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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世争锋     大世争锋txt下载     大世争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422章 【专坑自己人】

    在民国的学术界,有一个人无法忽略,那就是章士钊。早期的时候热心革命,身份也显赫留英归来,在民国多所大学担任教授。而且还和社会名流的关系很深。

    紧跟章太炎、蔡元培等都是当年反清的骨干分子。和黄兴、孙大先生的关系也不错。

    民国之后,他的主要活动在燕京,虽然也担任大学教授,可是一只脚已经跨进了官场。可是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在燕京从政,熟悉他的人估计已经看出来了,一般的官职他真的看不上,他的目标是教育总长,最起码也是次长。这个职务确实不低,是内阁成员。

    当然,章教授对曹锟他是百般看不上眼的,曹锟贿选的丑闻闹出来之后,他就在报纸上痛斥过。

    可要是曹锟邀请他主管教育部,他可真的咬着牙说个‘不’字。

    章士钊身上的标签实在太多了,不能简单的定义为属于哪个阵营,南北双方的势力,他都是朋友,不管是北洋也好,广州也罢,甚至连红色北方的阵营他也搀和一脚。属于八面玲珑的一个人,连他要出面了,还给他看不起的曹锟办事,估计曹大总统给的筹码一点都不低。

    当然了曹锟现如今很忙,他忙着和张作霖斗智斗勇……不过在外人的眼里,这位斗法的结果真心不太靠谱,底下人都觉得牙瘆。趁着中场歇会儿的功夫,曹锟一转眼想起了南方也不太平,更奇葩的是他想起了自己是大总统,整个民国就他自己是最大的。可让他生气的是,民国的地方官员都不怎么听他的。

    尤其是王学谦,不帮忙也就算了,还净惹事,他得办一下这位不知轻重的新晋东南王。

    按照他的理论,张作霖蹦跶不了多少时间了,他已经掌握了对付张作霖的‘大杀器’,只要手里都的王牌一处,张作霖就得玩完。可曹锟也实在没有功夫去搭理长江南边的事了,可王学谦发展起来也太快了,一转眼的功夫都快赶上张作霖,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大从心眼里,曹锟是看不起张作霖的,那就是个土匪!他老曹家祖上八辈都是积善之家,都是良民。还能让这老小子叫板不成?

    这股歪风邪气要杀一杀,要让张作霖明白,不服他这贴老膏药,就是不行!

    可曹锟看王学谦不一样,留洋的博士。这位可是喝了一肚子的外国墨水,连肚子里的肝呐、心呐,都染黑了。曹锟也是知道厉害的主,他在私下里估摸着自己要比王学谦稍微差那么一丁点。当然他也不是处处觉得不如王学谦的,年纪比王学谦大……这个不算!老婆比王学谦多……算了吧,就他们这个层次,要女人和请个老妈子一样容易,真不是事。曹锟也没到没脸没皮的地步,还不至于指着自己的年纪倚老卖老。唯一让他有底气的是,他觉得自己在运气这方面,要比王学谦好那么一丁点。当兵打仗这么多年,别说负伤了,就是崴脚长鸡眼都没有碰到过,在北洋督军里,绝对是一等一的福将。说白了,就一句话,他福分高。

    可福气这东西太玄了,平日里也不显山不漏水的,根本就看不出来。

    得到关键的时候才能一鸣惊人不是?

    可老等着也不来,让曹锟心里猫爪子挠似的难受啊!

    许是想给王学谦添一点堵,曹锟让手下人去找人办的,目的就是给王学谦下绊子。这事就落在了章士钊的头上。在大人物眼里,别看教育总长是内阁成员,可是没有几个大人物会在意这么一个职务,就和司法总长的官职一样,基本上就当人情来送。

    章士钊得了准信,这才卯足劲的拉关系。可结果很不理想,平日里面子很大的他还真碰了几次软钉子。别说周教授、胡适这样的先锋派不搭理他,连带着其他学界有身份的人也没有表明一个起码的立场。这样的结果就是,章士钊心急火燎的东拉西拽的也没有划拉来几个人。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事让回京的吴佩孚知道了。

    顾维钧在上海做什么,作为曹锟政府的最高机密,知道的人没几个,可恰巧吴佩孚是知道的,他一听章士钊在联络学生,就觉得不太好,恐怕要出事。

    问了曹锟,才知道,根子是处在曹锟的身上。

    “大总统,顾维钧从南方传来谈判破裂的消息了?”吴佩孚也吃不准曹锟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问话的时候小心翼翼。按照他的理解,肯定是顾维钧在南方被英国佬为首的一帮列强们合起伙来削了一脑袋包,要不然曹锟也不会容忍学生们闹。

    可曹锟呢?笑的和老太太似的,摇晃着脑袋一副得意的像是唱着空城计的诸葛亮,天底下他最聪明:“没有,好着呢!”

    “可大总统知道街头学生要闹事的情况吗?”吴佩孚底气不足的问道,他不知道曹锟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曹锟翻着白眼一脸的不耐烦,当然他不是针对吴佩孚,而是针对王学谦,可惜对方看不到,这让他很生气:“我授意的,这小家伙趁着我和张土匪打仗的机会发展起来了,要不是腾不开手,我真想要让他知道一下,啥叫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吴大帅就剩下嘴唇哆嗦了,什么叫老将出马?您老从军40年,一路晋升到上将,可您老真的打过仗吗?

    不带唬人的,曹锟还真没有打过仗,当兵的时候光顾着行军了,有他参与的战斗,要么已经把底裤都输掉了,行军到一半就开始撤退。要么就是等他赶到的时候,奇迹般的打赢了。当官的命更是没人比,打仗从来不用他操心的,连指挥部都不去,在家和姨太太们打着麻将,就能收到捷报。属于没天理的天降福将,上司都喜欢他,因为和他在一起,很有安全感。

    吴佩孚,吴大帅惊住了,南方的谈判顺利,也就是说学界传播的东西都是假的,谎言总是会有被拆穿的那一天,别看眼下闹得欢,最后怎么收场?

    吴佩孚不淡定了,他原本是来要军饷的,三十万大军开拔,可不是一笔小钱,整个北洋政府都被这笔庞大的军费开支压的喘不过气来,财长更是整天玩失踪。没曾想一到燕京,在汽车在街头一路过去,就看到不少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聚集在街头,三三两两的,估计是搞串联。问题是他不像曹锟想的那么简单,不痛快了,搞个小动作就算完了。

    吴佩孚是真的潜下心来研究过王学谦和他的浙军。

    问题是,研究的结果是无解。

    军事对比不能用数量来说话,历史上的精锐部队都不是以数量取胜的,几千人打的几万人满地找牙的比比皆是。而浙军……恐怕是民国陆军中的绝对精锐了。

    用战列来说话,当年的李厚基为什么败的那么干脆?

    一开始这位麾下两个师压着温应星和张载阳的第二师和守备旅打,而且第二师的主力已经快被击溃了。当然温应星的守备旅没吃亏,但也是稳固了防线,截住了闽军的势头而已。可是王学谦带兵抵达战场之后做了什么?

    两个炮兵团,上百门火炮对着闽军的阵地足足打了两个小时火力覆盖,别说李厚基尿了,连吴佩孚都觉得膀胱一紧。直系和奉军在长城沿线打的难解难分,可这等大场面,从来没有发生过。这要多少炮弹啊!

    后来传言都出来了,王学谦弄了三万发炮弹,打李厚基的时候一小半都没有用完,王学谦对李厚基的表现很不满,等打完了库存炮弹再投降多好啊!

    败家成这样,谁还敢和他一起玩打仗?

    这还是几年前,现如今浙军连空军都有了,这不是北洋的空军,飞机上连挺机枪装的都不是地方,而是正儿八经的战斗机,能把军舰都给干沉了,加上这个助力,吴佩孚觉得就算是拿出自己麾下的所有精锐和浙军在打起来,胜算也不大。

    再说了,别说打完张作霖接茬和王学谦死磕了,就算是张作霖,也是今非昔比,吴佩孚应付起来也很吃力。

    要不是张作霖在作战指挥上确实很面,完全是土匪火并的路数,在有多年大军作战指挥经验的吴佩孚眼里,确实不够看。要不然,估计直系的大军连应对奉军都要吃不消了。

    吴佩孚好不容易打起精神,建言道:“大总统,某认为对南方的局势不能按照应对北方局势来。”

    “哦,你说说看。”曹锟就喜欢听别人给他讲,因为自己是属大茶壶的,肚子里就是有货也倒不出来。

    吴佩孚也算是豁出去了,开口道:“对张作霖要压,对王学谦要抚,两者不能同日而语。而且浙军眼下拥有海军、空军和陆军齐备,对付起来不太容易。”

    “这倒是在理。”曹锟很谈定的做出评论:“可我看着他壮大,心里头不舒坦。”

    别说曹锟了,北洋都不待见南方的势力,可王学谦的崛起太快了,都打盹的一会儿工夫,已经快成庞然大物了。可话还得劝:“大总统,你也不想一想,现如今的学生运动都和广州那边有联系,王学谦可不玩这些。你不是支持学生运动么?万一到时候控制不住,这燕京城不就乱套了?”

    吴佩孚见曹锟有点意动,紧着说:“现在上海的谈判还算顺利,到时候想要恶心王学谦的都不成,这不是给他造势吗?再说了,万一这帮学生闹事,这可都是在燕京城里,闹起来最后不管有没有好处,自己这边都要遭殃。远的不说,就说当年学运最闹腾的时候,交通总长曹汝霖的房子都被烧了,都过去多少年了,这位都不敢在燕京城露面,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唉……”曹锟很生气,他不为别的而生气,他就是为当初自己为毛没有想到而生气。

    曹锟是一个很能听的进去建议的人,当然提建议的那个人要对眼,说白了就是曹锟要觉得自己和对方是一条心的,那么对方才可能说出来的是真话。

    比如现在,这位已经把半身像挂在城门楼子上的大总统,很没意气的长吁短叹道:“玉帅,你不在跟前,身边连一个能商量事的人都没有。”

    总统府的秘书长夏寿田听到这话,鼻子都快气歪了,这位可不止一次提醒过曹锟,玩过了。对付王学谦肯定不能用这种小动作,曹锟也不知道听了谁的谗言,觉得只要声势搞大了,来一个总统令将王学谦的职务给免了,就万事皆休了。可实际上,眼下民国的地方政府谁还听中央的?

    曹锟最后只能让自己丢脸,除此之外别无其他选择。可曹大总统就是不听夏寿田的,他觉得夏寿田这样有本事的读书人是不会和他一条心的,这话太诛心了。可曹锟也有自己的理由啊!当年孙大先生被陈炯明从广州城赶跑之后,累累如丧家之犬,声望已经跌落谷底,连‘国党’都是一副苟延残喘的恓惶模样。可夏寿田就是建议扶持孙大先生和‘国党’,原因很不可告人,估计和夏寿田的师弟杨度有关系。

    可一转眼呢?

    孙大先生重返广州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竖起北伐大旗,目标就是要把曹锟赶下台。

    两面三刀的小白脸,感觉被愚弄的曹大总统生气了,这孙大先生也太不是东西了,自己好心好意保他,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可一转眼就不认人了,还要赶他下台,这还是人吗?连带着把提建议的夏寿田也怨恨上了,他觉得夏寿田估计已经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了。反正,曹锟坚定不移的认为这家伙靠不住!

    可总统府秘书长夏寿田呢?

    他也是一肚子的冤屈啊!他当时只是随口一说,南方没有孙大先生和‘国党’搞事,直系想要控制长江沿岸的几个省份就很难,需要给他们找一个对手。江苏的卢永祥、安徽的倪嗣冲、江西的陈光远、湖南的张敬尧……可都不是省油灯,一个个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夏寿田的本意是让曹锟在舆论上支持一下就可以了,可没想到曹锟一拍脑袋连大总统特赦令都搬出来,谁劝都不好使。这能怨他吗?

    可当时的曹锟确实很兴奋,打从娘胎里出身第一次玩大总统特赦令,过瘾的很!

    既然曹锟改主意了,那么受累的还是大总统府的秘书长夏寿田,夏大秘书长,他也没有自己亲自打电话,原本想着让底下人给章士钊去个电话,这事就完了。可想来想去,还是自己亲自打了这个这个电话。

    再说章士钊,嘴上顶着一圈的燎泡,好说歹说的在燕京城各高校都转了一圈回来,光转悠可不行,还要把人说动了。可惜,没有多少人让他给说动了,最后距离既定目标连一小半都达不到。可就算是这样,他也很满足了,他本来就对学运很反感,虽不陌生,但和学生运动的成员接触不多。能够说动这些人也是许下不少利益的,比如说教育部的司长之类的官职,最次也要次长。

    利益动人心啊!

    高风亮节的有,但堡垒还不算坚不可破,还是让他用利益交换拿下了不少。

    自鸣得意之间,迈开大八部进了自家在燕京的大宅院。还没进二门呢,管家急匆匆的跑来:“老爷,大总统府的夏秘书长让您回一个电话。”

    “嗯哼!”这是京戏里老生的感叹词,和花脸的哇呀呀……基本是一个意思。每当章士钊摆出这幅神态出来,估计内心是极为得意的,管家也说了不少奉承话。

    章士钊得意拨出电话,想着如何显摆一阵,回报自己的胜利果实的时候,就如同雷霆一击,耳朵边嗡嗡的,跟钻进了一直苍蝇似的,脸黑的跟锅底似的。半晌,才明白了,原来曹锟该注意了,学生游行不要了,还让他去将已经发动起来的学生情绪平复下去……

    挂上电话,章士钊气地哇哇大叫:“曹大傻子,老子要是再相信你的鬼话,我就是水老倌!”

    好家伙,连家乡的土话都带出来了,可见老章也被气的不轻。举起手中的茶壶想摔地上,可看着壶底的落款,舍不得了,这可是杨彭年的名壶,是他的心肝宝贝。要是把这茶壶给摔了,估计他章士钊距离被气疯也不远了。

    没办法,心里头有火,没出撒去,嘴里头不住的哼哼唧唧溜达着往后院去,快被气糊涂了的章士钊转身进了厨房,在锅台边上看着一个大号海碗,他觉得合适了。用尽力气将厚重的海碗摔在地上,哐当一声,可把章家厨房的下人们吓的不轻。这位章老爷到底是怎么了?不声不响的来厨房摔海碗玩,还一声不吭的走了,不会是疯了吧?

    没两天的功夫,燕京城大学圈子里就流传着这么一则传言,章士钊疯了……是被曹锟给逼疯的。(未完待续。)

第1423章 【联合公报】

    偷鸡不成蚀把米,章士钊的心情可要比这严重的多,当然他的目标很大,不是一只鸡就那么容易满足的。从一开始他就瞄准了教育总长的位子。这可是内阁成员,要是搁在前朝,那就是礼部尚书,清贵的不得了的身份。

    当然,民国了,皇帝被赶下台之后,以前的标准也变了。

    现代教育在民国这块土地上艰难的成长着,老一派的人不认可,华夏拥有两千多年的学堂文化,稷下学宫的辉煌不是用一两句话就能抹平的。可新派人对民国的教育也不满意,因为觉得落后,赶不上趟。当然落后了,都是现学的,能不落后吗?

    加上民国军阀割据,战乱不停。

    教育!

    这个在华夏太平时期无比高尚的事业,在民国却成了一个可有可无,不被重视的行业。

    可就算是这样,教育总长的位置也是足够吸引人的,甚至能够不惜让章士钊这样的名流博一档子运气。可惜最后失败了,虽不至于说连底裤都输干净吧?但也是一场士气的打击,但最后收拾残局还是得章士钊出面,即便曹锟的大秘书长夏寿田并没有说过类似解决的办法。

    读书人的事,谈钱是要翻脸的。不过请客吃饭送礼什么的就难免了,华夏是一个礼仪之邦,迎来送往的惯例数不胜数,章士钊为此破费不少。可一点办法都没有,虽让他动心了呢?

    所谓风险越大,收益就越大。本来章士钊就对其难度就有过权衡,他不擅长的领域里,想要发挥好是不太可能的。学生游行,本来就对他来说既陌生又熟悉的领域。说陌生,是他从来没有参与过;说熟悉,是在燕京的文化圈子里,总是会和游行有过接触。

    或是褒扬支持,或是批判奚落。

    章士钊是属于后者,按理说他应该担被人撅了面子,可现实告诉他,这帮人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复杂。可是他却深刻的领教了政客的复杂,曹锟的善变让他一时间难以处置。不得已,就算是投机失败了,欠下的账还是要还的,不过这么让游行停下来就难说了。其实他还有一层关系,‘国党’的人也参与其中了,相比之下,他觉得‘国党’还是比较能说得上话的,他想着找好说话的先开口。

    可一开口,章士钊觉得不对劲,对方的眼神炙热而笃信,仿佛像是某种壮烈之态……感觉好像不是‘国党’的人,倒是同样在广州的一股力量。

    “如果有困难,就退缩,还是革命党?怕死?……怕死……不革命……”

    章士钊被噎的仿佛一口吞了三个滚烫的汤圆,还卡在喉咙口,那种难受劲仿佛有种信念在天空飘荡,化成一到天雷,将他劈死。好在章士钊是见过世面的,低着头,咒骂了一句:“愣头青!”

    可心里却空荡荡的,因为正等豪迈是他的身上绝对没有的。他是一个喜好安逸的人,危险的事很少接触。当然想要朋友多,热心是一项天赋技能。

    在外转悠了一圈之后,章士钊再次找到另外一个游行团体,对方客气了很多,但是委婉的表示:“章教授,你听说过年轻人吗?”

    “多稀罕啊,满地走的不都是年轻人吗?”民国别的不多,可要说人……真心不缺。心里一下子把对方看轻了不少,这人说话云山雾罩的,以后还是少接触。

    可对方的回答却让章士钊有种哑口无言的惊诧:“听人劝的,还是年轻人吗?”

    反正章士钊是不知道神兽为何物,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萌宠之类的新鲜词,可是他知道,在这一刻,这一刹那,他的信仰被践踏的支离破碎的了,被一种所谓常识的东西被嘲讽了,带着无尽的忧伤,他回到燕京的大宅院,抬头看着高高的台阶和大门,仿佛周遭都是嘲笑他的嘴脸。

    爱谁谁,爷们不管了!

    ……

    章士钊最后放弃了,其实他也想明白了,这帮不讲义气的家伙。当初他求人的时候一个个端着,可要游行,要闹事的,早就打算好了,根本就没有听他话的可能。之所以会让他误以为被自己说通了才准备游行的,那是对方想要借用他的名头而已。

    燕京文化圈谁都知道章士钊人头熟,路子广,就是想要省一点麻烦而已。

    想明白这些的章士钊有种了无生趣的心灰意冷,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

    而燕京各个准备游行的团体都已经准备妥当,就等一声令下,全部出动数千学生上街游行。唯一可能出现变数的就是,曹锟政府会不会在最后出动巡警,当然巡警不可能是曹锟派的,甚至连大总统府的官员们也不会管,只能是底下人的主张。

    可要是出动巡警,多半游行到最后会酝酿成为一场惨剧……

    而在上海,顾维钧满足的在谈判桌的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是王学谦,还有英国外交团的李?法勒男爵,日本外务大臣币原喜重郎……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

    可英国人没打算要声张,根本就没有请记者,也没有酒会,现场的气氛有些冷冽,可架不住民国外交部门官员脸上喜色不断。毕竟这是一次胜利,一次对于民国外交来说不小的胜利。收回的租界相比之下没有天津、上海、武汉等城市的重要。可能够收回英国租界,已经是破天荒的事了。

    加上华盛顿会议后收回的青岛,民国在维护主权上已经获得了长足的发展。签字过后,顾维钧还驻沪总领事商谈公开的步骤,对方强忍欢笑,选择了一个对双方都比较有利的方式,公报。

    顾名思义,公报是一种在媒体不够发达时期的产物,就和民国的政客们都喜欢用的‘通电’差不多,是将消息传播出去的一个途径。当然,公报可要比‘通电’正式的多,相比之下,‘通电’仿佛就像是儿戏一样不靠谱。

    而这个公报时间双方都约定在三天之后,要是燕京的游行圈子知道一点内幕的话,就该着急了,这可是抢了他们的游行头条啊!关键是通报的内容可是和游行抗议的内容截然相反。李?法勒男爵选择的是《字林西报》,而王学谦选择用《申报》,顾维钧却选择用了《新闻报》,后两者都是民国发行量排名第一和第二的报纸。而《字林西报》的地位,在远东英文报刊之中也是霸主地位。

    至于币原……他可不敢在日本的报纸上报道这次外交上的失败。

    虽然日本让出的是杭州租界,只有300亩大小。可币原喜重郎知道相比民国,日本人的心灵更加脆弱。不仅国民的内心脆弱,军人的内心更加脆弱,甚至从来不接受失败的性格,让日本的军队变成一个偏执狂的集中营。不过日本人有一点好处就是,他们普遍认为被强者欺负是应该的,他们只是不承认被自己眼里的弱者战胜。而民国……显然在日本官方和民间,都不属于强者之列。

    币原喜重郎不得不替自己的连襟考虑一下,对了他的连襟已经是新一任的内阁首相,海军元帅,加藤友三郎。

    要是在《朝日新闻》上播报这一则新闻,倒霉的肯定是新组建的内阁,币原喜重郎自己也不喜欢这样的的失败,可谁让英国人怂了呢?

    双方约定好之后,连一场庆祝的宴会都没有。

    而顾维钧倒是神态轻松的站在银行公会主楼外喷泉附近,可准备离去的王学谦闲聊:“子高,这可是民国以来破天荒的好事,你就准备这么不声不响的过去了?”

    “少川兄,你的庆功会在燕京,可不是上海!”王学谦看出顾维钧内心极强的表现欲想要迸发出来,却没有机会的难受劲。

    顾维钧眨眨眼,觉得还是该让王学谦出点血:“可是上海可以提前办。”

    “没必要,做官嘛!低调一点好。”留给顾维钧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上车离开。

    边上的总长夫人黄慧兰有些糊涂地看着丈夫略微失望的眼神,挽着顾维钧的手臂很轻声问:“子高是不是有心事?”

    “他……”顾维钧气地冷哼一声道:“他能有什么心事?肯定是在背地里挖坑让人跳了,我估计接下来他就要对那帮在报纸上诋毁他的人动手了,这可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声望正隆,加上对方估算失策,王子高估计要下狠手痛打落水狗了!”

    黄慧兰糊涂了:“不是说根本就找不到对方是谁吗?子高就是想要动手都找不到幕后黑手,他能怎么做?”

    “我的夫人哎,你也太天真了。他根本就不用知道背后诋毁他的人是谁,他只要认准了他最想要剔除的政敌就可以了,到时候的水到渠成的机会,他根本就不会放过。”顾维钧在政坛扑腾了这么多年,位置也够高,自然明白民国的这些政客,尤其是地方的督军们一个个都不简单。

    王学谦能有如今的地位,并不是他福星高照,没有政敌。而是在有威胁的敌人出现之前,就会被他打击,就算无法彻底消灭对手,也能打乱对方的部署,这才是王学谦的生存之道。他可不是一个软弱可欺的对象,而是一头假寐的猛兽,任何忽视他的对手,最终都会走上失败的道路。

    “真不懂你们这些政治家!”黄慧兰是不愿意去想这些问题的,她是一个女人,一个被顾维钧迷的神魂颠倒的女人。政治,其实距离她还很远。

    顾维钧没有说话,所有所思的看着林**尽头,已经消失的王学谦座驾。

    在上海耽搁了不少时日,他虽然对宁波的发展很感兴趣,可是他也明白,宁波可不是他的久留之地。除非他已经决定,放弃在北洋的优厚待遇,加入王学谦的阵营。可这样做,和谋逆有什么区别?民国的外交家都是没有根的浮萍,飘到哪儿算哪儿。南方,北方的政权都可以成为托付的对象。别看顾维钧是一个新派人,可骨子里还是不认可这种行为的。对外承认的政府只有一个,不管在那个国家,投靠非国际承认的政府,就已经是背叛了自己的事业,这句话,顾维钧一直没有说过,但他确实是这样做了。

    对段祺瑞如此。

    对曹锟也是如此。

    唯一坚守的是本心。

    这确实在北洋的官员之中很难得,谁都知道,北洋的政府官员的身份很尴尬。要论起重要性来,谁都知道军队的将领才是北洋的根基,至于政府……很少会被重视的。官员也多半接受了这个事实,承认军队的地位。

    也许顾维钧和王学谦的多次合作之中,感受到了这位校友截然不同的办事风格,当然过程是痛苦的,可结局很美妙。这对于一个从走上政坛开始,就如同夹缝中的老鼠一样受气的民国外交官来说,可以称得上是一种美妙的经历了。顾维钧是有些意动,但在王学谦入驻京畿之前,他是不会选择投靠的,这是他的立场,不容改变。

    曹锟在接到顾维钧的电报之后,也是虚惊一场,好在及时听了吴佩孚的建议,要不然可让王学谦得了大便宜。就像是游行一样,都是年轻人,冲劲十足,要是他们发现骂的‘汉奸’可能是‘英雄’,有多少人会被愧疚袭扰。

    到时候人心在羞愧的无言之中,不知不觉的都靠向王学谦,那时候估计大总统府都要出面澄清一下。

    曹锟红光满满的圆脸上,两条眉毛耷拉下来,暗道:“好险!”

    三天后,燕京街头。三三两两的年轻人从各地聚集在长安街附近,要是以往,都不会驻足太长时间,可这一天来的年轻人都没有离开的意愿。反而一个个表情严肃,一脸的凝重。几个领头的年轻人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边上就有几个木箱子堆积起来的半人多高的台子,到了约定好的时间嗓门最大的一个男学生将跳上临时搭建的台子,高声呼喊口号,到时候上千人呼应,振臂一呼,游行开始……

    这个套路燕京的学生已经玩的很熟练了。

    随着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其中一个男生拿起准备好的标语小旗子,做好了上台的准备。

    一切准备就绪,不少人都激动的屏住呼吸,等待游行开始的那一刻歇斯底里的大喊……

    不合时宜的是,一个清脆的童音,打破了宁静,:“号外,号外,闽浙巡阅使王学谦大帅和外交总长顾维钧在上海和英日等列强签订和约,收回厦门、杭州、镇江三地英日租界,扬我国威……”

    那位准备大喊‘严惩卖国贼王学谦’的青年一脸懵逼的站在台上,好像被掐住了喉咙一样,瞪着眼珠子,愣是一分多钟,没有说一句话!(未完待续。)

第1424章 【需要一个倒霉蛋】

    军阀,这个职业在民国人眼里又让人羡慕,又让人恨。在民国,地方军阀强征爆敛已经是一个普遍现象,可这个职业在一方水土,绝对是土皇帝的存在,属于特权阶级中的顶尖权贵。

    享受着巨大权力的同时,决定着几百万,甚至几千万百姓的命运。

    对于老百姓来说,这是一个压在他们头顶的阎王,可对于有野心的人来说,这是奋斗的终极目标。

    按照以往的规律来说,王学谦应该在东南的百姓心目中的好感度并不高,可实际情况是截然相反的。他在施政上的手段超过其他地方军阀一大截,加上工业兴起,完成了税源从单纯的农业税转变成为贸易税和商业税,控制最为重要的特殊商品的流转和专卖,将大量的财富集中在政府手中,却不增加百姓的负担。只不过对传统商人影响比较大。一系列的手段来说,让民国政客们眼花缭乱的同时,潜移默化的改善了浙江、福建等地的经济状况。对中低层阶级来说,生活上的改变和宽裕将是天翻地覆的。就拿浙江和江西来比,如果用一张调查问卷来评价老百姓的幸福感的话,浙江是九十分,而在江西可能只有三十分,甚至更低。

    在拥有了大量的拥趸之后,也给自己找了不少的政敌。这是无法避免的情况,王学谦纵然拥有强大的势力,也无法阻挡有人爱他,有人恨他。

    这天游行的主角是地方军阀,新晋‘东南王’王学谦。

    明眼人都知道,王学谦的崛起势不可挡,如果他有治理民国的能力和野心,入住中枢不过是时间问题。

    正因为看清了他的能力,才会让人害怕,让人妒忌。

    在同行之中,王学谦是被孤立的,北洋也好,南方的临时政府也罢,都不认为王学谦是和他们一类人。关键民国掌权的高层基本上只有两种路数,保定军官学校,还有就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可普林斯顿大学……这算什么鬼?

    很多人巴不得看王学谦倒霉,倒血霉。

    可几次对付王学谦的手段都落空了,李厚基太蠢,孙传芳准备不足,张静江……他也不想想,王学谦可是宁绍财团的领袖,在杭州起事,就凭借他一个湖州商团能有什么机会?

    可是最近不一样了,王学谦倒霉了,有句话叫自作孽不可活,他竟然敢当汉奸?

    甭管是不是真的,先骂了再说。

    准备了良久,才选好的黄道吉日,满腔的怒火已经无处发泄,就等着游行爆发的那一刻的到来……可突然间,汉奸是假的,英雄才是真的。这让参加游行的组织者怎么办?

    按照既定的计划,骂痛快了,可到头来,青年人还有什么脸面说自己爱国!他们都连是非都不分了;可要说赞美的话,真心说不出口。甭管游行的处于什么目的,可王学谦已经成为他们组织的一股巨大的阻力,这是不争的事实,无法改变。要是这时候给王学谦歌功颂德,估计谁也不会甘心。

    先别说游行组织者,各个团体的领军人物很烦恼,可还是有人庆幸不已的,电话打到章士钊的家里,感谢的话说了一大堆,最后还很委婉的说了一句:“章教授,以后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

    这可把章士钊给弄糊涂了,在一天前,他已经觉得自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可一转眼,却成了人家的救星,这是不是在什么地方搞错了?

    章士钊很疑惑,同时也很无奈,他显然感觉到一定是高层有些消息披露了出来,要么就是游行出岔子了。原本准备睡一天,眼不见心不烦的章士钊穿着睡衣在书房门口喊道:“长安,长安!”

    “哎,老爷。”

    “今天的报纸送来了吗?”

    “老爷!我去门房看一看。”

    ……

    拿着报纸,前前后后足足看了六七遍,并不是章教授老年痴呆病犯了,看不懂方块字了,而是报纸上的信息实在是太过惊人。他虽然在政坛很有关系,可关系是关系,身份是身份。他的身份对于东南外交斡旋的信息是不可能知道的,也不会有知道的途径。

    可他不清楚,不代表曹锟不清楚。顾维钧可是谈判的主要成员之一,另外一个人就是王学谦。曹锟不可能也不会允许真的出现太过离谱,大量出卖民国主权的外交文件的产生。这位倒不是因为气节,而是压根就信不过洋人。

    说起来,这场谈判,顾维钧是唱红脸的,王学谦可是唱白脸的,两人配合之下才有了如此的效果。

    可大方向是不会变的。曹锟不会像段祺瑞那样胆大包天,只会小算计的曹锟对外交这种事情太过谨慎,以至于他在位期间,民国的外交情况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反而比他之前的几任大总统做的都要好的多。只是被报道出来的不多而已。曹锟的心思很简单,他不想坑洋人,也不想被洋人坑。

    章士钊躺在安乐椅上,除了吓出一身冷汗,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曹锟应该是知道内幕的,却还让他联络燕京的学界鼓动游行,目的何在?

    为了害自己?

    章士钊想来想去,自己还没有这么大的面子,竟然被民国大总统给惦记,陷害。

    可除了这个理由之外,他真的想不明白,曹锟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唯一的解释就是,逗你玩!

    看不懂曹锟的路数的章士钊,也只能目光呆滞的望着天花板,了无生趣地思考自己失败的人生。

    再说曹锟,他可没有兴趣去和这帮酸秀才们纠缠不休,他有两外一项大生意等着他。自从当了大总统之后,曹锟发现自己捞钱的手段少了……这很让他忧伤。曹锟是出了名的贪财,对于金钱有着一种近乎痴狂的执迷。可他发现当总统之后,除了卖官,没有别的来钱路数。

    而且卖官的生意很不好做。

    怎么说呢?买卖是要讲究成本的,曹锟能卖的地界,也就是北直隶五个省份的部分官职。这些地方很少有富庶的,基本上都是赤贫的县城,卖不起高价,而且短时间之内只能卖一次,多了,败人品,也不会有人来上当了。虽说曹锟人品不怎么样,但是做生意,还是诚信为先。

    可就算是卖官的钱,也不能全部落在自己的口袋里,一部分贴补了军费,还有政府要用掉一点……

    总之,他发现很吃亏。

    大总统看着风光,其实和他以前的五省巡阅使相比,差老鼻子了。以前卖官的钱,谁敢和他分?

    这不,玉帅吴佩孚从前线回燕京,又要伸手要军饷。财政部是没钱的,也不敢放钱。京畿卫戍司令王怀庆敢去绑财政总长,冯玉祥更是将财政部翻了个底朝天……手下的将领一个比一个胆子大,无奈之下,曹锟只能自己看着这些钱。可问题是,从财政部抠出来的这点钱,哪里够几十万大军的军费?差老鼻子了,没办法之下,曹锟只能另谋出路。

    在总统府,他满脸奸笑,像是刚下蛋的老母鸡,对面站着的是一脸狐疑的吴佩孚。两个人一个故意讨好的样子,一个满面的嫌弃,可曹锟还是偷偷摸摸,像特务接头似的将袖子里的一张钞票递给了吴佩孚。

    吴佩孚根本就不想接,一张钞票?开玩笑呢吧!

    这哪里够?

    一车钞票还差不多。

    可曹锟还是简直道:“看一眼,就看一眼!”

    像是一个献宝的小孩子,曹锟脸上满是幸福和激动的情绪反应。对于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来说,这种表情有点瘆人。吴佩孚拿过那张簇新的钞票,拿在手里质感不错,这是他的第一反应。低头一看,觉得很奇怪,这不是在北洋通用的钞票,而是一张在东三省通用的钞票。因为有地域限制,所以叫‘奉票’。

    不得不说,民国的钞票最坚挺的是王学谦联合银行公会,在黄河以南地区普遍使用的华元。

    其次就是奉票了。

    张作霖对于发行钞票非常重视,日本人提供技术和指导,大帅府亲自督导。奉票在东三省一直保持着坚挺的购买力,这是和张作霖的重视密不可分的。而曹锟作为大总统,在北方发行钞票,用的是央行的名义。不过就经济上来说,曹锟的眼光要比张作霖差的太多。他压根就不重视这些。但现在,他重视了,而且非常重视。

    吴佩孚无奈道:“大总统,你给我一张奉票算什么意思?”

    “猜猜……咯咯咯……”曹锟傻笑着,对心思简单的人来说,幸福其实很简单。

    吴佩孚不解,可也没办法,谁让曹锟是大哥呢?只能耐着性子继续问:“你知道我的,不会猜谜,还是请大总统把谜题揭晓吧!”

    “我让中央银行的印钞厂印了一批‘奉票’,首批一千万已经运到了天津,过几天就该进入东三省了,工厂还在加紧印刷,到时候够张作霖喝一壶的……”别以为一千万看似不多,可都是一块钱的票面,堆起来也不少了。曹锟自以为得意的摇头晃脑,可吴佩孚却皱起眉头,他觉得很不对劲,曹锟是民国名义上的政府元首。您老让中央银行的印刷厂去印刷地方钞票,好好的大总统不做,去做假钞贩子,这合适吗?

    一副求表扬的曹锟,没有等到吴佩孚的溢美之词,反而是担忧之情溢于言表:“不知道大总统是否已经准备好了军费?”

    “老四都已经给你准备了一部分,只不过不太够,缺了一点。”说道军费,曹锟不免有点心虚。他忽然想到一个办法,自己觉得很有用:“要不你回前线的时候多带一些奉票,到时候收买奉军也好下手不是?”

    吴佩孚的鼻子都快气歪了,曹锟的脑子也够奇葩,要是用金钱收买,民国的军阀都不相信本国的钞票。除了两样东西,其他是绝对无法打动对方的。

    黄金和外币。

    黄金都一样,要是外币的话,英镑美元最好,其次就是法郎日元之类的。

    再说了,奉军的将领被收买过来,还用得上奉票吗?这可是一个基本常识啊!

    可吴佩孚已经没工夫去和曹锟掰扯这些道理了,他有股不好的念头,张作霖一旦发现天津如果藏有大量的假奉票,会不会恼羞成怒提前发动进攻?

    因为列强驻军的关系,在吴佩孚的作战部署之中,天津是薄弱环节。因为铁路沿线不但有日本军营,也有英国军营和美国军营,直系的军队根本就无法从容的越过铁道线。这让行军和补给都成了大问题,可万一张作霖的主攻方向变成了天津,而不是怀柔密云附近,或者张北,那么将彻底打乱他的作战部署。

    吴佩孚不得不审时度势,改变自己的作战计划,务必保证长城防线万无一失。

    曹锟推销自己的假钞事业,不过没有成功,吴佩孚根本就不配合他,反而嘱咐他短时间内不要让这些钱流入东三省,引起张作霖的警觉。而他忙着去前敌指挥部调整作战部署。

    燕京城的上空,弥漫着战争的迷雾。

    可因为这次作战部署,直系的军队并没有在白天经过燕京,而是趁着夜晚偷偷过城,所以老百姓们还感觉不到战争马上就要到来的压迫感。反而还是按照以往的方式过日子。

    连学界的人也没有警觉,直系又要和奉军大战一场了。不过知道也没用,他们既组织不了张作霖,也无法改变曹锟。

    而因为对民国政治的不满,让他们纠结在一起,准备对王学谦公开批判,可惜没来得及发动批判,最后却不得不紧急改变立场。而这时候,他们想起了委婉的给过他们提醒的章士钊,当时自己的表现太过生硬,误解了章士钊的好意。

    章士钊很奇怪,明明是被曹锟耍了,差点闹出民国第一大乌龙。他深感不安地差点蛊惑一帮人,将一个有良心,敢作敢当的民国政治家差点骂成了汉奸。而且他的目的很不纯洁。好在自己的运气不错,及时悬崖勒马,没有铸成大错。

    一天前,甚至十几个小时之前,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几位游行组织者,打电话邀请章士钊商议。原本不想去的章士钊最后还是出门,他并不像得罪这些人,哪怕不很多人在他眼里不过是小人物而已。

    再次见面的时候,对方几乎都是满脸堆笑,这让章士钊有种悲从心头起的凄凉。

    用人人前,连文化圈最为激进的一派人都已经开始变得不实在了吗?章士钊觉得挺可怕的,用时髦的话来说,这帮人已经被残酷的斗争给培养了出来。

    可想到自己将来还可能用到这些人,就不得不委屈自己。拱手走进一处聚集的茶馆,章士钊脸上堆砌着连自己都觉得假的笑容:“诸位,在下受宠若惊,受宠若惊啊!”

    “章教授,啥也不是说了,我们错了!”

    “对,错了!”

    章士钊一肚子不满的话,都已经到了嗓子眼了,只能委屈的吞回去了。他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众人,有点不敢确定,到底是什么路数。

    “章教授,你觉得如果游行的对象改成曹锟的话……”

    章士钊就差捂脸痛苦,你们不要来害我!

    好在还有明事理的李教授站出来了:“游行反对曹锟的话,我们倒是无所谓,但是学生们恐怕就要受到冲击了。燕京警察厅可不会忽视民众对大总统的辱骂,还上千人在大街上一起骂。肯定会出动军警镇压的。而且眼下曹锟也沾了外交胜利的光,骂他不合适。”

    章士钊也吃不准了,问道:“你们的意思是?”

    “王学谦是没办法说了,可是游行不太适合去说些褒扬的话,所以只能换一个人,章教授你觉得呢?”

    这话问的有水平,章士钊心说:“得了,你就不是问我有没有人仇人,你们帮我骂呗!”这意思太简单了,王学谦骂不得,可是游行不能放弃,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年轻人更容易沮丧。而且情绪也需要发泄。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找个倒霉蛋,代替原本的主角王学谦。

    谁合适?

    可章士钊翻来覆去的想,也找不出一个能够和他结仇的民国地方大员,主要是他自己够不着人家。要是以前这太容易办了,骂不了反动军阀,就骂英国人,骂日本人,根本就不需要理由。

    可现在……

    有点难啊!

    英国佬已经放弃了两个租界,这会儿功夫要是再骂英国佬,就显得有点不懂事了。至于日本人……倒是可以骂,太小家子气了,为什么苏州租界不归还民国?

    可眼下,这两个都不合适。

    只能在民国踅摸一个倒霉蛋,成为王学谦的替代品。章士钊觉得这个人很重要,他已经是燕京激进学生迫切需要的宣泄口,可是谁合适呢?

    要不就他了?

    章士钊和边上的李教授交换了一下眼神,轻轻说了一个名字,对方微微思索之后,拍着大腿下了决定:“就他了!”(未完待续。)

第1425章 【替死鬼】

    “打到反动军阀齐燮元,还我山东主权!”

    ……

    这一嗓子太突然了,以至于很多参加游行的人都懵了。这算怎么回事?

    不是说好了痛骂东南军阀王学谦吗?怎么突然就改人了,参加游行的年轻人有点反应不过来,尤其是齐燮元在山东,最近低调的很,几乎连在济南公开露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这位恪守了低调是王道的金科玉律,可事要找上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燕京街头,根本就不用讲解员去解释,报童背着的报纸成了游行者们最好的解释材料。

    什么?

    厦门租界被收回来了?

    同时收回的还有杭州和镇江的租界,这到底是这么一回事?

    年轻人是没有社会经验,缺少阅历,但还是能够从报道的文字上理解到,正是因为王学谦的强硬态度,才让民国在外交上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胜利。收回租界啊!这厮多么不容易的事。在民国这个时代,能够念书念到中学以上的,都是百里挑一的才智。尤其是在燕京的公立学校,基本上没有学费,很多学校还会对学生有补贴。

    大学生生活补贴不是从建国后才有的,民国就有。

    这些学生大都出身普通,性格敏感,同时脑袋还都很好用。燕京游行的主力就是这些学生。他们敏感,而又多疑。而华夏的教育在民族感情上,尤其是读书人的民族感情教育上是非常成功的。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虽千万人吾往矣!

    ……

    诸如此类的警句不乏其数。

    在民国,骂军阀基本上是一骂一个准,所以年轻人会站在正义的立场上,觉得自己底气十足。不过如今的王学谦已经是一个例外,不声不响的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还不宣传,根本就打算阴人打闷棍。可换一个人……应该手拿把攥了。

    既然如此,跟着喊吧:“打到反动军阀齐燮元,还我山东主权!”

    在短暂的混乱之后,游行队伍非常有默契的组合成一个个方阵,然后沿着长安街一路走,抵达西苑的总统府范围之内,将达到游行活动的顶点和高潮。

    大多数走在路上的年轻学生都感觉怪怪的,有荣光,这样的场面让他们想到了五六年前,巴黎和会的消息传到国内的时候,那阵仗……简直就是反帝运动的第一标杆,属于只能仰望却不能超越的存在。而今天的口号,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可同时又有种说不出的可疑,临时换人作为游行的谴责对象,本来就不合规矩,可喊着喊着,大部分都很纳闷,怎么换一个人也这么解气呢?

    当然也不管当事人的齐燮元愿不愿意,反正把他贴在靶子上了,怎么着吧!

    这可是燕京,京畿之地,可不是齐燮元能够作威作福的济南城。

    不过这次游行的组织者很规矩,主要的几个游行地点走过去之后,就解散了游行的队伍。西苑是大总统府邸,不能忘。还有议会大楼,东交民巷,差不多距离都不远。并不是游行对批判齐燮元不感兴趣,主要是心虚。

    正主抓捕着,只能用一个替补的来糊弄一下。

    躲在西苑的曹锟派了家里的奴才去跟着游行队伍,打探第一手消息。没办法,他怕出事啊!

    当然说起曹锟的心态,也挺特别的,他怕洋人是没错,可也怕学生。唯独让他不怕的就是当官的。洋人横,这是民国政坛的共识,都不用解释;可学生呢?无畏。这个词很高深,用曹锟的理解方式就是,读书人脑子活络,他是吵不过读书人的,但读书人的性子很倔,很难说得通。当然,曹锟和段祺瑞相比,他对于骂名其实不太在意。被人骂了半辈子傻子,也不在乎这一两句。

    不过燕京的警察厅却很紧张,因为一旦出事倒霉的肯定是警察厅的而人。上到厅长,下到街头的巡警,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珠子盯着游行的队伍,深怕闹出无法收拾的事来。好在学生们既没有冲击使馆区,也不过是在西苑附近停留了一小会儿,喊了两句口号,就匆匆离开了。

    事过之后,曹锟也很纳闷,他看着夏寿田,章士钊的电话是夏寿田去打的,按理说游行不该有了。可最后游行还是照常举行,唯独的区别就是主角换人了。当然曹锟不会认为齐燮元是无辜的,一开口就将事定性了:“用总统府的名义发电报去山东,问一问齐燮元,他和日本人到底签订了多少协议?”

    “这恐怕不太好吧!”

    夏寿田比曹锟明白的多,他似乎已经感觉到了可能齐燮元成为替罪羊的内幕,不过有些话他也没有把握,就不说了。

    可曹锟却固执地说道:“这帮留日的家伙一个个都不省心,万一真要和日本人勾结了,谁敢保证?”

    曹锟不待见日本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因为日本人支持张作霖。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这一点曹锟还是很记仇的。再说了,北洋军政府中,留日学生渐渐地开始有了崭露头角的机会,不少人都已经是师长、旅长,在民国当督军的也有几个,为首的就是齐燮元和孙传芳。

    齐燮元的上位,其实充满着谜一样的经历。他是在江苏督军李纯暴毙之后临时主政江苏,不过很快就被王学谦和卢永祥练手给干翻了。当时闹得沸沸扬扬,主流的说法就是李纯在督军府的后花园是被齐燮元派遣的杀手枪杀的。后来他去了山东,督军田中玉也出事了,孙美瑶闹出的临城大劫案,导致了这位曹锟的亲信督军也不得不在外交压力下被开革。齐燮元又一次以副职的身份意外的上位……这家伙简直就是天煞孤星一样的存在,简直就是上司杀手。

    没有上司会喜欢这样的手下,而齐燮元呢?确实存在着嫌疑,至少日本人赖在山东,胶州铁路的归属权到现在还无法明确,就足够说明问题。

    曹锟是想不明白这些的,但是顾维钧能看出来,夏寿田也能看出来,只要只言片语的说过几次,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会觉得有问题。也怨不得曹锟这样想,留日军校生回国之后,只要身居高位的,基本上身边都有一个日本军事顾问。当然没有军权的除外,比如说好蒋百里这些,主要从事参谋工作的。而地方督军,齐燮元、孙传芳身边都有这样的以个人身份加入民国地方军指挥部的日本军官。孙传芳身边可是后世鼎鼎大名的冈村宁次。

    夏寿田在执拗方面绝对不是傻子……哦,是曹锟的对手。

    无奈之下,只能命令总统府的大功率电台给山东的齐燮发了一份措辞严厉的询问电文。

    接到电文的齐燮元的表情一会儿白,一会儿青,仿佛像是见鬼了一般。问题是他心虚啊!电报上说的内容都不是空穴来风,他确实和日本人勾结了。相比孙传芳的奸诈,却谨慎。齐燮元的胆子可要大的多。他不敢像张作霖那样,明目张胆的和日本人合作,只能偷偷的来。

    胶东铁路局就是他变通的产物。日本人想要在山东获得权益,大部分都在这家以合作方式存在的铁路局中体现出来。齐燮元的野心支撑着他不得不冒险。在山东,他属于人生地不熟的外来户,作为督军他不得不考虑收拢军队的控制权,而曹锟也军火都懒得给他。汉阳兵工厂的武器,根本就没有齐燮元的份。可是美国武器他也没机会买到。王学谦怎么可能看着齐燮元在山东坐稳位子?

    唯一的途径只能是日本人了,至于为什么没有英国人?英国佬限制了民国武器的进口,一方面根本看不上民国市场;而另一方面,英国人也担心民国陆军的成长会给他们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因为民国的人实在太多了,导致民国的军队数量在新军组建,小站练兵开始不到二十年的时间,却拥有了超过150万的现代化军队。英国已经无力去用武力在民国讨到哪怕一丁点的便宜。除非动用数量让庞大的预备役,可这是英国人绝对无法承受的代价。

    为今之计,只能是武器禁运。

    可这份协议是国联生效的,对国联的成员都有效,可是对美国?当年威尔逊总统为了国联的成立前后奔走,可美国的国会却对此不屑一顾,国会根本就没有通过美国加入国联的提案。所以,英国人能够盯着法国人出口民国武器,但是绝对无法管到美国人的头上。当然作为在远东英国最重要的盟友,日本人对民国的武器输送数量一直很高。尤其是张作霖手中的日式武器的数量就很大,也没见英国人管了。

    反正齐燮元先要自保,就要大量的武器扩充军队。其次就是对山东境内的本土势力的清理。

    他现在的低调是为了找准时机,麻痹对手之外,还有一个意思,和日本人利益往来,对他来说也是多了一条路。齐燮元并不看好曹锟,随着张作霖的实力越来越强,他认为曹锟就算是能够挡住张作霖的入关步伐,日本人也不会坐视不管,最后得势的还是张作霖。

    而这样一来,如果继续跟着曹锟,对他来说就是断绝了张作霖的路。而他手中的实力在北方的督军之中,是属于最弱的一方,只有投靠张作霖,才能让他在山东坐稳督军的位子。

    多层考虑之下,齐燮元对日本在山东的要求都一一满足。

    只不过说法不同而已。

    可接到大总统府的电报,齐燮元彻底懵了,一个念头就是他手底下有人出卖他了,由不得他不多疑。将胶东铁路的经营权给日本人,山东的地方势力本来就很不满。将情况捅出去,也有可能。齐燮元拍着桌子,发脾气道:“给老子查,有嫌疑的都抓起来!”

    铁路局是没地方可以查的,胶东铁路上连火车司机都是日本人,这么多民国的员工根本就瞒不住。

    可是山东的几处矿产的操作比较隐秘。他认为一定是这些地方出问题了,能够接触到这些文件的人不多,机要室、身边的秘书处、还有大帅府的侍从官……对自己人下刀子的做法会让人心散掉,可是齐燮元已经管不了。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那个隐藏在他身边的人到底将多少自己的秘密给透露了出去?

    在无法知晓具体的情况之前,他连如何解释都难以开口。

    消息传到上海。

    相比曹锟来说,齐燮元是否真的和日本人勾结了,对王学谦的威胁是不大的。毕竟曹锟一方面要应对张作霖的大军压境,同时也要提防万一齐燮元真和日本人来往过密,会不会在关键时刻倒戈一击?

    山东是津浦线的必经之路,如果齐燮元在山东起兵,利用铁路,只要几天时间就能抵达天津。这是曹锟和吴佩孚都不能忍受的威胁。

    王学谦也没准备闲着,齐燮元正在筹备和卢永祥掰腕子,而这个人的态度很难捉摸,对于不确定的危险人物。在见到对方倒霉落水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踹上一脚。另外王学谦也不认为齐燮元是无辜的,既然如此,他不介意给齐燮元来一个釜底抽薪。这就需要戴笠出马,安插齐燮元身边的人虽然比较晚,但这次行动很能看出戴笠的能力。王学谦并没有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他在办公室里见到了大气不敢出的戴笠,直接问:“安插在山东的人手能用吗?”

    戴笠哪敢说还差点意思,拍着胸脯说道:“请先生放心,学生一声令下,必然雷霆一击。”

    “好。”王学谦对戴笠能够如爽气的开口,确实让他有点吃惊。毕竟王学谦关注齐燮元的时间不长,而指示戴笠安插齐燮元身边的情报人员更晚。

    就算是一个谍报天才,也无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获得齐燮元这样的大人物信任。

    那么潜伏在齐燮元的大帅府,做一个不被重视的隐形人就更加妥当。

    这个潜伏下来的人可能是:花匠。

    也可能是送菜的菜头。

    至于什么不是厨师和门房之类的,这倒是很好理解。厨师和门房一半都会用老人,安全。

    虽说能够多少知道一点戴笠的保证几乎没有多少作用,可王学谦却还是表现的非常高兴个,这让戴笠内心像是开了花一样的美滋滋的。可随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就见王学谦指着《新闻报》上燕京游行的新闻,上面的副标题就是齐燮元出卖山东利益给日本的黑字。就说了一句话:“把这件事坐实!”(未完待续。)

第1426章 【破裂】

    按理说,天降横祸,该抱怨的应该是齐燮元才对,他这才是无妄之灾。可戴笠也是顶着一嘴的燎泡,对于戴笠来说,他手下的谍报人员派去山东,满打满算就两三个的时间。

    就这么点时间,能够在济南城建设一两个隐秘的据点,就已经不错了。

    想要刺探进入大帅府,兼职就是痴人说梦。

    别说刺探大帅府,就算是能够给大帅府送蔬菜和肉食水果的小商贩都不可能是外来户,必须是在济南城知根知底的,而且还是有一定小名气的商贩,最起码也是街面上家的出名号的,一个外来户,这么可能混的进去?

    要说安插在齐燮元身边的人,就更不可能了。

    戴笠皱啊!这些事情他可不敢给王学谦说清楚了,站在他立场上,只要是王学谦交代下来的任务,他根本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什么条件困难啦?时间短啦,都不是理由。谍报人员做的就是这份化腐朽为神奇的事,是将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实实在在的结果。

    这方面,日本军方在全世界做的最好。当然日本的情报人员手中能够挥霍和动用的资源在世界上也是数一数二的。仅仅远东干预,日本出动三个师团进入俄国远东境内,在决定出兵之前,陆军的情报人员就挥霍了600万日元的军费,用来收集情报。这么庞大的金额,在全世界的情报界也是不多见的。

    王学谦肯定不会像日本军队高层那么大方,但对戴笠来说,他从王学谦这边特批的活动军费,设备,对于民国来说是一笔天文数字。在民国,戴笠的情报机构也是第一流的,花费也是令人咋舌的巨大。

    花钱的时候,大老板王学谦没有说话,可是要等到办事的时候,却推三阻四,戴笠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想来想去,靠着几个手下在山东挖出齐燮元的隐秘来,估计希望不大了,戴笠决定亲自出马。可他也是头一遭接到这么困难的任务,想要打探到督军齐燮元和日本人的协议,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在督军府已经安插了人手,这也很难办到。

    可是戴笠觉得自己必须去,而且还要坐镇济南,只有这样才能给他这支还很稚嫩的团队增加那么一丁点的成功率。

    而王学谦并没有闲着,他和身边的高级参谋们不停的研究,出兵山东的可能性。

    但是风险很大,这个风险不是齐燮元的军事实力造成的。而是在青岛的日本军舰带来的不确定因素。这不是简单的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日本人的态度非常不明确。别看在长江口,海军和空军练手做了英国人的舰队,那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浙军这一边,而远去青岛就不一样了,肯定没有飞机的支援。就算是有,也是水上飞机,只能作为侦察的辅助工作。

    也不可能在苏北建设一个可以让固定翼战斗机起飞的陆地机场,别说时间上来不及,卢永祥也不会答应的。

    “假如日本海军突然出面干预,在大连,仁川,乃至日本的日本舰队只要几天时间就能抵达青岛附近海面,封锁我军从海上的补给线,就算是我们控制了日照港,日本也能在外海我后勤补给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听名字要在外海游弋就能达到目的,而我军几乎没有任何反击手段,登陆的陆军将成为孤军。”

    “连云港的情况几乎也一样,日本海军就算是无法谈知进入港口的航道,但是却能控制我军进入黄海的航线,结局几乎一样。”

    对整个作战计划,蒋百里是了然于心。他其实并不以为日本有参战的打算,但是王学谦要求他将日本参战作为头号假想敌,他就不得不去这样考虑。

    对于浙军来说,登陆地点就两个,连云港和日照。

    前者可以通过连云港到徐州的区间铁路,在一天时间内抵达在战场,增援卢永祥的主力部队。但是意义不大,就算是齐燮元放弃徐州,可以退守临沂。而不歼灭齐燮元的主力,这场战争将变成一场拉锯战,对齐燮元有利,但是对浙军很不利。

    毕竟是客军作战,在后勤,补给,甚至行军上都会有很大的麻烦。尤其是对士兵的心里压力上来说,几乎是致命的。浙军并非无敌的存在,在民国,相比其他地方军来说,装备好,训练足,才是浙军的优势。而浙军最大的特点就是机动能力强。但同时也会对后勤等辅助部门带来更大的压力。

    补给,就成了浙军最为致命的命门。

    蒋百里说完,看了一眼王学谦,后者表情不变,他也是暗暗不解,为什么王学谦质疑要出兵山东,目的何在?可是站在他立场,必须要给出自己的见解:“我的意见是停止这次冒险。”

    “这很难。”王学谦盯着地图,思绪却根本在军事上,就连眼神没有看山东这一块。他是在担心长城防线,而且他知道,曹锟在燕京的统治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张作霖用另一种最为有效的办法,将曹锟彻底从民国的政治舞台上拉下来,然后自己推动了段祺瑞的上位。

    对张作霖来说,段祺瑞是傀儡,同时也是他给日本人的解释。

    总之一句话,坏人让段祺瑞去做,而他看能不能赖掉一部分和日本人的协议。其实张作霖入关,已经是被关东军逼的无可奈何的一条路。奉军就算是入关,恐怕也无法用武力去统一民国。在他之前,袁世凯和段祺瑞都失败了,他虽然身居高位之后有点小自负,但还没有到不知天高地厚的地步。

    其实他是被日本人给逼的,奉军越来越依赖日本的资源,但同时奉军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壮大了数倍。

    就像是一家工厂从银行贷款一样,没钱还,怎么办?

    只能画一个大饼,继续从银行贷款。

    入关就是张作霖给日本人画出来的大饼,不然他无法兑现给日本人的承诺。就算是延长关东州的租赁期,也无法满足日本投入的资金和人力。张作霖的奉军其实已经进入了一个恶性循环。可是他不得不继续走错下去。实际上,他连关东州的租期也不想延长。再有四五年,日本和清朝签订的大连旅顺等地就要被收回。

    拖不是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壮大自己,让日本忌惮自己的实力。

    而统一民国的话,军队过于分散。尤其是西进,入关中和西川的道路更是困难,他还没有打算将自己的奉军雨露均沾一般散在民国地图的各个角落。所以,张作霖的目标应该是两条铁路,卢汉铁路和津浦铁路。卢汉铁路就不说了,但是津浦铁路沿线的话,在奉军入关之后,很快就会首当其冲,成为奉军的进攻目标。

    王学谦需要一个能够扼守山东的强势人物,卡主张作霖南下的步伐。

    而曹士杰无疑是一个非常理想的人选。

    打山东不是目的,扶持曹士杰才是他的真正目标。可是这些猜测,他却无法说出口,别人都没有看到的未来,他凭什么就能够看到?

    依据呢?

    没凭没据的,他还能底气十足的认定张作霖入关之后会一路沿着津浦线打到金陵?

    既然无法从这方面解释,王学谦只能从张作霖一而再再而三的发动直奉战争来解释:“你们想过没有,为什么张作霖连战连败,却依然消耗巨大的人力和财力要入关?”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并不容易解释。

    温应星虽然觉得王学谦另有深意,但是军中高层都没有开口,他只能开个头:“会不会他和曹锟的私人矛盾造成了眼下的局面,另外就是张作霖有独揽大权的想法。”

    “表面上来看,确实如此。可从深处挖掘,我认为别有动机。”蒋百里看的更深刻一些,他一如既往的自信:“奉军从十万人,短短的几年内发展成为三十万大军,这恐怕已经不是东北的财政能够支持的了。张作霖受到日本政府的支持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恐怕他入关更多的是日本想要从华夏获得更多的利益。”

    王学谦心说,总算有一个明白人:“张作霖和段祺瑞合作,徐树铮的作用不容忽视。段祺瑞想要复出,前提条件就是曹锟倒台。而徐树铮更联络了广州和浙江。”

    “表面上看,他是为了段祺瑞的复出做准备,此人甚至在广州和东北都有过任职,现在更是担任奉军参谋长。看似徐树铮此举是为段祺瑞复出做准备,可实际上段祺瑞手中已经没有多少兵权可以依仗,唯一的底牌就是卢永祥。仅仅一个卢永祥怎么可能和奉军抗争?段祺瑞更多会成为张作霖的傀儡。而他们原本就是亲日派,而齐燮元和日本方面的关系也很深,一旦张作霖入关,南下是必然的,那么日本能够从战争中获得什么?”

    “山东?”

    蒋百里顺着王学谦的想法想下去,虽然觉得不太可能,可还是忍不住想到山东可能最后成为直奉战争结果揭晓的牺牲品。

    王学谦趁热打铁道:“即便今年直奉战争还是没有结果,但是明天呢?后年呢?一旦奉军入关,那么南下山东是必然的,到时候齐燮元倒戈,卢永祥又是段祺瑞的老部下,浙军将不得不要顶住民国两大顶尖势力的压力,如果再加上广州临时政府呢?浙军是否能够撑得过去都很难说了。加入齐燮元在奉军没有入关之前就投靠张作霖呢?曹锟将面临南北夹击的态势,直系惨败不过是时间问题。”

    用恶意去揣摩恶意,往往能够得到最贴近真相的事实。而他确实是这么做的。

    虽说困难很大,但王学谦还是表明了立场,山东督军齐燮元必须走人。

    而卢永祥在徐州前线的作战已经是雷声大雨点小,这让王学谦很担心一旦猜测都成真,他除了成为北伐军的前头部队,已经无路可走了。让浙军去抵挡直系、奉军和皖系的军队,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到时候,别说奉军了,连孙传芳等人都会加入进攻浙军的行列里,甚至连陈光远也不会闲着。

    军事会议道这里,已经是定下了基调。

    可就算是聪明绝顶的蒋百里也不清楚的是,王学谦要将浙军一部分运抵山东战场,并非是要解决齐燮元的主力,打齐燮元不是目的,组织奉军南下才是他的真正目的。要是战争在长江边上爆发,或者在浙江爆发,对于浙江的危害将是毁灭性的。

    如今的浙江正是在工业化的关键时刻,任何战争都可能将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所以,王学谦很执着的认为,战争还是在别人的地盘八法,距离浙江越远越好。

    基调已经定下,浙江的军事高层不得不考虑一个问题,如何组织奉军南下。

    因为王学谦的引导,他们已经忽略了一个问题,浙江其实可以投靠张作霖啊!

    看出问题的蒋百里等聪明人,心高气傲,自然不会说。没有看出这条出路的人,只能按照王学谦引导的方向,去琢磨。

    另外一方面,戴笠将在浙江统筹权交给了妹夫张冠夫之后,就带着一批网罗的亲信化装成行商去了山东,就从津浦线出发。在火车路过徐州的时候,戴笠坐在窗口惊诧的发现徐州站上竟然没有军列。

    这个情况让戴笠情况一紧,趁着火车靠站加水的时间,戴笠下月台走了一圈,回到车上之后,他忍不住咒骂道:“这帮家伙越来越不像话了。”

    原来,徐州大战,看似风风火火的爆发。

    可不管是齐燮元也好,卢永祥也罢,都没有大战的打算。戴笠从站台上下来之后,花钱买通了一个站台上的工人,就得到了第一手资料。已经有一周多没有军列路过徐州火车站了。也没有军队集结的痕迹,而且在前线作战的军队早就离开了。

    这个消息的出现,让戴笠对山东之行的困难程度有了更大的估计。

    显然齐燮元和卢永祥在某些方面已经获得了一定的默契度,而且刻意忽略了王学谦。

    也就是说,皖系和浙军的合作已经是名存实亡。(未完待续。)

第1427章 【怀疑】

    自从在浙江官场有了名气之后,戴笠就开始配置自己的势力。当然绝对不可能是赞誉如潮般的夸奖。而主要是骂名,顶风臭十里的那种。

    这一点,王学谦不反对,也不认可,属于看在眼里,没放在心上。

    作为情报大头目,要是连自己的手下亲信都缺乏足够的信任感,这个情报还怎么做?戴笠也不是不能用浙江警官学校毕业的学生,当然也会考虑特招几个军校的毕业生。

    甚至从年轻的学生培养忠心的谍报人员,但是这些成长太慢,几年之后才能用。可是戴笠清楚,他的作用并不比军队差,甚至更加重要一些,因为不管怎么说,军队和战争是政治破裂的导火索,是最坏的打算。属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

    可是在民国,主流的地方势力都喜欢动不动就用军队来说事。一言不合就开战的比比皆是。甚至有些大势力开始用军事行动来向周边渗透,一点点的扩大地盘,吞并周围的小股势力,形成了大鱼吃小鱼的现状。

    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地方军阀的军费开支越来越大,军队扩编严重,为了节省开支,还有人才培训上的难题,新扩充的军队在炮兵的投入上近乎吝啬。导致扩编的新军普遍战斗力普遍不高。

    最明显的代表就是西北军的冯玉祥,他就一个师的编制,后来在曹锟的允许下,扩编了一个混成旅。可是这点人马并不能让他满足,愣是拉起了七八万人。很多士兵连枪都没有,只能用冷兵器作为作战武器。所以,西北军之中大刀的训练被看的很重。但如果冯玉祥将军队数量缩编一半,加上控制的地盘都不是富庶的区域,他的部队就不会因为军费不足,而出现如今的窘迫境地了。

    而战争的消耗,比养军队更加大,穷兵黩武并不是一条好的出路。

    那么情报的作用就变得重要起来了,戴笠感觉到自己的重要性,同时也看出来时间的紧迫性。他是需要做出成绩来,才能获得王学谦青睐,才能保证自己的地位不会被挑战。

    可是徐州前线的情报缺失,让他感觉到了一种危险。

    在火车上,戴笠沉默不语,只是脸色阴沉,要不是他用帽子遮住了脸,路过的乘警就该注意他了。车到临城附近,戴笠给边上的毛人凤打了一个眼色,后者会意,小声的给戴笠提醒道:“掌柜的,临城的山货采购一直是老鲁负责的,自从前年断绝了往来之后,就少了这里的特产货物。”

    “大劫案之后,这地界一直不太平,唉……现如今各地都不太平?”戴笠眉头紧皱,仿佛真像是一个被生意困住的年轻掌柜。而装扮成账房的毛人凤已经在准备拿行礼了。

    他们的谈话虽然很轻,却故意让边上的人听到,不过听到的人不多,这是邻座的两位。

    山东人豪爽,藏不住事,邻座的一个大嗓门汉子就笑道:“这位老弟,不常来山东,可能不知道这孙美瑶啊,已经不在山东了。”

    “我可听说尼山附近匪患猖獗,政府军多次镇压都无功而返。”戴笠故意装出一副很知情的样子,而且眼神警惕,显然是不太相信对方的说辞。

    大汉生气了,豪爽的人性格大大咧咧,开心就开心,生气就生气,都挂在脸上:“你这个人,怎么就不信人呢?我跟你说,这孙美瑶都已经不在山东了,听说去祸害湖南地界了,给张敬尧当手下了。临城附近的尼山和蒙山地界清净了不少。”

    “这位大哥如何称呼?”

    “免贵姓龙,龙大顺。俺就是做山货买卖,俺们这里的大枣、核桃、柿饼、花生……”见戴笠不相信,龙大顺怒目而视道:“你这个人,戒心咋这么大呢?俺们的山货虽然比不上哪些能去上海天津的大客商,可是也能卖到临城这样的大城来的。”

    一来二去的,戴笠还真的在毛人凤等人的配合下,获得了当地山货商人的信任。当然他的目的不是做山货生意,而是通过龙大顺得到一个不算太过突兀的身份,等到他抵达济南之后,将化身成为一名合格的山货商人,而且带着一批货物,这样一来他就算是基础的人员复杂一些,也不会引起巡警的警觉。

    也只有这样,戴笠才能将手下集中起来,出现在济南城而不被怀疑。

    而在此之前,他先要将徐州知道的消息证实之后,尽快派信任的手下送去浙江。

    电报肯定不合适,他随身也没有携带大功率电台,根本无法从临城发电报到上海,或者浙江。

    而且徐州都停战了,浙江方面还不得所知,可见山东的情报站肯定是出了问题,他不得不防。伪装成山货商人的戴笠出现在了济南的街头,也被济南城风声鹤唳的紧张气氛吓了一跳,随之而来的是担忧。在不明真相之前,人的主观思维很容易将紧张气氛往糟糕的方面去想。戴笠不过是犯了一个普通人都会犯的毛病,结合徐州发生的事,以为济南城的紧张气氛和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

    在客栈里住了两天之后,戴笠等人一行才知道,原来济南城戒严和他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甚至和浙江也没有什么关系。

    外界的传言就是,山东督军齐燮元家走失了一个丫鬟,而这个丫鬟偷走了大帅府的不少金银细软。

    这样的传言戴笠是不相信的,督军的身份和其尊贵,家里的金银细软什么的,根本就不会有人在意。甚至缺少一些在普通人眼中价值连城的珍宝也不会在短时间内被发现,除非是大帅特备在意和喜欢的珍宝把玩,经常会看一眼的那种。随后的几天里,毛人凤继续在各个山货市场转悠,而戴笠则去茶馆,几个人分工明确,都是选择了人多眼杂的地方。这些地方鱼龙混杂,但同时也是消息的集散地。

    傍晚,碰头的时候几个人才会互相到处一天的见闻。

    “都弄清楚了,齐燮元督军府出了奸细,而且还被曹锟知道了,大总统的一则申斥电文让齐燮元紧张不已,他可是有前科的主,曹锟和吴佩孚对他的印象都不好。老鲁等人应该是潜伏下来了,等待时机……”

    毛人凤顿了顿,问:“是否和老鲁他们直接联络?”

    “再等等,眼下局势不明。”戴笠心思缜密,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按理说齐燮元被曹锟申斥一顿,应该不会太在意,督军这一层已经不是普通的部下,可以随便辱骂。而且齐燮元也有不搭理曹锟的底气。可他就是做出了声势如此大的行动,肯定不是为了做给曹锟看。”

    “他想要做给曹锟看,也要看得到啊!曹锟的手还伸不到济南城。毛人凤冷笑道。

    “念行从枣庄下车,按照时间上来看,差不过应该到上海了。但愿路上不要出事。”戴笠搜有所思的看着窗外,他其实在等,等王学谦派遣的紧急联络人的出现。

    眼下的局势很微妙,卢永祥的态度转变太快,而且还故意满着王学谦,这就很可疑了,会不会段祺瑞那边和张作霖的合作有了突破?而齐燮元似乎也在紧张什么。

    戴笠深感事情棘手,但在济南城,却反而不焦急了。

    他敏锐的嗅觉感受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之外,还感觉到了另外一样东西,似乎他靠近那一道最后秘密已经不远了。

    在济南城,他就能获得最终的答案。

    上海,帅府。

    周念行抬看着门口的哨兵,额头亮晶晶的都是汗水,没有流淌下来,却将额头的头发黏在了额头上,显得很狼狈。和进出这里的达官贵人的光鲜先比,却是有点格格不入。而他也感受到了哨兵严重的警惕和怀疑。对此,周念行却故作轻松地站着,仿佛在像是欣赏大帅府的院墙门楼的建筑风格似的。

    “周念行?”

    很快,卫兵站直了,从门口出来了一个穿着军装,佩戴特殊记号军衔的校官,眼神很犀利,却没有那种咄咄逼人的冷冽,不过是正常的询问。

    周念行原本就是一个落魄文人的打扮,这次去济南的戴笠部下,都在上车前错开,甚至伪装了各种各样的职业,而他确实有种落魄文人的死板:“这是戴局长的亲笔书信。”

    对方接过之后,将周念行领到了一个休息室,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和一排排的椅子靠墙放着。原本心里轻松的周念行这才感受到了一种紧张。

    他没有见过王学谦,只是从戴笠嘴里知道了不少对王学谦的奉承话。

    可他并不在意王学谦,因为对方太高了,他根本就够不着。想着待会儿就会见到王学谦,周念行心里也充满了期待,对方是一个什么样人?好不好说话,摆不摆谱……唉,估计会摆谱啊!

    都这么大的人物了,怎么可能会不摆谱?

    周念行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了一间办公室,不过让他失望的是,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那个人显然不是王学谦。虽然报纸上的图片毫无清晰度可言,可是眼前这位的长相,从面相上来说应该比王学谦老了不少。一张脸上那张褶子般的皱纹,打个比方说:一样是一颗白菜,地里刚收起来的,和放在家里一个月的能比吗?

    “等一等,写完再聊。”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当然不是王学谦,而是陈布雷。

    周围抱歉的笑了笑,继续伏案疾书,没等多久,他就放下笔,从椅子上起来,撑了撑身体之后,捧着茶杯看着周念行,眼神很温和:“现在可以说你带来的情报了吧?”

    站在周念行对面的是陈布雷,要不是有戴笠的信件和信物,他是不可能接待周念行。更不要说带着周念行去见王学谦了,对方根本没有这个资格。

    “戴局长这次亲自带队去济南,但是在徐州的车站,他发现了一点端倪,很快从车站的工作人员之中买通了消息,最近齐燮元部和卢永祥部都没有交战,反而双方都已经罢兵了……”

    周念行长话短说,将戴笠看到和听到的情况如实汇报。因为不信任当地安插的工作小组,戴笠才让人带着口信抵达上海,直接向王学谦汇报。

    只不过,要是戴笠的话,他是能够在第一时间接触到王学谦。可周念行……身份需要多次核实,才有机会接近。

    陈布雷不懂军事,但是常年在王学谦身边,也多少有点耳濡目染。卢永祥和齐燮元交战,有吴佩孚故意的影子,但卢永祥和浙江的联盟情况他是知道的。如果卢永祥和齐燮元在徐州前线罢战,那么至少应该通知一下浙江方面。

    但据陈布雷所知,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消息。

    卢永祥甚至还在催促浙江派遣军队增援前线,如果周念行带来的消息是真的,那么对于浙江来说情况就危险了,很可能卢永祥是要调走浙军主力,乘机进入浙江。其次还有一种可能更加诛心,卢永祥和齐燮元演了一出戏,然后故意骗浙军入他们布好的圈套,将王学谦的大部分实力一网打尽。彻底将王学谦打趴下。

    想到这里,陈布雷冷汗连连,政治本来从充满着欺骗。

    这一点,他已经有过认识,可是没想到还是盟友的一方突然就背叛自己,如果浙军继续蒙在鼓里,对于浙江来说就危险了。而对于陈布雷的恩主王学谦来说,也是无法承受这样的失败,一旦好不容易培养的实力损失殆尽,他只有一条路可走……离开浙江,隐居租界。甚至只能出国。

    因为就王学谦和英国人、日本人的紧张关系,他在租界并不可能获得足够的安全。

    陈布雷仿佛像是被上镜了发条的闹钟,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也顾不上许多,叫上司机和周念行:“马上跟我走!”

    周念行微微一迟疑,随后就反应过来,王学谦应该不在大帅府。他也没有多说一句话,上了汽车的副驾驶的位置,很快汽车就启动,冲出大帅府。

    目的地只有一个,上海警备司令部。

    随着一次比一次更加急促的电报,浙军出兵已经进入倒计时,不管是军队高层和底层的军官,都已经接受过动员令。而大帅府最高参谋部门正在制定行军计划,作战部署。

    甚至调动军事物资,准备随时随地加入战场。

    陈布雷的到来,打乱了原本的作战会议,王学谦中断了会议之后,一脸严肃地听着周念行重复刚才对陈布雷说过的情况,直到周念行说完,王学谦还是一句话都没说,不过并没有他想象中年轻的大老板会惊慌失措,反而像是拨云见日般轻松一样。

    良久,王学谦才低声道:“怪不得……这样的解释也说得过去。”

    其实不仅王学谦,连蒋百里都不解,按照卢永祥的说法,他和齐燮元在苏北大战,极为惨烈,江苏军队渐渐不支……这些都可以理解,可是卢永祥似乎完全忽略了一个问题,既然战斗很激烈,可是卢永祥的军需消耗却并不大。

    卢永祥所部的军火是从黑水公司购买的,从苏州河仓库走沪宁铁路,可是卢永祥绝对想不到的是,王学谦并不是充当他和美国军火商之间的介绍人,而他根本就是黑水公司的股东之一。

    黑水公司的账目他随时随地都可以调取,发现对方上一次军火采购竟然是一个月之前,数量还不大,这足矣引起谨慎的王学谦的怀疑。(未完待续。)

第1428章 【江山帮】

    对于卢永祥,王学谦早就开始怀疑,因为他能够接触到参谋们,乃至蒋百里都无法获得的消息渠道,而且还是第一手的资料。

    不仅仅是从军火采购上,因为不管是美国军火,还是北欧的军火,都和王学谦有莫大的联系。在上海控制两大军火运输的就是黑水公司还有杜月笙、黄金荣他们的三鑫公司。后者采购数量不足,但是往来欧洲的渠道具备。

    除此之外,因为武器禁运,欧洲的洋行不得不放弃这块利润最高的行业。

    可王学谦的分析依据不光有军火,还有经济层面的,还有运输方面。

    和交通系大佬曹汝霖的合作加深之后,各地铁路运输可以说是一目了然,出多少货物,什么货物,根本就逃不掉这些人的眼。只要有心,就能知道结果。

    还有经济层面,江苏当年的税收,能够动用的财政收入。

    更要命的是银行,各地督军的小金库有多少钱,王学谦也知道。

    卢永祥以为自己隐秘的事,在王学谦的眼里,等于什么掩饰都没有,和脱光了没有什么两样。之所以他没有将所有的情报都摊开来,放在蒋百里等人的面前,还是因为他是首脑,他才是大老板,他需要有一份让手下敬畏的神秘感,而这些情报恰恰能够提升他神秘感的最大利器。说白了,就两个字:装逼!

    这也是为什么王学谦能够面对大气也不敢出的周念行能够如此淡然的原因了,他心里有底,才不会慌乱。站地笔直规规矩矩的周念行可不会这么想,毕竟是大老板,都已经火烧眉毛了,还能如此淡定,喝茶的姿势都是那么从容。

    “坐下说!”王学谦挥手道:“说说你们准备怎么办?”

    “唉,戴局长……”周念行猜了很多结果,不过这个结果可不是他期待的。因为一点表现的空间都没有,虽说之前戴笠也给他提过醒,可是连戴笠都还无法判断如何处置眼前的问题。

    牵扯到总督一级的密谋,对于在情报上还处于摸索阶段的戴笠来说,想要探听到最为秘密的情报,还需要很长的路要走。在浙江他可以无孔不入,但这是需要条件的。

    毕竟浙江是他的主场,还有王学谦镇着,根本就不用考虑如何潜伏在敌人周围做情报工作,可是来到山东之后,他连活动都要小心谨慎,见什么人,不见什么人,都要考虑到安全问题。

    周念行的神色一下子慌乱了起来,在王学谦的压力下,他明显准备不足:“大帅,戴局长原先准备在济南下手,但是他担心原先的人员已经不安全。所以,他先去济南将往来通信的电台假设起来,我是这次行动往来的联络人。”

    “他去济南?”

    王学谦倒是有点出乎意外,戴笠给他的感觉是敢于冒险的,这和这个人的经历有关。别看戴笠年纪不大,但是他可不是一个安分的人,二十岁不到就放弃了师范学校的学籍到上海滩来闯荡,在十六铺做过混混,结识杜月笙……他甚至在此之前还当过兵,就在周凤岐的浙军第三师当过大头兵。

    这样的人,性格上肯定会有激进的一面。可让王学谦诧异的是,戴笠的嗅觉,对危险感知的嗅觉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能够从火车站站台上的些许蛛丝马迹就看出前线的端倪,显然这个人是天生的情报头子。

    济南!

    济南!

    王学谦接连重复了几遍,他并非人为济南是龙潭虎穴,而是他想到了北伐军遇到的问题,济南是胶东铁路和津浦线之间的中转站,当时日本人可是出兵了的……

    江苏和山东停战,表面上看是齐燮元和卢永祥之间的握手言和,可实际上中间还有一个日本情报机构的参与。

    张作霖——菊机关,所在地奉天。

    段祺瑞——青木机关,所在地燕京。

    皖系精锐已经损失殆尽,就算是唯一的地方势力卢永祥的军队,也是这两年新招的新军,有些还是扩招的军队,战斗力不强。所以,他已经退出了民国争霸的行列之中。可段祺瑞想要复出,就不得不抱大腿,张作霖就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别看广州方面和天津也打得火热,孙大先生也摒弃前嫌和对方开始了合作,但这种合作在王学谦眼里,脆弱的如同是狗嘴里的一块骨头,想要咬就咬。

    “你们有没有想过从日本情报机关入手探查消息?”王学谦看似轻松的口气,却给周念行打开了一扇全新的窗户。

    卢永祥和齐燮元原本就不对付,要不然他们之间也不会在边境擦枪走火,逐渐演变成一场大战的可能了。当然,也不能忽略曹锟的作用,可如果两人好的和亲兄弟似的,会打起来么?

    根本就不会,那么他们之间的合作就不得不从更深层面入手,卢永祥别人的话可能不会听,但是段祺瑞出面,他没有反对的可能。而齐燮元的为人,恐怕也只有王学谦能够知道一些,这家伙本来就不安分,民族气节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

    权力,地盘,或许才是唯一能够打动齐燮元的动力。

    周念行心头震动,愣了一会儿,他豁然开朗,可是一时间却非常为难:“大帅,您真是高瞻远瞩,想来他们之间肯定会有藏在深处的隐秘,不然齐燮元和卢永祥也不会如此默契。局里对日本方面的情报渠道投入也不小,能够获得一些情报。但是我们主要还是在江浙地区人员比较多,在山东,恐怕……”

    “上海的日本情报机构应该不会小,除此之外就是燕京,这两个城市是日本人不可能放弃的城市,也是消息最为活跃的地区。不用挖出山东的情报,只要在上海弄出动静了,抓住他们往来的消息,我相信接近真相就不远了。”王学谦颇为自信,他虽然不是搞情报的,但也知道一个基本的道理,在穷乡僻壤是打探不到情报的。日本人想要在民国设立情报机构,不外乎几个重要的城市,关外的奉天,那是明着做的,谁让张作霖是靠着日本人才发展起来的?

    燕京是京畿之地,往来的都是北洋高层的情报,而且也方便买通北洋的大人物。可以说,燕京是民国和日本之间外交的重要桥梁,任何牵扯到条约的问题都绕不开燕京。

    接下来就是上海,上海不仅仅能够获得民国的情报,甚至还能获得广州、乃至国外的情报。

    再有就是青岛、武汉等地了,如果没有战略需求,恐怕多半会委托给领事馆来做。

    王学谦是那种善于将主控权放在自己手中的人,对于官场,对于外交,他都是从一个门外汉,靠着那点先知先觉才步入了门槛,还在民国在摊子浑水之中,搅出了越来越大的动静。要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他早就没有了折腾下去的资本。

    对于情报,战略,这些问题如果全部凭借他知道的那些历史结果,恐怕再过几年连参考的价值都没有了,但是拥有一些清晰的脉络,想要猜出结果并不难。王学谦正是凭借着这一份优势,在这个时代闯荡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下。

    而现在,他已经做好了面对更大政治变动的准备,在此之前,他需要加强的是情报机构的效率。

    用排除法,将几个地方排除,最后就剩下了两个最有价值的地区,燕京和上海:“燕京就不要管了,但是上海的日本情报机构肯定不会停止活动,到时候你和戴笠商量,需要的时候我来配合你们。”

    周念行感动的差点连眼泪都留下来,当加入情报机构的那一天,他和戴笠一样,成了人人都嫌弃的主,感觉就像是生活在底下水管里的老鼠一样,只配生活在黑暗下。可王学谦的一句话,让他燃起了对情报工作的热情:“大帅,您放心,保密局上下一定用最短的时间拿到齐燮元和卢永祥勾结的证据。”

    面对周念行迫不及待的表忠心的,王学谦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的话,而是问了一句:“对了,你们保密局这次去山东都抽调那些人。”

    “毛人凤的特别行动小组。”

    “王蒲臣的电讯小组。”

    “戴局长亲自带队的潜伏小组。”

    ……

    虽说有所准备,王学谦也被这份名单吓了一跳,听着好像是后世的军统高层全部出击的架势啊!

    这要说对付的是一个齐燮元,对付日本天皇也就是这份架势了。

    不过王学谦忽然想起来,戴笠任人唯亲的问题,看不惯戴笠的人多了去了,有些人传播一些怪话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什么戴家帮,还有江山帮之类的小山头比比皆是。

    而周念行给他说的一窜名字,似乎一个戴家的亲戚都没有,显然这些人是深受戴笠信任,而且能力不熟的江山帮。加上王学谦有心扶持情报机构,就给对方开了一个口子:“明年在军校有一个情报班,我亲自担任主任,回来之后你就给布雷说一声,把名单报上去,就这次去山东的这些人。”

    这属于论功行赏,当然现在说为时尚早,属于画大饼而已。

    可周念行激动坏了,他和戴笠不一样,他们之中不少人都是拥有高学历的人才,比如姜绍谟,就是北大的才子。他们总不能依仗戴笠在浙江的情报系统中低声下气地活着,他们也需要别认可,被重视的机会,而这个机会来了。

    “学生,谨记老师教诲!”

    “现在叫学生还早,不过等你们回来入学之后,可以和戴笠一样叫我先生。”

    王学谦感觉有些古怪,包青天的身边是王朝马汉,轮到他这么就成了戴笠毛人凤了呢?

    好吧,这种事情没办法去追究,反正人才,能用,好用的才是人才。

    周念行告辞之前,王学谦还有兴趣问另一个问题,就是外界传言的保密局江山帮的事。

    面对王学谦的询问,周念行一阵尴尬,同时也很担心。拉山头这种事,上头没人问,一切都好说。如果有人问了,尤其是大老板问了,肯定有所警觉。

    周念行第一个想到的是戴笠的用人方式让王学谦不满了,这是让他警觉的一部分。同时他又有点难以启齿,江山帮,这个说法不过是外人的传言而已,可实际上他们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江山帮’。而且说出来,像他这样追随戴笠的同乡,其实算不上是同乡,只能是同学。因为他们曾经是一个学校里早夕相处的同窗而已。可王学谦问了,他有不能不说,只能面色古怪道:“其实我们只是同学,在江山县国立小学的同学。”

    小学同学?

    周念行走后,王学谦不由感慨:“民国的小学生也很厉害啊!”(未完待续。)

第1429章 【兵行险招】

    要说民国的特务们,一开始的起点都很低,划拉一遍,竟然发现没有一个专业的特务,基本上都是帮派成员,混街面的,然后进入了警察系统,算不上专业的特务。

    平时在街上盯个梢,找个人还成,真要是让他们去刺探军国大事,一个个都得抓瞎。尤其是民国初期,很长一段时间里,特务连电台是何物都不知道,唯一擅长的手段就是刺杀,而且多半是军人和江湖人客串一把。

    而在浙江美丽的衢州城,有一所不知名的小学,却成为了民国特务的摇篮,江山县国立小学。

    从这所不知名的小学校里的校友,很多在后世都有很大的名气,他们拥有一个相同的职业,特务。为首的几个,更是让老百姓们恨的咬牙切齿的大特务,比如说戴笠,毛人凤这些做到了一个特务能够从事的职业巅峰的大人物。

    还有一批专业的特务,比如说姜绍谟,周念行,王蒲臣等人,都是在军统之中有种赫赫威名的人物。当然相比那些曝光在众人目光之中的军统高层,江山帮缺乏受众面的深度,但是在军统之内绝对是具有统治地位的一个群体。而戴笠把整个模式带入到了王学谦的麾下,保密局说是浙江的情报组织,可实际上已经成了江山帮的天下。

    而戴笠正是凭借着这些看似不靠谱的同学,家里的亲戚,愣是开创了一个时代——特务时代。

    而特务之王,是属于戴笠的专有名词。

    可眼下的特务之王却愁眉苦脸的缩在济南总督府不远处街头的角落里,蓬头垢面的样子和他初来济南时候还算光鲜的情况来比,简直就是像是花子一样的装束。

    戴笠善于伪装,这在警官学校里就有定论。他教授的伪装课程,简直可以和专门模仿的艺人相媲美。可是这样的伪装在济南城似乎一点用处都没有,齐燮元的府邸竟然连花匠都是用的老家的人,这让戴笠有种一拳落空,使力太猛之后的闪了腰的憋屈。

    在毛人凤来换班的时候,戴笠撇开撇嘴,习惯似的用袖子擦了擦鼻子,仿佛是街头的懒汉似的。这一点毛人凤是绝对学不来,他是读书人哎……

    其实‘江山帮’虽说都是戴笠的小学同学组成的成员,可哪一个不是读书人?

    戴笠要是那种稳妥的性格,他的人生就绝对不会去热血从军,也不会出现在上海十六铺码头当混混,更不会因为混不下去,在杭州当一个小巡警,他应该从师范学校毕业之后,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恐怕要是戴笠在教师队伍里的话,教师这个行业就要被他给祸害了。

    当然,戴笠也不屑去当‘猢狲王’,整天和小孩子为伍。

    “齐五,你来了!”

    “雨农,不能这样干耗下去了,这个齐燮元做的滴水不漏,从来不纳妾,老婆倒是死了一个又一个,可连个相好的都没有,就算是我们摸透了他的规律,也没办法接近他。”

    毛人凤装扮成一个挑夫,反正看着挺像一回事,可他却心里满是别扭,买来的破衣服竟然有跳蚤,这让他找谁说理去?

    戴笠裂开嘴,露出看似烂泥开花般的灿烂,脸上黑漆漆的污迹斑斑,可仿佛内心敞亮的如同通天坦途,就凭这一点,他一直深受部下们的敬仰。别看保密局上下上千人,可是个干部都有点官威,可戴笠就是能够将这点官场的痕迹在很短的时间内抹去,仿佛像是一滴水融入了大海之中,毫无迹象可寻。

    “不着急,再等等,念行那边也应该到上海了,听上面的指示就好。”戴笠其实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在山东,他和他的人几乎都是睁眼瞎,关系,落脚点,安全屋都要找,而且还要顶着齐燮元的一举一动。

    可问题是,齐燮元这家伙根本就没有行动。

    唯一让他担心的就是保密局在济南的站点的负责人,老鲁的行踪被发现了,可是他却不敢轻易和对方联络,万一对方叛变了,岂不是暴露了整个保密局的高层?可是想到无从下手的局面,他又犹豫了:“齐五,你觉得和老鲁接触会不会引起对方的警觉?”

    “太危险了!”毛人凤微微一愣,不仅是他一个人的判断,连戴笠、王蒲臣都认为老鲁危险了。

    一个不被信任的部下,在特工行业里最理想的办法就是让对方‘消失’。

    至于怎么消失就简单了,投毒、刺杀、挖坑埋了……可万一老鲁是对方放出来的诱饵呢?毛人凤越想越紧张,担心道:“雨农,最近两天的感觉很不好。”

    “哦,怎么说?”戴笠挑眉道,在这一刻他仿佛又恢复了那个在浙江飞扬跋扈的戴笠,戴局长。

    毛人凤皱眉细想一阵,眼皮耷拉着根本就看不到他的表情,当他再次抬起眼皮的时候,眸子里闪现出一抹的厉色,仿佛在短短的那十几秒的时间里,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雨农,我们在暗处,他们在明处,要是我们不被发现,那么只能是僵持下去了。”

    “嗯,接着说。”戴笠接茬道。

    毛人凤脑门上的青筋跳动着,咬着后槽牙低声道:“干脆,我们就让全济南城都知道保密局来了,目标就是齐燮元,你说他会不会露出马脚。”

    “可能性不大。”戴笠蹙眉沉思了一会儿,将在嘴里嚼了几下的干草吐在地上,低声道:“回去再说。”

    他并不认为毛人凤的办法是好办法,可与其僵持下去,还不如冒险一搏。关键是时间不等人,卢永祥和王学谦是有君子联盟的。当然这样的联盟在民国什么用都没有,可眼下的情况是,段祺瑞的特使徐树铮在各地拉拢反直势力,甚至连‘国党’都被其拉拢过去了。

    而王学谦也在联盟之中,属于三巨头之一,另外一个在民国拥有实力的就是东北军张作霖。

    卢永祥就更不用说了,他是段祺瑞的铁杆亲信。段祺瑞的立场,就是卢永祥的立场。可卢永祥还似乎被曹锟挑动起来和齐燮元死磕,在江淮区域,至少有四方势力在其中争夺。而浙军希望北方防御留给卢永祥,所以在卢永祥和齐燮元开战之后,浙军很有可能会在短期内介入战争。

    也就是说,浙军参战的可能性很大。

    万一浙军进入苏北地区发现苏军和鲁军根本就没有交战,反而设下了一个圈套让浙军一头扎进去。虽说浙军战斗力强,不是齐燮元和卢永祥能够窥视的。那是在浙江地盘上,或者是补给线安全的情况下,可要是在没有补给线,远离浙江的苏州附近呢?

    浙军连后撤的机会都没有,几万浙军,就算是两万精锐损失殆尽,整个东南的局势将彻底改变。

    甚至一直观望的陈光远和安徽的孙传芳都会加入进来,到时候浙江将是几方势力争相争夺的猎物。这时候王学谦在政治上的劣势就会成倍的显现出来,他缺乏一个可靠且有实力的盟友。

    当然,在民国要找一个可靠的盟友确实不容易,但是长期利益结合也是一种选择。

    做为王学谦的追随者,戴笠并不希望这样的情况发生,尤其是在浙江、福建意外的区域都以敌视浙军的存在,不仅和广州方面有粤东的纠纷,和陈光远之间也有摩擦,如果加上齐燮元,浙江就是四面楚歌的局势。破局的唯一办法就是对外扩张,只有自己强大了,敌人就不再是敌人,而是征服的对象。

    戴笠在城西的一处破败院落里,召集了他这次带来的精兵强将,商议如何打破眼前尴尬的局势。

    “要是收买中层军官,发动营啸,打齐燮元一个措手不及……”

    “这个办法不好,这等于是一场小型的兵变,需要打通的人绝对不少。就算是山东本土军官不服齐燮元的管束,加上前督军田中玉的亲信被排挤,但想要让他们炸营,基本上可能不大。”王蒲臣的建议被戴笠否决。

    虽然这个建议对于齐燮元在山东的统治来说是危害最大的,但有两个基本的前提,兵营要距离济南近,造成的影响大;还有一个前提,田中玉的亲信是否能够信任?

    毕竟是玩命,九死一生,万一对方答应的好好的,临了把戴笠他们给卖了,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刺杀一个齐燮元的亲信,是代价最小的方案,不过无法造成整个济南城的恐慌,彻底打乱齐燮元的部署,将其计划抛出水面,也就失去了打草惊蛇的用意。”毛人凤的建议被姜绍谟否决,理由很简单,在民国刺杀不过是家常便饭,一个督军的亲信,还不至于让整个山东都乱起来。

    “次烈,这不行,那不行,你说到底该怎么办?”毛人凤眼色通红的盯着姜绍谟,他觉得对方有点吹毛求疵了。

    这时候戴笠出面做和事佬:“诸位,大家的初衷都是一样的,就是情报,齐燮元和卢永祥合作背后情报,是段祺瑞的干涉,还是另有其人。这本来就不容易,那么隐秘的事,出现泄露的可能很小,想要探听更不容易。但是卢永祥一再催促我军出兵,这时候按兵不动,恐怕他也会警觉。时间不等人,不管用什么拌办法,只要能够撬开眼前的局面,都是好办法。次烈,你也别藏着掖着了,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姜绍谟舔了一下嘴唇,火辣辣的,似乎有点上火。不光是他,其他几个也都是差不多的境地:“我这几天一直在城外,打听到了一个消息,原先山东的两个师的军队并没有发弹药,说明齐燮元并不信任原田中玉的部下和当地派。而这些弹药就在济南军火库,要是把弹药库炸了,齐燮元想要布阴谋都难。”

    “炸弹药库,就我们几个人,开什么玩笑?”毛人凤跳了起来,他就差指着鼻子骂姜绍谟,不嫌事大。

    姜绍谟呵呵一笑:“你着什么急?你知道这个军火库在哪里?来往运送的都是些什么人?驻守的军队是那支部队吗?”

    毛人凤当然不知道,他张着嘴,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反问道:“这些你都知道?”

    不过随即感觉自己好像被姜绍谟给耍了,冷哼道:“就算你知道,又有什么用?”

    “我能进军火库!”

    姜绍谟手指这天,一副山野老道似的神神叨叨的样子,气的毛人凤眼皮直跳,可惜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可没有那般的神通广大,能够混进齐燮元的军火库。(未完待续。)

第1430章 【秀肌肉】

    姜绍谟并不属于完全效忠于戴笠的人,怎么说呢?他是那种骨子都是清高的酸醋味的文人,为了家乡可以受到征召,可一旦他觉得做的差不多了,就会拂袖而去,不会贪恋权贵。

    而且他还是燕京毕业的大学生,在民国初中生就属于知识分子阶层的时代里,一个大学生要比后世的博士生都要吃香。不仅拥有高学历,他还有一个身份让民国政客们对他也是青睐有加,他是燕京学生团体非常出名的‘民主同志会’的发起人之一。担任过‘国党’在北方重要职务,不过姜绍谟是那种离家千里,还是会为家乡牵挂的人。有牵挂的人,才会更加关注周围的人和物。游历也是文人一种增长见闻的方式,就算是走错了路,来到一片乱坟岗,发现一片残缺的,有点年代的墓志铭也会高兴好几天。性格造就了姜绍谟的敏感,说是多愁善感,却又像是置身事外的人。这样的人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特点,善于出谋划策。

    这些天,姜绍谟并没有像戴笠那样,伪装成为一个力夫,或者像毛人凤那样,成为一个不合格的挑夫。他装扮成了一个游方郎中,到处卖狗皮膏药,买药是假,走访是真,活动区域比其他人大了很多。在济南几乎除了政府衙门,军事重地之外,他都能去。甚至还能去一些职位不太高的军官家里,给迷信的老太太们批字算卦。所以,得到的消息确实要比戴笠他们多得多,而且不局限于济南城,甚至还和三教九流的街面人物都联系上了:“你们忘记了,电台是怎么进入济南城的?”

    “电台?”戴笠随之一喜,凑近道:“你是说通过运河那边青帮的人?”

    “雨农,不是我说你。在华夏,三教九流的人虽然不被重视,可却是无孔不入。对于很多军官,甚至高级军官来说,进入军火库都不容易,可是对帮派人物来说,这不难……”姜绍谟自信一笑:“你们想一想,尼山的土匪已经成了山东历任督军的噩梦,可是土匪的军火从哪里来?”

    “上海?”姜绍谟自说自话地摇头道:“太远了!”

    “青岛?”

    姜绍谟再次自问自答:“那可是日本人的地盘,他们有那层关系,就不会是土匪,而是官军了。”

    毛人凤听地嘴角都抽动了起来,他就烦姜绍谟这股子酸劲,可他又不得不承认,姜绍谟一个人的成绩盖过了一群人的忙碌。

    “土匪能够从官军手里买武器弹药,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手军火库的人那个不是偷腥的猫,守着一堆咸鱼,他们难道一点心思都没有?”说到这里就见姜绍谟站起来,中气十足地大声道:“扯淡!只要钱给够,济南军火库就是卖门票的电影院而已!”

    其他人或许感受不到那种如入无人之境的气势,可戴笠真的明悟了,他手里缺人吗?

    攻击军火库的人手肯定是不够的,可是刺杀岗哨和看守呢?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军火库,冒充来交易的水匪,只要让他的人靠近了岗哨混入军火库,这件大事也就成功了九成九,剩下的就连傻子都能做,不就点个房吗?

    该做决定的时候,戴笠绝对不会迟疑,大手一挥道:“行了,就按照次烈说的办,我就不信了,点个房子还要费那么大的劲。”

    人就怕没有目标,没有目标的时候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活着仿佛就是为了喘气似的,提不起一点的精神头来。可一旦有了目标之后,人就不一样了。

    精气神都流露在外,同样一个人,却给人一种变了一个人似的,连眸子都是亮堂的。人就是这么奇怪。

    不仅是戴笠,连同毛人凤等人也觉得在济南有盼头了,虽然他们密谋的行动是危险之极的,说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也不为过。万一暴露了行踪,恐怕能够决定的就是选择怎么死了。是死在自己的手里?还是死在齐燮元的手里?

    至于说叛变?

    别逗了,除了戴笠之外,其他几个人有叛变的价值吗?

    戴笠是一个连自己的行踪都经常伪装的人,极度没有安全感,他就算是对亲信也不会百分百的信任,军统的核心机密也就是他一个人知道。自由下达行动命令之后,底下的人才会接到执行命令的内容。这样一来,情报的价值就低了很多。要不是他这次亲自带队来济南,要是在浙江,戴笠甚至连部下的面都不会见,一份手令,有时候甚至是一张便条就是行动命令。

    连保密局内部的职员的印象里,都对这位大局长透着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

    联络的联络,盯梢的盯梢,寻找建筑图纸的寻找图纸,还有计划撤退路线的……整个保密局在济南的行动一下子高效起来,几乎每一天都有一项任务完成。看似微不足道,但只要延续下去,戴笠就会给齐燮元一个大惊喜,一个燃放大烟花的惊喜。唯一的区别就是,那个大烟花是齐燮元的命根子军火库。

    接下来的几天,好运似乎也在光顾戴笠等人。

    这天,守着电台的王蒲臣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然后飞快的打开了电台,接通电源之后开始接收消息。因为要假设天线,半天容易被人发现,只能在半夜假设电台。等到约定的时间一过,立刻拆除天线,电台静默。

    一连几天都没有消息,王蒲臣心里也焦急不已,周念行已经南下上海,是否能够将徐州的情况上报给王学谦,一直都没有确切的消息传来。而接下来行动是否进行就只能耽搁下来了。

    滴滴

    滴滴滴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种杂乱的噪音一点意义都没有。可是对王蒲臣来说,这一串的指令仿佛像是门口的敲门声一样清晰明了。

    记录,翻译。

    再记录,再翻译。

    王蒲臣如痴如醉的沉浸在电波往来的信息之中,很快两份电文都完整接收后,头也不抬就喊了一声:“雨农,念行联系上了。”

    戴笠就在隔壁的房间里,中间连门都没有,他喊一声就能听到。这些天因为奔波劳累不已的戴笠正坐在椅子上打盹,听到王蒲臣的叫声,像是在椅子上抖了个激灵,一下子亲信过来。

    大步走到王蒲臣边上,拿起王蒲臣已经好的电文,脸上拨云见日,有种喜上眉梢的感觉,放下电文,沉声道:“对方的身份已经确认?”

    “没错,暗号都对上了,密码也是启用了最新的密码。不会错的。”王蒲臣肯定道。

    戴笠沉吟道:“发电,我部抵达济南已经一周有余,鲁军防范甚严,我部分决定敲山震虎,打齐燮元一个措手不及,炸毁其在济南的军火库……希望军队给予在声势上的配合。”

    虽说炸毁济南鲁军军火库是戴笠拍板的计划,但是他也不敢在没有把握的时候豪赌,万一执行的时候出现意外,他无法承受将保密局全部精锐和高层都陷在济南的损失。

    所以……就算是戴笠整天将忠君爱国放在嘴上,也不得不私下里而后几个亲信高层说:“风险过大,保人;行动顺利,炸军火库。”

    意思不言而喻,就是在危险不大的时候,戴笠才会选择给齐燮元来一招釜底抽薪。

    王蒲臣是戴笠的亲信,小学同窗,自然听过这句话。发电报的手一头,一脸迷茫的抬头看向了戴笠。后者脸上没有耀眼的光环,也没有视死如归的悲愤,而是外表中正的面目下,隐藏着一颗奸诈的心。

    戴笠感觉到周遭似乎有点异样,一低头,发现王蒲臣那不屑的小眼神,瞪眼道:“看什么看?发报,要是我们这些人都折在了济南,你想一想,保密局还有什么人没有?”

    王蒲臣内心嘀咕道:“叫得上名的就只有张冠夫了,那是你妹夫!”不过他也知道有些话说了,就会让人下不来台。再说,戴笠还是他顶头上司不是?虽说是十几年的交情和朋友,可毕竟在外他们的关系是上下级。

    低头将电文发出去之后,戴笠放下来心头最大的担忧。脑子也活络了起来:“另外你拟写一份电文,用原来的密码和联络暗号,让老鲁将山东的情况上报给总部。”

    早就该这么办了,老鲁是保密局在山东的负责人,他竟然胆敢隐秘真相,就算还没有叛变,也被人控制住了。已经在不被信任的名单上了,这时候联络老鲁,更多的是迷惑对方。方便戴笠在济南指挥行动。

    几乎在这天夜晚,济南城的黑夜变得繁忙起来,电波在城市上空往来,至少有三方势力被惊动了起来。

    在上海的周念行已经获准随时随地可以见大帅府秘书处的陈布雷,方面王学谦了解第一手资料。

    看过了几份往来电文之后,王学谦下令,浙军最为精锐的近卫旅从嘉兴开赴上海,并命令闸北火车站戒严,划出一个站台为军列专用站台。

    一切仿佛都在按照预定的轨迹移动,但是当近卫旅进入上海之后,报道铺天盖地的袭来。

    这还是源于近卫旅进入上海的方式,选在了清晨,坦克车咯噔咯噔,机械摩擦的声音刺耳之极,很多早期的人,都诧异的看着这种从未见过的铁家伙,冒着黑烟一辆接着一辆从眼前过去。

    很快,外国记者们闻风而动,从租界搭乘各种各样的交通工具抵达闸北,而看的那一幕让人瞠目结舌。

    《字林西报》上就用整版报道了这次浙军的行军:世界上最优秀的坦克,不声不响地来到了远东,雷诺17型坦克作为欧战协约国,乃至整个欧洲战场最为耀眼的而功勋武器,其强大的火力和战场生存能力让德军为之闻风丧胆……而浙军却在一次行军之中,出动了至少数个坦克团的兵力,坦克一辆接着一辆,缓缓行动,队列延绵至少有数公里以上,这样的实力,在远东肯定是无敌的……值得庆幸的是,英国政府选择了和浙军摒弃前嫌,重修旧好(什么时候好过?),不然大英帝国的士兵将面临最为严酷的战场考验,不亚于欧洲战场。

    反正吹嘘的天上没有,地上绝无,让看到报道的王学谦都有点哭笑不得,近卫旅一共就一个坦克连,加起来的坦克也就只有不到30辆,按照坦克行军间隔100米来计算,行军长度倒是足够数公里,可数量绝对没有英文报纸上报道的那么夸张。

    让王学谦没有想到的是,他此举没有吓唬住远在山东的齐燮元,反而把在上海的英国驻沪总领事康斯丁爵士吓地够呛。(未完待续。)

第1431章 【不对劲】

    “总督阁下,你这是出尔反尔,大英帝国已经答应了你说有的要求,上海是四国商定的缓冲区域,而你却在签订协议之后不到一周的时间,在双方外交团刚刚离开之后就公然在上海增兵,破坏原定的协议,这种对契约精神的玷……”

    “帝国出于对远东局势的关心,才采用外交斡旋,以和平的方式解决在上海的争端,你们真的以为大英帝国已经不敢对外开战吗?”

    看着理直气壮的英国人,很熟悉,这不就是英国驻沪总领事康斯丁爵士吗?可王学谦也不禁纳闷,英国人什么时候也开始注重契约精神了,熟悉英国佬秉性的王学谦深知,一战之后的英国简直就是欺软怕硬的典范,契约不过是欺骗老实人的把戏。有时候连英国人连自己都骗,更不要说是在东方的拙劣表现了。

    康斯丁爵士已经豁出去了,他眼下最希望的就是被王学谦折辱一番,然后踏上回国的船,这上海他真的不想待了,太闹心了,民国人太无耻了,刚刚说好的事就变卦了。

    尤其让他伤心的是,听以前的同行说,民国明明是一头绵羊,帝国可以随意在这个古老的国家‘剪羊毛’。英国发家就是靠着羊毛,剪羊毛这样轻松的工作,他很熟悉啊!

    可来到民国,在上海上任一年的英国驻沪总领事康斯丁爵士才发现,民国哪里是一头绵羊?或者以前是,但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头狐狸,一头狡猾到能够咬伤猎人的狐狸。

    按理说,康斯丁这样的老头子,身为一个强大帝国的外交官,火气不会太大,因为在世界上能够让英国人吃瘪的国家不是没有,但绝对不多。以前的民国绝对不在此之列,可是自从王学谦在东南当政之后,一切似乎都在改变,民国的态度越来越强硬,甚至连二十多年都不敢对列强动武的禁忌也被王学谦给打破了。王学谦是一个让英国人非常紧张的名字,要是在一周前,他绝对没有这份胆量来找王学谦的晦气。可是这一次,老头豁出去了,他想着干脆你王学谦把大英帝国在远东的旗帜都拔掉算了,好让他冠冕堂皇的有理由离开远东,他已经受够了。

    堵在王学谦的总督府,一副横冲直撞的样子如同一头被激怒的公牛,眼神已经变成了充满攻击性的血红色,连陈布雷和康斯丁爵士一照面也被吓了一跳,根本就不敢拦人。因为康斯丁爵士的脸上有种事成相识的味道,仿佛是上海滩街头找人碰瓷的老混混,不管不顾的,把性命都置之度外,颇有气势。

    被突然闯入的英国老头劈头盖脸的一顿吼,让在办公室里批复文件的王学谦很纳闷,他心说:自己最近好像没有得罪英国人啊!这老头至于发纳闷大的火气吗?再说了,按照顾维钧和英日美等过签订的上海保护条约内,他并没有违规的地方:“康斯丁爵士,请注意你的言辞。浙军所做的任何行动都在条约约束的范围内。”

    “该死的条约,总督阁下,你是一个信守条约的人吗?”康斯丁爵士很后悔,他当初就不应该觉得那些传教士、旅行家、外交官的游记里记录的都是一些子虚乌有的事,认为东方人都是骗子。而把西方人美化为传播光明的使者。现在他信了,可对他来说已经晚了!康斯丁爵士悲哀的想到。

    这种鬼话也就是西方人会自欺欺人的相信,试问一下印度人、非洲人、印第安人、缅甸人、毛利人……那个人看到这些文字会认为这是真的?

    不仅仅东方人,被英国人的军舰大炮在家门口堵过的人都不会坚定不移的认为英国佬是强盗和骗子,而且是拿着刀的骗子。甚至比英国人记录中的民国人更加不堪,关于这一点康斯丁爵士肯定是不会承认的。

    至于康斯丁爵士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他就不该相信一个政客说的话,每一句都是真的。

    当然,撕毁条约对于王学谦来说是必然的,可还不至于签订才不到半个月,就急吼吼的撕毁刚刚签订的条约,总要有一个温水煮青蛙的过程,一两年,甚至三四年差不多。而现在,他压根就没有撕毁和英国人约定的非军事区的条款的打算,再说了条约内本来就注明了,王学谦可以在上海驻军两个师。

    在他眼里,康斯丁爵士可是在无理取闹,连陈布雷都觉得对方有种歇斯底里的狂躁……不会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吧!

    王学谦撇了一眼进入疯狂模式的康斯丁爵士,气势很足,仿佛一言不合就要扑上来咬人似的,好在是在自己的地盘,他如是想到:“爵士,我并没有破坏条约的内容,在新签订的上海和平条约之中,民国可以在上海驻军两个师的兵力。”

    康斯丁瞪着他那仿佛在无法转动的死鱼眼,随后暴跳如雷:“上海,是上海,不是你说的上海道。”

    原本和康斯丁爵士耍嘴皮子是王学谦的一大乐趣,当然,这是有原因的,谁让他和英国佬不对付呢?

    可今天的王学谦,并没打算和康斯丁这位英国老破皮……扯皮,他直言道:“合约里也规定了,在上海安全区内可以驻军一个旅。”

    康斯丁爵士挥动手臂,抑制不住心头的愤怒:“可是你带来了一个装甲旅!天哪,是装甲旅……”

    试图去二级市装甲旅和步兵旅之间的区别的康斯丁爵士唾沫横飞的样子,如同一个快要溺水的人,在绝望中求救。

    “不到三十辆坦克的装甲旅,在欧洲已经可以成为装甲旅了吗?”

    “情报上说……”

    康斯丁爵士刚一开口,就仿佛被掐住了喉咙,眨巴着无辜的小眼珠子,一脸茫然的看着王学谦。好像是大呼小叫,却只是在噩梦中无法自拔的家伙,忽然间醒过来之后,等着眼镜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功夫才发现原来……魔鬼没有了,恶龙也不存在,自己再也不用死里逃生了。这才知道自己闹出了一个大乌龙的康斯丁爵士脸上有点发烫,好在脸皮够厚,还没有面红耳赤的地步,低声问道:“总督阁下,你是说不到三十辆坦克?”

    “雷诺17型坦克的B型车,时速只有可怜的4英里,攻击距离不超过15英里,简直让人提不起兴趣来……”

    “人员设置很不合理,驾驶区域设计很尴尬,没有开阔的瞭望口,关上装甲门之后,简直不分东西。设计上的缺陷让这种西方武器看上去像是一个钢铁棺材一样笨重,很难想象,它能够在战场上发挥多大的作用?”

    ……

    抱怨的话,王学谦说了一大堆,都是数落雷诺坦克的缺陷,当然,和他想象中的钢铁堡垒差距实在是太大了。王学谦很早就看到过坦克,在美国,在中东都有过近距离接触。可他是在浙江购买了这批坦克之后,才上车体验了一把……好家伙,差点在坦克车里憋屈死,这玩意太糟心了。就比走路稍微快一点,他都觉得自己被人坑惨了。

    康斯丁爵士小声反驳道:“雷诺坦克是欧战的功勋坦克,是最优秀的陆军突击武器。”

    王学谦抱怨道:“可是这种铁家伙根本就是累赘,行动缓慢不说,而且加满油只能跑三十多公里,连骑兵都不如。我觉得被那些不要脸的军火商给欺骗了,要不爵士帮我退货吧?”

    康斯丁爵士可不想揽这等麻烦事在肩上,想都没想就拒绝:“我只是一个外交官,和军火商没有打过交道。”

    说到这里,他竟然愣住了,就王学谦刚才的口气和表情,好像是很嫌弃雷诺17型坦克。别人手里拥有‘大杀器’康斯丁爵士很愤怒,可是当一个民国政客嫌弃欧洲最为先进的装甲武器的那一刻,他却觉得很屈辱,他竟然嫌弃雷诺17型,法国人很龌蹉,可是他们的坦克还是很不错的,连大英帝国的陆军都装备了不少。王学谦,不过是民国的一个地方军阀,他有什么资格去嫌弃世界上最优秀的坦克?

    要知道英国人发明坦克的时候,简直任性到让人无解。这种装甲‘怪兽’在设计之初就有一项致命的缺陷,英国佬将坦克发动机的排气管竟然放在了坦克内部……

    以至于英国最初的坦克手在战场上伤亡最大的比例竟然不是被德国人的火炮炸死的,也不是没地雷震伤的,而是被自己家坦克的排气管熏死的。以至于最初的英国坦克手们戏谑的称呼自己的坦克为‘铁棺材’,发动之后只有等死一条路可走。

    可康斯丁爵士可不是来听王学谦对坦克的抱怨的,而是有一个更加紧迫的问题而来,他表情揶揄的问道:“总督阁下难道不是将坦克用来进攻在上海的帝国军队的吗?”

    王学谦一愣,表情戏谑的看着康斯丁爵士,后者很不适应的扭动出粗壮的脖子,很不适应对方犀利的如同能够看穿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念头的眼神:“英国兵营的士兵不会是在黄浦江上的军舰上了吧?”

    被王学谦疑问,康斯丁爵士迟疑的点头,丝毫没有超级大国士兵逃避危险的羞耻感,而是脸不红心不跳道:“这样做,是为了避免战争升级。”

    好吧,王学谦觉得这个理由很强大,强大道他竟然无法反驳:“你觉得就凭借几十辆坦克就能打军舰了吗?”

    康斯丁爵士窘迫地摇头,他这才体会到自己好像想岔了。

    而王学谦根本就没有给康斯丁爵士解释的时间,表情不屑的继续说:“除非英国的坦克已经能够攻击军舰了。”

    这不是笑话吗?

    坦克要是能够攻击军舰,那么还要建造价格昂贵的军舰干什么?直接用坦克不是更好吗?而且军舰可不会在陆地上充当步兵的进攻辅助。康斯丁爵士被驳斥的哑口无言,但还是脸色变幻之后,反驳道:“可是在虹口地区是城市,根本就不适合坦克的驻防。”

    “谁说浙军要将坦克驻防在虹口?”王学谦有点不耐烦,他发现康斯丁这老头有点神经过头了。

    “不是……”

    这下轮到康斯丁爵士不解了,你用一个震动上海滩的入城仪式吓唬在上海的洋人,难道还敢说自己没有这个打算?谁都知道在民国,各地军阀根本就不会听取北洋的命令,早就乱套了。

    王学谦理所当然道:“坦克进入上海是为了过境。”

    “过境?在苏州打仗也不行!”康斯丁爵士再一次找到抗议的理由。

    王学谦有点头痛,很不想和老头继续掰扯下去,可为了打消上海其他列强的戒心,不得不解释下去,毕竟康斯丁爵士作为英国驻沪总领事,他的话在上海滩还是很有可信度的。王学谦可不想一个个对列强外交官解释下去:“坦克根本不适合在江南泥泞且多河流的区域作战,这是为了在北方的作战而调集的。”

    康斯丁爵士想了一想,确实是这么一回事,民国的环境,尤其是在南方确实不适合坦克的机动作战,开不了几分钟,就要搭建一座桥梁,这样的新军速度也好,战场适应性也罢,对坦克来说都是致命的。要不是虹口是原本租界的一部分,拥有非常好的城市道路和桥梁,估计王学谦根本就闹不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可他又觉得王学谦的话很可疑,民国要打仗不新鲜,可是王学谦凭什么会参加北方的战争?

    浙军从来没有出过浙江周边作战过,带着这个问题,他疑惑不解的离开了。没问,是因为康斯丁爵士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面子,王学谦会将浙军的军事行动坦诚相告。而他也大概猜测到和直系在长城边上与奉军的对峙有些关联。

    在临走,康斯丁爵士充满自信的告诫王学谦:“坦克是欧洲的陆军之王,可惜这种先进的武器在民国还是没有找到合适运动其强大火力的人才……”

    说了一大堆,欧洲人的优越性之后,满足地腆着肚子离开了王学谦的总督府。

    好好的一天被康斯丁爵士一闹,总督府上下都有种紧迫感自上而下传递着。陈布雷作为王学谦最为信任的左膀右臂,不得不站出来承认自己的错误:“先生,卫兵试图拦住康斯丁爵士,可是他横冲直撞的根本就不管,而卫兵又怕动手之后引起纠纷……”

    王学谦摆手道:“和卫兵无关,不用在意。我看康斯丁这老家伙已经吓破胆了。”

    “有吗?”陈布雷可是全程看到康斯丁爵士在办公室里义愤填膺的表演,哪里有吓破胆的样子。

    “你没看到老头连袜子都没穿就出门了?”王学谦之所以能够发现康斯丁爵士没穿袜子,是老头刚才的动作幅度太大了,让他想要避开都不可能。

    英国老绅士在出门前的打扮时间可一点不比女人花的时间少,尤其对方身上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身份,外交官。陈布雷惊愕的发现,王学谦刚才能在和英国人拌嘴的时候,还有心情看对方的穿戴,这让他很敬佩,毕竟是大帅,一言一行都有种从容不怕的气度。

    这场在上海虹口地区的钢铁堡垒的武器展示,其实并不是王学谦用来借口说的北上,而是为了震慑宵小的,而这个宵小就是在金陵的卢永祥,曾经作为浙军的盟友,双方在很多层次上都有深入的合作。但是在最近一段时间里,双方合作在阴谋的笼罩下,越来越扑朔迷离。这位皖系大帅最近的心思很难让人捉摸,而王学谦需要给对方一点警告,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上海秀肌肉,给老卢上一课,什么叫紧跟世界潮流,浙军装备了欧洲列强的陆上霸主,让毫无准备的卢永祥先紧张起来。

    可让他有点无奈的是,最先受到惊吓的竟然是英国佬。

    什么时候在上海滩的列强的内心也开始变得如此脆弱了?要是他几个月后将改装好的海圻号巡洋舰拉到黄浦江,这帮洋人还不得一个个都跳起来?

    随后的几天里,事件在脱离王学谦的预想道路上愈走愈远,以至于他开始怀疑自己的人品,是否还坚挺!(未完待续。)

第1432章 【王督,您开个价】

    不光和尚会念歪经,连民国的军阀们都是一把念歪经的好手。

    虹口装甲巡游过去只有几天时间,整个民国都刮起了一股钢铁雄狮的风潮。

    年轻人拿着报纸,心潮澎湃,激动地热泪盈眶,人可以选择如何死,却无法选择如何生,就像是国籍一样,是烙印在身上这辈子都无法褪去的烙印。

    生在一个有璀璨文化,五千年文明的国度里,一度是幸福的,是高傲的。但是在清朝中后期开始,这种高傲变成了不满,甚至是愤怒和屈辱,将所有的不满都宣泄在了满清的身上,最后清廷被推翻了,可是民国依旧被列强欺凌,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似的。

    以前,军队阅兵是列强羞辱国人的手段之一,尤其是在庚子年,连国都都让人家给占了。

    华夏有点良知的人感觉到了一种无尽的羞辱灼烧着他们的灵魂,让祖先蒙羞的愧疚和悔恨压的这个民族的年轻人几乎都直不起腰来。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民国出了一个王学谦,这个家伙的出现搅合的民国的政坛不得安宁,可是人家有本事,涨气势,尤其是最近两次在上海的阅兵,更是提气。

    一次是浙军出兵收复被英国霸占的苏州河北岸大片的国土,用驱逐外辱来形容太贴切了。

    另外一次,就是几天前,浙军钢铁雄狮出现在了虹口的街头,坦克的轰鸣声,履带金属摩擦的声音听着有点刺耳,可是作为一个国人,内心的激动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抑制的。尤其是在宣扬武力的那一刻,有梦想的年轻人一个个都热泪盈眶,他们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

    虽然在报纸上和在现场的感受无法相提并论,但并不妨碍民国的年轻人将浙江的地位再一次拔高,甚至不少人的心目中高过了广州。

    而广州在如今的地位是什么?

    那就是革命圣地。

    对于浙江地位的再一次高涨,王学谦并没有太在意,浙江如今不缺人才,缺少的是时间。而他动用还在磨合和训练阶段的装甲部队的用意,其实是吓唬人。坦克这种武器,想要开起来其实并不难,只要能学会开拖拉机,基本上就会开坦克。

    可是要想在战场上配合得当,却很难。

    在欧洲,坦克是步兵进攻的辅助工具,说白了,就是用来当墙用的,就是为了挡子弹的铁家伙。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坦克在行进过程中,观察手和驾驶员因为视线的关系,只能看到很小一部分的区域,而当坦克周围都是自己人或友军的步兵,就需要驾驶员非常熟练协同作战的要领,要不然没等突破敌人的防线,自己人被压死了。英国、法国的坦克战术之中,步兵并非是坦克需要保护的对象,反而是坦克需要步兵的保护。反正这说起来很复杂,涉及到很多战术和武器的运用。

    而浙军完全还没有具备这种能力,王学谦的目的就是诈一下齐燮元,让对方紧张起来,别像没事人似的,你小子都给爷们下套了,还装无辜?

    你装的像吗?

    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第一个被他的大手笔惊动的是英国驻沪总领事,虽然老头一开始被吓得够呛,甚至有了跑路的念头。可回去的时候,那架势像是一只大红公鸡似的,胸脯挺的老高了。康斯丁爵士至少有了一个交涉成功的理由,王学谦在他的强烈抗一下,将一个装甲旅的军队撤离了上海……

    这些就不说了,而接下来的反应,让王学谦很憋屈。原因来自于四川的订单,并不是要飞机,这次改成坦克了。

    王学谦看着那份电报,心说:“啥时候爷们说过要卖坦克了?”

    可不管他怎么说,王学谦的身份中有个身份是军火商,他是正当职业的银行家,兼职投资实业的实业家,然后业余当政客,还有副业做军火生意……

    川军的不少武器都是拜王学谦所赐,越来越精锐,当然这是相对的,就川军那种扣扣索索的性格,也给不出高价。不过二手武器卖了一批又一批,连带着还照顾了浙江飞机制造厂的生意,这让王学谦第一次拒绝的声音有点底气不足。

    川军原总督是熊克武,这位在政治上是墙头草,和‘国党’走的很近,这两年他在四川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地方上的实力越来越强,而且反对的呼声也越来越大,刘湘、杨森、刘文彩……一大批本土派军阀的崛起,让熊克武在四川的统治已经独木难支。一狠心,他感应了孙大先生的召唤,带兵去了广州。

    这下子,四川的军阀门都撒开了花了,军备扩张越来越进入白热化。

    这天,盘踞重庆的刘湘给在上海买船的卢作孚发来电报,要求买坦克。按理说,这位爷也买过浙军的飞机,是老雇主了,按道理应该照顾了,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的要求被王学谦无情的拒绝了。这让他觉得很没有面子。可是刘湘虽然没有见到过坦克,也没有用过这种武器,只是从上海的外国报纸上看到了这种全身钢铁的武器,眼珠子就拔不出来了。

    联系上浙军的飞机……真的很好用,侦查敌情绝对是一张王牌。

    坦克,这玩意看着比飞机要贵,一分钱一分货,肯定比飞机还要好用。

    川军的飞机基本上都是用来当侦察机的,而坦克就不一样,地面突击武器。打仗靠天上是指望不了了,要是地面上有这种钢铁怪兽,机枪步枪都奶喝不了,连小口径火炮也无法撼动其战场的进攻能力,不买就是和自己过不去。

    铁了心要买坦克的刘湘,咬着牙给卢作孚发电报,让他想办法。

    可卢作孚有什么办法?

    王学谦他认识,可是王学谦认识他么?

    自己没有这么大的脸面,只能找一个面子大的,能说得上话的主。好在卢作孚和杜月笙的关系不错。两位在长江两端的航运公司的老板有了联手的打算,目的很高大,赶走霸占长江航运的日本轮船公司。

    从实力上来说,两人没有可比性,但是从商业性质上来说,两人几乎如出一辙。

    想要在四川航道上做生意,卢作孚少不了袍哥会的支持,和青帮一样,袍哥在西南的地位要比青帮都要高。因为不仅仅是帮派,很多袍哥大哥同时还是军队的高层,比如说范哈儿。

    而卢作孚的大本营在江州,也就是重庆,拥有川军大佬刘湘的支持。他也就是没有从政而已,不同于杜月笙已经进入了官场。可这并没有成为两人的隔阂,反而两人在第一见面之后就有种惺惺相惜的好感。卢作孚求到了杜月笙的门前,作为地主,虽然难办一些,但还是会硬着头皮带着卢作孚去了总督府。

    陈布雷接待的时候,只是冷冰冰的说了一句:“先生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长话短说。”

    卢作孚看在眼里,心里顿时一凛,似乎杜月笙在东南的身份并不比他在刘湘跟前高。

    唯一可以炫耀的就是杜月笙已经是东方巴黎的市长,从一个街头的混混,成功洗白成为一名不太合格的政客。其实这也很容易解释,杜月笙手中有的资源,王学谦不缺,甚至比他更多。其引以为傲有的街面势力,和戴笠所属,无孔不入的特工人员相比,也大为逊色。唯一能够让人眼前一亮的就是杜月笙在青帮中面子还算足。

    可这些对于强势的地方军阀来说,用处并不大。

    王学谦并没有表现出该有的热情,他已经猜到了卢作孚到访的目的,刘湘求购坦克的电报被他拒绝才不到两天,就来了一个刘湘在商业上的代言人,目的不言而喻。

    官商,官商。

    在华夏至少存在了两三千年,从最原始的官办,到民国时期依托官方势力的大商人,本质上没有两样。

    “卢先生,这份电报是刚才我让秘书处送来的,是刘大帅的求购要求,不过我已经在电文里说清楚了,坦克这种武器并不适合四川的山地。”说话间王学谦将手中的电文递给了卢作孚。

    后者诚惶诚恐地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王大帅还是直呼卢某的名字。”

    王学谦不置可否,身居高位者,应该有身居高位的气魄,当然客套话不再其中:“卢先生过谦了,你在西南创办实业,于国于民都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民国缺乏工业设施,而纵观世界之发展,想要发展工业,首先要解决的就是交通问题。”

    “王督说的是,川康的铁路一直在筹备和施工之中,可惜缺乏资金。”卢作孚抱怨了一句,要是四川能够修建一条能够贯穿南北的铁路,对于物产丰饶的四川来说,无疑是多了一条金子铺就的大道。可惜诸多原因让川北铁路修修停停,主要的原因还是缺乏资金。

    王学谦笑了,西南是交通发展的困难区域,对于铁路来说,尤其如此,施工难度高,工程进度慢,最大的问题是缺乏当地实力派的支持,连王学谦想要修建铁路都无从下手。卢作孚的到来,对于王学谦来说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好处,不吃下去,简直就是对不起自己。

    “有没有想过在上海融资?”

    融资,这个词语在民国算是新鲜的,可是这种做法在民间早就盛行,唯独不同的就是入股的方式而已。

    王学谦见卢作孚愣住了,解释道:“川北铁路完全可以在证券交易所融资获得资金,而经营权也可以掌握在当地,只是在财务核算上要单独列出来,方便红利的发放。不仅是铁路,轮船公司也可以做此模式经营。”

    对于卢作孚来说,这是一个全新的模式,他的两条客运轮船在长江航道上已经获利不少,但想要更进一步,将业务遍及整个宜宾至重庆,还有嘉陵江段,需要几年的功夫才能有此实力。

    可王学谦的建议,让他心动不已。原本他还以为王学谦的是想要让银行控股,这种模式在其他地方可行,但是在四川绝对不可能。

    对此卢作孚只能苦笑不已,他托了天大的人情来拜见王学谦,可不是为了四川的交通建设,而是因为他的后台大老板对于王学谦旗下所展示的武器的念念不忘。

    可双方在交谈的一开始,就仿佛选择错了对象,在航运和铁路上掰扯不清起来。

    换一个时间,卢作孚当然很有兴趣,可是此时此景,他需要刘湘的大力支持,而刘湘支持他,他就必须得给刘湘办事妥帖了不可,不然凭什么让刘湘支持他?

    急的卢作孚一个劲的对杜月笙使眼色,后者会意,见缝插针地在谈话间隙开口道:“王督,卢先生其实是应刘将军的嘱托,求购坦克的。”

    卢作孚终于可是松一口气了,谈话也终于到了正题上来了。不过在此之前,王学谦就已经拒绝了刘湘的购买意向,而且明说了,他就不得不放低姿态解释:“川军训练不足,良莠不齐,刘将军因为防务问题时常夜不能寐,如果拥有几辆坦克作为压箱底的利器,对刘将军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而重庆又是川南和川中物产输出地,刘将军能够坐稳重庆,对于长江航运来说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

    “他执意要买?”

    王学谦还是觉得多此一举,雷诺17型坦克虽然被欧洲人已经夸到了天上去,可实际上谁用谁知道,没有铁路运输,公路桥梁的条件都不理想的情况下,这种在欧洲战场能够叱咤风云的陆军武器,在民国,尤其是在民国的西南山地地区的省份就算是买过去了,也只能放在家里看。

    原本就王学谦的理解是,刘湘不值当花这份钱,再说了,坦克是进口的,虽说铆钉拼装的装甲并不难,就是眼下宁波的就有很生产坦克的能力,唯独缺的是发动机。

    可问题是,在王学谦的眼里,坦克在民国的南方和西南,根本就缺乏生存的空间。

    不是武器不好,而是路不好,根本出不去。

    见王学谦并没有搭话,卢作孚趁热打铁道:“刘将军说了,钱不是问题,我们付美元!”(未完待续。)

第1433章 【利诱】

    无法想象,王学谦一定要好好的反思自己的行为……

    他的闽浙巡阅使的帅府,什么时候变成了闽浙武器进出口公司的总部了?

    为毛这么多的订单雪片一样的飞到了自己的秘书处,几乎民国每一个军阀都认准了,浙军装备游行的目的就是出售新型的陆战武器,坦克。明明是一个优秀的政客,可为什么那么多人把他当成了商人?

    好说歹说,劝走了卢作孚之后,王学谦叫来了陈布雷,将最近求购坦克的地方势力都划拉了一遍,随后发现,一网打尽啊!

    除了几个没钱的,结仇的,民国的地方势力有一个算一个,几乎是一网打尽啊!

    订单总数超过一百辆,无论南北,几乎所有的督军都对这种钢铁武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近乎在民国陆地战场无敌的存在,让坦克成为了民国军阀们最新追逐的高端武器。

    在民国,拥有大型兵工厂的势力就那么几家,阎锡山的太原兵工厂从19世纪末期筹备开始,就一直发展缓慢,直到他在几年前接手之后才大量订购欧洲机器,产量和质量开始有一个质的飞跃,但是阎老西的兵工厂并没有对外出售的打算,他一个劲的在山西扩军,只能先满足自己。

    东北的奉天兵工厂的情况和太原兵工厂一样,也是满足东北军的需求。

    汉阳兵工厂的规模现如今是最大的,可要供应整个北洋,没有剩余。

    余下的就是王学谦在浙江创办的金华兵工厂,产量虽然无法排到民国第一,但也是四大兵工厂之一。尤其是浙江还有其他军工类产品,比如飞机,一度是民国最为热销的武器。尤其他还拥有福州轮船局,还能建造小型的军舰。

    加上从美国购买,还有通过美洲转运的欧战大量二手武器和库存武器,王学谦实际上已经成为了民国最大的军火供应商。而且他提供的武器更加先进,质量更好,价格还不贵,深受民国大帅们的喜欢。自打飞机开始,王学谦在民国督军的眼里,已经和洋人奸商没有什么两样了。

    当然奸商想要得逞,首先他手里要有别人手里迫切需要的东西。

    飞机的出现,让民国的占城从地上一下子拓展到了天上,而坦克?

    这是一种在地面作战能够一锤定音的武器,民国的战场不同于欧洲战场,反坦克武器就不用说了,火炮数量都不足,大口径火炮除了清末从欧洲进口的岸防炮,野战大口径火炮几乎绝迹。装备了一挺机枪全钢铁防护的A型雷诺17坦克已经是战场无敌的存在,而增加了一门37炮的B型雷诺17,简直就是陆军地面防线的噩梦。

    根本就没有概念建造反坦克工事,也没有想过反坦克武器,反正坦克的吸引力是要远远的高于飞机的吸引力。

    毕竟,仗还是要在地面上见分晓的。

    从众多的求购电报之中,王学谦还找到了几份比较有趣的,比如说阎锡山,晋绥军从去年开始再次扩军,阎锡山手里能拿出的现钱着实不多,可就是这么一个抠门的阎老西还是拿出十万求购坦克图纸……

    好吧,王学谦也是被这位同行给打败了嘟哝道:“别人家都是来卖鸡蛋的,你他一个好好意思开口要买下蛋母鸡,阎老西,果然是阎老西?”

    就算是来买下蛋母鸡也没错,可阎老西好意思拿这么一点钱来糊弄人?

    “张作霖也求购……”王学谦翻到了奉军的求购电报,张作霖到底是绿林出身,爽快人,一开口就是二十辆坦克。可问题是张作霖手里也有坦克啊!而且张作霖手里的坦克和王学谦手中的坦克是同一批,不久之后,相信直奉大战之中,张作霖就会忍不住将他的钢铁大军直接投入战场。唯一的区别就是,张作霖的坦克全部都是B型的雷诺17,只有装备了机枪,没有火炮。

    还有张敬尧的电报就更好笑了:开篇就说他支持王学谦的反帝斗争,然后拉交情,最后一句尤为重要,张敬尧非常自信的说了一句:兄弟掏心掏肺的支持你,值不值两辆坦克?

    “这位感觉可真好!”王学谦不置可否的放下。

    ……

    王学谦能够权当这些往来电文为笑话看,权当是调剂一下工作之余。再说他看这些电文也能感觉到自己已经融入了民国地方势力这个小团体之中。

    可有一个人却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卢作孚一脸苦大仇深地离开了大帅府,在门口被热风一吹头更疼了。可他却忍不住问陪同他一起来的杜月笙:“杜兄,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呢?”

    杜月笙觉得挺奇怪,虽然刘湘的要求没有被满足,而卢作孚也知道浙军的坦克是进口来的,浙江还没有生产坦克的能力,可以说坏一辆少一辆,根本就不可能卖给同行。

    杜月笙诧异道:“你想要创办民生公司的资金也有了眉目,连带着川北铁路的资金也找到了出路,你想一想,来上海的目的是什么?”

    “买船?”

    “钱够吗?”

    杜月笙这话绝对是挤兑人,要是钱够,卢作孚还会在上海耽搁这么久吗?可问题是,手上的钱都已经投入在宜宾航线上了,想要开辟重庆,嘉陵江航线已经捉襟见肘了,满打满算就五万大洋,还不是一次性都到账,拿在手里能用的也就是两万左右。这笔钱还不够一艘铁壳轮船的价格。

    他的航运生意正在上升期,多少资本投入进去,都是不够的。

    不仅如此,卢作孚还有几个强大的对手,怡和、太古两家轮船公司在长江航运上的地位就不用多说了,但随着英国工业品在民国的比重减少,这两大洋行下属诸多实业都受到了波及,轮船业就是其中之一。而随之而来的是日本船运公司的崛起,这家通过兼并了大阪商船、日本邮船、两湖汽轮……诸多日本轮船公司的企业,从创办之日起,目的就是雄霸长江航运。其对手只有三个,太古、怡和洋行,还有控制在盛宣怀手中的轮船招商局。

    在创办后的十几年,总部设在武汉租界的日清轮船公司开始了航线的大规模扩张。随着轮船招商局的没落,太古、怡和洋行的停止发展。日清轮船公司在业务上渐渐赶超了其几家竞争对手,而这一次,这家日本资本控制的轮船公司把目光顶上了长江中上游航线,其直接的竞争对手就是创办不到两年的民生公司,卢作孚这时候还没有成立民生公司,只是有种拥有两条江轮,并没有创办一家轮船公司的打算。

    首当其冲的就是卢作孚在宜宾的航线,为了和其竞争,卢作孚不得不投入手中大部分资金加强宜宾到重庆的航线,可就算是这样,日本人手段频出的情况下,卢作孚的日子也不好过。

    从王学谦这里获得承诺,对于民生公司来说,无疑是搭上了快车,其竞争力将大大的加强。

    可问题是,他怎么就稀里糊涂的答应了王学谦的资本进入呢?

    万一到时候王学谦看他不顺眼,要夺走民生公司的控制权,他该怎么办?

    杜月笙就算是没有听出卢作孚的担忧,也能看出来这家伙脸上写满了后悔:“老弟啊!我说你这担心不是多余吗?王督眼界多高?那是放眼看世界的高人,会看上你这点家当?”

    “我!”卢作孚发现面对杜月笙的奚落,解释也好,不解释也好,都是徒劳的。

    表面上看,似乎真的是这个样子,王学谦对于实业的兴趣度不高,拿在手里的企业都是成规模的,就铁路来说,东方铁路公司的营运路段已经超过了二千公里,继续开工的也有将近五百公里以上,而且沿线都是江浙一带,用外界的眼光看,最次的标准也是鱼米之乡。川北铁路……算了,在川人眼中都算不上好地方,在王学谦的印象之中估计和一个词非常贴近,那就是——穷乡僻壤。

    川北能够苏杭相比吗?

    绝对没有可比性,华夏历朝历代,能比得过苏杭地区富庶的要往上数一千多年了,打从唐宋时期,就已经是华夏经济最为发达的地区。

    其次就是轮船公司,王学谦连虞洽卿的远洋航线都没有兴趣如果,更不要说自己派人去经营了,就算是大达轮船公司的规模也不是这个时代的民生公司可比的。

    杜月笙在外可是靠面子撑着的主,见状立刻拍着胸脯表示:“真要是有那一天,愚兄也有一家轮船公司,大小轮船三十多艘,光上海-武汉航线就有三艘客轮,你要是还担心,我们就立字据,真要有那一天,别的老哥我做不了主,大达轮船公司算你的,你看行不行?”

    “杜兄,我可不是这个意思!”要是卢作孚再患得患失的纠结,那就是不懂事了,连忙表示他绝对信得过王学谦。至于内心是怎么去想,就不知道了。

    杜月笙会心一笑,人心不可测,他从来都没有打算过以德服人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人心在好处面前是不堪一击的,要是还不能满足,只能是好处没给够。

    “卢兄,轮船招商局在长江上的航线和轮船将招商,现在还没有定论。”杜月笙反正没有心思,也没有精力去兼顾这座迟暮的民族工业的旗帜。

    轮船招商局!

    想当年是长江航运的龙头,一度在业务上挤兑的英国人和日本人大呼受不了,甚至还为此签订了长江航运运费统一的协议。才让英国的两大航运公司喘过了一口气。

    其实轮船招商局的经营模式并不比英国人的先进,也不比日本人的人工便宜。

    但是有一点是具备绝对优势的,因为是管办轮船公司,可是随时随地在长江的任何港口建码头,也不用担心土地的问题。仅凭这一条,就能在业务上占据先机。

    卢作孚年纪太小,他没有亲眼经历过轮船招商局最辉煌的时代,但是耳濡目染的听了不少关于这家轮船公司的传闻。听杜月笙说轮船招商局的航运业务要托管,第一个想到就是拿下这家民族工业的超级企业,别看轮船招商局已经没落,可是从造船、火炮制造、武器弹药,都能独立生产,主要被拖累的就是业务太广,很多业务不挣钱,而有些业务荒废了。航运业务就是其中之一。

    可就算这样,轮船招商局对卢作孚来说还是一个巨无霸,五十多艘江轮,十几个港口……想到自己的手中的资金,就算是获得了王学谦的支持,可面对这个庞大的企业,还是有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叹。

    他内心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仿佛自己视为珍宝的宝贝在其他眼中,都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累赘。

    一时间,卢作孚也不敢吱声,他倒是想要给杜月笙托付,自己是对轮船招商局很有兴趣的,可底气不足,让他就是说不出那句想要的话来。而杜月笙却心有灵犀地笑道:“卢老弟,你放心,轮船招商局是一个烂摊子,不想做航运的几乎对这家公司根本没有兴趣,而且想要整体出售的可能性很低,最终还是在拥有航运经验的国内招聘管理人员。卢老弟的民生公司规模虽小,但是经营极为优秀,我看老弟要是有这个念头的话,不妨准备准备,机会很大。有了轮船招商局的底子,卢老弟可是要插上翅膀飞起来喽。”

    很明显,杜月笙说的话肯定不是一个坑,卢作孚自己知道自家的事,他手里满打满算能够动用的资金也就几万大洋,加上王学谦的支持的,凑整也就二十万。这点钱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笔巨款。

    可杜月笙……

    他可能根本就没有看在眼里。

    如果是王学谦的话,就更不放在心上了。

    这两位这要挖坑埋人,也不会选择自己这样的,卢作孚不由苦笑,他从杜月笙的口中听到了另一个意思。别以为机会面前是人人平等的,要是有心人不想让你获得,这辈子都别想。

    王学谦就是那个有心人,而卢作孚想来想去,他如今的身份和实力,根本就不值得王学谦拉拢,唯一的解释就是王学谦看好他,给他一个天大的人情,至于怎么还这份人情……等他有实力的时候再说吧!

    卢作孚想明白了这些,心头说不出的轻松,既然有人看好他,又不是处心积虑的害他,自己还担心数目呢?(未完待续。)

第1434章 【靠不住】

    民国十三年的下半年,时局变得异常的艰难起来。北方两大势力,直系和奉军在长城沿线,七百多公里的防线上陈兵列阵,大战一触即发。作为直系军队的最高统帅,吴佩孚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在居庸关附近视察防务,可即便如此,他心里也是没底。

    和奉军不是第一次交手,最近的一次在去年,每次奉军都有显著的提高,这是作为对手的吴佩孚最为担心的。今年虽然还未开战,但吴佩孚心里有所准备,肯定要比去年更加难对付。

    将奉军打退是毫无意义的,无法出关,对于直系来说,将是一块压在胸口的时候,只会原来越沉重。

    奉军有日本人的支持,而且还是不遗余力的支持,从武器到军官培训,从资金到后勤保障,张作霖要说没卖国,谁也不会相信他说的鬼话,不然日本人会这么干?

    可直系呢?

    北方的省份本来就相比南方比较贫困,很多地方根本就不指望能够收上多少税。还有不被信任的地方大员们,比如说阎锡山,他是‘国党’的成员几乎是公开的身份。可阎老西却能够在山西稳坐泰山,凭借的就是他两不相帮的做派,什么三个鸡蛋上跳舞,阎老西就没有存过出兵井陉的念头,也没有想过从南山进入平津的打算。外面打生打死,他就只做一件事,窝在山西当山西王。作为他爱好‘和平’的回报,不管谁入住燕京,阎锡山都不用将晋绥军作为帮衬的一份子,他可是坚定的中立派。山西境内的军队和物质就是曹锟无法伸手的。

    如今山东的局势也急剧恶化,津浦线已经不安全,从南方过来的武器装备和粮食,只要路过济南府,齐燮元肯定会拦下来,扩充自己的军队。吴佩孚万般无奈之下,只能从卢汉铁路调集。眼下虽相安无事,可一旦齐燮元突然发难出兵河南,将来卢汉铁路的安全都会受到威胁,就和当年直系和皖系对阵的局面一样了,如果齐燮元沿着津浦线进攻天津,那么对于吴佩孚来说就是腹背受敌,兵法上的大忌啊!

    皖系当初至少没有在长城沿线和奉军对峙的局面。

    站在烽火台上,看着巍峨的燕山山脉,吴佩孚有种岁月催人老的凄凉,他想着自己还能替曹锟掌军多久?一列从关外进入关内的火车,冒着白烟,吭哧吭哧的穿过山峦,副官低声提醒道:“大帅,火车来了,大总统在燕京还等着您。”

    “嗯。”

    吴佩孚在马弁的扶持下,骑上了坐骑,信马由缰的往火车站的方向而去,卫队齐刷刷的上马,朝着吴佩孚的坐骑追去,铁蹄践踏大地,发出如雷般的轰鸣声。

    燕京,西苑大总统府邸。

    曹锟面对吴佩孚的要求,两条浓厚的卧蚕眉纠结在了一起,仿佛用抓笔沾上浓墨,胡乱在额头上画出的一道墨迹。曹锟是个怕麻烦的人,或者说他是那种喜欢生活在熟悉环境中,不喜欢变化的人。

    从善如流也好。

    随波逐流也罢。

    面对吴佩孚要求撤换山东督军齐燮元的建议,曹锟有点举棋不定,说实在的齐燮元做的实在过分,当初在江苏,督军李纯暴毙的时候吴佩孚就想要将齐燮元打入冷宫。可当时直系初入燕京,担心江苏闹出兵变,加上直系和张作霖已经开始了摩擦,大量兵力部署在长城沿线,根本无暇顾及东南的局势,才让齐燮元有了喘息的机会。

    可随着时局的进一步艰难,日本政府不仅仅扶持了张作霖,而且还准备干预民国北方局势的态势来看,齐燮元就变很可疑了起来。

    “老实说,齐燮元这娃娃,我也信不过他。”曹锟憋了很久,才说了这么一句中肯的话。

    其实,曹锟的话只是说了半句话,后半句是:留洋的一个都靠不住。

    引申出来的话就更让人寻味了,估计不外乎,读书人的花花肠子都藏着阴谋诡计。反正曹锟自己是大老粗,说这样的话肯定是理直气壮的,根本就不用思量他麾下的将领之中,有多少是留洋的,有多少是有过功名,曾经的读书人。

    吴佩孚因为担忧而阴沉的脸上稍霁,可要是他知道曹锟的心里话,肯定要骂娘了。别看他是秀才从军,可不是那种说话温和的儒将,而是一个火爆的性格,尤其是在内心忧虑不已的时候更是脾气暴躁。最近挨骂的将军可不在少数。

    “大总统,你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吴佩孚接着话说下去,他已经准备推荐合适主政山东的人才了。

    可曹锟像是先知先觉地反对道:“齐燮元是信不过,可谁能保证派另外一个人就能信得过?”

    “大战在即,如果山东政局无法稳定,万一在关键时候,齐燮元倒戈一击,将关系到燕京的安危,乃至整个直系的安危。到时候你我将死无葬身之地!”吴佩孚不介意把后果说的再严重一点,另外他不得不说出一个事实:“现在大战一触即发,而我不得不预备一支劲旅来防备齐燮元,对前线的将士来说,也是非常不利的。”

    “难道不能让山东军队抽调主力,部署在燕山一带?”曹锟想了想,觉得裹挟其部可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当然这种作法也不稳妥,前线反水的后果虽然比腹背受敌要稍微好一点,可也仅仅是稍微好一点罢了。

    吴佩孚摇头道:“他拒绝了。”

    “理由呢?”

    “山东局势不稳,卢永祥和王学谦都有窥视山东的意思。”吴佩孚如实说。

    曹锟冷笑道:“他不过是一个六亲不认的白眼狼,可是他以为真能够控制第三师?”这支部队从李纯死后一直在齐燮元的麾下,可在北洋谁都知道,第三师是曹锟的,没有理由。

    “关键是他已经有了二心,稳妥的办法就是让一个忠心足够的将领进入山东,彻底控制局面。也好省去我大军的后顾之忧。”吴佩孚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他倒是有一个人合适,就怕曹锟不答应。

    曹锟问道:“谁被吴大帅点将了?”

    “举贤不避亲,大总统的侄子曹士杰就很合适。”吴佩孚见说的差不多了,就掏出了自己的答案。

    当然曹士杰也足够优秀,在都是扶不起的曹家人之中,曹士杰简直就是一个毫无缺陷的军人。他训练的士兵在直系之中一直都是补充精锐部队,或者干脆是扩军时用来作为新军的骨干。连北洋之中善于练兵的冯玉祥也常常感慨,自己在练兵方面不如曹士杰。

    既然无法容忍齐燮元的两面三刀,吴佩孚干脆就搬开了这位让他头痛不已的年轻将领,虽说四十岁不算太小的年纪,可是放在一省督军的位置上比,绝对不算年纪大的。

    与其让防着齐燮元,还不如将可以完全信任的曹士杰放在山东。

    曹锟诧异道:“士杰,他没有主政地方的经验,而且大战在即,他有拱卫京师的重任,要是外放山东,谁来替代他?”曹锟表示出了他身边无人的担忧,曹士杰并非不可替代,但是曹锟可能在感觉上无法适应换一个外人统领他的警卫部队。

    吴佩孚其实从曹锟的脸上看出了对方的决定,可他还试图努力去说服曹锟:“大总统,我看老七就很合适。”

    吴佩孚口中的老七,是曹锟的弟弟曹锳,二十六师师长。不过这位七老爷统兵能力一般,而且自从曹锟得势之后,更加贪生怕死起来。放在天津之外的山海关防线,吴佩孚确实不太放心。按照他的估算,曹锳可能面对的是张作霖的主攻方向。

    可曹锟想了想,出人意料的拒绝了:“老七在燕京不太合适,他性格太活脱了。”

    这个结局是吴佩孚已经预料到的,可当他从曹锟口中听到拒绝的话,还是忍不住的失望。

    吴佩孚作为十八省联军总司令,自然有权力调配归属于直系麾下的军队。可现实情况是,他根本就抽调不了多少军队。有些省份的地方军更是听调不听宣。

    比如说阎锡山、王学谦、卢永祥等人,实力都不错,可问题是谁也不听他的。还有想陈光远,齐燮元、孙传芳等人,要么要防御周边势力,无力抽调兵力,要么就是干脆拒绝了他的要求。

    齐燮元不是第一个拒绝吴佩孚出兵的地方督军,肯定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要是没有张作霖在东三省上蹿下跳,估计吴佩孚不用人催促,自己都带兵去平定这些不听话的地方派势力了。可他偏偏是在直系这座破房里,到处都是漏洞,他还是一个泥瓦匠的命,天天到处去补漏。

    曹锟虽然没有什么指挥大战的经验,但是从军几十年,对于行军打仗还是非常属性的,如果问他政务真可能会抓瞎了,可是防务方面的问题他还是能够解答一二,尤其是在民国军阀混战的时候,打仗也不一定会真刀真枪的对上,打默契仗也是很有可能的:“卢永祥和齐燮元会真打?”

    所谓默契仗就是做做样子,给人看的。

    曹锟虽然撺掇卢永祥和齐燮元交战,可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两人都没有死战的打算。军阀和将军最大的区别就是,有实力,能够控制地方的才是军阀,而将军不过是听命行事仅此而已。

    卢永祥和齐燮元要是在徐州大打出手,打到都半死不活的,对于曹锟和吴佩孚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结局。可对于卢永祥他们来说,把实力拼光了,用什么去控制地方?

    到时候连地方都弹压不住,等于是把自己的仕途给葬送掉。

    还不如在家睡大觉,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关于是否是曹锟当大总统,还是张作霖入主燕京,对于地方上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大部分督军都会两头下注,就像卢永祥,他是皖系的大将,却臣服于曹锟,忠心什么的都是浮云,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忍辱偷生。

    而齐燮元就更不担心了,他是陆士毕业的军校留学生,张作霖又是跟着日本人当出头鸟的主,到时候谁上台,都有他的一份功劳在里面。尤其是他现在已经不看好曹锟在燕京的统治了,和日本人打的火热,根本就不会再听吴佩孚的号令了。

    再说了,齐燮元很可能会昧下直系的精锐部队第三师。

    这份企图其实不难看出,齐燮元和孙传芳一样,都没有什么嫡系部队,也就是说他们两人在军中的声望非常微妙。别看齐燮元麾下有第三师,孙传芳曾经也指挥过北洋第二师。这两支部队都是清末新军的六镇大军之一,可谓北洋中精锐中的精锐。

    不同于其他北洋后编的军队,六镇,也就是后来袁世凯改变的北洋第一,到第六师,都是一等一的装备。进口武器不说,全师六个团,包括四个步兵团,一个骑兵团,一个炮兵团。这样的配置花费的军费甚至要比两个普通的师都要大。而战斗力更是普通师无法比拟的,在缺乏机枪的时代,骑兵团在平原上撵着一个师打也是常有的事。

    第三师是曹锟的精锐,师长张福来大字不识,人生唯一会写的字就是一个‘行’字,这还是为了批复公文的之后特地学了两个月才学会的……别看是一个文盲将军,可他只知道一件事,和曹锟一条道走到黑的主。所以,齐燮元虽然想到控制第三师,难度并不小。

    其实齐燮元并没有打算短期内谋夺第三师的军权,当然如果他要相应奉军北线总攻,釜底抽薪的时候,多半会想出一个稳妥的办法。而此时的齐燮元想的是另起炉灶,给自己整出一只精锐部队。

    济南,督军府。

    齐燮元裂开嘴难堪的笑着,手里拿着一本来自上海的英文画报,对在他面前看似日本人闲聊的模样。

    不过日本人表情看似轻松,但还是冷冰冰的样子,可能感觉气氛不错,才开口道:“将军阁下,长城之战不可避免,你是帝国军校培养出来的将军,是有远见的军人。难道还不处曹锟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吗?”

    齐燮元笑道:“宫本先生,我是一个没有多少根基的军人,在地方上已经诚惶诚恐了。大人物之间的争斗唯恐波及到我们这些小人物身上。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并不是让将军阁下,我们只需要您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表明立场。给予曹锟最后一击。为此帝国会给你需要的一切军事支持,包括军费和武器。”宫本大包大揽的样子,让齐燮元一阵反胃。日本人的小气是出了名的,典型的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格。

    别看日本对张作霖是出奇的大方。可实际上其中的苦楚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日本政府对东三省的支持,已经是想要脱手都没办法的地步,投入太大,要是无法获得产出的话,小鬼子就要血本无归了。

    可齐燮元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脸面,他在日本人的心目中地位肯定不能和张作霖相比。除非张作霖的胜局已定,不然齐燮元是绝对不会表态的。不过他不在乎和日本人扯皮一下,比如说他手中的英文画报就是一个不错的借口:“宫本先生,山东的防御非常吃力,不仅要面对卢永祥的威胁,还有冯玉祥也是虎视眈眈。齐某可是如坐针毡啊!要是能够有一批新式装备替换老旧的装备,倒是可以让齐某打消不小的顾虑。”

    宫本朗声道:“将军阁下,但说无妨,帝国一定会满足您的任何要求。”

    “我要这个……”

    看着对方脸上像是打碎了染缸似的,一阵红,一阵青,齐燮元反而内心得意的不得了,仿佛像是六月里喝了用井水冰镇的酸梅汤似的,一股清爽的劲头从心里头朝着全身蔓延。齐燮元一个劲的得意,心说:“小子,话说满了吧!机枪大炮爷们都见识过,爷们啥也不要,就要这玩意,你要是给爷们弄来,啥也不说了,不就是反水吗?这事容易……可要是弄不来,别怪爷们不帮忙。是没办法帮忙!”(未完待续。)

第1435章 【狮子大开口】

    这位山东督军也真敢开牙啊!

    宫本脸上虔诚如同信徒一样的表情渐渐的褪下去了,反而浮现的是盛怒之前的忍耐。仿佛齐燮元冒犯了他先人似的,要是日本人真的看重先辈的话……

    再说齐燮元,他老神在在地端着茶杯,轻轻地摇头吹了吹茶碗边上的浮茶,有股子玩味的闲散。也不开口,就等宫本自己接茬。一点实在都不给,就要让齐燮元把命都豁上,这那里是朋友?简直就是仇人。所以既然宫本开口闭口说朋友,那好办啊!给点实惠的,咱老齐看得上的东西就成。

    齐燮元也是发狠了,他就要坦克。

    而他手中拿着的画报正是上海租界发行的画报,封面上就是浙军坦克部队进入虹口的场面,很霸气的样子,看着就让当将军的心里痒痒。齐燮元也痒痒,他心里是很想要的这些铁疙瘩的玩意。民国的将军和军阀们都知道一个道理,从洋行买不到的才是紧俏货,才是宝贝。就算是雷诺坦克吨位不大,大炮口径也和雄壮不搭边,可架不住这玩意贵啊!而且还是有价无市。很显然,甭管民国最大的几家洋行,礼和也好,怡和也罢,就连花旗,只要是来求购坦克的,开口就是一句英文:NO。用民国话翻译过来就是:门都没有。

    用画报上的话来说,欧洲军队正常的采购价至少两万美元一部,号称陆军之王,还不给还价。

    是否真的在欧洲卖这么贵?反正齐燮元不知道,他也不在乎坦克的真正价值是多少。他在乎的是自己不能成为日本人的夜壶,用的时候不怕臭,可不用的时候丢的老远。说嫉妒张作霖也是可能的,毕竟老张已经成了日本在海外最大的支出。而且获利时间遥遥无期,反正张作霖说了,不如关,关东州的归属问题他没有权利批复。日本国内政坛眼瞅着没几年大连和旅顺按照和民国签署的协议就要到期了,哪能不着急!

    其实到现在,张作霖已经不着急了,反倒是日本人很着急。着急把张作霖送入关,然后推上大总统的高位。至于张作霖到时候是否有这个意愿当大总统,日本人不管,先把协议修改了,关东州绝对不能签署25年的租赁期,至少99年。

    日本人和张作霖合作了都快小二十年了,张作霖的人品他们还是信得过的(至于相信一个土匪说的话,小鬼子也是太有想法了)。

    可齐燮元也不想一想,做二鬼子,张作霖在日俄战争的时候就干了。

    当年他的手下们可是替日本军队做向导,刺探俄国军队的情报,甚至破坏补给线的事也做过几次。不敢说劳苦功高吧,但也是不说功劳也有苦劳。齐燮元和日本人的交情,显然还没有到这一步,他最多也就是一个亲日的将领,仅此而已。

    宫本作为日本在华的情报人员,本身就有军职在身,他很清楚齐燮元就算是答应在关键时候反水曹锟,那也是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做的是锦上添花的事,至于让他雪中送炭,在大战开始之前就谋划夺取天津,恐齐燮元还真没有这份胆量。就算是雪中送炭,宫本也在心中衡量着,总觉得不值,齐燮元值几辆坦克吗?

    这个……叫坦克的陆战之王,皇军好像都没有战车部队啊!

    八嘎,帝国陆军都没有多少辆,大部分都让张作霖收刮去了。这倒也是,仅凭借张作霖的身份,他想要去法国也好,英国也罢购买命令禁止的武器,根本连一点机会都没有。要没有日本人从中斡旋,东北军想要装备坦克真的很难。可现如今奉军已经装备了坦克,而且还准备在大战之中就投入战场。

    这要是日本国内能够建造,日本人也不会纠结了。齐燮元想要,就给好了,张作霖想买,欠账就可以了,都是这么多年的老相好了。

    可问题是现在的日本,根本就无法建造坦克啊!

    日本没有汽车工业,没有拖拉机工厂,连飞机制造工厂都赶在了民国的身后。王学谦在浙江创建了亚洲最大的飞机制造工厂之后,日本人才想到自己也要建飞机工厂。至于汽车……日本汽车工业的鼻祖丰田家族,还在和纺织机器较劲呢?

    当然,日本想要进口坦克的话,英国也好,法国也好,都不会要价太狠,毕竟是盟友身份,白菜价不至于,成本价加一个辛苦费还是能拿得下的。

    可如今的日本陆军,兵变还没有盛行,不管是内阁也好,海军部也罢,都把日本陆军的野心压的死死的。别的理由不说,就说日俄战争,日本联合舰队以几乎忽略不计的损失,凭借东乡平八郎超水平的运气,逆天的一把将舰队规模比日本联合舰队都要庞大的沙皇远东舰队摁死在日本内海,而日本陆军呢,十万亡魂却连俄国人的主力都留不住,攻占旅顺要塞最多的时候一天一万人的伤亡,连后世非常出名的梅津美治郎都担任过‘肉弹’敢死队,并受伤终身残疾。还有擅使“神刀流剑舞”的东条英机的中队,反正他的中队就他一个人活着,其他都死了。

    巨大的反差,让日本陆军脑袋只能底在裤裆里,有气也不敢撒。而且攻击旅顺要塞的时候,日本海军已经大获全胜,赶来支援了……

    华盛顿会议之后,日本国内的资源重点不在陆军上,而在海军。日本现阶段是大规模造舰时期,根本就没有资源倾斜到陆军身上。

    在日本军部高层叫嚣的计划之中,扩军永远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计划。

    而日本陆军参谋本部的高级智囊永田铁山只能退而求其次,用担任教育总监部门官员的身份,推行日本国内陆军的预备役制度,而这项制度想要发挥足够的效果,还需要一个很长的时间,保守估计至少十年。再说,他仅仅是参谋本部教育部门的官员,还不是执掌日本陆军军事训练的教育总监,在日本彻底推行预备役兵役制度,他说了不算。

    苦逼的日本陆军将军们,看着大笔的钱进入船厂,海军的码头,甚至连海军餐桌上的食物都能让陆军大咽口水……

    试问,这样的待遇,还要什么坦克?

    有钱买坦克吗?

    对于齐燮元的狮子大开口,宫本当时就想要拂袖而去,可没办法,虽然他不过是个小小的联络人呢?

    将军们在燕京的府邸里,享受着莺歌燕舞的生活,而他这个才晋升佐官的家伙只能担任跑腿的活计。日子过的苦逼不已,只是驴粪蛋子表面光鲜。看着像是个大人物,其实什么主都做不了,只是一个中间传话的,宫本纠结地内心是凌乱的,可脸上还是要表现出气势如虹的底气来,大言不惭地说道:“坦克的使用价值一般,价格稍微高一点,但也不算太离谱。欧洲军队用的比较多,但是在民国不适用,因为对于驾驶和维修人员的要求比较高,故障率也很高,不如大炮实用。当然将军阁下,你的要求我会如实禀告坂西中将。”

    齐燮元顺杆往上爬道:“那么我等宫本先生的好消息!”

    宫本眨巴了一阵小眼珠,有点迷茫,怎么这谈话就结束了?不应该啊!

    还有很多事没说了,东洋货栈的老板看重了山东枣庄一带的煤厂,真准备用低价从齐燮元手里买下来。

    齐燮元也不傻,民国的很多矿产表面上都是民主资本家,读书人居多。可老板不是他们啊!

    真要是不管不顾的对谁都下手,保不齐背后是哪位军政大员的产业,不是说惹不起,平白无故的在同僚之中树敌得不偿失。

    不过结局已经注定,肯定是不了了之,齐燮元也没有把多大的希望,等到客人走后,他玩味的把玩着手里的茶壶,也不说话,就是在花厅里这么干坐着。

    “大帅,部队是否按照原计划部署?”手下的心腹吃不准这些天齐燮元整天和日本人打嘴仗,原本计划是给浙军下套子,可是已经数天了,部队还是没有动静。

    齐燮元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心腹诚惶诚恐的样子,低声说:“我这么做对不对?”

    心腹不敢搭腔,像齐燮元这样的人,心里头的事太多,经常会冒出来一些奇怪的念头,嘴巴不经意地会自说自话,可他并不是找人询问,而是自己和自己说。心腹跟齐燮元年头不短了,自然明白这位大帅的性格,就这么干等着。

    许是齐燮元也感受到了边上站着一个大活人喘气着呢,想了想,说道:“将这份手令交给张福来,第三师换防到临沂、枣庄,简直卢永祥的一举一动。”

    “可是大帅!”

    “没什么可是,你以为王学谦还会来吗?”齐燮元不满的瞪眼道:“王学谦是什么人,他能看不出这里面的是一个局吗?他不跳进来,谁也奶喝不了他。可就算是他跳进来了,你以为就凭借我和卢永祥这点兵马能奈何得了浙军精锐?我和他能动用的都是新兵,唯一能和浙军一拼的是卢永祥的第十师,他舍得?”

    当然他手中的第三师比第十师还不如,不是说战斗力,而是第三师的官兵任命齐燮元根本就不作数,张福来直接听命于曹锟,你说糟心不糟心?

    王学谦当然不会来,自从发现齐燮元和卢永祥罢战之后,他就没有打算让浙军出现在徐州附近。不管是日照登陆,直扑临沂,还是从连云港直接支援徐州前线,对浙军来说都毫无意义,既然没有意义,那么第三师这支劲旅就不能在济南附近,直接威胁到齐燮元在山东的统治。

    当然他也可惜的,张福来这个犟种,就是拉拢不过来呢?

    非要跟着曹锟,曹锟有什么好,每年还要大笔的上供,而他齐燮元可以一分钱都不要,另外许诺了日本武器,都是簇新的东洋造,可张福来就是不搭理他。

    也好,放在临沂他省精神了。

    万一到时候张作霖在长城防线占上风了,他出兵是必然的,就算是做一做姿态,将部队运动到河北石门一代,也是应该,就算再往北一些就是保定,估计保定不太好打,至于涿州,齐燮元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打下这座坚城。真要是玩命了,他好不容易拉起来的队伍估计也要七零八落了,还不见得能打的下来。

    可齐燮元是料错了王学谦,这位大爷正和卢永祥的亲信陆瀚掰扯出兵的问题呢?

    陆瀚从金陵到了上海,在江湾火车站就看到了一列列军列,尤其瞩目的就是那列坦克军列,别看一个坦克连就二三十辆的坦克,可一节平板车厢也只能放两辆坦克,加上火炮、汽车之类的,三十几节平板车厢都堆的满满当当的。

    王学谦大言不惭的说,浙军参谋部研究过了,连云港和日照的港口吃水太浅,无法装卸大型装备,只能用火车运了。

    陆瀚心里头叫苦不已,他来上海就是受卢永祥的嘱托,让王学谦打消北上的打算。卢永祥也是没办法,谁知道事情已经急转直下,以前他和齐燮元谁也不对付谁,都准备殊死搏斗了,没想到老大段祺瑞发来电报,开口就说:“我们和齐燮元也是盟友!”

    盟友?

    挨得上吗?

    充其量就是两面三刀的家伙,这样的人说的鬼话能相信?卢永祥真不敢保证。当然这也不是他去考虑的问题,就算是天要塌,他也不是最高的那个人。

    卢永祥最忧心的问题不是齐燮元,也不是天津准备起复的段祺瑞,而是王学谦。从民国十年他认识王学谦开始,四年多了,他可知道王学谦是一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主。

    眼下又弄出了一个装甲部队,闹的全国都知道了,这支部队到底战斗力如何,卢永祥不知道,可要是这支部队突然出现在金陵附近,卢永祥就知道一件事,他这江苏总督估计要当到头了。(未完待续。)

第1346章 【大义灭亲】

    上海,盛家大花园,棋牌室内烟雾缭绕,三个鏖战了两日的牌友一个个都强撑着,眼珠子都是带着血丝的会疲倦。唯独盛老四春风满面,嘴里叼着香烟,手里也不紧不慢的,时不时的从牌桌上摸一张麻将牌。

    在他常年累月的牌桌经验来看,这段时间他的运气几乎是逆天一般的存在,竟然没有输钱,反而还赢了不少。都够在法租界置办一套价格偏下的小花园洋房了。

    虽说名下数百套房产的盛恩颐压根就不在乎一套房产的价值。

    可架不住以前老是输钱,还别人冠上一个善财童子的美名。可现如今大杀四方的痛快,让他精神亢奋,丝毫感受不到两天两夜不睡觉的倦意。他真正体会到了麻将也能发家致富的至高道理。这种美妙的感觉一直会留在他的脸上,而原本将他视为散财童子的卢小嘉却愁眉苦脸地敷衍得意忘形的盛恩颐在耳边的嚣张。

    “这算是怎么回事?”卢小嘉不由地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是否是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了。连他都要感慨,简直就是流年不利,连盛家老四都成了他的巴结对象。心头哀叹:这是什么世道啊!

    卢小嘉就算是心里百般看不起盛老四,也不敢打击盛恩颐的雅兴。他那里是运气不佳,和盛老四一起打麻将,罪名可能会输钱?这绝对不是手气的问题,而是他故意输钱给对方。只是盛老四没有想到而已,或者干脆是装傻。想当初,他可是被人下套一晚上就输给卢永祥一条弄堂的房子,明知道是骗局,可盛老四并没有赖账,愿赌服输,牌品就是人品,从这方面来说盛家老四的牌品一流。当然也有人说他傻的,盛恩颐是没有什么进取心而已,而不是真的傻。他不在乎这点东西而已,有钱,就是任性。

    而卢小嘉是带着目的来找盛恩颐打牌的,目的很简单,他需要对方在上海滩公子圈的关系,和席家说上话,谁让他手里挤压着大量的生丝呢?

    让卢小嘉绝对想不到的是,以前怡和太古两家洋行都是生丝行业收购的大户,几乎垄断了民国出口生丝的大部分份额。可今年这两家洋行竟然不做生丝生意了,也不能说是不做,而是不和卢小嘉做,这让这位民国大公子非常愤怒,可是等他出去一打听,原来这两家洋行也不是不做生丝生意,而是只和浙江的政府认可的,向有贸易许可的进出口公司采购。至于他……压根就不在这两家洋行的考虑范围之内。毕竟,两家洋行在上海是有缫丝工厂的,每年生丝的需求的数量也不少。

    卢小嘉是民国的四大公子,曾经是,现在……还是,毕竟他老爹卢永祥还是现任的督军。可问题是,英国佬就是不给他面子,他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至于为什么英国佬会向浙江的王学谦服软,这一点卢小嘉倒是知道,王学谦把英国人打疼了,打怕了,把吃软怕硬的英国佬打服了。除非他老爹卢永祥也去找一支英国人的舰队,然后干掉对方。不然英国人绝对不会把卢永祥当成个人物看待。

    这个念头还是不要有的好,卢永祥手里的海军,说是舰队,那已经纯属没脸没皮的行径。就几艘在江面上巡逻的巡逻艇,连一艘英国人的护卫舰都留不下来,更不要说一支舰队了,不被英国人欺负已经算是不错了。

    既然生丝采购量最大的两家洋行不和他合作,卢小嘉只能另外想办法,最理想的合作伙伴就是和太古洋行业务差不多的汇丰和渣打银行。渣打银行是英国人管事,华人说话不好使。可汇丰银行不一样,那可是席家人说了算,只要席家的人点头了,这笔生意就算是做成功了。英国资本的银行也会做一些原材料贸易,但是数量不及太古和怡和的多。可就算是这样,也应该能够一口气将他手中挤压的生丝全部卖掉。卢小嘉想过了,他以后可不敢去做自己不熟悉的生意了。至于为什么原本做一些紧俏商品的他为什么会突然进入生丝的原料生意,还不是那些南浔商人脱手给他的生意。

    原先卢小嘉是不清楚,可现在是看透了,当初张静江在杭州拉拢一批江湖人和浙江本土派系之中不满于王学谦执政浙江的地方势力,想要通过兵变推翻王学谦在浙江的统治。可结果是惨败收场,可奇怪的是,当时王学谦并没有追究太多的人胁从人员,连主犯都以一种纵容的方式给冷处理了。

    现在想来,这不是王学谦在当时没有处理,而是在等秋后算账的时机。南浔的商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在王学谦的黑名单里,一个也不会放过。

    而这帮南浔商人也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家伙,想通过地方势力掣肘王学谦的惩罚,于是才将当年的一批生丝低价卖给了卢小嘉。还以为占了大便宜的卢小嘉天天想着英国人来求他做生意,一次赚他两百万,这辈子挥霍的钱都有了。

    可是他左等右等,就是没有等来英国佬上门求购的意图,可他又让手下去打听,难不成英国人的缫丝工厂都停产了吗?

    结果很残酷,英国佬的生丝工厂生意兴隆,可就是不要卢小嘉手里的原料。

    这让他很气愤,他也找专业的看过,他手里的生丝是一等一好货色,个头大,还白。往年都是洋行竞相购买的上等生丝,可今年英国人给出的理由太过奇葩,以至于卢小嘉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英帝国是奉公守守法的帝国,帝国的商人也是按照各国的法律开展商业往来。’

    ‘帝国在远东不会选择没有任何政府担保的公司。’

    ‘江苏督政府不在帝国合作的范围之内。’

    ……

    诸如此类的说法一个比一个强大,卢小嘉也是无可奈何。谁让英国人怂了。作为民国公民,他有足够的理由为民国获得这样的成就而自豪。可是作为商人,他却想要骂娘。别的不说,生丝生意就短短的半个多月的时间,不同于其他行业,生丝并不是死物,而是蚕茧,没有煮熟的蚕茧内可都是有一条小生命在里面,到时间就会咬破蚕茧破茧而出。不能长时间的储藏。有很强的季节性。它是活的,因为一个月之后,包裹在生丝里的蚕宝宝们会破茧而出,变成飞蛾。一旦蚕茧被咬破之后,生丝也就失去了它原本的价值。

    二十圈麻将下来,盛老四又赢钱了,买不了一套小洋房,也差不了太少。显然卢小嘉是下血本了。

    他想着该差不多了,是该提要求的时候了:“老四,兄弟仰慕席家的二公子,希望有机会结交。”

    按照卢小嘉预想好的剧本,这时候盛恩颐应该拍着胸脯大包大揽,说‘包在他身上’之类的话。可是盛恩颐却笑着摇头道:“席家老二在英国人面前有面子,平日里看不上我们这些平头百姓。”

    一句话就将卢小嘉所有的准备都付诸东流了。可卢小嘉还不想放弃,紧接着问:“那么席家的老大呢?”

    盛恩颐惊诧道:“那可是汇丰洋行的大班,能看上我?”这倒是一句实话,要是以前卢小嘉肯定会哈哈一笑,奚落几句。可此时此刻,他却失望的心塞。可盛恩颐还没有打算停下来的意思,接着说:“平常这家伙连看到我都不见搭理的,就算去他在汇丰大楼的办公室去找他,连他秘书那一关都过不去。不过卢公子是上海滩的名流,这老小子敢不给我面子,肯定会给你面子。他平日里就喜欢去跑马场耍耍。要不我让朋友盯着,他要是去了跑马场,我给你去电话?”

    卢小嘉的鼻子都快气歪了,他要是和席家老大能攀上交情,至于来巴结你盛老四吗?

    卢小嘉也豁出去了,就把话挑明了:“老弟我手里有一批生丝,等级就不说了,绝对是最好的。就想要找席家老大帮忙,希望汇丰银行能够采购。老弟你和他们熟悉,帮忙搭一条线,我给你找个数。”

    盛恩颐看着卢小嘉给出的重利,可他也是爱莫能助,虽然很想要挣这份钱。可是他也没有这份能力。要是换一个人,盛恩颐真敢答应,可是卢小嘉不好惹。糊弄他十来根大黄鱼,这是可以。毕竟他们这样的身份,谁也不会把万儿八千大洋当回事。

    可卢小嘉手里的生丝至少值三四百万的价值,这是低价,要是年景好的时候,卖上五六百万也不是痴人说梦。这样一笔款子,连盛家都无法筹出来。真要是把这笔生意给搅黄了,那可是生死仇人,不死不休。盛恩颐不会和钱过不去,但他更加不会为了钱把小命给搭上去,太不值得了,盛老四这辈子不挣钱,就凭借他老爷子给他留下的产业,到他儿子一辈也败不完。风险太大的事,他不会参加。

    而且他也听说了卢小嘉的事,被南浔的商会摆了一道,当然也不算故意下套。毕竟货物价钱都很实在,只要卢小嘉能够将手上的这批生丝卖出去,挣两百万都跟玩似的。

    可问题是,如今的上海滩,谁也不敢收这批生丝。

    因为生丝行业已经被王学谦归类为严格控制的行业,和盐业一样,拥有政府颁发的许可证才能从事该行业。其他人都属于非法经营。没人敢在上海滩和王学谦过不去,这位爷都敢把英国人的脸抽肿了,还在乎一个民国商人?

    盛恩颐想了想,没有故意拿卢小嘉消遣的意思,而是提出了一个中肯的建议:“卢大公子,这件事只能去找令尊了,他或许有办法。而且生丝生意周期很短,就算是你把那些生丝都去煮熟了,可也保存不了太长的时间。不进工厂加工,两个月之后这批生丝连半价都买不上。”

    卢小嘉其实挺怕见卢永祥,主要是卢永祥百般的看不上他。

    比如觉得他游手好闲啦!

    用卢大帅的名头在外坑蒙拐骗啦!

    反正卢大帅见到儿子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小子犯事了,先揍一顿,一准儿没错。

    再说这段日子的卢永祥也不好过,倒不是日子艰难,而是遇到了坎。一道他很难迈过去的坎。

    在金陵如同土皇帝一般存在的卢永祥,却给人一种龟缩在自己的老巢里,躲着见人的憋屈,别的不说,就是浙军一再表明无法登录作战,要求从津浦线进入苏北地区的要求,就足够让他头大不已了。

    大军过金陵,火车又不在自己的掌控范围,从无锡到金陵百多公里的沿线,浙军都能够随时随地下车,然后集结起来,对江苏最富饶的地区发动攻击,对此卢永祥一点防备的能力都没有。

    不是说完全没有,只是站在他的立场,他想象不出来,江军和浙军开战之后,他用什么赢?

    赢不了战争,那么只能是输掉战争。

    至于赢得战争,卢永祥不敢奢望,但是输掉战争的结果他是接受不了的。卢永祥不比齐燮元,他的地盘是和浙江接壤的,王学谦的浙军甚至可以从湖州,苏州,常州等任何接壤的地方发动攻击,甚至长江沿岸都是毫无防范的区域。

    江苏现阶段的海军,其实军舰都算不上,只能在江面上游荡一下,刷一下存在感。这批装备了机枪的巡逻艇,都是从浙江购买的,未来防备孙传芳从淮河方面的进攻。可对付孙传芳是够了,因为安徽根本就没有水上舰艇,欺负一下没有铁甲船的孙传芳是够了,可王学谦拥有民国最大的一支海军舰队,主力军舰甚至是超过4000吨级别的巡洋舰。

    被卢永祥视为江军不可不忽视的战斗力量,根本就没有列装浙江海军,而是用来警察巡逻的……

    如果战争爆发,这是一个绝对不对等的战斗局面。

    卢永祥唯一能够在孙传芳面前嘚瑟,要是他对王学谦的摆脸子,下套子,肯定会被打得鼻青脸肿。

    可带头大哥要出山,卢永祥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别说段祺瑞内心很急切,就算他没有这个打算,跟着他的督军和原来皖系的高级将领们也不会让他在天津终老下去。这让曾经跟着他的那些军政大员们怎么办?就算是段祺瑞又归隐的心思,也好被人蛊惑出争霸天下的野心来。

    反正段祺瑞的年纪也不大,还没有到彻底告别政坛,老糊涂的地步。

    他自从被曹锟给赶下台之后,就在天津积极准备,主要还是不甘心,被他认为实力相当,能力差不多的赶下台也就罢了。可是曹锟……这就是一个傻子啊!段祺瑞想起那段最为艰难的经历,心里就堵得慌。

    而他想要起复,仅仅凭借几个原本皖系的督军团成员,如今都要么靠边站,要么干脆躲在天津的前大帅们是没有一点希望的。皖系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徐树铮的能力虽然很强,可是失去了军权和地位,他也只能是厚着脸皮在各地的实力派中间斡旋。靠着脸皮厚,联络拉拢曾经和皖系视为死敌的对手,好不容易成立了抗曹联盟,而他也完成从准备工作,到作战计划的参与。

    段祺瑞在直奉大战之前,也开始更多的露面和活动。

    卢永祥也要积极准备段祺瑞入京之后的筹备,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管儿子卢小嘉的事。

    得悉儿子已经到了后宅,准备告诫几句卢小嘉入京之后就要低调一点,不要给他惹是生非,可没想到卢小嘉径直找上他,压根就没以前那种耗子见猫的胆怯。

    卢永祥要维持一个家长的威严,沉着脸低声呵斥道:“还知道回来!”

    给大帅当儿子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卢小嘉经常要面对卢永祥暴躁的脾气,甚至别看卢永祥已经年过半百,可真要动手卢小嘉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咋一听,卢小嘉的腿肚子就开始哆嗦,想要逃,可是刚转身,他就停住了。想着手里的生丝,他豁出去一顿打,也要让老爹答应帮忙和王学谦沟通一下。

    有了老爹出马,他至少这笔生意的赚头够他下半辈子挥霍了。

    这样一笔钱,别说挨一顿打了,就算是砍一刀,只要不死,就卢小嘉这样光棍的性格,也会觉得值了。回过头来的那一刻,卢小嘉摆出一副自认为灿烂无比,人间人爱,花见花开的笑脸来:“爹,我想了。”

    许是卢永祥见惯了大风大浪,从血海尸山里闯荡出来的老将军也被儿子那一副让人生厌的媚笑弄得浑身不自在,心说:他这大儿子转性子了?

    不能够啊!

    卢永祥下意识的认为卢小嘉是在外头惹祸了,来家里避难来了。眼神不由地瞄向了挂在墙上的那把军刀。自从袁大总统给他授了这把做工精湛用料考究可以适应战场需求的指挥刀之后,倒是没见过血,也没有在战场杀过人。倒是那把黄铜的刀鞘经常用,那是属于卢小嘉的刑具,对卢永祥来说拿在手里很顺手。

    给卢永祥当了三十年的儿子,自己家老爹的性格他是了然于胸。

    老爹看向象征着军队至高荣耀的军刀并不是留恋权柄,而是他要倒霉了。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老爷子手痒了。

    反正对卢小嘉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卢小嘉硬着头皮说:“爹,我没惹事,最近你儿子忙着做生意……”

    还没等卢小嘉说到正事上来,卢永祥沉住气,不动声色地端着茶杯却将嘴里的茶水给喷出去了,脸色古怪的打量自己的儿子,随机肩膀开始抖动:“哈哈……你还会做生意?”

    看着老爹那瞧不起人,笑声近乎魔性般的嘲讽,卢小嘉心说:“要不是打不过你,要不是你是老子的爹,真想抽你……

    ”

    不过这个念头也是随机而过,他只能等老爷子笑够了之后,才能开口,不管是嘲笑也好,还是开怀也罢,反正是笑了,不至于在家里剑拔弩张的谁也不对付谁,至少对于卢小嘉来说,还是可以接受的范围。

    等到卢永祥笑够了,才问:“多大的生意?”

    “大概三五百万吧!”

    对于这笔生意有多大,卢小嘉心里也没底,他原本手里有几十万,剩下的货款是用银行贷款支付的,原本他想要赊账,可是南浔那帮人很固执,就是没有赊账这一条规矩。他才从银行贷了一笔款子。当然不是他的面子,才能贷出一百多万的款子,而是看在卢永祥的面子上。

    可卢永祥不这么想,儿子的本事他最清楚了,闹事是一把好手,可做生意,没长出商人的脑子来。他心里咯噔一下,先入为主的把将卢小嘉强制安插了一个罪名,在卢大帅看来,也就是这样的生意才值几百万的价值。

    就在卢小嘉愣神的功夫,卢永祥已经把军刀握在手里,眼神如同看向待杀的小鸡仔,怒吼道:“你把老子的军火库给卖了?”

    卢小嘉当时的脸就绿了,用刀鞘他也认了,可是这一次卢永祥可没有打算手软,而是准备大义灭亲。因为刀出鞘了,那雪白的冷冽,吓得卢小嘉直哆嗦。

    龙泉宝刀,见血封喉。

    卢永祥这是要大义灭亲啊!(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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