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惊讶于这支小队惊人的反应速度,夜幕下的敌人并没有露面。只是偶尔射过来几支箭,弹过来几颗石子。在遇袭两个小时之后,宿营地就已经恢复的平静,但是马汀一行人还不确定外面是不是还有人,于是继续的蛰伏在藏身之处不敢动弹。随着那从篝火渐渐的暗淡下去,马汀等人不再处于可以被随意攻击的不利环境了。
双方的僵持还在持续,吉尔听见有人吹着口哨去yin*着自己的坐骑,而马汀则尽最大的努力稳定着几个牲口的情绪,但是第二天早上,还是有一头骡子和一匹马的缰绳被割断了,剩下的几头牲口茫然的等着马汀,不知道昨夜乱糟糟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雷诺摇了摇头,“我妈妈说过,我们和他们不一样,他们磨刀抢东西,我们织网捕鱼。在沼泽地里面居住的人不一定都是盗贼,但是那些巡逻队每次被盗贼偷袭之后,找不到他们报仇,就都闯进我们的村子里面抓人冒功”。
“我能听懂他们的话”,雷诺看着马汀手中的一支折断在树上的箭说,“但是他们不是和我们一起的,他们在沼泽更深的地方,在沼泽的东边。妈妈教他们‘花面人’,因为他们总是在自己的脸上涂上颜料。以前他们住在一起,但是后来维基亚人去烧了他们的村子,他们就住的分散了,妈妈说这就是为什么他们那族的人最容易当盗贼。”
几个随从的脸色明显变得很难看,也许是昨天晚上的遭遇让他们觉得很糟糕。这片沼泽显得陌生而危险,据说商队常常在沼泽里面消失的一干二净,什么都不留下。这些年轻人可不愿意自己步后尘,好在进入沼泽的时间还不是很长,现在转身回去还来得及。
“吉尔”,马汀把手里的断箭递给一直好奇的盯着看的雷诺,然后把剑收紧了剑鞘里面说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回去的比较好。我们这次来什么准备都没有,虽然在进入沼泽之前我们在周围的村庄里露过面,但是谁能确定那些禅达人是不是知道我们要来呢?而且我担心的是禅达人没有发现我们要来,反倒是那些亡命之徒已经做好了准备等我们自投罗网。”
“就这样回去吗?”,虽然在树丛里面紧张兮兮的蜷缩了一夜,吉尔的精神似乎恢复了,“不,我们必须找到那些人。而且我有种感觉,昨夜的那批人会和禅达士兵有瓜葛”。
“哈”,马汀开始指挥手下把地上散落的袋子收拾起来,“要说瓜葛的话,估计是他们常常干仗吧。就我认识的禅达士兵来说,他们自杀可能,但是参与打劫却是绝对不可能的。唔```牲口少了,太多的东西我们带不了,我们得找个地方把这大桶面粉埋起来,不然它们会拖累自己的。”
“不用了”,吉尔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把面粉放在这里吧。就当我们送给昨夜那些人的礼物。我估计他们现在就在什么地方监视着我们,所以不管在哪里埋好面粉,我们前脚走他们后脚就能挖出来。还不如我们主动的送给他们”。
小队很快又上路了,在吉尔的坚持要求之下,小队继续的朝着沼泽的中心地带走去。举目四望,除了远远的有一朵暗淡的云,现在的蓝天空明而开阔,这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下午。不过马汀像一只野狼一样嗅了一下周围的空气,然后断定今天晚上一定有大雨。据说马汀有这种本领的原因是他的腿有风湿,指甲盖大小的一块云他都能感觉到。
吉尔一直记得罗多克金橘的味道。每当他想起橘子的味道的时候,嘴唇里面就会自然的涌出唾液。那是很久之前了,阿卡迪奥老爷去城里回来的时候,就会用纸袋包回来几十颗金灿灿的橘子,然后倾倒在一个木盆里面,吉尔的妈妈会把它们洗得无可挑剔后一个个的擦亮,看起来漂亮极了。
几个小时的时间里面,吉尔不得不承认马汀的推测是正确的,那朵小小的乌云已经遮蔽了小半边的天空,看起来还在迅速的扩大着,不时有沉闷的雷声从远处传来,早春的昆虫低低的贴近水面飞翔,“那些虫子的翅膀沾了太多的水啦”,老管家曾这样说过雨前的虫子,“就像人贪图的太多,就飞不高啦”。
放弃了步行的小队行径速度明显加快。当雨点终于开始落向大地的时候,小队已经找到了一处岩石的裂缝,这里还不错,只是刮风的时候会飘进来一点雨,但是已经比在外面淋雨强多了。
这个人头发长而凌乱,湿嗒嗒的搭在他穿着的那套锁子甲上,这个人被护甲裹得严严实实的,左脚的皮靴上还帮着兽毛,几根粗壮的皮索把这个人的装备牢牢的绑在他的身上,让他显得很精干而强壮。
“你告诉他,我生气可不是因为心疼面粉,是因为他把我们看的这么低贱。你给他说,我的随从我要给他十桶面粉换一个人;马汀我给他一百桶面粉换回来;至于我自己,你告诉他,如果他愿意一辈子躲在沼泽里面吃面粉的话,就趁早把我赶走好了,全世界的面粉也也比不上我对他们珍贵。如果他们想得到个机会走出沼泽就带我见见他的头目。”
这么复杂的话让雷诺翻译起来无从下手,只能捡着自己会说的几个词说。倒是那个人似乎一听就懂,哈哈大笑了几声,看吉尔的表情明显多了好奇而不是凶横。随后,那个人敲了敲自己的胸膛,对着吉尔吼出了几句字节铿锵的话来,好像在表达着什么不容置疑的事情一样。
第三十一章 被诅咒的宝藏
第三十一章 被诅咒的宝藏
被诅咒的宝藏,又称为禅达贡金。
这批宝藏本来是不应该存在的,它们就是当年维基亚人勒索禅达的时候,禅达人的议会悄悄筹集出来。这些物资的数量如此之大,以至于禅达人的领袖不得不把多年积聚的国库抽调一空,在维基亚人的铁蹄声越来越近的时候,禅达议会的内部已经出现了巨大的分歧。
如果当时维基亚人收到了这批贡金,那么之后的禅达保卫战就不会发生。也许禅达会沦为维基亚阴影下的一个衰落的港口,但是它很可能不会如同我们知道的那样被烧成了瓦砾。
禅达议会对内需要面的巨大的战争请愿压力:每天都有男性公民把全部财产堆在议会广场之上资助军队,女人们缝制好了裹尸布和丧衣,工匠们加固着城墙、修缮着武器,整个禅达城都怀着与维基亚人抗争到底的心态准备着;
而对外,议会的首领们不得不面对一个庞然大物:这是久战之余的维基亚人,他们每一个士兵都骑术精湛。他们吃苦耐劳,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即使是不输斯瓦迪亚人的诺德精锐士兵面对剽悍的维基亚人也纷纷败北。
最终,禅达议会作出了一个屈辱而无奈的决定:对内开始动员公民进入军队以稳定民意,对维基亚则悄悄的接触,秘密的会谈。
在这种夹缝里面,禅达的精英们在只得不引起过多注意的情况下,尽可能的凑足了维基亚人要求的东西。
当然,那笔贡金并没有达到维基亚人要求的那么多,但是却已经相当丰厚了。
维基亚人的穷苦士兵们一定无法想象那么多枚金币被堆砌在一起是什么模样;
他们当然也不知道那么多根紫杉木或者桑木的弓料是多么的让人炫目;
而那些从斯瓦迪亚购入的健壮的平原马则能让一切骑兵为之倾心不已。
维基亚人很快就得到了他们要求的马匹,当然,只有六百多匹。这批马是一些受委托的萨兰德商人送至维基亚人军营的。维基亚人用这些精良的马匹把自己的骑兵变得更加的精锐,然后更加跋扈的要求禅达人尽快把剩余的贡金送来。
禅达人很快便履行了密谈里面屈辱的另一部分:在一片沼泽边缘,一队禅达士兵奉命运送物资给接洽的维基亚人。
这队士兵被要求对他们的任务绝对保密:禅达精英们知道,一旦消息走漏,不等维基亚人杀到,自己首先就会被愤怒的平民们挂到广场里的行刑柱上去。
议会卫队被授予了这个任务。
这些对禅达忠心耿耿的年轻士兵是通过了层层选拔的部队精英。但也许是禅达军队的失败吧,在这些精锐士兵被灌输的思想里,对理想的重视大过了对命令的重视。所以当这些士兵得知了自己的任务后,反弹激烈,数个士官即使辞职加入民兵城防卫队也不愿意留在光荣的议会卫队里面。
任由禅达精英们如何解释,这些对禅达忠心耿耿的小伙子都含着眼泪不愿意去完成这项屈辱的任务。这些人知道,此行虽然可以换来禅达几十年的苟延残喘,但是他们自己却要背负一辈子的耻辱,甚至是身后几代人的耻辱。
但是最终,一部分士兵还是同意了去向维基亚人交付这批贡金。
这些人立马被自己的同伴唾弃了。这批人忍受着战友的责骂和鄙视,默默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约定的日子很快到来,维基亚人的使者带着空船和马车在一片沼泽的尽头等待着禅达人。
禅达人的士兵很快就到达了。
看着这些威风凛凛的士兵,维基亚人充满的不屑:在维基亚,男人的耻辱不是被打倒,而是被吓倒。在维基亚人标准里,禅达人的士兵们以及精英们和娘们差不多。
当禅达士兵沉默的靠近的时候,维基亚人快乐的喝着自己的酒、弹奏着三弦琴、跳着愉快的舞蹈。
被自己的家乡抛弃了,维基亚人必须凭着力量才能在这片陌生的大陆生活下去。懦弱的禅达人给了维基亚人一个很美的遐想,这是写在维基亚人骨子里的东西:征服弱者、征服强者、征服所有人
“禅达的女孩子们来了”,维基亚人欢呼着。
但是欢呼声很快就变成了惨叫声。
禅达人带来的马车里藏得都是装备精良、满腔愤怒的士兵。这些士兵人数少于维基亚人,但是他们的训练素质以及出其不意的进攻让维基亚人损失惨重。短短的一阵冲突过后,维基亚人的使者逃跑了,留下了数十个不知所措的民夫和一些被俘的士兵。
那些士兵即使深陷囵圄依然不改维基亚人剽悍的性格,他们高声的叫骂禅达人是‘贼’,是‘混账’。
在禅达士兵的心中,被叫成‘贼’可能比被叫成‘女孩子’更能接受吧。
维基亚人的大部队闻讯赶来那里的时候,只看见了胳膊被绑在一起的数十个维基亚人溺死在水里面,皮肤苍白、眼神空洞,在水里面随着水波缓缓的起伏。
禅达的年轻英雄们一个不留的处死了维基亚人的使者。
这些人欢天喜地的回到了禅达城,他们把自己胜利的消息告诉了周围的战友。这些人忍辱负重,最终赚得了自己的荣耀,他们立马被战友们原谅了。
维基亚人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面对士兵们不可遏制的愤怒和对财富的渴望,维基亚王下令围攻禅达城。
禅达城破之后,维基亚王允许士兵们自由劫掠十天。这十天过得很快,如果是相对于禅达千百年的发展来说的话---禅达被整个从大地上抹去了。
当初的那些士兵们在禅达陷落之后各自苦战着。
无数的死亡在身边发生着,这些士兵开始反思起自己的行动来:他们保护了国家的财富和尊严,但是却换来了一片瓦砾。这么做到底值得吗?
值得吗?
夺回贡金的那批部队并没有把财富交回给国库,这些人担心这些资金会被精英们再次出卖。据说这些人把宝藏埋藏在了北海的某处地方。
这宝藏最终带来了禅达的覆亡,它被称为“被诅咒的宝藏”。
那支处死了维基亚人使者的议会卫队在禅达灭亡后就不知所踪了。它的大部分士兵都在城破的时候殉难了,但是还是有不少士兵逃出了城市。
这些士兵坚决不同意向维基亚人投降,同时也无法原谅诺德人的背叛,更加凄惨的是,由于他们的冲动导致了国家的覆亡,很多禅达人自己的官员和学者都无法接受他们。
这些年轻人因为自己的理想而失去的所有的支持。
他们逃向了大泽。
这么多年了,没有人知道他们把宝藏弄到了什么地方。
有人说这批宝藏已经被送给了拓荒者去开拓新的土地,用来为禅达人日后的复国做准备;
有人说这批宝藏被那些士兵瓜分了,现在他们正在大陆的各个角落隐姓埋名的过着挥金如土的生活;
更多的人则相信这批宝藏根本没有丢失,他们被那支军队护卫着,依然长眠地下。
其实这个秘密即使那支军队内部的士兵也知道的不多,这只是几位军官脑袋里的秘密。
多年前,身为队长的贡金护卫者安德烈便是下令处决维基亚士兵的人。
少年意气,当禅达的年轻人把绑缚在一起的维基亚人逼入水中的时候,安德烈感觉自己能够战胜一切。
带领着自己的士兵,安德烈返回了禅达。到现在为止,安德烈依然记得当这些少壮士兵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他们的一个老年将军的时候,那人眼窝里面流露出的绝望。
安德烈觉得自己没有错,他是禅达人的孤儿,通过世代从武,安德烈家虽然贫寒但是地位极高。这种军队世家的子弟是不会容忍国家被置于任意欺凌的地步的。
要进入议会卫队必须祖上都是有记载的正直公民,当然,最好是那些为国家战死的人。
安德烈就满足这一条件。
四十年前,安德烈的祖父被野蛮人用木棒活活的打死,那个时候安德烈的父亲躲在一边的草丛里面瑟瑟发抖,等野蛮人割走了安德烈祖父的脑袋之后才走出来哭着埋葬了他。
二十年前,安德烈的父亲已经成为了远近闻名的野蛮人屠杀者,有人说他下令杀过一百个野蛮人,也有人说五百个。这个安德烈不知道,他没机会问自己的父亲。在安德烈很小的时候,有人给他送来了一副铠甲,告诉他,他父亲在一个小岛上巡逻时被敌人用箭射穿了脑袋,这副铠甲就是他父亲留下来的。
从那天起,安德烈继承了父亲的职位,成为了一名士官,最后他以士官的身份申请调入议会卫队的请求也被允许了。
这就是安德烈早年的命运。
维基亚人来了,带着不尽的怨念来了。
站在城楼上,安德烈第一次感受到了成千上万人连绵十余里的战阵是什么模样。在这场风暴之中,禅达只是一片小小的枯叶,而安德烈亲手把枯叶留在枝头的最后机会断送了。
当时安德烈的右边的一段城墙是一群诺德人的志愿军负责防卫,他们做的无可挑剔,最后在安德烈被维基亚人逼向议会大厅的路上,安德烈看见,这些诺德人全死了。
议会大厅里的议员们等候着命运的裁决,出席的人神情矍铄,用卡拉德语互相进行着最后的告别。
安德烈和三百多残余士兵进入这里的时候,又看见了那个老将军。
老将军认出了安德烈就是之前的那位杀死了维基亚使者的青年军官,他走了过来,脸上已经没有了绝望之色,有的只是淡然,“孩子,很多事情与你想的不同啊。”
久战疲倦的安德烈低垂着眼帘,手中短剑的末端还有凝成紫黑色的血块。
“离开这里吧”,老将军对安德烈说,“禅达不会灭亡的,准备追随她一起死去的的殉道者还有很多,不缺一个两个。”
说到这里,老将军漠然的看了看坐席后面的一个哭笑不休、神智失常的法官,接着对安德烈说,
“禅达需要的是复国者”
从那天起,安德烈第二次背上了逃兵的名声。
第一次安德烈用行动为自己抹除了污点,但却换来了禅达的加速灭亡。
第二次,安德烈知道,他要做的难得多,复杂的得多。
安德烈一直记得禅达城的大火,图书馆里无数珍贵的史籍顷刻间化为乌有;
禅达的女人被奸污,从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禅达女人们生下了孩子就会送给异族人甚至溺死;
而士兵们被赶进燃烧的仓库,他们惨痛的呼号声这些年来一直萦绕在安德烈的耳朵里;
议员们被用铁锤砸死,鲜血染红了白袍,大陆共和时代最后的乐章至此划上了终结符合。
不过也许还是有希望的吧,秉持了禅达人理念的拓荒者似乎取得了进展,就在禅达陷落的时候,多艘拓荒者的船只参与了救护禅达遗民的责任。
安德烈本来可以去海外的,但是他选择了留下。安德烈一直记得老将军用匕首扎进了自己的心口时,一再强调的一句话。
“禅达需要复国者”
安德烈在禅达境内活动了一段时间,召集旧部,拉拢流民。
当安德烈觉得这里已经没有潜力可以挖掘的时候,他带着人离开了禅达故地。
这支流亡军民逃窜的路上不断遇到维基亚人骚扰,但是在维基亚人的正规部队赶到之前,安德烈带领着军民逃入了大泽。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面,安德烈迅速的摧毁在盘踞在此地方武装,把他们赶出了沼泽。
那个时候,流亡的禅达人已经不足一千人了。
这些年里,禅达人在沼泽里面默默的蛰伏着,他们唯一相信的外人就是拓荒者。偶尔会有拓荒者到这里来带走学者和年轻人,送来武器等补给。
拓荒者们一再劝说安德烈离开这里,然后去海外建立新禅达。
“在那里,花果遍地、土地广袤、人民驯良。纵马驰骋之处皆是无主之地,打下地基就能拥土建国。比起旧大陆,那里简直是天堂”
但是安德烈却不为所动,他一定要让禅达之光在北海大陆上重新闪耀。
虽然禅达人的武装力量在不断的衰弱,但是在沼泽里面,禅达人却是毫无疑问的主人。
只有对禅达人臣服并送去了人质的土著部落被允许留下,作为同盟,禅达人则传授这些沼泽人先进的渔耕技术。很多在禅达人身边长大的沼泽人的子嗣已经完全禅达化,并且视自己为禅达人了。
这些部落出于义务则需要时时的巡查沼泽边缘,把第一手防务信息传给禅达人,以防禅达人在偷袭里遭遇惨重损失。
十多年了,安德烈已经步入中年了。
他的亲卫队里有一个小伙子前几天患病死去了,那家伙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见到自己的儿子最后一面。
但是那个小伙子死前却在高烧中呓语道:“我的孩子来了,手上带着海燕,飞翔而来```”
但是海燕没有飞来,倒是抓住一队来历不明的人,据说有个叫吉尔的人想和自己谈谈。现在他们已经被带到了村外。
“让他们进来吧”,安德烈吩咐道,“记住蒙上他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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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北海的盛宴
第三十二章 北海的盛宴
一周后,吉尔回到了芬德拉。
在这里呆了一个晚上之后,吉尔就立即起程去了正在建设之中的学校工地,似乎吉尔一刻都不愿意呆在这个小镇。
马汀后来一直询问着吉尔到底与那个叫做安德烈的家伙谈过什么,但是却没有得到吉尔准确的答复。其实虽然吉尔和安德烈谈了很长时间,但是他们的分歧从一开始就很明确,到最后也没有变化。
吉尔希望安德烈能够走出沼泽,并表示在以后的发展中自己也许能够助安德烈一臂之力。对于吉尔的说法,安德烈只是报以了怀疑和略带疲倦的微笑:“先生,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呢”。
通过几次交谈之后,安德烈下令解除了吉尔随从的监禁,但却依然没有给他们自由。
在继续谈话之前,吉尔向安德烈介绍了马汀。马汀作为一个当年的志愿士兵,为禅达城献出了自己的前途,甚至险些是生命,吉尔希望马汀的能够让自己与安德烈的交谈更加的亲密一些。
对于吉尔的介绍,马汀还是一如既往的表示了怀疑,在吉尔的坚持之下,安德烈询问而来马汀一些关于当时城防的问题。
“诺德人驻守着哪里?”
“东边的城墙的第二座高台到兵器室之间。我们后面的空地上有一架投石机,但是被维基亚人的火油弹烧毁了。同时我们还有七十个弟兄负责城外的一个仓库,在维基亚人包围那里的时候,他们没有来得及撤回城里。”
“恩,这些诺德人可以知道```维基亚人也可以知道”,安德烈带着礼貌的笑容盯着马汀的眼睛,“我说的没错吧,先生。”
“是的”,马汀点了点头,“因为我们诺德人去禅达城就是为了踢维基亚人的屁股。”
“诺德人有多少人?”
“三百七十人,有一百三十人是你们的雇佣军,剩下的是我们自己来的。”
“你是哪个部分的呢?”
“我负责在护卫城墙,但是我们没有抵抗住,在撤退途中被包围。”
“你是第二中队的?”
“第一中队。”
“不可能第一中队在执政官大道上全死了,我最后一次去议会大厅的时候看的清清楚楚。”
“我```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马汀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安德烈用深邃的眼睛看着他,就连吉尔也沉默了。这个时候,马汀瞬间读懂了安德烈的眼神:“谁能证明呢?”
马汀一时之间也想不到有什么能够给自记辩护,自愿为禅达人作战,他并没有得到任何禅达人用来感谢他们的凭据。当时他入城时禅达已经陷入了混乱,只有几个禅达士兵过来对他表示了感谢,他就上城去了。
在一片沉默里面,马汀回忆道他在多年前做行商的时候,曾经在沼泽边缘看到过自己在禅达保卫战时的战友。然后马汀慢慢的回忆起了几个人名,这里的每个兄弟安德烈都认识。
但是安德烈却告诉了马汀一个坏消息:马汀认识的那些人大部分都已经战死了,少数几个学者则去了拓荒者们的小岛,现在根本无法为马汀作证。
提起了学者,马汀的眼神一亮。
“安德烈先生”,马汀说,“有一个叫做帕斯克的学者跟我说起过他写的一首诗。他当时正在和几个士兵记录沼泽地里的生物---他说在那是个实验---我不是很明白。我想说的是,那天晚上他给我念了他写的一首诗。”
“帕斯克师傅?他的什么诗?哈哈,我倒是知道他的不少诗歌,要是你都能答上来也不稀奇,他可是很出名的吟游诗人。你要是见过早些年禅达那繁华的港口,就会知道那里最有名的歌者都愿意吟唱帕斯克师傅的诗歌。”
“不,不是那些出名的诗歌。是一首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歌者的诗,我甚至怀疑是当天他现场写的。叫做《我们何处去》。”
“唔```”,安德烈似乎想到了什么。
“内容我无法完全的复述了,已经过去太久了。但是那首诗主要写的就是当年的一批宝藏守卫者的故事:这些人似乎做了一些让人不解的事情。那首小诗里说,‘我们不知何处去,我们保护了自己的亲人,又杀死了自己的亲人;我们处死了自己的敌人,却又满足了自己的敌人’```”
随着马汀的诉说,安德烈的脸色越来越差。
“够了”安德烈突然恼怒的挥了挥手,“你可以下去了。”
“您还认为我不是诺德人吗?”
“不```我至少不怀疑你是维基亚人了。你先走吧”,安德烈似乎对自己刚才打断马汀感到有些抱歉,“你和你的人都自由了。现在我希望能和吉尔先生多聊一聊。”
安德烈眼神里面一闪而过的无助和愤怒让吉尔捕捉住了,看来刚才马汀念的那首诗对安德烈的触动很大。吉尔暗自盘算等和马汀单独相处的时候,要好好的研究一下这首诗歌。
安德里虽然赶走了马汀,但是在心中,他已经认定马汀的确就是当年的那些最后的时刻和自己站在一起的盟友。现在对于吉尔的提议,安德烈已经开始用一种认真的态度去对待了。
“我们要有自己的身份”,面对吉尔的邀请,安德烈说着自己的条件,“我们是禅达的军队,永远都是。所以不论什么样的人,如果他要与我们结盟,这是他应该知道第一件事情。我们不会为任何人卖命---多年前我们曾经帮过诺德人,但是诺德人面对维基亚人却毫不犹豫的把我们抛弃了。我们现在只能靠自己,所以对于您说的让我们回到北海的世界去的提议,我们不是不想。”
安德烈把一杯加了苦艾的果酒递给吉尔,“说实话,我x日夜夜都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是我们不能投奔别人,成为别人的家奴。如果有一天我要离开这里,我必须是为了重建禅达出去的。这个目标我们早就对所有人说过了,即使遭到了所有人的嫉恨我也不在乎。”
“其实你们可以先隐藏自己的想法”,吉尔谨慎的说道,“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再公布自己的计划,那样的话会容易许多”。
安德烈眼中的疲惫更明显了,“十多年前,我们都是年纪轻轻的小伙子,走入大泽的时候我们觉得我们被世界背叛了,于是轻易的对世界宣了战,公布了自己的计划。现在想一想,我们真是最彻底的傻蛋,估计比我们还要糟糕的就只剩下了那些躲在酒馆里面的称王者了。如果是你是维基亚王或者诺德王,你知道如果一群在沼泽地里的人一出沼泽就会建邦立城,你会怎么做?现在我们再改口的话,谁又会这么傻相信呢?我们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当年进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把自己的路封死了。”
安德烈说的没错,诺德人和维基亚人对于沼泽里的禅达人也许可以做到不闻不问,但是一旦一个组织严密的禅达城矗立在北海上,对于诺德人和维基亚人的统治权威都必将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换句话说,北海二王绝对不会同意他们中间突然冒出一个小小的共和国的。
一个沼泽人端进来了一盆烤鱼,在烤鱼上淋上了辣酱,然后一鞠躬退了出去。
安德烈招了招手邀请吉尔一起来享用,然后便自顾的开始吃起鱼来,“吃吧,我最喜欢的就是烤鱼的边角了,香喷喷的又焦又脆,蘸着酱吃起来有劲头极了,比起这来,那肥嘟嘟的肚皮到真的没有什么意思```”
吉尔却似乎对眼前的美味毫不在意,“先生,如果让您选择为某位君王效力,然后换得一个自治的自由城,您愿意走出去吗?”
安德烈停止了往嘴里塞入鱼块,似乎在仔细的思考着吉尔的话。
“效力?你开玩笑吗?”
“我一点都不开玩笑。”
“怎么效力?当雇佣兵?且不说北海现在没有战事,就算打得一团糟,我们能够信任谁呢?诺德人当年怎么样对我们的,你应该知道的清清楚楚;至于做农场主、工头或者商人去帮忙两位贤明的君王开发大地,那么就更没有盼头了,我听说诺德王和维基亚王正在为招揽整个大陆的人才而绞尽脑汁呢”,安德烈有些酸溜溜的说,“我们可没有什么值得他们喜欢的。”
“不,你们既不是当雇佣兵,也不是做什么农场主---你们是以一群骑士的身份去赶走侵略者,然后用鲜血和荣誉换得自治。”
“侵略者?谁?”
吉尔咬了咬牙,似乎不愿意承认,但是还是最终说了出来,“斯瓦迪亚”。
“斯瓦迪亚?哈,我听说斯瓦迪亚人现在可是吃够了库吉特人的苦头,要说斯瓦迪亚这个时候还想着进攻北海这地方,我是真的不会相信的。况且,我们禅达人在大陆上最亲近的就是斯瓦迪亚人和罗多克人,他们与我们最像,即使是参战,我们也会考虑加入那些人,而不是诺德人或者维基亚人。”
“信不信是您的事情,安德烈将军”,吉尔的语气正式起来,目光诚恳的看着安德烈,直到安德烈主动的放下了手中的食物,然后用果酒把嘴里的东西涮干净,吉尔才接着说,“并且相信我,第二次北海战争不会太远了,而且和上次一样,斯瓦迪亚不会在北海呆太久”。
“您可能没有我了解斯瓦迪亚的多。据我所知,斯瓦迪亚人已经觉醒了,这一点您一定要相信我。如果您看一看斯瓦迪亚最近二十年的战争史,您可能就会生出鄙夷之心,的确,从斯瓦迪亚先王开始到现在,这个号称卡拉德帝国正统继承人的国家屡遭败绩,但是您考虑过吗?在这之前,斯瓦迪亚已经多年没有作战了。他们最近的一次作战,还是一个世纪以前。那个时候斯瓦迪亚人在东南沙漠上赶走了萨兰德人的先头部队,让萨兰德人五十年不敢北迁,也就是斯瓦迪亚衰落之后,整个东部沙漠才渐渐被萨兰德人侵蚀的。”
“一个国家的军事力量永远只能通过战争得到提升。您在北海一定知道,诺德人在北海战争前后变化有多么大---在开战的时候,几百人的斯瓦迪亚部队就敢横穿诺德人的腹地,或者戒严一座上万人的大城。而到了战争的后期,斯瓦迪亚人已经无法击溃人数超过自己三倍的诺德人了。诺德人的进步不是他们的武器,不是他们的铠甲,而是他们的人是那些经过了战争洗礼的老兵,是那些吃尽了战争苦头的将军。”
“同理,斯瓦迪亚人经过二十年的战争,他们已经学会了很多东西了。您看,现在库吉特人如秋风一样肆虐着斯瓦迪亚,但是您没有注意到吗?最近半年以来,库吉特人已经没有什么重大胜利了。斯瓦迪亚以仅仅一个东部大省的动员力量就牵制住了库吉特人,而您要知道,斯瓦迪亚的力量是很多个这种省份的总和。”
“这些年的战争里面,忘记了如何作战的斯瓦迪亚士兵已经学到了足够的技巧;忘记了如何补给的粮官已经对一切后勤工作都轻车熟路;将军们在一次次的失利里面找到了最行之有效的战术,熟悉了各种各样的作战环境。现在,斯瓦迪亚人的愤怒已经积聚的够多的了,迸发出来只是一个时间早晚的问题。”
“安德烈将军,两年之内,库吉特人如果不与斯瓦迪亚议和的话必定惨败。现在萨兰德人和罗多克人似乎也要掺和进来了,这让战场显得扑朔迷离。但是将军,这一切表象之下,是一个重新武装了起来的,已经准备好了要教训任何敌人的斯瓦迪亚。”
“斯瓦迪亚最后的胜利会带来和平吗?不会斯瓦迪亚的军事膨胀不会止步于库吉特的。库吉特人的财富不足以让斯瓦迪亚人越过草原去攻击他们,但是拥兵自重的斯瓦迪亚将军们是不会轻易的脱去铠甲,回乡去经营领地的。现在您想一想,为了维持军队的权利和财富,这些斯瓦迪亚的新胜之军会把矛头指向哪里?”
安德烈听着吉尔的话,不禁开始思考起来。
“不会是罗多克”,安德烈附和着吉尔,似乎在做一道有意思的推理题目,“现在罗多克人与斯瓦迪亚人打得火热,我听说罗多克人已经启用了对萨兰德的商业禁运来帮助斯瓦迪亚;也不会是萨兰德,萨兰德的骨头太硬,而且它沙漠尽头的三十个兄弟之国力量太惊人,没有人愿意与它们一起开战;那么```”
“那么就是诺德和维基亚了”,吉尔还是那种一成不变的语气,“十多年前是谁让斯瓦迪亚人颜面尽失?在斯瓦迪亚与库吉特人作战的时候,是谁在不断的帮着库吉特人拖斯瓦迪亚人的后退?经过十多年的发展里,是谁积聚了可观的财富?是诺德和维基亚况且在诺德和维基亚的南部省份,至今还有很多斯瓦迪亚城镇,不管是处于道义上还是利益上的考虑```”
吉尔顿了顿,“斯瓦迪亚的将军都有理由挥军北上。”
安德烈的眼神中跳跃着光芒。
“这就是你说的机会吗?”安德烈问吉尔,“等斯瓦迪亚人到来了,我们就走出沼泽么?那你又怎么知道斯瓦迪亚人会再次失败?”
吉尔笑了,“这是我的想法。在斯瓦迪亚真的北上之前,您有充分的考虑时间。”
说着,吉尔站了起来,“如果有一天,事态与我描述的一致。我希望我能在沼泽的边缘迎接你们,那个时候我将为你们提供你们所需的一切,你们则将得到一次用荣誉和鲜血改变命运的机会。对于有准备的人来说,这将是北海的盛宴。”
“你呢?”安德烈问道,“你能得到什么?”
“不会很多”,吉尔摊了摊手,“也不会很少”。
吉尔回到了芬德拉,又去了工地。
之后几年的局势已经被吉尔洞彻于胸,他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了。
“艾露恩```”,吉尔掏出了怀里的那支已经有些掉皮的镀金玩具,“如果我能再见到你```”
这么长时间了,吉尔第一次隐隐约约的看见了通向艾露恩的一条道路,这条路也许会很难走,也许最终也没有结果,但是,吉尔已经能够在依稀之中,看见艾露恩在黑暗的尽头发出的晨曦之光了。
聪明人看得见几个月内的事情,战略家能够估测出几年的事情。
吉尔现在似乎正在做着不合事宜的蠢事,但是只有吉尔自己知道他在干什么。
“斯瓦迪亚逆转库吉特之后,大陆不会和平的”。
吉尔已经看出了这一点,并开始思考起那以后的事态了。
时间快速的流淌而过,吉尔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梦想,并且决心把它抓紧。
萨兰德人参战了,罗多克人参战了,莱特将军成了北线的雄鹰,罗多克人在南海上狠狠的收拾了萨兰德人。
对于这些事情,吉尔似乎充耳不闻。
英雄辈出的乱世,最容易让人心浮气躁,只有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并且沉得住气的人,才是真正的豪杰。
很快,芬德拉小镇上的人听说,吉尔正式的收到了政务大臣的批准单,同意吉尔成立大学,并且皇室将每年资助吉尔一笔四百个北海金币的巨款用以建设。
“该赚钱的时候却跑去建学校?”
“傻瓜。”
“吉尔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人们嘀嘀咕咕的议论着吉尔。
但是吉尔却不在意,吉尔只是会在静谧的夜里站在窗边。
轻轻地着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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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白鸽续嗣
第三十三章 白鸽续嗣
冬泉大学成立了。
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在吉尔选定的校址周围有一股泉水,在冬天的时候水温也保持着温热,上面冒着热气,而且这水尝起来很清甜,周围的居民非常喜欢这里。
学校开始建立的时候,周围的居民由于担心学校会毁坏这口泉,每天都会有人过来查看。吉尔得知了这件事情之后,表示以后这泉会保留下来,而且吉尔会出资修缮一下这口泉泉眼周围的池塘,让水能够积聚起来,方便人们取用。至于这所大学的名称,本来是叫芬德拉大学或者北海大学的,但是周围的居民都自然而然的称呼这所大学为冬泉大学,吉尔也就不多做反对了。
“就冬泉大学吧”,吉尔在听完了伊万的报告后,提笔在自己的一摞材料上写了几笔,然后示意校名就定为这个了。
伊万在与吉尔的交流之中,已经大致的理解了吉尔心中的目标。
“吉尔先生”,伊万问道,“您是不是在罗多克上过大学?您所描述的大学和罗多克人的很相似。我以前在日瓦丁的时候,听过学者们在广场上的演讲,他们说的罗多克人就是这样建立大学的。”
吉尔有些遗憾的笑了笑,“没呢,我没有读过大学。如果有机会,我倒是愿意去读一读,可是现在太忙了。”
“人不会忙到没有时间学习的”,伊万一本正经的说,“这是我的一个禅达老师告诉我的。如果能从维基亚的禅达人里面招募一批学者来,我想他们对于教书是很在行的。有一句谚语是‘你揍了一个禅达人,你就揍了一个学者’。”
“恩,我已经在一些港口上面写了招募告示了,不过那些禅达人现在名义上还是维基亚人的奴仆,要经过维基亚人这一道程序,你认为我们要做什么呢?”,吉尔询问着。
伊万的脸上露出了羞愧的表情,“其实这并不难,除了在主要城镇里面,领主们会给禅达人提供一些教师或者图书管理员之类的职务,而在愚昧贫困的地方,我看到的情况是大家都严重低估了禅达人。比如我以前住的小镇上,那个酿酒师曾是一个卡拉德语教授,而另一个邮差则是禅达学院毕业的学生。”
“要让他们解除和维基亚主人的主仆关系容易吗?”
“我不知道”,伊万如实的说,“不过我觉得可以去试一试,我可以回一趟维基亚。现在我在这里有了长期的工作,我也可以顺便把我的家人接过来。”
“啊”,吉尔点了点头,“我让马汀安排一下你的行程吧。抱歉,我还没有询问过你家里的情况,你还有什么家人呢?”
“我的妈妈和妹妹。她们过的很苦,以前我做管事的时候还好一点,但是后来我惹了官司家里就穷了。我走前把她们留在我的一个亲戚家,这次正好把她们接过来”。
“恩,好,带我向她们问好!”,吉尔差点没有忍住去问伊万关于他父亲的事情,但是既然伊万没有说,吉尔也就没有多问。
伊万不久就离开了。
随着伊万的离开,陆陆续续的也有不少人看见了招聘告示来到吉尔这里。
由于吉尔的学校没有名气,所以来的人不是很多,很多人只是看中了吉尔给出的优厚的报酬所以想来试一试。但是等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只看见了一个刚刚修建完成了码头,一个衰败的小镇和一个乱糟糟的大工地,很多人当即掉头回去了。
对于这种情况,吉尔也有了充分的心里准备。
关于要把学校建立成什么样子,吉尔在招募告示里面写的很清楚。不像其他的学院要把所教授的知识和形式定的很死,吉尔的做法完全是尊重了学者的意见,换句话说,吉尔在做的事情就是:您来到这里,有什么就教什么,希望怎么教就怎么教。
这种宽松的形式很容易让人们想到禅达学院的风格,无数的学者会在一个学堂里面争得面红耳赤。这对于一个禅达人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上至耄耋老朽,下至青年后进,只要观点能够自圆其说,就都能放到讲堂之中供人参考。
这种形式的大学已经消失很久了,因为不断恶化的生活环境逼迫人们去放弃很多东西。
现在吉尔正准备重建这个体系,虽然他能做的不是很多:即使冠以大学的名称,吉尔现在也只开设了一个会计学院和一个法律学院。
这两种班级才能迅速的培养出可以找到工作的年轻人:前者可以吸收商人家的小孩,然后把他们培养成为很好的行会帮手;后者则能够让年轻人进入各个城堡里面去为领主们或者国王的大臣们效力。
在仅有两个学院里面,会计学院尤其显得寒酸:它里面只来报到了两个教师。
两个教师几乎是一路讨饭过来的,他们在维基亚申请了面试机会,并且以优异的成绩通过了考核。于是马汀派去那里的一个助手给了两人一笔钱和一张证明,就打发两人上了一条货船。
那艘货船在碎冰海上遇上了漂浮冰山,只得折回了海边等待了两周,这耽搁的两周把两个有壮志雄心的年轻人再一次逼到了绝境,他们的路费有告罄了。在下船的时候,两人的眼睛都饿红了。
据那艘上传的船主回忆,这一趟船跑完之后,船上老鼠绝迹了半年,以至于迷信的水手一直以为船快要沉没了,要求彻底更换船底的木板---这是一个通用的说法,如果一艘船上的老鼠逃离了船仓,就表示这艘船的运气已经耗尽。
后来船主没办法,只得找来了一群神棍在船上蹦跶了一番,然后以天神的口吻说已经驱除了厄运,船主又请了几只老鼠上传,水手们才同意出海。
两个罗多克人讨了两根拐杖,胡子拉碴的跋涉到了冬泉大学的门口,然后用尽最后的力气叫醒了看门人。
那之后,吉尔不得不花了半年的时间去劝说这两个人不要再私藏食物,“先生们,你们放心,再也不会挨饿了,我会好好的让你们吃饱穿暖的。”
但是这种劝说似乎不是很奏效,泰勒和柯西总是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储满了粮食。
这让他们看起来像是准备在森林里过冬的维基亚护林猎人,正在秋末的时候把粮食一袋袋的存进谷仓,把一桶桶的腌肉处理好,然后把木柴劈好了码放在墙边,在大雪来临之前把自己的房间烤的暖暖的,最后舒舒服服的躲进去呆上一个冬天。当然,作为消遣的话也是很容易解决的,如果认识字就可以在房子里面放上一堆神话故事和骑士小说,不认字就放一个女人吧,当然,不排除有些护林猎人会在屋里放男人。
这两个可怜人让人们不由得想起了那些艰难的岁月---每一个诺德人都记得那些用腥膻的小鱼和发苦的野菜度日的日子。所以见到这两个人的时候,诺德的工匠和校工们都很同情,常常会有人给两人半只火腿或者一篮子的鸡蛋。作为回报,两个人则负责辅导这些工匠的工作或者帮他们厘清一年的账目。
很多来到吉尔这里的人都是在城里读过法律的学生或者失意的职员,这些人一股脑的要求加入冬泉大学的法学院,至于那看起来古里古怪的会计学院,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数学才能,况且为了那些与钱打交道的家伙培养人才对于这些学者来说是一件挺丢人的事情。
最后吉尔无奈的告诉泰勒和柯西,数学学院只有他们两个人了,他们暂时分任院长和副院长。
“对了,考虑到你们建立学院付出的艰辛劳动,你们可以命名这个学院。考虑好了之后可以告诉我。”
吉尔本来准备给两个人充足的时间去考虑的,但是只见两个人对望了一眼,然后毅然的对吉尔郑重的说:“不用了我俩早就商量好了我们的学院,叫做洛必达学院”
吉尔看见两人的眼神里饱含着热切与赤诚、蕴藏着温柔与感慨,突然觉得身上一寒,似乎鸡皮疙瘩都挤出来了,“呃,要是两位先生已经定下来了,这个嘛```就洛必达吧。你们这两天把学院的理念和你们准备传授的东西做一个小结给我,我下午让人给你们送一份《账务大纲》给你们,请你们务必研究一下。”
两个人表示没有问题。
等吉尔草草的结束了谈话落荒而逃之后,泰勒和柯西的手紧紧的握到了一起。
“泰勒我想,这就是人们所说的‘伟大友谊’吧”
“是啊”,泰勒望着远方,“我们历尽了磨难,终于走到了今天,我们有了自己的工作,有了自己的事业,有了自己的洛必达我们要加油呀”
“是啊”
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了铜盆落地的声音。
若娜端着一盆刚买来的草莓准备送来给新老师尝鲜,看见泰勒和柯西双手缠绵,不由得手一送,掉了满地的草莓,只张着嘴茫然的看着两个人。
“咦?这不是校长的夫人么```?”
若娜手忙脚乱的抓起了铜盆,捋了捋头发,然后露出了尴尬的笑容,“你们继续,你们继续”,然后转身东倒西歪的走了,还差点撞到了门上。
然后若娜也夺路而逃了,雷诺探头探脑的想进来捡两颗草莓尝鲜,被若娜回身揪着耳朵拎走了。
“柯西啊,为什么吉尔校长和他的夫人都跑得这么快,好像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也许他们是被我们的伟大友谊所感动吧明天我们就要开始为‘洛必达学院’献出自己的青春了,可不能松懈啊泰勒”
两个人深深的缓缓的握了握手,目光炯炯的看向了远处的夕阳,满地通红的草莓映着光,在两人的感染下,似乎也显出了悲壮决然的血红。
法学院的一众教授因为教科用书的问题喋喋不休的争吵着,而洛必达学院的两位院长则在两票赞成、全票通过的情况下很快敲定了教学计划和教科用书。
吉尔很快收到了一份书单。
“洛必达学院新生一年级用书。
《论金币》,作者:禅达帕斯克;
《天文学里的经济学》,作者:斯瓦迪亚哥布林;
《论天文学里的经济学的荒谬性》,作者:斯瓦迪亚萨贝尔;
《团队管理统筹法》,作者:罗多克基姆:
《论商业》,作者:萨兰德赛义德阿訇;
《账务大纲》,作者:诺德财务大臣贝格尔;
《高等数学问题讨论》,作者:罗多克泰勒;
《高等数学问题讨论课后习题答案详解》,作者:罗多克柯西(注:选购,不过应提醒学员的是,本书为期末考试题目的唯一参考书);
```”
吉尔仔细的审查了一遍,觉得没有问题,就把这份货单交给了一名职员,让他带去白鸽交易所,然后向各国的印书所订书。
“最后两本怎么办,这些似乎订不到,因为是你们两位自己编订的。我可以招来印书匠先印一批出来,不过学院里面只负责一半的费用,而且排版需要二位自行努力了。”
“这个好说”,泰勒点了点头,“我明天就把样稿整理出来,下周就可以开始印书了。在有学生之前,我们俩也很闲,这两部巨著我们还是有时间来完成的。”
柯西正在翻开着手里面的书单,同时思考着还需要哪些书籍。
“恩,这样就好”,吉尔疲倦的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然后挤了挤自己的眼窝,“再有半年,学院就开始招收新生了,在这之前,还希望两位多加努力啊。”
“恩,这是自然”,泰勒说,“不过洛必达学院要发展下去,单靠我们两人是不行的,我们需要帮手。”
吉尔表示他理解,“前几天伊万给我来信说在维基亚他已经找到了一些愿意来这里工作的禅达人,到时候你们自己在他们之中挑选吧。不过我先告诉你们的是,学院的院长不会是固定的,如果以后二位在教学业绩和管理能力上面不理想的话,我会考虑调换新人的。”
泰勒和柯西对笑了一下,“校长先生,数学上面我们可是闭着眼睛都能上讲台的,您放心好了”
吉尔笑了笑,然后送了客。
学院经过长时间的努力,终于有了起色了,虽然规模还很小,几乎相当于一个小小的地区教会学校,但是这只是一个开始,以后总会好起来的。
这些日子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斯瓦迪亚人的反攻终于开始了,萨兰德内部发生了让人大吃一惊的政变,库吉特人连连败退。
而且,听水手们说,在南方,一个叫做阿卡迪奥的小子似乎很出名。
“阿卡迪奥么”,吉尔笑了笑,那种笑容是哥哥听见弟弟的消息的时候不自觉的露出来的笑容。但是这笑容却随即收敛了起来,吉尔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最后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随着吉尔办学的消息陆陆续续的传开,吉尔的声望也在逐渐的提升,人们已经忘了这个‘满腹心机的工匠’是如何起家的过去了。
而让吉尔的声望升到顶点的事情是一场突然袭来的地震,虽然诺德人在内陆没有遭受太大的损失,但是诺德人精心维护的码头却一片狼藉。
这时让人们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在绝大多数北海港口需要被迫返工重建的时候,芬德拉港口却几乎毫发无损。
人们发现芬德拉港口的几处不计成本的承重结构在这次灾难里面救了芬德拉港一命,人们的记忆还没有淡薄:人们清楚的记得,是一个叫吉尔的人坚持自费加固的码头。
很快,吉尔被授予了芬德拉荣誉市民的称号---这让吉尔作为芬德拉代表能够在每年一度的国王晚宴上去见诺德王一面。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了,吉尔继续忙碌着自己大学的事情。开学的日子已经渐渐的来到了,吉尔的工作也快要告一段落了。每到闲暇的时刻,吉尔就会戴着斗篷,悄悄的去酒馆里面找个角落坐下来,听听人们谈谈各自的故事,这让吉尔感到非常的惬意,未来的日子还很长,生活显得多么的美好啊。
有一天,吉尔听见一群水手绘声绘色的说着南方的一个幸运小子的婚礼。
吉尔在斗篷下面默默的听着,这一天,吉尔喝掉了平时两倍的醇酒,在走的时候还付给了酒馆老板更多的打赏钱。
北海雪落,寒风呼啸。
但是吉尔却在心中觉得很温暖,吉尔看了看天空,露出了这些天里少许的微笑。
他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在吉尔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二年,吉尔的妈妈用一块热毛巾把我包裹了起来,然后激动的朝产房外面叫道,
“老爷,少爷是个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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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白鸽谷
第三十四章 白鸽谷
白鸽谷。
多年后当我再一次回忆起这个地方的时候,我发现我一直看着城堡前的一片麦田。
麦野青青,小虫翻飞,麦穗连缀在一起,如同绿色的萨兰德毛毯的一样。我最自豪的事情是在夏天的时候帮着彼安文爷爷做了一个草人,草人穿着一件旧旧的衣服,彼安文爷爷说,这个家伙可以吓得鸟儿们不敢啄食正在抽穗的庄稼。
不过我觉得那个草人不是很管用,因为我常常看见有鸟儿安然的站在草人的肩膀上,等饿了之后就飞下来到田里啄食着麦穗。
我告诉彼安文爷爷,“好多鸟儿在吃麦子”。
彼安文爷爷坐在田边靠在马车车轮边打着盹,听见我的惊叫后,他只是眼睛眯着说,“让它们吃吧,它们吃不了多少的,我们怎么都够的。”
但是我觉得那些庄稼汉下了大力气种出的庄稼,被鸟儿吃了很可惜,所以我总会在麦田里面来回大叫着去吓唬鸟儿。
彼安文爷爷只是呵呵的笑,然后远远的告诉我,“你跑不过鸟儿的”。
那些日子我好像一直在青青的麦田里面奔跑,追逐着翻飞的鸟儿,累了我就会就地躺下。
躺在麦田之间,我可以听见飞鸟的鸣叫和牧童的吆喝,我看着天空的时候,能够看见云彩慢慢的挪动着,麦穗摇曳,把天空割裂。
下午的时光很漫长,如果我慢慢的去想,我总能想起很多东西。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那时白鸽谷里面还有一群绵羊,如同织着一面白色的诺德亚麻手帕,聚集在一起在山谷里缓缓起伏的山坡上漂浮。我知道绵羊是什么,它们是吉尔的妈妈为我顿的小羊排汤;它们是母亲为我裁剪的羊绒背心;它们是父亲帮我做的羊角号角,每当我吹得腮帮子生疼都发不出声音的时候,父亲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发,“还不晚,总会学会的”。
后来我学会了吹号角,但是却没有机会给父亲吹了。
还有一些别的记忆已经模糊了,我离开那里的时候还太小,只是依稀的记得一些事情。等我多年之后再次回到白鸽谷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我记得最清楚的房间是那个我一直住到十岁的石头屋子,那座屋子在城堡的南边,每天早上阳光就会照进来。
祖父告诉我,这里的石头是从苏诺城的南面采集来的。
“阳光晒了这些石头一万年”,祖父对我说,“你仔细的闻一闻,总能闻到太阳的味道”。
于是我当真在城堡里面闻了一个下午,碰了满鼻子的灰。这件事情让苏米祖母很不满,她一边用一条毛巾帮我擦干净鼻子一边数落祖父。
祖父那时候一边点着头接受者批评,一边听彼安文爷爷给他讲着田亩里的事情。那些事情太平常啦。
“老爷,庄稼都种下了,要安排小伙子看青啦。”
“老爷,牛生病了,得请牧师的助手来看看,那个家伙喜欢喝蜂蜜酒,我得给他准备一壶。”
“老爷,工具都钝了,木工师傅们干不了了,要上城去一趟了。”
我总觉得在城堡的前面坐着,看着前面的农庄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夏天的傍晚,暑气退去,我就会靠在母亲的旁边,坐在一张毯子上。
她问我前面有什么,我告诉她。
我说左边有一大片麦田,是青黄色的,右边也是一大片麦田,但是是金黄色的。
母亲很好奇,“为什么不一样呢?”
我说,右边那片麦田有太阳照在上面。
母亲就笑了,“哦。”
我又说,“妈妈,你种的那些向日葵现在长得已经很高了,尤走进去已经看不见头了。”
我就一直坐在她旁边,用我新学会的每一个词去描述她看不见的世界。
当后来我知道了那些关于颜色的描述对于母亲是一种多么大的伤害时,我总是会觉得很难过,记得那时每当母亲问我这种颜色和那种颜色的区别的时候,我还会有些不耐烦。
“苹果在夏天的时候是绿色的,到秋天就变红啦”
“喏,葡萄是紫色的,但是橘子是黄色的。”
“彼安文大娘的脸是红色的,其实刚才还是白的,但是彼安文爷爷亲了她一口,就变红色了”
除了我的母亲之外,我第一个熟悉的人可能就是我的彼安文大娘。
那个时候是她一直照顾着我,而我的母亲艾德琳在生下我之后有一段时间变得非常虚弱,常常只能在吉尔的妈**怀里逗弄我一阵。那是我总是挥舞着胳膊想从彼安文大娘的怀里逃出来,彼安文大娘咯咯直笑,“他认识妈妈呐”
关于父亲,似乎我最开始是陌生的。
我听彼安文爷爷说,有一次我的父亲出了远门,回来之后我已经不认识他了。那个时候父亲在祖父的安排下在苏诺找到了一份工作,一周只能回来一次。对于新生的小孩,父亲满心的好奇,但是他却明显不知道应该怎么照顾我。
彼安文大娘后来抹着眼泪对我说,我的父亲总是笨手笨脚的为我带回玩具。
“但是少爷带回来的都是四五岁的小孩子玩得玩具了,他不知道给你什么。你当时就睁着大眼睛看他,好像看陌生人一样。少爷就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了,哈哈,那是好久之前的事情啦可怜的少爷”
彼安文大娘那是已经很老了,但是却是帮我找回最初记忆的人。多年后老态龙锺的彼安文大娘看见我的时候,竟然能够马上叫出我的名字,能够回忆起我穿的第一件衣裳和学会的第一句话。
我会说的第一个词是‘妈妈’,第二个词是‘吃’。
据说这让我的父亲很伤心,他本来满怀希望的想听我的最里面吐出软软的‘爸爸’两个字的。但是当时我左顾右盼之后,对着母亲伸出了双臂,‘妈妈,吃’。
母亲会准确的伸出手从彼安文大娘的怀中接过我来,我一直不知道母亲是看不见的。后来我知道了母亲早年是看不见的是时候,我一直以为当时母亲照顾我会很困难,但是彼安文大娘对我说,母亲在帮我换衣服的时候,“从来不出错,每一个结都打得细细的,就好像她什么都看得见一样。”
暗淡的阳光,温暖的午后。
我好像在罗多克还有一个外公,他一直很忙,只是过节的时候会差人给我送来一些礼物,我记得有一次一个南方人给我带来了一双用小羊皮做的靴子,看起来漂亮极了,但是我穿的第二天就不小心把左脚伸进了火盆,等我慌忙的抽出脚的时候,靴子已经不成样了。
而我还有一个小姨,在我六岁或者七岁的时候,给我送来了一架玩具弩,松松的上了弦,以确保不伤人,还附带有几根粗粗短短的弩箭。这件礼物让苏米祖母很生气,她让彼安文爷爷把箭头磨的圆滑的如同卵石后才交给我。
我在那些箭的末梢看见一个奇怪的图案,我不知道是什么,于是拿去问母亲。
母亲稍微的摸了一些,就对我说,“是葵花啊”。
彼安文大娘的两个孙子比我大,他们的父亲是一个老实厚道的年轻农夫,长得很像彼安文爷爷。
那两个小孩总是和我一起嬉戏,我们坐在牛背上慢慢的走过山谷。走过麦田时,如果牛把头伸过去嚼麦子,那个稍大一些的男孩就会用脚踢一下牛的脑袋,那头牛就委屈的哞一声,然后回头瞪着大眼睛看着我们。
男孩会叫:“不准吃麦”
那头牛就会再叫一声,然后步履稳健的继续前行。
后来我们三个不能一起坐在牛背上了,那个最大的孩子就在前面牵着牛缰绳领着我们走。我一直很羡慕他,说我想牵一回牛,但是他说彼安文爷爷不让我牵。
不过我一直缠着他,最后他终于答应我让我牵一回牛,我很高兴的接了缰绳,走到了牛前面。那头牛最不怕我,一直用湿乎乎的鼻子顶我的屁股,吓得我左右躲闪,他们两兄弟在牛背上乐得哈哈直笑。
这个场景被彼安文爷爷看见了,他们两人当晚就挨了打。
我不知道彼安文爷爷为什么要打他们,他们俩也不知道。他俩只是说彼安文爷爷打他们的时候骂着他们的一个没见过面的叔叔,让他俩‘别把自己当少爷’。
我一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那些日子过的这么的快,以至于我回忆起来的时候,总会有种错觉:在白鸽谷的一切回忆都是在一个下午的时间里面完成的。
这种错觉让我总是觉得白鸽谷的那些下午是漫长以至于永恒的。
那些日子里面,祖父似乎总在夏天的下午没完没了的誊写着文件;彼安文爷爷坐在田埂边打盹,彼安文大娘则守在一口煮着羊肉汤的罐子边念念叨叨;母亲会坐在房间里面和苏米祖母聊天,苏米祖母告诉母亲一些过去的事情;最让人激动的则是尤在夜晚时燃放的烟火,这是整个苏诺平原上都没有的景观,常常会有人专门走远路来看新鲜。
在城堡的边上,我看见有几个墓碑。
父亲带我去过一次墓园,他告诉我,最左边的那个是苏米祖母的妈妈,中间那个是祖父的师母,后面那个则是家里一个德高望重的老管家 。
我问父亲,“老管家是谁啊,咱的管家不是彼安文爷爷吗?”
父亲会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以后你会知道的。”
至于老管家是谁,父亲终究没有告诉我,这些都是彼安文大娘很久之后才告诉我的。
那时家里过的很自在,我最喜欢秋天,因为那个时候总能吃到很多东西:酸甜的蜜桔、清脆的苹果、香软的梨子、带霜的李子、肥嫩的沙柚、宝石一样的石榴,所有的东西我都喜欢。
彼安文大娘总是让我随意吃,但是她很不喜欢我不洗手就去拿水果,“先洗手,小东西,手伸过来我看”
这就是白鸽谷。
冬天的时候这里会下雪,常常一个晚上醒来,整个世界就变得一片银白,只能听见彼安文爷爷在吆喝仆人们清理庭院的声音。
从我的卧房,可以看见整个世界银亮一片,但是我看着雪地的时候,总是会觉那只是一片晨曦里的麦子。外面下雪的时候,祖父会在厅堂里面准备宴会,父亲和母亲、祖父和苏米祖母、彼安文爷爷和彼安文大娘还有尤都会参加,还有家中的一些仆人或者庄园里的佃农也偶尔会接到邀请。我喜欢坐在凳子后面看见这些人被堆得高高的食物遮挡住。
母亲从她老家带来了一个侍女,那是个小商人家的女儿。她教我怎么折纸,拼出一只小鸟;或者教我怎么用绳子指挥一个玩偶;她还教我怎么帮女孩子扎辫子。我总是乘她不注意的时候把她的头发弄乱,然后开开心心的跑掉,等她醒来假装很生气的找我时我就躲起来。
有次我躲在衣橱里面睡着了。一个下午不见我,大家都着急的四处寻找的时候,闻讯赶来的母亲指了指衣橱对他们说,“他躲在衣橱里,我听见他了。”
然后我还在睡梦中被人揪了出来,屁股上莫名其妙的就挨了一顿巴掌。我很生那个侍女的气,后来她做了南方的金桔糖给我,我赌气摔在地上然后掉头就走了。母亲告诉我,那个侍女哭了一个晚上,我自感很愧疚,但是道歉的话却总也没有说出口来。我四五岁的时候,父亲应这个侍女家人的要求,在西撒叔叔的帮助下给她在罗多克找了一户人家,就把她嫁回罗多克了。
她之走前哭着亲着我和母亲的脸,她说我们再也见不到了。我一直不曾料到,她居然说中了事实。
那时我刚刚会写字,我照着祖父教的方法,生疏的用鹅毛笔管沾了墨水,在纸上拼出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母。
“爷爷,这是什么?”,我问祖父。
“白鸽谷,提米。”
我叫提米,据说是为了纪念白鸽谷的一位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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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黛拉
第三十五章 黛拉
六岁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了黛拉。
黛拉小我一岁,她来白鸽谷的时候才刚刚五岁。
那一年,生活和以往没有任何的不同。我还是过着自己的生活,每天在城堡里面无所事事的乱窜,祖父开始和父亲商量起了我的学业问题,他们想等我大一些后就把我送到苏诺城里的一个学者家里去。
那个时候,苏米祖母的姐姐派人来我家告诉我们我随时可以去,他们说我可以提前去住在流苏街他们的家里,需要学习的时候再去学者家里不迟,这样的话我以后离开白鸽谷的时候不会认生。况且这个时候我的父亲也在苏诺城里面有一份工作,这份工作具体做什么我不是很清楚,我只是记得他那个时候很忙,一周也回不来一次白鸽谷。
父亲往往会在下午骑马抵达城堡,第二天一早又离开奔赴苏诺城。
在祖父的资助下,白鸽谷修建了一条平整的石路,直通山谷外的小城和更远处的苏诺。这条路替代了过去由人们踩出来的土路,这让从白鸽谷旅行去苏诺的时间大大降低了。如果快马加鞭的话,父亲在白鸽谷吃完午饭之后还可以在苏诺赶上晚饭。
也许是我三岁或者我两岁的时候,东方的一个野蛮汗国被帝国击溃了。
从我记事开始起,我就一直听着人们绘声绘色的描述着战场上面的新闻。人们说那个野蛮国家的人一辈子都生活在马上面,他们吃马肉、喝马奶、饮马酒。
那些佃农在我晃悠到他们的茅屋中的时候,总会拿出他们存的水果或者糖给我吃,那些东西自然比不上城堡里的好吃,但是母亲告诉我,如果别人自愿送给你东西,那么最好收下,以后加倍还给别人就是。我谨记这个教诲,所以每次离开城堡的时候,我都会在自己的口袋里面揣满糖和其他好吃的东西,以备送给别人。有一次我闲逛到了彼安文爷爷家里,准备跟他的孙子分享罗多克的小姨送来的奶糖的时候,我发现奶糖已经融化在了口袋里面,手伸进去的时候感觉满手都是黏答答的糖汁。
彼安文爷爷的大媳妇帮我脱了上衣,然后打了盆水坐在门口洗着上面的糖渍。那时我就光着上身坐在地上听着佃农讲述着东边的故事。
那些脸庞晒得黑红的佃农就带着神秘的表情坐在我的边上,他们说那些野蛮人是怪物和马**后生下来的,他们一出生不会走路就会骑马,也一辈子都呆在马上面。
佃农们总是在低声的传播着这种故事,不过我的父亲似乎很不喜欢人们说库吉特人的坏话,父亲一直跟我说,“斯瓦迪亚人也有邪恶和无耻的恶棍,库吉特人也有善良和高尚的人。我不希望你只凭听到的故事就去传播败坏别人名声的故事。”
我只得点点头,因为父亲说起库吉特人的时候总会显出让我有些陌生的严肃表情来。人们悄悄的告诉我,父亲和库吉特人有恩怨。对于这种说法,我非常的愤怒,我不相信我的父亲会和蛮人有什么往来,我会对着告诉我这些消息的人吐口水,让他们闭嘴。
但是那些仆人家的小孩子总是对我赌咒,说他们的家人看见我父亲在衣柜里面珍藏了一件库吉特的小姑娘穿的那种红绣衣。
我警告他们再说一个字我就揍他们,他们知道和我打架到最后总会被彼安文爷爷训斥,所以他们只能恨恨的看我一眼,然后不理睬我的离开。
虽然如此,我还是很喜欢去找那些佃农那里去打听前线的故事。
有一个佃农说他的一个哥哥就去了前线,在那里他哥哥帮骑兵们找草料:“我哥哥他们总是赶着嗅觉最敏锐的马去找草场,这样还偶尔找不着,但是那群库吉特人”,说着佃农吐了一口口水到旁边的瓜田里,“那群库吉特人自己就能闻到草场在哪里。不光如此,他们还能闻到小孩,然后一刀割开小孩的喉咙;他们也能闻到女人,然后就跳到她们身上。”
“跳到她们身上干吗?”
“这样就能生小孩了啊”
“跳上去就能生小孩了吗?”
“这个,其实我也不清楚,我哥哥这样说的就是啦。现在他在苏诺城给马喂草料,赚的钱可比我多多了。就是他告诉我的,他还说以后给我找个老婆,让我也跳一跳。”
那个年轻佃农的哥哥的形象在我的心中蓦然高大起来,“啊,有个哥哥真好啊。这样吧,我认你当哥哥,你以后找到了老婆,让我也去跳一跳可好?”
他仔细的想了想,“也没什么不好啦,呃,就是彼安文老爹好像不喜欢我们跟你走的太近,我们还是不要称兄道弟了```以后我有老婆了你只管来跳就好。”
慷慨的佃农让我心生感激。后来在我明白了如何跳到女人身上之后,一直很想再去找当年的那个佃农聊聊当年的事,但是可惜再没有机会了。
那时帝国的居民总该议论纷纷,我听着人们的语气就是帝国可以战胜一切。
我能感受到周围的农夫、皮匠、木工都有些按捺不住,他们都想离开白鸽谷跑到前线去,据说在那里人们能够找到自己需要的一切,前提是有足够的勇气。
说起勇气,在我这个观众面前,那些人向来不缺勇气的,他们总是告诉我他们徒手杀死饿狼或者单手打死棕熊的故事。
我一直对这种故事深信不疑,这种信赖在后来崩溃之后对我打击过大以至于我很长时间什么都不信。
在侵略帝国的人里面,除了那个东方的蛮族之外,还有一群人他们的同伙,说是叫做萨兰迪人或者萨兰都人,反正周围的小伙子给我说起那些人的时候,发音总是变来变去的,我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叫什么。
据说那些萨兰迪人是在库吉特蛮族人侵略帝国边疆的时候跑来趁火打劫的,现在他们的一个首领又和自己的弟弟打了起来。那时萨兰迪人自己的土地已经被那个头领的弟弟弄到手了,而这个首领现在只占领着库吉特人送给他的一座帝国的堡垒。
人们说这个首领是大陆上最有钱的人,因为这个首领的家乡是富得流油的地方,他本来是那个地方的王子的,所以也一定满身都是金币。
我一直觉得那场战争一定是就在我家附近打的,因为家里的人对战争的细节知道的如此清楚,而且据说帝国东部的一个将军还是我父亲最好的朋友。
我一直以为世界就是白鸽谷,在山的那边,就是世界的终点。
以至于有一天父亲走来告诉我说,那个叫做莱特的东部将军要来白鸽谷做客的时候,我对于他到我家来要走上二十天感觉非常惊讶。
“爸爸,他不是就是山那边的一个将军吗?怎么要走这么久?你去苏诺不是只要半天吗?”
这时,父亲就会蹲下来笑着搓乱我的头发,然后对我说,“山那边的世界很大啊,你以后会发现的。和这个世界比起来,咱的白鸽谷就是一只摇篮啊。”
“那个莱特伯伯也是在白鸽谷长大的吗?”
“呃```不是,但是现在白鸽谷倒是最像他家的地方了。对了,这些天把自己收拾的干净点,别没事老往牛棚羊圈里钻。”
“我很干净啊,我每次玩回来,彼安文大娘都会用刷子刷我的背,还有胳膊。你看,都是红的。刷的好疼。”
“是我让她刷的,要是她一天不给你洗澡,你就浑身掉泥了。”
“诶```我不喜欢洗澡。而且为什么这些天要洗澡啊?”
“因为莱特伯伯的女儿要来啊。”
“啊?”
“恩,她叫黛拉,小你一岁。你要是在她面前臭烘烘得,那多丢人啊,以后小姑娘都不理你了,你就找不到妻子啦。”
“那就生不了宝宝啦?”
“呃```是吧,没有妻子就生不了宝宝了```”
“哈哈没事的阿奇说以后我可以跳他的老婆,这样我就也能有宝宝了。”
“?”
那天晚上,我看见彼安文爷爷指着阿奇训斥。阿奇抱着胳膊蹲在侧门边,侧着脸眼泪哗哗的流,似乎受了什么委屈。我很好奇他犯了什么错,想过去掺和掺和。
不过彼安文大娘把我拽走了,她说阿奇不正经,以后不准我和他说话。
那天我睡觉的时候,阿奇悄悄的爬到了我的窗户下面,在他丢进第二个石子的时候,我醒了过来。
我在窗外看见了阿奇。
阿奇眼中闪烁着泪痕,他告诉我,他要离开这里了,要去外面闯荡闯荡。
“我要去找库吉特人打仗,要去帮我哥哥养马,还要找老婆生宝宝。这里的人都讨厌我,我还是走了好了,在这里一辈子种地也不是个事情。”
我当时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幸福和兴奋都涌了上来:阿奇要去冒险了,而且他走之前来看的最后一个人是我
阿奇让我保重,然后让我给他找点东西。他说他没有鞋子,这个情况最严重,怕出了白鸽谷被人打劫。
“要是打不赢别人,没有鞋子我跑不掉;要是打得赢别人,没有鞋子我又撵不上。”
阿奇充满逻辑哲理的话一下子打动了我,他和他哥哥的形象一下子在我心中变得一样的高大了。
我趁黑摸到了彼安文大娘在城堡里过夜的那个小屋子,然后在地上摸到了彼安文大娘的花扎羊毛鞋和一只大皮靴。
我把这不配套的两只鞋丢出了窗外,阿奇悲壮的点了点头,然后穿上鞋一高一低的走掉了。
第二天一早,我正在做着阿奇大战库吉特人的梦时,被城堡里的一阵喧闹声吵醒了。
我爬起来自己穿好了衣服,出门去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看见了彼安文爷爷,他左脚穿着皮靴,光着右脚;
我还看见了彼安文大娘,她右脚穿着花扎羊毛写,光着左脚。
彼安文爷爷满脸的愤怒,“这个阿奇,这么下作,自己跑了不说,还偷走我和老伴的鞋子。偷鞋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他还一人只偷一只,真是可恶至极”
祖父疑问的看了看彼安文爷爷两人,“你昨天没出去值夜啊,怎么一个孩子偷走了你的鞋你都没发觉。昨晚你们俩干嘛呢?”
这个时候,我开心的冲一边走出来的母亲大叫道,“妈妈妈妈现在彼安文爷爷和彼安文大娘的脸是大红色呀比早上的太阳还红的就是我上次给你说的那种大红色”
那之后‘大红色’成了白鸽谷里面一个充满的内涵的惹人发笑的词语。这造成了彼安文爷爷非常讨厌仆人们穿红色,他总觉得这些穿红色的家伙是在偷偷笑他。
彼安文爷爷有些不快,山谷里偷偷跑掉了佃农的孩子,事情虽然不大,但是也不小。我看见阿奇的父母哭哭啼啼的找到祖父道歉,祖父倒是很豁达,“年轻人总是向往外面的,他成功了,我比你们还高兴;他要是碰了壁,你们让他只管回来就是。”
这个小风波很快就被遗忘了。
因为莱特将军马上就要造访白鸽谷了。
人们说莱特伯伯在东线的时候像战神一样把库吉特人赶回了他们的老家。
“莱特将军会变魔术呢我听说他在德赫瑞姆城做了一次游街祈祷,然后上帝就派下了上万名装备精良的骑士,这些人和莱特将军长得一模一样,他们都是天神的后代。这些人一次冲锋,库吉特人的城堡就碎城了石头渣滓。后来莱特将军把那些人都赶跑的时候,这些天神就被上帝召唤回去了”,一个木匠对我这样说。
我好奇的说,“为什么上帝不让这些士兵多留一会啊,帝国现在不是还在和萨兰都人打仗吗?让天神的士兵们把萨兰都人赶跑了再消失不好吗?”
“是萨兰德人,小少爷”,木匠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汗,“只要有了莱特将军,他想变出军队的时候直接就能变出来的,不需要一直留着。你知道,魔法师要变一个精灵出来也是很累的,要召唤一支军队就更累了,莱特将军也不能长时间的维持吧。”
“哦”,我恍然大悟。
从那天起,我就一直期盼着父亲最好的朋友,莱特将军的到来。
等待的日子过去的很快,莱特将军很快如同一轮灿烂的太阳一样照亮了白鸽谷地。
关于那一天的记忆,很久之后我已经大抵忘记了。
如果我现在再好好的想一想的话,我马上想到的不是那旗帜鲜亮的骑士,不是那色彩华丽的仆人的礼服,不是那盔甲闪耀的长戟卫队,甚至不是英姿飒爽的莱特将军。
我马上想到了那个小小的姑娘---她美得像晨曦。
那年我六岁,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斯洛因.黛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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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莱特来访
第三十六章 莱特来访
这一年,库吉特汗王的使臣终于与帝国的将军签订了合约,然后退出了边境。
没有人觉得这是一份平等的合约,因为库吉特人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帝国要求库吉特人每年赔偿数万蹄的牛羊以及一千匹以上的战马及耕马,连续赔偿十年以上。对于库吉特来说,这也许算不得什么,这种处罚完全是象征性的,而枯竭已久的边境贸易马上就会恢复,库吉特人将从中大大获利。
就在前年冬天的时候,帝国的骑兵在伦迪亚堡前击溃了可汗卫队。那场战役的主角就是来白鸽谷做客的莱特将军,当然,莱特在军队里面并不是一个负责具体调服的将军,他更像是一个图腾,或者说一面旗帜。
在开战之前,如果士兵们看见莱特将军的铠甲和他的二十名骑士扈从挺着龙旗横奔而过的时候,他们的士气就会极度高涨。
莱特将军的魅力是如此之大,以至于敌军也难免被他的光辉所慑服。曾经有这种事情,莱特将军带着一队轻骑兵劝降了上千的敌军士兵。
在诺德人和维基亚人的边境,有一些斯瓦迪亚裔或者禅达裔的族人,这些人被当地的领主视为下等人。在战争到来的时候,北海两国不方便直接出兵帮助库吉特人,所以他们告诉那些斯瓦迪亚人:只要去前线服役一段时间,就可以获得国民地位以及国王赠与的田产。
虽然维基亚和诺德本来就已经开始大力推行平等对待斯瓦迪亚人的政策了,但是政策是一回事,现实则往往是另外一回事了。在北海两国,斯瓦迪亚人与北海人的待遇差别一目了然。在这种条件的诱惑下,很快就有成建制的斯瓦迪亚人的长矛兵和弓箭手组成的胁从军南下,加入了库吉特王的阵营。
这些人抵达战场后对斯瓦迪亚-罗多克联盟的士兵士气打击极大,士兵们在进攻那些人的时候往往不忍拼死杀伤。因为亲手杀死一个同胞---即使他在敌人的阵营里面,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没有人真的会在这种战斗里面得到荣誉的。
莱特的身边就有一个号称‘英雄’的人。他在一次袭击库吉特的斯瓦迪亚仆从军的时候,杀死了七名斯瓦迪亚裔的役夫和两名士兵,这种惊人的战绩让他开心不已。在庆功的宴会上,斯瓦迪亚的军士们默默不语,只有这个战斗英雄兴致盎然,夸夸其谈他怎么扭断一个娘娘腔的脖子,又怎么砸碎了一个傻蛋的脑袋。
人们对这个人的忍耐是有闲,那个家伙会在任何场合下突然开始吹嘘自己的勇敢起来。在战时,士兵们不会做什么事情,毕竟这是战争。但是战争结束之后,士兵们知道他们要做点什么事情了。
行动是在库吉特王最终被赶出斯瓦迪亚的时候,有一天晚上,那个战斗英雄失踪了,后来人们发现他溺死在厕所里面。这件事情很离奇,但是似乎没有人愿意细究,毕竟想杀他的人不是一个两个。
“他把同胞的血当葡萄酒饮用,他把同胞的骨头当成奏乐的笛子,不杀他,我们无法入睡。”这是士兵们比较一致的口径。
得到了诺德人和维基亚人的支援之后,库吉特人改变了战术,开始采用骑兵配合仆从步兵作战的方式了。这是库吉特人的最后一搏,但是这也证明库吉特人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了---一个游牧民族已经窘迫到需要临时学习配合步兵作战了,这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
但是不论如何,以斯瓦迪亚裔的仆从军为前导的库吉特人在一段时间里面成功了,前线陷入了僵持。斯瓦迪亚士兵本来毫无压力的要塞作战和堡垒反击作战也面临着挑战,毕竟自己的战术对面的人也同样具备。
这个时候,莱特将军做了一件让人们始料不及的事情。
那天莱特卸下了自己的重甲,他在身上绑上了斯瓦迪亚的雄狮战旗,在莱特的身后,是他那些视死如归的骑士扈从。
这些骑士扈从的长矛上绑着长条的三角旗,每一面旗帜背后都有一个用鲜血写成的故事。
那故事是伦迪亚堡垒不灭的胜利火焰;
那故事是加米奇湾难眠的逃难的夜晚;
那故事是德赫瑞姆高地那个让人热泪盈眶的黎明。
这些故事串成了一条线,这条线把所有的人拴在了一起,那让人们无比清晰的感到:我是斯瓦迪亚人。
那是一个薄雾的早晨,莱特将军轻甲出寨,带着十几名竖着长矛的骑士扈从直奔敌营而去。
他们离去的马蹄声让大地颤抖,士兵们不知道莱特将军为何要单独离开,据说莱特将军是希望前去劝说敌营的同胞投奔回来。
没有人会觉得对面的斯瓦迪亚人会倒戈,虽然那些人是在和祖国作战,可能会有异心,但是更现实的是那些士兵在维基亚和诺德都有家人,如果他们叛变的话,他们的家人会非常的危险。
人们开着莱特前去,只感觉到这是一种浪漫的英雄诗歌。
在古代的传说里面,这种事情也许会发生,但是在现实之中,人们却不能期待奇迹。
但是那天下午,奇迹却发生了。
莱特将军接连说服了两座营寨的士兵,又领着这些士兵鼓舞了剩下的三座营寨的斯瓦迪亚步兵叛变。在晚间的时候,斯瓦迪亚人的营寨在欢呼的海洋里面迎来了一千九百多名异国归来的士兵,几十年了口音已经变化,但是有时只需要一两个音节,就能让战场上的人知道谁是无法改变的兄弟,谁又是无法共存在敌人。
这些新老斯瓦迪亚的士兵被一个纽带联结了起来,那个纽带就是莱特将军。
士兵们拔出了武器和战旗,燃烧着火把,向着天空呼喊着,“莱特万岁吾王万岁斯瓦迪亚万岁”
库吉特人在得知了斯瓦迪亚仆从军的反叛之后立马做出了反应,他们对还没与可能叛变的仆从步兵开始了大清洗,任何有嫌疑投敌的士兵被纷纷处决。斯瓦迪亚东部军游荡在下游的斥候经常发现被剥光的士兵延河流下,尸体曝露,天空飞满了秃鹫。
库吉特人的做法让他们本来就人心浮动的胁从军更加的脆弱,逃兵不断并对友军满腹怀疑---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没有战斗力了。
在一番交涉之后,维基亚人和诺德人低调的敞开了国门,让这些士兵回了国。那些士兵回到维基亚和诺德之后,两位国王还是不同程度的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很多士兵得到了他们的土地和国民地位---前提是以后这些斯瓦迪亚人要自称为维基亚人或者诺德人,不得以自己是斯瓦迪亚人为荣。
但是那些投奔了斯瓦迪亚祖国的士兵们的家庭就糟糕了,诺德人和维基亚人对这些人疑虑重重,北海的人们认为这些人只要有机会,就还会想着斯瓦迪亚的,这群人对于北海两国来说绝对不是值得依靠的人。
话说回来,莱特将军的行动很快让他的名字再次响彻的战场。
伦迪亚的火焰让莱特成了斯瓦迪亚冉冉升起的少年将星,而那支异国归军则让莱特成了不折不扣的军神。
很多前线的居民都开始传颂着莱特将军的神勇,人们甚至相信那些士兵是莱特将军用神力召唤出来的,人说莱特是天神的使者。
伦迪亚城下的一战已经奠定了整个战局的基调,在那之后,库吉特人再也没有能力组织新的战役了。双方打打停停,有些边境市集甚至已经偷偷恢复了贸易。虽然双方正式的签署和平协议是在去年,但是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战争已经结束好几年了。
就在东部军队重整完毕、绿色的田野里开始恢复生产、地平线上不再燃烧着烽火、整个东斯瓦迪亚朝气蓬勃的恢复起来时,莱特将军获得去首都的机会,谁都知道,莱特要晋升了。
早在莱特将军成为北线雄鹰的时候,菲德烈亲王就开始了对莱特的拉拢行动。在莱特将军参加德赫瑞姆游行后不久,大概一年多后吧,一个皇室的女子就为莱特生下了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这个女子是菲德烈亲王的一个远房族妹,家道已落,但是血统高贵无可指摘。当菲德烈告诉那个女孩的父亲,希望他同意女儿和莱特的婚事的时候,那个落魄的老贵族居然希望皇室去仔细的调查一下莱特家族的背景,“我可不希望我的女儿生一个平民的儿子”
但是这个皇室女子的眼光却明显优于她父亲,她知道,嫁给莱特将军可能是自己家族这么多年以来最好的一次机会,不能错过。由于她的表态,她的父亲陷入了被动,最后在皇室的恩威并施之下,他把女儿裹入了羊毛毯,送进了莱特将军的帐篷。
那个女人生下的男孩死于肺热,而女孩活了下来---她就是黛拉。
莱特迎娶皇室女子的婚礼很简单。毕竟这是在战争时期,又是在前线,当然最关键的一点是:哈劳斯爵士对这门婚事很不满意。因为哈劳斯本来有意把自己的一个侄女嫁给莱特的,但是菲德烈亲王已经做出了安排,哈劳斯就只得迁就了。
所以莱特成婚的时候,面对部将们希望给莱特将军庆祝的请求,哈劳斯只是许以国家大义,“先生们,国家处于危难之中,我等应该完事以国家为重,心意到了就好,战士的宴会只在战场上”
莱特作为一个奇特的存在,在东军重建的过程中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只要莱特出面,那么粮食、武器、人员的调度就会变得非常轻松。而莱特招募来的那支士兵更是一笔无法估量的财富:那些士兵没有背景,没有派系,只忠于斯瓦迪亚或者说只忠于莱特。这让莱特始终能留在东军的权力核心里面。
战争结束了,莱特在东线又呆了两年,然后他得到了一个去首都的机会。
这是一个好兆头,莱特将军必定会得到首都人士的大家拉拢的,在经过首都的路上,莱特特意选择了走一条绕开了苏诺城的路线,这让莱特将军可以路过白鸽谷。
在莱特将军慢慢的日程上,他将在白鸽谷呆上一周。
我对于莱特将军的印象远不及对黛拉的印象深,纵使如此,我还是很惊异于莱特将军那连绵不绝的卫队和奢华的马车。
这支小小的队伍一下子塞满了白鸽城堡空余的房间,有些士兵不得不到木工房和仓库那边临时安歇。据说自从祖父婚礼之后,白鸽谷就再也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祖父拿出了最饱满的麦粒、最鲜嫩的肉品、最甜美的果物和最香醇的美酒去招待着父亲最好的朋友。
那时我惊呆了,我从来没有想象到一百多形态各异的人欢声笑语的欢歌、醉酒后杯盘狼藉是什么样子。似乎每个人都是从神话故事的插图上走下来的,有荷戟肃立的士兵、有快乐娇媚的女仆,当然,还有一个小姑娘。
我当时呆头呆脑的给黛拉递过去了一颗石榴,黛拉的妈妈从背后搂住她,亲吻着她嫩嫩的脸,催促她接下礼物。
我一定显得很傻,因为黛拉的妈妈和几个侍女露出意味深长但是亲切的笑容,黛拉安静的看着我,她的眼睛和莱特将军一样,蓝的如同冬天里的湖水,然后她伸出了手来,我看见她胖胖软软的手指根部胖出了一个个可爱的小坑,她小心翼翼捧走了那颗石榴,“谢谢你。”
我开心的大喊大叫着走了,一转身撞到了莱特伯伯的肚子上。
我不由得抬头去看他,只觉得他在阴翳里如同一位英武的天使骑士。
他穿着亮的晃眼的铠甲---这是出席正式场合时他的正装。他的腰间挂着一柄轻巧的萨兰德铁剑,脚下是一双做工精美的靴子,一看就是斯瓦迪亚人的手艺。
我愣愣的看着他,背后黛拉的妈妈笑着说,“小家伙给黛拉送了一颗石榴,用他自己的衣服擦得发亮”
那一刻,我有种被人脱光了衣服丢在人群里的感觉,好像自己的一切都被人看穿了。
莱特伯伯笑了笑,把我从腋窝夹住,然后轻巧的托了起来。
他的胳膊如此有力,我被他抱起来的时候感觉不到丝毫的颤抖,我低头看着他的眼睛,第一次看着他和黛拉一样蓝如天空的眼睛。
莱特伯伯笑着用胡子蹭了蹭我的脸说:
“嘿,白鸽谷的未来主人,山那边的领主小子,你可是我家小黛拉的第一个猎物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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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邀请
第三十七章 邀请
“去帕拉汶吧”。
莱特这样邀请父亲。
“整个世界摆在我们面前”,莱特意气风发的说着,“斯瓦迪亚必将重新回到世界的中心,过去几十年的失败阴霾将会被帝国的士兵一扫而空,这是年轻人的世界,老头子们就要退出舞台了。现在斯瓦迪亚就是大陆的中心,而帕拉汶则是斯瓦迪亚的中心。阿卡迪奥,跟我去帕拉汶吧”
在会客厅里面,我坐在黛拉的对面,背后是父亲和莱特将军,他们漫不经心的看着我们,自己却在谈着几千里以外的事情。
他们的谈话对于那时的我来说还显得过于深奥晦涩,不过现在想起来话,那个时代的年轻人还真是充满了梦想啊。
“去帕拉汶吗?”,父亲沉吟道,“我的确有这个打算,不过```”
我能感受到父亲的目光,的确,那时的父亲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无所牵挂的单身汉了,他已经肩负起了一个家庭---这个家庭有一个需要照顾的妻子和一个需要教育的小孩。
莱特注视到了父亲的目光。
“阿卡迪奥”,莱特的语气里面充满了耐心,“看看我的女儿吧。你记得多年前,我们还在苏诺的时候,你曾经有过一个库吉特小女仆。”
“是的”,父亲看着黛拉,但是明显目光看得更远。
“我有一段时间一直不理解为什么那个女孩儿对你的影响这么大”,莱特叹了口气,“直到我有了黛拉。你知道吗,黛拉从嘴里吐出第一个小气泡;她用小手第一次捏住我的鼻尖;她看着我呵呵直笑的时候---我一下子就知道了你当时的感受。”
说到这里,莱特继续着,他的声音充满的温暖的回忆,“那时你知道吗?如果有人要拿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来换我的黛拉,我的答案都一样,不换。黛拉就是我的一切。她的妈妈有一次还有些抱怨,说我只喜欢黛拉,把她冷落了呢。”
“哈哈”,父亲笑道,“艾德琳倒老是觉得我陪她的时间多了,跟提米在一起的时间反而不足。”
莱特不动声色擦拭了一下自己下巴上的胡子,那胡子经过精心的修剪,漂亮的勾勒出了他的脸颊,让他显得英气逼人。
“恩”,莱特附和道,“这不是重点。我想说的是,面对这样的孩子,我们男人应该做什么。”
“保护他们”,莱特不等父亲说话,就说出了这句话。
“对孩子和女人的爱必须转化成为男人成功的动力才行”,莱特看了看父亲,眼睛里面甚至有了一丝批评,但是这眼神一晃而过,“你知道吗?你在南线做的事情我一直都有所耳闻,我听说你解救了很多的俘虏,还因为帮助一艘已经注定沉没的战舰而被萨兰德人抓住。我知道你是一个愿意为了保护别人而献出自己生命的人,在本质上,你和我是一样的。”
莱特继续说,“但是我觉得有些时候,你滥用了你的仁慈。哈哈,也只有对你,我才敢这么直白的指出你的问题,你知道,在军部的那些日子,我的天,太可怕了,每个人都阴阳怪气的,说错了一句话就有可能被人记仇,但是对你,我不需要别别扭扭的隐藏什么。阿卡迪奥,你在滥用你的仁慈。”
“想要保护别人的情感没有变成你的铠甲,没有变成你成功的动力:那些东西成了伤害你的匕首,成了你事业上的泥沼。看看吧,我很感谢老伯的招待,但是你真的愿意在这个地方留一辈子吗?等老伯不愿意继续工作的时候,你就接替他的位置,每个月为了小麦的收成、为了农奴的伙食、为了领地的虫害而绞尽脑汁,就这样过一辈子吗?”
莱特将军说前面的话的时候,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到他说这里,我意识到他在批评我的家族时,我突然感到了一股愤怒。
“跟我去帕拉汶吧”。莱特再次邀请道。
这次谈话里面,莱特完全主导了发言,父亲只是听着莱特的话。我看得出,父亲并不好受,在很多环节上面他似乎不同意莱特的观念。
说实话,莱特的话我听得不是太明白,他似乎在说父亲正在‘逆流而上’,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一点都不明白。
那天晚上,我呆在床上一直睡不着,彼安文大娘帮我盖好了被子,然后把鼻子探过来,“吐口气让我闻闻,小东西。”
我哈了一口气,彼安文大娘的脸上假装露出了愤怒的表情,“你又没有把嘴漱干净吧我问到一股子薄荷糖的气味啦”
我哈哈直笑,“我故意想要熏你的黛拉说啦,她有一次用薄荷糖的气味把一个从来没有闻过这种东西的修女吓了一跳”
“恩,你们两个小东西都不是什么好孩子早晚要被狼叼走的哟诶呀少爷,老看见你和黛拉小姐在一起,你是不是爱上她了?”
“恩,我已经求过三次婚了。”
“什```什么?”
“求婚啊。我用青草编了一个戒指,然后从你的花园里抓了一大束蔷薇,就像一个骑士那样跪在她的面前求婚啦,不过都失败了。”
彼安文大娘抿着嘴把窗帘拉好,然后把我的皮拖鞋码放整齐,再从衣柜里面取出明天我要穿的衣服放在床前的一只小凳子上,“怪不得我早上看见花园被弄得乱七八糟呢,原来是你干的。这是谁教你的?还学得有板有眼的```不可能是阿奇,那个小混蛋不能知道这么多东西。恩```,话说回来,少爷怎么会失败了呢,咱的提米少爷长得这么英俊不是吗?”
“第一次她说我还小,第二次她说她还小,第三次她说莱特伯伯不让。”
“当然啦,莱特将军年轻有为,家教估计也很严格的,不会让你们胡来的,你就死心吧”彼安文大娘说完对我笑了笑,准备端着蜡烛架走出去了。
“莱特伯伯不同意不是因为家教严,黛拉说是因为莱特伯伯不喜欢你们。”
彼安文大娘愣住了,“不喜欢我们?”
“恩。黛拉说她爸爸看见白鸽谷里面的下人在领主面前一点礼数都没有,完全当自己是主人了一样。莱特伯伯还说他受不了每次吃饭的时候,都会有一两个下人在一旁陪坐着进餐,莱特伯伯说这在帕拉汶甚至是哥斯莫镇都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啊```,这个```,我们让老爷难堪了吗?”
“没有”我在床上跪了起来,“我才不要听莱特伯伯的话呢我爸爸说过,一个领主如果不能知道他的仆人和领民在想什么,并且试着去响应他们,帮助他们,满足他们,那这就不是一个真正的好领主。爸爸还说在过去,领主们和领民们都是一样的人,他们在一起生活,没有什么不同,只有彼此信任和帮助,所有人才能获益。”
彼安文大娘默默的听着,“提米少爷,这些我不懂。睡吧。”
我看出彼安文大娘脸上露出些感激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一下她听说了莱特将军的批评后的惊讶。不过她更多的露出了一些难堪和失落。
我觉得我做了什么坏事情,父亲教育过我,不要在背后说人长短,传人口舌。
“对不起”,我想跟彼安文大娘解释一下。
但是彼安文大娘脸上露出了平时的那种快活的表情,“没事儿啦,睡吧孩子。”
说着,彼安文大娘和烛火一起消失了。
那天晚上我没有睡着。
我第一次发现要在大人之间选一个去相信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在无法入睡之余,我悄悄的遛下了床,悄悄的打开的房门。经过走廊,我看见彼安文爷爷的屋子露出暖暖的光线,我经过的时候悄悄的看了一眼,看见彼安文爷爷正在用小刀削着鹅毛笔管,一边的小桌上已经堆了一小推了,而彼安文爷爷的旁边,彼安文大娘则在绣着什么东西,我看见了,那是一件白色的衬衣,似乎是父亲的一种旧衬衣。
他们俩得表情似乎有些悲伤,彼安文大娘看着那件衬衣的时候甚至还抹了眼泪,我当然的就觉得是自己说错了话让彼安文大娘伤心了。
我不敢去惊动他们俩,只是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我径直的走过了窗边,从一扇木门边走进一个侧厅,然后再从一个充作书房的暖房穿过去,在暖房的尽头,就是父亲和母亲的卧房了。
我轻轻的敲了敲门,“我可以进来吗?”我小声的说,害怕惊动彼安文爷爷他们。
“提米?”我听见了父亲的声音,“进来吧。”
我进去后发现父亲没有睡,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母亲靠在床上朝着我进来的方向笑着。
房间里面点了一盏维基亚的小烛灯,显得光线朦胧。
“怎么了”,父亲好奇的问道,“又害怕一个人睡觉了?提米可不是胆小鬼啊,你和奶奶的父亲同名哦,应该有他的勇气呀”
“提米没有害怕”,我急于撇清自己,“只是我有些不明白莱特将军的话,我把他的话告诉彼安文大娘后,大娘很伤心的样子。”
“恩?怎么了?”父亲不解,于是我对他解释了一下前因后果。
父亲越听到后来越摇头,“提米,没事的。我认识你莱特伯伯已经很久了,从小又是被彼安文大娘带大的,他们怎么想的我很清楚,明天我去跟他们说说。你就不要操心啦。”
父亲的话没有让我满意,但是他似乎无意再说,没有问到我想要的结果,我就赖着不走了。
母亲很高兴,她招了招手,我就开开心心的跳上的床,睡到了她的旁边,把头埋进她的胳膊下。
“帮他把被子盖上,别让他把背露在外面”,父亲对母亲说。
“你还说孩子乱操心呢”,母亲把被子拉了上来,“你自己还不是在想这想哪呐。”
“这不一样”,父亲温和的说,“如果莱特说的是真的话,我就真的需要去首都了。最让我吃惊的是前几天萨贝尔老师给我来信,信里面萨贝尔老师居然和莱特说的如出一辙。”
“什么事啊?”我好奇的抬头看。
“小孩子别乱问”,父亲挥了挥手让我不要打断他的话,但是父亲并没有让我回房去,似乎他觉得一个小孩子听到了这些也不太要紧,我不禁好奇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维基亚人吗?”母亲突然说了一句。
“维基亚人?”,我在心里盘算着,和那些人有什么关系吗?我知道维基亚人,家里的铁匠师傅就是维基亚人,哦,不对,那是个诺德人。不要紧啦,反正都是北方人,他们是被祖父救回来的,和彼安文大娘被一起救回来的。忘了说一句,彼安文大娘也是诺德人的。
“恩”,父亲显得有些疲倦,“哈劳斯爵士到现在都记得维基亚人十几年前是怎么背信弃义对他不管不顾的,哈劳斯觉得如果不是他的话,维基亚人现在还在大山东面的森林里光着屁股剥熊皮呢。而诺德人,哈劳斯就更没有好感了,当年就是诺德人把他从北海一路撵了回来,如果不是在后来在杰尔博格附近狠狠的教训了诺德人一把,哈劳斯估计都没有脸活下去了。”
“现在哈劳斯准备报当年的一箭之仇了,”父亲叹了口气,“萨贝尔老师这么说的时候我还不是很相信,但是那个时候我姑父却也偷偷的告诉我了,他说苏诺未来的三分之一的税收以后将直接运往德赫瑞姆城而不是帕拉汶,他猜想帝国要在德赫瑞姆附近有大动作了。这次莱特来了,好像一切就解释的通了:帝国准备北上。就是这两年的事情了。”
“你准备怎么办呢。”母亲轻轻的挠着我的背,他们说的东西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我慢慢的开始睡去。
我听见父亲说,“如果真的有战争的话,我就必须加入进去,这是我的责任。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遭殃了。对了,我还得去一趟依林达哈,迪米特里的左眼已经看不见了,他的哥哥又对他不管不顾,如果这样下去的话,他的右眼很快也会看不见的```”,父亲突然停了下来,似乎猛然惊醒自己不敢谈关于眼睛的事情。
但是母亲没有介意,“迪米特里啊,他的父亲是去年冬天去世的吧。”
“恩,他的大哥继承了领地,但是却只花了不到三百个第纳尔来操办丧礼,简直比萨兰德商人还要吝啬”
“你要带他来白鸽谷吗?”
“恩,他在依林达哈根本没有人照顾,我希望你不要反对。”
“你决定了我就支持,没什么反对不反对的。但是他来了之后,要是知道你要去战场,他一定会跟过去的。”
“不会,他已经负了伤,帝国不会让他再出征的。”
“问题不是帝国让不让,而是他自己想不想。通过你说的话,迪米特里是一定会去的。而且你要清楚,一旦你决定了要去首都,要参加未来的那场战争,那么跟你走的还有很多人。家里的精壮的仆人,那个诺德铁匠师傅,乌克斯豪尔来的皮匠师和维基亚木匠等等,你带他们离开白鸽谷容易,你想过没有你要怎么把他们安全的带回来没?”
那时我已经渐渐的有些意识模糊了。
“你想过没有,我和提米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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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那边的领主介绍:
盔甲明亮的士兵,麦苗青青的原野,爬满石墙的荨麻,农舍边的蔷薇。
这就是中世纪。
当号角吹响了田野上的黎明;当勇士拿起了举起了破碎的战旗;当农夫流着泪看着土地被焚烧。
乱世开始了。
这是苦难的时代,这是英雄的时代。
目睹了战争的可怕,第一代领主选择了在山谷中休养生息,创造一个世外桃源,他自称山那边的领主;
被家人厌倦,第二代领主因为机缘巧合离开的家乡,当大时代到来的时候,他将何去何从?
记录着这一切的“我”,又将怎么样续写父辈的传奇!是拔剑而起,还是铸剑为犁?
这是三代领主长达一个世纪的悲歌。在山的那边,领主们在自己命运的轮回里挣扎。
这是普通人的故事,这是等待你来创造奇迹的故事。
山那边的领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山那边的领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山那边的领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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