磨的拓荒者,比如那些为了立国而一批批死去的罗多克人,世界上面永远不缺乏这种人,时代也正是因为这些人才有可能变得更好吧。

    一阵胸闷袭来,祖父开始咳嗽起来。太快了,祖父再一次感慨起来,自己跟不上了。

    “月亮啊,你慢点走```”

    祖父也想跟着唱,但是张了口却唱不出来,他的头开始发晕,喉咙开始一阵阵的发咸。

    这个时候,三个人焦急的走了过来。

    这三个人向宴会上面负责照看来宾的一个仆人打听着什么,这个仆人左右看了看,耸了耸肩表示他不知道。这三个人继续的寻找着,终于,其中一个指着宴会的角落处捂着嘴叫了起来。

    这三个人快步的走了过来,走到了祖父的面前:这是老彼安文和税务官夫妇。

    “先生先生?”税务官夫人焦急的呼唤着,带着哭腔,显然她知道了什么事情。

    祖父低着头,白发苍苍的头颅几乎要垂到膝盖上去了,正在兀自的念叨着什么。

    税务官觉得不能在耽误了,他摇了摇祖父的肩膀,努力的让祖父把精神集中起来。祖父抬了头,有些茫然的看着税务官。

    “先生?”税务官接着自己妻子的话,再询问了一次。

    祖父眯着眼睛努力的想着什么事情,然后他的眼睛明亮起来,“是```是的,是的```”祖父点了点头,表示他已经听见呼唤了。

    税务官左右看了看,轻轻的把身子俯下来,假装要把祖父扶起来一样。税务官这个时候在祖父耳边悄悄的说:“我的信你没有收到么?”

    祖父僵住了,“信?”。

    如果说有什么信件的话,那就只有税务官邀请祖父前去参加的婚礼的一封信。但是听着税务官的语气,他绝对不是指的那封信。

    税务官这个时候说的这些话已经足以让祖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毫无征兆地,祖父感到了一股虚弱,他转过头去看着税务官,眼里满是疑惑。税务官夫人再一次惊叫起来,她看见一股鲜血从祖父的鼻子淌了下来。

    这个时候祖父突然明白了,他明白了这次宴会的意思了。那次署名来自税务官的信件毫无疑问是伪造的,那封信件里面告诉祖父:只要来参加婚礼,就能洗清前嫌。

    一时之间,皇帝的踟蹰、有意安排的敬酒示好、持续不断的对白鸽谷的监视、突然断掉的和税务官家的接触一时之间都联系了起来。皇帝非但没有原谅白鸽谷的背叛,反而随时准备除掉白鸽谷的逆贼。或许祖父想的更远,能够了解到,通过对白鸽谷的可怕惩罚,皇帝还能把莱特和其他投降的人紧紧的攥在自己手里。

    祖父已经明白了刚才的那杯酒肯定有问题,一时之间祖父甚至想要把自己的胃里的东西呕出来,但是再转念一想的时候,祖父没有这么做:既然皇帝已经动了杀机,既然这个阴谋已经策划了这么久,那么即使没有喝下这杯酒,自己的性命也难以保证的。

    明白过来之后,祖父一下子愣住了,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落入现在的这种处境。

    税务官和老彼安文默默不语的看着祖父,税务官夫人已经低声哭了出来。

    这不是皇帝原谅不原谅白鸽谷的事情了,这是两个时代互不相容的战斗,这中间没有共存的地方,至少在哈劳斯的心中,这中间是不存在共存的地方了。白鸽谷想要躲藏在争斗之间,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生活,现在看起来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了。

    祖父透过人群,看向了端坐在皇位上的哈劳斯皇帝,皇帝身后的侍从手持着象征着公平和正义的仪仗,皇帝自己戴着一顶象征着‘永远统治’的王冠,皇帝坐在众人之巅,巍然如同天父一般的看着欢闹的人群。

    太晚了,自己已经喝下了那杯酒了。

    祖父萎顿下来,他累了,泄气了,想要坐下来。

    一双脚出现在祖父的眼前,祖父慢慢的抬起头去看---那是哥布林。

    祖父看着哥布林,眼睛里面竟然写满了恐惧。

    “那```那个预言```是真的?```天啊,是真的吗?”

    哥布林满脸的怜悯,他看了看税务官,满眼都是充满了指责的疑惑。

    税务官对着哥布林叹了一口气,“我按你说得做了,但是他没有收到信```。”

    就在几天前,哥布林突然从自己的妻子那里知道了一个可怕的消息。那个时候,由于哥布林妻子的关系,他根本走不出苏诺,他只能去通知税务官,但是现在看来,税务官也失败了---祖父显然已经应验了哥布林妻子的警告。

    哥布林说不出话来,“我```”

    祖父还在自言自语,“天```天啊,这```我的孩子们```”

    哥布林蹲下身来说:“先生,我已经知道了你孩子的去向,他们现在很危险。我答应你,我会把他们安全的送出边境的。”

    祖父在绝望里面看了看哥布林,又低下头想了想,突然,祖父被什么惊动了一样,“不你不能去找他们你不能去找他们”

    周围的领主已经被这里的情况所惊动,人们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一两个人走过来看见祖父满鼻子都是血的时候都惊叫起来。

    哥布林不知道祖父为什么要叫他不要去找他们,或许祖父把他当成了不祥的人吧,人越来越多,哥布林知道,如果再待下去肯定会被发现的,在人群不经意之间,哥布林已经消失了。

    哥布林记得苏歌儿告诉他的消息:在苏诺不远处的小镇里面就隐藏着阿卡迪奥第二和他的孩子。必须赶快去让他们离开,不然的话他们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哥布林从花园的一个隐秘的角落悄悄的离开了婚礼的现场,人们继续歌唱着。

    一切,都结束了吧。

    祖父想着。

    他一定是不甘心的,但是再想一想,也就坦然了。其实自己一开始就应该想得到这种结局的,夹在时代变迁之中,死亡实在是太容易到来的事情了。事情是怎么一步步的到了今天的这个地步呢?或许这是一开始就注定了的吧,从他走入山谷开始,从他离开罗多克开始,从更远之前开始,这一切都已经注定了吗?

    那个叫做萨贝尔的预言,或许真的就是自己家族的命运吗?

    现在自己在婚礼上已经遭到了重创,自己真的会在婚礼上面死去吗?小提米和他的父亲真的会有那样悲惨的结局吗?

    灰心丧气之下,一股又一股强烈的睡眠的渴望向祖父袭来。

    一切,都结束了吗?

    不还没有结束。

    祖父惊醒过来。

    命运,都是掌握在人的手中的。

    祖父知道,他的生命已经快要耗尽了,但是,他不能在婚礼上面死去,他要回家。

    祖父挣扎着站了起来。

    “老爷。”老彼安文声调有些发颤。

    “回白鸽谷。”祖父吩咐道。

    不久,婚宴上面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一个领主的提前离去,有人说这个领主流了满脸的血,人们用夸张而含义丰富的语调说:“天啦,他今晚只喝了莱特敬的酒呐```”

    议论在欢快的气氛下面迅速传播着,很快莱特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他皱了皱眉头,把这个传言当成了无稽之谈。莱特看了看皇帝,当他发现皇帝陛下依然带着温和的微笑注视着众人的时候,他送了一口气。

    苏诺。

    深夜的寂静被踢踏的马蹄声和滚滚的车轮声打破了。

    从一处偏门边,税务官用一袋子的第纳尔买开了城门,祖父孤零零的马车从月光下的苏诺城全力的逃离。

    夜下的苏诺吹着冰凉的风,春天已经到来了,夜晚还是十分湿冷。

    祖父已经感到有些发冷了,他裹了毯子靠在马车车厢的角落里面。他要回家,在那里有人等着他。

    道路边的虫子在鸣叫着,在马车呼啸着奔过的时候变得更加的聒噪。

    路面陷下去的坑里面蓄满了不久前落下来的雨水,每一个水洼里面都映着一轮天空里的月亮,千轮月亮安静的点缀在道路之上,为山那边的领主照亮了一条回家的道路。

    马蹄碾过,月亮碎在水洼之中,马车声渐行渐远。

    黑暗的平原重新变得沉寂起来,不久便又被虫声溢满。

    祖父的脑海里记得的东西越来越少了,毒药已经开始把祖父的记忆搅乱,连续的回忆变成了互不相连的片段,后来只剩下了一些闪光的片段和一些熟悉的人脸留存在记忆之中。

    纷繁复杂的思绪渐渐的明亮单一起来:回家

    甚至来不及写一份遗嘱、甚至来不及再见一面孩子、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第二天的落日。

    祖父的时间如此的紧迫,他只能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回家:回到清泉边去、回到麦粒边去、回到待产的羊身边去。

    还有,回到苏米的身边去。

    “苏米```”,祖父念叨着。

    如果可以的话,苏米,你要等着我。

    马车的车轮有节奏的响动着,单调着记录着时间,记录着祖父最后的时光。

    彼安文爷爷不安的呼唤着祖父,希望能听见祖父的回应,但是祖父的声音越来越低了,回应的字越来越少了。

    不尽的黑夜里,彼安文爷爷从来没有感觉到这样的恐惧过。

    在黎明终于到来的时候,彼安文爷爷停下了马车。他喘息未定,彻夜的赶路已经让他筋疲力尽,但是最让他沮丧的是,已经有一个多小时没有听见祖父的声音了。

    晨光从远处的山峦透下来,如同天使的发丝垂落在了马车前。

    突然,马车门打开了。

    祖父推开了车门,迎着曙光走了出来,他的身影染上了最明亮的朝阳之光,鲜红的光芒如同祖父流淌着的最后的血液。

    “大人```!”

    “把```马```卸下来。”

    “大人?”

    “我```要骑马进山谷。”

    祖父笑了起来,如同一个天真快乐的青年一样。

    祖父听人说过,“沿着小溪走,走到小溪的尽头,那里就是你的领地”。

    祖父还知道,一个叫做苏米的女子站在白石修筑的桥边,穿着米黄色的衣服,那衣服的下摆已经被泥土弄脏。

    在老彼安文的帮助下,祖父艰难的跨上了没有马鞍的那匹马。

    一人一马,祖父走进了山谷。

第一百二十五章 祖父之死

    第一百二十五章 祖父之死

    苏诺城。

    皇帝从一个侍从的嘴里面听到了关于霍.阿卡迪奥症状的描述,并且这个侍从对皇帝下了这个结论:“神鬼难救。”

    不久之后,这个侍从就从婚礼上面消失了。

    那个时候莱特还不清楚等待他的是什么,他疲惫不已的留在婚宴上面直到深夜。那天晚上,醉醺醺的莱特回到了给他准备的卧室的时候,发现萝斯正站在床边,两个侍女左右侍立。萝斯已经换上了一套更轻便的礼服:她的帽子垂下了白色的丝绸,精巧的裹住了她的脑袋,露出了她那张精致洁白的脸。

    在莱特进来之后,萝斯轻轻了行了一个礼。两名侍女走上前来,为莱特解开而来他的外套,并且搭在了一个架子上面,随后,两名侍女念出了祝祷的话,躬身退出了房门。

    莱特和萝斯听见了门被拴住的声音,莱特突然发现一丝羞涩在萝斯的脸上滑过。

    “小姐,”莱特走到了萝斯的面前,“今天辛苦了。”

    萝斯沉吟了一会,回答道,“夫君,以后我是你的妻子了,不要在用那种称呼叫我。你可以叫我夫人。”

    年轻的萝斯露出了伪装成熟和淡然的神情,已经成为丈夫很久了的莱特看在眼里不禁莞尔。虽然在种种传说里面,这个萝斯都是一个假小子的形象,但是真的到看到了她的样子,莱特才发现传说和真实的事情真的有差别。

    莱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发窘,“呃,好吧。抱歉,我还不习惯把你当做我的妻子。”

    萝斯露出了模棱两可的微笑,“呵呵,其实你在几年之前就可以开始习惯了。”

    莱特想起了在德赫瑞姆的时候,自己毫不犹豫的拒绝哈劳斯的撮合的往事。这种思考让莱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特别是对于眼前的这个女人,莱特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了。莱特听说过,有些贵族对于政治上面的联姻可以做到极端麻木,就好像是例行的一个仪式一样。和这些人比起来,莱特还没有那么的老练,至少是婚姻这种事情,对于莱特来说绝不是儿戏。

    不过话说回来,莱特当年不领哈劳斯皇帝的情,要说没有政治上面的考虑是绝无可能的。对于莱特来说,这种顾虑其实是没有任何好处的,除了会束缚他向上攀登的手脚之外别无用处。

    莱特努力的把心中的不快扫清,然后在桌子边上拉开了一张椅子,请萝斯坐上去,然后自己坐到了另外一张椅子上面。萝斯给莱特倒了一杯水,莱特正好口渴,点了点头接过来一饮而尽。

    喝水的时候,莱特突然心中一沉,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萝斯敏锐的注意到了莱特的表情。

    “呃```,没什么。”莱特掩饰的笑了笑。他在想今天宴会上的时候人们传播着的那个谣言,这让莱特感到有些不自在。

    萝斯注视着莱特,口气坚定的说:“如果你要习惯我做你妻子的话,最好现在就习惯好。你要知道,从今以后,我会完全从你的角度考虑问题,并且为你出谋划策。当然如果帮不了你的话就另论,如果能帮助你,你却故意不接纳的话,我就会认为你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妻子。”

    莱特吐了一口气,“然后呢?”

    “其实也没什么然后的,”萝斯淡淡的笑了笑,“只不过在皇帝的面前,他的侄女不会像一个妻子一样去为丈夫请愿献言;在世人的面前,莱特将军的妻子也不会如同一个正经的贵妇一样为丈夫带来荣光;在那个可爱的小黛拉面前,萝斯夫人不会像一个合格的母亲一样完成养育保护之职。”

    莱特冷冷的看着萝斯,萝斯接着说,“所以我作为一个妻子有多么的称职,主要是看你作为一个丈夫有多么的称职。”

    莱特刚刚建立起来的对萝斯的好感立刻降低了许多,莱特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妻子的温柔体贴了,对于一个会谈条件的女人,莱特已经显得没什么耐心了。在莱特年轻的时候,面对喜欢挑剔的女孩或许还会尽量的忍耐,但是到了后来,随着事业的逐渐成功以及婚后的平淡生活,莱特对于这种女孩已经没有什么兴趣了。这个时候,萝斯正在被莱特在心中划入‘不懂事的姑娘’的行列。

    “哦,这样啊。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把今天遇到的事情告诉你吧,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说罢,莱特就把婚宴上听到的事情告诉了萝斯,萝斯仔细的听着,不时的发问。

    到了最后,莱特自己解嘲着说,“真的想不到,在婚宴上面就已经有人中伤我了,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那个人是你的伯父?”

    “呃```可以这么说吧,我和他的儿子是同学,是很好的```朋友,而且都被叛军蛊惑,在逆贼的阵营里面糊涂过一段时间。现在我回归帝国了,他的儿子却没了下落。不过他儿子中那些拓荒者的毒很深,估计不会想明白的。”

    萝斯铁青着脸,“那杯酒是皇帝亲手交给你的吗?”

    “怎么了?”莱特被萝斯盯得有些不高兴,“是的,皇帝让人叫我敬酒的,而且我敬酒的时候皇帝和很多人都看着,皇帝陛下没有阻止。”

    “你看见那个侍者站在皇帝身边过吗?”

    “我没有注意。”

    “哼,你不可能没有注意。这种赐予食物的事情总会被人们解读成为政治信号的,所以皇帝不会轻易的让人在宴会上赐予食物,如果一定要赐予食物的话,一定会是他身边的近侍出面做这种事情,并且会尽力的让足够多的人注意到,这样的话人们就会知道皇帝对谁有好感并且有意笼络了。那天皇帝身边只有一个诺曼家的小子,如果不是这个人给你的话,那么皇帝很可能没有给你过什么酒。”

    “喂”莱特有些被萝斯激怒了,因为萝斯说的话很有道理,但是听起来却很糟糕,关键是莱特不愿意相信这些话。“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是一个无知的傻瓜吗?”

    “不是,夫君。我的没有什么恶意,不会侮辱我自己的丈夫的。如果明天的时候一切安好,那么就暂且不提这件事情了,以后在宴会上面的时候注意就好。如果明天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就开始着手准备总比到时候毫无头绪来得强。”

    “能发生什么事情呢?皇帝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你想要我设想一下最坏的情况吗?”

    “请便。”莱特扬了扬手,有些挑衅和玩味的看着萝斯好看的脸说。

    “夫君,你为皇帝陛下带来了二十多名军官,同时,与您一起投奔陛下的还有很多领主和将军,这些人如果心生反叛怎么办?皇帝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会做出什么事情让这些人回不了头的。你又说了,阿卡迪奥父子在拓荒者里面声望很高,同时他们和罗多克的李兰加斯洛家族还是亲戚,如果阿卡迪奥领主死在了你的手里,试问即使你有机会重新回到御霜堡去,他们会接纳你吗?和你在一起的人即使有机会重新去罗多克或者御霜堡,那么罗多克人和御霜堡人会怎么对他们?绝对会毫不留情的拘禁甚至是处决掉。想一想吧,我亲爱的夫君。”

    莱特一边听一边想着反驳,他一开始觉得萝斯的话听起来很好反驳,但是萝斯说到后面的时候,莱特发现她说的的确没错。莱特唯一的安慰就是他判断皇帝不会如此的黑心的,他不相信皇帝下得去手,因为自己是一个远来投奔的忠诚,皇帝应该多加褒奖才是。

    “夫君?夫君?”萝斯发现莱特陷入了沉思之后便呼唤起来。

    “啊?```啊```,”莱特叹了一口气,“萝斯,你给我描述了多么可怕的一幅景象啊。”

    如果莱特这个时候出言讥讽的话,萝斯会毫不犹豫的回以颜色的,但是莱特的没有信心的回应让萝斯心中泛起了一阵失落,她有些自责。

    萝斯站起来身来,“夫君,今夜之事,就当是我的狂想好了,不用放在心上。”萝斯把手伸了出去,“万一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你要记住,我一直站在你身边。以后,你要习惯我做你的妻子。”

    莱特愣了愣神,接过了那只小巧光洁的手。

    窗户上面的灯火熄灭了,门口的士兵对视着露出了有些猥琐的笑容。一个戴着软帽的执事走过来,把士兵打发到离房间稍远些的走廊上面去了。

    远处还有没散尽的人群在欢呼着,断断续续的有人吟唱着‘月亮啊,你慢点走’。

    月光灿烂,冷对世人。

    当月亮还没有坠落的时候,朝阳已然升起。此时,斯洛因.莱特将军正搂着自己的新婚妻子在床上安歇,半夜的疯狂让两人现在睡得很沉;而在一处早市上,哥布林与另一个男人刚刚登上了一架马车,朝着城外走去。

    在距离苏诺很远的地方,有一处山谷,山谷里面,有一条小溪。

    一个老人双手抓着马鬃,努力的驱使着马向前走去。

    好在这匹马不是瘸腿的,老人在心里自嘲着,他抬着头,看着刚刚从黑暗里面孕育出来的云彩。

    露珠粘在小道两边的杂草上面,马蹄走过的时候,这些露珠就会粘在马蹄上,或者被马蹄震落,浸入泥土里。

    春天的树林里满是新鲜的味道,祖父闻到了泥土的芬芳,闻到了树叶的甜涩,闻到了属于森林的每一种气味。他庆幸自己熟悉这里的一切,这里的每一件事情都让他感到自己走在回家的路上。

    祖父一阵恍惚,好像看见麦粒落在自己的身边的泥土里,一阵风吹来,这些麦粒就吐出了青苗,青青的麦田在风中摇曳。黑色的小虫穿梭在田野之中,拉着女孩的手可以纵情的奔跑在麦田之上。那些戴着草帽穿越田野的时光是多么的美好啊,在罗多克的崇山峻岭之间,在南国的那无数个夏日的梦里。

    多年前,祖父的生活突然从青青的田野变成了浅灰色的战场。

    生锈的铁剑、肮脏的铠甲、被雨水打湿的头盔。

    祖父站在战后的满是尸体的原野上面,周围是清点阵亡者的士兵、被烧焦的农舍、来不及盛开就被踩入泥土里的蔷薇。

    祖父看见一群斯瓦迪亚士兵把一个罗多克人按在地上,斩掉了头颅;祖父看见饥饿的士兵们从哭哭啼啼的农妇手里夺走了耕牛,一个士兵用大锤砸碎了耕牛的脑袋;祖父看见僵硬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布满了原野,听见了士兵思乡的歌声。

    这些景象祖父不愿意再见到了,当他得知自己获得了一片领地之后,他就决定不再出来了。

    那是多少年前了?祖父已经想不起来了。

    但是祖父记得这条路,记得这条路上的每一棵树,记得这条路上的每一块石板,记得这条路上的每一处转角上供人休息的木桩和让牲口饮水的池塘。

    祖父陷入了天旋地转之中,石桥,还有多远啊,怕是走不到了吧。

    马鬃已经渐渐的抓不住了,祖父低下头去抱住了马脖子,把脸埋在了马鬃里面。

    那匹马惊异的回头看着自己的主人,这个动作险些没让祖父跌落下来。

    马站了一会,继续朝前走去。

    这匹马四处嗅着地面,想要用地面上面的青苔和杂草填饱自己的肚子,但是有些草很苦,马不爱吃,它渐渐的偏离了大道,朝着野草深处走去。

    “石桥”祖父命令着。

    马瞪大了眼睛,嘴里咀嚼着青草,用左眼看着祖父。马儿仰着脖子把青草咽下。

    “石```桥```”

    马愣了一下,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明白,它茫然的看着祖父。

    祖父的意识要消失了,世界的颜色正在凋谢---他已经看不见了。

    森林正在恢复活力,马儿呆呆的站在树林之中,一切就要在这里做一个了解了吧。突然,马儿扬起了头,打了一个响鼻,抖动了一下脖子,扬踢向山谷高处走去。马蹄稳健而轻快,每当它感觉祖父要跌落的时候就一正身子把祖父摇稳。祖父用牙齿咬紧了马鬃,趴在马背上走向了最后的回家之路。

    祖父看不见了,世界一片黑暗。

    祖母出现了,就在石桥上面,祖父看见了,她是黑夜里的唯一的光亮,她还是当年的那样年轻,脸颊光滑。祖父看见祖母穿着米黄色的连衣裙,裙摆粘着泥巴,祖母坐在地上玩耍。

    这个时候,祖父又变成了多年前的那个年轻的小伙子。

    祖父问那个小姑娘:“请问能带我进山谷里去吗?”

    小姑娘对他露出了笑容,世界上最干净最美丽的笑容。

    祖父伸出了手去,想去触摸祖母的脸。祖父的手松开了,牙也用不上劲了---他从马背上跌落了下来。

    意识渐渐消失了,祖母的身影越来越小,她一边笑着一边跑,跑到树林的尽头,消失了,只有笑声还在,但是也渐渐的听不见了。

    “```我回来了```。”

    祖父的瞳孔慢慢的散开了。

    罗多克的学徒、斯瓦迪亚的贵族、白鸽家族的创始人、山那边的领主,睁着眼仰面躺在泥土之上。杂草和野花在他身边被风轻轻的浮动,天空之上流云卷动,树林在低声的吟唱,虫儿纵情的悲鸣,一群灰色的鸟儿的掠向了天空,黎明的原野被凄凉所笼罩。

    霍.阿卡迪奥,我的祖父,死于白鸽谷中。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两位学士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两位学士

    苏诺城北。

    一辆简易马车里面,两个带着斗篷的男人默不作声的坐着。

    车夫是一个中年人,穿着一件油亮的背心,一边挥舞着鞭子一边吆喝着牲口,从一早开始,这个中年人的嘴就没有住过。在城内的时候,这个中年人似乎和路边所有的小贩都认识,他快活的打着招呼,在遇到自己的同行的时候会大喊大叫起来。

    虽然车内的两个人一直没有开口,但是这个车夫却把谈话持续不断的进行着,说是谈话,其实就他自己一个人在说故事了---估计遇上谁,这个车夫都会去说一说自己的故事。

    “先生们,咱这车行过去可是苏诺城里面数一数二的。那个时候,跑乌克斯豪尔的车可都是咱车行的车。不过您瞧,事情总是这么奇怪,变化无常:那个时候往乌克斯豪尔去的路上一片太平,不过偶尔也会有强盗啦,而我们和北方佬却还在干仗,所以去北面的大道都荒废了;现在呢?彻底的掉了个个儿,咱和北海的蛮人国王好的不得了,南边却和自己人打起来了,现在我们就改着跑北面的路线了。”

    车厢里其中一个男人点了点头,他的本意大概是让车夫知道他并不对车夫的生意感兴趣,可是车夫错误的理解了这个简单的动作,车夫从这个赞成的动作里面得到了鼓舞。

    “好极了,先生”车夫嘿嘿一笑,“看来您一定对咱车行的历史感兴趣吧。这家车行最早是一个南斯瓦迪亚佬建立起来的,后来南斯瓦迪亚跟咱分家了,咱这车行也就被城里的大人接管了。后来从南边战场上面回来的一些退伍士兵回来把车行分了。有些大头兵拿到了分给他的车和马,也就转手卖了换点酒钱,我们的那个老板却真是有能耐的。他先雇了三个马夫和一辆车,然后从城里拉人去乡下,再从乡下倒腾货物进城来买,慢慢的起家,几年之后,咱这车行就都属于他了。”

    “他还生了极其漂亮的一个女儿,据说漂亮的像月亮一样。女娃娃长大了就不好管了,要和一个仆人私奔,这种事情真是比传说故事还离奇呢,不过后来终于没有跑成。那个仆人也给人打瘸了腿,估计那个冬天都没有活过去,先生们,你们知道那年冬天又多冷吧,我的天,想一想我都直打哆嗦。”

    “我们老板的那个女儿后来嫁给了一个草原上的贵人,当时热闹极了。可惜过不多久,草原人就冻得受不了啦,他们一下子就打过来了。我们老板的家业一下子就垮掉了,城里不管谁家有亲戚死在前线了,一准儿到咱车行门口哭闹,这生意就没法做了。如果不是老板几十年前在山区里跟着先王打过仗,说不定已经被当成间谍绞死了呢。”

    “喏,老板后来不知所踪了,我们的车行也分成了几家。我们这一家是老板以前的一个账务员经营的,还算强一些,别的就眼看着要垮了。这仗再打几年,大家都得去讨饭了。”

    车厢里面的一个男人扯下了脑袋上面的斗篷,其实在离开了苏诺之后就不用再戴着斗篷了,但是他总是觉得戴着比不戴强。但是眼下这个车夫说的太多了,说得他都有些受不了了。

    “我说,你吃一顿饭多少钱?”

    “啊?先生?”

    “问你呢,吃一顿饭多少钱?”

    “哦,一块面包、一小囊酒、几颗梅子,要不了几个铜板,七个?或者八个?什么样的价钱就能吃上什么样的饭嘛。”

    这个男人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撮硬币,丢给了车夫,“我说,你现在就开始吃你今天的午饭吧。都说了一早晨了,现在歇一歇嘴行吗?”

    那个车夫安静的想了一会,然后回头问道:“我拿一半钱,剩下的一半你们留着让我说话行吗?”

    “闭嘴”

    车厢内的两个男人都叫了起来。

    车夫把钱攥在手里,满脸憋得通红,不时的挠挠自己的脖子,总是想说话,但是一回头,就会看见车厢里面的两个人露出了冷冰冰的表情,何况自己又拿了别人的钱,于是便不再开口。唯一有些后悔的就是他觉得应该吧自己的吃饭的价钱说的高一些的,这两个人看起来也像是出得起前的人。

    车厢里面的两个人现在有些后悔选择这种轻便马车了。

    车行里面有个规矩,租稍好一些的车的话需要登记,而且也容易引人注意,这种小破车受到的注意就小的多了,可惜碰上了这么一个车夫,让车里面的两个人都觉得宁愿坐那种大车了。

    一个男人人沉吟了一会,终于开口:“萨贝尔,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和那老人说的一样,不想让我去找他儿子。”

    “你不去的话,他可能有危险。但是你去了的话,他就一定有危险了。”

    “这是为什么?你不要故弄玄虚了,我现在受不了你把话说一半又不说完。当年你说的那个可怕的诅咒居然应验了```。”

    “老人昨天已经走了吗。”萨贝尔轻声的自言自语道。

    “不好,”哥布林扭着自己的手指,“当时老人家的鼻子已经开始流血了,我走的时候老人已经站不起来了```他最后让我不要去找他儿子```”

    “如果我是他,我也不会去让你找的。”

    “为什么?”,哥布林看了看马夫,低声的对萨贝尔说,“我可是皇室认可的学士,大陆上面的所有白银行会和石业行会的贸易点我都可以自由往来。我可以把他们掩护起来,出边境的时候,士兵是不能检查学士的马车的。我去就多了一个人,总比没有强吧。而且```我有重要的东西要带给他。”

    “哦?是什么?”

    “一个可以让阿卡迪奥在北国安身立命的东西。”

    “哦,这样啊。”萨贝尔靠到了马车的车壁上面,好像一点都不感兴趣。

    “喂,你就不想知道这是什么吗?”

    “想啊,不顾反正你自己会说出来,我为什么还要做个好奇的表情让你满足一下呢?”

    “呃```呃```好吧。对了,萨贝尔,说那个之前,我想问问,你当年说的那些话,到底是怎么说出来的?我想先问问这个。”

    “哪些话?”

    “那些预言。”

    “喝醉了乱说的。那可是‘剪狼毛’酒啊,你没看见招牌上面写的么,‘农夫饮此酒,徒手剪狼毛’。我喝了随便说说又怎么了。”

    “可是,可是```老阿卡迪奥昨天真的在婚礼上```,”哥布林再一次压低了声音,“```他```”

    “你没看见,你怎么知道他一定是在婚礼上走的呢?”

    “我走的时候,他都不行了。”

    “那也就这一件符合吧。”

    “还有。我的妻子查阅了在北海新崛起的一些人,你知道我发现了谁么。”

    “谁?”

    “车夫?”哥布林突然叫道。那个车夫浑身一抖,回头瞪大了眼睛看着里面的两个人。

    “你刚才说的那个仆人叫什么名字?”哥布林低沉着声音问道。

    车夫晃了晃手里面的钱,露出了询问的表情。

    “你说,不扣你钱。”

    “哈哈,先生。我就说嘛,人怎么能不说话呢?人怎么能不聊天呢?那上帝给了我们嘴是干什么的,上帝给了我们的耳朵又是干什么的?由此可见,世界上面的一切,只要存在就都是合理的```”

    “喂,我只是问你那个仆人叫什么名字,你不会不知道吧。”

    “啊,啊,这个问题嘛,那就说来话长了。有两种不同的说法,所谓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叫什么名字?你这个傻蛋。”

    “呃```别着急嘛```戈奥.大卫?不对```,昂科米尼?也不是,叫什么呢```”

    哥布林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对萨贝尔说,“我本来以为这个人知道的,算了,还是我告诉你吧。”

    萨贝尔笑了一下,“吉尔.彼安文。”

    那个车夫一牌脑门,“对嘞吉尔我记得清清楚楚,这个名字我记在心里这么多年了,哪曾忘过```”

    车夫兴奋得自言自语的时候,哥布林等着萨贝尔说,“你知道他?”

    “恩。你告诉我冬泉大学的事情之后,我就着手去调查了。这个吉尔```很了不起。可以这么说,比起我们那不争气的学生,吉尔更像白鸽谷领主的儿子。”

    “```呵”,哥布林吐了一口气,“还有一个人也是这么想的。”

    “哦?谁?”

    “你不是觉得我一定会说吗?怎么又露出好奇的表情了?”

    “那你到底说不说呢?”

    “诶```”,哥布林摇了摇头,“就是阿卡迪奥老领主。他给了我一个香料桶,你知道我在里面找到了什么吗?”

    萨贝尔仔细的想了想,“```香料?”

    “你是个白痴,找到香料了我会专门说吗?”

    “说不定真的会。你写的剧本里面的人不都是没有脑子的么?特别是那些‘哥布林’们,莫名其妙的就有佳人投怀、部下效忠```”

    “好了好了,这个再说。那里面的东西```”,哥布林左右的看了看,把嘴巴放在了萨贝尔耳朵边上,说了一些话。

    萨贝尔慢慢的把斗篷取了下来,一直盯着哥布林,接着,他露出了奇异的表情,“有意思```很有意思。”

    “那```你的预言还会实现吗?”

    “我说了,哥布林。我只是随口一说,家族的命运与太多的因素有关系了。老领主离去了,他的儿子,也就是我们的学生,他带着那种性格和主张,说句不好听的话,出事是早晚的事情。我不过是提前说出了命运的征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条路,我只是告诉一些人,在路上凶险重重,能不能走下去,那就看他们如何把握命运了。”

    萨贝尔摇头晃脑的说了一大堆话。

    哥布林本来没有表情,但是在萨贝尔说完之后,哥布林突然红了眼睛,一下子揪住了萨贝尔的衣领,“你这个混蛋,我本来没有把你的话放在心上的但是现在老人出事了,吉尔果然像你说的那样可能成为游侠之城的城主,你让我怎么想?小提米怎么办?小提米怎么办”

    “```我不知道。”萨贝尔慢慢的说。

    车夫有些尴尬的回头看着两个人,“两位先生,别争了,别争了,有话好好说。”

    哥布林慢慢的松了手,“```对不起。”

    萨贝尔弹了弹自己的衣服,没有多说什么。过了一会,才打破僵局,对车夫说,“什么时候可以到瑞博莱特哨卡?”

    “放心吧,先生。明晚就能到,按你们的要求:换马不停车。我们能比任何人都快一倍呢”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最后的谈话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最后的谈话

    萨贝尔的眼睛偶尔lù出微弱的光芒。

    这光芒看起来很柔和,但是却绝对不是代表萨贝尔很平静。相反,就连那个多嘴的马夫都感觉到了萨贝尔散发出来的yīn郁的气息,让人有些喘不过起来。所以虽然哥布林看起来更加的紧张,但是马夫却总是想在他的身上打开突破口。

    马车一路吱吱呀呀的沿着大道前行,偶尔遇上逆行的马车和部队的粮车时候,马夫就会大声的询问前面的路况以及各种新闻。情况听起来不错,似乎这周围没有接到增加防务的命令。其实转念想一想的话,这种情况其实很正常,谁会在乎一个小领主的生死呢?又有谁会特别关注着这个领主的流亡着的儿子呢?

    斯瓦迪亚人是习惯战争的,他们已经在战争岁月里面养成了坚忍的个xìng,除非是有人警告他们第二天早上城镇就会被包围,不然的话他们是不会轻易的慌乱起来的。

    但是对于萨贝尔和哥布林来说就不是这样了。

    他们都是渴望时代改变的人,对于肯为这个理想而奋斗的人,他们都会尽力的去保护的。而且,如果回溯起来的话,霍.阿卡迪奥第二最初走上的道路就是这两个人铺就的。与其说他们在拯救一个学生的生命,不如说他们是在尽力的挽救自己的一份梦想。

    大变革的时代到来的时候,到底有多少人愿意为之献身呢?人们空谈着伟大的梦想,但是却没有几个人敢于付诸行动。

    人们夸夸其谈战争能够迫使官员们让步,但却不敢在街道上面违逆领主们的家仆;

    人们一口咬定该死的领主保守而不开化,但是自己却因为担心前程而惧怕任何革新;

    人们总是说贤明的君主受了jiān妄小人的méng蔽,但是却不想一想这些所谓的jiān妄小人却都是君主自己提拔起来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萨贝尔对于这些东西思索的越来越多,越想越怕。以至于萨贝尔已经不再和年轻的时候一样相信,那个光明的时代会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看见。有一段时间,萨贝尔变得很沮丧,对于他来说,现在的这个时代如同一个将死之人一样没有希望,散发着死气沉沉的气息。他总是懊悔自己出生过早,以至于无法看见这个时代的变化。他明白自己无论怎么努力,这个时代都只会不紧不慢的前进,并且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更加美好。

    思想变化不久之后,萨贝尔就有离开了安静的大学。萨贝尔曾经对哥布林说过,虽然实现变革梦想显得如此的遥不可及,但是他要加速这个过程,他要让更多的人惊醒过来,并且投入到埋葬旧时代的战役里面去。

    每当这个时候,哥布林就会对这个老朋友摇一摇头:“萨贝尔,我总是很赞成你的思想的。我一直记得你年轻的时候说的那些话:任何事情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成的,加速这个过程可能会让事情变糟糕的。你现在怎么又会这么说呢。”

    不过萨贝尔向来是一个想到就做的人,他向每一个码头上面的行会邮寄了自己的书籍、向商人和学者鼓吹变革的思想、号召自己的信徒步行到每一个城镇和乡村里去宣传未来美好的时代。这些事情大量的消耗着萨贝尔精力,但是却收获很小。在几年前,一些皇室力量强大的城市就宣布不欢迎萨贝尔了,一些行会也迫于压力不再敢于帮助萨贝尔进行宣传。

    在同一时间里面,哥布林则继续的创作着自己的话剧。让萨贝尔郁闷的是,街巷里的贩夫走卒和地头里大字不识的农夫很快就记住了哥布林话剧里面的剧情,但却对于萨贝尔的宣传无动于衷。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着,直到哥布林情急之下找到萨贝尔的时候,萨贝尔还在焦头烂额的准备着几次演讲---战争开始之后,这种机会越来越少了,只在一个月的末尾有机会。苏诺城里有一些萨兰德人的寺庙,萨兰德人允许萨贝尔在寺庙里面宣传他的那一套思想,当局也渐渐的默认了这种情况,像萨贝尔这种人,放任他到处乱跑,还不如让他去特定的地方呆着,偶尔也会有官员前去听萨贝尔演讲。在一开始的时候也有不少人被萨贝尔的描绘所鼓动,可是不久之后,世界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人们也不再热血沸腾了。虽然听众在逐渐的增加,但是与萨贝尔内心所想的规模还是差别巨大的。

    哥布林当时找到萨贝尔,并且跟他讲述了白鸽谷的危险境遇。哥布林知道萨贝尔和萨兰德人的关系很好,他希望萨贝尔能够在关键的时候利用萨兰德人去保护我的祖父和父亲。萨贝尔在几天之后答应了哥布林,但是他说萨兰德人的目标太大,可能把事情半砸,所以他告诉哥布林,如果需要的话,他会亲自出手帮助山那边的领主们。

    在拜访了萨贝尔之后,哥布林就只身前往了白鸽谷。

    现在看来,哥布林的努力还是落空了---我的祖父已经去世了。

    这种情况让哥布林下定了决定要保护我的父亲,他离开了宴会之后就在一个炼金术士的家中找到了正在研究爆炸药剂的萨贝尔,萨贝尔相信这种武器能让市民更好的保护自己,哥布林则悲观的绝对这样皇帝更容易的压制平民了。那一天,当萨贝尔听说了婚礼上面的事情之后,当即就与哥布林一起出发了。他们拿走了炼金术士的斗篷,让术士家的仆人去雇来了一辆不惹人注意的简易马车,然后就悄悄的出了城。

    那之后的事情就是这样了,两个人要求马夫不分昼夜的赶路,要尽可能快的到达边镇。哥布林希望在那里见到我的父亲,并且给他指引方向,如果可能的话,哥布林想要护送父亲直到他离开边境。

    哥布林觉得萨贝尔有些奇怪,在过去,如果萨贝尔觉得事情做不成功的话,一般会不遗余力的去阻止的。但是这一次,萨贝尔虽然指出哥布林只能前来帮倒忙,但是却没有阻拦哥布林继续去追我父亲的马车。不过哥布林没有多想,他继续催促着马夫前进。

    帝国的西北面没有怎么经历过战火,这里有最富庶的土地和最密集的人口。而且由于担心战争燃烧到家门口,这里的居民对于帝国不断增长的赋税和征兵名额表现出了惊人的忍耐。哈劳斯皇帝正是凭借着这一地区的效忠,才能源源不断的把粮食、武器和士兵运送到各个地区去稳定自己的统治的。

    马车一路北上的时候,常常能看见匆匆武装起来的年轻人在路边的空地上面演练。这个士兵大多数都是农家子弟,与南方人不同,这些年轻人大都不愿意参加军队。南方土地贫瘠,无法养育过多的人口,所以居民参军的热情很高,皇帝的募兵官往往只需要很少的粮食和钱币就能在蓝水河北岸广大的丘陵地带征召到大批的新兵。而在北方则不同,这里的土地肥沃,农夫的家中如果没有足够的人力打理庄园,就会遭到严重的损失,所以这里虽然供应着帝国大量得赋税,并且是潜力最大的兵源地,但是却无法源源不断的输送士兵到前线去。特别是在罗多克独立之后,帝国极度的需要这一地区弥补自己的税收损失,所以对于这一地区的居民拒绝输出人口的做法都是不多过问的,但是对于财货的征收却越来越肆无忌惮。

    到了现在,皇帝的使者命令北国的年轻人都需要参加训练,用以应对随时可能扩大的战争规模。前段时间御霜堡人在南方的惨败给了北方的年轻人莫大的鼓舞,他们觉得战争离自己又远了一步。过去全天的训练也渐渐的变成了半天的训练,大规模的部队演练被取消了,士兵们被安排着去制作武器,这对于士兵们来说是一个好征兆,这表示一时半会他们不会被送上战场了。

    哥布林看见很多民夫扛着已经烤干的橡树苗逶迤南行,这些人从森林里面走出来,无精打采的看着快速向北驶去的马车。萨贝尔看见了哥布林的视线,在一边冷冷的说:“整根的橡树苗是最好的长矛柄,这些东西以后在战场上面就是漫山遍野的森森长矛,皇帝们就是靠着这些东西把一切都压制着。如果有一种东西能够把这一切都摧毁掉,你瞧,我们就能和皇帝心平气和的谈一谈了。”

    哥布林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无法说服自己的朋友的,就好像自己的朋友也说服不了自己一样。

    就在哥布林和萨贝尔注视着运送木料的民夫消失在树林尽头的时候,车夫把突然把马车停了下来。突然的停止让哥布林和萨贝尔挤成一堆。

    “怎么回事?”哥布林不满的叫了起来。

    “客人,前面一辆马车陷进泥里去了那边过来一个男人,好像是来找我们帮忙的。”

    “怎么这么麻烦,能绕过去吗?我们没时间耽误。”

    这个时候,那个男人远远的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喊道:“抱歉,我们昨天彻夜赶路,不小心陷阱坑里了,能把马借我们拉一下车吗?”

    哥布林和萨贝尔听到这声音后大吃一惊,特别是哥布林更是大惊失sè,并且暗自庆幸自己命令马车连夜赶路,不然就会错过他要找的人了。

    那个时候我和我母亲正躲在前面的那架马车里面,尤正在检查者车轮,马夫安抚着马车。

    我们赶了一夜路,又困又饿,但父亲说在坚持一天就能离开这里去北海了,那个时候,我们就不用再赶路了。不幸的是,就在这个时候,我们的马车陷阱了泥坑里。

    就在几分钟前,父亲说他看到一辆马车驶了过来,他要去找别人借马。

    父亲不知道,他即将与他的老师---哥布林展开最后一次谈话。

    

第一百二十八章 出征的将军

    第一百二十八章 出征的将军

    苏诺。

    来自皇宫的使者毫无情感的读完了一份诏书。

    这个时候,莱特躬身站在一边。他还穿着绣着金丝的衬衣,这是皇帝亲自关照制作的,这是皇室成员才能享有的礼服。在莱特的身边,萝斯第一次以夫人的身份听取了皇帝的诏书。

    诏书的内容冗长枯燥,有些疲惫的莱特也不禁有些责怪皇帝在清晨打扰自己的好梦。皇帝再一次表示了对莱特夫fù的祝福以及对于莱特的器重,这些都是平平之词,但是到了诏书的末尾,诏书的内容突然变化了。

    “```莱特英勇过人,善于兵事,曾于前线横扫异族,然近年困于伪君之营```后虽倡举义帜,然人皆不敢轻信```致使贵人无敢与之jiāo心、兵士无敢为之效命、君主亦不便任用---如此则莱特前程忧矣```而今有一机会可一举平息国内纷纷议论、滔滔疑虑:有人报叛贼阿卡迪奥二世由苏诺白鸽谷一路北遁逃,此人行迹忤逆,大jiān似忠,善于笼络人心,吾常闻民夫有原为其效死者甚众。如纵令此人外逃,则帝国危矣。今日纵一人,则他日必死千万人。莱特如能即日启程,手刃凶逆,则国内贤明之士必定欢欣鼓舞```”

    莱特听得冷汗直冒。虽然萝斯已经提醒过他,皇帝可能需要他做出效忠的行动来,但是他还是没有料到会这么快就接到皇帝的命令。领主们之间还多少残留着远古时期的古朴风尚,在遇到自己投奔在敌营里面的故人的时候,常常会主动避开与之相遇。但是遇到了皇帝们要求的时候,效忠的荣誉是大于友情的。现在莱特虽然为难,但是却在心里面知道,皇帝虽然说着像是没有强迫他去追击阿卡迪奥第二,但是却绝对不会容忍他拒绝执行命令的。

    几道光柱从打开的窗户里面透了下来,在平整的地面上面照出了一片漂亮的斑斓,莱特听见了自己妻子在一边xiǎo心翼翼的呼吸。

    “莱特将军?”使者念完了手中的诏书,呼唤起莱特来。

    “```。”

    “莱特将军?”使者提高了自己的嗓mén。

    “啊?哦,是得,我听着呢。”

    使者善意的摇着头笑了笑,“将军,陛下希望听到你的答复。”

    莱特突然感到了一丝的茫然,使者看起来无关紧要的笑意此时显得如此的不可拒绝,莱特感到压力扑面而来。他甚至想请求和自己的妻子单独的谈一谈。莱特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看萝斯,萝斯还是低着头,似乎对这里发生的事情毫不在意。莱特口中一凝滞,说不出一个字来。

    “将军?你的答复是什么?”

    气氛更加的压抑了。

    莱特看见灰尘在光柱里面飞舞。

    这个时候,莱特突然想起了黛拉。黛拉xiǎo时候总是试图抓住在光柱里的飞尘,黛拉听她母亲的故事,说是抓住了光柱里面的灰尘,就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那个时候,黛拉总是徒劳的挥舞着自己的手,却总是无法成功。

    “爸爸,为什么我抓不住他们呢?”

    “很多东西是抓不住的。”

    莱特在恍惚之间似乎又看见了多年之前,在马车上面共患难的兄弟,时间很长,回忆起来却几乎不用费什么事。

    很多东西是抓不住的。

    很多事情莱特现在都还不能面对,比如黛拉和她母亲的哭泣,比如那些领主夫人们怪异的眼神,比如城内平民窃窃sī语的神情。这个时候,少年时代的朋友又如何对待呢?

    使者耐心的等待着,但是莱特却感觉到在使者的笑容下面隐藏着焦急的催促,每一秒钟对于莱特都是折磨。终于,莱特放弃了。

    “请转告陛下,我将在一个xiǎo时内披挂整齐。”

    使者的神情昂扬了起来,lù出了轻松神态,“好的,将军```陛下,陛下会很高兴的。”

    莱特和萝斯站直了身体,走近了使者,和他一起朝着院子里面走去。

    现在还有一些士兵和仆人在忙忙碌碌的打扫着院子,宴会之后是一片狼藉,这几天莱特本来应该留在庄园里面,按照jīng细的礼仪去接待来访的宾客,并且伺机回访的。但是现在莱特却要去武库里面找出自己的盔甲,从墙壁上面取下自己的佩剑,让扈从牵来几匹健硕的骏马,再叫醒一些喝得烂醉的士兵准备出发了。

    使者乐呵呵的对莱特说,将有一个中队的骑兵接受莱特的调遣,在路途上面莱特可以任意的调遣遇到的民夫和士兵,同时,根据情报显示,阿卡迪奥第二可能会得到一些帮助,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将那些人拘捕甚至处死。

    莱特点了点头,送着使者离开了。

    “不知道怎么了,我觉得有些怪怪的。”看着使者离去的背影,莱特突然说道。

    “那当然,大人,”萝斯冷冷的说,“因为现在您已经成为了白鸽家族的死敌。您最好能够亲手处死阿卡迪奥第二。”

    “恩?”莱特猛然的转过身来,“你说什么?”

    “大人,我说您最好能够亲手处死阿卡迪奥第二。”

    “为什么?”

    “你以为为什么皇帝会要你亲自去追捕阿卡迪奥第二?在苏诺城里面,整装待发的将军有无数个,但是皇帝却偏偏的选中了你,这难道是说明皇帝对你有特别信任吗?想想昨夜的那杯酒吧。您想一想,如果那杯酒真的有问题,比如说白鸽谷的领主突然去世的话,人们会怎么看你?而恰巧这个时候你正好又在追击阿卡迪奥第二的路上,那么你就连为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了。那个时候,你将不再是你自己---人们觉得你是什么样子,你就是什么样子的。”

    莱特感到一股冰冷袭上了自己的脊背,“那我就更不能杀死阿卡迪奥第二了```不然别人会```”

    “糊涂”萝斯呵斥到,这声音让莱特浑身一阵,并且惊讶起来。莱特清晰的记得在头一天晚上的时候,萝斯是多么的羞涩而笨拙,但是现在却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你不杀阿卡迪奥第二,他就会感jī你吗?如果他家里出了什么事情,而所有的人都说是你干的,那么阿卡迪奥第二一旦有机会,他会不会杀你呢?他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只能在恐惧里面揣测你的想法,一旦他觉得你会伺机杀死他,他就会在家仇身恨得情况下变成你最可怕的敌人。”

    “喂你这nv人”莱特有些恼羞成怒,“你还在说白鸽谷的老爹会出事,但是现在老爹可能还好好的在什么旅馆里面睡觉呢。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在远处杀死了他的儿子,那么我得名誉以及于白鸽谷的恩情就都毁灭了。”

    “你与白鸽谷能有什么恩情我得祖父曾经拥领北国两万名士兵以及数百名将领,我家族那来自各国的领民曾经用十多种不同的语言宣誓效忠我们,可是这些恩情呢?当我得祖父被一支弩箭扎穿了喉咙、当我家族的男人被吊死在树上、nv人被人jiān污的时候,这些恩情呢?人们都背过脸去,任我的家族被毁灭自家的臣民尚且如此,别家的领民又怎么指望的上我发誓,如果换一个环境,白鸽谷的人可不见得会手软。”

    “不要什么事情都扯到你得家族上去。我可不是入赘你的家族,你现在是莱特家的nv人”

    “当然,我的大人。”萝斯丝毫没有瑟缩。

    “还有,你还在回避我的问题。如果白鸽谷的老爹没有事情怎么办?我要想一个刽子手一样,在全世界的面前杀死我长辈的儿子,杀死我最好的朋友么。”

    “如果他没事,别人会怎么告诉他今天的事情?我来想想,‘莱特将军在结婚的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去追杀您的儿子啦’,你敢保证没有人会这样对他说吗?那么从今以后,不管是谁杀死了阿卡迪奥第二,白鸽谷的人都会记得谁是第一个提兵去追击他们少爷的人。很遗憾,您就是这个人。”

    “```。”

    “大人,我的意思是,不管你现在还在犹豫什么,你都注定要成为阿卡迪奥家族的死敌了。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现在即刻进宫,告诉皇帝你对他的敌人有情有义,不愿意去为他出战。那么你就可以保留你那不值钱的荣誉了。可是这样一来的话,你投奔哈劳斯陛下有什么意义?你宣誓效忠领主秩序有什么意义?你这么多年以来辛辛苦苦的维护自己的家族有什么意义?你一直和你的朋友hún在一起当下级军官不就好了么。”

    “萝斯```”

    “大人,不要犹豫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有一种预感,这一次不管您做什么事情,皇帝都会在您的身上大做文章,您的名字将会饱受争议```”

    莱特停顿了一下,慢慢的说,“也就是我不论怎么样,都会失去自己的朋友是吗```。”

    “但是你会得到一个皇帝,这还不够吗?”

    “萝斯```你说得好像是个噩梦。”

    “不是噩梦,这只是通向光明前的一段漆黑的隧道罢了。”

    莱特再次看向了从高高的院墙掠下的阳光,灰尘在光明里面飞舞。莱特知道,即使自己伸手去抓,也注定一无所获的。

    “将军”萝斯轻声的呼唤着。“该出发了。”

    莱特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妻子,晨曦在她得脸上留下了好看的光影---萝斯如同一尊引导士兵走上战场的nv神一样注视着自己的丈夫。

    “等我回来。”

    莱特转身而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命运

    第一百二十九章 命运

    “去诺德很好。”哥布林点了点头,“你应该有一个地方静下来好好的想一想。如果可能的话,最好不要回来了。”

    父亲捏着马缰绳,脸sè铁青的把简易马车上面的马牵过来,套在了我们自己的马车上面。我透过马车的车帘子的缝看了看外面的情景:我见过的哥布林先生站在一根巨大的木料边上,在更远的地方,一个穿着和哥布林先生一样的人安静的站在一边,父亲在尤的帮助下处理着绳子的结头和烦躁的马匹。

    早晨的天气很凉爽,天空又蓝又高,空气里面满是森林的香气,青苔爬在石头的yīn影里,sè彩斑斓的蘑菇在cháo湿的地面冒了出来。黎明的森林被浅灰sè的薄雾点缀着,一些野huā散布在草地之上,一路延伸到森林的深处去了。

    “哥布林先生,”父亲站直了身子,“我还是不明白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我一定要去了就不会来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阿卡迪奥。”我发现哥布林的眼神甚至带着怜悯,“向北面去吧,不要回头了,你后面的世界不适合你。”

    “这是在讽刺我吗?”

    “我要是想讽刺你,需要跑这么远过来吗?”

    “那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南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你真的是要来警告我前路危险,那么把话直接说明就好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么你就应该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来追赶我。”

    哥布林抿了抿嘴,显出了为难的样子。

    这个时候,远处一直没有说话的人走了过来,父亲和哥布林先生的谈话停止了。

    父亲的嘴chún动了动,“萨贝尔老师```。”

    “恩。”那个人点了点头,“不要再问了,我们来绝对没有任何恶意,我们只是来提醒你,现在你的处境很凶险,而且不久之后,可能更加的凶险。听我们的劝告吧,无论如何,近期不要回国:不论听到什么消息,都要沉得住气。”

    父亲的衬衣沾着汗水和泥巴,他把手里面的缰绳丢给了尤,然后回过身来。

    “我已经想了很多了。很多的东西我根本放不下,也许这是缺点吧。我知道我恨不合时宜,有人说我骨子里面就是一个农夫,所以我才会一次次的去帮助平民;也有人说我的家族从根本上来讲就是一群叛徒,他们说我的父亲背叛了罗多克,我后来又背叛了斯瓦迪亚,然后现在两个我都背叛了。好吧,这些我都承认。现在我只是想带着我的家人远离是非,我想还有更适合的我的地方等着我去。我已经做好了被人诟病的打算了,但是现在你们却突然对我说,‘去吧,去了就别回来了,前路凶险,归途无望’,而且还不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让我怎么想?”

    “阿卡迪奥,”哥布林摇了摇头,“这个是为你好。如果你知道了,对你来说可以说是一种折磨。而且你只要忍耐了这一段时间,以后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你会知道的比我还要清楚。而且我估计你在一个月内就能知道一切```”

    “您这是故nòng玄虚吗?”

    我听出了父亲的话里面的不耐烦,在刚刚的半个多xiǎo时里面,哥布林一直在事无巨细的jiāo代着父亲去北国后的事情。我眼睁睁的看着父亲的态度变得越来越糟糕,我感觉他的情绪正在失控。特别是在哥布林对于他的询问总是绕开不谈的时候,父亲的怒火就会忍不住的奔涌而出。

    两个先生都默默不语,父亲接着说道:“我不认为有什么事情能够值得我害怕了。我见过那么多士兵在我的面前死去,我见过整个城市在燃烧,我骑着马跑了上千里的路反复厮杀。对于我来说,还有什么值得你们这么遮遮掩掩的呢?难道又是那种预言吗?我的家族会沦亡是吗?好吧,你先让我看一下吉尔是怎么当上游侠之城的城主的吧。我记得预言里面里有这个部分吧。”

    父亲问道,从父亲的表情来看,他明显觉得两位先生的话都是无稽之谈。

    “阿卡迪奥,这种玄而又玄的事情可能只有我们这种观星者和天文学家会有兴趣。你怎么又把话题扯到这上面来了呢?”

    父亲盯着哥布林,没有说一句话,那表情告诉哥布林,如果不把吉尔的事情说清楚的话,那么后面的谈话就不用继续下去了。

    “好吧```阿卡迪奥,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那么你知道吉尔这些年的下落吗?”

    “不知道,但是我一直在打听着```。”

    “打听着?”萨贝尔lù出了讽刺的微笑,“恐怕你每次都是托人去码头的桥dòng下、城市的贫民窟里、郊外的矿坑里面去找你的童年伙伴是吧?因为你只相信他会去这些地方苟且偷生。你主动的忽略了一些新崛起在北海的人物,比如某个工地上面的工头、某所新型大学的校长、某个码头上面权倾四邻的行会会长。这些人你都没有去过问,因为你潜意识里面觉得这些人一定与你无关不是吗?”

    “你```你在说什么?”父亲皱着眉头问道。

    “多年之前,一个瘸tuǐ的xiǎo伙子只身去了北海,在那里,他寻机替代了一个xiǎo工头的位置;然后在诺德王试图剪除地方上的大行会的时候,这个xiǎo伙子出面帮助诺德王扫清了当地的障碍;在后来,这个年轻人聚拢了各地流亡的禅达人在自己的身边。这之后,他去沼泽里面召唤出来了流亡的禅达士兵,同时在平原上面重建了被毁灭的禅达大学,这个人现在正率领着禅达军团---以诺德王的盟友的身份驻扎在离此地不足一百里的地方。你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吗?”

    父亲瞪大了眼睛。

    萨贝尔用大拇指顺着自己的眉máomō了一把,然后抬头看了看青蓝的天空,轻轻的咳嗽了一下。然后他低下头来,笑着看了看父亲,继续说:“你知道的,禅达被人称作游侠之城。那么现在作为禅达人实际上的领袖,你觉得这个人称不称得上游侠之城的城主呢?”

    “那个人```他```”

    “我说了,这不是重点。现在的问题不是那些预言。预言只能勾勒出命运的轮廓,但是命运要如何发展,却完全看自己的发展。就好像我给了你一只黑sè的口袋,在里面装进什么东西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们现在来找你绝对不是为了挖苦你,我们只是来告诉你,现在的环境很凶险,如果可能的话,就尽快的离开南方。而作为对你有深入了解的人,我和哥布林都希望如果有可能的话,不要再卷入南方的战luàn之中。这对你没有好处。学一学你的父亲吧,他当年的决定绝对是我见过的最有智慧的决定之一。”

    对于萨贝尔的话,父亲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他似乎还在震惊于自己刚刚得知的消息,“我这次去北海,那不是```要碰到```。天啊,他真的要变成游侠之城的城主了?!”

    萨贝尔左右看了看,然后把晃着脑袋走到了父亲身边,“有一个地方,叫做芬德拉。在那里,所有人都知道一个彼安文先生。”说完萨贝尔就笑着退后了。“现在,你是不是可以放心的朝着北边走了?”

    哥布林听完了萨贝尔的话之后盯着父亲,似乎想从他的表情里面看见同意的神态,但是他没有看见。

    父亲yīn郁着脸,“如果吉尔真的能够成为城主,我并不会惊奇。但是我记得您说过的话,那个有些恶毒的预言```如果吉尔成为了游侠城主的事情是真的,那么,这个家族的第一个人```我想,那应该是我的父亲吧,他会在婚礼之中```死去吗```”

    萨贝尔沉默不语,哥布林开口yù言。

    “呵呵```呵呵,”父亲突然兀自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凄凉,“我们这次出来的时候,我父亲正准备去参加```参加莱特的婚礼呀”父亲的眼神突然变了,他盯着面前的两个人说,“难道我的父亲已经```?”

    远处传来了晨鸟nòng舌的声音,微风轻轻的吹过了树梢,嗡鸣的声响逐渐的在原野里面四散开来。

    “阿卡迪奥。有些事情是不需要我们说的。我说过,预言的命运只是一个黑sè的布袋,装入什么要靠自己的行动。多年前我说的那些话,如果一定要让命运之神一一兑现的话,那么我也不用再像现在这样困huò了。阿卡迪奥,我对命运的困huò不比你xiǎo。但是现在,你的家族的确在经受着考验。哥布林前几天亲眼看见了这一幕。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就去问他吧。但是我要对你说,如果关于你父亲的事情真的被你知道了的话,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父亲想了想,然后转过去看着哥布林先生,“先```先生?家父发生了什么事情?”

    哥布林在经受着巨大的考验,我感觉到他正在苦苦的思索着。

    然后,哥布林叹了一口气,“如果没有出错的话。萨贝尔多年前的预言成了现实。”

    父亲的眼睛变成了血红sè。

    “```。”

    “阿卡迪奥?”

    “这么说```一切都注定了是吗```”

    “一切都没有注定。”

    “我的父亲死了```我的兄弟成了领主```那么我的孩子,家族的第三个人,我的xiǎo提米,他要遭受万箭穿心的下场吗?”

    在车内,母亲抱紧了我。

    那种时候,我感到绝望的气息弥漫在每一个人的身上,那种气息就好像在寒冬之日突然熄灭了炉膛一般的冰冷。

    车外的几个人没有说话,似乎一切都已经注定了一样。

    但是,哥布林突然抬起了头来,“不,阿卡迪奥。你的孩子不会死去。”

    人们都看着哥布林。

    哥布林回头挥了挥手,站在一边无所事事的马夫从哥布林乘来的马车上面搬下了一只木桶。父亲认识这种桶,在它的腹部,用白sè的染料漆着一只白鸽,上面隐隐约约的记录着年份,即使不看那些数字,也能从木桶的外表上面看出这只木桶的久远年代来。

    哥布林慢慢的从怀里面掏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包裹,这个包裹上面板结着泥土一样的东西。

    “阿卡迪奥,你父亲的智慧和xiōng怀也许远远超出了我们的理解范围。他曾委托给了我这样一只香料桶,出于对白鸽家族的敬意和责任,我打开了这只木桶。并且,在我那聪明的妻子的帮助下,我们找到了关于令尊的多年前留下的一样东西。”

    “这是什么。”父亲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道。“我的家族还要被什么样子的预言诅咒吗?”

    “阿卡迪奥。”哥布林摇了摇头,“或许和萨贝尔说的一样,我不该这样过于介入你的家族。但是,我的确忍不住你帮助你,很多的事情是一个人应该去做的,而不是他想要去做的。我这么做或许也是命运的安排。”

    “你知道吗?我的祖父研究过和我一样的东西,但是在荒蛮的年代里面,他被人送上了火刑架。有得时候,命运是无常的。就像我的家族最终会走出yīn霾一样,你的家族也同样如此。命运或许会向你显出极其残酷的一面,但是一定会在最危急的时刻lù出转机。”

    “我注意到了你身边的这个人是一个东方人,我很喜欢东方人关于命运的态度。他们相信命运,但是在命运不符合他们心意的时候,他们就敢于毫不犹豫的站在命运的面前jī烈的反抗。他们永远像扼住毒蛇的头颅一样紧紧扼着他们自己的命运。我不知道上帝有一天会不会因此惩罚他们,但是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个启发,对于你来说,这更是一种榜样。”

    “或许有人的预言在不经意间指出了你家族的不幸未来,”哥布林冷冷的看了看萨贝尔一眼,“但是,你的家族绝对不应该被这个预言决定,绝对不应该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听着,吉尔如果服从了命运的安排,那么他就不会选择走上前往北海的道路,也不会成为崛起最快的领主如果你的祖父服从了命运的安排,那么他最初就不会离开南国,那么他就注定不会成为山那边的领主如果你真的因为这一切都是注定的话,就想一想这两个你身边的领主,那你还有什么理由去悲观呢没有人能够扼杀你的家族的。”

    哥布林有些húnluàn的话似乎没有把父亲惊醒。母亲把我抱的更紧了,她也被父亲的慌luàn所感染了。

    “这么多事情```为什么,为什么都发生了```我的父亲死了?```是谁?莱特?```”

    “阿卡迪奥”

    “```。”

    “那个预言就是无稽之谈听着,如果你的家族真的还有什么人要死去得话,那绝对不会是你家的提米。因为他根本不是你家族的第三个人”

    “什么?”父亲抬起了头。

    对于父亲的慌luàn,哥布林显出了惊人的镇定。他抛出了自己手中的包裹,投掷到了父亲的脚下。

    “如果你真的相信命运,那么就再相信一次吧。这里面是一份文件,你知道吗,你的祖父在许多年前就以法律的形式确定了一件事情。”

    “```?”

    “老人以圣神法律的名义,决意收养吉尔作为他的孩子,并将吉尔作为他的第一继承人。老人认为你的世界在外面,而白鸽谷则应该属于最需要它的人。我不知道老人当初为何要把白鸽谷继承给吉尔。但是从这份文件上来看,如果你们的家族有第三个人的话,那么这个人不是你的孩子提米。那么有关于这个预言的一切,都是无稽之谈。因为命运从这一点上,一开始就已经发生了变化了。因为,如果一定要有第三个人的话```”

    哥布林在晨光之中如同末日审判时的神灵一样抬起了头。

    “你,才是家族的第三个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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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那边的领主介绍:
盔甲明亮的士兵,麦苗青青的原野,爬满石墙的荨麻,农舍边的蔷薇。
这就是中世纪。
当号角吹响了田野上的黎明;当勇士拿起了举起了破碎的战旗;当农夫流着泪看着土地被焚烧。
乱世开始了。
这是苦难的时代,这是英雄的时代。
目睹了战争的可怕,第一代领主选择了在山谷中休养生息,创造一个世外桃源,他自称山那边的领主;
被家人厌倦,第二代领主因为机缘巧合离开的家乡,当大时代到来的时候,他将何去何从?
记录着这一切的“我”,又将怎么样续写父辈的传奇!是拔剑而起,还是铸剑为犁?
这是三代领主长达一个世纪的悲歌。在山的那边,领主们在自己命运的轮回里挣扎。
这是普通人的故事,这是等待你来创造奇迹的故事。
山那边的领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山那边的领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山那边的领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