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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世争锋     大世争锋txt下载     大世争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437章 【圈套】

    “爹,冷静,爹——”

    “哎呀!”

    不是刀子在身上割肉的痛楚,还是那刀鞘的感觉……卢小嘉很忧伤,也很憋屈,他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一个爹,一言不合就下黑手。

    当然卢永祥也知道打儿子是当老子的权利,但是用大总统给的刀子是不对的,应该用刀鞘。

    “哎呀呀——”

    ……

    “爹,我错了,我错了——”

    卢永祥喘着粗气,问:“错哪儿了!”

    卢小嘉委屈地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可是他就是硬气不起来,这方面他非常佩服他的好兄弟,同是民国四公子之一的段宏业,这位也经常挨打,当然别人是没有这个胆子的,下手的只能是段祺瑞。可段宏业有一点让人称奇,他从来不叫唤,甭管段祺瑞在盛怒之下多重的手,他在挨打的过程之中从来不叫疼。

    临了,段祺瑞气喘如牛,累出一身臭汗的时候,这位段大公子还能笑着问他爹:“爹您累着了吧!先歇会儿,等会儿再动手。”

    不要问老段当时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就连钢铁般意志的段祺瑞,也会生出气馁的念头。经常会为家里的教育而无助地的唉声叹气。反正他那个大儿子,当老子的段祺瑞已经失去了继续管教的打算,皮太厚,比滚刀肉还要难缠。有一次,同病相怜的卢小嘉好奇心泛滥去问他,为什么挨打的时候不叫唤,难道不疼吗?

    回应卢小嘉的是段宏业的一对白眼珠子,汉白玉似的,瘆的人心慌意乱。

    段宏业冷哼道:“怎么不疼,老爷子的手黑着呢?”

    “可是……你还能笑出来啊!”卢小嘉不解。

    段宏业理所当然的笑道:“兄弟,我们这样的人没有什么大本事,除了用老爷子的名头换一辈子的锦衣玉食之外,还能做什么?要是连挨打都受不了,凭什么你就比别人幸运,要钱就有人巴结地送来,要女人也有人送,要房子,要股票……这些都不是我们靠着自己的本事得到的。而是老爷子年轻时候从军,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九死一生还来的,我连养孩子的钱都是他老人家的地位弄到的,凭什么还敢喊疼?做贼都要有被人抓住,往死里打的心理准备,做督军公子可要比做贼容易的多。这叫人前显贵,人后遭罪。”

    这就是段宏业让好兄弟卢小嘉敬佩不已的地方,太强大了,他总是能够为自己犯错,挨打,找一个非常高大上的理由,然后给自己洗脑成一个坚强的‘战士’。

    这一点卢小嘉是怎么也学不会,也学不来的。

    心里想着这辈子一定要在老爷子面前硬气一把,可是卢小嘉还是不争气地大呼小叫,把家里的人都招惹来了。

    这时候准备歇一歇的卢永祥停下手来,怒气冲冲的质问:“说,卖了多少军火,都卖给谁了?”

    卢小嘉梗咽道:“爹,我没卖军火。”

    “好小子,好小子,竟然敢抵赖,我让你长一长记性。”卢永祥举起刀鞘又要开打。

    这时候正好在大帅府串门的金陵卫戍司令何丰林拉住了卢永祥,他是个明白人,别说卢小嘉了,就连他何丰林想要倒卖军火库的武器弹药,也不可能啊!

    更不要说卢小嘉一个毛孩子了。

    反正已经而立之年的卢小嘉在长辈的眼中,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他和卢永祥是连襟,自然也是卢小嘉的姨夫。卢小嘉疼的额头都是冷汗,虚弱的扭头看了一眼何丰林,眼泪当时就下来了:“姨夫,你可来了!”

    何丰林眨巴眼睛,意思说都交给他了:“姐夫,你也不想想,军火库没有你的手令能往外搬军火吗?”

    这么一问,卢永祥倒是有点印象,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心里头有点不爽,难道是打错了?再低头看被他踩在脚底下的儿子,立刻将脑海里这种不成熟的念头甩出去了。生硬道:“你也被给他抹稀泥,这小子的本事大着呢?”

    “小嘉是有些时候做事考虑有不周的地方,可他还是一个好孩子。”

    作为姨夫,卢小嘉的好坏不在何丰林的考虑范围之内,说一些不要钱的好话也在情理之中。可在卢小嘉绝望的境地之下,何丰林无疑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可何丰林是个大喘气,接着说道:“就算是在外头做错了事,可他总比袁二公子强吧!”

    卢永祥冷哼一句,没有说话。

    袁世凯虽然名声不好,那是在后世,在民国,尤其是在北洋时期,他作为北洋的缔造者,有着很高的地位和声望。连带着袁家人都会被人高看一眼,可袁二公子在他那帮老臣子眼中,绝对是一个异类,是一个忤逆之子。

    就算是当爹的有太多的不是,袁世凯称帝也有诸多的不妥,可袁二公子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帝制的人,甚至比袁世凯当时最大的政敌孙大先生都要反应快。没办法,袁二公子的消息渠道就是比‘国党’霸道。‘国党’的消息可是需要有人从大总统府传出来,那可是情报,而且级别相当高的情报。可对于二皇子袁克文来说,那可是家里的事,他回一趟府邸就知道了,谁也不会瞒他。

    卢永祥想一想,觉得也对,自己的儿子本事不大,坑蒙拐骗有一套,可真要说忤逆自己,卖老爹,他真没有这份胆量。想到这里,卢永祥从善如流的点头,是这么一个道理。

    何丰林满意的笑了笑,老将出马一个顶俩,他也是统领一方水土的老将军,这点洞察力还是有的。紧接着他扭头对卢小嘉说:“小嘉,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这年头倒卖军火也不定罪,不就是在外头惹事了嘛!给姨夫说,姨夫给你平了他!”

    卢小嘉一开始满心欢喜的脸上很快就成了苦笑,之后更是哭笑不得,他发现自己的家里亲戚没有一个说话靠谱的,当然何丰林恐怕最靠谱,护他根本就不需要理由。

    可刚才那一段话,哪里是护着他啊!简直就是让他有苦说不出啊!

    卢小嘉苦笑道:“姨夫,我真没有惹事,在外头做生意呢?只不过回家来要找父亲帮忙。”

    “哎,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呢?有姨夫在,怕什么?”言下之意,就是何丰林告诉卢小嘉,就是捅破了天,他也会帮着卢小嘉拦住卢永祥。

    卢小嘉并不是不感激何丰林,他就差当场说出‘谢你全家’之类的话,好吧,这不应该是一句感激的话。

    就因为何丰林这张破嘴,把好好的一件事,越描越黑,帮倒忙是一把好手的何丰林丝毫没有体会到卢小嘉内心的崩溃,反而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这时候,卢小嘉的阿姨,也就是卢永祥的妻子出面了。她是卢小嘉亲妈的亲妹妹,当姐姐没享福的命,在卢小嘉小时候就病故了,之后卢永祥就和小姨子结婚了。小嘉这孩子是她带大的。

    “姨!”卢小嘉就差痛哭流涕了,他知道父亲在家里别人的话都不听,就听他这位老姨的,而且这位老姨性格稳重,平日里在家就做相夫教子的事,从来不问丈夫外头的事。

    何丰林也是一脸赫然的叫道:“老姐,你可来了。小嘉这孩子都快被打死了!”反正卢永祥娶的老婆都是他姐,怎么叫,都一样。

    这话连带着卢永祥听着都腻味,什么叫都快被打死了?虎毒不食子,何况他这个当亲爹的,难不成真的会下死手?他都是往肉多的地方招呼,打不死人,担受罪是肯定的,就为让卢小嘉长点记性。

    “老爷,小嘉这孩子或许说的是真话,真的在上海做生意呢?陆翰不是在上海吗?不如让他去问一问,也不耽搁多少时间。”

    卢永祥也是累了,管教儿子太辛苦了,比练新兵都累。叹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一些:“好吧,让丰林去问一下。”

    “姐夫,我早说……”

    “还不快去!”

    卢永祥也没有精神和何丰林这碎嘴子唠叨,加上心里头烦心事一桩接着一桩,火气大的很。

    何丰林可不敢说了,一阵小跑就出门发电报去了。

    当天晚上,陆翰就将卢小嘉在上海的事情说了一下,确实是在做生意,而且是大生意。按理说这顿打是白挨了,可卢永祥却觉得电报里有很多事没有说清楚。

    生丝生意?

    占了大便宜?

    知子莫若父,卢小嘉的脑子在公子圈里混迹一下,估计能用。可是浙江商会的人,怎么也上赶着给他送钱,凭什么啊!

    自己和王学谦的关系已经在破裂边缘了,他是强撑着想要糊弄过去,等段祺瑞入住燕京的那一天,或许才有转机。

    卢永祥生厌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语气极其不耐烦:“陆翰说你在上海做生丝生意,缫丝这一行基本都是洋人控制的产业,而且这里头赚头很大。湖州的商会怎么会把当年最好的一批生丝低价售卖给你?”

    “还不是张静江闹的……丝丝,疼!”卢小嘉趴在罗汉床上,一个劲地呼疼,背后的丫鬟忍着笑给他上药。

    要是换一个人打交道,卢永祥当然不会担心,可是王学谦?

    最近自己躲着他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主动和王学谦联系?

    想到这里,卢永祥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不在乎自己的儿子在外傻一点,毕竟到他这个层次,儿孙一辈子都是衣食无忧的。而湖州商会的人明摆着是给卢小嘉下套,连带着把自己都算计了进去,卢永祥能不生气吗?毕竟是一方诸侯,卢永祥在遇到事之后,反而能够压抑住心头的怒火,问:“他们一共让给你多少生丝。”

    “一万担。”卢小嘉和父亲卢永祥斗智斗勇这么多年,老爷子的反应他是了然在胸,看到卢永祥郑重的样子,也明白了其中不简单。

    卢永祥的不由地一哆嗦,要是几百担生丝,烂在手里,卢永祥也不在乎,可是一万担,这果然是一笔几百万的生意。这帮湖州商人挖了一个大坑让他的傻儿子往下跳啊!(未完待续。)

第1438章 【问心】

    “你哪里来那么多的本钱?”

    作为父亲,卢永祥虽不敢说能做到一个‘好’字,可当发现儿子陷入了自己处置不来的危机的时候,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把儿子从险境里挖出来,这一点卢永祥也不会免俗。

    卢小嘉还在愤恨于受到欺骗,被驳了面子的恼怒之中:“这帮混蛋湖商,一个个说的天花乱坠,背地里敢给爷们下套,反了他们了!”

    这家伙还搞不清状况,第一个念头想着的是‘报仇’。

    这可真冤枉了湖州商会的人,南浔的商人虽然代表了大部分湖州商人,但是他们还没有胆量谋划出一个周密的计划,去‘坑’一个在位督军的公子。

    这不是胆量的问题,而是值不值得的问题。

    对商人来说,依附一个强权势力是无法避免的选择。南浔商人要不是之前受到张家的蛊惑,绝对不会集体加入‘国党’,幻想着凭借‘国党’在国会第一大党派的势力,在新政府中捞个一官半职,光大门楣。

    可惜,‘国党’在民国建立之后的十几年的时间里,竟如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很多南浔商人连肠子都悔青了,可是无计可施。而这一次,王学谦故意压制南浔商会的势力,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张静江。很难说现在的湖州商会还有多少人会和张家站在同一阵营。

    之所以找上卢小嘉是因为在外界都知道卢永祥和王学谦是盟友关系,卢小嘉应该能够从容应对过来。所以,当初给卢小嘉的这批生丝,价格上给足了优惠,甚至南浔几家专营生丝的大户都没有挣钱。目的就是为了交好卢大公子。

    可谁会想到,卢永祥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其政治态度骤然转变,做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要不是金陵和杭州都没有立场鲜明的表态,让世人知道,原来的盟友可能站在敌对的立场上,可暗地里双方已经快剑拔弩张了。这样的转变也不是卢永祥愿意的,‘皖系’已经不是段祺瑞当政时期的‘皖系’了,那时候‘皖系’拥有民国最为强大的三十多万训练有素的大军。麾下战将如云,根本就不在乎一省一地的态度。

    现如今,‘皖系’想要再一次回到民国政坛的核心层面,就不得不依附于奉军。卢永祥作为‘皖系’硕果仅存的地方军阀,拥有一支规模在五万的地方军,虽不敢奢求训练有素,可其数量是实打实的。也是段祺瑞和张作霖讨价还价最大的筹码。

    这个时期的卢永祥其实是非常不愿意和王学谦为敌的,谁也无法预料,在和浙军作战之后,他手下的这点人马最终会剩下多少?这不是卢永祥胆子太小,而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指望新扩编的军队,在军费不足的情况下,能够凝聚出多少战斗力来。能和其他军阀作战,可不见得能顶住浙军的攻击,在民国已经公认的作战部队之中,浙军已经绝对的精锐。而他手中唯一能用的,恐怕就只有北洋军序列的第10师。这是他的看家部队,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动用的。

    “谁会一次借给你这么多钱?”卢永祥皱了皱眉,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卢小嘉憋屈地咧了咧嘴,心说自己的朋友没有一个手里有闲钱的,千儿八百的倒是不在乎,可这点钱能当什么用?这可是一百多万啊!别看公子哥都是风光无限的主,可这没有一个人手中乘着这么大一笔钱。只能闷声道:“还能有谁,银行呗!”

    “哪家银行?”卢永祥期待从卢小嘉嘴里说出一家民国的银行,或许能够拖延一段日子,当然他也不是准备吞了这笔借款不还了,而是希望宽裕一些日子,等到一切都成了定局再说。

    “汇丰银行。”卢小嘉倒是不觉得这家银行难缠,借款的时候挺痛快的,当然是以货物作为担保。

    现如今,价值数百万的生丝就储存在汇丰银行在苏州河边上的仓库里。

    “你就不能说话痛快一点,一共借了多少钱?”卢永祥的语气又一次加重了些许。

    “一百五十万的借款,三个月,利息按照银行的最低利息算,以货物作为抵押。”卢小嘉这辈子都没有借过这多的钱,而且还是从洋人的银行里,这份成就感一度让他春风满面。可是现在,却成了他沉重的负担。

    可对于卢永祥来说,从江苏财政上挪用一百五十万的经费,并不算太多。他只是觉得惊诧,看来那帮南浔商人并没有坑他的傻儿子,反而是给了一个低价,甚至保本都很难的低价。这哪里是坑害卢小嘉,反而是想要通过这层关系,结交卢小嘉。当然人情是不会让卢小嘉还的,最终还是要落在他的身上。

    至于还这份人情,要是以前,卢永祥当然有办法,他只要做一下中间人,两边说和一下。南浔张家是没救了,但是钱家,王家这些大户都牵扯不多,应该可以摘出来。

    可是现如今,王学谦不派兵打过来已经算是不错了。卢永祥怎么敢奢望还让对方以盟友待自己?

    叹了一口气,卢永祥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手上有一笔钱,这是准备段祺瑞入主燕京之后作为‘皖系’经费之用的。可眼下,还是先帮儿子度过难关再说吧!

    “我会让人先把钱给还上,还有生丝存储时间很短,需要加工,在上海恐怕没有工厂会给你加工,拿到苏州吧,让你姨夫去给你办。”卢永祥怒其不争地看着一脸贼兮兮的儿子,心说:这是个什么玩意?

    卢小嘉丝毫没有感觉到老爷子内心的不耐烦,反而腆着脸说:“爹,你去和王学谦说一声,不就行了吗?”

    “你以为王学谦是我手下,我想要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卢永祥冷哼道:“他的地盘比你爹大,兵马比你爹多,身家比你爹富,凭什么他就该听你的,难不成是欠你的?”

    “咱们不是盟友吗?”

    “政治,怎么可能有永恒的盟友?”

    卢永祥根本就没有要和儿子解释的打算,哼哼唧唧的走了。留下卢小嘉趴在罗汉床上,屁股火辣辣的疼。从刚才老爹的话里头,有一个意思卢小嘉是明白了。他老爷子卢永祥和浙江的王学谦掰了,至于为什么会掰?卢小嘉就不得而知了。

    这种事在民间或许是一桩隐秘,只有在水落石出之后才会知道,可是在官场,尤其是在江苏官场,部分高官都已经知道了卢永祥的决定,他决定跟着段祺瑞走,与张作霖合作。

    在大环境下,奉军、国党、浙江系、皖系的江苏地方军之间都已经有过联合的默契。

    可是这仅限于在立场上的联合,各方都没有拿出真正有价值的本钱投入进来。这其中王学谦的浙江系和张作霖的奉军实力最强,两人甚至都没有在合作的意向上有过任何的接触和谈判,可势均力敌的局面是无法打破的。一方面,张作霖远在关外,陆军数量庞大,但无法威胁到浙江。另外一方面,王学谦虽然有一支在民国头等强大的海军,但张作霖背靠日本政府,南方海军想要在渤海和黄海作战,势必会受到日本海军的威胁。所以,表面上双方都是以一种相安无事姿态奉行做事风格。可在‘皖系’彻底投靠‘奉军’之后,将整个联盟的均势都已经打破了。

    卢永祥在江苏新编了三个师的兵力,加上原本的嫡系第10师等,聚集起了五万地方军。

    这五万人可以在两省交界的区域摆开,在任何一个接壤的区域发动攻击。

    当然,指望卢永祥的新编部队击败王学谦是不可能的,但遏制浙军北上的目的很明显。

    卢永祥这样的老江湖当然清楚,奉军摆出这样的阵势来,显然是对即将到来的战争充满了信心,并决定将王学谦的浙军排除在这次盛宴之外。而这样的结果等于是将卢永祥摆在了前头,将直接曾受王学谦的怒火。卢永祥的计划是拖而不打,可最终结局如何,还是要看王学谦的反应。

    王学谦的反应还在模棱两可之间,可是江苏军内部却已经是反应激烈。

    首当其冲的就是从徐州退回来的王亚樵,从本质上来说,他其实是一个文人,建立‘斧头帮’更多的是为了安排跟随他的手下。他能够在上海滩吃剩饭,睡马路,可是他对他的手下却考虑的非常多。可是‘斧头帮’之后,他发现帮派并非是他能够实现自己理想的手段。

    跟随卢永祥是机缘巧合,原因就是卢小嘉想要招杀手刺杀当时的上海警察厅厅长徐国梁,可一晃几年过去了,他在江苏军中深受卢永祥的器重,可自己却越来越迷茫。掌握一万熊兵,真不敢说是雄兵,只能是雄兵。正所谓将熊熊一窝,兵熊熊一个。王亚樵并不怕死,可是他对带兵真心没有任何天赋。他手下的军官就更不靠谱了,原先不少都是‘斧头帮’的骨干,还有从安徽传播革命时期的部下,信奉的就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当大哥的冲在前头,要的就是那个气势。一个个都不畏生死,可仗打的窝囊。他手下的一个团长,因为看机枪手突突人太过瘾,把机枪手的活给抢了,于是团部就在机枪阵地上了,最后机枪阵地就不说了,整团的阵地都丢了……现在稍微好一点,但懂军事的军官还是太少。

    但王亚樵并不会因为这些而困扰,苦恼。他还是觉得自己的部队正在变好。

    大战之后,哪些不懂军事的军官也开始转变思路,将原本认为华而不实的军事操练捡起来,目的当然也不纯,不能给大哥丢脸。可也算是知耻而后勇。

    但王亚樵并不在乎这些,他骨子里都是一个文人,是文人就该有文人的信仰。

    正所谓大义为先,国家才是一个文人最大的‘义’。

    当他发现自己成了祸害国家,军阀割据,内战不止的一份子的那一刻,他的内心是绝望的。他不在乎自己当多大的官,而不在乎自己有多少钱。实际上,王亚樵当官之后,也没有任何私人财产。他不见得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但绝对是一个不畏艰苦的人。

    古人云: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

    王亚樵坚信自己做到这一步并不难,甚至已经达到了这样的标准。可是理想呢?

    立场呢?

    以前他是孙大先生的忠实追随者,现在也是。‘皖系’和广州临时政府联合,他是支持的,因为力量增加了,达到目标的可能性也会增大。可当他感觉到皖系的目的并非是恢复国家民主的时候,他再也无法坐视不管了。

    从金陵大帅府出来,王亚樵略显消瘦的背影在黄昏之中显得格外的萧瑟。

    信步走到夫子庙,却意外地遇到了卢永祥的亲信大将夏兆麟,这位恐怕并非是偶遇,而是刻意在等他。当王亚樵意识到了这一点的时候,因为失落而沮丧的脸却如同夏花一般笑起来了:“慎臣兄,别来无恙!”

    “王老弟好雅兴,相逢不如偶遇,你我二人不如去游船上感受古人泛舟的乐趣!”

    这夫子庙边上的秦淮河,也不知道传播了多少才子佳人的故事。可是花船的价格花费巨大,不是王亚樵能承受的,当然不是他花不起这钱,而是觉得不值当。

    王亚樵促狭地看着夏兆麟,笑道:“小弟囊中羞涩,恐怕付不出这顿酒钱。”

    光明磊落如王亚樵的真不多见,夏兆麟也是一愣,随即苦笑道:“你这是挖苦我不体恤同僚?”

    “哪里!夏兄请。”

    “老弟先请。”

    两人船上落座,一壶清酒,两个闲散的政府高官,冷清的船上连唱曲的姐儿都没有叫,在夏日的月光下,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聊着。

    说着一些无关大雅,却又互不在意的话。王亚樵很沉得住气,反倒是夏兆麟却有点撑不住了,按理说军中出来的都是豪爽的性格,可王亚樵是帮派大哥的酒量,压根就是当白水喝的豪气,根本就不是夏兆麟能够抵挡的。想着自己再喝下去,就要醉了,他准备开口。

    可是王亚樵先他之前开口道:“要变天了!”

    许是毫无准备,被王亚樵冷不丁的说了一句惊着了,夏兆麟拿着筷子的手背微微一抖,碰翻在边上的酒杯,从桌子上翻滚在船板上,咕噜噜,如同陀螺一般转了起来。打翻的酒沿着桌子的边缘,滴滴嗒嗒地往下掉……

    可夏兆麟仿佛无视这些似的,眉头紧了起来,语气有些沉重道:“你都知道了?”

    王亚樵冷笑不已:“我是一个小人物。”

    “小人物?”夏兆麟品味着王亚樵的这句话,他是卢永祥的亲信,其江苏军中另外一支能打的军队北洋序列的第4师就在其麾下,虽说第4师重建过,失去了炮兵团和步兵团,两个补充团,但轮战斗力,在江苏仅次于卢永祥的第10师。要是完整建制的第4师,其兵力甚至要比第10师还要庞大,几乎是普通师的两倍,共有八个团。夏兆麟的地位不是王亚樵能比得了的,卢永祥是器重王亚樵,但对夏兆麟是信任。

    王亚樵的新编第3师就隶属于夏兆麟的第二军序列,名义上他是王亚樵的长官。

    卢永祥为了照顾王亚樵的情绪,才将新编第3师作为直属部队,受大帅府指挥。

    当夏兆麟听到王亚樵说自己是小人物的时候,一开始很荒谬,随后是感觉很别扭。他们都不是小人物,可在段祺瑞、张作霖这样的人眼中,确实是小人物。

    小人物就该有小人物的觉悟,而王亚樵的表现正好委婉的说出了自己的立场。

    夏兆麟原本是发现了王亚樵最近的异样,受卢永祥的托付才来劝解的,可当他发现王亚樵很委婉的说出他们不是一类人的时候,他知道再费更多的口舌也无济于事。

    想到这里,夏兆麟突然有点可惜,北洋的军官很少有太多的坚持,今天打这个,明天打那个,带病打仗,本来就失去了独立的思维,反而是哪些掌握政权的大人物手中的枪,是物件,压根就不是人。

    像王亚樵身居一师师长,不合心意就走人的,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连夏兆麟都有点羡慕王亚樵,收拾酒杯,倒上美酒,举起之后情绪激昂道:“王老弟,此间乱世,能遇到你这样的奇人,也是夏某之幸。以月下浊酒一杯,预祝王老弟鹏程万里,大展宏图。”

    王亚樵张了张嘴,最终苦涩不已,他想解释一二,却不知从何说起,闷头将杯中酒喝干之后,高声道:“船家,靠岸!”

    王亚樵那单薄的背影很快就融合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只传来低沉凄凉的歌声:“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诗仙的名句,在王亚樵沙哑的嗓音之中,给人一种无限的凄凉。

    正如破败的金陵城,早就没有帝都的繁华,有的是哪些曾经的历史记忆,还有斑驳的老城墙。(未完待续。)

第1439章 【寄人篱下】

    夜深人静的时候,一辆黑色的雪弗兰汽车,在黑夜的笼罩下,只露出两个大灯的光线,飞快的从大街上驶过,轮胎在看似平整的弹石路面上跳跃着,车轱辘发出噔噔的声音,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之中,忽隐忽现。

    汽车在大帅府邸前停下来,在人搀扶之下,夏兆麟跌跌撞撞地来到帅府的台阶前。低声对自己的部下呵斥道:“走开!”

    他的酒量并没有那么糟糕,在夏兆麟和王亚樵说破之后,两人就没有再喝酒。

    他就是在路上被汽车颠的时间长了,胃有点难受,酒意涌了上来之后,才有了一点醉意。在吹了风之后,这种醉意更加让他身体木了起来,可心里头并不舒坦。推了一把副官,反而自己跌跌撞撞地退了几步。

    “长官!”

    “你别管。”

    夏兆麟大步朝着帅府走去,卫兵认出来了是大帅的心腹大将,并没有拦人。反而其中一个卫兵背着枪,大步的进入府邸的内大概是去通报管事的了。

    卢永祥并没有让夏兆麟等很久,大战刚刚过去,虽然卢永祥和齐燮元打的是默契仗,可对于两个都是以新编军队练兵为主的地方势力来说,都是提心吊胆的事。说起来,两人就算是想要大打出手,也持续不了多久。一个是立足未稳,一个是赋税不足,都无法在军队武器和装备上投入巨大,打起仗来也都是抠抠搜搜的透着一股子小家子气。好在最后双方都收场了,没有出现无法补救的意外。

    不过这远没有比江苏军和浙军剑拔弩张让他更加紧张不已,王学谦的态度并不明朗。南方的临时政府王学谦有联系,燕京的关系也看似不错,和段祺瑞也有交情,就算是东北王张作霖和王学谦的关系也尚可,看似这位民国实力排名前三的大人物要摆出一副中立的态势出来,可谁也料不出这位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眼下民国的政治态势,看似打仗的地方都是在中原之外,可所有派系的目标就是逐鹿中原!

    张作霖如果先入关,那么奉军就将在这次比拼之中获得先机。

    如果王学谦北上……恐怕就会陷入异常混乱不堪的局面。而浑水摸鱼,就看谁的本事更大了。至于……广州临时政府,眼下确实没有北上的实力,只有整合粤军,桂系和滇军,孙大先生的北伐才有一点机会。这一点机会还是在中原大乱的前提之下。

    的中原者,的天下。卢永祥不相信王学谦会不动心。

    而作为拦在浙军面前的第一道槛,卢永祥觉得自己是被架在火上一样难受。因为面对浙军,他连一点胜算都没有。

    尤其是江苏内部的本土势力,也并非完全听命于卢永祥,只是卢永祥势大,无人敢冲出来做第一个发难而已。这和他当年入主浙江的时候,浙江警察厅装备不弱于普通陆军,数量甚至达到了上万人,而警察厅长夏超的野心并非无人得知一样,他却不敢轻易撤换夏超。加上本土派的周凤岐控制了部署在浙江南部的浙军第三师,这也是卢永祥最后选择放弃浙江的原因。

    自己的实力不足,弹压不住地方,才是一个军阀最大的悲哀。

    入主金陵之后,卢永祥已经非常注重势力的培植,可他又处于非常尴尬的位置,跟随的政治派系倒台之后,卢永祥已经无法从燕京借势来巩固自己的在地方上的统治。

    反而在曹锟进入燕京之后,他不得不虚与委蛇,又是送钱,又是表决心。

    可依旧不被吴佩孚所信任。

    之所以能够留在督军的位置上,没有下台。还是和他的经历有关,不同于其他‘皖系’的督军,卢永祥其实还做过很长一段时间曹锟的部下,当年他在第三师任职,师长就是曹锟。要说他是‘皖系’的成员,主要是他和段祺瑞早就交好,之后他的升官也和曹锟没有多大的关系。这也是为什么‘皖系’其他督军都因为段祺瑞的倒台,相继从地方上退隐,只有卢永祥还留在官场。

    作为‘皖系’的独苗,也是如今唯一的统兵大将,将来一旦曹锟倒台,他将成为段祺瑞最仰仗的左膀右臂,将面临和奉军抢食,和直系残余势力作战的先锋。

    而那时候的局势,并不会比现在好多少。

    至少,卢永祥是这么认为的,毕竟‘皖系’的辉煌已是过去,段祺瑞只能依附张作霖才能重新进入中枢。‘皖系’的势力将受到‘直系’的压制,奉军的排挤。到那时候,留给卢永祥的生存空间依旧是在夹缝里生存,并不会比现在好多少。

    他之所以对段祺瑞还不离不弃,就是还那份提拔的人情。一旦他认为无力支撑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退隐。

    王亚樵是卢永祥看中的人才,并不是王亚樵有带兵的才华,而是这个人有远见,有文化,也有能力,三教九流中也有很高的身份,在孙大先生和王学谦面前都能说得上话。王亚樵是卢永祥给自己留下的一个备用的退路。

    假如奉军真的咄咄逼人,让‘皖系’在收获胜利的时候处处受到排挤,那么联合‘国党’和浙军是卢永祥能够做的,也是只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夏兆麟看着在房间里踱步的卢永祥,后者显然犹豫不决的在心里盘算着:“他还是准备走?”

    “大帅,要是你准备留下他的话,还有办法。”夏兆麟就等着这句话,王亚樵这个人有弱点。人有弱点很正常,是个人都基本上有这样那样的弱点。

    而王亚樵的弱点是重感情。

    这其实不算是弱点,王亚樵是带兵的将领,不管他之前是做什么的,可如今的身份是一方小诸侯。他要是不对自己的部下好一点,凭什么让他们追随他,给他卖命?

    卢永祥来了性质,挑眉问:“哦,说说你的想法。”

    夏兆麟面颊在灯光下映出一片绛红,当然不是因为羞涩,而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可心里却异常的活跃。这醉酒的人都这样,脑子异常清醒,可是就是身体不听使唤。好在卢永祥也没有怪罪夏兆麟的丑态,让他勇气倍增:“大帅,既然王亚樵这人重感情,大帅何不将第3师的军官都扣下来?”

    “都扣下来?”卢永祥背着双手踱步沉思。这样做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按照他对王亚樵的理解,一旦自己的弟兄们都被扣,他就是想走,也不会再提出来了。

    可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双方都撕碎了脸皮,其实对谁都不好。唯一的好处就是,卢永祥可以维持兵力不减的一个假象而已。

    尤其是江苏新编第3师的兵源也好,军官也罢,都大部分来自于‘斧头帮’。

    更贴切的说是来自于受到‘斧头帮’控制的江浙沪三地的码头工人,‘斧头帮’的生意主要是运输,并不搀和收益很高的灰色地带,所以帮派人数惊人,可财力不能和青帮、洪帮,这些老牌帮会相比。而卢永祥看中的并非是‘斧头帮’的财力,而是他的人数。

    短短的几年时间里,‘斧头帮’从建立之初的号称7000帮众,发展到如今的十多万人。不同于其他帮派的良莠不齐,‘斧头帮’的成员基本上都是离乡背井的青壮年,码头上扛包的工人。

    十万青壮,对于一个执掌一方政权的地方军阀来说,意味着什么,不用赘述。

    当初许以王亚樵高位,并非是卢永祥对王亚樵在暗杀,帮派组织等方面的赏识。说穿了,卢永祥就是眼热‘斧头帮’的十万青壮。这些来自于皖北,河南等地的青壮,基本都是因为家乡受灾才离乡背井,来到码头讨生活的。能吃苦,认死理,这种吃苦耐劳的青壮在北洋大部分高级将领之中,都有很高的评价。

    甚至北直系老将王怀庆招兵只招老实巴交的农民,不能侍弄大粪的兵他都不要。甚至对读书人有着一种敌意的偏见。认为读书人不可靠。

    卢永祥这方面的心思不重,但是他一样看好农村的兵源,原因很直观,当兵很苦,比种地都要苦,要是农民都做不来,生活在城市的人就更做不好。王亚樵根本就不知道他的‘斧头帮’,在军阀的眼里,已经成了一个补充基地,丝毫不会因为‘斧头帮’狠辣的行事风格而有所忌惮,反而是更加欣赏。

    当兵不比当混混,在一个男人进入兵营的那一刻,他学习的所有技能都是为了杀人。

    要学会杀人,就要狠。见过血的新兵,对于长官来说绝对是宝贝中的宝贝。

    可卢永祥却有点犹豫不决,他想要的是收服王亚樵,而不是威逼为己用。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想来想去觉得不是滋味。还有一层担心在里面,江湖人多半性格刚烈,王亚樵会俯首称臣吗?恐怕很难。

    夏兆麟却紧张地鼓动道:“大帅,当断不断,反受其害。”

    “不妥,不妥。”卢永祥轻轻地摇了摇头,他不认为自己有足够的人格魅力让王亚樵这样见过大世面,有主见的年轻人信服,他不是孙大先生,开口闭口就是主义和民族,这些东西他是说不来的。甚至在北洋之中,也没有几个人说的过来。当年杨度、夏寿田这些人都是舞文弄墨的一把好手,宣传起来颇为有力。可他们这些人本来就是大儒,和卢永祥,甚至段祺瑞这样的武夫是说不到一块去的。

    卢永祥只能用高官厚禄来诱惑对方,可王亚樵连一师之长都不要了,卢永祥自问自己还能给出什么样的好出来?

    什么也给不了。

    只能是放手。

    卢永祥长出一口气,低声道:“算了!”

    许是底气不足,他的声音很低,甚至根本就像是自说自话似的。可夏兆麟却突然跳起来,手脚乱用的有点憨态可掬的模样,可眼神里流露出的却应该是愤怒:“大帅,不过是一个码头上扛包的小子,大帅你收留他,还给他地盘,凭什么他想走就能走,世界上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

    “慎臣,你不懂!”

    卢永祥的精神给人一种非常疲倦的感觉,可夏兆麟并非是那种善于察言观色的人,被他一下子给忽略了过去。

    夏兆麟自问:“我不懂!”转而又不明所以起来,急切的问:“大帅,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卢永祥苦笑不已:“这就是你和他的区别,王亚樵这个人看的很深,他看出来了,你却没有看出来。论打仗,他比不过你。可是判别形势,你和他差了不止一条街。”

    “卑职不服!”夏兆麟认为卢永祥是拐着弯的说他笨,尤其是和一个他本来就看不太上的人相比。

    卢永祥摆摆手道:“你也别激动,听我慢慢说。这次奉军南下决心很大,段大帅已经发力了,想必你也知道这次成事的可能很大。而张作霖因为身份的问题,他想要一步登天成为大总统,其难度比曹锟都要困难的多。别忘了,他的麾下不少都是土匪……”

    夏兆麟不解道:“这又有什么关系?”

    卢永祥瞪眼道:“别忘了,北洋政府不是土匪的聚义厅。他张作霖想要登上大总统的宝座,全天下人都会反对。到时候他要比袁大总统称帝时期的日子都要难过。”

    张作霖无法当大总统,那么就剩下一个人有这份资格,那就是段祺瑞。夏兆麟作为‘皖系’的一份子,虽说和督军团的身份有点远,可也不算遥不可及的身份,说不定段大帅当政之后,就有了他的机会呢?再说,段大帅当大总统对于‘皖系’来说是千载难逢的大好事,可为什么卢大帅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呢?

    夏兆麟看不出里头的玄机,心里发虚的紧,低声问:“大帅,这不是好事吗?”

    “看着是好事,其实结局是给人做嫁衣。”卢永祥冷笑道,他身居高位多年,高层政坛的变动经历了不止一次两次,他根本就不相信张作霖会因为对段祺瑞的个人好感,而给予‘皖系’起死回生的机会。这不是应不应该的问题,而是一山不容二虎的铁律。

    北洋,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这是生存法则,是谁也无法更改的游戏规则。最好的例子就是当年的府院之争,段祺瑞和黎元洪的权力争夺战。大总统黎元洪,这位还是武昌首义督军,虽然不掌军多年,但是其声望仅次于袁世凯。当年的袁世凯在京城登上总统宝座之后,因为害怕黎元洪的声望太隆,将其囚禁在瀛台整整两年多,这个地方还是当年慈禧囚禁光绪帝的地方。

    后来袁世凯死后,他当然不让地从副总统变身成为大总统。可是没有了军队的支持,黎元洪和段祺瑞的争斗始终处于弱势,最后不得不铤而走险哄骗张勋和张镇芳两位地方督军复辟,企图将‘皖系’的势力从燕京赶出去。

    结果最后离开燕京的是这位黎大总统。

    一直在卢永祥麾下,从团长一直晋升到集团军司令的夏兆麟却没有这种觉悟,不太相信地自言自语道:“怎么会?”

    “没有实力,说什么都是假的。”卢永祥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仿佛像是狼一样冷冽:“皖系和奉军联合,说得好听,可仗都是人家打下来的,凭什么最后拿好处的时候要和你对半分?”

    当然‘皖系’想要独揽胜利果实也可以,让统兵的卢永祥先把齐燮元给灭了,紧接着灭了孙传芳,大军攻下武汉城,捎带着将张敬尧也赶下台,最后把王学谦和孙大先生、唐继尧等人都一锅端了,他要是有这本事,至于跟在段祺瑞身后当小弟?

    还能让曹锟在燕京的大总统府邸逍遥?

    很早拉他下台,取而代之了。

    可现实太过残酷,卢永祥谁也对付不了,不被王学谦盯上,找个由头把他打跑已经是烧高香了。作为‘皖系’最后一点遮丑的军事力量,卢永祥却只能眼巴巴的,躲在边上,当一个看客。

    卢永祥这个理由确实难以让人反驳,可接下来的他说的话,却让夏兆麟有种坠入冰窟的寒冷:“段大帅应该也是看到了这样的结果,恐怕他是不甘心被曹锟赶下台,心里憋着一股子气,才执意要复出。可是对我们这些‘皖系’的老将来说,恐怕最终会成为奉军将领的眼中钉肉中刺,没有一头野兽会愿意将原本属于自己的食物,分享给毫不相干的其他野兽。如果这头野兽是同类,就更不可能。”

    卢永祥叹气道:“日后恐怕我们的日子会很难过,要是没猜错的话,将是寄人篱下的苦日子。卢某人深受段大帅的恩惠太多,这次不过是还人情而已。大不了退隐,做一个寓公而已。至于你们,还年轻,有机会的时候,切莫意气用事。”

    “大帅!”夏兆麟比卢永祥的话吓了个激灵,身上的酒气淡了不少,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声嘶力竭的大喊:“大帅!”

    卢永祥反而异常平静,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我已经累了!”(未完待续。)

第1440章 【名士风范】

    离开秦淮河之后,王亚樵并没有返回他的住处,更没有打算去镇江他的防区,而是直接换回来他原本行走街头的短打小褂,宽松的土布裤子和布鞋,脱下了代表身份的将军制服,整个人看上去仿佛松开了束缚,一下子精神了起来。或许,他身上唯一不变的就是他鼻梁上的那副玳瑁眼睛,跟了他有好些年了。

    当然也不是什么高级货,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眼镜而已。

    孤身一人,径直去了火车站,登上了半夜去上海的火车。

    王亚樵此举就是向卢永祥表明心迹,他并没有打算将在江苏军中的部下抽调走,也没有将第3师解散的打算。更没有侵吞卢永祥给他筹备军队所用的武器弹药和军饷。第3师也就没有土崩瓦解的危险,这等于是给了跟随他的哪些兄弟,还有卢永祥一个选择。

    出于对王亚樵此举的感谢,夏兆麟也异常大方的将第3师在下半年的军饷都一次性给了第3师师部。在他眼里,王亚樵有古代名士的风范,他要是再小家子气,就未免让人看扁。不如大方一些,大家都将姿态放的高一点。

    另外还有一个意思告诉王亚樵,他不用为‘斧头帮’中抽调的兄弟的生计而担心,大帅府也好,他这个上司也罢,都没有将第3师当成外人看待,一切都照旧。当然夏兆麟也知道,钱财这种东西对别人恐怕很有用,可对王亚樵却一点用处都没有。

    王亚樵当年并非不是没有钱,可是他却甘之若饴的承受风餐露宿的艰难,最真实的身体力行,感受着民间的疾苦。吃饭店丢掉的剩饭,睡马路,公园,这些艰苦的经历将他的内心锻打的如同百炼精钢一样坚硬。而当年跟随他的兄弟们,都是苦出身,带出来的兄弟,很少有会离他而去的。他坚信这一次,他的弟兄们也不会离他而去,可他却不得不为这些跟随他的弟兄们找一个归宿。

    当军官,总比在‘斧头帮’整日抢地盘强一些吧?

    就算是沦为内战的帮凶,要是本心不变的话,应该也能为国家和百姓做不少事。

    他不是瞎子,也看出来了,手底下有些兄弟是非常满意如今的身份。乱世之中,从戎虽不是最好的选择,可功名马上取的道理谁都懂。求取功名,至少比浑浑噩噩强得多。

    跟着王亚樵从‘斧头帮’离开的成员之中,基本上都是苦出身,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自己的现状。而一些穷学生,识字的工人,积极分子,都是当年他在安徽发展‘国党’的成员,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连一个承诺都无法兑现。他不忍心这些人因为所谓的义气,将自己的一辈子都搭进去。因为他的固执,而毁掉兄弟们的人生。

    在来南京之前,他其实对郑抱真交代过他有离开后的打算。

    愿意留在军中的,他会给大帅说清楚。想要走的,估计大帅府也不会强留。这些兄弟自然能够去上海找他,但是一句话,去上海的成员不再进入‘斧头帮’。也就是说,王亚樵已经决定和他的过去一刀两断,连带着追随他的人也要面临这样的选择。

    至于想要留在军中的弟兄的人选,他也是有所猜测,只是不想说而已。

    不外乎余立奎等人,这些人跟着他其实是荒废了。

    别的不说,他们这些人可是正儿八经的军校生,有保定的,也有讲武堂,甚至陆军士官学校出来的。之所以以前没有进入军队,主要还是身上被贴上了‘国党’的标签,早年间受到通缉。之后民国建立之后,不被北洋军上下认可,还是这个‘国党’的标签。至于留在南方?

    ‘国党’早年间的几次军事行动,都是声势浩大,可最后以惨败收场。

    ‘国党’的嫡系军队之中,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高级军官很多,多到根本就安排不过来。仅仅孙大先生任命的,还有在民国建立之时就委任为督军就有七八位,很多都被闲赋起来,连个说话的地方都没有。

    那么中层军官呢?

    也别想,‘国党’早年军事作战的军队都不是自己的,是借的……

    没错,听说过借钱,借粮,可是一个想要政治登顶的政党除了拥有一大帮子将军之外,连军队都是东拉西扯的从各地借来的,可见‘国党’的组织结构有多么松散了。借来的军队,营团一级的军官都是有人的,这些人等于是包工头下的小组长,而士兵完全成了农民工,给谁打工都一样。

    知道陈炯明凭借手上的一团人马,打下了之闽南二十多个县城,创立了军事和经济的大后方之后,孙大先生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以前的一套,根本就行不通。这才有了念头要在广州创办军校,组建自己的军队,可从军校创办到军队的形成,都需要一个很长的时间,想到在众多军事人才之中脱颖而出,就必须要在上头有关系。可王亚樵手下的几个有军事才能的弟兄,没有一个有这份本事的。就算是去了广州,也是被本土派系和‘国党’嫡系所排挤的结局。而且他们也很少参加‘国党’的活动,一方面是不知情,另外是早年参加都是在地方上,缺乏知名度。除了王亚樵之外,没有人能够被临时大总统他老人家记住名字的。

    等于是铁定的边缘人的身份,去了广州也是不上不下,蹉跎岁月。甚至还有可能被误解成为是北洋余孽的身份,来广州刺探情报来了。这才是最大的悲剧。

    ‘国党’对敌人够狠,但是没有多少人知道的是,他们对自己人更狠。死在自己人手上的‘国党’高层就不在少数。而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冤魂就更多了。

    客死他乡,还是被冤死的,这才是最大的悲剧。

    留在卢永祥这里,至少还能带兵,至少是学有所用。

    方方面面都让他考虑到了,如同是古代名士一般,洒脱地挂印而去,却将他离开之后的事情办理的井井有序,这让曾经是他同僚,最近晋升为他上司的夏兆麟也不由的感慨不已:“古代名士也不过如此。”

    当然,王亚樵不是名士,他也做不来名士。

    至少,古代的名士是绝对不会成为帮派的创始人,带头大哥的。他只是将弟兄们方方面面的困难都考虑周详了而已。可是再周详的安排,也不见得会面面俱到到每一个人,有人面上不说,内心感激;有人情绪激动,仿佛被骗走了手中糖果的孩子,怒气冲天;也有人为王亚樵的决定暗自惋惜。

    镇江第3师驻地,师部。

    王亚樵的忠实小弟龙林,一如既往的江湖草莽的打扮,他瞪着一对牛铃般的大眼,仿佛要吃人一样,虎视眈眈的盯着余立奎等人,突然炸雷般大骂起来:“一个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当初大哥收留你们,我就看出来了,你们这些家伙脑后都长了反骨,亏你们说得出口,追随大哥左右,不离不弃。带把的就说一句,这个破官,咱不当了,有种吗?”

    “现在一个个都当团长,旅长了,舍不得这身官衣了……呸,狗一样的东西!”

    郑抱真坐在一边直皱眉,见龙林说话实在不像话,就来打圆场:“龙林,少说两句,大哥走了,兄弟们的心里都不好受。大哥临走的时候也嘱咐过,尊重大家的选择,用他的话说,他的人生并不是大家的人生,他不能给兄弟们做决定,那样才不负责呢!”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龙林是真生气,他只剩下生气了:“大哥去金陵的时候跟你说的话,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我看你是巴不得大哥走,好让你去卢永祥面前邀功,巴结上司,好混个师长当当。”

    郑抱真要是真有留下来的心思,这会儿估计要翻脸了,可他也是想走的人,自然不会和龙林这样的浑人动气,反而冷笑道:“老子要是走,你敢跳运河游一圈吗?”

    “混蛋,你这是想要让我死无对证,连毁尸灭迹的力气都省了。谁都知道老子是旱鸭子,澡盆大一点都能淹死爷。”虽说龙林是个火爆性格,但他可真的一点都不傻,说话间仿佛明白了什么,怔怔地盯着郑抱真道:“老郑,你可以啊,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郑抱真却故意拿乔道:“多稀罕啊!我的决定为什么要跟你说?再说了,我就不喜欢和你这浑人一起赶路。”

    “哈哈,这一回路上不孤单了,老郑真有你的,你要是改一改你那好色的毛病,就更好了。”龙林爽朗的大笑起来,拉着郑抱真往师部外走。离开的时候,连头都没有回。

    唐明大喊:“龙林、郑抱真,你们两个疯子哪里去?”

    “去上海找大哥。他就是选的是一条黄泉路,我龙林也跟定他了,就是死,也不让大哥在黄泉道上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走……”

    龚春浦心虚的看着龙林远去的背影,眼神在周围打量了一圈,刚才龙林的一席话,让他浑身不自在。这会儿功夫,稍微有些缓和,低声道:“真他娘的晦气,龙林这丧气玩意,嘴里就没有一句好话。”

    余立奎叹气道:“少说两句吧,说起来王老大做人光明磊落,我们确实亏欠他很多。别说挨几句骂,挨顿打余某人也是心甘情愿!”(未完待续。)

第1441章 【出局】

    “先生,这是蒋总长设计的进攻江苏的作战计划……”

    “否了!”

    陈布雷一愣,表情诧异的看了一眼王学谦,他发现自己的老板根本就没有看过送来的作战计划,就做出了一个让蒋百里一周的努力都付之东流的决定,未免于心不忍。

    处于负责的态度,陈布雷小心翼翼地提醒王学谦:“先生,您还没有看过!”

    “他不仁我不能不义,进攻江苏不合适。”

    好吧,这样的说法,别说陈布雷了,连王学谦自己都不会相信。仁义这种东西,在平头百姓之中,或许很重要。可是对于一个政客来说,太看中仁义,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位爷也是说一不二的主,再说了,陈布雷还是王学谦的下属,他可不敢当面给王学谦难堪。要是别人递送来的计划书,就算是束之高阁他也不在乎。可问题是递送作战计划的是蒋方震,这位在浙江的军界内,也是极为难缠的主。连自己性命都不太在乎的主,是不会考虑王学谦这位上司的面子的。

    到时候冲到王学谦的面前,指着鼻子质问的时候,反倒是会让王学谦下不来台。

    出于小心,陈布雷低声询问道:“先生,是否找一个理由搪塞过去。”

    “就说程序不对!”

    王学谦想了想,觉得这个理由很好,按照职务规定,蒋方震先要将作战机会递交给温应星看后,才会联名递交给王学谦批阅。可按照蒋方震的性子,估计不会和温应星通气之后,才将计划交给自己的。当然,这个托词只能是拖延一些时间而已,属于治标不治本。

    可惜,蒋方震的专业是兵法,‘实者虚之,虚则实之’的手段让他玩的纯熟不已。

    这份文件上赫然有浙军总司令温应星的签名,还有一个大大的红字,‘阅’。

    陈布雷看到这个符号之后,脸上顿时尴尬起来,他并不想要打断王学谦的休息时间,可是没办法,连蒋方震都不按套路出牌了,他一个秘书长只能受累了:“先生,已经给温司令看过了。”

    “哦!”王学谦的眼睛睁开一条缝隙,随后伸手要文件,而手肘撑着沙发的扶手坐直了起来。只是随意的翻看了一下之后,最后延伸落在温应星的建议上,王学谦也微微纳闷,随口问:“这个蒋百里什么时候开始守规矩了?”

    按照外人对蒋方震的理解,这位的性子可是高傲的很。谁也看不上,谁也看不起。

    那种文人骨子里的清高,加上军人冷冽的风格,让蒋方震有种生人勿近的无法沟通和难缠,认死理,较真,这样的人在工作中是绝对不会有朋友的。可没想到,最近这位转性子了,都学会给上司表达些许尊重了,这算不算是一种进步?

    在军事才能上,蒋方震确实没有什么可以进步的地方。他唯一欠缺的是实战指挥经验。可是他起点太高,按照培养一个将军,团一级的指挥机构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越过去的。可是蒋方震的情况很特殊,特殊到他根本没有在军队中待过太长的时间,在他的同学还在营连级晃荡的时候,他已经是将军了。

    这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不幸。

    能上能下的是干才,能上不能下的是官僚。作为民国官僚体系中的一员,恐怕蒋方震也不肯拉下脸来去浙军的团一级的指挥部,将他的学生的官给抢了……

    真要这样,这位估计和上司较真起来也不会那么底气十足了。

    王学谦好奇道:“连蒋方震都开始守规矩了,看来在浙江官员规范还是有很大的好处的,至少流程上,效果显著。”

    对王学谦的感觉良好,陈布雷只能以沉默应对,蒋方震并不是守规矩了,也不是将秘书处制的行政流程耳熟于心,这位只是这一次按照规定做了,下一次还是要看这位爷的心意来。

    王学谦琢磨了一阵,觉得蒋方震还是不要去招惹的好。这位有做魏征的潜质:“就说时机上不合适。”

    陈布雷一头的冷汗,跟着王学谦的时间长了,他已经非常了解大老板对蒋方震的态度,就两个字,糊弄。可问题是蒋方震这个人好糊弄吗?显然不是。这位也较真的时候,谁也说服不了,他是军事大才,这是因为受到高层的器重太多,从袁世凯、段祺瑞开始,他就是大总统,最高决策层的顶级军事幕僚。

    可问题是,蒋方震的口才也很好,他还有一个老师叫梁启超。梁启超的学术能力自然不用去质疑,可是这位在晚清,在民国,扬名立万的本事可不是凭借学术能力,国学大师。而是他的嘴皮子,笔杆子。作为维新派的两杆大旗,能够在民国名流圈子里三十年屹立不倒,凭借的可不是当学者的著书立说。

    而是梁启超在报纸,在舆论界的显赫地位。蒋方震就算是不是梁启超传衣钵的弟子,在引经据典,引古论今方面,这份口才,也不是王学谦单枪匹马就能比得上的。

    连身为文人的陈布雷,也觉得在嘴皮子和笔杆子方面,他比蒋方震差了那么一丢丢。

    这不丢人,问题是说不过他有什么办法?总不至于和泼妇骂街那样,一样的话,车轱辘般的翻来覆去的说了一遍又一遍,真要这么做的话,连陈布雷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先生,长城那边不是开战了吗?蒋总长的心意是好的,是不是写上一段评论?”

    “也好!”

    长城直系和奉军的交战,虽然已经有所波及,但是东线的作战还是毫无动静。王学谦绝对不会认为蒋方震会看不出来这里面的深意,双方都是在试探而已。

    奉军方面,主力就两个军,姜登选的第一军,还有张学良的第二军,而第二军实际上指挥的人是副军长郭松龄。前线总兵力大概在15万左右,直系的兵力超过20万,几千人的战斗,根本就掀不起波浪来。这一点,连王学谦这位二把刀大帅都已经看出来了,要是蒋方震还没有看出到,他还凭什么傲?

    王学谦拿着计划书,看了一阵,觉得很怪异。

    这哪里是让他和浙军参加‘直奉大战’分蛋糕的计划,简直就是让他匡扶正义,恢复中华。这话平日里说说没什么,反正孙大先生已经喊了二十多年了,也没见成功。可真要去做,就困难了。首先摆在王学谦的首要问题是吞并周边的几个省,江苏、安徽、和江西。

    加上他原本控制的浙江、福建和上海。

    王学谦就有了逐鹿中原的资本,说没有心动,那是假的。卢永祥的江苏已经被他当成了自己的了。之所以一直等待济南的消息,是因为他需要在山东安排一个至少不会和自己死磕的盟友。

    可江西和安徽……这些省份在民国的赋税体系之中,也是属于富庶的省份。

    就安徽一年的税收,在民国时期能够排在全国前五。

    加上浙江、江苏、上海的赋税,如果完全控制下来,就是赋税不变的情况下,仅每年在财政上的收入将达到恐怖的两亿银元。到那时候,是收买,还是武力威逼,甚至战争来决定,他将不惧任何对手。沿着长江就能将两湖收入囊中,是先平定南方,还是进入中原都可以选择。

    可现在不行!

    不是这些省份的地方势力太过强大,就孙传芳和陈光远两人,一个是被吴佩孚抽调了大量的安武军精锐,一个是被王学谦打怕了的地方督军。就算是两人联合起来,王学谦也不会惧怕。可问题是,王学谦要是在这个时候露出獠牙了,这不是在告诉张作霖和曹锟,你们打你们的,我先要吃蛋糕。

    真要出现了这样的结局,张作霖和曹锟估计也不会在长城边上死磕下去了。甚至可能会联合起来,将王学谦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乐极生悲就是说这样的。

    在直系和奉军都没有投入大军之前,王学谦是绝对不会显露他也有逐鹿中原的打算的。

    而军事计划,别看是事出机密,可真要是有心人窃取了,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民国的保密措施,在王学谦的立场看来简直就是漏洞百出,他还要一点,戴笠主持保密局,在请报上的投入很大,效果也是显著的。王学谦也不敢将所有的信任放在秘密的保守上。什么也不做,才是最稳妥的,计划要做,任何行动都不能有。这是王学谦给浙军的最起码的要求。

    至于蒋方震的作战计划,也可以继续制定下去,反正伤脑筋的不是王学谦,他不受这份累,而且还能给蒋方震找事做,不来烦他,何乐而不为呢?

    一天之后,蒋方震在浙军参谋部大楼的办公室里,看到了王学谦的批复文件。

    上面就写了四个大字:时机不对。

    蒋方震气的差点将这份耗费了他不少经历的计划书撕碎了,仍在垃圾桶里。可转念一想,他又怀疑起来。难不成王学谦这次不是来糊弄他的?

    要是以前,王学谦的批复上多半会写一些,浙江要保持中立、维持地区的稳定……之类的鬼话。对此,蒋方震是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的,真要是保持中立,浙军为什么会吞并福建?

    可这一次,恐怕不那么简单。

    王学谦不再用哪些自己说了都不信的话来搪塞自己,而且还在他的作战计划书上圈定了几个地区,江西和安徽。显然,这位的心思也开始转变了。

    说起来,蒋方震有一个缺点,这个缺点他自己都知道,任务强迫症。王学谦既然让他改,肯定是有所指,蒋方震坐在办公室里,沉着脸,咬着牙运气,脑补了一些关于北方的情报,还真让他看出来一点玄机。

    好像直奉大战之中,几个联盟的盟友之间,已经没有‘国党’什么事了……分析出这个结果之后,蒋方震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国党’的孙大先生和‘皖系’、‘奉军’之间的联合,是非常看重的。甚至派遣了原广州临时政府陆军总长蒋尊簋赶赴奉天,方便双方的联络。反倒是浙江方面,虽然和徐树铮签订了一些联合的协议,请报上的互相通气,可实际上,双方几乎没有任何实际上的人员派遣。

    可是要交战了,张作霖和段祺瑞加紧了对浙军的拉拢,双方也有过几次近距离的接触。请报上的沟通也更加的紧密。可‘国党’好像被故意遗忘在同盟之中……

    等于说,大战还没有开始,‘国党’已经被踢出局了。

    至于浙江,连蒋方震都吃不准,到底北方的两位大佬是怎么想的。是联合?

    还是忽视!

    蒋方震是不得而知了。

    而在济南,戴笠带着一帮精兵强将,几乎将保密局的总部都搬到了济南府。不但盯着齐燮元在军火上的囤积,另外他通过手下在一次意外中的发现,将目标放在了一家日本商社的二掌柜的身上,在古北方向的冲突爆发之后,这位叫宫本的日本人往来货栈和山东大帅府更加频繁起来,就算是一个外人,也看出来了,宫本的身份恐怕不会是什么货栈的二掌柜,而是日本的特工。(未完待续。)

第1442章 【认个爹而已】

    在鬼子的眼里,张作霖和他的奉军就是喜欢蛮干,战术的不要,勇气大大的……结局每次都是灰溜溜的。

    蛮干的结局往往不会太好,前几次奉军的惨败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不过,这两年的时间里,奉军有实战,也有训练,相比直系的扩充来说,奉军的战斗力提升要快的多。可是一言不合就抄家伙的性格,让鬼子看在眼里,急在心中,疼在蛋上……

    照这个路数下去,奉军什么时候才能入关?

    奉军如果已经不是张作霖一个人的问题,而是关系到日本内阁,还有政府的既得利益的关键性问题。张作霖一日不如关,日本人的心就会悬在空中一天。尤其是主张支持奉军的军界和政界的官员们,更是将赌注都放在了张作霖的身上。而在张作霖身边的日本军事顾问,菊池武夫少将,对外的说法是奉天机关长。实际上是一个工作组性质的机构,属于临时机构。可是张作霖太不争气,以至于这个机构不得不延续了好几年。从一个情报头子的身份逐渐转变为参谋,甚至替代徐树铮,成为张作霖制定大军作战的参谋长。

    他不认为按照奉军的作战部署和训练状况能够打败吴佩孚在长城沿线的大军。

    其实长城防线已经是第二道防线了,最靠前的是朝阳和赤峰,两座战略要地。这是关外进入平津的一条战略通道。

    不过打下这两座突出在外的城市,对于眼下的奉军来说难度并不大。真正考验奉军作战能力的是榆关到山海关一线,这也是直系精锐集中的防线,张作霖固执的认为,作为男人,就要猛,他要在正面打败吴佩孚。作为军人,菊池武夫非常敬佩张作霖这种敢于面对困难的勇气。可是作为参谋,或者军事顾问的身份,菊池武夫认为张作霖的脑袋被石头敲过了。

    奉军的军事训练和装备,在民国来说算是不错了。

    可是和能够与英军有较量底气的浙军相比,差距不是一星半点,为什么要和浙军相比,就是因为浙军和奉军一样,都是创建时间不长,对于军队传统还没有养成的陆军。

    而‘直系’就不一样了,从小站练兵开始,再到保定军校,成军二十年,一些精锐部队都养成了部队的传统,作战勇敢,战术配合强。尤其难的是,这些军队的韧性要比奉军强大的多。

    这就是军魂。

    菊池武夫是非常崇尚军队灵魂的人,在日本军中,尤其是陆军,对军魂的崇尚已经是深入骨子里的东西。

    他一眼就看出‘奉军’没有军魂,这不是张作霖对奉军的重视不够,而是军队缺乏那种浴火重生的经历,军队缺乏在绝境中奋起战斗的勇气和信念。说白了,菊池武夫是觉得张作霖的‘奉军’只能打顺风仗。当面对的对手实力一般,装备一般,战斗意志也不强的时候,‘奉军’如同是下山猛虎般强势。

    可是对手如果非常难缠,战斗在很小的区域内不断的胶着的时候,‘奉军’的战斗强度会很快就削弱。

    虽然张作霖已经将旗下最为精锐的第二军,也就是郭松龄部放在榆关一线,可想要短时间内突破吴佩孚构筑的防线还非常困难。让菊池武夫这个局外人感到非常奇怪的是,负责制定战术的徐树铮竟然非常默契的配合了张作霖的想法,两人一拍即合,制定榆关为主攻方向的作战部署,并像是和吴佩孚商量好的似的,双方在榆关至山海关一线摆开架势,准备大战。

    在菊池武夫看来,这样的作战计划,会将双方都拖入艰苦的消耗战之中。

    可张作霖也好,徐树铮也好,都非常认同这种做法。

    这是华夏的智慧,对此菊池武夫表示不懂。他也抗议过,可问题是张作霖在其他方面都能听他的,可也不知道这位土匪出身的东北王到底听信了徐树铮什么话,竟然脱口而出说:“此乃展示我奉军雄风之战,伤亡再大,奉军也必须要承受这样的损失。”

    但是,菊池武夫虽然是张作霖的军事顾问,可他服务的是关东军,直接对日本军部负责的日方将领。

    张作霖可以承受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但是菊池武夫和日本陆军军部是绝对无法忍受张作霖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关东州租借的合约,也无法忍受东北军挥霍无度的装备要求。军方高层已经严令,奉军在民国十三年入关是无法改变的既定目标的,是无法更改的硬性指标。

    万般无奈之下,菊池武夫不得不求助于在燕京的青木机关。

    主持燕京‘青木机关’工作的是日本军方情报界前辈坂西利八郎中将,和其前任青木宣纯中将一样,都是因为在民国耽搁了太多岁月,无法在陆军三大部门担任主管和师团长,而无缘晋升大将。不过他的学生们已经在军界崭露头角,几乎所有日本军界的‘民国通’都出自这位的名下。

    其实‘民国通’在日本军界已经由来已久,从明治时期就有,而且数量并不少。最为出名的就是在燕京建立‘青木机关’的青木宣纯,之后的坂西利八郎都是拥有卓越眼光的日本参谋型老牌间谍。

    可是随着日本在华夏派遣争论也逐渐开始升级,明治时期的‘攻韩’还是‘攻台’就争论了很长一段时间;要不是甲午战争之后,一切都成了定论,相信在日本军界还会继续争论下去。

    之后的是否支持张作霖,还是支持段祺瑞的争论也持续了很长时间。

    而在民国二十年代,日本派遣来民国的民国通,基本上都隶属于日本参谋本部的第二课,也就是‘民国特别课’所属,可是发展到现在,在华的日本特工们,普遍都有一个小圈子。比如后来在南京大屠杀中犯下滔天罪行的佐佐木到一,这位就是一个孙大先生的拥趸,在日本国内说起‘国党’表情都要肃穆三分,尤其是说到孙大先生的时候,更是恭敬不已,必叫其为‘孙先生’,丝毫没有日本军人在谈及民国人的傲慢情绪。

    有人支持奉军,作为当前利益者,当然非在奉天的菊池武夫莫属了。

    有人支持北伐,认为孙大先生才是民国最为亲日的政治势力。

    也有人支持段祺瑞,认为张作霖投入巨大,产出甚微,而段祺瑞与张作霖相比之下在合约谈判中要比张作霖更加大方……

    当然,在日本军界,有两个人是想要进入高级军官最大的镀金胜地,那么就是‘青木机关’和‘坂西机关’,其实这是同一个机关,前任是青木宣纯,副手是坂西利八郎。因为青木宣纯的年纪太大了,后期才由坂西利八郎主持日常工作。

    而这位的观点并不认可张作霖进入燕京之后,所谓的对日本全面倾斜的政治态度。

    他更加倾向于扶持已经下台的段祺瑞。

    一方面,段祺瑞的声望要比张作霖高的多,也有掌握国家政权的能力。段祺瑞政府倒台最大的原因并非是段祺瑞的能力不足,军队缺乏训练和作战能力。而是作为政府的财税枯竭,而北洋当时赋税最高的几个省份都控制在直系的手中。当然这也是袁世凯时期就造成的。冯国璋作为直系的旗帜,他的主要势力都集中在长江沿线。而这片区域恰恰是民国赋税最高的地区。

    段祺瑞长期无法获得长江沿岸省份的赋税,才导致政府的财政陷入越来越严重的困境之中。

    所以,当菊池武夫少将求到了坂西利八郎面前的时候,这位在指派任务的时候,是打了埋伏的。

    别看‘奉天机关’和‘青木坂西机关’都是机关,但是在日本参谋本部的人事任命之中是截然不同的。菊池武夫的‘奉天机关’并非是‘青木坂西机关’那样,对话情报总负责的机构,而是以行动组为任命的机关。而‘青木机关’是日本在华的常设机关。两者的地位后者明显要高很多。实际上,别看后世在对日本情报界的分析中,就用‘某某机关’来命名日本特工组织,头目被命名为机关长。

    可实际上,能够以机关长身份公示的日本陆军情报人员只有三个人,青木宣纯,坂西利八郎,还有就是短暂成立,之后就被撤销的‘土肥机关’。其他以‘机关’为命名的,其实都是日本参谋本部的行动代号,和真正的情报机关没有多少联系。

    比如后世熟知的策反汪精卫的‘梅机关’,就是隶属于日本内阁的行动代号,并非是真正的情报机关。

    宫本以日本货栈的二掌柜的身份,最近几天里,经常出入齐燮元的大帅府。

    原因就是在前线,张作霖的奉军进攻并不顺利,就算是作为嫡系精锐的第二军。少帅张学良当军长,大将郭松龄前线指挥,可面对直系老将吴佩孚,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直系的韧性,要比张作霖想象的要厉害得多。

    而这时候,日本人等不下去了,他等饺子下锅已经好几年,前两年,张作霖都让小鬼子干瞪眼了。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张作霖再花几个月时间练兵了。

    在直系内部选择一个亲日的,能被收买的将领,迫在眉睫。

    而且这个将领还要满足以下条件,控制着人数庞大的军队,拥有反戈一击的能力,亲近日本政府……选在选去,就找到了两个人,一个是在安徽的孙传芳,另外一个就是在山东的齐燮元。

    可是宫本最近很烦,烦恼的原因就是齐燮元说什么也不接受段祺瑞的领导。原本已经半推半就的戏码,仿佛遇到来捉奸的正房,双方都傻了。

    作为宫本来说,这有什么难的?

    不就是认个爹罢了,认谁不是认啊!

    可是齐燮元偏不,他压根就不打算用户段祺瑞其实他也不打算跟随张作霖。他只是想要吃下好处,把药吐出来。坏也是他坏。

    宫本阴沉着脸,再一次从大帅府无功而返,骂骂咧咧地上了停在外头的汽车。

    可是上车之后,在不远处溜达的黑衣人也跟着他上车了,宫本傻眼了,再从后视镜中看到那张不熟悉的脸,就算是他反应再慢,也该知道他是被绑架了。

    没等他喊出声来,前面哪位开车的就送上一个绝佳的堵嘴的布头,湿漉漉的,还带着一股子酸臭味。

    堵住了宫本的嘴巴,后面哪位才想起来,问道:“什么玩意,腻糊糊的。”

    开车的这位一边开着车,一边还有心思掰扯道:“行动如此匆忙,哪里有时间去准备,那是老子的袜子。”(未完待续。)

第1443章 【端倪】

    “叔你回来了?戴老板怎么说?”

    抓人不过是顺手为之,目的并不是针对日本人。仅仅有怀疑,就动手,对于特工来说也太过随意了。

    和毛人凤说话的这位是他本家的侄子,毛鸿升,毛里毛躁的一个小伙子,别看毛人凤人长的斯文,那是当小学老师历练出来的假象,他家里人就没有读书人的样子。

    “戴老板已经和洪老大商量的差不多了,明晚就动手。”

    “明天,会不会着急了一点?再说,洪老大恐怕也不知道戴老板的真正用意吧!”

    毛人凤冷笑道:“多稀罕呢?洪老大要是知道了戴老板的计划,他还敢带人去军火库?”

    毛鸿升有点心虚的问道,保密局来济南城这么多人,称得上是行动的就两个,一个是引而不发,具体时间是知道了,就在明天晚上。

    另外一个是临时起意,他们盯住了大帅府往来进出的人员,一致认为,这个日本货栈的鬼子可能对齐燮元很重要。

    不为打草惊蛇,因为来的匆忙,还摸不清济南城的军警的性子,就是为了将对方的视线都放在了城里。当然,现如今,这个日本人已经被他们给绑了,就在后院的柴房捆着。

    毛人凤没打算回答自己侄子的疑问,反而看来一眼大汗淋漓的侄子,觉得不太对劲。

    “你这是和谁较劲呢?”

    毛鸿升有点不好意思的讪笑起来:“戴老板临走的时候让我审一审,我这不是完成戴老板交代的任务吗?”

    在毛人凤的眼里,毛鸿升就是小人作怪,他懂得什么审问,仗着一股子蛮力和狠劲,就是给犯人一顿打而已。见侄子一本正经的说自己正在审问,毛人凤反而笑了起来,这让毛鸿升有种浑身不自在的难受劲,要是换一个不开眼的,他早就动手上去了。

    可毛人凤?

    这可是他的叔哎……

    撇去这层关系,毛人凤还是他上司。就算是浑身难受,毛鸿升还得陪着小心问:“叔,有啥不对的地方吗?”

    毛人凤也不是不已想要去奚落他的这个侄子,而是觉得新鲜和好笑,仅此而已。说起来,保密局的机构在最近半年时间里分工明确了很多。要是搁在以前,连雇佣江湖帮派的事都很正常。可江湖的人,在保密性上就要比自己培养出来人员差太多了。不是戴笠看不到这些弊端,而是戴笠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人手可以用。仅靠自己培养,根本就来不及。

    可即便是这样,保密局内部的关系还是非常混乱。

    好在电讯方面的人才储备已经能够达到要求,接着戴笠准备整顿行动队,分析小组,这些机构。至于刑讯……

    戴笠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没有先进的经验可以借鉴。只能用原来的老方法。这种老办法在华夏已经存在了至少两千年,反正骨头软的,不用上手段,都能问出来。要是遇到个骨头硬的,就算是累死了问讯的人,也没辙。

    毛人凤的兴趣不在这里,他是看出来了自己的这个侄子今天好像不太一样:“说说,到底问出来了什么?”

    “叔,我们抓的是一个日本人!”

    毛人凤忍不住额头的青筋跳了几下,多稀罕呢?日本货栈的二掌柜,你让一个民国人去做,看看日本人会服气吗?

    当然,当长辈的需要循循善导,动不动就摆脸色,这不是一个好叔叔。毛人凤很想和颜悦色,可就是上下看不顺眼自己的这个侄子,沉着脸,眼神阴冷的继续问:“还有吗?”

    “这老小子会民国话,是京片子!”

    “京片子?”毛鸿升并不觉得这个情报有多么重要,解释道:“爷们才打了他几下,这老小子就抗议来着,别的口硬我分不出来,可是燕京的口硬在局里培训的时候都上过课,不会错的。”

    毛人凤心头突然一动,会不会是从京城来的?京城的日本人……加上和齐燮元频繁交涉,难不成是那个公馆出来的?可是……他们的立场不是和北洋政府一致的吗?说起来,双方还是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

    毛人凤抬眼好奇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本家侄子,这家伙今天的表现倒是让他刮目相看:“然后呢?”

    “后来我累了,先歇歇!”

    毛鸿升表示,打人也是力气活,算是体力劳动,挺耗力气的。

    可毛人凤这个生气啊?心说刚想要表扬你,你小子却给来我这么一出,一个滚字已经在口中酝酿出一半了。可毛鸿升却仿佛自言自语地琢磨起来:“歇下来,之后我就觉得有地方不对劲,可一时半伙却先不明白。后来一琢磨,这个小鬼子不是会民国话吗?还说的挺溜,要是他和齐燮元说话的时候,让齐府的人听到一言半句的,咱们不就知道老小子到底和齐燮元密谋啥了吗?”

    “请报上说,齐燮元在日本留学多年,在以前也有雇佣日本军事顾问的习惯,他的日语应该非常熟练。如果是在府邸里用日语交流,那么恐怕在齐府能够接近书房等重地的下人也无法知道他们到底商量的是什么?”

    “可京片子?”

    “京片子!”

    毛人凤突然跳了起来,攥紧拳头,仿佛是自己和自己较劲似的,来回的走着。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可能:“万一……要是万一,这个日本人和齐燮元交谈的时候用的是汉语呢?”

    “那不是说,齐燮元身边的人就可能知道他们阴谋商量的到底是什么了?”

    想到这个答案,毛人凤兴奋地举起手臂,用力在空中做出了一个握拳的举动来。随即,洋溢着激动的心情对他的侄子急匆匆的说到:“小子,你立功了。”

    毛鸿升还在发愣,他卖力的去打被抓的小鬼子,并非是为了审问,而是出于习惯。这也是从衙门里的老人哪里学来的本事,这叫‘杀威棍’,是衙门对付犯人的一套程序,甭管有错没错,先打一顿,准没错。

    他固执的认为,这套规矩很好,保密局虽然不是古代的大牢,可进来的人,恐怕没有一个比普通犯人简单的。想要问出点有用的情报来,都要耗费大量的精神。

    毛鸿升此举,就是要警告对方,来了,就别想有好。想要活命,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原本,他还挺失望的,除了小鬼子开口的一段抗议的话,说的中气十足,也就是他所谓的京片子的口音。其他时候,小鬼子仿佛像是赌咒一样的谩骂,而且他一句都听不懂。当然说的是日语。

    可惜毛鸿升压根就不会,他用衢州话问候了小鬼子家的祖先,还有女性家人之后。

    两人非常默契的一个骂,一个打。

    可在他看来毫无价值的一句话,在毛人凤的眼中,却不亚于金玉良言。

    毛人凤却急匆匆的对侄子吩咐道:“跟我去见戴老板。”

    开口闭口老板,已经成了保密局,乃至戴笠出行的规矩。王学谦还没有坐天下的本事,也没有执掌中枢的权柄。保密局是闽浙的保密局,在自己的地盘上当然可以称呼职务。

    可是出来闽浙的地盘,就算是到了上海,都不可能以职务来称呼对方,并非不是不尊重。而是因为容易暴露他们的身份。什么局长,科长的,容易引起外人的注意。

    而老板,掌柜的,伙计,这些就太过平常了。只要是在外乡,说话口音和当地人格格不入的,用这套称呼就能糊弄赶过去。做生意的行商,走南闯北的多了去了,也不在乎多这么几个人。

    特工,在民国确实是一个新兴的职业,以前的军警,几乎就没有出自己辖区办案的,更不要说刺探情报,收买敌对阵营的成员,安排刺杀计划等等

    戴笠也不是生来就会的主,他也需要摸索,不少经验都是学习了帮派的经验,转变而来的。只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对于保密局的成员来说,代号或许更加妥当一些,而保密局只有一个老板,就是戴笠自己,戴老板。当然,还有一个老板,从来不会出现在任务之中,也从来不去保密局,而这个人的称号是大老板。

    大老板是谁,不用问就知道,肯定是戴老板的老板,那么只能是王学谦。

    对于一个机构来说,大老板从来不出现,就像是有很多买卖的老板,对自己一部分的产业很不上心。这部分买卖基本上有一个特点,不太挣钱,行业不太景气,甚至还可能是亏钱的买卖,却因为种种原因一直要办下去。从相似度来说,保密局的现状也挺像的,可以归结到边缘产业。从建立之初开始,几乎就没有什么建功立业的机会,除了在自己的地盘狐假虎威,要么就是查处自己人之外,就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成绩。

    唯独的一次是对外行动是刺探福州的情报,当时福建督军李厚基已经和孙传芳水火不容,双方已经是剑拔弩张的形势了。

    可是福州事变之后,保密局完全像是隐形了一样。

    而每年这个单位在浙江各个政府部门中的预算,虽然不是最高的,但是也是数额惊人。

    戴笠也明白,要是他再没有拿得出手的成绩出来,他和他带出来的这帮兄弟的能力就要被质疑了。而让他害怕的是,以前质疑的是哪些不明真相的主,可这次,恐怕连王学谦都会怀疑保密局的工作能力了。一旦连王学谦的内心都开始怀疑这个机构的办事能力,保密局只有一个可能,被撤销。

    好用,还要能用。才是王学谦对保密局的定义。

    这也是戴笠这次会亲自带队的原因了,他需要一份足够分量的功劳,对得起两年来的花出去的经费。

    戴笠身上承担了太多的压力,但他并不是那种轻易服输的人,虽然环境险恶,来济南一趟,却连什么有用的情报都没有探听到。只能选择最直接,也最不理想的方式,破坏来给这次行动画上一个句号。

    听了毛人凤的分析之后,戴笠的脸上反而不着急了起来,连带着那一丝忧色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戴笠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从脸上压根就看不出来,可是熟悉戴笠的朋友都知道,这家伙有些小动作能够会表现出自己的心情,但是不多,要长期观察才能知晓。比如戴笠喜欢嘴角微微拉高一些,平时他笑起来也会拉高,可是弧度不一样,很微妙的感觉。

    显然,这时候的戴笠心情很好,不急不慢地问:“说说你的想法。”

    “如果,我是说如果,宫本这个日本人的中文很熟练,那么他和齐燮元交谈的时候可能会用上一部分的中文。尤其是在双方争执不下的时候,齐燮元用了中文的可能性很大,那么宫本这个日本人也可能会被齐燮元带着用中文反驳……”

    “嗯,很有道理。继续说……”戴笠微微点头。

    毛人凤凑近一些道:“雨农,如果这些推断成立的话,我们根本就不需要对齐燮元身边的幕僚下手,这些人都不好下手。要么干脆住在大帅府,要么在军营,我们根本连下手的机会都没有。现在,我们只要找准齐燮元身边的丫鬟,甚至整理书房的仆人,就能够探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齐燮元身边的仆人很少,管家是一个,但是他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他喜欢用马弁。”戴笠嘴角的笑意更浓了,马弁说白了其实和警卫员差不多。

    一般大帅们的选择不外乎两种人,江湖人,手底下有功夫的那种;另外就是亲信,最好是家里人,本家的小辈。

    而且,不同于生活在深宅大院里的仆人丫鬟,马弁单独出门的机会很大。

    见戴笠顺着自己话的意思说下去,毛人凤的也觉得任务变得简单了起来。对付一个江湖人,他有的是办法,手底下有功夫怎么了?有句话叫:双拳难敌四手。再说,毛人凤手下也有江湖人。

    戴笠满意的点头道:“这件事你去办,先不着急问,多控制几个,明天傍晚之前,把人都带出城。”

    毛人凤不是地头蛇,带着几个大活人,想要出济南城虽然不难,可要是济南城戒严了呢?

    他还是心里有点没底。

    当然他们也不是没有地头蛇帮忙,洪老大就是其中之一。可是这老江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要加钱,这让毛人凤反而开始怀疑起对方的诚意来。想了想,他先决定稳住对方:“今天送人还是按照原来的价?”

    “说好的,就不变了。”洪老大硬气道。

    毛人凤嘴角冷笑着,好吧就按照你说的办,半夜之前,我要在运河边上看到人。(未完待续。)

第1444章 【硬气不起来?】

    还真别说,在普通人眼里如同洪水猛兽的帮派头目洪老大,还真是一个信人。

    将宫本送出了城外,不仅让毛人凤等人顺利接收了,还用实际行动给毛人凤等人证明了,他的渠道是如何的安全。

    安不安全,不去考虑。

    但是至少让人看到了实力,不是吹的,青帮虽说在上海规模最大,但是在运河沿岸,也有不俗的实力。而这份实力是否被戴笠等人所认可,还需要时间的验证。

    看似站在毛人凤身边跑腿的手下,其实才是在场最重要的人物,戴笠。很少有人会知道戴笠在明天会出现在哪里,也很少会有人知道戴笠的行程之中,会有多少变故。现在的戴笠还处在积累的阶段,也已经开始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

    “雨农,这个日本人不简单,但是对于我们来说,什么也问不出来,在手里唯一的作用就是吓唬一下齐燮元……”

    “这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问题,关键是我们情报的缺失,对于日本人和齐燮元,日本人和张作霖,还有日本人和段祺瑞之间的合作,都缺乏可靠的情报来源。如果他是关键人物,是撬开这个秘密宝箱最合适的人员。也是我们能够下手的最理想的人员。”戴笠看了一眼被遮掩的严严实实的宫本,在验明正身之后,就带着人离开了。

    离开前戴笠将手掌压在毛人凤的肩头:“齐五老弟,我在上海给你办庆功宴。”

    接下来的任务,基本上都是行动组的工作,包括炸掉齐燮元在济南的军火库。

    而作为带队的最高长官,谁都可以离开,就是毛人凤不能走。他要是在最危险的时候离开,行动队的士气将一落千丈,更不要说完成既定的任务了。

    其实,戴笠还是给毛人凤打了马虎眼的,他根本就没有透露自己的行踪。

    他的下一站,肯定不是上海,而是北方。

    直奉大战已经打响了,虽然双方都在排兵布阵之中,试探性的进攻为主。可谁都不知道,真正的大规模战斗会在什么时候爆发。拿到第一手资料,对于南方的地方政权来说是最为重要的。

    这场爆发在民国十三年下半年的战争,将会彻底扭转民国的政治走向。

    奉军是否入关,将彻底将北方,乃至整个南北均势打破。戴笠是吃情报饭的,他哪里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关键?

    做好了,可是会在王学谦的面前加分工作啊!对他来说,这是不可错过的机会,不过在上船之前,他还要看一眼那个宫本,揭开头套的那一刻,戴笠笑了。和他的猜测几乎没有任何偏差,对面的那个小眼睛的日本人根究就不是叫什么宫本次郎,这完全是一个遮人眼目的化名而已。

    而在此之前,他获得了坂西公馆的所有日本军事顾问的身份和照片。

    黑白照片和真人辨认起来有一定的难度,还不是放大的照片,大部分都是几年前,甚至更早时期这批日本军官从陆军士官学校毕业时候的担任戎装相片。

    可对于特工来说,辨认这些照片难度简单的如同分辨火柴和打火机的区别一样简单。

    戴笠满意的点头,根本就没有摘掉对方口中的堵嘴的布头的意思,像是告诉对方,却又像是自言自语:“宫本次郎?还是松井七夫?恐怕已经不重要了!”

    呜呜,呜呜。

    宫本次郎,或者是真名是松井七夫,毕业于大正八年的陆军士官的日本人开始挣扎起来,不过戴笠却没有交谈下去的意思,反而对手下使了一个眼色,很快松井七夫的眼珠子瞪圆了,身体一个劲的扭动,一个劲的躲闪。

    别说是一个大活人了,就算是一只小鸡子,也该知道针头在身体内的痛楚。当然这并不是最主要的,最让他害怕的是,谁也没有告诉他戴笠手下拿着的注射器中的不明液体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个身体健康的人,平白无故的被打了一针,还不知道注射器里的液体到底是什么玩意?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就不知道配合呢?”

    给松井七夫打针的是保密局的军医,没错,是真正的军医。虽然不是手段熟练的护士,但毕竟是医生,业务熟练的很,很快想到了对方害怕的原因,温和的笑道:“这位兄弟,你放心,这不过是安眠药,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听了这话,松井七夫的表情不再像刚才那样惊恐了,反而带着一种疑惑和不解。

    这位军医见哄人的效果不错,就接着说起来:“放心好了,睡一觉,睡一觉到地方就醒了。”

    “你看见那根木棍了吗?一样有让你昏睡过去的能力,要是你拒绝配合使用药水,他们就会用那跟木棍给你的后脑勺打一下,要是一次就晕过去,也不会太疼……”

    要是松井七夫嘴巴没有被堵住,肯定会破口大骂:八嘎,民国人的良心大大的坏。什么叫打一次晕过去就不回头太疼。合着棍子不是抽在你脑袋上,站着说话不腰疼。

    说起来,松井七夫在坂西公馆中的身份不低,不过没法和他的哥哥相比,松井石根已经是晋升为少将,正式步入日本军方的高级军官的行列。可是作为弟弟,松井七夫的努力完全被笼罩在哥哥松井石根的光芒之下。士官学校全期毕业第二名……陆军大学第一个成绩毕业……

    这些光环下的松井石根在日本的陆军高级军官眼里,一直是作为陆军的种子一样来培养的。

    一说起名古屋的汉学家松井武国的孩子,在日本军界立刻就会迎来一阵的赞叹声,诸如:天才军界新星松井石根之类的说法,让作为弟弟的松井七夫羡慕不已。

    其实两人的年纪相差不多,只有差两岁,可是论及天赋,当弟弟也有点气馁。

    松井石根的出色,也是世代为将的尾张武士松井家崛起的希望。而作为他们的父亲,是一个优秀的汉学家。就算是松井七夫并不如他的哥哥松井石根出色,但还是被坂西利八郎所器重。器重的唯一原因就是,归功于家庭的成功教育,和松井石根一样,做弟弟的松井七夫拥有不错的汉学功底。

    这也是松井七夫被坂西利八郎所看重的原因,但是为什么没有被赋予过太重要的任务,还是处在松井七夫的身上。相比松井石根的通透,虽说聪明的天才会有些任性,可是一般的小问题做上司的坂西利八郎还是能够容忍的。

    可要是蠢……

    就是不可饶恕的错误了。相比松井石根,松井七夫的脑袋确实不那么好用,比一般人是绰绰有余,可是两兄弟放在一起比较,结果是惨不忍睹的。

    尤其是坂西公馆中并不缺哪些聪明的天才,比如说担任情报收集工作的土肥圆这个阴险的家伙,还有担任民国军队实力分析的冈村宁次。最近很久没有看到冈村宁次那个家伙了,但是并不代表这个家伙在坂西利八郎心目中的地位不重要。之前是知道他去了孙传芳的军队之中担任军事顾问,而在福州兵败之后,冈村宁次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消息。

    其实刚刚被抓的时候,松井七夫的内心是刚烈的,是决定鱼死网破的。可惜没头没脑的被毛鸿飞那家伙上来就暴打了一顿之后,一下子脑袋不好用了,简单的说起来,应该是懵了。

    坂西中将应该很着急吧!

    也听说了已经派人去寻找冈村宁次的下落,松井七夫也开始幻想,如果自己失踪了的话,坂西公馆会不会派人去寻找他?

    恐怕不会来寻找吧!

    想到这些,松井七夫的心头开始有点小失落。这时候才感觉到手臂上仿佛有种被蚊子叮咬的感觉,还有点凉……

    大概是放在注射器里的安眠药开始起作用了吧?

    他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船舱被打开了,戴笠看了一眼蜷缩成一团的松井七夫,对军医问道:“都好了?”

    “嗯,好了。”军医似乎觉得挺好笑的:“哄了几句,才让打针,在此之前一个劲的挣扎,一个人真的忙不过来。我可是听说日本人都是很硬气的啊!这点胆子,还怎么做特工?”

    “你这次用的药剂会不会出问题?”戴笠沉声道。

    军医思索了一会儿,说:“没有在自己的身上试验过,效果如何还是无法判断。不过欧洲传来的消息,这种药剂依赖性很强,只要三四天时间,人完全无法避免对药剂的依赖。尤其是在需要药剂制幻的时候,人会陷入极度痛苦之中,你要知道什么,他都会告诉你。不过,这玩意是金庭荪给我的,效果如何他应该知道,我只知道这是烟土里提炼出来的药剂。”

    “你还是不用自己试了,我还指望你多帮帮我呢!”戴笠对于乡党是非常看重的,毛人凤,张冠夫、王蒲臣、周念行……这些人之中,不少都是自己年幼时期的玩伴,有的是亲戚。可是面对军医周鑫武的时候,还是感觉浑身不自在。

    按理说,自己已经够邪了,可是这家伙不光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有时候甚至会弄明白一种药物的效果,拿自己来试验效果……就算是手段毒辣的戴笠也没有这份勇气,拿自己的小命去折腾。

    任何药效想要出现效果,都不是那么快的。

    松井七夫当然听到了戴笠和周鑫武之间的谈话,内心战栗了一会儿,身体仿佛想要挣脱似的挣扎起来。可惜,任何的努力都是徒劳的。牛筋捆绑的绳索,哪里是一个瘦肉的日本军官能够挣脱开的?

    内心陷入极度恐惧的松井七夫绝望的想要大喊大叫,迷幻药剂?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

    为什么不是安眠药,镇定剂?

    不过很快,松井七夫的动作越来越小,眼神也浑浊了起来,似乎陷入了极其美好的回忆之中,而身体却一会儿抽搐,一会儿僵硬。看的有大魔王称号的戴笠都有点心惊胆战的:“不会出问题吧!”

    军医,不仅仅身份是军医,而且他的代号也叫军医。是保密局局长戴笠身边专门研究和开发刑讯药物的专家,当然周鑫武并不会因为在外人的眼中是一个奇怪的怪人,而会改变自己的行事风格。

    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已经陷入深度幻觉之中的松井七夫,眼神中流露出跃跃欲试的兴奋,猩红的舌头舔着干燥的嘴唇,若有所思的说道:“他会感谢我的,我猜这一定是一种非常美妙的感觉,就像是灵魂在天堂,身体在地狱一样。”

    身体都在地狱了,还会是一种美妙的感觉吗?

    戴笠认为这不是自己该去探讨的问题,他只想要一个结果,松井七夫这个日本特工,会不会将他所知道的都告诉他?

    不过,看着兴奋的围着松井七夫不停的记录心跳,瞳孔对于光线的反应,血压之类的各项体表特征的‘军医’,他还是觉得等到了天津再问吧!

    而在济南城。

    日本货栈的三掌柜打电话到齐燮元的大帅府,询问是否宫本先生还在大帅府。

    管事的报告给齐燮元之后,这位直系中摇摆不定的地方大帅的脸色终于从盛怒,转而变白,一个不好的念头突然冒出来了。

    齐燮元看着管家,问:“宫本先生是中午离开的吧?”

    “没错。”管家迟疑了一会儿,随即问道:“老爷,会不会宫本先生也遭遇了……”

    齐燮元原本就处于暴怒的边缘,听到管家的担心之后,怒不可赦的大喊起来:“这帮混蛋到底要干什么?”

    “抓我的马弁也就算了,连日本人都抓……”

    突然,齐燮元仿佛像是掐断了电源的收音机,从最高的音量,一下子所有的声音都全部消失。管家在门口拦住紧张的士兵,并将人赶远了一些,回头准备将屋子的房门掩起来,这样也就不会让下人们看到主人失态的一面了。

    可是当管家在伸手拉门的时候,他却看到了一向都是信心满满的老爷,额头却都是汗水,涔涔的往下淌,更让他惊恐的是,齐燮元竟然在发抖,没错,是发抖。

    也不知道他是生气还是害怕,但是管家是真的害怕了。(未完待续。)

第1445章 【探虚实】

    济南大帅府,齐燮元眼神阴霾的从一干手下的脸上划过……

    军事顾问?

    还在,没有‘失踪’,或者确切的说是被绑架。

    首席幕僚?

    别说首席幕僚了,就算是三流的,只能出歪点子的家伙都一个个红光满面的坐在作战大厅的会议室里。

    大帅府的作战参谋

    联络参谋……

    几乎所有齐燮元觉得重要的人都在,可问题是他的十二个马弁,却少了七个。马弁,在早年的时候,是指低级武官,而当将军的喜欢骑马也不是什么秘密。马弁的身份再一次低了几级,一般是指给将军牵马坠镫的随从,连低级武官都算不上。

    当然,马弁也不是完全一点用处都没有。

    历史上,张学良寓居上海的时候,他的马弁就曾经有过一次辉煌的战斗过程,当着上海滩诸多帮派大佬的面,抽了青帮三大头目的张啸林的耳光。当时张啸林还不敢得罪,有没有低头认错就不知道了。反正这老家伙是不敢和手握三十万大军的张学良作对的。

    当然,这样的事发生,也只能算是狗仗人势的案例,不能算是普遍现象。

    齐燮元的马弁也没有张学良的嚣张,而且他还是一个非常自律的人,说这话,有些人表示不理解,这分明是一个毫无底线可言的混蛋啊!连卖国都敢干,还有他不敢做的吗?

    可历史人物要分两面来看,齐燮元是汉奸吗?

    没错,他就是大汉奸。

    可要是有人问,齐燮元这个人为官怎么样?

    这还真的很难说,北洋的政治腐败,其实相比‘国党’来说,北洋还算是好的。别看大帅们一个个退隐之后钱多的不得了,可是这是清朝留下来的问题,私产和军饷不分,导致每一个大帅手里总是有一笔数量可观的现钱。但这也是有原因的,军队是大帅们的私人武装和权柄,分不分清楚已经没有那么必要了。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北洋的工业很多都有官员们的股份,这也是历史遗留问题。

    曹锟、陆建章(冯玉祥的舅舅)这样贪财的,毕竟是少数。很多高级官员其实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不堪,要是没有能力,甚至连子女从政的机会都不会给。

    所以导致很多高官子弟都有一个习惯,啃老。

    段宏业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一,老段生孩子有一套,多到他连自己都记不住自己所有子女的名字,反正几十个总该是有的;娶老婆也有一套,加上外室,十几个。唯一的缺点就是对挣钱……少了那么点门路。可是段宏业不是普通人啊!他可是段祺瑞的大公子,连他都没有办法靠着父亲的威名捞上家财万贯,足以可见,北洋高官并非专门培养纨绔子弟的豪门。

    齐燮元也是如此,他对于生活需求不高,甚至连小妾都没有。

    只不过他运气很好,怎么好了,升官发财死老婆都没有耽误,连老婆都能死几茬的绝世丧门星。

    可是在北洋末期,齐燮元还很没有当汉奸的志向,充其量就是想从日本人手里拿到一点好处。卖国,他当然敢,北洋的大佬卖国的多了去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这是环境决定的,而不是他的觉悟有多高。至于其他方面,齐燮元充其量就是一个运气不错,有真才实学,拥有相当实力的地方军阀一枚,仅此而已。可是这位大军阀眼神却阴霾的如同一家子都被药死了似的,脸上就写着两个大字,晦气。

    没错,还真是这晦气,才能形容此时此刻齐燮元的心情。

    就像是家里进来了贼,然后转悠了一圈,看着家产万贯一点都不动心,却将自己每晚都要用的夜壶给顺走了;或许这个比喻不太妥当,那么换一个,就比如流氓溜进了自己的房子,调戏了一下自己老婆晾晒在院子里的肚兜,然后满意的离开了……这画面,让齐燮元想起来就感觉浑身发冷,太尼玛匪夷所思了。

    马弁。

    怎么会是马弁?

    齐燮元就是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对自己的马弁感兴趣?按理说,这济南府有谁比他齐燮元更重要的,要绑票也该对自己下手啊!就是他身边总是跟着士兵,很难下手。可是他手下的人呢?

    参谋长?

    幕僚?

    管家?

    ……

    一个个都老神在在地坐在面前,连毫毛都没有掉一根。这些人才是自己制定军事行动的核心人物,可马弁?除了给他出行的时候开道,在家的时候充当一部分丫鬟的工作之外,压根就找不出任何有价值的地方了。

    “大帅,老六还没有回来,找了一圈……”

    “也没有找到人是吧!”

    齐燮元阴沉的脸,近乎怨毒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副官,副官一阵后怕,有种一言不合就要扑上来咬人的恐惧。

    “大帅,您别担心,我已经让城防营的兄弟去找了,天亮之前,肯定能找到。”副官觉得这种事情太过诡异,甚至连他自己出大帅府都有种提心吊胆的害怕。

    齐燮元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部下,忽然,咧开嘴笑起来,可笑声如同呜呜的北风似的,透着一种让人骨头缝里都瘆得慌的冷冽:“哈哈,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我倒是要看看,这帮跳梁小丑到底想要干什么?我就不信,整个济南城都翻一遍,就愣是找不到?”

    “查,给老子去查,到底是那个在背后捣鬼?”

    突然间,齐燮元像是点了火的炮仗一样,冷不丁地爆炸开来。这样的齐燮元,才让他的部下们松了一口气。这才是一个正常的齐燮元,脾气暴躁的大将军。

    要是像刚才那样,还是一副阴沉沉的模样,谁也吃不准这位大帅心头的想法,才可怕呢?

    不过……老六……

    这已经不是马弁了,这位是齐燮元的手下不错,还有一个身份,还是齐燮元的本家的小辈。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齐家出了一个大帅,别的不说,身边的官职是可以分一分的。

    当然,当叔叔的也不会太过吝啬,把侄子拉来给自己当马弁。

    这肯定要被齐家庄的乡亲们,指着脊梁骨骂自己是为富不仁的,所以‘小六’齐永安在大帅府的身份是参谋,也不是作战参谋,也不是作训参谋,更不是通讯参谋,而是处理齐燮元身边事务的人手,更像是副官的身份。

    当济南城大门落下的那一刻,清晨的老百姓急着出城,或是忙着入城的商贩都诧异地看着当兵的如临大敌的在城门口布置拦人的栅栏,而这些正好被混在入城人群中的毛人凤。

    这位脸上装出惊慌的样子,心里却一阵得意。

    齐燮元终于意识到了有人在针对他,这时候防范起来,恐怕这时候齐燮元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不要紧,毛人凤冷笑着心说:“你不知道不要紧,我们会帮你的。”

    选在距离城门外不远的一个茶馆里落座,对跟在身边的毛鸿升下令道:“点狼烟!”

    “叔,狼烟……我哪儿给您找狼粪去?”

    “猪脑子,你不会用牛粪,猪粪,或是羊粪替代?”毛人凤神气不到几分钟,就让自己的侄子气恼的不行。再说了,这种江湖人的把戏,对于保密局来说,根本就犯不上用。保密局根本就不缺电台,下令用电台就足够了。至于狼烟?不过是一个障眼法而已,目的就是混淆视听。给人一种江湖人行事的风格。

    可毛人凤就觉得这办法好,太好了。

    江湖人才好用呢?

    齐燮元不是还不清楚谁要对付他吗?

    没关系,毛大爷给他找一个,当然不会明着告诉齐燮元,大家都是聪明人,真要是做的痕迹太明显,齐燮元也不会相信。反倒是遮遮掩掩的正好,也不用让齐燮元真相信的,将疑点往本土派的身上引,就没错。也不用让齐燮元完全相信,只要怀疑就足够了。

    狼烟,不过是一种手段而已。

    在塞外,或许是一种非常好用的通信手段,可是在城市周边……

    只能用呵呵来解释了。

    可给齐燮元传递了一个很明确的信息,济南城内可有不少人参与了此事。目的嘛!很好理解,本土派本来就和齐燮元不对付,加上齐燮元当政之后,对于山东的税收压榨的厉害。又是训练新军,又是发动战争,山东不同于江苏,赋税本来就贫瘠,让齐燮元这样一折腾,几年都缓和不过来。

    这时候,本土派系开始针对他做一些行动就再简单不过了。

    果然,城外的狼烟燃起来之后,济南城内的气氛就更加紧张了起来。当靠近城墙的几间堆满了柴火和火油的房子被点燃之后,火光冲天。和让驻守在城外的军队也紧张起来,而第一支支援的军队抵达城门外的时候,毛人凤看了一眼手中的怀表,九点二十五分。

    至少三个小时。

    齐燮元一边计算着山东地方军的反应速度,鄙夷的冷哼一声:“真够慢的。”

    而他心里却在计算如果军火库发生爆炸,山东地方军也差不多会在这个时间赶到增援,当然还有可能会慢一些。

    毕竟是夜路。

    心中计算之后,毛人凤心头大定,晚上的计划八九不离十可以进行了。

    而且留给行动撤退的时间也足够。(未完待续。)

第1446章 【月夜】

    别看毛人凤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小人物,在浙江的官场,也毫无知名度,只是保密局里的一个小官僚而已。

    可是对上执掌一方水土的诸侯,山东督军齐燮元的时候,他却表现的自信满满,这会让人觉得有点不可意思。

    可毛人凤却有十足的把握,给予齐燮元致命一击之后,带着他的行动队安全的撤离济南府。原因很多,但最重要的一条他还是不久之前才看出来的,因为齐燮元不能服众。就凭这一点,他毛人凤就敢带着部下来无影去如风的给齐燮元上一课。

    凭什么毛人凤一个小人物就敢如此大言不惭的以为齐燮元会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

    凭什么?

    如果是毛人凤回答,当然只有一个答案,凭齐燮元他不知道的保密局的厉害。

    仅仅一天时间,齐燮元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济南城已经被搅合的天翻地覆,但是城防营连对手的行踪都发现不了,他这才发现对手显然是在做局,可当他第一个怀疑的不是别人,而是部下,第五师师长郑士琦。他还是将怀疑的目光放在了本土派系上,山东的本土势力很顽固,这对齐燮元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

    北洋六镇,从第一师到第六师,都是一等一的精锐。

    而北洋陆军第五镇,也就是民国之后改编的第五师,首任师长在北洋军政府中一直是属于大佬级别的靳云鹏。早几年的时候,第五师的编制在民国来说绝对属于豪华的没边的那种。六个步兵团,一个骑兵团,一个炮兵团,加上师直属部队,和其他辅助兵种,总兵力超过一万五千人。

    不过,这已经是过去的辉煌了。

    在以前,第五师师长的身份,一般都是山东督军。从张怀芝开始,再到张树元,田中玉,都是第五师师长简山东督军。至于靳云鹏的地位太高,反而在山东没有担任督军,直接在北洋军政府中担任高官。

    当然,第五师沦落成如今的光景,也不是因为上头的看不顺眼,而是第五师在北洋精锐序列之中,一直都属于很会‘惹事’的主。当年兵谏孙宝琦,顺应革命就不说了。作为北洋序列的精锐部队,竟然在袁世凯称帝之后,第一个跳起来出兵维护宪法,这种做法简直得罪了北洋所有的派系。第五师就是不服管教的白眼狼,如果是‘国党’或者那方的军队跳起来反袁,还说得过去,可是第五师,那可是北洋的精锐,从组建开始都是吃着北洋的军饷的看家部队啊!第五师举起‘反袁’的大旗之后,在北洋高层的印象之中,一下子跌入谷底。好在当时的袁世凯已经焦头烂额,不久之后就病入膏换,无心派军镇压第五师忤逆的举动。袁世凯死后,竟然成为秋后算账的第一批倒霉蛋。

    民国五年和民国九年,两次抽调第五师精锐,组建其他部队,却不给第五师任何补充,就说明了一切。

    第五师在两次抽调之后,尤其是第一次抽调了一个旅和部分炮兵,组建了第一混成旅之后,就开始一蹶不振。第二次抽调之后,第五师已经没有了北洋精锐的底气,部队数量大大的缩编,之剩下四个团。总兵力只有不到7000人,彻底沦落为地方部队中的杂牌军。

    可就算是这样,现任第五师师长郑士琦也有足够的理由跳起来骂娘!

    凭什么前面的师长都当督军了,眼睁睁的轮到他了,却没有了他的份?

    齐燮元,老子日你先人!

    可对于主导这一切的吴佩孚来说,第五师不可信,是深入骨子里的认识。袁世凯之后,第五师就是‘皖系’的中坚力量,不管是张怀芝,还是张树元,都和段祺瑞有着很深的关系。第五师是否会听命直系的派遣,将是一个大问题。

    加上田中玉在剿匪之中的失败表现,让直系的高层对这支曾经的北洋精锐失望透顶,基本上就是放任其自身自灭的境地。

    可齐燮元也非常生气。

    以前山东督军都是用意一直直属的军队,可是为什么到了他当督军的时候,师长就不能兼任督军。想到吴佩孚对他苛责,齐燮元的内心也是满满的恶意。如果他手里有一个师的兵力,可知完全信任和掌控的一个师,不仅他可以安插足够多的亲信,而且他在控制地方上也有足够的空间能够让他施展。

    哪里需要像是现在这样,第五师师长带兵赶来增援,他却只能命令对方在城外原地待命。

    连放对方进城的胆量都没有。主要的原因还是得放在齐燮元的身上,这家伙的兵权已经被吴佩孚削弱的七七八八,吴大帅不信任齐燮元几乎是半公开的秘密。

    什么督军不能兼任师长?

    其实都不是针对其他人,而是专门针对齐燮元设置的障碍。别看齐燮元麾下四个师,可是他能够控制的兵力连山东境内的一般都不到。第三师就更不用说了,那是直系的精锐部队,哪里轮得上齐燮元指挥?只不过归属于在他的名下,给他壮一壮声威,仅此而已。

    齐燮元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可在城外看好戏的毛人凤却大跌眼镜,低声咒骂道:“齐大帅,你可真行!”

    风风火火赶来的毛鸿飞莽撞的冲进茶馆,这位在太阳底下跑了一个上午,热的一身的汗臭味,跑到茶馆的时候,端起摆在毛人凤面前的大茶壶,对着壶嘴咕咚、咕咚地喝了一气,用袖子一抹嘴角的茶水,将他打听到的消息一股脑的告诉了毛人凤。

    “叔,都打听清楚了,城里已经戒严了,只能进城不能出,而且进城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只有卖菜,卖柴的小贩才能进城。叔要不我去买两个柴火挑子,咱们一起进城去看看?”

    毛人凤根本就没有进城的打算,原本他是准备在茶馆消磨一点时间之后,安排晚上的行动。

    不得不说,济南城的茶馆真不错,主要是水好,泉城的名头真不是盖的。而且这个时代的茶馆不仅仅经营各种茶水,还有点心,面点等等,加上唱打鼓的,说书的先生,茶馆是民国老百姓能够从早消磨到晚上的娱乐场所。

    这在北方很多城市的茶馆都无法想象的,京城也有卖水的,最好的要数玉泉山的山泉水,但价格不便宜,普通的茶馆根本就用不起。可济南城就不一样了茶馆多,用的水基本上都是泉水。普通的茶叶,就能泡出‘高绿’的水准来,这在燕京是无法想象的。

    原本毛人凤还准备继续品一下清茶的幽香,可惜看来一眼茶壶上拿亮晶晶的口水,还有他本家侄子毛鸿升咧嘴笑开花的黄牙……再好的东西,也要整的他反胃不已。

    叹了一口气,毛人凤拿出一把铜元仍在桌子上,好心情被打了折扣,可他却拿本家侄子毛鸿升一点办法都没有,这家伙简直就是狗肉上不了席面的玩意,平日里扮个力夫、伙计不用装都挺像的,可是让他假装是个人上人?一准要露相。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道:“走吧!”

    毛鸿升还有些舍不得,低声要求道:“叔,我饿了,要不吃碗面再走吧!”

    “回去!”

    毛鸿升见毛人凤的脸色不悦,一下子不敢说话了,只好闷声不响的跟在毛人凤的身后出了茶馆。

    将夜!

    月光躲闪在如同纱帐一样的薄云之后,时不时的露出她原本娇羞的面容。空气中的暑气也渐渐的消散了一些,到后半夜,空气中多了一丝湿润,要降露水了。

    在济南城的郊外,距离原本第五师驻地不超过十里地的一片临近河边的仓库里,静悄悄的如同往日的宁静一般。

    五十多个穿着深色衣服的人在不远处的一处青纱帐里躲藏着,身上都带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甚至这些人之中还带着有两挺轻机枪,金属幽暗的反射着收敛的光芒。

    抬头看了一眼月光,好不容易就着月光看清了时间。

    一个毛毛躁躁的声音在毛人凤的身后响起:“叔,那边发暗号了!”

    毛人凤点了点头,压低声音,虽然看不清所有的人的表情,但他也知道紧张的情绪一直笼罩在他们的头顶。这次行动是保密局组建之后,第一次敌后的军事行动,成败在此一举,这不仅仅关系到毛人凤今后的仕途,更是戴笠压上所有的身价的结果。

    他知道所有的队员都不会距离他超过十米,都静静的潜伏者,等待他下达命令的那一刻。

    舌头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他开始重复计划:“第一组直接跟着毛鸿飞,记住你们的目标是军官所在的值班室。记住一定要第一时间控制军官,而且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来,还有郑老大,也要控制住。”

    “队长,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不会耽误事。”

    “第二小组,控制军火库的两个机枪点,不管用什么办法,把人给我看住了。”

    “其他人作为支援小组,完成对军火库的控制之后,准备纵火,完成之后就撤离,总的时间不允许超过二十分钟。记住,驻守军火库的官兵有一个加强连,一旦动了枪,我们都有天大的麻烦,甚至连撤退都难。”

    ……

    毛人凤觉得停丢人的,作为头目,他竟然躲在后面。不过他就算是带队也没用,比出坏主意,这里谁也不是他的对手。可问题是要比刺杀,潜伏,偷袭,这些都不是他的长项。

    用他侄子的话说:“叔你就躲在后头出出主意就行了,冲锋陷阵的事你也做不来,只能来添乱……”

    虽说,毛鸿升说的是大实话,可毛人凤还是气的想要一把掐死这个混蛋,太不给面子了。(未完待续。)

第1447章 【险局】

    作为头领,尤其是在队伍规模不大的时候的领导,身先士卒是拉拢手下最好的办法。

    甚至没有之一。

    这时候,高官厚禄给不起,锦绣前程只不过是画饼而已,唯一能做的就是同甘共苦。毛人凤很想做出一番事业,同时也很希望自己的潇洒身姿如同烙印一般的刻在属下们的记忆之中。

    可惜,当他看到军火库近三米高的围墙的那一刻,脑子还是清醒的放弃了。

    他在老家当学校教师的时候,倒是经常抓小学生翻墙捣蛋的,在他眼里,墙都是差不多的,拦不住跃跃欲试的心灵。可真要轮到自己的时候,才发现,拦在自己面前的不仅仅是一道墙,更是无法逾越的一道绝壁,他连爬的勇气都消失殆尽了,更不要说跟着身手矫健的手下一起行动。

    “或许,该训练一下军事素养了!”

    毛人凤自言自语的说着。想了想,还是决定跟着去门口的行动小组。

    郑老大有点心神不宁,他让人发了信号之后,对方迟迟没有出现,这让他内心很焦虑。当然,这并不是太重要,更让他心烦的是,济南城好像不一样了。用危机四伏来形容也不为过。

    自打齐燮元入主济南城之后,从来没有关闭城门,只准入不准出的事情发生过。

    更让他但心的是白天的时候,还有人在济南城纵火,这面传递的信息就多了。显然,济南城遇到了齐燮元都很头痛的问题,而这些,对于郑老大这样的江湖人来说会很敏感。

    因为事情到头来,如果没能找到正主的话,大帅们会脑袋一热,将所有的脏水都泼在他的身上。

    想要推脱这次生意,可是上海的青帮大佬杜月笙是他非常想要搭上线的一方大佬,对方介绍的生意,自己硬着头皮也得办妥了。要说,按照辈分,杜月笙算是小弟一类的,不过是一个‘悟’字辈的后生仔。可要说势力……郑老大连看其项背的资格都没有,这辈子都别想要赶上去了。

    看到接头的人终于出现了,郑老大这才缓解了些许的烦躁,瓮声瓮气的开口道:“你们这么才来?”

    “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济南城到底怎么了,到处是军警?”毛鸿升不耐烦的吐了一口口水,装出赶路很匆忙的样子。

    郑老大也没有在意,反而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对方借口;“跟我来,记住,不要开口说话,也不要讨价还价,价钱都是定好的,和商量好的一样。”

    “要是对方临时加价呢?”毛鸿升仿佛是故意给郑老大添堵似的,总是找不痛快的地方刺激郑老大。气势他是给从其他地区进入的人争取时间。

    军事仓库,很可能会养狗示警,保密局有一套完整的对付看家狗的手段,只不过要扫除这些障碍,需要时间。而毛鸿升正在给同伴们争取时间。

    郑老大愣了愣,眼神之中闪出一抹戾气,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褪去了伪装,从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江湖响当当的狠角色:“就算是他们坏了规矩,找场子的人是我,也不应该是你们?记住,吃亏不见得就是祸。”

    郑老大顿了顿,眉宇间有些迟疑,随即说到:“要是你们信不过我,可以换人。”

    换人?

    毛鸿升古怪的看向郑老大,后者眼神有点躲闪的不敢看人,很快他也感觉到了郑老大身上的不安。毕竟是地头蛇,消息来源的渠道要比他们这些外来户多得多。

    恐怕是这位嗅到了不该嗅到的味道,或者更贴切的说是危险。

    可这时候,毛鸿升会让郑老大退缩吗?换人?想的轻巧,老小子把吃进嘴里的定金退还给他,他都不答应。人都撒出去了,还有反悔的机会吗?

    门都没有!

    毛鸿升脸上紧绷的表情松弛了一些,再松弛了一些,然后笑起来:“郑老大,我们不过是想要一批武器,别扯那些没有用的。你要是怕了,就说出来。就当兄弟没有交你这个朋友……”

    “怕了……你去运河上打听打听,郑三炮什么时候怕过事?”突然,郑老大语气一转,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乱转,口气倒是很肯定:“这是诸位兄弟,这济南城的事是不是做的太过了一点?”

    “郑老大说笑了,兄弟我一天都在城外头,什么时候搀和过城里的事了?”毛鸿升说了一个事实,这个事实,连郑老大也觉得好像是这么一会事。

    可是郑老大还是不放心,他应该知道从城里偷偷送出来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日本货栈的人。一个日本人,甭管身份如何,都足够让郑老大这样的江湖人喝一壶的了。没看到,连前山东督军田中玉不都被一个美国人赶下台了?

    临城大劫案,一百多记者和妇女,都是外国人。可是没有一个伤亡的,可最终美国人不乐意,利用外交手段对曹锟政府施压,最后曹锟万般无奈之下,不得不选择牺牲他的部下田中玉。

    日本人的身份没办法和美国人相比,要是命贱,也能想象。

    可对于郑老大来说,他的命更贱,真要是最后泄露了,到时候他在济南,甚至山东都没有立足的地方。可是见毛鸿升开口就反驳,他内心的怒火一下子被勾了起来,所以才有了对峙。

    毛鸿升大大咧咧的看了一眼郑老大,反而冷笑道:“郑老大,你要是想要出去嚷嚷,我不拦着你,到时候劳驾别将兄弟们扯进去。”

    郑老大被吓的一跳,嚷嚷?他有这个胆子吗?难不成他嫌自己的命还不够长?原本他是恼怒于对方没有和他说清楚,让自己陷入非常被动的局面。当然,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要想要瞒,应该问题不大。可这是一颗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炸了,这才是郑老大生气的原因。当然,他也有抬价的意思。

    不过,他和毛鸿升交锋了几次,也知道对方之年纪不大,可也不好对付。

    “郑三炮,你个老小子还进不进?”

    突然军火库门口瞭望台上有人不耐烦的喊了起来,原本还颇有气势的郑老大,听到了对方的声音,一下子没了脾气。讨好的对瞭望塔的方向喊道:“许连长,劳驾麻烦看门的兄弟给开一下门。”

    “老规矩,军火重地,除你之外,只能进两个人。”

    “规矩我懂!”

    说完,郑老大压低声音对毛鸿升吩咐道:“你带一个人进入,加上你只能是两个人。”

    “郑老大,这可和说好的不一样。”毛鸿升一开口就反对,只能带两个人,他一个小队十来个人,而且他叔就在旁边。两个人进入军火库,一点用都没有,万一对方人数太多,控制不了怎么办?

    毛鸿升当然要反对,可是郑老大却一点商量的口气都没有:“规矩是人家定的,我不过是一个传话的,你们决定。要是不准备交易,就不要想着交易了。”

    “换地方也不行?”这时候毛人凤站在边上,也是看出来了,驻守军火库的军官很谨慎,估计这样的要求连考虑都不会考虑。

    郑老大显然不是第一遇到这样的主顾,咧嘴道:“想都不要想。在这里,是他们的地盘,谁也奈何不了他们,可是要在外头?说不定连人带货一起都没有了。有命在,捞钱才有意义。”

    毛鸿升用眼神的余光看了一眼但心的毛人凤,这时候退缩,绝对不可能。反正有毛人凤等人接应,再不济,总不至于对方一进门就动手吧?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毛鸿升倒是干脆,低声对毛人凤说到:“叔,我一个人去。”

    “这个……”

    郑老大在一边帮衬道:“毛老板,你侄子说的对,放心吧,没有问题。”

    毛人凤阴冷的看了一眼郑老大,不出问题是好,要是出了问题,那就是把小命交代在这里头了。毛鸿升见状,反而不说话,直接拉着郑老大进入军火库的偏门,进了门之后,他才发现,原来偏门的两扇门只是打开了一扇,而另外一扇门是被顶死了的。根本就打不开。不仅如此,在不到二十平米的门房周围,竟然有一个班的士兵荷枪实弹,虽说不是严阵以待的样子,但是眼神中流露出来的表情却异常的阴冷。

    看到这一刻,毛鸿升的心头就是咯噔一下,显然,这帮人眼神不善。

    如果是普通的交易,对方摆出这样的阵势来,也不可能。那么很有可能会有另外一种可能。对方不想卖军火,却对毛鸿升带着的钱感兴趣。当然更多的可能就是,郑老大已经告诉对方毛鸿升的身份。郑老大这样人恐怕不会知道什么保密局,但是一句‘外乡人’就足够说明问题了。

    进来院子,毛鸿升的心就更加提起来了,明晃晃的火炬下,至少一个排的人站着。

    毛鸿升这时候还不知道对方的意图,拿就该一头去撞死。眼神更冷了,能够进保密局的人,都没有一个蠢人。比起刀口舔血的江湖人来说,他们更加谨慎,对于细节的观察更加仔细。

    这时候该要发出自己的声音了:“郑老大,这是什么意思?”

    郑老大也有点犹豫,当他知道运出城的人是日本人的那一刻,他就心里开始打鼓了。当然,并不是毛人凤等人露出了马脚,而是因为城里的消息传递出来,有一个日本人失踪了,城里才戒严了起来。

    虽然是猜测,但也让他心里开始对毛人凤等人的来历开始怀疑。

    显然不是道上的朋友,道上的人是不会对日本人感兴趣的。虽说他和想要搭上和杜月笙的关系,但是目的就是挣大钱。可要是为了搭上这份关系,将自己的老巢都毁掉,郑老大是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的。

    他只是稍稍的给许连长透露一下信息,这帮人是外乡人就足够了。

    只要不是山东的绿林,许连长是一点担忧都不会有的。黑吃黑,老子就是看上了你兜里钱了,怎么招,还不服?

    不过,这时候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外头还有十来个人,真要闹僵起来,被上头知道,许连长也担待不起。私卖军火,在任何一支军队来说,都是死罪。就算是他上头有人,只不过是靠着钱维系的关系,不牢靠。可真要是出了事,那位估计比谁都想要许连长保守他们的‘秘密’,而让一个人保守秘密最好的办法就是死。

    郑老大略带可惜的眼神下,却像是毫不知情的解释道:“毛老弟,这是规矩。这里头的兄弟大伙都有份,再说了,这里是军火库,人家的地盘,就算是当兵的兄弟都出来了,也很正常不是。来来来……先看看货。”

    “慢,钱带来了吗?”

    毛鸿升撇了一眼语气不善的许连长,将一个荷包丢在了桌子上,金属碰撞的声音发出咣当的脆生。眼神飞快的落在了桌子上的两杆步枪上,用过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式步枪。

    一个士兵飞快的将荷包拿给了许连长,在火炬下,黄金散发出一种妖异的红色光芒。入手的分量十足,应该八九不离十,但是数量……许连长眼神盯着毛鸿升,恶狠狠道:“小子,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信不信老子以私闯军火库的罪名崩了你?”

    两根大黄鱼,二十两黄金,当然和约定的交易数量有很大的出入。

    但是毛鸿升也是有备而来,哈哈大笑起来:“我信不过你,你也信不过我,在没有验货之前,这两根金条不过是定金。还真别瞪眼珠子,敢来这里交易,老子就没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一身的匪气抖露了出来,那股子彪悍的气息,根本就不是能装出来的,来郑老大都怀疑起来,是不是看走眼了?

    毛鸿升却自顾自的说起来:“看来今天这个局面,诸位没有什么诚意,金条我不要了,算是认识了,一份见面礼。”

    亡命之徒,肯定是亡命之徒!

    “诚意?”许连长也不确定起来,他觉得自己拿出来的武器不错,可为什么对方看不上眼呢?难道是感觉到了危机,准备放弃?他虽然是军队上的人,可是和土匪的武器……不都是五花八门,能用老套筒已经算是不错了啊!不过,许连长也知道,江湖人胆子虽然很大,但是做事很谨慎,估计那笔订购军火的款子在外头十几个人的身上。

    正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士兵匆匆跑到许连长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许连长玩味地看着毛鸿升,突然笑起来:“兄弟,误会,都是误会!”

    毛鸿升脸上堆着虚假的笑容,可是心里却一个劲的大骂:“误尼玛的会,老子身上出的冷汗,都快把裤裆浸湿了!”(未完待续。)

第1448章 【拿下】

    “我要先看到钱!”

    许连长是舍不得,两万大洋的交易,就收到两根‘大黄鱼’,在黑市上两根‘大黄鱼’也就能够兑换两千大洋。这可和他心里预计的好处差远了。

    可毛鸿升却沉下脸,进入军火库的大门之后,第一次摆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就你摆出的这对破烂,还想着交易?别做梦了,这玩意送给我们大当家的都不要!我给你的价格不算低,别拿老套筒这种不靠谱的玩意来糊弄人,至少也要毛瑟枪。”

    说起大当家……毛鸿升会不由自主的想到王学谦,按照他的奇葩思维,保密局再不济也是大明朝锦衣卫的身份,要说头顶上司,戴笠肯定是一个。可要说忠心的对象,只能是王学谦。

    所以将王学谦幻想成为保密局的大当家的,也没错。

    可这话听在许连长的耳里,却不是滋味。

    什么叫一堆破烂?

    有拿老套筒当破乱的吗?

    别看汉阳造的精度不怎么样,可是五十米之内,还是和其他进口货差不多的,别看毛瑟枪好,可那是德国货。北洋政府打从段祺瑞之后,就没有大规模进口过欧洲列强的武器。

    毛瑟枪虽然属于价廉物美,好用又好维护的武器。

    可是地方军队也只能小规模的进口,数量还不大。当然,如果能够弄到浙江金华兵工厂的仿造春田步枪也是一样的,可是浙江外卖的武器之中,根本就没有齐燮元的份。

    至于毛瑟枪,齐燮元有没有?

    还真有。

    可是这种武器他都是留给嫡系的精锐,数量不多。许连长最多也就是走通了军需处的路子,别说他了,就算是督军府的军需处长敢去卡齐燮元卫队和特务团的装备吗?

    借他两个胆子也不敢啊!

    许连长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毛鸿升,心说:这小子可真敢开牙啊!开口就要毛瑟枪,这混蛋小子知道毛瑟枪长什么样子吗?

    可是,毛鸿升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拿起桌子上放着的样子货,掂量了一下,看着枪托都已经老旧的不成样子了,枪械的保养更不用说,显然是军队淘汰下来的旧枪。来开枪栓一看,更生气了,拿着就给对方看:“连撞针都断掉了,你还好意思拿出来?”

    “别说老套筒的子弹沉,打不准。可是山里头还真不缺这种枪,一百五十米,这种枪就是一根烧火棍,根本就没有打中的可能。”毛鸿升挑刺道。

    许连长脸上一阵变换,一百五十米,这准头可够可以的。在军队内,尤其是民国军队,压根就没有这方面的要求。要是齐燮元这样的大帅们倒是知道一些,日本陆军的要求基本上和这个距离差不多。士兵的准头在150米左右,可是日本陆军……射击训练要差不多9个月啊!

    毛鸿升中气十足的继续说:“我们老大说了,老套筒这种圆头子弹也不好,打出去往下沉,没准头。我们要好枪,要新的,尖头弹。”

    许连长真没脾气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军火库会被保密局的人盯上,更想不到的是,对方对于武器的熟悉程度一点都不比自己这个当兵的差。

    在山东,对于武器如此熟悉的人,除去军队,只有一种猜测了。

    当然,地方大户也有类似的武装,可是要让这些土包子看出来武器不对劲,拿就难了。

    耳畔嗡嗡的都是毛鸿升挑刺的声音,可在他听来,并不算聒噪,而是更加坚定了对方的身份,土匪。尼玛肯定是尼山上的土匪,别看孙美瑶祸害了一把田中玉之后,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可尼山自古都是绿林聚集的地方。

    还真印证了一句古话,穷山恶水出刁民。

    山多地少的尼山地区,方圆几百公里,就算是平常的太平年景,老百姓想要吃饱饭也不容易。何况是战争年代,各种税收多如牛毛,加上山民性格彪悍,跟着土匪的不在少数。平行务农,农闲为匪,这让历任山东督军都非常头痛。

    还有一样,土匪对于武器的保护和使用,要比军队更加熟练。

    这话说出来让大帅们都脸红,可确实如此,别看是乌合之众。可打起来枪的准头,连训练多年的士兵都比不上。好在土匪毕竟是土匪,就算是用上了现代武器,但是对于军事还是用的土办法,面对官军毫无协同作战的可能,只能接收失败的命运。

    这时候的许连长,已经认定了对方的身份。

    尼山十八寨的一窝土匪之一,根本就不是郑老大说的外乡人。要是外乡人,坑了也就坑了,连命都不会给对方留下。可要是土匪,这很要命了,这帮人可一个个都是不要命的主。

    真要是惹上对方,别看许连长在兵营里,土匪还不至于敢和军队正面硬碰硬。

    可他家里人呢?

    真要是惹怒了土匪,他老家的那个庄子说不定那天就被土匪屠了,这才是地方军对土匪忌惮的地方。记仇,而且手段见不得光,可威慑力十足。

    恼怒的看了一眼不明所以的郑老大,就毛鸿升展露出来的手段,肯定是道上的。可他之前猜想的可是大相径庭。

    “就这样的破枪,你敢要两百大洋一支?”

    “毛瑟枪带500发子弹,也不敢开这个天价!”

    毛鸿升说到底,其实是在拖延时间,他可真没有带**易的钱来。在外头的毛人凤也拿不出这么一大笔钱,连他们几十个人的活动经费都已经攥在了许连长的手里。可是他自信,这笔钱会连本带利的吐出来。而他之所以和对方说这么多话,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三组的人真够慢的,爷们都快没说的了。”毛鸿升别看他的嘴从进门之后就没有停过,可是要挑剔的也差不多了,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让他过足了嘴瘾。

    可架不住双方并不熟悉,而且是属于两个截然不同额阵营。就算是他冒充的土匪身份,也不可能真去和许连长把酒言欢。

    可他一同胡侃,已经快把许连长的脑子快给转晕了,这家伙心里头忌惮着呢?

    在齐鲁这地界,土匪还真不好惹。

    许连长脸色变换了一阵,觉得心里没底,他已经没有了黑吃黑的心思,万一对方真的是土匪?他家里头可有上到六十多岁的老爹,下到刚出生的侄子,真要是被土匪给惦记上,这日子还怎么过?

    许连长语气松动了一些,开口:“我说毛兄弟,你看不上的这些武器,都是军队用的。”

    “用几年了?”毛鸿升冷笑。

    挑剔,挑剔货物的本事他还是有的。在衢州,从古到今都是通商之地,百姓都有通商的习惯。诚信待人……别瞎扯了,熟客都有被坑的可能,更不要说是生人了。

    他这也算是家传的本事,拿出来活学活用了。

    许连长真的心里没底了,看对方的做派,说话的口气,他还真的有点相信对方的身份了。气势这种东西,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许连长还真的有点词穷的尴尬:“毛老弟,你既然说出口了,那么老哥我做主,给你换。”

    毛鸿升挑剔道:“这样的破烂不要。”

    “换新的,上个月刚刚汉阳运来的新枪。”

    “汉阳造啊”别看毛鸿升嘴上不说,可表情是嫌弃的不行:“许连长,我们给的价可不低。”

    “汉阳造虽然能用,可不值得爷们跑这么远来买。郑老大可是说了,你们这里有一批进口的东洋货,要不然,爷们压根就没有来的打算。”毛鸿升说完,瞥了一眼战战兢兢的郑老大。

    这位是清楚毛鸿升的来历的,压根就不是齐鲁境内的土匪。

    最多是南方来的水贼,可许连长根本就不知道啊!觉得郑老大这老家伙嘴巴也没有个把门的,什么话都往外秃噜。眼神不善地瞪了一眼郑老大,这会儿的功夫,士兵已经搬着一个木头箱子过来,打开之后,工业牛油刺鼻的味道冲击着鼻腔。

    “东洋货,不过子弹和毛瑟枪不一样,小了一号。”

    说话间,许连长将一包子弹拆开之后,拿了两粒递给毛鸿升,后者拿在手里上下掂量着,外形上看和‘春田步枪’的子弹差不多,长度也一样,就是弹头,明显的细了一些。

    毛鸿升心里已经断定,这军火库就是自己的目标。

    悬着的心终于定下来了,按照交易的流程,对方已经给出了自己想要的,那么就开始谈价格。可问题是价格都是商量好了的。毛鸿升正准备挑刺说一些这种武器的不足之初,好拖延时间的时候。

    没想到对方却开口道:“这些都是新枪,还都是上等货色,军需处哪里都是有数的。都不能给你东洋造,只能给三分之一。”

    “太少了,只要东西好,我不在乎加强。对了,有机枪没有,一挺机枪我给你这个数……”

    许连长看着对方手里的笔画,鼻子都快气歪了,机枪哎……那可都是有数的,少一挺都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的宝贝,他要是敢往外卖,干脆挣了钱也别拿出去贿赂上司了,干脆买一口棺材得了。

    “五百,你小子是不是觉得机枪个头和步枪差不多,以为给了一个天价?”许连长不屑地翻了白眼。

    “五百,我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吗?”毛鸿升虚张声势道:“伍仟,还不算子弹的钱。”

    “咕咚……”

    这个价,许连长心动啊!

    可就是再心动,他也没有那个胆子将军火库的机枪给买出来。浙军、晋绥军和奉军,都有自己的机枪生产的能力,数量上浙军最大,其次是奉军。作为拥有同样武器制造能力的北洋,却根本就没有轻机枪的制造能力。重机枪仿造的是马克沁,而且质量很差……

    可就算是这样,机枪在直系的军队里,还是被当成宝贝一样看待的。

    可是伍仟的价格,简直就是天价。

    对于土匪来说却还是可以承受的价格,因为进口不现实。洋行根本就不会和土匪打交道。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军队手里夺取,可是土匪又打不过正规军,加上机枪阵地是军队防御最为坚固的地方,土匪就算是有这个胆子,也没有那个命。所以,机枪在土匪窝里绝对属于高端到没朋友的超级武器。

    可是伍仟……

    正在许连长贪心作祟的时候,从军火库深处传来一阵夜猫子的叫声,咕咕咕……

    声音急切,却充满了凄凉。

    许连长这才惊醒过来,在心里暗自说了一句:“晦气!”

    可这个叫声听在毛鸿升的耳朵里,却有点小激动,这帮小子,终于发暗号了。

    说明军火库其他地方的威胁已经全部被清除了,眼下就在大院里的一个排的士兵。三十多号人了。这时候就算是动枪,对于和行动队的人来说,也是十拿九稳。

    看守军火库的大兵,背着的都是长枪,在院子里可施展不开。可是行动队呢?

    清一色的短武器,以准头颇好的驳壳枪为主。这场较量到现在为止,也该接近尾声了。

    毛鸿升表示他可以发暗号给在外头拿着钱的叔叔毛人凤,这让郑老大都觉得有点过于仓促,这家伙给人的印象可不是这么好说话。可是事实上,毛鸿升根本没有继续拖延下去的打算。

    分出一半的人,去门外拿钱。

    因为毛鸿升告诉他们,除了进门的两根金条之外,准备的都是大洋。

    一万多大洋,一两个人真的搬不动。可是人离开了不少时间,就是没见回来。这让许连长有点烦躁不安,而郑老大刚想要开口,就被毛鸿升狠狠地瞪了一眼,也没敢继续开口。

    很快,黑夜里的屋顶上,仿佛多了一些阴影。

    正当许连长等的不耐烦,想要自己亲自去的时候,他却惊愕地发现从黑暗中多了不少人走出来,人数虽然和他周围的士兵差不多,可是对方的手里都拿着镜面匣子,几乎不用计算战斗力,都是一面倒的趋势。

    可就算这样,许连长还是准备反抗:“兄弟们……”

    话说一半,他继续不下去了,后脑勺被冰冷的铁家伙顶着的感觉,让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兄弟,到底怎么回事?”

    毛鸿升冲上去就抽了对方一巴掌,随后将从对方的口袋里将两根金条摸出来了。

    这时候,毛人凤也带着人进来:“都给我拿下,二十分钟之后,我们撤离!”

    这下子,连郑老大的脸色都变得煞白,土匪是没有什么时间观念的,用分钟来表示时间只能是军队。

    而毛人凤眼神不善的看着郑老大,咬着牙说道:“你很好!”(未完待续。)

第1449章 【蛇打七寸】

    入秋之后,北方的暑气依然让人难耐,用公历算起来,这不过是八月初,这时候的华夏天气,从南到北,都是普遍的高温天气。

    南方有台风的时候会凉爽一些,而北方的夜里会相对舒适很多。

    可依旧阻挡不住暑热的侵袭。

    相对于各地其他督军的安分守己,齐燮元表现出一种亢奋的状态,南方多年没有大规模的混乱战争的原因,多半要感谢当年李纯、陈光远、卢永祥等人签订的‘东南五省保境条约’,这是一份和平条约。

    这五个省份包括:浙江、江苏、江西、福建和安徽。当年,齐燮元也是参与者之一,没想到签订这份条约之后,他竟然出局了。

    或许有人不相信,当军阀的还会签订和平条约?

    这不是扯吗?

    可事实确实如此,南方能够平静这么些年,还真的归功于这份没人去遵守的条约。为什么说没有人遵守,主要是因为地方督军总会忍不住向周边地区扩张。

    李厚基是如此。

    陈光远也是如此。

    可最终为什么没有酿成地区的混战?原因当然很多,最关键的是不管是身为福建督军的李厚基,还是江西督军陈光远,都是在五省之内实力垫底的人物。

    说出来有点悲哀,可确实如此。

    实力最强的是王学谦的浙江,还是倪嗣冲的安武军,也就是安徽的地方军,这支规模长年保持在八万左右的军队,在很长一段时间,是长江沿岸规模最大的一支地方陆军。

    不过倪嗣冲年纪大了,大多数时间都在燕京、天津等地修养,而倪家也没有能够独当一面的后辈,这才拱手让出的东南五省霸主的地位。在王学谦之前,东南五省基本上都是实力差不多的情况。除去浙江和江苏之外,福建和江西都要防备‘国党’的北进。不过陈光远在江西的日子也不好过,按照历史,他应该早就被免职了。

    原因自然是和陈炯明的作战不利,可是现如今,这位在江西的位子虽然不太稳当。

    王学谦的崛起,确实受到过陈光远和李厚基的联合压制,不过压不下来。

    随后的几年里,北方战局一直以一种非常微妙的局面存在。

    浙军的一家独大,也不过是最近一年的事。就算是王学谦也没有打破原本五省条约的意思。

    不过从某些方面,王学谦也确实已经触及了条约的底线,就是他吞并了福建。

    这属于民不举官不究的问题,当然这里的民也不是普通的老百姓,而是东南的督军们。这时候不知死活的齐燮元跳出来,用不知道哪里淘换来的大功率电台整天的嘚瑟,说说这个,骂骂那个。是否是在局势混乱的时候刷一下存在感,还是刻意的报复,就不得而知了。

    站在里齐燮元的立场上,他和王学谦有仇。

    最近的一次,还是王学谦差点和卢永祥联合起来对付他,想一想都心寒,真要是面对这两个人,他手底下还有多少胜算。别以为吴佩孚将隶属北洋的精锐第三师配属给了他,可问题是,这支部队他压根就指挥不动,是大爷,要敬着,还不能让人家给累着了。

    也许是知道浙军不会来山东了,胆子肥了的齐燮元开始拉仇恨值。

    按理来说,王学谦破坏了东南的军事稳定的局面,接下来,应该各家大帅群起而攻之,将浙军擒于马下。可问题是,就算是和浙军已经开始有裂痕的卢永祥想要抽他,没有一个大帅不骂齐燮元这家伙跳出来挑事。因为各家的事只有各家自己心里最清楚。

    卢永祥没有了争锋的打算,也打不起和浙军的硬仗。

    陈光远正防着他的属下方本仁,这位新任的赣南镇守使,可是直接对燕京负责,跳过了督军陈光远。属下完全不用听自己的,直接听命于燕京方面的指挥,这是将陈光远的兵权给削了。

    等于说,陈光远在赣南的最大的军事实力,已经不在手中了,就算是他有打仗的心思,没兵,他怎么打?

    而孙传芳,心里就更阴暗了,他出兵只能从长江上运送兵力和补给,浙军能够把英国人的舰队都留下,何况他的几艘破船,到时候不就是羊入虎口吗?

    也许是报应。

    或许是有人要办他。

    齐燮元还真的倒霉了,和他联络的日本特工突然消失,接二连三的身边的人失踪,都刺激了他的神经。

    不过齐燮元也不是没有一点实力,他麾下完全听命自己的就是老部队第六师了,可吴佩孚抽调了第六师的炮兵团,骑兵团还有一个旅之后,他的第六师师长的身份也已经名存实亡。

    李钺,第六师参谋长。

    眼瞅着这支袁世凯时期的北洋精锐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心里也着急,来到山东之后,从济宁、兖州等地招募新兵,补充了两个步兵团,可看架势,已经失去了精锐的底气,反而沦落为十足的地方部队。兵力也不足,在济南城内也就是一个团的驻守。可是这个团也不是当年满员时期两千八百多人的主力团了。新部队需要抽调老兵,建立军队的骨架,两个吴佩孚留给齐燮元撑门面的团也被他拆开,想着过两年扩充起来,眼下这两个团队的兵力只有一千多号人。

    用一千多号人,去搜查一个几十万人的城市,确实不容易。

    鸡飞狗跳,人心惶惶的济南城却依旧没有发现对方的踪迹,就连失踪的人也没有发现。

    李钺忍不住想到,会不会对方根本就是障眼法?

    抓几个人,然后往小黑屋里一关,找去吧。城防营加上驻守在济南城内的军队,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找不出来。

    这里,忙碌了一天的李钺来到大帅府,齐燮元顶着一脑门子的烦心事,开始了他的发泄似的歇斯底里:“要不是吴佩孚将第六师的精锐都抽调了,老子还用忍气吞声吗?”

    李钺心说:“真的不用,不仅不用,还能和周围的势力掰掰腕子。拥有第三师,第六师,两支编制完整的主力师,加上就算不完整,但还有一战之力的第五师,两个地方师,卢永祥还真的不够他齐燮元看的。”

    可话不能这么说,吴佩孚对齐燮元的不信任,都是摆在了明面上的。当年李纯死的不明不白,利益最大获得者齐燮元的嫌疑就最大。要不是这等丑闻,连没有人好意思宣扬出去,当年齐燮元被赶出军界也是注定的事。也是他命大,吴佩孚在最后的权衡之后,选择了沉默。可双方的信任已经跌入了谷底。

    不去防着一点齐燮元,吴佩孚都睡不安稳。

    “大帅,我觉得不太对劲!”李钺在齐燮元爆发性的埋怨间隙的时候,是时候的插入了自己的想法。

    “什么不对劲,这是阴谋,阴谋!”

    齐燮元觉得自己都快疯了,好不容易积攒下的大好局面,却被突如其来的闷棍打的毫无反手之力,这让他很恼火,可却不知道这火朝谁去撒?

    李钺额头的青筋跳动了一下,这时候的齐燮元是听不进去劝的,可是作为属下和亲信,他还是得说:“大帅,会不会对方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城里,而是城外?”

    “城外?第五师那帮喂不熟的白眼狼?”齐燮元没好气的哼唧了一句。

    李钺有点诧异,今天的齐燮元有点奇怪,好像正常了很多,要知道这位在怒火冲天的时候,可是不管不顾的主。大概是连背后搞事的人都没能找出来,有种有气没处撒的憋屈,这才反应灵敏了一些?要是齐燮元知道他的属下这样想他,肯定要发怒,老子这是被逼的。见齐燮元盯着他看,李钺从胡思乱想中拉回现实之中:“不是第五师。”

    “你知道对手是谁?”齐燮元诧异道,连他都不知道啊!

    李钺心说:“还能不能好好的聊天了?我要是知道,会不告诉你吗?”

    可谁让齐燮元是上司呢?李钺就算是天大的冤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他还要耐着性子和齐燮元解释:“第五师当年闹出那么大的事来,别看时候谁也没说,可第五师之后几年的遭遇,您是看到的。两次抽调的部队,都能组建一个新编师了,一下子从精锐的主力师,沦落成为地方部队,说明上头谁也不会相信第五师。”

    顿了顿,李钺见齐燮元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接着话茬分析起来:“第五师就算是要闹事,也要看准对象。大帅战时分配军火的制度,已经卡住了第五师的咽喉,就算是第五师想要闹事,他们要做的第一步并不是入城,而是城外的军火库。”

    “有道理,接着说。”齐燮元的火气终于算是被暂时性的压住了。

    李钺道:“而且第五师虽然不复当年的雄威,可毕竟有7000人众,是一支一直坚持训练的军队,而不是一支乌合之众。对于第五师来说,师长郑士琦唯一的选择就是兵变,可我们安插在第五师的人也没有消息传递过来说第五师最近有反常的举动。想来兵变的可能性也不大。那么很有可能有第三股实力介入其中了……”

    “第三股?”齐燮元摸着嘴角的胡须,所有所思:“看来小小的济南城,越来越热闹了!”

    如今的齐燮元,他的身份其实非常尴尬,掌握直系大军的吴佩孚不相信他,而南方的督军更是对他有所敌视。夹在两股势力中间,想要发展,却没有任何机会。

    当年李纯暴毙的时候,各项资产高达2000万,当然,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钱是存在花旗银行的军费。作为治丧委员会的主持人,他将两百多万的资产还给了李家人。余下的钱,留了下来,要说拿着这笔巨款,他想要训练几万人马也不难,可是他不得不将大部分钱送给了曹家人,来换取曹锟的任命。

    之后想要扩编军队,却失去了江苏这一块民国最厚的税源地,来到税源贫瘠,匪患猖獗的山东,扩军更是难上加难。

    要不是这次有日本人送上门当冤大头,他连积攒起扩建第六师的装备都没有。

    好不容易存下了这批军火,就等兖州的新兵招募之后,开始着手扩编的事宜。想必不久之后,他又可以恢复到兵强马壮的实力。可让李钺一提军火库,他忽然警觉起来:“你说他们的目标会不会是军火库?”

    “有可能!”李钺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想到是一回事,可想到之后发现这是齐燮元的‘命根子’更本就不容有失,却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个半死:“不会这么巧吧!”

    “不行,让第一营马上出城。”

    齐燮元也是带兵多年的老将,声东击西的障眼法也无法一直蒙骗他太久。

    可是他想到将手中不多的兵力分散出去的时候,他却发现怎么也下不了这样的决定:“不行,要是这样,济南城就空了。”

    李钺也是想到了这一步,才没有建议齐燮元派兵增加军火库的看守兵力。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正当这个时,突然一声爆炸声如同滚雷一般袭来,甚至连济南城都在爆炸之中有种晃动的错觉。

    这下,连齐燮元的脸色都变得蜡黄,惊慌失措之中大喊:“哪儿发生爆炸?”

    不同于炮弹爆炸,这明显是炸药爆炸的震荡,齐燮元这一点还是分的清楚的。

    而脸色煞白的李钺嘴唇哆嗦着说到:“好像是南城……”

    “南城?不可能。”齐燮元这么说的意思只能是逃避现实,他也知道南城有什么,距离铁路不远的军火库就在南城。要是这个被他寄托了莫大希望的军火库爆炸了,对他来说,也就是断绝了崛起的希望。

    嘴里喃喃的说着:“不可能,不可能的……”

    “通知卫队,马上出城。”

    “大帅,这个时候,你不能出去。”城外的情况不明,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卫队也就是百十来号人,真要面对伏击,连齐燮元都要危险了。

    可齐燮元的反应却异常的激烈,对部下很少发脾气的他刚刚拿起他的指挥刀,一甩手,就将李钺推了一个趔趄,怒吼道:“闪开!”(未完待续。)

第1450章 【背黑锅的土匪】

    “闲杂人等闪开——”

    踢哒哒,踢哒哒——

    马蹄铁在青石路面上践踏的火星四溅,在黑夜里,尤其的明显。卫队一路从大帅府冲到了城门口,看守城门的军官还想呵斥几句对方的不知死活,可到头来,那句话堵在喉咙口,就是说不出来。

    是大帅——

    “你的人呢?”

    齐燮元拉住缰绳,用手中的马鞭一指城门口看守的军官,语气颇为不耐烦。对他来说,这已经是生死存亡的关口,如同被困在陷阱里的野兽,在发现军火库可能发生爆炸之后,他就已经是火山爆发的边缘,之所以还存着一份理智,那是因为侥幸。

    希望军火库可以安然无恙。

    作为一名地方军阀,齐燮元等于是走在了人生的巅峰。想要进一步,几乎没有任何可能。在直系军队里,资历也是衡量一个人的能力之一。在督军这个位置上,或许不太明显,可要是想要再进一步,就千难万难了。

    可对于齐燮元来说,在督军位置上还没有做稳,就面临着下台的可能……这让他如何甘心?

    作为地方军队的首脑,齐燮元控制着齐鲁大地五个师的兵力,名义上都归他指挥。可这里面,真正能为他所用的最多也就两个师,其中一个师还是他的老部队。而控制其他几个师的弹药供应,就成了他维系地方唯一的办法。

    要是失去了这些……他不敢想象,自己还能在山东督军的位子上坐多久?

    可能是几个月,也可能是几天。

    如果这个时候,齐燮元还不挣扎一下,那么很可能,他这辈子都将没有机会去把握了。除非……他铁了心地跟日本人走。可是在北洋当政时期,不管是‘直系’还是‘皖系’,都不愿意明着当汉奸走狗,至于卖国……用段祺瑞的话来说:卖国要看情况,借日本人的钱,要是中华国力不足,他们来抢,谁能拦得住日本人?要是中华国力崛起,那不是还不还钱的问题了,而是要和小日本算利息了……

    综合起来,论述北洋时代的特征,就一句话,这是一个铁与血的时代。

    齐燮元也是北洋的一份子,铁血的基因或许不如段祺瑞那么明显,但也有股子狠劲。

    单骑闯营,或许他不敢。

    但是带着卫队,齐鲁境内,他还是能横刀立马的。要不是之前立足未稳,被地方派系牵住了大部分的精力,或许他早就显露出他的本性出来了。

    “带着你的人,跟上!”

    在城门打开那一刻,齐燮元纵马越过半人多高的栅栏,率先冲出了济南城,他身后的卫队也跟着冲了出去。可惜看守城门的城防营是步兵,带头的军官更是咽下了一口唾沫,看着很快消失在夜色中的马队,步兵要跟上骑兵,就算跟着马屁股后面累死,也跟不上。好在他大概知道齐燮元去的方向,应该距离莘庄不远的军火库,咬着牙喊道:“集合!”

    “跑步前进!目标莘庄。”

    济南城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可是在济南城外的第五师驻地,明明已经感觉到了军火库那边的爆炸,哨兵在瞭望台上都已经看到军火库方向的火光冲天……

    “郑长官!”

    “师座!”

    ……

    看着手下的团长旅长都来了,驻扎在济南城外的第五师军营内,其实满打满算就一个旅的兵力,三四千人的样子。部队驻扎的多了,齐燮元不放心。

    不仅是齐燮元防着第五师的官兵,第五师也防着齐燮元。

    自从护国战争之后,第五师在北洋序列就已经被孤立,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取消番号的可能。就算没有被取消番号,第五师的状况也很不好,从一等一的主力师,沦落成为地方部队。要不是黎元洪也好、段祺瑞也罢,都看在第五师的老师长靳云鹏的面子上,或许北洋已经没有了第五师的番号了。

    郑士琦在田中玉之后担任的师长,在担任师长不久之后,他就从参谋部的同学口中得到消息,今后山东将不再实行督军兼任第五师师长,也就是说,山东地方派系在高层眼里,都不是被信任的。听到这个消息,郑士琦的心头一片冰冷,要说没有心寒,那都是假的。

    自从田中玉被罢免之后,这种负面的情绪在第五师官兵之中蔓延开来。

    连平日里剿匪,都是出工不出力了,更别说对新督军齐燮元的效忠了。

    现在的第五师官兵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出错,别给齐燮元找到借口。

    “士铨,你来说一说情况吧!”

    郑士琦并没有说出自己的打算,只是让第五师参谋长张士铨分析眼下的局势。

    张士铨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道:“从哨兵看到的情况,起火的地方应该就是军火库。就在刚才,第六师参谋长李钺打来电话,要求第五师协查军火库爆炸……”

    还没等参谋长张士铨说完,第十旅旅长张宗先气的发抖,大骂道:“什么时候第五师的师部要听命他第六师的一个参谋长的命令?混战东西,难不成齐燮元连亲自打一个电话都懒吗?”

    “师座,齐燮元欺人太甚,分明不把我们第五师看在眼里!”

    “我们就是按兵不动,让齐燮元自己去找,我就不信了,这齐燮元难不成长了三头六臂不成?”

    “都说完了吗?”

    郑士琦在第五师掌军多年,威信自然不容置疑,手下的将官们见师长发怒了,一个个都停住嘴:“我是让你们来出主意,想办法的,也不是来一个个发牢骚的。”

    郑士琦说完,烦躁的站起来在指挥部的作战室内来回的踱步。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只有挂在指挥部墙上的挂钟,嘀嗒,嘀嗒的发出机械的声音,扰乱者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弦。

    大概过了一两分钟,郑士琦才停下了脚步,内心激烈的斗争之后,似乎做出了决定:“诸位!”

    留在军营内,有资格参加这次军事会议的将官们都齐刷刷的起立,相比一些乱哄哄的地方部队,第五师还是保留着严谨的作风。可惜,这丝毫无法改变第五师的尴尬地位。

    当年在第二次裁减之后,甚至在燕京传言,段祺瑞想要撤掉第五师的番号。

    要不是靳云鹏极力反对,或许已经没有第五师了。

    “如今的局面,已经关系到我第五师的存亡,老长官自从卸任之后,我第五师的局面越来越危难。此时此刻,保存第五师的番号才是摆在我们面前最现实的问题。”

    “请师座训斥!”

    “我部没有骑兵,在黑夜行动容易遭受埋伏,而且缺乏反突围的手段……就算是齐燮元下的命令,也很难执行下去。第五师已经经受不住大的损失了。”

    第十旅旅长张宗先开口道:“师座别会了,你就告诉我们怎么做好了。第五师的任何一直部队要是被打残了,不会有任何兵员和武器的补充,甚至连弹药口卡着我们,这不是就在提放我们吗?”

    这些话说的在场的众人心里都沉甸甸的,第五师没有骑兵么?怎么可能,八年前,第五师的编制包括师直属的骑兵营,骑兵团,炮兵团,四个主力团,两个补充团……拿才是第五师最为辉煌的时期。

    可惜,往日不再。

    郑士琦的内心并没有这种颓丧,或许他很清楚,第五师在护国战争的事确实做的过分了,克上!

    这是任何一个上司都无法容忍的过错,自从护国战争之后,至少在北洋系统内,已经没有人会相信第五师了。

    可是郑士琦他不能说,或许当年袁世凯称帝,确实是倒行逆施,可第五师还是北洋序列的精锐,却第一个响应了南方革命党的护国战争,导致北洋大军在开战之初,就陷入被动之中。而当年,郑士琦也是支持反帝的第五师内的高级将官。

    原本,他的意图是将靳云鹏推到高位上,可惜最后功亏一篑,靳云鹏一直游离在内阁之中,但距离那个位置,还是差那么临门一脚。

    如今,不同当年的意气用事,郑士琦只想要保留下第五师的种子,没有了进取心,更多的是蛇鼠两端的犹豫和踌躇。

    说不上满意,也说不上不满,郑士琦脸色如常道:“所以,我们只有朝着铁路,往第九旅靠拢,对齐燮元就说,我们去追击抢劫军火库的土匪去了……”

    土匪?

    张宗先第一个站出来表示认同:“没错,肯定是土匪干的,这帮家伙价值反了天了,我第五师有保境安民之职责,绝对不能姑息养奸。”

    第五师竟然趁着黑夜要拔营,这个消息齐燮元还不得而知,他骑在战马上,出了城门之后就开始有点后悔,太过冲动了。

    如今城外的情况不明,更何况军火库那边守备军队不少,又有坚固的工事,就算是正规军进攻,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打下来的。更何况,根本就没有听到交战的枪声。

    一把多匹战马,印着远处的火光而去。

    已经撤离出军火库的毛人凤等人听到战马远处传来的轰隆声,虽然很轻,可是心里头却一阵的打鼓。一个手下趴在大道上,耳朵贴着地面,很快就爬起来,对毛人凤说到:“骑兵,是骑兵!”(未完待续。)

第1451章 【可惜了】

    在民国,一直陷入在剿匪运动之中的省份不多,土匪最多自然要数关外,可是关外的土匪成精了,从人人喊打的社会毒瘤,一下子变成了官军,摸不得,碰不得。

    在发展了二十多年,靠着小鬼子做后台,冒出了入主燕京,执政中华的念头。而且还挺坚持,张作霖几次大战,虽然借口五花八门,可是目的就只有一个,他想要做国家的主。

    刨除羽翼丰满的张作霖,在民国匪患猖獗的省份还有两个,一个在山东的尼山等地,一个在湖南的湘西。

    为什么说这两个省份匪患特别严重呢?

    民国的土匪几乎是一个时代的象征,比如说四川,当年在四川游历的张大千就被土匪劫持过,土匪们一开始准备要赎金的,可后来觉得张大千挺有才,想要拉拢他当二当家的。在土匪窝里,二当家其实就是‘军师’的身份,地位很高,而且不再第一线工作,安全有保障,属于一等一的好职位。可见,土匪们也在与时俱进。

    可四川的土匪相比湘西和山东的土匪,他们还是要差很多,原因很简单,这两个地方的土匪有根据地,能够生产粮食,有最原始的后勤保障。这样的土匪,惹得起?

    郑士琦用尼山的土匪做借口,作为第六师的参谋长李钺还真无法反驳。

    谁也不能保证,济南城外的动静和尼山的土匪没有一点关系。甚至蒙山,泰山都有可能。可这些地方的防区,应该归属于第三师的防区吧?虽说第三师后台很硬,根本就不是齐燮元能够指挥得动的,剿匪也是要看心情的。

    可就算是第三师尸位素餐,摆摆样子,可也不该第五师的人去越俎代庖不是?

    明知道郑士琦是敷衍了事,可李钺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可以用督军府的命令要求郑士琦,可这年头,督军的话也不是在任何地方都好使的。在山东,齐燮元打压第五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时候要第五师帮忙,门都没有。

    放下电话,李钺感觉背后一阵发冷。他大概已经猜到了郑士琦的用意,这家伙肯定是想着搬空济南周围的兵力,让想要给齐燮元上眼药的人,多一点施展的空间。反正齐燮元在他眼里,是死敌,是仇人。他郑士琦没能当上山东督军,还不是拜齐燮元所赐?

    官场截胡,其恨不亚于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郑士琦敷衍齐燮元,作为旁观者的李钺一点都不奇怪,甚至觉得理所当然,他唯一纠结的是,第五师会不会乘着这个时候发动兵变……想到这个可能,李钺一下子不淡定了起来。这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而且随着齐燮元在济南城的控制力越来越降低的时候,这个可能会被无限的放大。趁你病,要你命!就是说的这个意思。

    早就风声鹤唳的李钺,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是第五师师长郑士琦这位本土派的首脑要报仇!

    第二个念头就是,第五师有可能发动济南兵变!

    想到这个可能,李钺也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出了一声冷汗,冷不丁的打了个摆子之后,发现段时间内他连将情况上报上去的机会都没有。齐燮元出城了……想到这里,他暗道一句:“要糟!”

    怎么办?

    事情还没有最后摊牌,说明齐燮元也好,李钺也罢,都还有机会。想到这里,他以齐燮元的名义,下达了一个命令,将在胶东铁路沿线部署的第六师的三个团,用最快的速度行军到济南。

    莱阳、潍坊、章丘的三个团都集结到济南城,希望时间上来得及。这三个团要是行动够快,两天之内布防到济南是完全做得到的,毕竟是在胶济铁路线周边,时间,唯一让李钺担心的是时间够不够?

    另一方面,他派所有的通信兵,散开出城去联系齐燮元,将情况告知对方。

    也不怪李钺小心过头,济南城都快被保密局这帮人给玩残了,躲在背地里,齐燮元就靠着一帮什么也干不了的巡警,只能被人牵着鼻子戏耍。

    城外,齐燮元驻马眺望远处的火光,胯下的战马打着响鼻,不耐烦地抬起蹄子践踏着松软的黄土。而主人眼神怨毒的仿佛在沉思,在城内,齐燮元被一步步挑逗着将自己陷入了急躁的陷阱之中,在夜风中一吹,麻绳一般乱糟糟的思绪清晰了一些,在急躁的心情下,他肯定无法料到对方的目的,只能被对方一步一步地牵着鼻子走。

    军火库?

    齐燮元意味深长的低声自问。

    没有了军火,他可以从日本人哪里弄到。

    就算是向北洋军政府申请,只要将事态说的严重一点,然后准备一笔丰厚的孝敬给曹锟,估计也不难。

    如果是军火库?目的何在?

    恐怕不是本土派所为。齐燮元想到这一点不难,因为这批军火之中不少还是本土派的弹药,比如不听话的第五师。没有了这批弹药,第五师就算是想要兵变,他们拿什么去打仗?

    汉阳造?

    没有子弹的汉阳造,连烧火棍都不如。

    一股凉风悄悄地拂过漫野的青纱帐,发出沙沙连绵的声音,这在夜晚变得更加凄凉。齐燮元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他感觉身后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操控这一切,而他连对手是谁都不清楚。让他陷入无尽的恐慌之中……而站在野外,他有一种四周的压力突然向他汹涌而来的紧张,仿佛陷入了重重的包围之中,无法挣脱。

    “回去!”

    大队骑兵这才松了一口气,大帅在大半夜带着一百多骑兵出城,要是出一点意外,带队的官兵可这辈子都可能要被交代了。齐燮元可不是一个人,第六师上下上万人,可都是仰仗他的地位才有所保存。如果齐燮元意外死了,换了一个大帅,当兵的当然无所谓,可是带队的军官可要坐蜡了。

    最倒霉的要数跟在他身后的步兵,就是城门口的守城官兵中的一部分。

    跟在齐燮元的身后跑了一个多时辰,喘地如同风箱一般的总算是跟上了队伍,一转眼,齐燮元带着骑兵回城了,这让他们这些当兵的怎么办?在心底里默默的问候了齐燮元的家人之后,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济南城方向而去。

    其实行动队和齐燮元的马队只不过交错路过,当时就躲在马队经过的青纱帐里。

    一人多高的玉米地,还没有结果,绿油油的,在白天藏人都发现不了,更不要说是夜晚了。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毛鸿升是很像抽冷子打他一家伙的。

    可惜,他是叔叔什么也没说,上来就是个他抽冷子一个脑瓜子,这混蛋小子,万一被骑兵发现,只要远远的吊在行动队的身后,周围可都是骑兵啊!行动队只能靠两只脚,天亮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躲藏,到时候这几十号人就要交代在山东了。

    骑兵来去如风,要是事先埋伏的话,倒是可以用机枪给予杀伤,可是想要用步兵围歼在黑夜中告诉冲刺的骑兵,在没有照明弹的情况下,也是白瞎。

    这个道理,毛鸿升当然明白。可他就是不甘心,总觉得来的是一条大鱼。

    错过了,这辈子恐怕都轮不上这样的好事了。

    骑兵他对付不了,可是跟在骑兵后面的步兵……

    累死累活的这些步兵,不但要跟着骑兵跑,没办法,要是上司也就是连长之类的,老兵多半会敷衍了事。事后,上司也不会怪责。可要是军令是大帅下达的呢?

    跑吧!

    反正当大兵的,不就是大帅手里的筹码,想要扔出去就扔出去,一点心里压力都不需要承担。

    悉悉索索地毛鸿升躲在了队伍的最后,还是忍不住带着两个手下摸了两个掉队的步兵。

    还真让他问出来一个情报,可是面对这等功劳,毛人凤却只是说了一句:“可惜了!”

    就没有后话了,这让毛鸿升气恼不已。怎么能这样呢?最好是冲上去给他一家伙,说不定把齐燮元干掉了呢?

    毛鸿升不懂,可毛人凤清楚,真要是齐燮元在骑兵队里,别说他手下的这点人能不能将对方干掉,就算是干掉了齐燮元,估计也逃不出山东地界。到时候疯了的齐燮元部下们,必然会疯狂堵截他们的逃亡之路,将自己成为齐燮元出殡时候的祭品,这等霉头,他是说什么也不会去触的。

    这绝对是和自己过过不去,就算刚才他下令在路两边埋伏下去,也不见得真的能将齐燮元斩杀,因为大路两边的青纱帐实在太近了,骑兵冲入青纱帐内,就他这点人手,根本就无法编织成一张大网,将齐燮元这条大鱼抓住。

    要击毙齐燮元,真要撞大运不可。

    对毛人凤来说,一命换命,就算对方的身份是大帅,也不值得。因为他不是刺客,而是特工。

    他的任务在军火库爆炸那一刻,已经完成了,接下来,他考虑的问题只有一个,把人带回去,仅此而已。

    还有一个任务就是留下新的联络站,维持情报的畅通。

    从这一点来说,他没有必要犯险。就算曾经齐燮元在他距离不到二十米的大路上路过,他也没有必要将对方枪杀在枪下。

    退出青纱帐,毛人凤选择往北,在离开之前,他所有所思的看着被捆绑在一边的郑老大,想了想,他走到了郑老大的身边,拔掉了对方口中的麻布,语气阴沉沉道:“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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