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帝国
第一百章 帝国
铠甲粼粼的军队如同倾泻在大地上的水银,奔着乌克斯豪尔滚滚而去。
如果你是一个学习历史的学徒,当你翻开任何一份介绍斯瓦迪亚历史的羊皮卷,就不会对这种景象感到陌生。帝国的士兵们涌向乌克斯豪尔集结,在几十年前就有过一次。那一次,斯瓦迪亚的先王带领着士兵度过了蓝水河,准备去惩罚一下他的那些不听话的南方领主。
一晃眼,这么多年已经过去了。
昔日的战士已经老去了,只有永恒的牧歌还在田野上面回响着。
库吉特人已经在几个月前焚毁了诺玛屯点---这个乌克斯豪尔东部的门户。
对于居住在乌克斯豪尔附近的农民们来说,他们的心态是复杂的。这些农夫已经从很多地下酒馆里面听说了菲德烈皇帝的作风,说实话,农夫们非常喜欢菲德烈皇帝,这些因为战争变得贫困的农夫渴望皇帝过来之后平分土地,划分宅院,授予牲畜和农具。
但是当这些农夫们迎接来了皇帝的军队的时候,他们却发现那些人不是金发碧眼的英俊官兵,而是一群穿着帝国铠甲的库吉特人。这些库吉特人的军官虽说是斯瓦迪亚人,并且也没有四处劫掠,但是斯瓦迪亚的农夫们还是感到了深深的厌恶。
这些农夫记得多年之前库吉特人是怎么突然出现在地平线上,然后向暴风雨一样的摧垮整个平原的。库吉特人的征粮队往往得不到任何帮助,非得斯瓦迪亚军官出面之后,农夫们才甘心的拿出自家做好的面包和肉干。
三百名库吉特轻骑兵和四百名下马骑兵是这次作战的主力。他们要为后面赶来的军团扫清交通线上面的障碍。
库吉特人的这种战术是在斯瓦迪亚人的帮助下改进的。在过去,库吉特人的骑兵虽然有机动力上面的优势,但是在遭遇到敌人结阵的精锐步兵的时候,在战术和装备上面,都不占任何便宜。只要敌军的步兵能够及时的发现库吉特人,并且在库吉特人赶到之前结成简单阵型,那么库吉特人就没有任何机会。
但是现在不同了,在斯瓦迪亚的武器装备下,这支库吉特人虽然人数少,但是他们的武器装备却不输给任何一支草原军队。特别是库吉特人的下马骑兵,他们经过斯瓦迪亚人的几次武装之后,已经成为了实至名归的重装步兵。
在稳定的物资供应以及长久的训练之下,这支库吉特人的纪律已经快要赶上斯瓦迪亚人了。加之这些库吉特人没有部族负担,对于他们的寄主更是令出必行,在遭遇战斗的时候往往能够迸发出极大的战斗热情。在过去,库吉特人在遭到两成的伤亡的时候,战斗力就会急剧的下降,只有在撤离战场重新集结之后才能恢复士气。而现在,即使蒙受超过三成的伤亡,只要命令没有下达,库吉特人就会继续作战---这种韧性让他们任何的敌人胆寒。
关于库吉特人战斗力之强的一个不为人知的例子是在高地上面,一个领主纠集了三百多人的民兵叛变,准备逃往西部。这些人的逃亡路上有一支库吉特人的骑兵的据点,为了获得武器和马匹,领主轻率的进攻了据点,领主得到的消息是据点内只有七十多名骑兵,并且没有任何准备。
突袭从黎明开始,库吉特人迅速的集结在了营地前面。战斗持续到了中午,当高地上面的斯瓦迪亚军队赶来平叛的时候,库吉特人已经不足四十名,这些人几乎人人带伤,但是却如同斯瓦迪亚最精锐的士兵一样保持着阵型,抵抗着民兵一波*的攻击。
民兵们见到城内的军队赶来之后,立刻士气低落,一哄而散了。这场战役因为菲德烈皇帝的要求而被禁止传播,但是在军队里面的各种小道消息却在不断的神话着那支库吉特人的军队。当人们得知那些库吉特骑兵仅仅只是预备骑兵,而非正规骑兵的时候,他们的惊愕就更大了。
这一次,当库吉特人接到了做前锋的任务的时候,没有做任何的反对,就直接出发了。不断的战斗让库吉特人已经视战争为生活了,他们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活着,后方的妻儿衣食无忧,就是因为自己对于帝国来说还有作用,一旦自己挑三拣四,拒绝执行命令的话,所受的待遇也必将下降。
乌赫鲁向皇帝提过一次建议,那就是他希望皇帝能够允许他招募库吉特人以外的人补充进骑兵里面去。乌赫鲁解释说,库吉特人的族人非常少,现在维持接近一千名的士兵已经是极限了,出现了损失之后几乎无法补充,如果要维持战斗力的话,就必须补充新的士兵。
对于这种提议,洛伦兹.诺曼提出了他的建议,他认为让库吉特人继续这样的消耗下去固然不可取,但是让他们自行的征兵却也不行。诺曼家族的人绝对不会允许让异族人掌兵的。权衡之下洛伦兹提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库吉特人的骑兵队伍里面有多少斯瓦迪亚人,那么相应的就要有多少的斯瓦迪亚军官补充进去,这些军官将受皇帝的亲信节制。
乌赫鲁指责这将让部队的指挥变得不灵活,并且阻碍两族士兵的融合。乌赫鲁亲自给皇帝写了一封信,很有意思的是,乌赫鲁在信里面第一次称自己为‘斯瓦迪亚人’。
皇帝后来没有答应乌赫鲁扩大军队的建议,因为现在还不需要让所有的军队扩大规模---这样说也只是在敷衍乌赫鲁罢了,谁都知道,皇帝每天都在扩大自己的军队规模---但是作为补偿,皇帝把在帝国境内的其他几个投奔来的部族拨归了乌赫鲁的部族。这让乌赫鲁的部族人数超过了一万五千人,这些人聚居在御霜堡到德赫瑞姆高地的之间的草场上。
对于这些人,皇帝要求他们维持一支一千人的常备军,并且要负责为帝国维护两个马场,每年都要为帝国源源不断的提供马匹。
虽然不断的有人向皇帝进言,说放任库吉特人壮大的话,一定会出麻烦的,草原人永远是草原人,一旦他们力量壮大,就会开始掠夺了。
皇帝则把乌赫鲁的一份报告转交给了这些人,乌赫鲁在信中报告了自己的部族的动向:“陛下,您的仆人乌赫鲁正在御霜堡以南为您服务。在一些优秀的帝国官员的帮助下,我们有超过三千人的男人学会了耕田的方法。我们买来了种子、牵来了耕牛、平整了土地。我们的族人无比好奇的撒下了种子,然后在几个月后看见这些种子从土地里面钻了出来,长成了无数颗种子。一年多以后,我们收获了,但是很遗憾陛下,我们三四亩田地的出产才顶的上斯瓦迪亚农民一亩的出产。很多族人觉得很无趣,惰于打理土地,他们怀念在马上的生活。老人们更是拒绝改变生活传统```不过,陛下。请您看见我们的努力,在您的庇护下,我们正准备改变自己几千年来的生活方式,我们希望融入帝国,希望少一些争议```。”
虽然看见了这份文件,但是斯瓦迪亚人依然指责这是库吉特人在隐藏野心。
不过不管怎么说,库吉特人的确是优秀的战士。斯瓦迪亚士兵在与库吉特人合作过几次之后,就喜欢上了有库吉特人提供情报、掩护侧翼的战斗了,这种战斗之中,斯瓦迪亚人显得游刃有余。库吉特人像是灵活的狼一样穿梭在战场上面,及时的打击敌人的薄弱点,或者加强己方的攻势。很多斯瓦迪亚步兵甚至已经习惯了把侧翼交给库吉特人了。
在另一方面,萨兰德人也在为皇帝提供着服务。这些人得到了皇帝的许诺,会在合适的时候帮助他们复国,并且迎回被软禁在萨兰德的大苏丹。不过萨兰德人遭到的非议则小得多,这可能是因为萨兰德人的人数远远少于库吉特人,而且这些萨兰德人过去大都是马穆鲁克。这些士兵懂得礼仪,他们的贵族军官更是温文尔雅,在帝国的交际场上面屡屡的博得帝国官员的好感。
所以当库吉特人被丢上前线的时候,萨兰德人则被留在了皇帝的身边,这些人负责皇帝的安全,甚至连诺曼家族都没有提出反对。不过萨兰德人却依然在有些地方让人们有些疑虑,比如萨兰德人在迎娶斯瓦迪亚新娘的时候,会要求新娘改变自己的信仰;而他们的女人却不会改变信仰去嫁给斯瓦迪亚男人。这让萨兰德人在信仰上面处于一个不断的增强过程里,皇帝曾经要求过萨兰德人变得‘开明’一些,但是萨兰德人说这是他们的生命,如果一定要改变的话,‘我们宁愿不结婚,终身侍奉真主’。
菲德烈皇帝的政权已经变成了一个光怪陆离的集合:在信仰上面,它允许上帝和真主以及异教徒的天神一同存在;在政治主张上面,它正在拓荒者的引领下进行着从没有过的改革;在军队组成上,它有一支装备精良的草原骑兵,有一群忠心耿耿的沙漠马穆鲁克,还有无数的没有贵族头衔的军官正在竭力的为之服务。
但是谁都无法否认的一点就是,菲德烈皇帝的帝国虽然组成复杂,但是却显得有条不紊,而且在聚合了多个民族的子民之后,帝国迸发出了巨大的能量。虽然这种多民族,多信仰的杂处在很久之后几乎一定会成为冲突的根源,但是现在看来,皇帝的臣子们还很团结。
乌克斯豪尔以东。
诺玛的废墟上面还在冉冉的冒着烟尘,大地一片狼藉,乌鸦鸣叫着蹲在被烧焦的树枝上面。
一个瘦弱的小男孩瞪大了眼睛,他看见一个骑士策马走了过来。那个骑士戴着一面光洁的维基亚覆面头盔。
骑士拉开了自己的头盔,跳下了马来,小男孩听见了铠甲互相撞击的轰鸣声。骑士从马鞍里掏出了一片肉干,走到了小男孩的对面蹲了下来,然后把手里的肉干递了出去。
小男孩忍不住肚子里的饥饿,伸出了脏兮兮手去抓住食物。
从那个骑士的背后,小男孩看见无数的士兵正在源源不断的从东北面涌来。
怒马鲜衣,旗帜上的火焰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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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乌克斯豪尔
第一百零一章 乌克斯豪尔
乌克斯豪尔。
如果大地上还有最后一架纺织机在转动,那它一定在乌克斯豪尔。
这里的城镇居民的数量是整个大陆上最密集的地区。乌克斯豪尔坐落在蓝水河的两条支流之间的平原上面。
在远古时期,这里就出产大陆上面最优秀的木材和石料,这两项产业最终把乌克斯豪尔人孕育成为了最灵巧的学徒,在禅达人的点拨之下,乌克斯豪尔人便成为了最优秀的工匠。
虽然罗多克人在生产效率上面近些年来后来居上,但是很奇妙的一点就是,罗多克人使用的工具很多都要从乌克斯豪尔人的手中定做。一个罗多克人的作坊可以一天之内制作出一千把镰刀,但是他们使用的模具、锤子、锉刀却都是乌克斯豪尔人制作的---虽然乌克斯豪尔相同的作坊往往一天才能制作数十件优秀的工具。
工匠里面有一个说法,那就是无法制作出比工具本身更加精密的产品,最精密的东西永远都是手工制作出来的。
这种说法虽然有些绝对,但是在目前来说的确是这样。在乌克斯豪尔里面,很多手艺娴熟的工匠所受的尊敬已经超过了学者和官员。在乌克斯豪尔周围,居民们也有普遍的看重手艺和商业的传统。
对于拥有乌克斯豪尔的统治者来说,他将有底气去面对任何一场战争。因为只要需要,乌克斯豪尔在半年之内就能生产出成百上千副精良的铠甲和无数枝长矛。任何一个工匠只要接到了命令,就能在几天之内在门前摆放出几面结实的盾牌让士兵们收走。人们还说乌克斯豪尔城的箭头多得可以把最大的一条罗多克商船压入海底。
这一切都让乌克斯豪尔变得无比诱人---特别是对于秣马厉兵的菲德烈皇帝来说,没有什么比乌克斯豪尔那满满的武器库和人才济济的工匠行会更加有价值的东西了。
菲德烈皇帝的士兵已经从蓝冰河上游横插平原腹地,直逼乌克斯豪尔。当高地步兵进入了乌克斯豪尔的城郊之后,库吉特人的骑兵就会和了马穆鲁克,然后北上越过桂冠河滩,警戒了苏诺以南的卢伦斯平原---多年之前,父亲就是在这里遇到了库吉特人卡扎克。
这是这几年来,父亲的阵营离苏诺最近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在白鸽谷里面也感到了紧张的气息,无数的男人在白鸽谷里面晃来晃去,谷底里面时常有人过来夺走家里的马匹和牛羊,很多的农夫遭到了山下士兵的殴打。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要这样做,这些时候,祖父一直在积极的联系着苏诺城里面的人,但是我家的情况一点都没有好转。
有一次,几个喝得醉醺醺的士兵闯入了我家的城堡,在里面放肆起来。那个时候,我躲在母亲的怀里,她抱着我,我看见她的手里面攥着一柄匕首。那是我家被冒犯的最严重的一次,祖父大发雷霆,命令几个仆人和佃农把这几个士兵丢进了牢里面。
当山下的士兵们闹哄哄的冲过来要人的时候,家里的那些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诺德农夫们突然发起怒来,我从来没有看见这些老实的庄稼汉这么愤怒过,他们抓起了结实的农具,密集的站在一起把那些没有准备的士兵打得人仰马翻。这些诺德人凛凛似海神一样的守在城堡的门口,直到祖父命令他们离开的时候,他们才散去。
这是我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生活正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
在过去,我觉得白鸽谷是我的家,没有任何人会改变它,但是现在,却有越来越多的充满敌意的人涌到了山谷里面。
有一次,一群穿着黑衣的女人来到城堡的面前,据说这些女人的儿子或者丈夫死在了前线。这些人在城堡门口向大门投掷着石块和鸡蛋,她们辱骂着我的父亲,说父亲是一个叛徒,是一个侩子手。
我不解的问着祖父:“爸爸不是去为皇帝效力了吗?为什么她们要说他是叛徒?爸爸怎么会杀死斯瓦迪亚人呢?”
还有很多的事情我无法理解。
这些人咒骂着父亲,咒骂着迪米特里,还咒骂着莱特将军。
听到她们骂莱特将军,我便开始担心起黛拉。我一直担心着黛拉过的怎么样,她是不是也在自己家的门口被一群凶横的士兵或者恶毒的妇人恐吓过。
祖父告诉过我:避开那些士兵,不要辱骂那些女人。
开始有农夫离开了山谷,有些是因为害怕而逃离的,有些则是因为被征走了---人们说在苏诺城的南面,将军们正在那里构筑堡垒防线,要防范贼兵北上---我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这些所谓的贼兵很可能就是父亲的部队。
家族的衰败从荒废的磨坊里显现出来、从燃烧着的麦田显现出来、从脏兮兮的城堡广场显现出来。
白的像鸽子一样的城堡的墙壁上面被人泼上了脏水,一些人在上面写着恶毒的话,有一次一个暴徒企图来焚毁我家的大门,但是被彼安文爷爷赶走了。
祖父去苏诺找人申诉,要求他们停止对家族的骚扰,但是却没有得到回应。
很多无赖士兵和流民被安排到山谷里面来就地取食---苏诺城招揽了很多这种人来补充进军队里面,但是却发不出军饷,城里的官员的做法就是把他们领进周围的领主老爷家里解决问题。
这些领主都是‘不光彩’的家庭。所谓的‘不光彩’,据说是因为那些领主家有成员得了和父亲一样的病,一种被‘拓荒者’传染起来的病。
在白鸽谷的时候,我一直在期待着,我期待着父亲能够回来。
我期待那个时候,尤能够修好被士兵们弄坏的磨坊;我期待那个时候,彼安文爷爷能够率领农夫打理好一片狼藉的麦田;我期待那个时候,父亲最好的朋友莱特还能来拜访白鸽谷,然后带来黛拉。我已经编好了几条新的手链,黛拉一定会喜欢的。
我怀念的那些日子好像一下子都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我时常能看见被殴打得鼻青脸肿的农夫被送进了城堡里,祖父会披上衣服轻声的询问着伤势,让彼安文爷爷去拿药膏来。
日子变得越来越糟糕了。
我总会在恐惧之余去找祖母和妈妈,她们还是会常常去神龛边祈祷。
“妈妈,爸爸真的会毁了山谷吗?”
当我再次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苏米祖母脸色会变得非常的苍白,这个时候,她不再反驳我了。我感觉的出来,妈妈很渴望祖母的支持,但是苏米祖母的沉默让妈妈非常的失望和委屈。
母亲会拉过我,用她的眼睛看着我说:“不会的,爸爸不会的。”
那时我已经知道了,妈妈看不见我。她的眸子并没有凝在我的眼里。妈妈似乎在看着很远处的东西,那目光好像穿越过了我的身体,穿过了城堡,穿过了森林与原野,一直看到了父亲身上。
妈妈坚定的说:“不会的,爸爸不会的。”
乌克斯豪尔。
父亲正在视察一处军营。
这次出征,虽然菲德烈一再的挽留,但是父亲还是执意要前往乌克斯豪尔。到了最后,菲德烈还是没有同意父亲回到第三军团的要求,他给父亲安排了一个在军中做监察官的职务。父亲需要在军队之间时时的监控,防止出现军官渎职、士兵懈怠等问题。
父亲上任的时候去找过洛伦兹交接自己的职务,洛伦兹对于父亲离开皇宫做了最后一次挽留。
“年轻人,”洛伦兹说,“你以为去了军队里面就比皇宫清净了吗?那里更加凶险啊。虽然我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但是我却一直很担心,总感觉现在的这种情况仓促出兵不是什么好事情。你看看军队组成就知道了,贵族和拓荒者们纠结在一起,军队里面现在一片混乱,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打算,你要去那里,我实在有些不放心。留在皇宫吧,拓荒者不会难为你,我同样如此。”
父亲想了想,还是委婉的表示了自己的歉意。“抱歉,我必须离开这里。”
“为什么?”洛伦兹皱着眉头,“为什么一定要去?”
父亲笑了笑,“那里离家近,我感觉我快要回家了。”
洛伦兹看着父亲,最后无奈的点了点头,然后在那份批准调任的文件上面烫上了自己印漆。
“阿卡迪奥。”在父亲快要迈出大门的时候,洛伦兹叫住了父亲。
“怎么了,将军?”
“上次你去拜访了我的哥哥,我已经知道了```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你很正直---换句话说你不会保护自己。但是,诺曼家族会记得你的。不管你觉得这句话有多么的不值钱,但是我却把它看得很重。我们家族的人不会经常对人说这句话,也许有一天,我们会为你做些什么的。”
“```谢谢您,将军。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事情。”
父亲行了礼,转身走出了洛伦兹的房间。
那是洛伦兹最后一次见到父亲。
从离开皇宫到抵达前线,父亲并没有觉得过去了很长时间。行程一直很紧凑,好像刚刚跨上了战马,就已经卷入了烽火连天的战场。
大地在燃烧,天空依旧湛蓝。
火焰与天空在视野的尽头把世界分成了蓝红两片,战士们在呐喊声中涌到了乌克斯豪尔的城下。
这一年秋天,乌克斯豪尔被合围。
月色温柔,天地银亮一片。
风吹着父亲的斗篷,父亲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父亲躺在收割过的田野里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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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转机
第一百零二章 转机
港口城市乌克斯豪尔已经被彻底围困。
西部的贵族联军的主力并不在城市里面,他们已经撤到了河北岸。
乌克斯豪尔一直是一个易攻难守的城市:在它的面前几乎没有屏障,进犯之敌可以一路推到城下而不受阻拦。
而乌克斯豪尔在和平时期赖以繁荣的水系在围城之时则会给它带来灭顶之灾:只要在上游组织船队,那么士兵就能轻易的在乌克斯豪尔的码头边登陆。
在战乱的时期,乌克斯豪尔曾经临水修建过高大的城墙,这座城墙的遗迹至今可以看见。牧羊人常常能在旷野上面看见那些城墙延伸出去的墙基。禅达时期的遗迹总是能够惹人遐想,人们曾经估计过在荒原上面的方砖如果被全部发掘出来的话,可以把斯瓦迪亚所有的城市都装点一新。
不过那是过去了。
在斯瓦迪亚的皇帝围困了乌克斯豪尔的禅达士兵之后,便给出了条件:只要禅达人拆除城墙,那么禅达就能免除战火,禅达的官兵也能加入到新的帝国里来。
乌克斯豪尔的禅达总督最终放下了武器。在禅达士兵解除了武器,乌克斯豪尔拆除了城墙之后,斯瓦迪亚皇帝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在派出了自己的官员接受乌克斯豪尔之后就带领士兵离开了乌克斯豪尔。虽然那些禅达降军的将领不久之后相继死去,不过终究没有人找出来证据可以指正斯瓦迪亚皇帝---有人考证这很可能是‘蓝月亮’药剂的功劳。
在乌克斯豪尔,人们非常喜欢饮用‘剪狼毛’葡萄酒,这种葡萄酒是非常大众的饮料。喝一点就能让人飘飘欲仙,劳累的农夫和找灵感的诗人都喜欢饮用这种饮料。不过这种饮料总是有些难登大雅之台,一般只在路边的酒馆和有特别爱好的主人的宴会上会准备。
而现在,乌克斯豪尔里面的士兵大都喝得醉醺醺的四下游走。
这些人害怕菲德烈皇帝。
在斯瓦迪亚,作战最频繁的军队毫无疑问就是菲德烈皇帝的东部军团。这些军团从很多年前开始就一直在打仗,不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说,东军的那些士兵都能以压倒性的优势压倒其余的斯瓦迪亚军队。常常出现东军士兵狂妄的以少击多的情况,一系列的战役总是会在开战后不久变成东部军团的追击和西部军团的消极逃窜。
从德赫瑞姆高地到乌克斯豪尔城的路上,几乎没有出现像样的战役。
在迷茫和恐惧中的贵族军队一点作战意志都没有,这些人在开战的时候还能站好自己的阵脚,等到阵仗一拉开就开始士气下降。等到菲德烈皇帝的骑兵们赶到战场的时候,一切就都结束了。
由于孤军深入,东部军不得不放弃了很多次追击的机会。他们知道,在进入乌克斯豪尔之前的每一次损失都是不值得的,虽然西部军团看起来一点都不难对付,但是军官们深深的记得在北海的教训。特别是军团主参谋的斯德兰特,作为一名多年前的北海将领,斯德兰特对于当年的失败还历历在目。他清楚的记得当年的斯瓦迪亚人是如何的无往不胜,但是到了最后却遭到了毁灭一击的。
这种错误不能再犯,斯德兰特和一群将军小心翼翼的驾驭着自己的军队,心无旁骛的朝着乌克斯豪尔迅猛的推进。
虽然有军官们的引导和压制,但是在士兵之中的浮躁情绪却越来越重:有些数百人的小队在发现了西军的大部队之后,都会咄咄逼人的迎上去一看究竟。那些西军部队也往往不做过多的接触,屡屡放弃以多打少的机会撤退---越是这样,东军内部的请战压力就越大。
如果不是眼前有一个既定的目标,斯德兰特简直不知道应该怎样驾驭手下的将军们。这些年轻的将领都对高地上的胜利印象深刻,他们以为所有的战役都可以像那一次一样,从中午打到晚上就能解决问题。
斯德兰特知道那一次战役是怎么回事:东军上下满心怨怒,有必胜之理;而高地里面的守军却各怀异心,有必败之忧。
而这一次,虽然不说上是情况易位了,但是还是很凶险:东军经过了整顿之后,并没有变得更加的纯净,东军内部组成变得更加的复杂。很多贵族军官选择了沉默,这种沉默尤其让人担心,如果他们像过去那样的说出自己不满,要求改革,那么至少还说明他们对于时局有信心。而一旦他们只是沉默了,那就说明他们对眼下的时局不抱幻想了。
而在西军的这边,据说经过哈劳斯充满蛊惑力的煽动和一些叛逃的东军贵族的控诉后,整个西部贵族已经隐隐有了结成死板一块的势头。特别是库吉特人度过了卢伦斯之后发回来的报告更是让斯德兰特担心:一些苏诺本地的领主非但没有前来投奔,反而焚毁了庄园,做起了殊死抵抗来。
要是去帕拉汶的路上,所有的领主都这么抵抗的话,那么战争就没有办法进行下去了。
哈劳斯手中的上万名士兵还没有动用呢。这个数字还只是粗略的估计,哈劳斯一定也在不遗余力的扩大军队规模。如果在与哈劳斯决战之前,东军要承受各地的武装不断的削弱的话,最后的战役很可能变成第二个北海的悲剧---以强而亡。
在城下的时候,东军的士兵仔细的检查着自己的帐篷,用粗大的铁针把帐篷的裂缝缝好,已经做好了长时间围困的准备。士兵们在营帐的边缘挖掘了壕沟,防止城内的士兵突然涌出偷营。每天都有士兵仔细的绕着乌克斯豪尔城检查防务,默默的记下每一个信息,方便在攻城的时候使用。
但是与此相对,父亲却看见城墙上面的人完全没有被围城的紧张,每到晚上,城楼上的人就会喝得醉醺醺的,然后向城外的士兵抛掷着酒瓶,咒骂着拓荒者,咒骂着东军士兵,咒骂着菲德烈皇帝。
甚至当长弓手们向城楼上面的士兵集中射击的时候,还会有人继续的咒骂着。城内的士兵似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一些出城避祸的居民也都告诉城外的士兵,说是城内已经乱作一团,很少有听指挥的军队了,很多领主的部队已经做好了准备,等到城墙一被攻克,他们就准备逃跑。很多码头上面的船只都不敢把锚下的太深,以防在紧急时刻拖延时间。
一旦城外有了什么风吹草动,城内就会出现一片恐慌,最担心的主要是贵族官兵们。
要是放在过去,贵族的官兵早就逃跑或者投降了。但是城内却传播着消息说,菲德烈皇帝在抓住了为哈劳斯效过力的官兵之后,就会立即的把他们绞死。各种故事在城内被添油加醋的传播着,城内的士兵本来就无心防御城市,这个时候想跑会被后方的贵族惩罚;投降又担心被菲德烈皇帝裁决。
这也就是城内的贵族官兵内心无比复杂的原因。
斯德兰特把城内官兵的的情绪视为一种机会,他不愿意把城内的士兵逼得太紧。这场围城战役必定要取得胜利的,东军的统帅们希望的则是尽可能的减少自己的伤亡。
斯德兰特已经朝城内派出了几批使者,但是没有取得任何成果。城内的将军们记得几百年前,那些献出了城市的禅达官员是什么下场。
冬季很快就要到来了,看起来这场围城战会持续到第二年的春天。等城内的粮食完全耗光之后,城内的军民失去了信心变得无比虚弱之后,攻城军队再一点点的把他们撵出去。
不过,这场战役最后出现了转机---一支打着罗多克旗帜舰队从蓝水河下游行驶到了乌克斯豪尔的水门前面下锚了。
这些来客引起了双方士兵的注意。
这些船只的组成显得非常奇怪,有一些是很普通的圆底商船,有一些是萨兰德的海船,其中一艘则让所有的人啧啧称奇---它的甲板非常高大,而且甲板上的船桅上布满了风帆,看起来轻灵的如同白鸽的翅膀一样。
这支舰队向两边的阵营都排出了使者,他们打着白旗以示中立,两边的指挥官都接到了谈判邀请。
很明显,罗多克人准备在自己的船只上面举行一个中立会议,去解决现在的这种矛盾。东军的统领立刻就同意了,斯德兰特被派出去主持谈判。斯德兰特下令父亲还有其他的几个军官去准备一下,好跟着他出席会议。
城内的的指挥官们犹豫了一段时间,他们试探着向罗多克人提出了要求:东军要允许城内的官兵安全离开乌克斯豪尔;罗多克人则要负责把城内士兵从蓝水河运向下游北岸的斯瓦迪亚据点;这整个过程中,东部军团不得再有任何敌意行为。如果东军和罗多克人能过做到这些的话,乌克斯豪尔将被和平的交接。
东军的指挥官在胜券在握之下,打了一顿官腔,最后才答应下来,然后慢吞吞的派出了自己的谈判团队。
父亲这段时间一直在各个军营之间来回的巡查,他得知了罗多克人已经来到了蓝水河下游几里的地方,但是却没有亲眼去看一看。到了谈判的时候,他才第一次有机会去看看那些不速之客。
谈判将在那艘外形奇特的船只上面举行。
父亲登上了小船之后就开始远远地打量着那艘准备用作谈判的船只。
随着距离越拉越近,父亲的眼睛一点点的瞪大了:那艘船是```
到了船舷边上的时候,斯德兰特突然回过头来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阿卡迪奥,这次带你来主要是因为有人要见你。”
话音刚落,船上就传来了热情的呼唤声:“啊船长我的船长”
父亲抬头看去,马克.西撒把自己的帽子高高的举了起来。
在西撒身边,扛着一架弩、面色淡然的萨博马瑞恩,正在和一个漂亮的女人谈着话。
那是莉莉玛莲女船长---拓荒者领袖的独生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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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和谈
第一百零三章 和谈
父亲被一个水手拉上船舷之后,就不住的四下打量着这艘船。
“这```,这怎么会?”父亲看见西撒之后,疑惑甚至压过了喜悦:“白鸽谷号?它不是被萨兰德人```。”
“怎么样,”西撒一脸自负的表情,把自己的帽子戴正,“和以前的一模一样吧这些年可不只是你在努力啊,我也没有闲着”
父亲转身去看着站在一边的女船长和萨博马瑞恩,向他们点了点头。
马瑞恩还是那副表情,只是白发稍微的多了一些,小葵嫁到了萨兰德之后,马瑞恩老的很快。
女船长在看见了父亲之后,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阿卡迪奥,我们又见面了。这些年在海外我们一直在关注着你。西撒给我写的信```里面都是拿你当开场话题啊。是吧,西撒船长,我们之间似乎很难有别的话题了吧”
西撒露出了尴尬的表情,这种稚拙的表情一下子摧垮了西撒努力表现的船长威仪。这种拘谨让父亲和西撒多年不见的生疏一扫而空,让父亲一下子想到了多年前在大学和军校的那些日子。
父亲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他走过去抱住了西撒,“好久不见啦”
在甲板的尽头,一群穿着旧式帝**装的人不安的看着父亲一行人---这些人是乌克斯豪尔的人,在更早的时候已经登船---这个时候,他们当然不希望自己的敌人和中间人走的太近。
从看到莉莉船长开始,父亲就知道了罗多克人准备站在哪边了。
现在要确定的就是拓荒者的主力准备怎么介入现在的战事。
父亲当然希望拓荒者能够动用全部的力量来帮助菲德烈皇帝尽快的平定叛乱,这样就能早日得回到山谷了。但是另一方面,在高地上面乌烟瘴气的政局又让父亲对拓荒者有了一些担心,拓荒者毕竟还没有成熟的统治经验,他们中大部分人并没有亲自的治理过国家,他们很多的政治抱负都来源于对古代经典的解读,这种人一旦执政能够做成什么样,父亲并不乐观。
这个时候,斯德兰特远远的呼唤了父亲一声,父亲对几个人致意了一下便走了过去。
甲板上面分成几批人:两个使者团队、一个拓荒者的女船长、两名罗多克官员。
东部军团的使者这个时候显得信心满满,在一个罗多克仆人的带领下,这群人昂首挺胸的走过了那些乌克斯豪尔人的身边。在路过的时候,东部军团的人甚至都没有表露出基本的礼貌,乌克斯豪尔人感受着东部人冰冷的对待,这不是个好消息,对于乌克斯豪尔人来说,一场艰苦的谈判即将开始。
谈判在船长室内进行,父亲对这个地方非常的熟悉,除了几件摆设有变化之外,船长室还是维持着当年的模样。只是在船长作为的正后方,挂上了一幅画,上面画着一个英姿飒爽的女船长站在船首---画中的女人这个时候就坐在西撒的身边,面色严肃的听着会议。
看到这个场景,父亲不禁露出了微笑。这个微笑很快就被莉莉船长捕捉到了,顺着父亲的目光,莉莉船长回头看了看西撒挂在船长室的画卷,她脸上露出了红晕的颜色,然后狠狠的瞪了西撒一眼。
西撒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避开了莉莉的白眼,然后宣布了谈判的几项约定。
会议开始进行了,这种会议没有什么意思,只不过是一次次的讨价还价罢了。乌克斯豪尔人手中的底牌有限,面对东部人咄咄逼人的条件,他们只能愤怒的叫喊几句,但是到了最后还是不得不点头同意条件,然后东部人再志得意满的提出下一项条件。
这些条件除了乌克斯豪尔士兵要无条件的交出城市以外,还包括关于俘虏的问题。
高地上面有大清洗,在西部,对于同情东部者和拓荒者的清洗更加残酷,很多的人被投入了监狱。而很多东部军团被俘虏的官兵也被关押在乌克斯豪尔里面。
乌克斯豪尔人一开始坚决的反对释放这些危险的人,他们希望罗多克人能够带走他们和他们的俘虏一起离开,如果仓位不够的话,乌克斯豪尔人甚至愿意抛下一些役夫和低级士兵也不愿意丢弃这些俘虏。这些俘虏很多都是高明的工匠、博学的学者、勇敢的将军和强壮的士兵,释放这些人无疑会大大的增强东部军团。
乌克斯豪尔人也曾经想过在离开之前把这些人都处决掉,但是东部军团的人警告乌克斯豪尔的人说,一个俘虏被处决掉,东部军团的人就要处死十个乌克斯豪尔人作为报复。同时,东部军团向乌克斯豪尔人提供了一份名单,名单里面就是那些俘虏。乌克斯豪尔人大吃一惊,这份名单如此准确,几乎与典狱官手中的秘密资料完全吻合,这让乌克斯豪尔的指挥官如芒在背,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身边有多少的东部人间谍。
这一次会议没有谈出最后的交接方案,但是东部人的强硬最终领导了会议的进行方向,乌克斯豪尔人答应分批的释放俘虏。
双方使者约定了下次会面的时间之后,仆人进走入了船长室,准备领着与会者离开。
在乌克斯豪尔的使者垂头丧气的离开后,船长室内就爆发出了响亮的笑声。
罗多克人和拓荒者十分的满意这次的会谈成果。西撒这个时候向菲德烈皇帝的使者宣读了一份罗多克大公的亲笔信,这份亲笔信里面表达了对战事的关注,并且解释了为什么罗多克要拒绝菲德烈皇帝结盟的邀请,理由是:“为了两国的长远利益和合作。”
斯德兰特很熟悉这种外交辞令,于是照着样子的做出了回应。
罗多克人的这种做法父亲再熟悉不过了,就是假装在中间劝架,暗地里帮助自己的盟友,并且避免惹祸上身。
父亲记得在亚伦每当和库吉特留学生的打架的时候,西撒就会在一边劝架,但同时却死死的抱住库吉特人的身体,让父亲可以腾出手来揍库吉特人。
“罗多克人似乎个个都擅长做这种事情啊”,父亲想到。
正式的会议终于结束了,莉莉船长要求单独的见一下斯德兰特。这可能就是拓荒者带来的消息了。
西撒会意的适时的宣布会议结束,军官和仆人们鱼贯而出,室内只剩下了莉莉船长和斯德兰特。
父亲和西撒一边聊天一边走到了甲板上面。
这些年来,西撒晋升的速度虽然说不上一日千里,但是却也能够惹人羡慕了。在海军里面,西撒已经跻身中级官员,不过由于资历问题,要是没有战争的话,西撒很可能要在这个位置上面再呆很多年才会继续晋升了。
父亲记得在军校的时候学习过的保密条例,所以和西撒说话的时候都尽量的避开了部署方面的事宜。反倒是西撒在一个劲得透露说罗多克人已经准备派出两支舰队进入蓝水河流域巡航,一方面为拓荒者做掩护运送物资过河,一方面也监视西斯瓦迪亚人的动向。
“阿卡迪奥,在过去的时候,提起敌人来,我总是觉得在你的面前不好开口。你要知道,对于罗多克来说,最大的假想敌永远都是斯瓦迪亚,所以我有很多的构想都不好跟你说。但是现在不同了,我们有了共同的敌人不是吗?我现在可以和你不考虑祖国问题,单纯的讨论军事问题了。现在什么都可以说了,比如切断斯瓦迪亚的商业航线,甚至从海上包围帕拉汶,在帕拉汶省登陆等等,都可以是我们考虑的问题了。”
父亲越听到后来脸色却越差劲,虽然他在心底明白西撒这样说没有冒犯的意思,但是作为一名御霜堡的军人,更作为一名斯瓦迪亚的军人,听着邻国的将军大谈特谈如何进攻自己的祖国,那种感觉还是很糟糕的。
虽然如此,父亲还是不愿意直接打断西撒的话,而是迅即换了一个话题,“你和莉莉船长怎么样了?”
西撒正在说自己用四十艘战船就能封锁帕拉汶港口的计划,听到这里,不禁愣住了。
“还是被你发现了”西撒仔细的想了半天,才表情凝重的按住了自己的胸口,郑重其事的说。
父亲心中一阵无奈,“我倒想知道这艘船上有谁不知道你的事儿。”
西撒干笑了几声,“诶,知道了也好。不过还是前路漫漫啊,莉莉可不比艾德琳温柔,随便写几首诗就能骗了去。我上次给她写了一首诗,呃```借鉴了一个禅达诗人的诗歌啦,结果那个禅达诗人就是莉莉的家庭教师。结果莉莉的回信里面就附加了一份那个禅达人的回信,在信里面那个混蛋真是对我百般揶揄啊,说我对错韵节啦,用词虚浮浪荡啦之类之类的。最后莉莉还跟我说,在她父亲的城邦里面,大陆上面任何一个学者都有著作被收藏在图书馆中,她从小就熟读那些著作,所以还是建议我原创```。”
“唔唔”,父亲摸着自己的下巴,对着远处的乌克斯豪尔的城墙说,“这个写信啊,也是讲究时间的。女人越小,就越容易感动。即使是发现你在抄袭```对不起,别这样看我```即使发现你在借鉴,也会感动的。你看我在读大学的时候,就开始写诗了。而莉莉现在已经这样大了,估计已经不那么单纯了,要骗她还得讲究方式方法```”
这个时候,两人同时感到背后一寒,两人齐齐回头,只见莉莉船长已经和斯德兰特并肩走出了船舱。
西撒露出了懊恼的哀鸣:父亲发现,莉莉一脸鄙夷地愤愤地把那幅她的画像夹在腋下。
西撒伸出手去想向莉莉船长说着什么,莉莉已经一转身走到一个仓房里去了。斯德兰特也招呼父亲离开,父亲和西撒告了别,结束了谈话。
父亲回到营地的时候,发现马瑞恩和一百多罗多克来的劲弩手志愿军已经进入了营地,这个时候正在做着休整。
在远处,乌克斯豪尔的城门正在缓缓打开,一大群穿着土灰色衣服的俘虏正彼此搀扶着走了出来。这些俘虏走出城后,就放声大叫‘皇帝万岁’,‘御霜堡万岁’
不久,被这些人感染,营地里面欢呼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彻了云霄。
父亲没有喊,在一片呼唤万岁的声响当中,父亲想着更远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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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马瑞恩
第一百零四章 马瑞恩
入夜之后,父亲在营帐里面接待萨博马瑞恩。
马瑞恩一身罗多克的轻铠甲,在腿上打着萨兰德式的绑腿,显得非常的精干。父亲知道,多年之前,马瑞恩是一个土地测量员。从那个时候开始,马瑞呢就习惯了在山地之间四处跋涉,这种经历对于身体的好处要到中年之后才能看出来---当马瑞恩的同事们都大腹便便的时候,唯独马瑞恩还能保持匀称的身材,并且常年没有病痛。
这一次马瑞恩随着第一批三百多人的志愿者北上了。
马瑞恩从来都是听从自己内心的人,多年前当他觉得应该留在南方帮助当地人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抛弃了自己大好的前途;而现在,当他觉得御霜堡的拓荒者需要支持的时候,便又马上离开了自己的舒适而富足的小屋。
其实马瑞恩之所以离开杰尔喀拉,也部分因为小葵已经远嫁他方,对于马瑞恩来说,他已经没有太多的牵挂了。对于马瑞恩来说,当年与罗多克人联手对付北方人虽说他从来没有后悔过,但是作为一个斯瓦迪亚人,在马瑞恩的心中,总是感觉对北方有某种责任和义务的。这些年来,马瑞恩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能够解开心中的牵挂,所以这一次,当御霜堡的召唤发出之后,马瑞恩便当即开始准备北上了。
马瑞恩加入了一个弩手中队,同时,马瑞恩还是一批北上工程师的成员。马瑞恩同时属于这两个团队看起来有一些奇怪,但是熟悉马瑞恩历史的人就不会有这种惊讶了,当年在林子里面打游击的时候,马瑞恩也是一边作战,一边设计图纸生产弩机的。
马瑞恩把自己的头盔脱了下来,走进了帐篷。
从进入军营开始,马瑞恩就一直带着这顶头盔,马瑞恩解释说,他一看见北方的士兵就忍不住要把头盔扎紧,这是几十年前养成的习惯了。
“我没有料到您会来。”父亲接过了一个侍从递过来的一壶烧热的茶,然后拿起了一只杯子往里面注满了滚烫的茶水,把茶杯交给了马瑞恩。
马瑞恩吸了一下鼻子,接过了这杯茶。
“听说这些库吉特人的饮料在北方很流行。”马瑞恩嗅了嗅茶叶特殊的香气,“在罗多克的时候,喝这种饮料的人也多了起来,每天都有一两只船运这种叶子过来。真不敢相信,码头上面每天都有几十上百包的这种```?”
“茶叶,”父亲说,“东方有太多新奇的东西了。库吉特人带来了这种树叶,而萨兰德人则把一种豆子磨成了粉末,冲泡过后,据说提神的效果比茶叶还要好的。”
“哦,萨兰德人又带来新东西了啊。烟草啦,你说的那种豆子啦,萨兰德人的发明倒是不少啊。不过你觉不觉的萨兰德人的那种新武器更加的有价值?而且还是被人们低估了的价值?”
“是的。我以前也觉得那种武器只是跟火油一样,是一种吓唬人的新奇玩意。但是后来我在庄园里面见到我的一个部下使用了这那种叫做火药的玩意之后,我才感觉到,这种药粉其实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恩,”马瑞恩皱着眉头喝了一口茶,感觉味道不错,于是再喝了一口,“我们这个时代正在快速的变化。我年轻的时候,我的父亲和我的祖父几乎没有差别,我的祖父和他的祖父也没有差别。人们在自己的小镇上面终老一生,出生的时候有亲人给他洗礼,去世的时候有人给他唱祷文。太阳从东边升起,在西边落下。人们和太阳一样,永年不变”,马瑞恩停了一下,“我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世界了。现在这个世界上面十年里面出现的新东西比过去的一个世纪出现的还要多。”
“过去我以为西边就是大海,但是拓荒者告诉我们说那边是一整个崭新的世界;”
“过去我以为东部就是萨兰德人的沙漠,但是现在无数的商队告诉我们说那边还有几块神秘富庶的古老世界;”
“而且你知道吗,我读了哥布林的几本小册子,他说世界是一个球形的,也就是我们可以从新世界走到旧世界去,也可以从旧世界走到新世界去。我突然发现我们过去生活的不过是一个地下室,打开了地下室的大门,在我们面前的就是一整个新世界。我有一种感觉,就在这几代人里面,这道门就会被打开。也许我们会走到一个从来没有人想象过的新世界里面去呢。”
父亲不知道一向沉默的马瑞恩会变得这么健谈,不过马瑞恩的话还是引起的父亲的共鸣,“是的,马瑞恩伯父。您其实不用感到这个世界很陌生,有的时候就连我,也都感觉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来越感觉到拓荒者和我的距离很远。我还在南国服役的时候,就与拓荒者打过交道,您知道,我和莉莉船长有些过节的。不过即使那个时候我也没有对拓荒者有过这么大的疑问。”
“哦,我知道你加入拓荒者了。”
“是的,在苏诺的时候。迪米特里介绍我加入的。”
“迪米特里```我好像听说过,不过印象不是很深。”
“恩,他曾在伦迪亚堡服役,菲德烈陛下给他授予过战马。”
“啊,是这样。莱特当年在伦迪亚堡抗击库吉特人的时候,迪米特里也在场吧?”
“这个```,这个以后再说吧,”父亲有些犯窘,看见马瑞恩已经喝光了饮料,于是问道,“要添茶吗?”
“不用了。”马瑞恩把茶杯放到了一边。“不过拓荒者现在的纲领可是最值得追求的啊。当年罗多克的反抗军的纲领都没有这么的吸引人过,你知道吗,当菲德烈皇帝在御霜堡发布了那份宣扬之后,就连罗多克山区里面的农夫都赶到城里面来了,他们都愿意抛下财产跑到北国来作战;一些商人甚至倾家荡产的购置铠甲赠送给御霜堡的军需官;还有很多的罗多克退役军官,比如我,非常的愿意前来帮助拓荒者的事业。所以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会对拓荒者产生怀疑。”
“这个我也说不好,”父亲摇了摇头,“也许是我自己多心了,遇到的情况和我想想中的不一样,我就会赶到有些不对劲。您知道,在菲德烈皇帝去了高地之后,很多的事情变得很糟糕。这些事情我不好评论,但是我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明明很浅显的道理,团结一心,就能很快的实现目标,但是却有那么多人沉迷于彼此倾轧。战士们被丢入了大牢;将军被剥下了铠甲;学者被剥光了衣服赶到街上游街。如果这就是拓荒者要带来的新世界```那么我宁愿没有拓荒者”
马瑞恩睁大了眼睛,看着我父亲,冲着帐篷口努了努嘴示意父亲小声一点。
父亲惊觉过来,“抱歉,马瑞恩伯父。心里面有写话,我不说心里难受而已。”
“恩,今天的确说的够多了。”马瑞恩吸了一口气,“有些时候不要太在意,想多了也没有用,不如埋头做自己的事情。哪有所有事情都顺遂的。况且你们现在做的事情是要把整个世界改变掉,冲突是根本无法避免的,不用想太多。我年轻的时候就和你一样,后来才发现,很多想法是没有必要的。”
“恩```”,父亲一时之间想不到有什么话要说。
这个时候,帐篷外面传来而来有些杂乱的声响。父亲猜想有巡夜的任务,于是伸出手去抓起了自己的佩剑,走出了帐篷去看外面的情况。
马瑞恩这个时候抓起了自己的头盔,然后把它夹在了腋下,等会要是我父亲有任务要去巡营的话,马瑞恩就准备告辞回自己的营地里了。
“怎么回事,”父亲问一个大步走来的传令官,“怎么这么多人在走动?”
“您是阿卡迪奥监查吗?”
“是的,我是。”
“长官我们奉命集结第二、第三步兵团和第一近卫团的精锐士兵,请您随我们去督导官兵战位。我们要在一个小时以内在营北集结完毕,然后今晚就要开拔。”
“开拔?去哪里?”父亲脱口而出,然后立马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请你们等一下,我装备完毕之后就来。”
“是的,长官”
父亲转身走进了营帐,“抱歉,马瑞恩伯父。任务来了,我```”。
“你去吧,我也要回自己的帐篷去了。我那笨手笨脚的随从还不定把我帐篷折腾成什么样了,唔,不透风我就满意了。”说完,马瑞恩就戴上了头盔走出了帐篷。外面传来了几个传令官问候的声音,马瑞恩一一答礼,然后脚步声才远去。
父亲召唤来了一个仆人帮自己把铠甲从身后系好,把随身的佩剑绑在了腰上,取下了头盔,然后走到外面去和传令官会和。
营地里面没有人打亮火把,看起来这道命令下的很隐蔽。父亲注意到甚至没有人骑马,所有的马匹都被扈从小心翼翼的牵着,然后往营被移去。
一群役夫背着装满了箭矢的箭壶和成捆成捆的标枪,密密麻麻的挤满了夜里的营地。夜色里到处都是影影绰绰的士兵,这些人都默默的行进着,不多说一句话。
父亲赶到城北的时候,看见已经有数百名士兵站好了队列,不断赶来的其他士兵正在补充进来。
斯德兰特站在一群下马的骑士中间,对他们说着什么。
拉格朗日正在对付自己不听话的一匹白马,这匹白马把头高高的昂起来,拉格朗日要死死的拽住缰绳才能控制住他。
“该死,阿卡迪奥”拉格朗日看见我父亲后骂道,“你请我喝一杯酒,我就把这头畜生送给你,它太不听话了”
“这个好说。子爵,你知道我们要往哪里去吗?”
“乌克斯豪尔。”
“乌克斯豪尔?我们下午才和守军签订合约啊这不是背约吗?”
“合约明天才生效不是吗?所以算不得背约。况且,”拉格朗日补充道,“乌克斯豪尔人今晚的防备应该是这么多天以来最低的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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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夜袭
第一百零五章 夜袭
黑暗里的行军。
士兵们越过了小树林和灌木丛,在一片已经化为废墟古老城墙边做最后集结。
远远地看过去,河水两岸安静的燃烧着一些篝火,城楼上面的士兵以已经隐约可见。拉格朗日透露说一些城内的哨兵已经被收买,在晚上的时候将点燃城内的几处要道上面的房舍以引导军队直插守军营地。
夜袭无可厚非,但是在夜袭之前还要去签订一次合约,这就有些不必要并且不荣誉了。
士兵们都在嘴里含着石子,这是和库吉特人作战的时候学习的方法,这样子可以让士兵们在行进的途中不说话。沉闷而紧张的气氛从身后传来,每一个人都在等待着命令的下达。
旗帜都被卷起来了,战马的主人们在努力的安抚着自己的坐骑,役夫们则在一些士兵的引领下把武器分发到每一个人的手中。
天空阴云密布,月亮在云层后面潜行,露出一大片的暗淡的光影。
士兵们已经就位了。
弩兵们已经踩好了自己的弩机,把弩矢放在了弩槽上面;
长矛手们把自己的武器笔直的指向天空,前几排的士兵则把长矛斜斜的冲着城墙,做好了随时冲锋的准备;
长矛手们的身后是一些配备着短剑和手刀的轻步兵,这些人将是今夜的主力。
月亮开始跃出云层。
月华渐渐地布满了大地。
这个时候如果一个守军士兵抬起头看一看城外几里处的废墟,就能看见一大片阴影并没有随着月光的出现而散去---那是两千余名准备完毕的士兵。
父亲好奇乌克斯豪尔人居然没有在这里布置斥候,如果有一个斥候能够提前半小时发现这些来犯之敌的话,乌克斯豪尔的守城力量就会瞬间得到成倍的加强。
在月光里面,父亲听见周围有些士兵已经违反了命令,吐出了自己嘴里的石子,开始念念有词的祈祷起来。父亲没有像一个严厉的监察官一样呵斥这些士兵,这个时候父亲不知道处于一种什么心理,不愿意干涉士兵的行为。
随着月光的出现,城内的人似乎也有所反应。在几处地方开始腾起火焰来,那些火光一开始还看不太清,看起来只是一些远远的篝火在摇动。但是很快那些闪亮的光芒就变成了猩红色,对于攻城者来说,这种信号已经足够强了。
月亮完全跃出了云层。
月光照满大地,云层的边缘掠下了恢弘的月光之影,天地之间如同突然变作了一个圣洁的殿堂。
就在月光皎洁之时,三十二只号角同时吹响。
低沉的号角声传遍了战场,这种声音伴着月光传到了每一个士兵的耳朵之中。
呐喊之声从最低沉的呼喊到最响亮的怒吼只用了短短几秒钟。然后如同黑色潮水一样的士兵从整条战线上面冲向了乌克斯豪尔。
大地开始颤抖起来,士兵们纷纷吐出了最终的石子,扬起了自己的武器,开始朝着乌克斯豪尔城门涌去。
一个扈从给父亲牵来了一匹骏马,父亲跨上了马,远远的眺望着已经奔向前方的士兵。周围不断有人擦着父亲的腿涌到前面去,士兵们的头盔在月光下发出了凄凉的光芒。
乌克斯豪尔安静的可怕,一股强烈的不祥笼罩在了父亲的心头,乌克斯豪尔如同一座巨大的坟墓一样没有丝毫的响动。这个时候即使乌克斯豪尔的城楼上面布满了荷戟披甲的士兵,父亲都会觉得好一些。一座战争里的城市却显得这么的安详,却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情。
但是父亲的担心还没有在心中散去,城门边上就传来的了欢呼声。
原来城内已经有人前来接应,并且打开了城门。城楼上面的乌克斯豪尔人终于开始惨叫着点燃了警报烟火,但是这些人很快就一拥而上的士兵淹没。城楼已经被三五成群涌上去的士兵占领,这些士兵沿着城墙朝着几个处观测塔前进,他们要占领这些制高点,然后给自己的战友们提供城内的情报。
城楼前面的拒马和注满了水的沟槽已经被填平,士兵们拥挤但是有序的沿着城门向城内冲去。
无数的声响从城内传了过来,并且形成了轰隆的回响。士兵们正在力图制造出更多的混乱和恐怖的气氛。
在二十多分钟内,已经有数个中队的士兵涌入了乌克斯豪尔城。
这座古老的城市多年来第一次在睡梦里面被吵醒。在过去,乌克斯豪尔夜里最大的声响,可能就是赶工的作坊发出的声音或者醉酒的男人放荡的歌唱。但是现在,整个城市被上千人搅得一团糟。
父亲抵达的时候,士兵们让开了一条道路。父亲跟着一队轻骑兵穿过了厚墩墩的城门,走入了乌克斯豪尔。
进入乌克斯豪尔之后,父亲的第一感觉就是逼仄:乌克斯豪尔的街道的宽度连苏诺的三分之二都不到。房子由于修的很高,使得当人们在街道上抬头的时候,只能看见被切割的支离破碎的天空。这个时候,惨淡的月光从街道两边的屋檐射下来,士兵们沿着已经被火光照亮的街道一路向城内涌去。
父亲拦住了一个从前方过来的士官。
“骑士”父亲呼唤道,“士兵们在哪里集结?”
“你是谁?”
“我是监察官阿卡迪奥”父亲不耐烦的扯着自己的缰绳,今天父亲的坐骑也有些反常,不断的想要掉头。
“长官”那个骑士仔细的看了看父亲的纹章和铠甲,然后歉意低了头,“我们本来准备在一处广场上集结,让后去冲击内城。但是现在广场上面堆满了装着粮秣的马车,我们只能继续前进。将军们已经下令一鼓作气的进攻内城。”
“没有重新集结就进攻?这是哪个混蛋下的命令?”
“长官。我就是因为这个才要出城去向斯德兰特将军报告。在城东头城墙下的一处苜蓿地上面可以重新集结。我们如果先占领那里的话,就可以避免士兵在城内过于分散。”
那个骑士估计也是领了急命,也不等父亲允许他离开就匆匆的逆行超城外奔去。
士兵们还在兴致勃勃的朝着城内冲去,这股人潮看起来几乎不可能逆转。狂热的士兵们对于西部人的蔑视已经积累到了顶点,他们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疲劳和敌人的守城优势,只知道西部军队大都是一群临阵逃脱、各自为战的散兵游勇。
现在,这些士兵正兴致高昂的朝着城内蜂拥而去,人挤马嘶。
每个士兵都知道,在战场上面杀死一名敌军士兵,就能获得六亩熟田;如果能够俘获一名敌军的士官,就能再获得额外的四亩田地和四头耕牛;而要是一个士兵能够击杀一名敌军低级军官的话,帝国就会给这个士兵寻找一名妻子或者分配一个奴隶。
这种充满了利诱的奖励制度让士兵们各个都渴望战斗,在养成对同胞的热情之前,士兵们首先就养成了对战斗的渴望。
这种激励措施虽然效果显著,但是却不是父亲欣赏的。父亲知道古代禅达人维持士气的方法要高明的多,那就是纪律和民族热情。
特别是民族热情,如果一个士兵从小被这种热情熏陶的话,只要稍加挑拨,士兵就会毫不犹豫的赴汤蹈火。但是现实的情况是,要维持这种热情的代价过大,不仅要有优渥的待遇,更要有开明的文化和持续不断的宣传,这些都不是短期内能做到的。
但是就现在看来,去无差别的鼓励士兵们作战的确是一种成功的做法。与其余的国家不同,在御霜堡的军队里面,从来不会出现贵族们首先瓜分战利品的情况。一切的战利品分配直接与战功挂钩,即使是菲德烈皇帝的亲弟弟,如果不能指挥好一场战斗的话,也无法获得奖赏;而一个没有人生自由的奴仆要是击杀了一名敌军的士兵,那么他将立刻获得自由---他主人的损失将由菲德烈皇帝的财务官负责补偿。由于萨兰德人、维基亚人以及库吉特人之间的战乱不断,菲德烈皇帝总是能够源源不断的获得奴隶,虽然东西斯瓦迪亚均不允许斯瓦迪亚人和罗多克人被贩卖为奴隶,但是对于别的民族的奴隶,人们却都不会拒绝使用。
士兵们越狂热,父亲就越着急。
尤和科林骑马赶了上来,父亲的士兵大都留在了城外,只带来了几个精通骑术的部下入城。
“大人,怎么了?”科林策马走了过来,“一个骑士说他看见你了。”
“恩,他刚刚走。这里的情况有些怪异,你们随我去查看一下。刚才那个人说城东有集结地。”
几个骑兵当即响应,科林和尤都拉下了自己的面罩,随着父亲追赶前面的士兵。
在一处高过屋顶的石头水渠拱廊下面,父亲与主力部队分开,折向了东侧。
街道上面只有一队步兵正在沿途踢开房门,检查可能躲藏在里面居民。不过看起来居民们大都撤离了自己的家园,父亲知道在城北面的几个河中小岛上面聚集着大量的居民,这些人都在等待战争过去,然后好返回家乡。
“士兵,你发现什么了?”父亲停下来问一个刚刚从房间里面出来的士兵,这个士兵在胳膊下面夹着一捆羊绒布和一提黑乎乎的肉干。
“大人,什么都没有。乌克斯豪尔的懦夫们都不见啦,”这个士兵对于自己的战利品很满意,“人斗跑光了,一个娘们也没有,这倒真倒霉。”
“你们进城开始就没有发现士兵吗?”
“没有,我的小队负责警戒两边的街道。不知道再往城内是什么情况了。不过```大人,倒是有一点很奇怪```。”
“怎么了?”
“每一个房子里面都堆满了木柴,乌克斯豪尔人过冬的准备太充分了。”
“木柴```”父亲一下子跩紧了缰绳,把胯下的马勒得直吐泡沫,“有多少木柴?”
“不知道```到处都是```到处都是。”
父亲回头看着尤和科林,两个人已经掀起了面罩露出了惊恐的表情,表示他们意识到了危机。
就在这个时候,在城门的方向传来了呐喊声,似乎出现了什么混乱。
如果这个时候一只鸟能够从乌克斯豪尔城上面飞过,它就能看见有四十多个地方同时起火了。
装满了木柴的城市,建筑密集的城市,街道狭窄的城市。
在干燥的夜里,燃烧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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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渡河(今天三更,第一更)
第一百零六章 渡河(今天三更,第一更)
乌克斯豪尔在火焰里燃烧。
乌克斯豪尔作为一个以工匠闻名的城市,对于火焰从来不会陌生。当罗多克人开始在生产上进行改革的时候,乌克斯豪尔人便做出了回应:火炉的光芒彻夜不熄,他们也开始连夜工作。
锻铁之声传遍四方的景象对于乌克斯豪尔人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可是如今的乌克斯豪尔本身却变得像是一口巨大的熔炉,明亮的乌克斯豪尔像是一只在黑夜里的平原上面展翅的火凤凰。守卫者如果不是出于绝望就是出于疯狂,这场火焰以乌克斯豪尔数以千计的房屋和长达几个世纪的历史为燃料,正在迅速的把乌克斯豪尔变成一地的瓦砾。
火焰燃烧起来的时候,城内有接近两千名的御霜堡士兵。在第二天士兵们溃退出城市的时候,有接近两百人没有归队,这些人大多数都葬身火海了,还有少部分在河滩以及城内的空地上面挨过了大火。
让进攻者懊恼不已是守卫者在那天夜里就已经撤退了。
乌克斯豪尔人和御霜堡人一样,对于和谈并没有放在心上面。现在看来,他们那些低声下气的请求、希望罗多克人帮助运输的呼吁、不得已释放俘虏的姿态,似乎都是伪装出来的。
早在围城的时候,乌克斯豪尔人就已经准备了足够的运输船,早就有斥候报告过乌克斯豪尔的船运:很多船只在运送了粮食和武器之后,根本就没有沿着蓝水河返回下游,而是停留在港口上面。由于乌克斯豪尔的港口以几处河湾为依托,所以根本无法从外围看见城内的船只有多少。
在第二天,御霜堡的士兵灰头土脸的在河南岸集结的时候,就从苍茫的晨雾里看见了乌克斯豪尔的舰队。
这支舰队源源不断的从乌克斯豪尔的港口开出,它们根本就不担心自己被发现,在河道上面行驶的时候吹响了无数只号角,似乎在对不守信用的御霜堡军队施以嘲讽。
虽然遭到了挫败,但是御霜堡人还是快速的集结起来。一支没有参与夜袭的部队被选派出来,这支一千多人的部队在罗多克人的帮助下度过了蓝水河---在得知了乌克斯豪尔人的做法之后,罗多克人没有表示出任何的观点,但是父亲却察觉了罗多克人眼中偶尔一闪而过的蔑视和一直不断的窃窃私语。
在大火燃起之前,父亲就已经开始警觉起来,所以一支在城东集结的士兵最后幸免于难---这支超过三百人的步兵被父亲越权领到了那里。在路上的时候,不断的有惊慌失措的士兵加入到父亲的队伍里面来。
一开始,有一些军官拒绝执行父亲的命令,他们觉得着火只是被攻陷的城市理所当然会发生的事情,所以这个时候他们不愿意因为一点点的火苗就放弃自己的进攻目标。对于一些最顽固的军官,父亲以顶撞监察的名义当场解除了他们的职务,于此同时,父亲的亲笔全部亮出了武器,做好了随时处斩不服从命令者的模样,这种做法暂时了稳定住了骚动的军官。
在路上的时候,城市着火的报告已经从四面八方传递了过来。最早占领了观察塔的士兵吹响了‘极度危机’的警报,号角声在夜幕下不再是催人奋进的军号了,已经成了急促的提醒士兵避祸的提醒---士兵们都懂得这种急促的号角声表示的含义。
本来对父亲有所怀疑的军官这个时候便不再多说,反过来主动的收揽着路上遇见的每一个失去指挥的士兵,把他们临时的编到队伍里面来。父亲在抵达了城东之后,背后的城市已经闪耀着大片的火光了。
科林被派去连诺其他的部队,当夜没有回归,父亲一度以为科林遭到了什么不测。但是在第二天的时候,科林带着一队衣衫褴褛的士兵回到了父亲的身边,科林被火焰逼到了城市的一个布匹交易市场里,如果不是这里有一口水井和禅达人留下的水渠的话,科林和他组织起来的小队很可能撑不过夜里灼热的火焰。
那一夜并没有出现战斗,或者说没有出现人与人的战斗---只是御霜堡的士兵们惊慌失措的在燃烧的城市里面来回的奔逃。狭窄的街道布满了浓烟,呼啸的火焰的风声。
就在参加夜袭的部队撤出城市之后。在河的北岸,罗多克人帮助运输过河的部队已经集结完毕,并且开始向北机动,以期切断乌克斯豪尔人的后路。
由于乌克斯豪尔人的船只并不能进行远航---那都是一些运送粮食的小船,只能在短距离的码头之间一站站的停下来休整,然后继续航行---所以御霜堡的士兵相信乌克斯豪尔人一定会在下游的某处滩头登陆,然后伺机北上。
这支步兵部队一渡河就急切的北上,而在他们渡河之前,就有斥候先一步登上了北岸的土地,然后朝内陆奔去---他们要招来在北岸游荡的骑兵部队回到岸边来。那支骑兵部队本来的任务是在北岸尽量的张开网来捕杀乌克斯豪尔的残军,但是现在他们却必须要集结起来了,因为在头夜的战斗中,乌克斯豪尔人几乎是毫发未伤,骑兵不再能够安享歼灭战了。
御霜堡的先遣队沿路焚烧了一些无人看守的栅栏,抓捕了一些当地的农夫,从这些农夫的嘴里面,轻步兵听说还没有大部队北上的消息。先遣队判断自己已经机动到了乌克斯豪尔人的北方,于是一边四下的派出了新一批的斥候,一边放缓了行军速度。不久,斥候就告诉这些先遣队的士兵,乌克斯豪尔人并没有离开河岸,而是在沿着河岸向下游缓缓的移动。
就连斯德兰特这种老资格的参谋都无法左右东军统帅的决定了---这个鲁莽的统帅在自己夜袭的计划失败之后,并没有采取斯德兰特建议的收缩巩固乌克斯豪尔的战略。统帅认为既然已经付出了代价,那就更有必要去赢得自己的那一份荣誉了---赌徒往往都会这么想:也许再投入一些赌金,就能把之前的输的钱一起赚回来不是吗?
统帅一面命令北岸的骑兵回撤,一边命令轻步兵追击,并且与其同时,他还下令让在夜里疲惫不堪的入城部队尽快的重整---父亲报告说经过一夜的惨重损失之后,集结起来有战斗力的部队可能不足四成。几个父亲的同事更是威胁要直接报告皇帝这里发生的一切,但是东军统帅却告知这些监察官,要告状的话等着仗打完再说。
在大火里面又惊又怒的士兵们在接到了出发的命令之后,大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有见到敌人就损失了几百人,这相当于输了一次战役了。身上有伤的士兵已经无法忍受盔甲带来的伤痛了,有些士兵的皮肤已经大片大片的脱落,但是接到了命令之后,也只能把血肉模糊的铠甲重新穿戴好。
士兵们之间除了愤怒之外,还有更多的惊愕。这是在长久的顺利作战之余,初次尝到失败后的挫败感带来的。这种挫败感带来了一系列的附带印象,比如之前被忽略的侧翼、被无视体能问题,现在好像一下子都浮了上来。
第一队三百人的士兵在中午之前度过了蓝水河,那个时候,他们还能看见早上的士兵留下的斥候。
第二队和第三队分别五百人和三百七十人的士兵度过蓝水河的时候,先遣队已经远远的深入了北方。
士兵们还在河边集结的时候,就接到了消息说在北方二十多里的地方爆发了激烈冲突:乌克斯豪尔人在蓝水河北岸首先击溃了单独行军的第一队渡河增援的士兵,然后继续北上纠缠上了先遣队。
而这个时候,乌赫鲁的骑兵部队依然没有赶到。
第二队和第三队的士兵得知了消息自后,便匆匆的向北边赶去。一路之上,他们都能看见溃散过来的士兵,这些士兵在中午渡河自后不久就遭到了乌克斯豪尔人压倒性的冲击。乌克斯豪尔人在河边集结,他们知道御霜堡先遣队的动向,所以并没有轻易的北上。
而当乌克斯豪尔人看见那支狂妄北上的三百名士兵的时候,却反常的爆发出了惊人的勇气。主动进攻东部军团的战例已经越来越少了,但是这一次,这种决定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挠---乌克斯豪尔人几乎是在发现了那些御霜堡士兵之后便立刻的下达的命令。
那三百名士兵已经经过了一夜的奔波,疲惫不堪,并且在火焰的袭击下或多或少的有些伤势。但是这些人却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他们发现乌克斯豪尔人离开了岸边之后,就迅速的派出了斥候去联络周围的友军,并且立刻结阵开始对付乌克斯豪尔人。
这是乌克斯豪尔人和御霜堡人的第一次正面较量:一千七百人对付不足三百人。
战斗在一刻钟不到的时间就结束了,三百名御霜堡士兵无法在侧翼被彻底压迫的情况下继续作战。当他们的背后也出现了乌克斯豪尔人,而援军又没有赶到的时候,就连最勇敢的士兵也开始动摇了。不久,士兵们就三五成群的离开了阵线,这种逃跑很快就成为了整只部队蜂拥的逃亡。
乌克斯豪尔人信心大增,他们本来的计划是击溃这一小股人,然后撤回河岸固守的。但是当他们看见了逃跑的御霜堡人的时候,一直被压制的信心立刻膨胀起来---乌克斯豪尔人立即集结,并且招来了河岸边的一千余名士兵,接着分为三列缓缓北上,直逼正从北面赶来的先遣队。
当父亲跟着第二队的士兵刚刚渡河的时候,乌克斯豪尔人已经和先遣队的士兵冲杀到了一起。
盾牌的碰撞声轰鸣在原野上,草丛里躲藏着的飞鸟被惊起,飞上了天空。
凄惨的喊杀声远远的传来,父亲跟着士兵朝着未知的北面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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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据点(第二更)
第一百零七章 据点(第二更)
第二队的士兵看见了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景象。
乌克斯豪尔士兵完全不像过去的那样孱弱不堪了,他们的战斗力甚至不输给号称精锐的东军部队。这种旺盛的士气可以从大批战死的乌克斯豪尔人全部是胸膛中剑,向前倒地死去看出来。一直以来只要是正面作战就占据着主动的东部军团现在似乎遇到了劲敌了。
乌克斯豪尔人接近三千人的军队在人数上面无疑占了优势,而且更加糟糕的是,这三千人有固定的指挥,并且有稳定的整形。而御霜堡人的士兵则分成了几块,虽然御霜堡人可能对战场的把握更加的准确,这个时候也难得做出快速调整了。
父亲来到了第二队士兵的头领身边。这一队的士兵大都来自于第二军团,而先遣队也正是以第二军团为主力的。那个队长看见了父亲之后,便报告说要派出传令官去联系先遣队的人员,然后取得统一的指挥。父亲没有发表意见,他只是监督军官正常的工作,并不能直接插手军官怎么做---头天夜里的行为本来就是临时权变。
虽然西部军团这一次表现的很出众,但是当新的东军士兵出现的时候,西部人的阵线还是立刻出现了波动。他们急急忙忙的改变了一些预备队的阵型,如临大敌。虽然在一时之间取得了胜利,但是西部军团的人还没有养成东部人的这种‘理所当然的信心’。
这个时候,御霜堡人能够投入的预备力量并不多。十多里的急行军已经让这两支本来就很疲惫的部队变得更加的脆弱,在路上的时候,有接近两百人的士兵失去的队形掉队。同时加入进来的第一队士兵还有很多补充了进来等待重新集结,混乱的情况从远离战场的平原一直延伸到了战场上面。
御霜堡人在作战上面第一次得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士兵们还是快速的做好了准备。先遣队的士兵在苦战了许久之后已经露出了疲惫的态势,在得知援军赶到后,先遣队的士兵立刻恢复了活力。于此同时,乌克斯豪尔人的信心则遭到了打击。此消彼长之间,战场上面已经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很快,先遣队就派出了迪米特里和另外的一个中级军官前来协助指挥两支部队。迪米特里勇敢的在箭矢的射击下灵活的游走,并且带着手下的士兵叫起了‘皇帝万岁’。士兵们被迪米特里所鼓舞,一起高叫着‘皇帝万岁’,在欢呼声的激励下,士兵快速的完成了合并。
在战场外围,士官们还在不断的把掉队的士兵和第一队溃退的士兵集结完毕,然后成队成队的领入战场。由于乌克斯豪尔人没有足够的骑兵部队,对于这种毫无防备的增兵活动显得无能为力,新补充的士兵几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增厚了东军的阵线。
在约定的时候到来之后,援军与先遣队便同时的向中间靠拢起来:乌克斯豪尔人要是不能在半个小时内击溃其中的任何一股,他们就要面对被夹击的处境了;或者他们也可以选择想两边机动,这样的话会稳妥一些,但是作为代价,东部军团的士兵将会很轻松得会师。
最终,乌克斯豪尔人表现出了西部人惯有的保守,他们选则向战场的另一端机动,他们脱离了和先遣队的接触,然后便开始有组织的向北边撤退。
人们都知道,西部军团最近的哨点距离战场都有七十多里路,而且乌克斯豪尔人要是真的敢于北上的话,就极有可能一头撞上乌赫鲁的骑兵部队。
这对于苦战之余的东部军团来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要是骑兵部队在一个小时内能够赶到战场的话,那么战役几乎就会立刻逆转,从而变成统帅最早所希望的那样。
可是直到后续的东部军团会师完毕,并且结阵观望的时候,骑兵部队都没有出现。这无论如何有些奇怪,命令一早上就出发了,骑兵在最迟中午就应该已经接到了命令,这个时候他们就应该已经赶到了。但是随着傍晚的到来,骑兵部队依然没有出现。
斥候已经更换了几批人了,最开始的那批人好像消失在了战场上面一样。迪米特里前来询问父亲关于统帅的部署的时候,甚至对父亲猜测西部军团已经投入了新生的部队,不然的话乌赫鲁的骑兵部队和莱特的归附军骑兵是不会不赶到的。
越过了蓝水河,父亲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望向北面:此处距离白鸽谷已经不远了。
北方七十多里的地方就有苏诺人设置的第一道防线了,在这里,几乎就能够闻到苏诺平原的气息。父亲会不自觉的去想念苏诺的那些繁华的市集,想念那些傍晚归巢的飞鸟,想念那些在白鸽谷里的一切。
东军士兵已经过于疲惫了,追击是不可能了。父亲警觉过来,如果今夜留在北岸的话,等夜晚来临的时候,如果遇到了偷袭,士兵们很可能就会崩溃掉。迪米特里同意这个判断,一群中级军官前去将军那里询问下一步的部署。
如果可以话,最好还是退回河岸。蓝水河上面有罗多克人和拓荒者的舰队,会给士兵们一个安全的后方,而且在河岸边还可以随时撤退到蓝水河的南岸。
现在的主要问题是骑兵们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要是知道了骑兵的位置的话,那么一切都会很容易的布置。要是骑兵隔得很远的话,那么退回河岸无疑就是几乎唯一的选择了;要是骑兵正在路上,那么步兵们就可以坚守原地,等待机会;而如果骑兵立马出现在战场的话,对于御霜堡的士兵来说,直接出击就是最好的选择了---只要击溃了乌克斯豪尔人,即使在田野上面睡觉,也会很安全的。
可是骑兵依然没有赶到。
斥候们没有发现骑兵的踪影。这个时候,第二军团的将军下达了一个让士兵惊讶的命令:不向河岸收缩,而是主动的前进,夺取一处在西北方向七里处的一处小据点。
这处据点对于乌克斯豪尔人来说并不是个好去处,但是对于御霜堡人来说,这处据点却是一个重要的战略点。
将军的命令其实并不是什么异想天开的打算:他估计骑兵已经在路上了,只要主动的朝着北方运动,并且夺取一个集结点的话,那么就能更好的配合骑兵们的作战。
士兵们的确很累,但是乌克斯豪尔人却也不轻松。作为一个将军,他可以从敌军士兵普遍的表现上面来推测出他们的战斗力,现在的情况是两边的人都不可能做出像样的进攻了。将军相信经过之前乌赫鲁的扫荡,在蓝水河的北岸不会出现有建制存在的敌军士兵的。所以虽然是兵行险招,只要能够夺取那处要塞,就能在接下来的两天里获得战略优势。
命令下达了,参谋们没有拒绝执行命令,他们只是把这里的命令让传令官带回了河南岸,报告给上级。
什么样的统帅就会有什么样的部下:御霜堡的统帅命令士兵们渡河,而渡河而战之后,将军们则命令自己的士兵继续前进。
乌克斯豪尔人的队伍朝着正北方向越来越远了,双方的斥候远远的观望着,保持着最低程度的接触。
而御霜堡的士兵则开始朝着西北方缓缓的移动过去。
这个时候,大地已经黑了下来,天空中残留着最后一个抹血红色的云,在接着的几分钟里面,这些云朵就冷却成了暗蓝色。黑暗的平原里面,士兵们继续的前进着。有些士兵们在踉踉跄跄中到地,这些人几乎是一触地面便睡着了。
父亲想起了自己的诺德教官的话:“士兵们是可以一边行军一边睡觉的---谁都有这种能力,但是你绝对不会喜欢你拥有的这种天份的。”
黑暗中,父亲看不见周围的士兵的脸。父亲想到了那个在战场上面死去的诺德士兵,他在受了致命伤之后还坚持了好些天,
诺德的教官说过:“阿卡迪奥,你知道吗?我们找到那个士兵的时候,他还活着。他说,‘妈妈,麦子熟了,我回不去了’。”
“我能回去吗。”
也许这样的故事就在自己的身边就有吧,夜幕里的平原掩盖了太多的东西。战争不是浪漫的疆场,骑士们并不是一冲锋就能击垮恶魔,天空落下来的不是花朵而是流矢,大地上面流满了鲜血而非蜂蜜和牛奶。
“人们可以活的更好的。”
父亲对于战争的认识越来越模糊了。
与萨兰德人作战的时候,父亲知道,战争进行下去,人们的生活就会好起来。房舍边会开出蔷薇、引来蝴蝶,人们会在一个个安详的下午靠着墙打盹、酣睡。
但是现在呢?
父亲曾经让自己相信,自己作战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过上更好的生活。但是以这为信念进行的战争,让父亲只看见了流离失所的农夫、只看见了被派系之争折腾的阴云密布的政坛、只看见那些茫然不知为何而战的士兵。
这些与自己的初衷差别太大了。
晃晃悠悠的,父亲拖着自己的武器走在士兵之间。冰冷的风从前方吹来,有人吹响了低沉的号角,士兵们却没有什么回应。
人群机械开始奔跑,去夺取着前方的某处据点```
历史里面记载着这一天:“御霜堡人夺取了乌克斯豪尔,达到了那段时间的极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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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两个家族(第三更)
第一百零八章 两个家族(第三更)
“将军。”一名骑士远远的就跳下了马来。
这名骑士的胸章上面画着一只海鹰,绿色的海鹰---高贵而勇猛。这是莱特家族的纹章,但这个人,却不是莱特的家族卫兵,莱特从来没有见过他。
多年之前,禅达帝国崩溃的时候,莱特家族站错了队。对禅达皇帝忠贞不渝的莱特家族最后遭到了残酷的打击,只是在诺曼家族的保护下,莱特家族才最终免于毁灭。但是作为曾经在苏诺占有大片土地的大领主来说,莱特家族的最后命运也许与毁灭差不多---莱特家族被迁徙到了首都帕拉汶的附近。
在帕拉汶的北部,莱特家族获得一片沼泽地周围的贫瘠之地。
莱特家族不久就在这片土地上面扎下了根,但是一个家族从破灭到重新恢复声望是一个无比缓慢的过程。一代代的莱特往往付出了比别人更多的努力,但却依然的不到应有的回报。随着时间的推移,莱特家族每况愈下。几代人后,曾经叱咤风云的大家族已经沦为了一个地方上面的小领主---在镇民出现什么纠纷的时候,莱特家族可以派出代表去出席仲裁,然后获得一些农产品之类的馈赠。
这种权利往往是领主敛财的好手段,但是莱特家族却把这看做一种耻辱,一种对于纯正贵族来说不可饶恕的耻辱。时间加速了家族的没落,到了斯洛因.莱特父亲的那一辈,家族已经衰败到了极点。而斯洛因.莱特的父亲的英年早逝无疑让这个家族的处境雪上加霜。
莱特有的时候感觉到肩膀上面的压力并不仅仅来自于自己的生活,更来自于祖祖辈辈的期待。每当莱特闭上眼睛的时候,就能够听见祖先的呼唤:那些铠甲明艳,头戴桂冠的先祖们如同大理石上的诸神一样,默默的注视着莱特。
莱特很早就知道,他要恢复这个家族。
为了这一点,莱特必须找到依靠。贵族体系让莱特看见了希望,这是一个依靠荣誉和血统就能获得不尽的力量的东西。对于莱特来说,这是他很熟悉的领域:他拥有可能是大陆上面最古老的血统,也有勇气去维护自己的荣誉。在早年的挫折之后,莱特更是明白了应该如何运用自己的勇气,这让莱特只缺少一个机会,就能带着自己的家族走向光明的未来。
伦迪亚堡,死亡之堡。
对于无数的斯瓦迪亚士兵、役夫、工匠来说,伦迪亚堡是一个充满了伤心回忆的地方。但是对于莱特来说,伦迪亚堡却是一个莱特家族绝境逢生的地方。
莱特记得自己在夜幕里面挣扎着爬出地窖的时候,回望伦迪亚堡时的心情,那种心情完全就是对上帝的质问:“我已经做了这么多了为何不复兴我的家族”
很快,莱特家族的命运开始改变了。
当莱特坐在木阶上看着花园的时候,不会想到远处很多女佣正在含羞的念着他的名字;
当莱特在接受者使者的接待的时候,不会想到皇储和一众官员们对他所蕴藏的力量的做着最后评估;
当莱特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被披挂整齐、在士兵的簇拥之下巡视大街的时候,他才刚刚意识到,家族的辉煌时代要到来了。
远古之魂们看着莱特,莱特家族终于获得应有的荣耀。
莱特沐浴在圣光之中。
战场之上他所到之处士气就会上升,宴会会按照他的时间安排制定,而各大领主则争相的向莱特展示着自己的女儿。
最终,莱特拒绝了哈劳斯爵士的侄女,而选择了菲德烈亲王的一个亲戚。
对于这两个女人,从功利的角度看,莱特知道菲德烈亲王就是未来的皇帝,所以与菲德烈成为远亲就代表莱特家族重新与皇室建立了联系;
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听人们说,菲德烈的远房侄女是一个野丫头,她喜欢化装成男人,然后带着仆人四处的诈骗商人或者愚弄各国官员。
不管从哪个角度上面来看,莱特都作出了一个不错的选择---如果不是哈劳斯最终没有服从命运的安排的话。
对于莱特的婚礼,人们唯一叹息的是据说哈劳斯的侄女---那个叫做萝斯的女子,可能是贵族里面最美丽的一位小姐。不过即使如此,也没有人愿意向萝斯提亲。
萝斯的祖父死于一枝雕刻着葵花的箭,人们称他为提哈将军。
随着萝斯祖父的去世,萝斯的家族迅速的衰亡了。萝斯的父亲是提哈将军的小儿子,他甚至比自己兄长的孩子还要小---只身一人逃回了帕拉汶。
萝斯那体弱多病的父亲成为了家族最后的传人,那个和善的男人几乎没有一点和萝斯相同,如果把他们两人的性格换位,倒更像是一对合乎常理的父女。
萝斯的父亲曾经告诉萝斯,她的家人是如何被诺德野蛮人挂在树上面的,对死亡的恐惧笼罩了萝斯的父亲的一生。在萝斯七岁的时候,萝斯的父亲从帕拉汶的码头上面的灯塔上跳了下来。萝斯抱住了他父亲碎裂的头颅,红色血液染红了她白色的衣裳。
从那一天起,萝斯的童年就结束了。
哈劳斯在萝斯的家族衰败之后,就不再怎么关心这个侄女了。萝斯的性格让她被端庄的皇室所厌恶,就是在普通的贵族里面,萝斯也只是以美貌和爱出格而被人们熟知。
萝斯做的最过分的一件事情可能就是她带着仆人跑到诺德去祭拜提哈将军的事情了。在危险重重之中,萝斯顺利的把一束百合花放在提哈将军当年修筑的女神石像前面---这是提哈将军让工匠仿照他的妻子雕琢的。
在南下的路上,萝斯一时心血来潮,企图起欺骗一个贪婪的工头。但是到了最后,萝斯却被一个腿有残疾的青年彻底的击败,颜面尽失。如果不是带着面巾,那个青年一定会看见萝斯哭了,那夜的月光很明亮,萝斯在马车中再一次看了看那个面色如水的青年,然后跟自己的同伙一起逃跑掉了。
很久之后,萝斯都会偶尔的想起那个年轻人。其实那个年轻人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萝斯却总会不自觉的觉得那个青年很与众不同。
“他应该也有什么故事吧。”
少女的胡闹时代很快就结束了。
在莱特将军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的时候,哈劳斯突然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个侄女,于是哈劳斯命令手下招来了萝斯。萝斯听说自己要被许配给一个叫做莱特的年轻人的时候,并没有表露什么反对出来,她甚至有些无所谓。熟悉她的人可能会发现,从北海回来之后,萝斯就变了,变得有些沉静和温和了。不过萝斯的变化还不足以为她赢得声誉,她最终没有得到莱特的青睐---萝斯很快得知了莱特将要结婚了,娶得是菲德烈亲王寻找的一个贵族之女。
萝斯再一次成为了笑柄,这让哈劳斯脸上无光。哈劳斯在见到萝斯的时候简直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萝斯面无表情的解下了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努力忍受的束腰。她把那块皮卷丢在了一边,对哈劳斯说:“萝斯还是没人要啊。”然后她就离开了帕拉汶,又过上了四处游荡的生活。
在最近,哈劳斯找到了萝斯,对她说:“亲爱的,你已经这么大了。我欠过你的东西,马上就要还给你了。”
萝斯脸色很平静:“哦?是什么。”
哈劳斯笑了笑,“我要给你一个婚礼。”
萝斯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的波澜,“您不会以为我会就这样答应您吧?”
“当然,当然,”哈劳斯轻轻的把头上的皇冠拨正,那顶皇冠上面有一圈宝石,其中的一颗显得有些暗淡,这些宝石似乎都在安静的倾听者哈劳斯和萝斯的对话,“但是如果是和他结婚呢?”
哈劳斯轻轻的给萝斯说出了一个名字。
错愕终于出现在了萝斯平静的脸上,这张在多年前就已经趋于完美的脸,经过岁月的雕刻已经变得更富魅力。
萝斯笑了:“听起来很离奇啊。”
哈劳斯叹息了一声,“可不是么。”
南苏诺平原。
莱特看了看前来的骑士,掀开了自己的面罩。
“您是莱特将军吗?”那个骑士看着莱特周围的士兵,不卑不亢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周围的士兵都是莱特从御霜堡就一路带在身边的骑兵,这些人曾经因为莱特而背叛了维基亚人,如果需要的话,他们很乐意再跟着莱特冒一次险。
乌赫鲁呢?可能已经死在了艾伯伦以南的某片森林了吧,他在那里会遇到六倍于他的士兵的围堵。
至于那些萨兰德马穆鲁克,那倒是些难对付的家伙,不过等待他们将是最精锐的帝国骑兵。
莱特突然感到了一阵颤抖,这种颤抖一年多以来已经伴随着莱特。莱特的脸色一直很苍白,但是却从来没有如同今天这样过。
“我,”莱特的声音有些嘶哑,“斯洛因.莱特,皇室的子爵,帝国的将军,我在此等待我的客人。”
那名骑士左右看了看周围的士兵,这些东部人看起来都是能打敢战的精锐。而莱特更是每一个帝**人都熟知的英雄,对于这名骑士来说,这可能是他一生以来见过的最传奇的时刻。
他从自己的马鞍上面抓出了一个背包,从里面掏出了几十面战旗,那些战旗上面绣着狮子,没有火焰的狮子---帕拉汶的那位皇帝的狮子。
“更换旗帜吧,将军”那名骑士单膝跪了下来,“皇帝欢迎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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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黎明
第一百零九章 黎明
蓝水河北岸。
父亲借着细微的光芒看见一个士兵登上了据点的高塔,在那里,士兵把一面帝国西部的旗帜丢了下来,然后插上了御霜堡人的火焰战旗。
士兵极度的疲惫,甚至连欢呼声都没有了。这处据点已经被苏诺人放弃了,当士兵们移动到这里的时候,只有一群当地的民兵胡乱的放了一阵箭,点燃了一些草垛,然后便草草的撤退了。士兵们遇到了主要的阻挠只是苏诺人留下的拒马以及乱七八糟的营地。
可以使用的柴草已经被付之一炬,士兵们只能尽力的利用苏诺人的栅栏围成了一个小小的营地,然后聚集到了据点中间---说是据点,其实只是四五处哨塔和之间的的几十顶帐篷而已。御霜堡士兵沿着前边坐了下来休息,很多的人握着自己的武器睡在了地上。
士兵们等待着黎明的到来。他们觉得,到了那个时候,骑兵无论如何都要出现了。
不过迪米特里却接到了一个新的消息:据说御霜堡骑兵在前几天的时候遇上了西部人的骑兵。在那里,乌赫鲁发回了最近的一份战报:“我与萨兰德人决定北上驱逐来犯之敌,再摧毁一些敌人的观察哨和据点。莱特将军的两百名骑兵将继续在战场上机动。情况不错,没有危险。”
对于让莱特的骑兵进入战场,人们本来以为他会拒绝的。谁都知道莱特厌恶库吉特人和萨兰德人,但是在调令下达之后,莱特却顺利的答应了下来。在骑兵里面,莱特只占少数,而且由于后来才调入战场,在乌赫鲁渡河之后才渡河北上,莱特甚至不得不接受乌赫鲁的调遣。
骑兵们在平原上面清理着苏诺人的时候,莱特和乌赫鲁配合的不错,这种配合就连乌赫鲁都觉得有些奇怪。在一开始的时候,斯德兰特已经告诉过乌赫鲁,如果莱特有什么冒犯之举,只需要等战役结束了报告上来就行,千万不要有冲突。但是在战役开始之后,莱特和乌赫鲁却一直没有出现所谓的冲突。
骑兵们在平原上面展开了。乌赫鲁向正北机动,萨兰德人则伴随在乌赫鲁的侧翼,于此同时莱特获得了单独行军的机会。
这种部署虽然分散了骑兵的力量,但是却加强了东部军队对战场的牵制和掌握。对于骑兵来说,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坐以待毙,是可以迅速的集结起来的。
等待骑兵的时候,父亲进行了一次夜巡,科林跟在一边。
作为一名老牌贵族家的子嗣,科林有一种本领可能父亲永远学不会,那就是科林只要一看别人的纹章或者其他的族徽,就能够立刻的说出这个家族的名称,并且知道来者是谁。这种本领需要漫长的学习,对于科林的这种贵族子弟来说,研究家族徽记是必修课之一,而父亲却连苏诺地区的领主的徽记都认不全。
科林站在父亲的身后,轻声的告诉父亲,坐在墙根的那个大胡子来自于帕拉汶,还是哈劳斯的一个亲戚;那个看起来满脸凶相的长发军官,则来自于御霜堡,他的母亲是维基亚人;至于一个用盾牌盖着自己,打着瞌睡说着梦话的老头,则是一个苏诺地区的小领主---他的儿子已经只剩下一个了,这个儿子在开战的时候正在帕拉汶读军校,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地上休息的官兵在父亲经过的时候会挪开一些下脚的地方,一些没有睡着的军官会对父亲点头致意。到处都是咳嗽声和呻吟声。在躺下之前,士兵们还觉得自己的虽然累,但是还是可以继续的走路,可是一旦躺了下来,士兵们就再也不愿意动弹了,浑身的酸痛全部涌了上来。
一个士兵把麦饼丢在自己的头盔里面,往里面倒入了小半囊的葡萄酒,用自己的匕首把麦饼在酒里面捣碎,然后用脏兮兮的手指捞着吃。
好在不缺食物,战役过后休息一段时间,士兵们就可以恢复了。
父亲到现在都为在火焰里面丧生的人耿耿于怀,那些士兵很多都是北上御霜堡的时候就跟父亲并肩作战的,但是现在有些人已经葬身火海,而他们死时甚至连乌克斯豪尔人的面都没有见到过。
一匹马沉重的喘着气,它的汗已经干了,没有马夫去为它做清理,它似乎有些不习惯,不耐烦的摇晃着脑袋。他的主人就坐在它的前面,有一茬没一茬的从自己的背包里面抓出燕麦来喂给它吃,马嚼燕麦的声音很响,白色的泡沫溅了出来。
明天,等到明天,就可以告一段落啦。
斥候三三两两的回来报告,说是乌克斯豪尔人向北行进了一段时间之后,却停了下来。这让军官有些好奇。
“居然有这种好事?”拉格朗日听完之后说,他把自己的酒囊递给父亲,父亲挥了挥手表示不想喝酒,于是拉格朗日把酒囊收回来,自己灌了两口,打了一个嗝,“要是我是乌克斯豪尔人,一定要连夜的跑回卢伦斯去,甚至要跑回苏诺去那个地方才能睡得安稳啊”
“你在哪里睡觉都没有问题。”父亲说。
“这可不行。乌克斯豪尔人不担心安全,我还要担心。”拉格朗日吹了吹胡子,摇着头说。
“你的运气一直很好的,不会出事。”
“哈哈,那倒是。老拉格朗日的运气一直挺好。对了,阿卡迪奥,你是苏诺人是吧,听说苏诺好看的女人有不少,你有没有认识那家小姐的?到时候为我引见一下如何?”
“这个不用我吧。菲德烈陛下上次不是说要给你安排一位夫人吗?”
“算了,陛下的好意我可领不起。据说当年贵族里面一位非常漂亮的小姐要与莱特结婚的时候,菲德烈陛下却突然冲出来搅局。如果我是莱特,却无论如何也是要把那位小姐娶回来啊。”
“那个好像还是哈劳斯的侄女呢。”
“那又怎么样,哈劳斯还能跑来让我离婚吗?他敢跑过边界,我就把他绑成团,然后送到菲德烈陛下那里去,那战争就结束啦”
“哈哈,那样就好了。”
这个时候,远处的几匹战马的声音传了过来。父亲远远的看见了迪米特里,那几个骑马的士兵对迪米特里报告了什么事情。父亲走到迪米特里身边的时候,听见那几个人说在北面遇到了敌人,骑兵们被阻拦在那里了。
“是乌克斯豪尔人吗?”迪米特里问道,“是不是他们之前派去北面的部队?”
“不是,应该是从苏诺附近南下的。乌克斯豪尔人的士气很低,只要一经冲击就会溃散,即使不溃散,也无法长久相持的。但是那些士兵却士气高涨,到有些像是苏诺骑兵甚至是帕拉汶的骑兵。”
“现在骑兵的情况怎么样了?他们能去进攻那些逃跑的乌克斯豪尔人吗?”
“我们已经于他们失去联系了。我们在莱特将军那里的战友还没有回来;我这几天和乌赫鲁将军在一起,他在森林边缘遭遇了骑兵;萨兰德人那边也不好受。如果情况继续恶化的话,骑兵们很可能要返回南边集结。据我猜测,将军,骑兵们在短期内集结起来主动进攻是不可能了。”
那个斥候露出了疲惫的表情,迪米特里让他把马交给别人。
在那个士兵暂时离开的时候,迪米特里露出了遗憾的表情,“要是骑兵这个时候在就好了。现在看来,我们明天可能就要返回乌克斯豪尔了。”然后他又笑了,“对于士兵来说这是个好消息吧,明天不用打仗了。”
等着那个斥候回来的时候,迪米特里便带着他去找将军报告他的消息了。将军得知之后便赞扬了这个斥候几句,然后就打发他走了。
“明天怎么办,将军?”父亲问道。
“继续观察吧,说不定明天一早就会出现什么转机呢。实在不行,从这里到河岸近的很,随时可以撤退的。你们回去休息吧。”
“是的,将军。”
父亲和迪米特里走出了将军的营帐。
迪米特里突然说:“就要回苏诺了啊。”
“是啊。”父亲说。“到时候来白鸽谷做客吧。”
“那是自然的。可惜我都没有地方可以招待你。拉格朗日还让我给他介绍漂亮的姑娘呢。”
“哦?子爵也让我介绍了。”
“哈哈,挺有意思。话说回来,我真的挺羡慕子爵啊,什么都不多想,反倒活的这么自在。现在不知道怎么了,打到家门口了,却不知道怎么回家了。”
“你以后是回高地去,还是留在苏诺?”
“这个我还不知道,等战争结束后再说吧。”
之后两个人便没有什么话了,他们在一群睡着的长矛手边上分开。
父亲回到了自己的部下身边,科林拿来了一张毯子给父亲,父亲靠在毯子上面睡了过去。
他睡的很死,以至于第二天当士兵们来回乱跑着集结起来的时候,父亲才被惊醒。这个时候,父亲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科林,怎么回事?”
“大人,莱特将军的骑兵来了,乌克斯豪尔人正在移动。将军命令我们配合莱特将军夹击乌克斯豪尔人。”
父亲突然感到背后传来了寒意,他努力的使自己精神起来,摆脱了这种感觉。
尤把父亲的头盔递了过来,一个士兵帮助父亲上马。
在战场的另一头,莱特的骑兵安静的站在那里,等待着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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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消失的火焰
第一百一十章 消失的火焰
御霜堡的士兵列阵完毕了。
由于有骑兵作为策应,御霜堡的骑兵并没有在侧翼安排过多的士兵,反正乌克斯豪尔人也没有骑兵部队,御霜堡的士兵只需要集中兵力在阵线的中央,然后吸引住尽可能多的乌克斯豪尔人就好了。莱特的骑兵来的很是时候,这样一来的话,乌克斯豪尔人的崩溃是迟早的事情了。
御霜堡的将军在正面布置了接近一千人的部队,这些人是体力最充足的一部分士兵,在他们的后面,还有三百多人的后续部队。剩余的部队才被安排在侧翼作为掩护。现在御霜堡的人的阵型就是一只攥紧了的拳头,准备猛烈的向前击打而去。
而乌克斯豪尔人的应对措施却显得有些奇怪,他们看起来无视了御霜堡的骑兵,他们把士兵集结在中间,斥候估计他们至少在中间布置了两千人的部队。而在侧翼上,只有一群轻步兵维持着一个松散的阵型---乌克斯豪尔人的将军一定是一个傻瓜,他们这样布阵的话,只需要莱特进行两到三次冲击,乌克斯豪尔人就必定要崩溃。
双方开始擂动战鼓,两军对峙着,毫不相让。对于乌克斯豪尔人反常的勇气,御霜堡士兵们还是很欣赏的,虽然在御霜堡士兵的心中,乌克斯豪尔人最终还是会逃跑的---这些人和那些彼此算计的贵族军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如果不是遇上过于弱小的对手,或者是到了生死攸关的关头,西部人的战斗力一直都不会很高的。
猩红色的战旗猎猎飞扬,平原上面吹着冬天的风,士兵们的盔甲在冰冷的天气里面显得有些发灰,但是灰色的天空下,这些盔甲以及士兵们的剑盾却无疑是最明亮的东西之一。
在一片呼喊声中,御霜堡人发起了冲击。
盾牌组成的密集阵线如同被涨破的石榴一样裂解了,士兵们保持着最基本的整形,狂热的呈扇形向前推进者。
乌克斯豪尔人收紧了战线,组成了防守的姿态:这样做对于正面来说是坚固的,但是他们的侧翼将显得更加的脆弱,只要骑兵一进攻,战斗就结束了。
“胜利,就要到了”。
御霜堡的士兵在心中这样想着。
这一天,在很长的时间里面被称为灰色的一天。
乌赫鲁被击溃在艾伯伦森林的南麓,超过两百名骑兵战亡,战马的损失数量超过了三分之二。这是库吉特下马骑兵建军以来遭受的最大的损失,战斗力尽失。
在乌赫鲁的军事生涯里,从来没有如同这一天一样的惊愕过:帝国一直蛰伏着的部队像是从地面长出的庄稼一样布满了他的视线,这些人密集的堵住了森林里面每一个据点和交通线。乌赫鲁很快就发现他被人围困在了森林里面,等待他的很可能是冰冷的死亡。
喊杀之声在森林里面回响,但是对于外面的人来说,森林里面发生了什么却是一个未解之谜。只有一些砍柴的农夫在进入森林之后回来跟人形容道,遍地的尸骸堆成了山,有些是草原人,有些则是中土人,他们的铠甲被剥走了,武器被折断在地上。
这些尸体一直没有人来处理过,因为里面绝大多数人是库吉特人。
猎人在一段时间里面猎获的狼或者野猪之后,都不敢随意的食用,因为他们常常会在这些畜生的肚子里面发现铠甲的碎片和骨头残渣---这些残渣是什么,人们都不愿意去想。
而在卢伦斯镇南的一个小湖泊边上,萨兰德的马穆鲁克被包围了。
这些马穆鲁克是在一个村庄里面休整的时候被突然涌出的士兵围困的。这些士兵装备精良,在远距离上面就用强弓硬弩凶悍的攻击着马穆鲁克们。马穆鲁克在慌张之余立刻以村子周围的围栏为壁垒进行抵抗。
但是半个小时之后,人数占优势的帝国士兵就涌入了村庄。马穆鲁克不得已的放弃了村庄,向南奔去。
这两支骑兵部队的遭遇只是这一天的御霜堡士兵的噩梦的一部分。
在蓝水和的北岸,一支新兵遭到了至少四百名轻骑兵的攻击,损失惨重。这些新兵是从高地上面补充来的,他们被告知路上很安全,所以这支部队选择了路途更近而且拥有大道的蓝水河北岸。这些士兵在发现了那支骑兵之后,一度以为那是自己的部队,直到那支骑兵发起了进攻之后,这些没有经历过战斗的新兵才开始慌乱起来。
在乌克斯豪尔城外,罗多克人的船只对城内的御霜堡士兵发出了警报:最开始,罗多克人还只是发现有小股的士兵在沿着河岸移动,到了后来,罗多克人发现蓝水河北岸扬起了吓人的烟尘。直到这个时候,罗多克人才意识到,这是在蓝水河下游的西部军团赶到了。
罗多克人警告御霜堡人有约三千士兵正在从下游逼近。
事后证明,罗多克人的数字比较准确。从蓝水河下游的哈伦哥斯堡垒总共有两千九百名的步兵、弓箭手以及三百名轻骑兵在这一天赶到了乌克斯豪尔城西不足百里的地方。
这支部队本来一直驻防在下游,斥候们曾经观察到过这支部队的驻防,但是将军们错误的以为这支部队是为了北上协防苏诺的,因而对其关注较少。所以当这支部队突然横插到乌克斯豪尔战区的时候,御霜堡人大吃一惊。
在哈伦哥斯堡的部队赶到的同时,苏诺战区的几支部队同时发起了进攻。
在这一天,东军建立的几乎所有的据点都遭到了攻击。除了乌克斯豪尔城内的士兵没有遭遇到进攻之外---在外围的士兵几乎一夜之间就陷入了反攻的暴风雨之中。
不断的有岗哨被彻底的抹除,甚至连警报都发布出来就消失在了平原上面;一些外出驻防的部队在损失惨重之后才得以逃到了蓝水河边,这些人惊慌失措的度过了河流;还有一些新兵和辎重部队被狙击---这些从高地输送来的新鲜血液被数量不明的轻骑兵威胁着,过去安全的大道已经凶险重重。
这一天乌克斯豪尔城内的东军统帅收到的战报是过去好些天的总和,每个地方都在询问信息、请求支援或者要求做出解释。
统帅无比的愤怒,因为敌人这么大的调度自己居然毫不知情,特别是突然进入战区的哈伦哥斯人,这些人到来的消息应该提前两天被自己知道的,但是确是罗多克人提前通知的他。
统帅训斥着他的斥候队长:“你这个白痴是不是罗多克人不告诉我的话,要等后天哈伦哥斯人涌到城下的时候,要我自己亲自爬到城楼上面去问该死他们是谁?他们从哪里来?他们要到那里去?”
斥候队长满脸的冷汗,不知所措:他把主要的精力放在了北面,对西侧之敌,由于一开始就判断他们会北上,所以没有做过多的关注。那个方向的情报主要是交给御霜堡的斯瓦迪亚归附军们去做的,莱特将军的部下一直报告说那个方向没有问题。
哈劳斯如同一头狮子潜伏在草丛里面,等到猎物耀武扬威,暴露了所有的弱点之后便突然出击,一下子便将敌人的部署打乱。更让人担心的事情是,不管是哈伦哥斯人还是苏诺人,这些人的部队是由当地的将军自行组建并训练的,他们并不是哈劳斯最精锐的部队---哈劳斯的部队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在战场之上。
而即使是这样,乌克斯豪尔的御霜堡士兵已经被突然恶化的局势折腾的手足无措了。
蓝水河北岸。
父亲骑马站在在士兵们之中,跟着士兵们向前冲击而去。这处战斗只是今天将要在平原上面打响的诸多战斗之一。
御霜堡的士兵的确无可挑剔,在经过一夜的休整之后,已经重新焕发了活力。父亲见过的最优秀的罗多克人也不过如此了。
最前面的御霜堡士兵把一些布条缠在自己的头盔上面---由于双方士兵的铠甲过于相似,御霜堡的士兵往往需要在自己的身上穿戴标志性的东西之后再投入战斗---有些时候,他们会在自己的右臂上面捆绑一些白色的绒布。
很快,已经有士兵数十人数十人一队的撞在了乌克斯豪尔人的阵线上,盾牌的碰撞声此起彼伏。乌克斯豪尔人的弓箭手射了一顿箭之后就退到了阵线的后面,在弓箭手消失在了盾牌的后面之后,长矛手们便架起了长矛,等着御霜堡士兵撞上来。
御霜堡人牺牲阵型的稳固换来的冲击力换来了成果,乌克斯豪尔人抵抗不住,开始缓缓的后退去。这是勇气和力量的较量,两边的士兵都在努力的推挤着。
御霜堡人在头上面扎着的布条在风中飞舞着,比他们的缨络还要飘逸。这些东部士兵有的时候甚至丢掉了盾牌,如同诺德的狂战士一样抄起了双手斧疯狂的跳入了乌克斯豪尔人之间劈砍。
御霜堡的士兵们奋力的进攻着,已经让乌克斯豪尔人即使在正面都有些吃紧了。
父亲在战马上面看着莱特的士兵,那些人似乎还在犹豫着。父亲不知道莱特站在什么地方,不久之后就要见到他了吧。
人们都在等待着莱特来进行着最后一击。
在士兵的嘶喊声中,莱特的骑兵开始移动了。一些骑兵擎起了他们的旗帜,红色的旗帜。
骑兵们开始加速,大地的颤抖和轰鸣已经渐渐的掩盖住了士兵们的嘶喊。
父亲恍惚之间看了看那些战旗。
一瞬间,父亲愣住了。
火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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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山谷来客
第一百一十一章 山谷来客
白鸽谷。
我记得是在最后一个冬天吧,我和祖父迎来了一位客人。
那个时候,祖父变得越来越沉默了。人们说南边已经遍地在打仗了,说乱兵随时可能打到北边来。
这种消息传的很厉害,有一段时间,那些赖在我家闹事的兵痞们都收敛了很多,他们看着我的家人的时候都会惊恐的窃窃私语。
我听到仆人们说,父亲已经到了乌克斯豪尔了。
也许是父亲要回来了,所以这些人都不敢在欺负我家人了吗?我不知道。
在祖父的书房里面,我曾坐在他的腿上看了看一副大地图,那是一幅我生活着的大陆的地图,花在一整幅羊皮上面。祖父说这是萨兰德人绘制的,非常的精美,要比大陆人自己绘制的还要精细,这是他在多年前和萨兰德人打仗的时候,从一个哨所里面搜出来的。
“萨兰德人的士兵都有这种地图吗?”我问祖父。
“不,提米,”祖父摸着我的头说,“这是一个萨兰德的贵人的。你知道吗?你的父亲后来在战场上面的时候又碰到他啦,你父亲回来告诉我的,说是那个萨兰德贵人已经是苏丹啦。”
“哦。”我没有把祖父的话放在心里,我指着地图上面说,“白鸽谷在哪里啊?”
祖父说:“白鸽谷不在这个上面。”
“为什么?”
“因为白鸽谷太小啦。”
“苏诺呢?”
“苏诺在这里啊。”祖父指着一处指甲盖大小的图案,那里绘制着一个小小的城堡,下面用我不认识的文字标注着什么。
“怎么只有这么一点啊?是不是画错了。”
“没有,提米。苏诺也太小啦。”
我瞪大了眼睛,回头去看着祖父,祖父摇了摇头。然后慢慢的用手指在地图上面划动着,喃喃自语的说:“这是你父亲上大学的地方```这里,是出海的地方```嗯,加米奇堡垒```乌克斯豪尔```真的已经到乌克斯豪尔了吗```。”
“父亲大人就要回来了吗?”
“```。”
“是不是白鸽谷太小了,所以父亲大人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恩```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不管怎么说,家族的衰败突然出现了一种逆转。
真是很奇怪啊,当父亲出现在乌克斯豪尔的消息传来之后,很多事情都变得好起来的。
有一天早上,彼安文爷爷告诉我说那些兵痞送回了前段时间被他们抢走的牛羊,还送回了一些被偷走的家具;
不久之后,一个常常到我家城堡里面叫嚣的小官员给我家带来了礼物。他说不愉快的时代可能就要过去了,以后还要拜托我家多多关照;
那些已经搭着帐篷住在我家的穿黑衣的寡妇们,也在某天的早上走的干干净净了,一个农夫说那些女人借着月光跑到山谷外面去了。她们走之前带走了十二袋面粉、两筐奶酪和两大包羊毛。
山谷前面被人胡乱的修建起来的围栏也被拆除了,在那一段时间里面,虽然我们依然不能自由的走出白鸽谷去,但是已经没有人进来骚扰我们了。我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我不会再在半夜的时候被喧嚣声吵醒了,家里的田地又可以被重新的翻种了,那架水车很快就要被修好了---如果父亲回来了的话,尤也应该快要回来了。
苏诺城内送来了几封被积压了很久的信。里面最早的一封还是父亲从御霜堡寄来的,在信里面父亲说他还随信邮来了不少的蜜饯,但是现在那些东西很明显找不回来了。
这些东西让我们家安心了不少。
山谷似乎要复苏了啊,虽然山谷外面已经变得越来越紧张了。
农夫们啧啧称奇的说,在山谷外面的农地里面,十四岁以上的男孩子都在接受着训练,这些男孩不会上战场,但是他们的父辈却都被编入了军队里面,等到那些成*人离开之后,这些男孩就要在各种岗位上面接替父辈,以让生活平稳的度过这段岁月。
我对局势还是很模糊,我不清楚为什么在白鸽谷外已经阴云密布的时候,白鸽谷内反而出现了那种宁静。
彼安文爷爷对我的训练变得越来越严格了,他教我用剑的姿势和勇气。我的力气不如他的孙子们大,那些男孩总是能用木棒把我手里面的木剑打飞,我抗议说我也要用木棒,因为那武器拿起来趁手,木剑却总是感觉有些单薄。
彼安文爷爷说,“你是要用剑作战的,木棒不是你的武器。”
“可是您的孙子就在用木棒。”
“你是领主的儿子,你的敌人要危险的多。”
“谁是我的敌人?”
“```把剑拿起来把,提米小少爷。”
那段时间我并没有学到太多的东西,我从心底里觉得学剑没有太大的意思,我更喜欢射箭,但是当我发现我连最轻的一张弓也都拉不开毫厘的时候,我又迅速的厌恶了拉弓。
祖父没有责怪我,他对心急得彼安文爷爷说我父亲开始学习格斗的年龄要大的多。
彼安文说,“少爷小时候不学剑不会有危险,提米呢?”
祖父默然不语,不再过问。没有了祖父的阻止,彼安文爷爷对我的训练一点都没有减轻,反而变本加厉了。本来自由自在的下午,我都用在练习击打一些伤痕累累木头人,彼安文爷爷会不时过来检查一番,但是我的进度永远不可能满足他的标准。
与格斗相比,我更喜欢祖父的书房。我很喜欢久久的打量着那幅萨兰德地图。
祖父告诉我,在地图没有画到的地方,还有一百个和大陆一样大小的世界,在这些世界的边缘,还有无尽的大海,在这些世界的头上,还有漫天的星辰;
祖父告诉我,从一个方向出发,一直向前走,总有一天可以回到原点:“因为和月亮,和太阳一样,我们生活的世界是一个巨大的球,像苹果一样。”;
祖父告诉我,在白鸽谷外面,每隔三十里,就会遇到一个岔路口,从岔路口继续走下去,每隔三十里,又会有一个岔路口。世界就这样被无数条岔路两边的大路连接起来了,那些道路的尽头有无数的村庄和城镇、有一千位公主和一万名将军、有北海人的舰队和沙漠人的花园、有东方人的丝绸和草原人的马刀。
“可是,祖父,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呢?城里的大人不是说,我们连白鸽谷都不能出去吧。”
我问完这句话的时候,祖父的眼里就会闪出悲悯的光芒来,过了好一会,他才说,“会有用的```如果有一天你能看见它们的话,你就会知道。”
没有了与外面的生意,白鸽谷的气氛变得很冷清。那些还留在山谷里的农夫每天做的事情就是聚在一起烤火、讲讲山谷外的见闻,然后到城堡里面来询问当天要做的活---其实也没有什么要做的了,在入冬之前,祖父就已经把粮食装进了仓库、把毛皮打成了包裹、把多余的肉类腌在了木桶里、把待售的家俱打磨一新。
每一个冬天过后,白鸽谷都会焕然一新:年轻而漂亮的人们会打开仓库,把囤积了一个冬天的希望打开,人们会在春天的山谷里歌唱,年轻的男女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结合,祖父会接受新人用鲜花编制了花环,然后作为家长出席他们的婚礼。
那个冬天,祖父把我带到了田野里。
冬天的土地冻得干硬发灰,祖父缓缓的走在光秃秃的田野边上,我跟着祖父走到了一条石桥边。夏天的时候,祖父带我到这里钓过鱼,我们俩打了一下午的瞌睡,结果什么都没有钓到,祖父和我约定不要告诉别人我们的战绩。现在,小溪已经被冻住了,不过祖父说在冰下面,其实还有溪水,等到春天到来的时候,被冻僵的水流就会重新的流通。
“已经冻到底了的小溪也行吗?”
“是啊,提米。不管冬天多么冷,春天来的时候,它一定会复苏的。”
祖父告诉我说,他刚刚到山谷的时候,苏米祖母赤着脚坐在这里玩耍。祖父说当年苏米祖母还没有我现在高,满脚都是泥巴,祖父来的时候,苏米祖母却一点都不害怕。
那个时候,苏米穿着米黄色的连衣裙,毫不躲闪祖父的目光,安静的看着来到山谷的不速之客。那是夏天,风从草丛里面吹过来,祖父骑着瘸腿的马,一身的尘土,看着马前的少女露出了微笑。那时山花灿烂,如果能够选择的话,世界就应该在那一天凝固住,然后在那种昏黄的午后阳光里永恒下去。
可是时间就一点点的过去了,祖父的故事快要结束了,这个世界却还在继续前进。
那一天,山谷里面显得铅灰一片。我和祖父坐在石桥上面打量着周围的景色。天空是湛蓝色的一片空明,没有一丝的云朵。
多年之后我在维基亚的时候,常常会好奇的看着天空,维基亚一年四季的天空都是这样,天空在冬天的时候尤其显得干净,如同一块罗多克的蓝色冷绸。
那天下午,山谷里来了一位客人。
我和祖父就坐在石桥上,提前一个小时就看见了那个骑着骡子、笨拙的爬着山的旅者。走到我们面前的时候,那个人跳下了骡子,然后挽住了缰绳,气喘吁吁的说,
“你们好啊,我叫哥布林,来自苏诺。我来看望这里的领主。那个```请问你们可以带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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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劝说
第一百一十二章 劝说
来人花了很长时间才认出了祖父。
他四下的打量着山谷,我和祖父陪着他往城堡走去。当他发现了自己的失误的时候,他立刻表示了歉意,还跳下了骡子让祖父坐上去。
祖父呵呵笑了一声,把我抱到了骡子的背上,然后和他并肩的走在一起。
一开始的时候,哥布林和祖父聊着一些经营农庄上面的事情。哥布林说他准备在战争结束以后去御霜堡买一块农庄,因为他的妻子的家乡就在那里。祖父建议他种植粮食酿酒,这样在北方可以获得更多的利益,不过要注意的一点就是维基亚人喜欢喝浓度比较高的酒,如果按照斯瓦迪亚人的口味酿造的话,估计会卖不出去。
祖父接着说:“先生,我听说你对天文学还有气象都很有研究啊?”
哥布林露出了尴尬的笑容,“说来惭愧,本来我是靠着这个生活的。但是在很多年前,因为一个傻蛋的缘故,我的天气预报遭到了毁灭性的信用危机,从那之后,我就没有再做过气象预报了。您知道的,干这个的十多年的准确预报不会赢得别人的尊重,但是一个星期的连续错误,就足够让所有的人都不相信你了。这些年来我一直没有再做过这种工作了,怕是不能胜任了。”
“这倒无妨,”祖父说,“萨兰德人已经不通过单纯的肉眼观测来进行预报了,他们用了一种装满水的玻璃器皿来检测,他们叫那种东西为气压计,可以根据玻璃里水位的高地来预测是不是会下雨,百发百中。要是您有兴趣的话,我已经根据萨兰德人的描述画出了一架草图,您可以带到苏诺去找工匠来造出一架来。”
“上帝呀,”哥布林露出了欣喜又惊讶的表情,“您居然对气象预测也有涉猎啊我在帕拉汶讲学的时候,都一直有人叫嚣下不下雨出于上帝的心情,是不可能预测的,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能碰到您这种开明的人。”
“哦,呵呵。在你的印象里,乡下的领主们,就应该是就一辈子抱着十字架祈祷、遇到事情就翻看古代经典的老顽固吧?”
“先生,我绝无冒犯之意,只是觉得很感慨您的见识。我想,您的儿子一步步的成长起来也是受了您的影响吧。”
哥布林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听到他在说我的父亲,于是回头去看他。祖父一下子就沉默了,哥布林的话让祖父陷入了思考。
“```也许吧```。”
祖父那个时候还没有打算与哥布林多说,因为他还不知道哥布林突然造访山谷的原因。祖父知道在罗多克的时候,哥布林当过我父亲的老师,而哥布林和那个叫做萨贝尔写的书祖父也看过,所以祖父知道哥布林不是那种食古不化,对**满腔仇恨的人。
对这种人,至少是可以深入交流的,不过还得等哥布林把他的形成目的说出来再说。
不久之后,我们就走到了山谷里面的高处,那座已经有些发灰的城堡出现在了森林的尽头。春天来的时候,祖父都会专门抽出几天的时间,安排仆人们提来水,把城堡清洗一新,那个时候,城堡就会如同白鸽的胸脯一样洁白了。
哥布林赞赏了看了看白鸽城堡,然后指着城堡回头对祖父说:“阁下,我听阿卡迪奥第二说过,这是您献给您妻子的聘礼这真是了不起的手笔”
祖父微微笑了一下,把我抱下了骡子,交给了搓着围裙走出来的彼安文大娘,然后吩咐道:“准备一下晚宴,今晚有客人。带提米去洗澡,他一身的泥。”
在彼安文大娘牵着我的手离开的时候,我回头看见哥布林和祖父一前一后的从正门走入了大厅,一个仆人走过来牵走了骡子去喂草料。
洗完澡之后,趁着彼安文大娘去给我的靴子打蜡的时候,我跑出了水房,一个女仆说祖父去书房了。我悄悄的从阁楼上面跑到了祖父和哥布林所在的书房楼上,然后从一边的暗楼走到了书房边上听他们说话。那本来是在冬天的堆放杂物的地方,我在里面清理出来了一块空地,然后铺上了一块毡子。有时候我就睡在这里打发时光。
我可以可以清楚的听到他们的谈话。我到的时候,哥布林已经开始在说话了。
“```阁下,我真的很担心小伙子的安全。我这次来就是因为我的妻子告诉了我很多事情,您不要以为她是一个女人就是在信口开河了,我的妻子的信息一般都很准确的。苏诺周围就有七千多名士兵呢,而且据说从别的行省差不多还有相同多的士兵正在涌到苏诺来。”
“要是御霜堡人能够一直的呆在蓝水河南岸,估计他们还不会有危险。要是他们占领了乌克斯豪尔之后不经休整就北上的话,那么他们真的是处境堪忧了。而且您应该知道的,在苏诺平原上面,有多少的领主家族是准备毫不留情的进攻他们的。”
祖父这个时候问道,“即使他们被狙击的话,他们退回蓝水河南岸也不会有很大的问题的吧?”
“事情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怎么了?”
“据说御霜堡的军队里面有叛徒。”
“这```”祖父压低了声音,“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这种消息怎么会传出来的。你的妻子到底是谁?”
哥布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的妻子是谁不重要,她只是让我转告您,她是关心您的儿子、关心您的家族的人。”
“唔```。”
“阁下,”哥布林继续的说道,“情况已经很危急了,您看到了吗,苏诺的官员们有意的显露自己的胆怯,并且夸大敌人的强大。事实上呢?苏诺的军队比任何的时候都要强大,这种力量的对比之下,只要稳扎稳打,苏诺人肯定会在接下来的战斗里面占据上风。更何况,在御霜堡的军队里面还有可能存在叛徒。”
哥布林停顿了一下,说:“苏诺现在已经穷困不堪了。这里的官员们又在用多年前的老招数了,他们说之所以这样的贫穷是因为御霜堡人和他们的支持者在作怪。现在苏诺的平民和士兵们一听到拓荒者啦、御霜堡啦、**啦就都恨得咬牙切齿,他们多年之前仅仅因为税务升高就毫不犹豫的发动了战争,现在他们不仅仅要面对重税了,而要面对数百年来没有接触过的战争了。他们的面包没了、牛奶没了、工作丢了、家人死了,这些种种他们都会算在御霜堡人的身上。”
“可是这些人却不敢上战场,他们小心翼翼的躲在自己的小房间里面,愤愤的憎恶着您的儿子和他的战友们。现在,因为您的儿子他们一路顺利,所以白鸽谷还很安全;一旦您的儿子失败了,我是说御霜堡的军队溃散了,那些人就会从自家的房子里面跳出来,他们不敢去前线找士兵的麻烦,但是却敢于找自己身边的邻居的麻烦。那个时候,包括您这种和御霜堡关系密切的家族都会受到冲击的。”
“暴民的力量有多强大,我想我不用多说。您是罗多克人吧```当年北方人在南方做的那些事情,我想您应该还历历在目。我的妻子```。”
“哥布林先生,”祖父在倾听中突然打断了哥布林,“其实您不用再告诉我形势是如何的危险了,我知道的很清楚的。说说你来的目的好吗?”
哥布林沉默了一会,“是这样,我的妻子,当然还有萨贝尔,他们都觉得白鸽谷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所以呢?”
“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帮助你们暂时的离开这种危险的地方。如果您们愿意的话,我们可以联系把您的家人送到罗多克去,在那里您的亲家可以很好的庇护你们。当然,你们也可以去诺德,现在有很多的贵族已经逃难过去了,他们在那里等待局势明朗。如果您愿意```”哥布林吸了一口气,“去御霜堡也是可以的。”
我还想再听下去的时候,彼安文大娘就从身后把我拎了起来。我挣扎着动弹了半天,彼安文大娘把我一直拖到了走廊上,盯着我穿上了靴子才罢手。祖父从门口朝外面看了一眼,发现是我和彼安文大娘,就没有多说什么。他问彼安文大娘还有没有大蒜头,说哥布林喜欢吃。彼安文大娘一边把我拉走,一边说她可以去找找。
在路上的时候,我一直在想着哥布林的话。
要是他说的是真的话,那么现在白鸽谷已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了吗。
其实我从心里面不相信白鸽谷会覆灭的,彼安文大娘给我讲过很多北海的传奇故事。我一直在幻想着我站在白鸽谷城堡的外墙上,去抵抗满山谷的穿着**的锁甲的海盗们。白鸽谷的城墙是这么结实,城堡里面的仆人和农夫们健康而强壮,有什么会把这里毁灭呢?
那天晚上,我们吃了一顿这段时间以来最丰盛的晚餐,其中有一盘单独准备的腌制大蒜。
祖父和苏米祖母的脸上都很暗淡,母亲坐在我的身边不发一言,哥布林努力的像把气氛活跃起来,但是却不是很有效果。
多年之前,山谷的女主人迎来了一个山外来客的时候,也迎来了山谷的新生。
多年之后,山谷的新主人又迎来了一位客人,这个人会给山谷带来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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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离别
第一百一十三章 离别
白鸽谷城堡的餐厅。
晚宴用尽的时候,祖父吩咐仆人去准备饭后的饮料。
苏米祖母和母亲一起离开了,他们要带走我的时候,哥布林建议让我留下来一起听。祖父没有反对,很快餐厅里面就只剩下了我们三个人。我坐在一边玩一块奶酪,而哥布林和祖父则继续他们的谈话。
“请问,您家是不是还有别的亲戚呢?”哥布林谨慎地问道。
祖父先一直默默不语的听着哥布林的话,在哥布林说起这番话的时候,祖父抬起了头看着哥布林,然后笑着说,“哥布林先生,您刚刚不是说,您对我家的了解很可能比我自己都要了解的吗?”
“哦```,”哥布林脸上露出了遗憾的表情,“没事,我只是想知道一件事情,如果您能够有什么别的亲戚的话,那么```那么```”
“怎么了?”
“您知道那个萨贝尔吧,他是个乌鸦嘴。总是会说一些悲观的预言,但是```但是这个家伙有的时候却偏偏预言的很准确。阁下,恕我无礼,他还预言了您的家族的衰亡。”
哥布林露出了有些无奈的表情。在之前,当哥布林说起了关于不断恶化的局势的情况时候,祖父都会显得很严肃,显得很压抑,但是这个时候,祖父却显得很轻松,也许他根本就不相信有预言一说吧。
“要是这样话,”祖父说,“哥布林先生,我曾经研究过一本《贵族家谱》,也曾尝试着让我的儿子去学习的,但是那无数的家族让我的儿子丧失了兴趣---您知道吗,单单在苏诺地区,在一百年以内就有数不清的领主崛起了又衰亡。对于家族衰亡的预言,和对人死亡的预言一样,不用太放在心上。”
“可是,”哥布林愣了愣神,“可是他说您的家族不到三代就衰亡殆尽了```。”
餐桌上的气氛骤然紧张。
“唔```三代吗```。”
我突然发现哥布林和祖父都在看着我,我放下了餐刀,用一块餐巾盖住了被我割得乱七八糟的奶酪,然后看着他们。
“我不知道,阁下。”哥布林说,“他说的是‘第三个人’,据我所知,您的家族都是血脉单薄,请原谅我这样说---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这第三个人就是第三代人了。”
“他的那个预言,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我发现你一直对这个预言非常的在意。虽然我并不是拘泥于命运的人,但是我还是很好奇,是什么样的预言把您这样的学者都影响了。”
哥布林沉默了,很明显,他也在思考着。然后,他说出了那个预言。
“小伙子有朋友会成为北方的领主,这一点我是最疑惑的。”
“呵呵,这个就真的不好解释了,”祖父笑了,“我从罗多克来,要说亲戚的话,在罗多克倒是有一些,但是这与我新建立的家族就没有关系了。游侠之城?北方的那座城市早就灭亡了,况且我儿子也没有在北方的```,”祖父的表情突然僵住了,“```伙伴```。”
哥布林捕捉到了祖父的语气和表情里面的变化,“阁下?”
“萨贝尔是说```我儿子的朋友会在成为北方的领主么```。”
“恩,是的。”哥布林点了点头,“可是正如您所说,您的家族并没有在北方的伙伴,您的儿子也没有认识什么人在北方拥有贵族身份。所以这可能就是萨贝尔的预言不成立的一点吧,真的不成立就好了,我的心里就轻松多了。真的,阁下,小阿卡迪奥这种小伙子真的挺少见,作为一名学者和他的老师,我真的不希望他和他的家族归于沦亡,这也是我这次专门到山谷来拜访您的原因。”
祖父点了点头。哥布林显然只说了一个原因,苏歌儿对哥布林的影响也是决定性的因素的之一。或许我永远不知道苏歌儿为我的家族做了多少的事情,但是在最为难的时候,这个女人却始终的在尽力的保护我的家族。
“贵族的血统可不是成为领主的唯一条件呢。”祖父说。
“话虽如此,以平民身份崛起为贵族的人却不是很多。”
“哦?我的亲家呢?我呢?即使是诺曼家族的祖先,也只是禅达人的工匠吧。”
“是的```,抱歉,我想我没有把我的意思表达清楚。”
“没事,先生。如果别人知道你没有恶意,那么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不会带来误解。”
“恩,阁下。可是刚才我从您的表现,感觉出来您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难道您的家族里面,真的还有什么别的特殊情况吗?或者小阿卡迪奥真的有什么伙伴?”
“这个```。”
一向刚毅的祖父,这个时候却显出了一丝动摇。
敲门声响了起来,彼安文大娘在外面询问是不是可以带我去睡觉了。祖父看了我一眼,然后清了清嗓子,“进来吧。”
彼安文大娘还是那副忙忙碌碌的表情,絮絮叨叨的走了进来,然后就拉了我的手往外面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彼安文大娘发现祖父一直在看着她,“怎么了,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祖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没有,带提米下去吧,我有吩咐会叫你的。”
“是的,大人。”
彼安文大娘对于祖父和哥布林谈论的那些关于家族的存亡事情毫不知情,她只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照顾着我和我的家人。
许多年以后,在黑夜里,一个颤巍巍的举着蜡烛的老太太为我打开了城堡的大门的时候,我几乎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彼安文大娘,那个时候她早已经没有了多年前的健康的肤色和结实的身板,但是那种兢兢业业的守望在家园上面的神态却一点都没有变化。
第二天一早,哥布林就走了,祖父什么都没有多说。
哥布林走得行色匆匆。祖父安排了一个仆人赶着一架骡车带着他走,哥布林自己的骡子则只是跟在一边空背以节省脚力---我看见在骡子车上面有一个大木桶。
过去,有不少的人到我家之后,祖父都会给他们送一些礼物,要么是几袋面粉,要么是一桶腌猪肉,所以这一次对这个哥布林,祖父可能也送了礼物了吧,我怀疑里面是腌制的大蒜。
祖父安排了彼安文爷爷去送哥布林出山谷,那一天我明显感觉出来了彼安文爷爷眼里的不解。他们一早就走出了城堡往山下走去,中午吃饭完了彼安文爷爷才回到了城堡。
我记得他见到祖父的第一句话就是:“大人,为什么把那个香料桶给哥布林了?”
祖父是怎么解释的我不是很清楚。因为很快,家里面就乱了套。哥布林走后不久,山谷外面的骚动就传进了山谷之中。
山外的居民变得亢奋了,于此同时,山谷里的人却都变得惴惴不安了:人们说,山谷外面有无数的军队已经集结完毕,已经浩浩荡荡的开拔到南边去了。不久说是在南部打了一个大胜仗,很多御霜堡的将军都被围困起来,战死者不计其数,而御霜堡的一个将军更是临阵易帜,造成了御霜堡人在蓝水河流域的全面崩溃。
现在,整个苏诺城都在欢庆。
平民们涌出了街道,庆祝着叛乱分子的失败。似乎这次战役过后,大家的生活就会好起来、就好像被阻拦的粮路会重新变得通畅、就好像被焚毁的平原会自行恢复生机、就好像被荒废的庄园会自己长出粮食和蔬菜来一样。
人们乐观极了,长久以来的失败让这一次胜利的鼓舞尤其的大。
而当这种乐观没有换来更好的生活的时候,人们的失望和愤怒就会变得更加的巨大。现在的这种乐观气氛如同往火炉里面鼓足了风一样,大火马上就要燃烧开来了。
不过这一次,被吓坏了的人民是不敢随意的跑到山里面来的。
在过去,那些敢于到山谷里面来叫嚣的人,大都是认为御霜堡的人不可能打到大平原来的。所以他们敢于走到山谷里面来放肆,可是现在,他们发现战火的确是有可能烧到自己的家门口的,所以多少都会有些收敛。
即使是御霜堡的士兵已经遭到了惨重的失败,那些人还是不敢再轻易的走进山谷来。其实他们只是在观望而已,一旦确认了没有危险之后,他们的报复只会更加的强烈。
山谷里一点轻松的气氛都有了,甚至比起之前都要沉闷。在最危急的日子里面,大家都在等待着父亲的成功,觉得到了那个时候家族的不幸命运就会根本的逆转。虽然不知道父亲到底在做什么,那个时候我也察觉到了,如果父亲能够变得更加的强大一些,那么我们就会更加的安全。
家里时常会有女人偷偷的哭泣,那些人都觉得山谷已经呆不下去了。
税务官偷偷派人送来了信息,让我们不要随意的走动,“现在到处都很狂热,很危险。”
而且,税务官还说了一个消息,说是某个御霜堡叛变过来的军官已经被哈劳斯国王勒令解除了原来的婚姻---与菲德烈指派的那位女士解除了婚姻。
而之后,哈劳斯将把他的一个亲戚嫁给那位军官,并且将出席那位军官的婚礼。哈劳斯这么做是为了给所有的御霜堡的军官们看到一笔交易:那就是只要投奔了他,他就能给这些人地位和女人,并且会为他们恢复荣誉---这种吸引力有的时候是很致命。
因为看见了太多的哭泣,我试着问祖父,“祖父,为什么不去外公那里呢?”
祖父看着山谷陷入了沉思,然后对我说了一句话。
“孩子,我怎么能离开这里呢。你没尝过这里的水多么的清甜吗?你没有看见这里的麦粒是多么的结实吗?你不知道我的羊羔就要下崽了吗?”
我隐约的记得这是祖父给我讲过的一个故事。我张大了嘴,表示自己很困惑。
祖父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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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战场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战场
乌克斯豪尔城。
东军士兵虽说还不至于把战线收缩到乌克斯豪尔城的城墙上面,但是对于蓝水河北岸的士兵,东军已经无能为力了。
距离北线全面崩溃已经过去几天了。
三千人左右的部队全部陷在了北面不尽的战斗里面,在这个过程里面,东军的统帅又派出了超过两千人去支援北线的士兵,但是这些士兵如同飞进了老虎嘴里的蝴蝶,不仅没有成功的解救那些逝去联系的士兵,反而在一天之后,连这些士兵都失去了和河南岸的联系。
虽然东军统帅下令所有的超过十里路程的行军都必须派出传令官报告南线,但是这种命令在混乱的战场上面成了一纸空谈。东军的斥候网已经被扫荡一空,指挥官一旦度过了蓝水河,就会发现自己陷入了黑暗之中:他们所知的战场只有自己视力所及的地方,再远的地方就什么信息都没有了。
这种情况下面,东军统帅依然没有执行收缩战略。北线的失控被官僚们单纯的视作是‘暂时的困难’,并且不惜代价的把士兵源源不断的填入了北线的无底洞中。
最早,骑兵消失了。
包括归附军和异族佣军---这两支御霜堡帝国最有战斗力的骑兵之一。他们在执行北上扫清战场的任务里面失踪了。就好像是有人在战场上面蒙上了一层黑布,骑兵们一下子就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里,只留下了零星的斥候报告着过时的消息。官兵们只能猜测骑兵在森林的附近遭到了敌军的狙击,并且判断骑兵很快就能脱离与敌接触,返回南岸。
然后,第二兵团和归附军兵团彻底消失了。
人们只知道第二兵团最后的报告是他们正在追击乌克斯豪尔的溃军,并且他们有信心在第二天的清晨击溃乌克斯豪尔人。十多个小时的时间里面,不断有一头雾水的士兵逃回到蓝水河岸的边上。这些士兵只能报告说他们突然遇到了莫名其妙的情况:本来说是前来支援的骑兵一下子变成了进攻自己的骑兵---本来说是莱特将军的士兵,一下子就变成了西军的士兵。
接下来,混乱的时期开始了。
东军统帅把手里的预备队一批批的派往了北方,他们坚信不断的增加在前线的力量,最终就能在北线取得逆转---在潜意识里面,东军统帅认为投入一名士兵,就能对付两名西军士兵。所以当他们在北线投入的士兵已经超过了五千人,而情况依然没有好转的时候,东军统帅惊觉到了一种可怕的情况:他们认为的是一个战区的战斗规模,可能已经演变成了决战规模,东军统帅的参谋们推测在苏诺平原上面,已经有超过一万五千名的西军士兵在接受统一的指挥。
而一个可怕的消息在这个时候传来了一个可怕的消息:有军官叛变了。
人们一开始的时候认为可能是库吉特人叛变了敌军,但是很快,在被击溃的士兵里面已经有了成建制了库吉特人,这些人一口咬定他们遭到了来自归附军的攻击。对于库吉特士兵的这种指控,东军统帅一开始不至于相信,或者不愿意相信:莱特的叛变代表的不仅仅是力量对比的变化,更是一种心理上的严重打击。对于整个东军来说,莱特的意义可能更是一种精神上的旗帜。
这种消息悄悄的传遍了战场。
军官们接到上级命令,要求对于出自莱特的命令一概不予理睬。据说莱特已经对他的昔日战友发出了邀请,种种来路不明的信使正在加速东军军队的崩溃。东军军官接到许可,在遇到莱特的时候,可以直接进攻。
而对于和莱特关系密切的人则遭到了怀疑:比如迪米特里,比如霍.阿卡迪奥第二,比如拉格朗日。
以上数名军官已经在战场上面失踪,根据已知的消息,这些军官大都是在与莱特的交战里面失踪的。
同时,之前就失踪了的乌赫鲁和几名萨兰德贵族也遭到了怀疑。
这些军官失踪的时间越久,他们所受的怀疑也就越大。有些军官好不容易突出重围,抵达了蓝水河岸的时候,就立刻被逮捕观察了。下级军官们往往只是被单独的审讯一番就释放了,但是级别较高的军官则会麻烦一些,统帅会派出专门的人前来审讯。
高地上面前来的一些检察官很早就来到了乌克斯豪尔,在之前,这些人只是作为顾问留在参谋部里面。但是现在,他们却成为了甄别军官是否忠诚的主力人员。
这些人里面还有高地上面赫赫有名的鲁达检察官。
这个检察官很早之前就在案件破获上面取得了名望,在帝国分裂之后,鲁达和他的大部分同事都留在了自己的岗位上面。在无所事事几天之后,他们便被新的帝国机构接收了。
本来铁板一块的东军体系是泼不进一滴水的,但是自从御霜堡开始肃反之后,这些检察官获得了机会:他们可以提供无数种方法去把高官们想要的信息弄到手,他们过去就是这样为西部人服务的。
这些检察官曾经把同情罗多克的人送上了绞架,然后是拓荒者,接着是御霜堡的同情者,而现在,他们又要帮助御霜堡人去对付那些心怀意志的官兵。
正是因为这样,这些检察官在东军官兵的心目中形象很差。这一次,当前线的御霜堡士兵看见穿着黑色大衣的检察官走下马车的时候,他们知道,新的一轮肃反行动即将开始了。人们称这些人为‘黑鸟’,他们盘旋在人们的头顶上面,带来不幸的消息,获得自己的食物。
调查很快就开始了,包括夜袭乌克斯豪尔行动中的军官都被卷入了调查之中。
东军统帅虽然平时对东军部下们非常的严苛,但是却不允许别人来插手自己部队的事物,不管这些人是来自于高地上面的帝国官僚,还是直接来自菲德烈皇帝的信息---每当鲁达等人提出要求要调查某位军官的时候,东军统帅就会让他们自己去找人,而这些人在军营里面毫无疑问会受到敷衍的接待。
各个部门会把他们推来推去。
他们要找军官处的人,往往会被别人骗到军需处去;他们要找斯瓦迪亚人,却总是被人带到库吉特人的营帐里面;他们要找某名骑兵士官,却常常被告知军队已经执行任务去了,如果实在要找,人们相信这名士官就在战场上面,如果仔细找,还是可以找到的。
检察官的跋扈造成了极度的厌战情绪,已经遭到了失败的东军士兵现在士气更加的低落。有些士兵甚至公然的拒绝执行渡河的命令,这些士兵要求撵走这些碍手碍脚的检察官,然后再把滞留在北岸的兄弟们接回来。
这个时候,战区已经恶化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经过一整天的努力,南岸的统帅派出的接收部队在蓝水河北岸接到了一千四百名溃散下来的部队,这些部队来自各个不同的军队,他们来自战场的所有地方。这些士兵带来的消息是在北岸,“到处都是敌军部队,旌旗遮蔽了天空,他们的铠甲像是一万条鱼集体跃出水面了一样把一切都遮的满满当当的。”
到了这种田地,东军统帅感到事态已经恶化到了他无法掌握的程度。在参谋们的不断劝说下,东军统帅终于下达了全线收缩的命令。所有被派出去的部队都接到了就地防御、伺机后撤的命令。东军部队们感到了一线生机。
命令很快被下达到了中级军官们的身上,这些军官安排了士官和斥候在蓝水河北岸建立了十多处的收容站,并且派出了骑兵去引导失散在战场上面的士兵后撤。但是西军却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很快,就有惊慌失措的侦察部队发现有西军先头部队已经抵达了蓝水河河岸边上。
一支勇敢的库吉特人在发现自己的族人没有南下之后,毅然的请命北上巡视战场。这个时候,东军已经不再自信满满了,他们将信将疑的派出了监军去节制这支库吉特人。对于东军的不信任,库吉特人没有多说话,他们在深夜度过了蓝水河,在河岸边休整到天明,然后在太阳出来之前北上。这支库吉特人花了一天半的时间,在第二天午后回到了河岸边。
他们勇敢的穿越了战场,像是一条滑腻灵活的鱼穿越在西军的庞大军团之间。
这些人带回的消息很糟糕,并且对统帅是一个折磨:在北岸的战场上面,两千多名东军士兵依然在作战。他们夺取了几处要塞和村庄,并且被分割为四处包围在宽阔的战场上面,彼此之间没有联系。人数最少的一处士兵只有四百人,他们的干粮已经在两天前用尽,现在士兵们疲惫不堪,连基本的行军都无法做到了,他们宰杀了战马,苦苦的守候在一处残破的要塞后面等待着援军---他们之所以没有投降,只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相信自己会被西军击溃。
在东军统帅点了点头,示意那个浑身负伤的库吉特人出去的时候,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然后,统帅转过头去看了看他的客人---来自德赫瑞姆的检察官鲁达。
“鲁达```爵士?”统帅皱了皱眉头。
“是的,将军。陛下已经恢复了我的爵位,虽然依然有人嘲笑我是‘无土之主’,不过这并不妨碍我为您服务。”
“别说这没用的,”统帅厌恶的摆了摆手,对于这些‘黑鸟’,统帅只能勉强的保持礼貌,如果不是菲德烈皇帝已经震怒,要求统帅积极配合的话,这些‘黑鸟’早就被统帅打发走了,“继续你刚才的话吧,你凭什么这么肯定霍.阿卡迪奥第二和莱特一定是一起叛变了?”
鲁达露出一个笑容,“凭我多年来暗中的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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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那边的领主介绍:
盔甲明亮的士兵,麦苗青青的原野,爬满石墙的荨麻,农舍边的蔷薇。
这就是中世纪。
当号角吹响了田野上的黎明;当勇士拿起了举起了破碎的战旗;当农夫流着泪看着土地被焚烧。
乱世开始了。
这是苦难的时代,这是英雄的时代。
目睹了战争的可怕,第一代领主选择了在山谷中休养生息,创造一个世外桃源,他自称山那边的领主;
被家人厌倦,第二代领主因为机缘巧合离开的家乡,当大时代到来的时候,他将何去何从?
记录着这一切的“我”,又将怎么样续写父辈的传奇!是拔剑而起,还是铸剑为犁?
这是三代领主长达一个世纪的悲歌。在山的那边,领主们在自己命运的轮回里挣扎。
这是普通人的故事,这是等待你来创造奇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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