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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世争锋     大世争锋txt下载     大世争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407章 【又一个负心汉】

    “学长,这样子好吗?”聚会散去,各回各家。刚才和周教授坐在一边的是大学圈子里的新人,徐志摩。不过他一来到燕京,就成了胡适最为贴心的好兄弟。徐志摩写的一手好诗,散文也是灵气十足。他进入民国的主流文化圈时间不长,但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却闯下了偌大的名号。

    相比之下,胡适作为新文化运动曾经的旗手,经常面临一个尴尬。说他是旗手其实也不过为,当然是过气的前旗手,现如今已经被周教授等人接过去了。原因之一就是胡适是民国第一个写现代诗的文化人,而且第一本白话小说也是出自他之手。

    要说尴尬,那是因为他写诗歌的才华真的让人无语,每一首出自他手的诗歌,都有一股浓烈的打油诗的风范。味如三句半,在民间非常有市场,天桥的语言艺人有时候也会即兴表演几句。

    大老爷们耍锅勺,油盐酱醋不能少。饭菜好坏先别说——管饱。

    这当然不是胡适写的,可胡适写诗歌的水平和上述的三句半不分上下。带着一股浓烈的葱花味的诗歌,连胡适自己都很不自信,每当写完之后,都举棋不定,是否要将稿子毁掉,免得让人看到,丢脸。

    可徐志摩不一样,这位的才华简直和胡适相比是天上地下的,尤其是在文学创作方面,更是耀眼无比。在英国剑桥交流的时候,他就和英国知名的作家狄更生、哈代等人畅谈聚会,能够和这些人亦师亦友,可见徐志摩在创作方面的才华有多么出众了。

    回国之后,更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创作了质量上乘小说、喜剧作品,而《猛虎集》出版之后,更是将他个人推向了文化界的顶级诗人。有时候胡适也琢磨,为什么自己写出不《再别康桥》这样的诗歌,思来想去没有结果,最后带着一肚子的忧怨去八大胡同找灵感。

    所以,他特别看重徐志摩的存在,文学社没有徐志摩,让胡适去扛大旗,肯定要歪掉的。

    “志摩,你别担心,你王学长是个热心人,对教育更是如此。”胡适大包大揽的把事情都往自己的肩膀上扛,反正出钱的不是自己,这家伙根本就没有心疼的感觉。

    徐志摩能不担心吗?都是哥伦比亚的校友,几个哥大的知名校友他一个都没有见过。比如创办东南大学的郭秉文、已经是政府高官的顾维钧、雄霸一方的王学谦,还有窝在学校里胡适……

    就连胡适这位学长,徐志摩也是回国之后才有幸见到,以前根本就没有见过。

    可等他刚回国,反倒是胡适热情的邀请他进入燕京大学担任中文系教授,还热心的帮忙在燕京城给他找住处,甚至连佣人都安排好了。这让徐志摩非常感激。但感激是一方面,人情又是另外一方面。何况像王学谦、顾维钧这样的大人物是不再需要同学同窗之间的互相提携,反而经常要面对来打秋风的所谓同门。

    徐志摩交友广泛,在大学期间就是活跃分子,加上心思单纯,才学出众,在燕京文化圈子里颇有名气,还是通过张公权等名人解释,拜师梁启超。

    可以说,如果面对其他人,徐志摩一点也不会紧张。可是面对一个地方大员,他难免会有点没底。

    他痛恨军阀混战,可实际上,王学谦已经也变成了一个军阀。和民国其他的军阀唯一的区别的就是,王学谦是一个有理想、有文化、有行动、有雄厚家底的‘四有’军阀头子。其他方面,他和民国的军阀没有什么两样。

    徐志摩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喜欢谈最真挚的感情,说好听点是赤子之心。他怕到时候王学谦要是气场太足,让他生出反感之意,会忍不住,闹得大家都尴尬。他知道自己的一些毛病,有时候也想过要改,可是这么多年,一直都没能改变自己的性格。

    不得不说,他的这个性格让他获得了不少朋友。而文艺圈是不分家的,他和油画界也非常熟悉。最近,上海美术专科学校遇到了麻烦,办学本来就非常不易的美术学校,还是民国第一所建立油画教学的学校,需要人体模特作画的油画,在民国引起的风波,不亚于男人被女人离婚的震撼。

    可校长刘海粟还是坚持留下来,并邀请了不少旅欧的画家,美学家参加美术学院的创办。傅雷、潘玉良、张弦等人参加学校的教学工作。虽然蔡元培挂着校董的职务,可实际上蔡元培的工作重心还是在燕京,随着中法大学的开办,他更是去法国商榷办学事宜。于是美术专科学校的经费就成了大问题,凭借刘海粟等人是无法募集到大笔经费办学的,无奈之下广发英雄帖,寻求帮助。

    本来这也不是徐志摩的事,可他就是傻乎乎的揽在了肩上,当成自己的事来做。就是在天津上船的时候,徐志摩还在犹豫,是否要和胡适同去?

    因为他听到一些不太好的声音,主要是在非公开场合,王学谦对徐志摩的薄情有些反感。

    而他原来的大舅子张嘉璈是民国有数的大银行家,财政委员会的委员,国行总经理。因为妹妹的事情,他对徐志摩一直很有意见,甚至矛盾非常激烈。加上以前对徐志摩有过帮助的张公权等人都是张家的兄弟,徐志摩非常担心去见王学谦会遇到张家的人,他可听说了张嘉璈是王公馆的常客。

    徐志摩在登船口,仿佛打摆子似的一阵寒颤,随后一脸天真的对胡适说:“哥,我病了!”

    “看出来了,是心病。”

    胡适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多贼啊!他就是没有多少文学天赋,可做人属于鸡贼中的战斗机,战斗力杠杠的。打从拉他去见王学谦,徐志摩就像是害怕上学的小学生一样,小脸煞白煞白的,仿佛不是去见学长,而是见魔王一样。

    徐志摩苦笑道:“胡兄,你就饶过小弟吧!我可真的不敢去上海,你知道的我连自己父母家都不敢回去。”

    “我觉得你还有救,至少知道做了亏心事之后,还能内心忏悔。放心吧,主是会宽恕真心忏悔的人的!”胡适还有心开玩笑道:“子高虽然说过你是民国第一负心汉……”

    徐志摩脸色瞬间惨白,结结巴巴道:“那你还让我去?”

    胡适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道:“你结巴什么?当年民国第一负心汉是顾维钧,留学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和资助他留学的张家解除婚约,还把老丈人给气死了。后来子高接过了顾学长的第一宝座,只不过他迷途知返了,并没有断绝和陈家的婚约。而且结婚之后,夫妻恩爱。现在这杆大旗传到了你的手上……”

    胡适歪着脑袋打量着徐志摩,心头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他们这些人可都是留学哥伦比亚大学的博士啊!随后古怪道:“难道说负心汉是哥大的传统?”

    胡适当年也有过要解除婚约的念头,要不是胡母以死相逼,他说不定已经和发妻解除婚约,人生一下子美满起来。随即,胡适觉得这样想是不对的,他坚信肯定是自己被王学谦等人给带坏了。作为学长,胡适还是要教育徐志摩两句:“我说你也真是,弟妹当初都已经有了,你还要将人休掉,太过薄情了一点。爱情这种东西和婚姻是两码事,精神愉悦了,但是人品败坏了。”

    “你不懂爱情,不要乱说!”

    徐志摩的战斗力非常出众,属于杀人于无形的主。胡适被他说的哑口无言,他懂爱情吗?

    说起来胡适也是太过恋爱的,在哥伦比亚大学的时候找了一个美国妹子。可那时候是王学谦教唆的,他也不懂,这到底算不算是爱情。可不是爱情又是什么?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这话当年王学谦倒是经常说,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孤独才找了一个妹子?

    胡适很纠结,他觉得内心被徐志摩伤到了,捂着胸口气恼道:“我是一个命苦的人。”

    这个表情,舞台范十足的做派,让徐志摩瞬间看穿:“胡兄,你可别演戏了,谁都知道这是《玩偶之家》里的台词。”在燕京文化界,易卜生的这个剧本被演绎了无数的版本,喜欢的人发疯似的喜欢,比如说胡适、周树人教授,连徐志摩也非常喜欢,而喜欢的理由就是,他们的婚姻都不幸福。易卜生的《玩偶之家》就是把这种不幸用舞台的方式告诉千千万万不幸的人,而在翻译之中,还有一个版本非常推崇,就是《娜拉》,其实是一个剧本。不过胡适这些人不玩翻译版,而是喜欢用英文版刷逼格,以至于小剧场创办以来,都没有卖出去过票。

    “算了,你要是不去,美术专科学校的事我就不管了。反正等蔡校长去上海的时候,一样能够募集到足够的资金。”胡适其实并不担心上海美术专科学校的经费。校董是蔡元培,还能募集不到资金吗?

    主要是蔡元培最近一直忙着留法学生的事宜,分身乏术,为了和法国方面沟通,最近还要去一趟马赛。

    见徐志摩还在犹豫,胡适决定放大招:“你不是很喜欢林长民先生的女儿,叫……”

    “林徽因。”

    “对,就是这个女孩。很有灵气的一个孩子,当初你在欧洲的时候,她经常参加我们的话剧社的活动,担任小演员。张彭春就非常喜欢她的表演,还指导过小家伙的英文台词……”

    胡适的一席话,让徐志摩脸上浮出潮红,喘气声都重了很多。徐志摩的眼神一下子忧怨起来:“胡兄,你从来没有说过徽因的事情。”

    “你没问呐!再说了,我一个三十好几的大叔,开口闭口说人家小姑娘,合适吗?”

    可胡适这家伙坏啊!根本就不让徐志摩有反抗的余地,接着说:“林徽因留学美国的大学,是子高帮忙去联系的。那时候他还是外交次长,参加华盛顿会议的时候带林徽因去的美国。你觉得他会不知道林徽因的联系方式吗?”

    徐志摩挺起胸膛,那张斯文的大长脸,努力想要表现出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来,可惜气势有点娘。雄赳赳气昂昂地率先踏上了码头的扶梯,并朗声道:“我对王学长仰慕已久,怎么能够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胡适跟在徐志摩的身后,一阵的摇头,心说:“这家伙单纯的可以,撩拨几句就上套了。”

    徐志摩对于爱情的决心似乎很大,但能够到什么地步,他还是非常好奇的。胡适其实很想说更严重的,看一看徐志摩是否会怒发冲冠为红颜,和王学谦拼命?

    这也不是不可能,只要胡适说:王学谦也心仪林徽因,之所以资助林徽因留学是因为他想要纳她为妾。这个说法绝对说得过去,林长民现如今就在浙江当官,而且林徽因也不是林长民的嫡女,嫁给王学谦她的身份肯定不可能的,但是纳妾……嘿嘿,刚刚好。

    估计能够激起徐志摩的凶性,发疯似的叫嚷几句:“我和他拼了!”

    不过胡适也算是看出来了,徐志摩就是一个愣头青,大多数时候胆子小的很,可是真要是倔起来,谁都不怕的主。

    要是徐志摩听自己这么乱点鸳鸯谱,到时候要找王学谦拼命,还真不好收场了。

    胡适是去了上海,而留在燕京、天津的文化圈的朋友都已经发动了起来,在各大报纸上地毯式的轰炸。开始痛斥政府的不作为,而且拿出浙江最近几年的成绩作比较,一时间,双方人马的厮杀在报纸上展开。一时间风声鹤唳,战鼓声起。

    抹黑王学谦的文人势单力孤,只能在小报上造谣生事,没想到一转眼惹怒了整个民国的文化界,等到梁启超撰文登报的时候,已经是痛打落水狗的局面了。

    可原本是一场针对抹黑王学谦的舆论战,可是报纸上的文章说着说着,就变味了,因为燕京大学的陈西滢教授和周树人教授打起来了,要内讧!(未完待续。)

第1408章 【某人某籍】

    要不是喜欢拉拢人的胡适在中间牵线搭桥,他们甚至都不会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可说到底,还是两人的身份相同,但是待遇却截然不同,周教授喜欢和年轻人交流,支持年轻人的想法,是青年学生的领袖。他身上有着一种特殊的气质,刚毅,敏感的民族自尊心,都是非常容易吸引青年人的。而这样的人性格中多半会有些冲动,他当年就是因为认为学医无法挽救一个病入膏肓的国家,才选择投身教育。可是这样一来,他就无法获得医科大学的毕业证,只有肄业证。可年轻人都认定他身上有一种精神,一种百折不挠的精神,支撑着年轻人的梦想。青年学生们都喜欢和周教授亲近,而陈源教授呢?

    26岁就获得了英国伦敦大学的博士学位,在二十年代,伦敦大学绝对要比美国的哈佛、耶鲁还要吃香。还没有回国,各地的大学就纷纷伸出橄榄枝,想要将这位青年才俊揽入怀中。

    心高气傲的陈教授选择了燕京,并且喜欢用西滢这个笔名来写评论文章。虽然文采不错,可是他内心中反感年轻人参加游行等请愿活动,并认为这些都是无畏的活动,除了给当局添堵之外,毫无益处。这种性格在民国会让学生喜欢才奇怪了。

    燕京又是全国学生运动最为频繁和活跃的地区,这里拥有八所国立大学,是民国大学最为集中的城市。加上私立大学,教会大学,拥有的大学生的数量也是全国之冠。而民国在外交上的弱势,一直是引起年轻人非常不满的地方。

    游行。

    请愿。

    自从民国建立之后就一直没有停歇过。

    从这一点来看,他们根本就不是一类人。说起来周教授和陈教授之间的关系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其实周教授是看不惯陈教授的,这一点也可以从工资收入上就能体现出来。

    陈源,留英伦敦大学博士,薪水380。

    周教授,留学rb仙台医科大学,差两钟头毕业……薪水120。

    ……

    凭什么?

    对啊,就是凭什么?

    凭什么伦敦大学的就高人一等?

    两个人的工作还都是差不多的,这种事情太常见了。俗话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可两人都是文化人,周先生呢?本人也觉得没什么,毕竟陈源花那么多糟钱去英国留学,投资大,收益高,也算是合情合理。而且他的稿费收入也不少,每月算下来,经济上的差距不是那么的大。

    可让人糟心的是,陈西滢还时不时的秀优越,这种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很是拉仇恨值。

    可实际上,这次他们的骂战,并非是因为两人在日常中的不满,也不是因为双方的关系本来就不和睦而引起的。而是两人中一个是逼不得已,一个是太过随意造成的。

    历史上,陈西滢和周树人教授之间的骂战源于‘女师大风潮’,之后彻底引燃两个人怒火的是‘三一八惨案’,周树人教授还为此特意写了一片文章《记念刘和珍君》,从此掀起了民国第二次反帝反封建运动的**,而这些都是后话。

    按理说,民国十三年的燕京,虽然周树人和陈西滢两个人都互相看不顺眼,可并没有太多的冲突。

    引燃两个人导火索的诱因还没有彻底出现。

    可是,他们这对天生的‘冤家’还是碰头了,并开始针对对方的人品、道德开始攻击。其实引导他们意见不同的原因很简单,周树人教授是青年人的领袖,在学生中威望无人能及。从南北证据的对比,zj近些年的发展成就,工业化,教育普及化等引起的对比,让年轻的学生们看到了希望。

    民国的学生生在一个躁动的社会里,渴望变革,渴望通过变革让民族强盛。可残酷的现实让他们仅仅崩溃和绝望。从立场上看,周先生之站在学生这一边的,性格激进,对现实当局非常不满。而陈西滢却站在对立面,这和他多次调侃学生运动不无关系。

    而zj的施政方略,让民国的年轻人们看到了希望,国家强盛的希望。

    一个地方政权可以通过财政的扶持,银行的支持,逐渐建立起来一套虽然脆弱,但茁壮成长的大工业时代。没有理由中央政府却一心一意在内战中自甘堕落。所以,燕京的学生在学校里坐不住了,每当内心焦躁不安的时候,他们会有一个发泄的渠道——游行请愿。

    本来是被胡适拉进来,给王学谦当托就不太满意的陈西滢不乐意了,加上章士钊也不同意学生运动。

    两人就在报纸上刊登了一则文章,内容不长,但是语气颇为强烈,大概就是呵斥学生请愿是乱政之举,政府不管是打是骂都是应该的。反正好陈西滢的性格根本就看不起学生请愿这种事,他甚至非常反感支持学生运动的学校老师和教授。

    而周树人教授是民国青年的旗帜,学生要请愿,他断然不会说出一句不好的话,反而会在舆论上给予支持。

    本来也不过是一次小冲突,大家站在各自的立场上互相指责对方而已。

    可这里不得不说另外一个人,章士钊。这位在官场是八面玲珑,善于专营。本身也有才华,可对于当官有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着。他好不容易进入了教育部担任高层,怎么可能容忍学生闹事,坏他的前程?

    于是偷偷找到周树人教授,许诺:“你要是能够安抚住青年学生,让他当女师大的校长。”

    可周教授是谁啊!他也是有靠山的好不好,原先的教育总长,如今额教育界顶级名流蔡元培是他师兄,而且老师是章太炎。性格本来就过于刚硬的周教授压根就没有给章士钊一点缓和的余地,当场拒绝不说。接下来还写文章控诉教育官方压制学界思想。章士钊简直就像是吃了一只苍蝇那么难受。

    陈西滢作为章士钊的至交好友,当然要站出来反驳。一开始就说周家兄弟不和睦的原因,这属于家长里短,周教授虽说不是一个宽厚的人,正如他说的那句话那样:“恨我的人,让他们恨去吧!我一个都不宽恕。”可是作为文人,他还不至于和陈西滢死磕到底。陈西滢挥拳出去,宛如打在空气之中,落空了。这种失落让他骄傲的性格怎么能够忍的下去?正好有一个学生举报周教授的著作《小说史略》有抄袭rb人盐谷温的《支那文学概论讲话》的嫌疑,苦于找不到有力反驳证据的陈西滢也不敢真假,当时在《现代评论》署名文章挖苦周教授。

    文化人的世界里,骂战是很平常的事,但要是真的到了质疑到了呕心沥血的著作,那就是生死仇人了。

    周教授当即撰文,将章士钊用官位贿赂他的情况一说,然后挖苦对方是权贵的包衣奴才,一脸的奴相。

    周教授的文字有多刻薄,就不用说了,两人的骂战开始直线升级。

    而周教授的阵地是《语丝》,陈西滢的阵地是《现代评论》,骂战升级之后,两个杂志社的其他作者都被卷入其中。其实劝和的人也不是没有,可是两人都已经在火头上,根本就不搭理。

    反正章士钊说:“周教授最近不上课,掉了两颗牙齿。”(这话太歹毒了,中医里说齿由肾养,等于是骂一个男人是肾虚……)

    而周教授不紧不慢,下一期的《语丝》之中写了一片关于人种的起源,从历史分析章士钊等人的人种性格,在人中间找不到,在动物之间也找不到,周教授表示很疑惑。(骂人杂种)

    ……

    反正这场骂战在胡适抵达sh不久之后,从两份杂志上都看到了。

    虽说胡适是一个性格跳脱的人,可他的身上民族感还是非常强烈的。对于官场是有过热衷,但如果要是让他当官,却要做一个品格低劣的人,是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的。

    之所以会站出来支持王学谦,并非是处于同学之谊,当然有这方面的原因,可最大的原因是他认为王学谦是当今民国政客之中,能够做得最好的一个人。

    为此,胡适不惜拉上整个北方的文化圈为王学谦摇旗呐喊。可没想到自己这边的人马还没有协调好,自己人先内讧起来了。尤其是看到章士钊在《现代评论》上气急败坏的写到四个字——某人某籍。可见和周教授的骂战陈西滢等人确实势单力孤。他们也不想一想,周教授仇敌遍天下,是久经考验的‘老江湖’了,骂战?他怕过谁?

    在民国的思想界和学界,每当骂战起来的时候,周教授就是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一头,冷眼看着对手,眼神中流露出不屑的鄙夷:“是单挑还是群殴?”

    “单挑怎么说?群殴怎么说?”

    “单挑就是你一个,我一个,死了算;群殴就是爷们一个对上你们一群人……”

    有这份胆量和底气的,肯定是大侠啊!

    在挖苦人的行当里,周教授说第二,谁敢说第一!

    陈西滢不知死活的一头撞上去,也不知道是吃什么蒙了心。尤其是思想界地位最高的两本杂志《语丝》和《现代评论》之间的反目成仇,更是让他暗暗叫苦。他非常清楚,读书人记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是说的读书人的做派。这要是闹僵下去,以后的燕京学界将永无宁日。胡适痛心疾首地跺脚大喊:“一群乌合之众,一群乌合之众!”

    可是他的人已经站在了sh的十六铺码头上,燕京的骂战闹的再激烈,他也无法平息。(未完待续。)

第1409章 【人人都爱徐志摩】

    在上海滩,富豪,政客聚集区就那么几个区域,福开森路、贝当路、西摩路等几条不在闹市区的马路上,而且大多数聚集在法租界的中部和公共租界的西区。

    胡适带着徐志摩去的就是西摩路,一条远离大上海闹市区的马路。

    在一二九淞沪抗战之前,西摩路绝对是富豪聚集的顶级区域,大批豪华洋房都保留到了二十一世纪。而且因为土地开发不如战争期间那么密集,这里的房子间隔也比较远,绿化、环境、私密,都是上海最好的区域。

    相比闹市的福煦路、大马路、四马路这些地方,人来人往,商业氛围很浓,但是对于高级住在来说,私密性才是第一位的,随后的是安全。人多的地方,谈安全完全是奢望,而私密就更扯淡了。只有一条马路上住户以百来统计的,才是最一流的住宅区。

    能够在这里买房子,或者买地皮自己建造的,都是上海滩一等一的名流和洋行的大班富豪。

    一路上,两辆黄包车,胡适和徐志摩有说有笑的。后者的内心也期待不已,王学谦是他的学长,可是当他进入哥伦比亚大学的时候,他只能用道听途说来了解这个人。等到去年回到民国之后,徐志摩的耳朵里完全已经剩不下了这位传奇学长,到处都是他的传说。而且王学谦从政之后的口碑,都还算不错。

    这在民国的政客之中,尤其是统帅一省,甚至多省的地方大员中是多么的难得。

    “上海的马路几乎和英国的没有两样,就是英国没有黄包车,而空气要比英国好。不过上海的黄包车比燕京的稳当。”徐志摩眯着眼睛,阳光多少有点刺眼。

    胡适笑道:“你呀,不该在象牙塔里,应该多出来走走。上海的市政建设,不管是英国人,或者是法国人,每年投入的经费都在200万左右,这笔钱大部分都是用来修路,修建路灯,自来水厂、电厂等基础建设,当然要比燕京强的多。燕京的马路,打从光绪年起就没有修过,原先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平日里还好,刮风下雨的时候,道路泥泞不说。风一起来,连眼睛都睁不开。”

    “胡兄,你这么喜欢上海,为什么不来上海工作?”徐志摩感觉胡适是对上海有感情的:“凭借你在教育界的名气,任何一所大学都不会拒绝你的加入。”

    徐志摩性格中有跳脱的部分,这当然是诗人的气质,或许他并不排斥在哪儿工作,他唯一排斥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上海没有合适我的大学。”胡适的本义是公立大学,民国时代的上海确实没有特别出众的公立大学。而南洋公学已经更名为交通大学,上海的校区为总校,包括天津、唐山等工业学校合并之后的学校,规模很大,学校的财力也比较雄厚。

    但是相比之下,燕京的大学属于教育部直属,对于胡适的吸引力更大一些。

    可徐志摩会错了意思,以为胡适对南洋公学没有兴趣,笑道:“圣约翰和沪江大学也是一流的大学。”

    基督教大学,学校的资金都是教会拨款,教会多有钱,就不说了。在民国基督教大学属于最豪的大学了。可是胡适却并不认可这些基督教大学,因为他深知在这些大学里,华夏讲师只能是生物链的底层。这些大学的校董们都认准了美国、英国、法国、德国的大学教授才有在这些学校担任教授的资格。用一日本人都跌份!更别说华夏人了。胡适可没想去这些地方找气受。

    胡适苦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上海是他年轻时一段无法抹去的记忆,他中学就是在上海读的,对上海的记忆是非常深刻的。可当初的胡适是穷小子一个,读书的时候就不用说了,连吃饭都无法吃饱,更不要说肉了。

    念书时的胡适只有一种菜品,腌菜。豆腐腌一腌,一板豆腐能够吃上一周。夏天是不敢买多豆腐的,因为会坏掉。

    等到中学毕业之后,加入新公学成为了教员。可是他只有中学学历,工资很低,每个月只有十几块钱,这点钱在上海生活就很不易。读书人不像工人,他们生活中很大一笔开支并不是穿衣吃饭,而是买书。而商务印书馆的书质量上乘,但是价格鲜有少于二块钱的,有些书甚至要十好几块一本。

    胡适就是在这种环境下,还能省下钱供养母亲,每个月都要寄钱会老家。

    更让他糟心的是,胡母为了让胡适死心,更是将未过门的儿媳妇接过来一起住。等于告诉胡适,想要悔婚?门都没有。才十几岁的毛孩子,就要养老婆,可见胡适当年的压力有多大了。缺钱的胡适在学校的工作结束之后,胡适还要去印刷厂做工,一个月能够多几块钱的收入,这让他能够稍微喘一口气。所以,上海带给他的并非都是美好的记忆,而是那段近乎绝望的艰辛。

    直到他考上了庚子留美生的资格之后,生活才渐渐的好了起来。

    可是一个月三十多美元的生活费,也不能让他感觉宽裕多少。只有等到他回国之后,被蔡元培邀请进入燕京大学聘为教授,才感受到读书改变了他的命运。第一个月的薪水就有220大洋,第一次领工资的时候他都感觉双腿都在发抖。

    不是紧张,而是兴奋。

    好在燕京大学的校服都是长衫,不管老师和学生都一样。他的窘迫才没有让同事看到,笑话他不见世面。连这点钱都激动地找不到北了。

    不过稍后他在写给老家母亲的信中,胡适彻底放开了内心闷骚的潜质,这辈子都没有见过上百款子的胡适,激动了,奋起了,傲娇了,在信中一个劲的吹嘘:你儿子现在一个月都能挣两百多大洋,东城三进门的宅院只要三千大洋,也就一年的工资。有钱不?豪不?

    可是,让胡适没有料到的是,他炫耀的结果是雷霆一击,让胡适气地差点打断他写信的那只手。让你骚包,让你得瑟!胡母在接到儿子的来信之后,兴奋不已,当即决定北上和儿子团聚。当然还带着胡适的老婆,那个被他一直很不喜欢,却同样苦命的女人也将一起跟着胡母来到燕京,同他开始夫妻生活。胡适的心情是灰暗的,绝望的,感觉正午阳光之下,他头上却顶着一片乌云,打着雷,下着雨。更让他气馁的是,这片乌云是他自己召唤来的,这让他上哪儿说理去?

    黄包车如同在平静的水面上划过一样,平稳的让人感觉像是在泛舟游览北海一样惬意。上海的柏油马路,放在其他城市都非常少见的,民国只有有租界的地方才会投入如此巨大的市政建设。当然现在还要加上一个宁波。

    等到从车上下来,胡适给了钱,心里一阵嘀咕:“上海的黄包车都比燕京的贵。”

    可他看了一眼边上的徐志摩,却感觉到了不对劲,这家伙刚才还好好的,可一转眼,双眼发直,额头冒汗,腿肚子还一个劲的哆嗦,这让胡适非常担心,关心道:“志摩,怎么了?不舒服吗?”

    徐志摩嘴唇哆嗦着,眼珠子中带着一种惊悚的恐惧,指着胡适到:“胡兄,枉我把你当朋友,你却出卖我!”

    徐志摩肯定不是装出来的,这可以从他的身体就能看出来。要不然也不会是一副中风病人般的感觉了。尤其是语言中带着的那种悲愤,简直就是在街头,革命党人被叛徒出卖的场景,愤怒和吃惊放在了一起,瞬间将一个人内心的防线击溃。

    要是刚强一点的人,在心理防线崩溃的一刹那,会自我修复,冷笑面对惨淡的人生和叛徒的卑劣。

    可是徐志摩不是,这家伙是民国头一号的理想主义者。

    至于什么是理想主义者?

    跟着感觉走。这句话不难理解,而理想主义者的入门,就是让一个人的行为跟着感觉走。

    当然大部分的理想主义者在岔道和歧路上越走越苦逼。徐志摩其实也是其中之一。只不过他现在的人生还相当得意,虽然背负了负心汉的骂名,可毕竟朋友多,还不会感觉人生暗淡无光。

    胡适摸了一把徐志摩的额头,感觉不像是发烧,也不是打摆子,打摆子一半都是上半身抖,腿肚子抖的像是筛糠似的,绝对不是打摆子。胡适抱怨道:“瞎说什么呢?这都到地方了。”

    “是啊!到地方了,可这是我小舅子的家,哪里是王学谦的府邸?看看这门口,张宅……”徐志摩绝望道:“我就知道,你这个道德君子说一套做一套,说什么羡慕我的爱情观,仰慕我敢说敢做。可实际上呢?骗我来上海,就是拉着我来和张家和解来了,说什么看见学长,找募捐,我再也不相信你的鬼话了!”

    忽视推推鼻梁上的眼睛,笑了。这不会是在银行界很有地位的张嘉璈的府邸吧?

    看来一眼地址,胡适不由得乐了。拉着准备破罐子破摔的徐志摩到墙角边,嘘了一声道:“赶巧了,志摩你小舅子怎么和子高成邻居了?小声点,别让宅子里人给惊动了,万一弟妹跑出来了,就糟糕了。”

    徐志摩还有心更正道:“是前妻!”

    在民国,能够从一个男人嘴里说出前妻这两个字来的,绝对不是一般人,稀有程度简直超过大熊猫的存在。胡适一脸的羡慕,他当初要有徐志摩的决断,或许……也能这么叫。

    “你没有骗我?”徐志摩对胡适的信任感几近全无,可没办法,谁让他很容易轻信呢?

    徐志摩完全是在凌乱之中,他感觉天都快塌了,自信这种东西已经完全找不到了:“适之,你看我那个前小舅子和子高是邻居,平日里走动的时候,两家主人肯定没有少埋汰我的不是,很容易让子高先入为主,甚至质疑我的人品。当然,作为男人,我是做的有点绝情,可是你理解我的对不对?”

    徐志摩有人品吗?

    有肯定有的,在不同的人眼中是截然不同的,比如胡适,就觉得徐志摩不错。当然黑他的人也不少。其实就连胡适有时候也纳闷,感觉徐志摩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胡适的老婆连读报纸都费劲,还是一个小脚太太,可张幼仪呢?留学欧洲,见多识广,文艺才华都不缺,脾气也好,唯一的缺点或许只能是长相太过普通了一点。可这是问题吗?娶老婆长的如花似玉的美娇娘,也不符合胡适的爱情观,私下里他暗暗叹息,张幼仪就很不错……当然,他就是想一想,没准备接徐志摩的盘。

    都到这份上了,他可不能忍受徐志摩未来生活在质疑人生的陷阱之中,用力的压着徐志摩的双肩,让人的眼神对峙着,一个人的眼神是狼,两外一个是羊。

    至于谁是狼,谁是羊,就不用解释了。

    就见胡适那浑厚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爆发力,一字一句道:“你给我记住,在民国,人人都爱徐志摩!”

    别看徐志摩岁数不小,还有博士文凭,人生经历也非常丰富……可是对于胡适来说,这家伙很好骗的。

    就像是当年的王学谦和胡适的关系,他只有挨骗的份。只不过在徐志摩身上,他完全找到了一个成功男人最为宝贵的特质——自信。

    就见徐志摩的眼神缓和了不少,也不再一副惊恐过度的慌张,反而多了一层迷雾般的迷茫,喃喃的复述着胡适的话:“人人都爱徐志摩!”

    “人人都爱徐志摩!”

    说了两句,徐志摩回国味来,感觉不是这么一回事。抓住要是他身后就是前妻哥哥的府邸,情商恢复到了一个正常人的水平。要是换一个地方,说不定自我催眠就过去了。徐志摩嘴角抖动着,用手指着张家的大门,哭笑不得的说:“适之兄,你就别骗我了。连他家的狗都不待见我!”(未完待续。)

第1410章 【你妹!】

    胡适定睛一看,觉得张家豢养的狗很有特点,表情很严肃。

    在后世,是个爱狗人都知道‘小哈’是一只欢乐的逗逼,可是在民国,这种狗却是很少见。民国的政客大都没有养狗的喜欢,军队的高层最多养一条狼狗也就算了。上流人物家中,最有市场的还是本土的京巴,也就是哈巴狗。深受女眷们的喜爱。

    倒是前清的时候,四九城的满清贵族喜欢养一些品种优良的本土猎犬。

    可随着清朝的覆灭,大量满清贵族都失去了生活来源,靠着变卖家产度日。早就没有昔日的荣光,招呼家奴,携带鹰犬出城门游猎这样的高端活动也已经不复存在。

    除此之外,民国存量最多的就是土狗,看家护院的一把好手。

    养一条‘小哈’绝对是另类中的另类,要不是张嘉璈的身份特别,也不会选择这么一条狗作为家里人亲近的动物。养狼狗,怕伤人;养土狗,丢不起人。反正张家的‘小哈’一脸严肃地看着门口不远处两个奇怪的人,眼神中流露出的一副正科级干部开会时的肃然表情。还真让徐志摩说中了,这条狗还真有点像是鄙视人的感觉。当然,胡适和徐志摩都不知道,要是他们走过去,这条看似‘凶狠’无比的狗,会扑倒在地上打滚求安慰……

    胡适突然觉得好笑,大笑起来,觉得非常有趣,一条狗竟然会鄙视一个大学教授,说出来都觉得好笑。他本来就不是那种严肃的人,就连大学的课堂上,也是笑话调侃随便说的主。

    不得不说,徐志摩是有点风声鹤唳了,担心过头的惊慌失措,让他觉得周围的任何生物都对他带着一种无形的敌意。

    再者说了,谁家看家狗也不会对一个陌生人亲近不是?

    张嘉璈是‘国行’的总经理,作为民国银行的四巨头之一,‘国行’、‘交通’、‘盐业’三家银行都是和政府部门关系非常密切的部门。前两家银行主要托管北洋政府在关税方面的收入,还有就是发型国家债券。

    信誉不佳的北洋政府别看发行的债券数量不多,但是一年几千万还是可以做到的。而这笔钱,足够将任何一级民国的大银行喂饱。这也是为什么‘北三行’、‘南四行’格局的行程的原因。而‘国行’则截然不同,已经将总部搬到了上海的民国银行业的巨头,在贸易结算、商业领域的成就也是非常瞩目的。

    别的不说,上海租界的土地开发就足够让好几家大银行在未来的十年,二十年,拥有长期稳定的投资收益。

    张家并非是高门大第的家族,祖上也只有出过县令之类的小官。

    但是张家的兄弟一个比一个出彩,张君劢是民国学界新儒家的代表,在文化圈的地位对胡适等人来说都是前辈,留学日本,还做过晚晴末代的翰林,还去过德国留学,要是按照辈分来说,可以是和蔡元培同辈的人。虽然他和徐志摩在年级上差不了十岁,但是一方是名声鹊起的学派领袖。至于说新文化运动,在治学者的眼中,远没有研究成果的著作来的重要。而张嘉璈,也就是张公权,他是字公权,同样在选拔严苛的挑选之中获得公费留学的资格,回国之后在银行界大放异彩。

    张家兄弟,一门双杰。对于徐志摩这个妹夫来说,压力真的很大。

    要是张家兄弟真的要和徐志摩过不去,这位的日子恐怕将要非常不好过。

    胡适脸上的笑意没有褪去,拉着徐志摩按响了王公馆的门铃。

    胡适有过一段时间在上海,是王家的常客,甚至还住过一段时间。从门房到佣人都知道这是主人的朋友,不敢怠慢直接通知了主人。要是在非常时期,王学谦是不会住在西摩路的公馆的,这些天和英国人的沟通还算是顺利,基本的条件都已经谈好,就等着在报纸上公布。当然,英国人也不是那种很随意的主,很讲究面子问题。

    关于公报的内容和发起的条件,英国人来回的扯皮。

    一会儿说:应民国的要求,公报上要注明是请求……

    一会儿又说:镇江租界的归还是英国主动的,是施于的性质……

    对此,王学谦真的很无语,好在顾维钧习惯了这种扯皮,耐心很足的一点点的和英国人据理力争。而西摩路的房子过了苏州河就是华界,安全上也非常有保证。这才在这所房子里住了一段时间。

    接待的是王学谦的妻子陈婉仪。

    在上海滩的女强人之中,她绝对不是最强势的,但是却是低位最高的‘皇后’,不管出席什么样的晚宴活动,她都是女主角。甚至主人的光环都要被夺走。而今天她正好和几个朋友在家中聚会。

    徐志摩摇头晃脑的进入王公馆,面对在寸土寸金的上海滩,拥有如此大的豪宅,这位文化人的酸劲又冒出来了,一个劲的摇头感慨不已。可是没等这股劲头过去,徐志摩傻眼了,连胡适都傻眼了……跟着出来的两个女人,一个端庄大方,一个款款而来,都是熟人。可胡适就是笑不出来,而徐志摩更是忧怨的盯着胡适,一副被出卖的绝望。

    弟妹?

    心里头已经想要这么叫了,好在胡适及时的收住嘴,才没有让这个尴尬的开始弥漫双方的见面之中。

    因为站在他面前的就是徐志摩的前妻,张幼仪。其实胡适想要这样叫也没有错,其实从法律上来说,徐志摩和张幼仪并没有离婚。他们的婚是在民国结的,可在德国离的婚。德国的法律什么时候能够管到民国的婚姻了?

    这个道理到哪里也说不通,可两人确实已经没有了婚姻的基础。

    面对慌乱不已的徐志摩,张幼仪看也不看。随后面朝胡适先笑了起来,并伸出手,一切都显得落落大方。哪里像是自己的老婆,要是家里来了生人,别的地方肯定找不到的,必定是躲在厨房里……有时候胡适也会纳闷,徐志摩这个混蛋运气这么好,还要怨天尤人,而自己的人生就像是烂在地里的倭瓜,被打击的已经麻木不仁了:“这位是胡适之先生吧?”

    胡适尴尬的和对方握手,感觉自己里外不是人。表面上他是站在徐志摩这一边的,可内心里却是对张幼仪赞叹不已,这是一个让人向往的奇女子啊!“张女士什么时候回国的,听说你在柏林大学攻读学位。”

    “才回来没有几个月,主要是彼得年纪太小了,而柏林的冬天又太冷。”张幼仪似乎根本就没有被抛弃的哀怨,反而随意的说着自己的儿子,眼神中流露出慈爱的母性光芒。

    晃的胡适都快站不稳了,什么是差距,这就是差距。

    自己的老婆,一整天唠叨的是家里吃什么,入冬了去年的棉袄旧了,要换新的,鞋子还是自己纳的好……胡适多么渴望那阳春白雪的到来的一个人,却整天要面对家长里短。不得不承认,江冬秀和张幼仪都是好女人,可都不是胡适和徐志摩想要的。可内心深处的秘密,谁能说得清楚?

    胡适觉得徐志摩身在福中不知福,而徐志摩固执的认为,胡适和他是一样的人,甚至比他更加痛苦。

    “我说见到你胡大哥也不打招呼,像话吗?”

    “胡大教授,你可不常来上海,怎么,又是来打秋风?”

    面对宋三小姐,胡适说起来算是熟人了。当初宋子文在哥伦比亚大学研究生院修博士,而胡适正跟着导师在苦读。而宋三小姐是熟人,当时宋子文照顾她是生活,毕竟年纪最小的宋家小姐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家里人也不放心。

    和宋子文古板相比,胡适反倒是和他妹妹更加熟悉一点。

    从小古灵精怪的宋三小姐在胡适看来,是一个个性十足的新女性。

    当然当年的少女已经长大成了大龄女青年,不过奇怪的是,在宋三小姐的脸上根本就看不到岁月的痕迹,这个时代的女人见老,可是宋三小姐还是面色娇嫩的如同二十岁一般。

    能活到一百多岁的人,三十岁不到就见老,可能吗?

    不过宋三小姐扬着下巴,一副要赞助来求本小姐的模样,让胡适不敢恭维,佯装哀怨道:“调皮!”

    可宋三小姐根本就没有在意,反而用眼神撇了一眼浑身不自在的徐志摩,问胡适:“这是你朋友?”

    “嗯!”

    “叫徐志摩?”

    “是啊!”

    “民国第一负心汉?”

    “对……唉!”

    ……

    和以前一样,胡适很快就被宋三小姐带到了沟里,在后者批判的眼神下,连胡适仿佛连自己的人品都让徐志摩给拉低了不少。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出门没看黄历,以至于犯冲。

    不过傲娇的宋三小姐一甩脑袋,傲娇的转身,低声说了一句:“幸好我哥当时和你走的不太近,要不然也要被你带坏了!”

    胡适的眼前仿佛一群神兽飘过,一头的冷汗,他觉得很冤枉。自己是负心汉吗?

    出轨过吗?

    没有,从来都没有。好像自己以前在美国的女朋友一起逛街的时候,让宋三小姐看到过。可是他没有和对方结婚啊!算不上背叛家庭吧?这也是胡适自己给自己找的借口,这时候的西方世界,也非常保守。不是奔着婚姻而去的男女朋友,都是耍流氓。胡适被武断地鄙视了一回,而且证据确凿,可他内心中还是觉得自己是德才兼备的君子,只不过年少轻狂的时候走过一段弯路,好在及时醒悟了,不是?

    当然,胡适心里也一阵腹诽不已,觉得眼前的场景,就算是应该被批判也是徐志摩被批判,而不是他胡适啊!婚姻就是这样,想要自我选择的时候,怎么也选不好,可就是想要摆脱被人安排的命运。要是把你宋三小姐嫁给一个码头工人,看你还扬的起头来吗?

    可一转眼,胡适感觉不对劲起来,外界传闻盛家小姐苦等宋子文,可没曾想,最后等到的是宋子文的绝情和断交。当然宋子文和盛家七小姐的感情是盛家人的偏见造成的,怨不得宋子文。可是舆论总是站在弱女子一边的,谁也不会说宋子文是好人。胡适虽然觉得宋子文抛弃一个痴情女子的可能很低,可是外交传闻沸沸扬扬,可见,你哥也不是好人啊!凭什么这么埋汰我?

    落了不是的胡适,却一副见鬼了的表情,见徐志摩和张幼仪一脸轻松的笑谈着,像是朋友一样,可问题是,他们可是有两个儿子的啊!

    偷偷拉着徐志摩低声问:“你和弟妹?”

    “我把她当妹妹看,怎么了?”徐志摩一脸当然的回答,这样的回答,让胡适都被惊吓住了,低声道:

    你妹!(未完待续。)

第1411章 【卖兄弟】

    怨不得宋三小姐把胡适当成仇人看,这位哥大毕业的博士,确实给人一种交友不慎的感觉,连带着民国人对哥大的印象也在渐渐的变坏。

    胡适还真不知道自己有如此大的影响力,还能把哥大的名声搞臭了,连带着漂洋过海,在民国迎风臭百里的恢宏景象。他是一个学者,别看写诗歌,散文这些胡适并不擅长,可是在专业研究上,他是成绩斐然的。

    大学并不是讲才情的地方,想要靠着才艺表演就能在大学里混的风生水起,还真的是痴人说梦。

    连周树人教授在大学里也只能按照学者的要求去做事,研究的课题是华夏的小说史。

    宋三小姐一脸的鄙夷,这让胡适浑身不自在,她当然有足够的理由这样做。宋家和盛家的关系,早就渐渐的淡出了民国人的实现之中,唯一可能怨恨不已的就是盛家的几个兄弟。可是胡适和徐志摩在《现代评论》上的对爱情婚姻的新解释,不仅让徐志摩弄的灰头土脸,连带着很多人都被挖出来了。

    顾维钧、宋子文、徐志摩、胡适、还有王学谦……

    被好事者用几个字概括了起来,哥大负心帮。

    要是不明所以的人,第一印象是‘哥大复兴帮’,像是很有理想,很高端的,拥有崇高理想境界的一群青年学者联盟。可‘哥大负心帮’不过是一个简称,全程是‘哥伦比亚大学博士圈负心汉联盟’。

    宋三小姐的理解非常简单,你们要作死,就去呗!可牵连无辜的人就是你们的不对了,何况这个人是他的哥哥宋子文。不针对你胡适这个始作俑者,还能针对谁?

    还有就是张幼仪,张幼仪从德国刚回来,而张家和王家是邻居,宋家的花园洋房也在这一片的西摩路上,也算的上是邻居。宋三小姐的眼界本来就高,真要是和一群民国的富家小姐和太太们厮混在一起,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跌份!

    而张幼仪的到来,补充了她几乎没有贴心闺蜜的尴尬境地。

    宋家在上海的地位很尴尬,低不就高不成,算是中产阶级。可宋三小姐的眼光又高,普通的朋友肯定合不来。而张幼仪就不一样了,她是留洋的新女性,这一点让宋三小姐很满意,加上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仿佛是看淡了人生,性格中多了一层她这个年纪少有的包容,让从小就受宠,长大后不被待见的宋三小姐多了亲切感。

    有句话叫同仇敌忾,张幼仪对徐志摩的恨淡了,可激起了宋三小姐的战斗热情,却让胡适深刻感受一下,做负心汉的下场。

    当然她本来的目标是徐志摩,可徐志摩这家伙不吃这一套,眼神傻傻的,欺负这样的人,让宋三小姐简直没有任何成就感。

    “你和徐志摩是朋友?”

    胡适心说:“多新鲜啊!不是朋友带来干什么?”不过面对满嘴火药味的宋三小姐,他多了一点警惕,只是点头承认。

    “他不是好人,你和他是朋友,你也不是好人!”

    这是哪国的道理?

    胡适内心叫屈不已,可是面对宋三小姐他真的没有一点想要反驳的劲头,只是感觉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反倒是徐志摩还能和张幼仪有说有笑的,话说他们两个已经毫无关系。张家和徐家的关系也非常紧张,可是这对原本按照民国人的眼光,应该是生死仇人的男女,却给人一种是朋友的感觉。

    这让胡适觉得很不对劲,好像做了见不得人的事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徐志摩。

    他怎么能够做到的?

    胡适很惊奇,心里头羡慕的都快打碎了醋坛子。连宋三小姐这个暗暗发誓要给徐志摩好看的闺蜜都替张幼仪感慨不已,就张幼仪表现出来的气度,做什么大学老师?

    当政客去啊!

    这种情商,做政客的话,简直就是高人一等的存在。唯一欠缺的是张幼仪是女人,在民国女人从政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民国的政坛就像是澡堂子,而且都是男人的澡堂子,要是一不留神进来了一个女人……男人也难受,女人更是难以忍受。

    “他们怎么做到的?”

    “你问谁?”

    胡适愣神的功夫,明白了宋三小姐的问题,可是他也说不清楚。说起来,徐志摩是非常绝情的抛弃妻子,可张幼仪表现的也太大度了一点吧?连他这个外人都觉得很假,可放在他们两个人身上,却仿佛像是自然而然的样子,一切都没有因为丈夫的背叛而怨天尤人,反而更加积极的生活。这才是新女性倡导的精神,女人不该是攀附在男人身上的凌霄花,而一颗坚强的生长的青松,面对任何困难都不会退缩。

    宋三小姐内心是凌乱的,说好的她给张幼仪报仇的,可一转眼,原本应该是仇人的一对有说有笑,而本来是熟人的胡适却吃了她不少的火药,这算怎么一回事?

    反倒是主人陈婉仪觉得挺有趣,她能够感受出来,如果张幼仪不去欧洲,她心里的心结根本就无法打开。而在欧洲,虽然还是非常保守和传统的社会,但是欧洲人对婚姻的看法,要比亚洲人开放很多。而**的女性思想在法国等地更是亚洲国家的女性无法想象的一种存在。

    不过,宋三小姐的决心是很大的,她看到徐志摩得意,心里就不爽:“你说如果在报纸上报道,张幼仪被丈夫抛弃,悉心抚养两个失去父亲的儿子,侍奉公婆……”

    胡适的脸立刻就变了,他觉得这个女人太可怕了,这简直就要把徐志摩往绝路上逼啊!

    “你可不能这么做,徐志摩也就罢了,他反正不在乎外界的一个人……”

    “是吗?”宋三小姐已经不是在纽约跟着哥哥宋子文身边,喜欢玩闹的年纪了。

    她早就懂得一个人的名声,是多么的重要。如果唾沫星子能够淹死人,那么这一定是真的。要是徐志摩被孤立在舆论风暴的中心,他甚至在燕京的生活都要面临处处的劫难,无法自拔。要是在上海,有的他好受的。

    可宋三小姐还有一个习惯,好打听事,他觉得胡适很可疑,平日里也不见来上海。可是马上就要大学开学了,却来上海,难道他不教书了?事出反常必有妖:“那么你就告诉我你们来上海干什么?”

    “你一个女人打听……”胡适也有点大男子主义,这在民国很普遍。可他随即想起来说话的对象,顿时感觉到表达不当:“我可不是针对你。”

    “针对我也不在乎。”宋三小姐傲娇道。

    胡适眼神飘忽不定,他不觉得宋三小姐会给王学谦打小报告,就算是打小报告也不在乎:“美术专科学校一直没有校舍,而校董蔡校长你知道的,是我上司。他忙着去法国协商中法联合办学的事,只能由我出面帮忙协调一下学校募捐的事宜。”

    “原来是打秋风,还敢说不是?”宋三小姐一股胜利者的姿态,盯着颇受打击的胡适,随即琼眉微微的蹙起来,觉得不对劲:“你是蔡校长托付,可他呢?”

    “谁啊!”

    “装傻不是?”

    “志摩和专科学校的不少同仁都是朋友,校长刘海粟17岁创办学校,苦苦支撑多年,着实让人敬佩。我们都是做教育的,能帮忙自然不会落后。实际上,这件事情是徐志摩主导的,蔡元培校长才会拜托我奔走,想办法。”胡适觉得这段话没有错处,说的那个叫大义凛然。

    宋三小姐不信,她是那种对一个人怀疑,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的人。就算胡适把心都挖出来,也没用:“你觉得徐志摩在,你就能募到钱了。”

    胡适愕然:“这有讲究?”

    “多稀罕呢?”宋三小姐不介意把问题往严重的方向扯,美目闪烁着心头的小计谋:“来的时候看到隔壁是谁家了吧?”

    胡适点头,能不看到吗?差点连门都走错:“是张嘉璈的府邸。”

    “他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吗?”宋三小姐一步步引导。

    “‘国行’的总经理,怎么了,我们又不是去求他!”胡适觉得他应该硬起一点,尤其是面对一个女人的时候。

    宋三小姐瞪眼道:“知道还带着他,你啥呀!国行在民国的银行界是什么地位你难道不知道?要是张家说一句话,你看上海滩有那个富豪敢把钱给你们用?”

    “这……”胡适觉得宋三小姐在诈他,可又找不到反驳的话,心里哀叹,夫子说的不错,小人,女子,都不好对付。

    “你要是不告诉我,我改天就让全上海知道,胡适和徐志摩来为美术专科学校募集捐款。然后再把徐志摩和张家的关系说个透彻。这上海滩的银行界估计是没人搭理你们了,做生意的富豪有一个算一个,不得仰仗银行的贷款?谁敢拿钱出来,就得罪了整个银行圈,你知道这个后果有多严重?”

    ……

    一时间,连胡适都无法辩驳,这个结果似乎是合情合理的啊!可他看了一眼徐志摩,见对方还笑着对胡适打招呼:“适之,我先走了,带我儿子出去游玩。”

    胡适只能暗叹不已,这位的心可真宽。

    而他也在徐志摩离开之后,内心挣扎了一小会儿,做出了一个决定。反正徐志摩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爱林徽因,说出来就说出来吧!(未完待续。)

第1412章 【顶雷?】

    ‘义’这个字,虽然在孔夫子的眼中也是非常重要的,可两千年来,读书人愣是把这个字往高端的地方拔,以至于这个字和普通老百姓已经没有多少关系了,是读书人的专享。

    讲义气,这样的行为在文人读书人的眼中,是江湖草莽的行径,是不齿的,不入流的做派。一个自认为有文化,有理想,有道德的读书人是不会因为江湖草莽而改变自己对世界观的理解。说白了,二千年的儒家思想给读书人带来的最大好处就是,这个阶层的标准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解释权完全在读书人的嘴中。

    说无赖也好。

    无耻也罢!

    反正读书人做起不要脸的事来,心里是没有多少负担的。高风亮节的当然有,可《儒林外史》里那些‘另类’的读书人更多。

    徐志摩是在对待爱情过于天真,崇尚那种无拘无束的所谓解放内心。可是他并不傻,他要是傻,哥伦比亚大学怎么可能让他博士毕业?

    从进门的那一刻起,他就感觉到周围有股浓烈的敌意,而这个敌意并非是从前期张幼仪的身上散发出来的,这让他第一时间选择和张幼仪交谈。其实有很多话他们可以私下说,毕竟他和张幼仪组建过家庭,有两个儿子。

    可那个宋子文的妹妹,还有女主人陈婉仪的眼神让他很担心。

    不待见自己是肯定的,可是敌意?

    自己又没有得罪过这两个女人。

    得罪两个女人,徐志摩的小心肝扑腾扑腾的跳起来,小动物有一种天生的警觉,他也有。于是就很机智的想了一个理由,带着前妻和儿子去大世界游玩。这个借口好,好到将胡适给卖了。

    当然,胡适还蒙在鼓里,他的内心也有点愧疚,觉得不该将徐志摩的真实想法让‘不相干’的人知道。他更没有感觉到徐志摩让张幼仪将在张家花园的两个儿子带出来出门游玩有什么不对,胡适还觉得这是徐志摩的无奈,和不喜欢的女人组建家庭,然后被家庭所拖累,但……儿子是自己亲生的不是?

    好吧,生活就是这样,很多时候是被逼无奈。

    要是胡适知道徐志摩这家伙看情况不对劲,先溜了,估计内心也不会有那么一小会儿道德遭受指责的出现了。

    陈婉仪是见过林徽因的,一个很有灵气的小姑娘,长相颇为清秀,说是真要有多么好看,还真难说。懂事,非常乖巧的女孩子,总是会得到不一样的关照。林徽因就是这样,她的人生自从记事之后,就活的小心翼翼,讨好家里所有的人。因为她知道自己并非是嫡母所生,而是父亲一时的荒唐的结果……

    长年累月的表现,终于让林长民发现了林徽因身上的美德,以至于他这才想起来:女儿是父亲贴心的小棉袄,这句话来。

    民国了,林家为‘国党’疾呼奔走,也流过血,是该要论功行赏的时候了,林长民在民国元年正式步入政坛。要不是林觉民被满清政府杀害,或许林家的成就会更高一些。可即便这样,林长民也开始在民国政坛有了一定的地位,虽然很弱,但司法总长的官职并不算低了。

    而林徽因也开始了跟着父亲在外为官的生涯,这是林家的嫡子都无法享受的待遇。用不夸张的话来说,林长民已经把林徽因当成了掌上明珠,在子女中的地位是最高的。

    就连林长民都觉得徐志摩不是林徽因的良配,可见徐志摩虽然在文艺青年眼里的至高无上,在娶老婆的时候,一点加分的优势都没有。在一个父亲的眼里,徐志摩绝对不是一个好女婿,可见林长民的眼界有多么深远了。

    说实在的,徐志摩这样的爱情观,在民国是没有多少出路的。要是在后世,才气比徐志摩差的多的,长相比徐志摩难看的多的男人,抛弃妻子的比比皆是,都是钱给闹的。可在民国,女人嫁给男人,就等于拿到了一张终身的饭票,除非做出惨绝人寰的事来,不然绝对不会有休妻这一说法。再说了,娶一个老婆不喜欢,不是还可以名正言顺的纳妾,不是?

    因为民国根本就没有职业女性这一说法,女人想要找工作,只能做一些帮佣之类的活。

    在民国有一个女人改变了这种局面,那就是苏青,和张曼玉比肩的民国才女,将职业女性这个名词带到了民国,可那是十年后的事了。

    而在民国人的世俗观念里,离婚,就是休妻,没有其他任何一种的解释。

    尤其是在张幼仪为人贤淑良德,更是少有的贤妻良母,至少在外人的眼里,张幼仪做到了一个普通女人都无法做到的高度。徐志摩被非议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这和王家、宋家都毫无关系。

    可当陈婉仪获悉徐志摩的恋爱对象是林徽因的时候,脸色突然就变了,肯定不是喜上眉头,而是一脸鄙夷:“混账话,当初林徽因在伦敦的时候才几岁?徐志摩一个离过婚的老男人就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爱的死去活来?”

    “可能是在国外,外部环境变了!”

    胡适底气不太足,他似乎也感觉到了徐志摩的话不太可信。在此之前,他都是兴奋听着徐志摩如何和林徽因在伦敦坠入爱河的过往,畅想着那段曲折温婉的黄昏之歌,恨不得那个男人是自己……心中的向往犹如飞出囚笼的画眉,停在枝头,要为自由高唱一曲的激荡。

    可冷静过来,听到陈婉仪这么说,胡适才觉得好像不太对劲……

    可陈婉仪根本就不给胡适辩驳的理由,直接了当的说:“林徽因和徐志摩绝无可能。”

    “弟妹,这也……管的太宽了!”

    胡适不乐意了,徐志摩和林徽因的爱情,你一个外人掺和个什么劲啊!他也不想一想,自己也是一个局外人,可胡适却异常的活跃和兴奋,这很让人怀疑,这家伙的险恶用心。

    和宋三小姐一样,陈婉仪是打心眼里看不上徐志摩这样的人,出国留学一圈回来,老婆孩子都不要了,这是人吗?

    口中说着解放思想,却为自己的下作行为做借口。

    要是真不喜欢,学学人家周教授,把原配的妻子当家里的妹妹一样养着,养到老。可徐志摩呢?孩子都两个了,还不消停。这大概就是诗人的特质,爱情来的快,去的也快。可做男人不能这样,自己图一时的痛快,让女人痛苦一辈子,一点责任感都没有。养条狗,都要养到老,跟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这也是赶上了是张幼仪,家里的条件着实不错,有两个疼爱她的哥哥,才不至于陷入人生最大的窘境。

    要是换一个女人,可能连家都回不了,那才是惨绝人寰的悲剧。

    做出这样腌臜事的徐志摩,别的不说,人uu234而已。

    对于杭城,币原喜重郎根本就不在乎,估计日本政府也不在乎。

    既然厦门的时局已经无法挽回,那么纠结的关键点还是在厦门的贸易核算上。

    王学谦随手在文件上写上几个字:自贸区。

    习惯性的抬头问:“就他一个人来?”

    “电话里说还有先生您在哥伦比亚大学的一个学弟,也是浙江人,叫徐志摩。”陈布雷觉得徐志摩并不重要,虽然名气有一些,但在文化圈的地位无法和胡适相比。再说,从王学谦的私交上,徐志摩根本和王家没有往来。

    陈布雷作为督军府秘书长,这点眼力都没有,那么也太不称职了。

    可这一次,他确实想差了,徐志摩很重要,重要到让王学谦根本就不管和顾维钧越好的时间,腾地一下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低声道:“马上回家!”

    王学谦的反应太过,以至于还在愣神的陈布雷都没有看到他铁青的脸色,还自顾自的感慨:先生和胡教授的友情真好,真让人羡慕啊!

    可王学谦是怎么想呢?

    他想掐死胡适,什么不好往家里带,偏偏要带这货!

    平心而论,王学谦对徐志摩并没有太多的偏见,男男女女的事情,两情相悦就好。陆小曼因爱生恨,曾经的校园皇后,最后堕落凡尘,让人扼腕,王庚将军的大度也让人赞叹。现在王庚还是一个快乐的单身汉,而自己反而是徐志摩的学长,万一他替王庚顶了雷……可要了人的亲命了!(未完待续。)

第1413章 【虚惊一场】

    平心而论,徐志摩是一个性格分明的人,除了他对爱情的期待和行为让人诟病之外,其他方面并没有太多的缺点。对朋友来说,这是一个绝对没有任何瑕疵的人,对朋友掏心掏肺,热情的不得了,从来不计较自己的得失。

    徐志摩做的最疯狂的一次举动就是陪着朋友要坐牢。

    他都打算好了,朋友住多久的牢房,他就陪着吃多久的牢饭。一个人扛着铺盖卷就直奔监狱去了,可惜,民国的监狱看守也是有原则的,没让徐志摩住进监狱里头,给钱也不行。监狱的看守鼻子都快气歪了,你丫还以为这是大车店,有两糟钱就想来爷们的地盘过干瘾来了?门都没有。况且还是给的探监的钱,想住监狱的上房,是这个价吗?

    无奈之下,徐志摩决心和监狱扛上了,打着铺盖住在监狱的大门外,决心用行动来告诉朋友,哥们在墙外头声援你,挺住了!可他也不想一想,文人的小身板能扛得住风餐露宿吗?只有两个晚上,徐志摩的小身板就扛不住了,头也痛了,鼻涕也流了……

    好说歹说的让给他送饭的好友先拉去了医院住了几天。

    从这一点来看,徐志摩是一个对朋友肝胆相照的人。

    可要说对‘师兄’,给他做‘师兄’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对‘师弟’也不成啊!真以为梁思成会乐意徐志摩天天的来家里窜门?估计连梁家的仆人都看出来了,这位不是来窜门的,是想要住进来的心思啊!(徐志摩曾经拜师梁启超,王庚也是梁启超的学生,当然梁思成是徐志摩和王庚的小师弟,梁家的公子)

    但是人是要细分的,将徐志摩的人生扒开了说,会觉得他有威胁的不外乎要具备两个条件。

    熟人!

    家有娇妻!

    别看王学谦和徐志摩的面都没有见过,在民国文化圈里,留洋同一所大学的校友可要比熟人亲近的多。至于家有娇妻,好像陈婉仪也符合这一标准。

    这才是王学谦紧张的原因,以至于丢下‘国家大事’匆匆往回家赶。可是坐在车上,他就转过味来了。徐志摩因为导演了王庚的婚变,在民国文化圈中传的沸沸扬扬。可原因不外乎两点,陆小曼和王庚的婚姻不幸福,陆小曼不知道要什么样的爱情,而王庚根本就没有想过妻子要什么?

    这才是婚姻最大的悲剧,丈夫挣钱回家,老婆无所事事。

    不管是哪家,真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几乎都要面临家庭破裂的悲剧。而且王庚面对陆小曼其实是非常没有底气的。陆定一的身份,加上陆小曼的外婆家,都是晚晴和民国的上流官场的大人物,陆小曼的外婆家出布政使这样的高官。陆定一虽说是财政部的司长,可他是核算全年政府预算的量度司的司长,等于能给北洋财政部当半个家,而且这个位子一坐就是二十年,北洋时期的财长都没有他在财政部有影响力。

    王庚的官是陆小曼的父亲陆定一帮忙给找的。

    王庚的房子,大部分的财产其实都是陆家的陪嫁嫁妆。

    除了没有一个上门女婿的身份,在陆家的眼里,王庚并不比上门女婿高多少。

    别说童养媳没人权,大部分上门女婿也是一把辛酸一把泪啊!

    这和是否在旧社会没有关系,这是社会地位和经济地位双重原因造成的必然结果。

    陆小曼想要离婚,因为其父陆定一的支持,最后才变成了一场彻彻底底的婚变。如果王庚变成王学谦,陆定一有这个胆子吗?如果王庚有王学谦这样的身份和实力,陆小曼敢离婚吗?徐志摩敢撬墙角吗?不用说别的,就算王庚答应下来,办理了离婚。可对于陆小曼和徐志摩来说,在民国他们绝对活不下去……

    别说徐志摩能够搞定历史上的陆小曼,那是陆小曼涉世未深,被蒙骗了。

    就算是现在的陆小曼,在美国生活了两年,估计徐志摩也拿捏不定了。

    而陈婉仪就更不可能被徐志摩迷的神魂颠倒了,徐志摩泡妹子手段其实细说起来一点高深的地方都没有,至少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如此。他是今天的陪着妹子玩……没错,就是玩。在民国的大学教授里,能够拉下脸来做这事的还真不多。

    还没到家门,王学谦就不担心了,可是在王学谦的办公室有一个人怒了。顾维钧指着王学谦在文件上签署的三个字‘自贸区’,急吼吼地对总督府秘书处的人质问道:“王子高去那里了?他人呢?”

    “回家!”

    “这时候回家,你给我说,他文件上写的是什么意思?”

    秘书处的人连看都不敢看,表现的非常专业,捂着脸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嘴里还讨饶道:“顾总长,您就别为难我了。这是绝密文件,我没有资格看!”

    顾维钧也是气大发了,找一个人就一通说。关键是在他面前站着的,没有一个是管事的。连陈布雷都不在,他找谁去?

    而汽车拐进西摩路不久,王学谦就看到了在街头一个人溜达的胡适。西摩路两边都是上海滩最豪华的大花园,这几年上海的变化很大。原先路上很少看到的汽车,就一下子多了起来。而住在西摩路边上的住家一多半是美国人,家里都有汽车。在街头,黄包车都叫不到,而要叫出租车,都是需要电话预约的。王学谦叫住司机停下车。

    “适之,上车!”

    胡适失魂落魄之间,也没看是谁,就上来车,可见到汽车往王公馆的方向开,脸色顿时古怪了起来:“子高,这是要回家啊!”

    多稀罕呐!

    你小子都把徐志摩领家里了,王学谦这个主人不回家看一看,能放心吗?

    再说了,胡适是来邀功的,当然他肯定不会这么承认,可在王学谦的眼力不外乎这样的念头。没办法,在民国能够发动文艺圈来吹捧一番的,也就是王学谦。连孙大先生也无法享受到这份尊荣。‘国党’的吹捧更像是自吹自擂,只有自己的机关报纸,‘国党’内部的文人才会吹捧‘国党’在民主事业上的不懈努力,也就是年轻人有一部分相信,有过一点年纪的人都觉得悬。

    而联系王学谦和文艺圈的这个中间人无疑是胡适。当然,文艺圈的事情,一开始大家群情激奋很有战斗力,可一转眼狗咬狗的事情很多间。一开始文艺圈因为追捧的年轻人多,很快就扭转了舆论对王学谦的不利局面。

    说句伤人的话,王学谦不需要。

    可这是一个好头,王学谦总不能一直靠着自己的阵营单打独斗,逞英雄。他也需要一个更为广阔的宣传空间,在民国,文艺圈无疑是一个最理想的圈子。

    所以,他看中胡适,也是基于这个前提。加上两人私交也不错,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自己人了。

    路上的行人很少,连车也不多见,反倒是巡警经常出现,可见这片区域在上海滩住宅区的地位可见一斑了。王学谦也好奇,怎么胡适一个人溜达了出来,徐志摩呢?“对了,适之你怎么一个人在大街上溜达,电话里说你带了一个学弟来,这是没说细说到底是谁?哥伦比亚研究生院的学长学弟,放在一起,也就那么几个人,没想到还能增加一个人,颇为难得。”

    胡适也料不准王学谦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欢喜呢?还是……

    毕竟张嘉璈可是王学谦的邻居,而张嘉璈的妹妹张幼仪和徐志摩之间的感情纠葛,在民国的文化圈里几乎是宗人皆知的。喊打喊杀的都有,没有别的原因,谁让张家在文化圈的地位也非常高。

    谁让张幼仪的大哥是张君劢呢?

    这位可是在政界和文化圈都非常有影响的大人物。

    而二哥张嘉璈就更不用说了,民国银行界的大人物,能够在‘国行’坐上一把手的,在政坛绝对是有深厚根基的。连胡适都觉得徐志摩得罪的人可都不是一般人啊!

    抛弃妻子啊!

    多大的罪孽啊!

    如果要是徐志摩哭着喊着要纳妾,对于民国的百姓也好,文化圈的人也罢,甚至张家兄弟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事。毕竟这很常见,谁说新派人物不纳妾的?可徐志摩的行为,在外人看来实在是过分。

    胡适也担忧,要是王学谦不喜欢徐志摩,他带着徐志摩来上海绝对是一个巨大的错误。还有正事要办呢?要是让徐志摩给搅合了,他也无颜面对在法国的蔡元培校长不是?

    胡适咕咚吞了一口自己的唾沫,觉得这是一个坑,要么把徐志摩给埋了,要么就是把自己给埋了,思想来去之后,觉得徐志摩是一个性格很好的人,应该不会生气:“是研究经济的徐志摩,浙江海宁人。”

    “他人呢?”

    “出去了!”

    王学谦吓了一跳,觉得不对劲,徐志摩和胡适一起来的王公馆,可一转眼两人并没有一同离开,这中间肯定发生了不为人知的事啊!于是笑道:“他不会是被吓的门都不敢进,扭头走了吧?我家给你就是他曾经的大舅子张嘉璈。”

    胡适心说:还真让你给说着了开始。其实他也很纳闷,张幼仪表现的太过大度了一些,让他这个外人都看不过眼去了:“子高,饶是你我都是聪明人,就算是猜得到开头,也猜不到结尾。”

    “他真的不敢进门啊!”

    王学谦觉得拉张嘉璈当邻居是对了,当初张嘉璈可没打算在美租界建房子,一开始的计划在法租界。要不是王学谦拉拢,这位还这没有打算在地价比法租界高一半的美租界买地建房子。

    “是不敢进门,可后来还是进门了。不过让所有人包括弟妹都诧异的是,他和张幼仪竟然像是没事人一样,带着两个儿子去大世界玩了。我老胡长这么大,还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事,你说奇怪吧?”胡适是一脸的摇头和唏嘘。

    还眼神狐疑地看着王学谦,问道:“子高,你说徐志摩会不会觉得亏待了母子,而且……他是不是有回头的打算啊!”

    “这话你信吗?”王学谦冷哼道,他实在想不出徐志摩这样的人会在外头转了一圈之后,发现老婆还是原配的好。这种念头可不是徐志摩会有的。

    他心里或许只有一个人,这辈子只能放下这一个人,那就是林徽因。

    可有时候也会让人觉得很不解,徐志摩真的爱林徽因吗?

    当然是爱,但是他这份爱会持续多久?

    诗人是善变的一个群体,很容易走极端和绝望。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在普通人的生活中或许并不多见。可对于徐志摩这样的人,概率不是一般的高。

    心里有底的王学谦恢复了以往的智商,仔细分析徐志摩这个人,他得出结论,按照徐志摩的性格,他是不会待见自己这个学长的。要是王学谦在大学里当教授,徐志摩或许会热情的主动来攀附交情。可如果是政客,徐志摩这么清高的人,怎么可能会跟着胡适来拜访?

    能够让徐志摩低头的原因只有一个了,那就是林徽因。王学谦趁着汽车拐进门的功夫,冷不丁的问:“适之,徐志摩来我家是别有企图吧?”

    “企图说不上,就是来打听一个人!”胡适长叹一口气,从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可胡适的心头却压根没有轻松的感觉,反而发现自己的内心越来越沉重起来了。

    王学谦打断了胡适想要委婉的解释,而是直接了当的说:“别人家的事,我做不了主。按理说打听一个人,凭你我的交情,我该告诉你。但是你也知道这还牵涉到另外一个人,一个父亲。如果他答应的话,一切都好谈,否则我说不说都是没用的。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在报纸替我吹捧,这么多文化圈的学者同时吹捧一个人,在民国还头一次吧!”

    说起这件事,胡适就有气,瞪眼道:“好什么呀!我刚离开燕京,就内讧了。《语丝》和《现代评论》都是一个礼拜一期的期刊,他们倒好,一个礼拜面对面的骂一次,子高你说说,这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未完待续。)

第1414章 【得罪女人】

    所有的事情都要分成两面看,坏事之所以是坏事,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负面的情绪上。

    就那这次文艺圈的争论,最后变成一场彻头彻尾的骂战来说,外人看着热闹,内行觉得揪心。而在王学谦看来无疑是一件好事,文艺圈的人大多数都是谁也不服谁的性格,所谓文人相轻就是因为没有公认的第一,谁都觉得自己说的是对的,别人都该听自己的。除非一种情况,双方的地位差距悬殊,一方占据绝对的话语权和权威性。

    可世界上哪有这么多的如果啊!

    就周教授和陈教授的交锋,双方可谓是势均力敌,不分伯仲。不管是谁都有大批的拥趸在其身后摇旗呐喊,骂战升级也是无可避免的一种结果。

    文人的骂战古来有之,演变到最后互相掐架算是轻的,连陷害都用上,让对手一辈子都翻不了身,连带着子顺后代都要倒霉也比比皆是。比如说元祐党人碑,就是八百年前宋朝的事。

    有皇帝的年头也不能一意孤行,和所有的王公大臣们唱反调吧?

    这是王学谦认为争论有必要的原因,笑道:“其实我觉得倒是一件好事,学生该不该去运动,教授该不该支持?这个论题就很好,真理嘛?不争个水落石出,也不可能成为普世价值观,你说是吧?”

    “可他们已经……都已经成了无端的谩骂,这还是大学教授该有的做派吗?”胡适仿佛像是一根筋似的,身体绷的笔直,痛心就痛心在这里,且不说国家积弱,民族危难时机,作为一个有责任心的人文,理应做出一些表率出来。

    自古以来,读书人金贵,这是因为科举制度之下的读书人,才是国家实际的管理者。这是一个将知识和权力双重垄断的阶层,就连皇权在很多时候也不得不低头。

    民国了,这种特权已经不复存在了,可读书人除了自认为的高贵之外,已经没有任何一块遮羞布来遮掩地位落差所带来的尴尬了。于是清高就成了读书人唯一的,也是仅有的一张门面。

    胡适痛心的就是,随着‘内斗’的不断升级,读书人很快就会连最后一块底裤都让自己人给扒拉下去……

    但王学谦不这么看,他看的更加远一些,当然这个远是以他的标准,在胡适这里不值一提:“估计经过这段时间的骂战,《语丝》和《现代评论》都将会增加不少销量,对两家出版社来说应该是好事。”

    胡适目瞪口呆地看着王学谦,内心是凌乱的:“《现代评论》不是以挣钱为目的存在的,是为了推荐更优秀的文学作品,普及文学……”

    “停……你说这么一大堆,办刊的钱从哪儿来?持续经营无法产生利润,又从哪儿拉来资金?”王学谦就看不上这些文化人的做作,在后世,文化圈谈钱俗,不谈钱连话都不搭理你信不信?

    胡适在这一刻,倔强的如同是一根青葱一般,看似毫无分量,却直挺挺地竖在王学谦面前,语气有种怪异的凝重,这可不是性格诙谐的胡适风格:“子高,你错了。《现代评论》是一份倡导东西方文化交流的刊物,是介绍人类最为宝贵的精神食粮,这么能谈钱呢?并不是一份以盈利为目的通俗刊物。”

    “可你们的刊物也不是白送的啊!一块钱一本的周刊,对于普通学生来说能负担得起吗?对于小学,甚至中学教师来说,能负担的起吗?适之,你是做过中学教师的,你应该知道一个中学教师一个月的薪水养家有多不容易,还能拿出多余的钱购抵得上他半个星期薪水的周刊吗?如果只是为了大学教授办的刊物,那么受众面对于民国来说几乎毫无作用。试问,民国的大学有多少?教授有多少?是五百,还是一千人呢?一个只有在小范围内传播的刊物,其影响力有多大,谁都能看得到。适之,别再骗自己了,在我看来《现代评论》不过是一小群人孤芳自赏的破败寺庙,根本无法担负传播文化的重任。刊物要增加发行数量,才能获得同等的社会影响力,倡导民众不该是一下子就拿出阳春白雪的高冷名著,而是要一点点诱导……”王学谦说着说着,很奇怪的看着胡适:“对了,你刚才说《现代评论》不是一份以盈利为目的刊物,你们办刊的钱不会是自己拿出来的吧?”

    说到办刊物的钱,胡适一咧嘴:“我们怎么可能自己拿钱贴补刊物?”

    感觉好像说漏了嘴的胡适,立刻停住。

    可王学谦立刻抓住了胡适的破绽,好笑道:“好啊!你们难不成办一家高冷的文学刊物,还专门去找了‘冤大头’来给你们送募捐?”

    “什么要‘冤大头’?”胡适瞪眼反驳,可语气不再那么坚定,不容置疑:“那些都是热心于文化事业的工商界朋友……”

    “不给捐款的,估计就快成黑心商人和无良政客了吧!”王学谦随意道,他知道文化圈的喜好,转眼就不认人的也比比皆是。当然胡适的人品在文化圈里已经算是好的不能再好的稀缺人种了。

    胡适张了张嘴,这种怪话他是没有说过,可保不齐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

    文化圈就是这样,全凭一张嘴,一支笔,所有的本事都在吐槽上了,至于理由就三个字——‘看不惯’。连带着兼顾一下民族大义,在这个圈子里已经算是品行高洁,属于有理想的那个层次了。

    想到这些,胡适沮丧道:“我说不过你,这次来上海找你是想要请你帮忙。”

    “好吧,你终于也把我当‘冤大头’看了!”

    “子高,我怎么可能会把你当‘冤大头’看呢?找你帮忙不假,可不是让你上当受骗的。”

    他其实想的很透彻,民国的文化圈不大,思想界也就那么些人。有名有姓的就更少了,而这些人对民国青年知识分子的影响力是最大的。而对于一个国家,一个政权来说,青年知识分子是最为宝贵的人才储备。他不指望拉拢文化圈的几个活跃的领军人物,就能诱导青年人的思想。他只要让这些人不给他添堵已经很不错了。

    王学谦倒是不在意花这点冤枉钱,对别人可能是冤枉钱,可是对他……显然不是,很快这些钱就会给他带来更大的回报。到他这个层次,钱已经不重要了,至少在民国是如此。权力越大,对金钱的依赖就越来越小。都说民国的官场是金钱和关系维系的一个阶层,小人物,底层的官员是找钱,见天的收刮孝敬上司,目的就是为了升官,然后发财;等层次高一点了,开始挣钱,因为手上有权之后,来钱并不难;再高的话,那就是钱找人了,说句不夸张的,做到一省一把手这样的地方大员的,如果开口想要钱,排队送钱的能把大马路都堵塞了……

    像是曹锟这样的,已经是大总统了,还死命想要捞钱的主,真的不多见。

    王学谦一摊手表情看似无奈道:“我是准备当‘冤大头’的,既然适之你说不要我出钱,我就不出钱了。”

    胡适一脸的古怪,心里犯嘀咕,他什么时候说过不要王学谦的钱了?

    和那些玩清高的文人人不一样,胡适不觉得钱脏了,不管是从哪来的钱,问题不是出在钱身上,而是出在社会上。是主流的观念误导,而非钱的来路。

    王学谦虽是政客,可民国办学的资金里,要是没有了政客的投入,那么民国一半的大学,三分之一的中学就根本不可能开办的下去。连曹锟那么抠门的人,都拿出几十万创办了一所大学。

    和曹锟想比,王学谦简直干净的如同像是白莲花一样高尚。

    “达令,来客人了?”

    陈婉仪一袭白色丝绸长裙,在微风中款款飘动,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谁能想到她已经是两个毛孩子的母亲了?

    当然,毛孩子也就是王学谦自己自嘲的话,家里没有一个人会认同他的胡言乱语。

    这可是王家的大小姐和大少爷,一出生,就跑赢了世界上大部分的人。人不能和人比,气人不说,关键是就算是瞪眼气死,别人的命就是比你好,有什么办法?

    饭桌上,胡适偷偷的打量王学谦,还有宋三小姐等人,主要是女主人陈婉仪的态度,他觉得这个时候谈钱不太妥当。

    时机不对!

    可没想到的是,王学谦却自己说开了:“适之,说一下你遇到的麻烦事,如果我能解决这两天正好在上海给你解决了,要是我不在上海,手下人能给你办成什么样,到时候就难说了。”

    这也是一个官场的常事,底下的小官僚要表现,同时也要显示出自己作为统治阶级的狗腿子的身份,要高人一等的尊重和气势……说白了,就是‘小人得志便猖狂’这句话的正解而已。就像是后世,和百姓矛盾尖锐的部门,编制有限,招聘大量‘临时工’。一旦出事了,就是‘临时工’的错,开除两个就万事大吉。

    可也不想一想,就算是错都是‘临时工’犯下的,可他们要表现给谁看?

    百姓吗?

    肯定不是,还不是上头的领导?

    而官场的变数要比这个严重的多,胡适真不敢放心,可脸上还是带着不好意思,这可不是一笔小钱,期期艾艾地开口道:“民国第一家美术专科学校就在上海,可是他们办学遇到了困难,没有校舍,也没有校园,经费也很紧张。”

    “这可以算在慈善基金会的项目之中吧!”

    王学谦扭头问陈婉仪,作为民国最大的基金会,不仅仅捐赠的对象是民间的医疗设施,孤儿院、养老院等社会慈善机构,还有非常重要的一个项目就是教育。

    陈婉仪点头道:“没错,不过今年的经费有点紧张。可是还能挤出一点经费出来,等明年的预算出来,就好办了!”

    胡适心说,民国十三年都过去一半多了,明年?明年不一样吗?关键是把蔡校长交代的事情办下去,显得他又能不是?急忙开口道:“明年,明年也一样。”

    王学谦点头道:“学校办学关键是土地,想好在哪里建校址了吗?”

    胡适有点傻眼,钱都没有,还想要地皮,上海滩的地皮不是个顶个的贵,可一转眼觉得王学谦说的有板有眼的,也不太淡定。按照他的理解,这样的大事放在饭桌上说合适吗?

    不得去书房密谋一番?

    不得不说,胡适绝对想多了,要是给学校募捐一点钱就要去他书房好好的密谋,他的大帅府还能做什么事?

    不过陈婉仪语气一转,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宋三小姐道:“基金会的事我都已经让小美去做了,她做事我放心。”

    这下宋三小姐满意地眯起眼睛,看似猎物一样的打量着胡适,心说:你也有犯在我手上的这一天!想一想都觉得激动,关键是她的工作被大老板认可了,这让喜欢出风头的宋三小姐如同喝了蜂蜜水一样舒坦。

    可胡适好死不死的觉得王学谦太儿戏了,一脸怀疑的质问:“就她!”

    好吧,这句看似不重要的话,一下子把宋三小姐给得罪了,而胡适却还浑然不知,得罪一个女人的下场会多恐怖。(未完待续。)

第1415章 【公事公办】

    很多人在高兴的时候会忽略掉很多东西,比如无形之中得罪的人。反正胡适是一脸满足的回饭店去了,他这个人心大,不是说藏不住事,而是觉得什么都不是个事。

    宋三小姐?

    嘿嘿,不就是宋子文的妹妹吗?

    当年他使唤这丫头就像使唤个小丫鬟似的,顺手的很。

    回去的路上,胡适至少不用担心打不到黄包车而苦恼了,于是老神在在的坐在汽车的后排座椅上,一个劲的琢磨。当年这丫头挺馋嘴的,这么多年了,会不会变了?

    估计现如今挣钱不老少,民国的大学教授有钱的不少,可是出入用上轿车的真不多见。倒是周作人教授家用上了轿车,不过别他大哥用人世间最鄙夷的目光盯着,一张战遍民国都不曾输过的大嘴嘀咕着说出了周家的本质:“都是从日本来的败家媳妇给闹的。”

    可胡适诧异的是,宋三小姐还有自己的小汽车,看牌子好像是英国车,看着就比美国车贵,不要问理由,英国佬就是这么任性和不讲道理。这不是挑理,而是事实。

    英国人在某些方面的固执,简直比最为挑剔的法国人都要让人无语。用不值当三瓜两枣的小恩小惠是不能买通了,不过胡适很乐观的想到,咱不是老交情了吗?都老熟人了,通融一下,给美术专科学校整一个差不离的校舍就好了。主要是人家现在没有学校自己的校舍,都是借用的,很不方便。

    胡适乐观的想到,当年在纽约,宋三小姐肯给他去女校传递消息,现如今在上海,估计也不会难为他找个外家的哥哥。

    可是宋三小姐呢?

    回到宋家的宋三小姐恨的牙痒痒,觉得被胡适看轻了不说,还记起来当年在纽约,她费尽心机的冒充胡适女友家的仆人去巴纳德女子学院给他的心上人送情书,而胡适呢?用不值钱的爆米花来糊弄她啊!要不是当初年纪小,不懂事,她肯定会敲竹杠把胡适的生活费都骗出来。

    正所谓新仇旧恨,反正第二天在基金会的办公室里,她要让胡适好好领教一下得罪女人的下场,让胡适明白: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盐打那儿咸,醋打哪儿酸。

    可胡适呢?

    这会儿的功夫真躺在饭店的房间里,望着天花板发呆,没过多久,徐志摩一脸满足的从外面回来。看到胡适的样子,也是一愣,随即又释然了。

    对他来说,这个世界上的难事不少,自己能办成的就更少,不去想才是真的。

    胡适虽说头也没转,身体也没有动换,可他也感觉到了房间里来人了,这个人只能是徐志摩。一时半伙的他也想不到什么说辞。总不至于去指责徐志摩的前大舅子好不开眼的成了王学谦的邻居吧?

    这事绝对不能怨他,也怨不上他!

    洗完澡出来的徐志摩,胡适还是一副不知死活的躺着,只有微弱的喘气声表明,这是一个活人。平日里的胡适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活跃的如同不知疲倦的陀螺,就是没人想让他转,他自己都能转起来。可今天的情况有点不对劲,他觉得胡适肯定遇到难事了,而自己很可能就是造成这一结果的诱因。不过让他去给张家人低头,他倒是不在乎,可问题是,张家能影响到王学谦吗?

    说白了,胡适来上海是给美术专科学校找募捐来的,除非徐志摩能找到钱,这可不是一笔小钱,而是一笔动辄几万的款子。他在上海的阔亲戚,也就是张嘉璈了,而且还是前亲戚。可他们两个人要见面,张嘉璈不抽他,算是涵养不错了,还谈什么让张嘉璈出钱给他装门面,除非他真的没脸没皮了。

    “适之,你也不要着急,这上海滩的工商界朋友还是很多的,不行的话我们去找找商会,说不定能够想到办法。”

    胡适悠悠道:“你说怪不怪?子高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市面上小报对他的抹黑!”他压根就没有听徐志摩说话,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

    “唉……”

    徐志摩这才明白,胡适一眼了无生趣的样子,是在琢磨这件事。在他看来,做贼被人打,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做政客的不被人骂?才不正常。王学谦不在乎在是对的,在乎的话,就是和自己过不去了:“适之,可能他已经习惯了吧!”

    “见鬼的习惯,这是他从政以来第一次被舆论如此非议,他不着急?”胡适腾地做起来,也许是没有戴眼镜的缘故,眼睛眯成一条线,却想要仔细看清徐志摩脸上的表情。

    徐志摩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反而推脱道:“那好你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胡适的眼珠子转悠了一圈,想着不对劲:“按照我对子高的了解,他肯定是有后手,可我接连偷偷侧击旁敲的问了几次,他都不告诉我。可我总觉得吧……他是有所准备的,到底是什么准备呢?”

    徐志摩不懂这种关系,胡适和王学谦同一批去哥伦比亚大学留学的,就算是后来王学谦去了普林斯顿,可是哥大五年的室友身份能那么容易抹去?

    以前他们可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啊!

    没想到才回国几年的时间,两个人的境遇就已经截然不同,不敢说天上地下吧!但胡适也觉得好像比王学谦差了那么一点意思,要是外人听他这么说,肯定会鄙夷的瞪眼,然后鼻腔发音,冷哼一声。或者干脆:“呸,你这叫差一点意思?差远喽!”

    不过,这一次胡适觉得王学谦变复杂了,都开始不说真话了。

    当然,熟悉王学谦和胡适的人知道胡适这么想指不定乐成什么样,您二位可都不是怎么说真话的主。

    “可能子高也知道是谁在背后往他身上泼脏水吧!”这样理解很容易,徐志摩觉得这个可能很大。毕竟知道敌人是谁的时候,就不太会容易造成慌乱的情绪。今时今日,王学谦的地位已经高到了普通人无法给他造成威胁的底部,而对手之间的博弈,一旦只能落在舆论小道消息上,可见这个对手的实力也一般,至少不可与王学谦同日而语。

    “哎,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胡适一拍脑门,念头一下子通透起来,很淡定的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徐志摩虽说在待人上比较单纯,可还是忍不住抽动嘴角,以前一直都不觉得胡适的脸皮多厚,现在终于见识到了。

    胡适也是闲得慌,他从一个教授的角度开始琢磨国家大事,不过很可惜,很多消息他都是道听途说的,继续分析下去,又越来越歪的趋势。不过他还是忍不住的想:“要是知道子高的底气为什么这么足就好了。现在国内不少人都非议他,可他却一点都不着急,甚至是胜券在握的样子。可见他一定手里有让人吓一跳的底牌,来一个绝地大反攻……要是声势闹的大一点,最后可能对整个民国的环境都造成影响。文化运动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候,反英已经成了青年人的主旋律,如果谜题揭晓很可能造成国内思想阵营的巨大变动。可惜,知道内幕的人恐怕没人会告诉我答案。”

    听着胡适越说越悬,徐志摩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对政治毫无亲近感,除了对文学和爱情着迷之外,很难有东西会勾起他的兴趣。他只是顺着胡适的话问了一句:“还有谁知道内幕?”

    “顾维钧,顾少川。”

    徐志摩都已经不想说胡适什么好了,顾维钧起点就高,虽然比他们几个大不了几岁。可是当胡适等人回国的时候,顾维钧已经是民国驻美国大使了。

    而徐志摩回国之后,对方已经是民国外交总长了……什么是一个圈子生活的人吗?

    不过徐志摩还是静静地等待一个机会,好不容易,胡适感慨的差不多了,才问道:“美术专科学校的事情还顺利吗?”

    “还好,你是不知道自打你走了之后,我被他们一顿训啊!”

    “谁啊!”

    “陈婉仪和宋子文的妹妹,太不给面子了,当年我在纽约还给她买过爆米花……”

    连心思简单的徐志摩都觉得胡适做事太过没调,你就用两美分的爆米花去糊弄宋子文的妹妹?好歹她也是宋家的三小姐啊!

    不过这不能怪胡适,胡适年轻的时候对人抠门,对自己也抠门。能摸出钱来请客,已经是破天荒的了,吃什么都不是吃啊!

    徐志摩依稀记得宋子文那个妹妹好像对他不太友好,不过他关心的不是宋三小姐,而是另外一个人:“那个胡大哥……你帮我问了吗?”

    “问什么?”

    “就是林徽因,她的通信地址?”

    “子高说了,这事他也不清楚,就算是知道也不可能给你说,让你直接去问林长民厅长。”胡适是不会帮着徐志摩出头了,好家伙,这女人都是和女人结盟了,得罪了一个,天知道会冒出来多少?

    徐志摩一脸的沮丧,心说:“要是林长民肯说……他至于这么死乞白赖地问吗?”

    翻了翻白眼,也是束手无策。话说当年徐志摩在伦敦看到林徽因的第一眼,就觉得心里已经住不下别的女人了。可是当时的林徽因都没成年,还整天身边跟着一个糟老头子……那是林徽因的老爹,当时的民国司法总长林长民。

    有句话怎么说的,投其所好,才能心想事成。

    徐志摩也是这么想的,一身的才华恨不得在林长民面前都抖落出来,可林长民呢?什么也不说,就是视而不见,你说可气不可气啊!

    可徐志摩一点办法都没有,谁让这老头是林徽因的爹呢?而且这位也不简单,博古通今,学贯东西,着实有料。而在他眼里东西方文化差异中最显著的就是爱情。也不知道怎么着,他们两人谈的不亦乐乎。于是两人不约而同的表示,假象一下对方是恋人,用书信的方式来阐述爱情的本质。

    说白了,林长民和徐志摩谈恋爱了……想想都可怕。

    两个疯了的男人,决定了这一让人目瞪口呆的壮举。当然只是在书信上的往来,没有身体上的接触。但绝对不是普通的书信,而是情书。让他们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随后的几年里,他们的情书往来比任何一对情侣都多。哪怕徐志摩在美国,林长民在民国都没有断绝过情书往来。

    当然,背地里徐志摩也很憋屈,因为给一个老男人写情书很倒胃口啊!

    他的书信中开头肯定是:长民,我的爱人……

    每当写到这个开头的称谓的时候,连徐志摩这样的文艺青年都要冷的抖上一阵,太瘆人了,这简直不是一个正常人做的事。可他还以为这是林长民喜欢的套路。

    哪知道林长民写信的时候也是浑身难受,鸡皮疙瘩都冒出来:“志摩吾爱……”

    他也是一个男人啊!

    而且还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或许两人都是精力异常旺盛的人,都期待着对方不要回信了。可没想到两人都坚持了下去,徐志摩坚定不移的认为,这是打动林徽因老爹,也是他未来老丈人的必经之路,虽坎坷,但他义无反顾。有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悲壮。

    当然林长民在深受荼毒多年之后,在徐志摩的名字后面贴上了一个标签——变态。

    当爹的指定不能把女儿嫁给一个他眼中的‘变态’吧!

    这不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吗?

    翌日,徐志摩被告知不用跟着去见宋子文的妹妹,对方明显是不待见徐志摩。对此,徐志摩也是毫不在意,反正他还想着带儿子去五角场游玩一阵,看大马。

    不过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刘海粟不得不跟着胡适去见宋三小姐,相对于胡适常年在燕京,刘海粟听胡适说能够拿到慈善基金会的捐赠款,大为惊讶。他在上海办学十年,最近几年才冒出来的华夏慈善基金会的名头他可是听过的,每年的捐赠的款子都是一笔天文数字,据说有百万之巨。而且还是集中项目捐赠。

    现如今上海最大的医院,孤儿院,养老院都有这家基金会的影子。

    可是刘海粟并不清楚这家基金会的幕后操纵的大老板,就算是想要找上门去,也毫无门路可言。而胡适一来上海就能找到这家基金会,让他顿时肃然起敬,果然是留洋的博士,有门路。

    其实刘海粟和胡适认识也就最近几年,民国七年,刘海粟带着自己的画作去燕京大学讲课,并开办了第一次个人画展。之后收到蔡元培等学者的支持,才让美术专科学校的日子好过了不少。可如今美术专科还是寄办在中学里,他很想有一所属于美专的校园。

    想到慈善基金会庞大的捐赠项目,他顿时觉得希望很大。

    “适之老弟,这次多谢你了,我替代美专的学生和老师感谢你!”说着,刘海粟就要给胡适鞠躬感谢。

    胡适哪里能受此大礼?连忙制止了刘海粟的行动,然后低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管理基金会的负责人是宋子文的妹妹,都是熟人!”

    胡适说话的时候,眉毛都是飞扬起来的,语气中仿佛是在表述他虽说是一个教书匠,可是朋友遍天下的豪迈和霸气。当然,他也向往官场,不过他向往的官场不是为钱,也不是为权,而是为了祖宗的荣耀,恢复他老爹的赫赫威名,可是对胡适来说,这很难。

    刘海粟还是自顾自的再说:“还是适之你有办法,我虽说住在上海,可光听到这家基金会的名气,可就是找不到门路啊!”

    “这家基金会很有名吗?”胡适不解道。

    刘海粟怪异道:“你总该知道上海中西医医院和医学院吧?”

    “和燕京的协和医院平起平坐的这家?”

    “是啊!”

    “听说就是这家基金会捐赠的最大项目,千万级别的捐赠啊!虽说是分三十年,可每年的投入都不是一笔小数。我要是有这么一笔钱……”

    胡适很不合时宜道:“估计会携款潜逃……”

    “去你的。”刘海粟也知道对方是开玩笑,毫不在意的笑道。

    在接待秘书的带领下,胡适和刘海粟进了宋三小姐的办公室,可让两人不解的是,宋三小姐脸上冷漠无比,好像不像胡适说的,大家都是熟人的样子,而是要公事公办啊!(未完待续。)

第1416章 【祸祸】

    “申请报告拿来了吗?”

    刘海粟一听就感觉不对劲!他也知道兴办教育都是一个无底洞,他每年都得去求爷爷告奶奶的到处找钱去,受气不过是常事。美术专科学校彻底有起色,还是要从民国七年,他获得了蔡元培等教育界的知名前辈的认可之后,才在资金上稍微宽裕了一点。另外他和几个教师买画也能贴补一下学校的经费。

    总算是远离了街头小楼办学的尴尬境地,让美术专科学校终于有了一点学校的样子,虽然门口悬挂的牌子根本就不是美术专科学校。

    可刚才胡适说了清楚,都是老熟人了啊!

    胡适也纳闷,眼前这丫头片子都不念旧情了?有个屁的旧情,他们顶多也就算是熟人,认识而已。再说了,胡适和宋子文的关系能和王学谦相比吗?宋三小姐打心眼里也不会真把胡适当成大哥看待。

    好在刘海粟及时反映过来,比这样的场面困难数倍的经历,他都走过来了,害怕这点小磨难?

    当即从公文包里拿出了申请的文件,郑重的递交给了宋三小姐。

    后者飞快的浏览,只是看一个大概之后,就让刘海粟开始介绍:“介绍一下吧!”

    “这个……差不多就行了!”

    胡适觉得他有必要提醒一下宋三小姐,适可而止就可以了,没必要搞的那么务实。说白了,他就是认为宋家的三小姐脾气犯了,做出这些来吓唬他!

    可这是吓唬吗?

    答案只有宋三小姐心里最清楚,她昨天在饭桌上被胡适给鄙视了,虽然胡适很快就忘记了,但她没忘。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在宋三小姐看来能和徐志摩称兄道弟的,基本上就没有好人,胡适这样的,人品首先就该打上问号……

    胡适哪里知道他又被徐志摩给拖累了,可那位倒好,带着亲儿子去五角场看大马去了。

    上海滩有两座马场,一座就是在原公共租界中区、西区交还有法租界三地接处的跑马场,也就是最早的英国赛马俱乐部。还有一座马场在五角场附近的江湾跑马场。两座马场都有赛马日,当天售卖马票。而跑马场还经营赛狗,但是在江湾却没有这个项目。

    两座马场唯一不同的是,跑马场名义上不接受非欧美国籍的马主的进入,而在江湾基本上都是民国人的赛马。

    自然而然的,江湾马场会对外开放。而跑马场只有在赛马日对外开放,并出售赛马彩票。

    享受着父子之间的感情的徐志摩是绝对想不到胡适在宋三小姐面前的窘迫模样,刘海粟的口述部分已经被宋三小姐打断了多次,并且用质问的口气对让对方非常尴尬。

    连刘海粟都纳闷了,眼神不停地打量胡适,心里一个劲的说:“这丫是你说的熟人?错了吧!这妥妥的仇人啊!”

    就比方说刘校长创办美术专科学校的时候,年纪小的有点过分,十七岁。

    这个年纪大部分的民国男人都忙着干什么?

    应该是……结婚。

    这又是一个时代特色。

    民国男子十七岁结婚,绝对属于正当年龄,胡适当年也差点被他老妈押回安徽老家成亲,理由就是他中学毕业了,也是十七岁。

    戴笠,十六岁就结婚了。

    老蒋……他属于早婚,才十四岁就被结婚了。

    可刘海粟呢?

    十七岁已经创办了民国第一所美术专科学校,并破天荒的开办了西洋画课程和模特写生。油画不画形体,基本上就是废了。从古典主义开始的名画,基本上都是以人物为主的。

    安格尔。

    缇香。

    波提切粒。

    拉斐尔……

    这些著名画家的代表作,基本上都是以人物为主要画面的,当然文艺复兴时期的主题是宗教。就算是到了十九世纪末的印象派,也只有极少数的画家能够用静物画,或者景物画作为其代表作。比如梵高的《向日葵》等静物花卉系列,还有就是莫奈的《睡莲》系列最为有代表性。可就算是他们,也创作了大量的人物画。在油画中,人体写生是基础技法中最为重要的技术,是骨架和灵魂。

    人体,说白了就是人身上的肌肉线条,这才是西方写实的精髓。

    从开办之初,刘海粟就遭遇到了社会舆论的激烈反对,用臭大街来形容他和他的学校一点都不夸张。美术专科学校用了人体模特儿,这种伤风败俗的做派让学生家长都不敢将孩子送来学习西洋画。

    而对于一个才只有十七岁的少年来说,这种压力就更大了。

    可刘海粟硬是凭着那份坚持,把民国第一所美术专科学校维持了下来,而且还扩大了规模。从这一点来说,蔡元培等人在之后的支持原因中多少还有点是敬佩。

    当宋三小姐质疑他创办学校年纪太小,既当老师又当管理者,不合理的时候,刘海粟脸上浮现出的怒气让宋三小姐也心中一凛,这位是要打人还是咋的?

    “宋小姐,我不过是对美术有着狂热爱好的普通人,所做的也就是为了将西方的美术技法带到华夏这片土地上,从学校创办之初开始,虽然经历过不少的困难,但是学校还是获得了发展。更多美术爱好者在学校里获得技术技法的培训……”

    “这么说你的学校这些年来成效显著了?”

    刘海粟隐隐感觉到对方的宋家三小姐已经是处处挑刺了,这份捐款恐怕要落空了:“宋小姐,你也是上海滩的名媛,你该知道一所籍籍无名的学校,能够在上海滩创办下去,是多么的不容易。而美专的同仁们不仅把这份困难克服了,而且还成功培养了上百名成绩优异的学生,这都不是我刘某一个人的功劳,而是美专同仁多年来的不懈努力。你可以看轻我人言卑微,但是你绝对没有资格轻视任何一个人的执着和理想,这是一个上流社会高尚人士该有的品格。”

    宋三小姐终于那正眼瞧了一眼刘校长,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可惜这位刘校长在外找募捐的情况太多,胆都被吓破了,见宋三小姐看过来,没来由的心虚了起来。因为他很奇怪的发现对方竟然……没有生气,这不科学!

    按理说,他是准备破罐子破摔,爱谁谁。反正这份投资他刘海粟最多承受不起了。

    正当他患得患失的时候,宋三小姐皱眉道:“一年招收不到三十人,但是教职员工就有十几人,我这边有一份对你们学校的调查报告,没派人,就是让秘书打了几个电话,你看看吧!”

    刘海粟觉得宋三小姐有底小题大做,他的美术专科哪里值得让人去调差?

    可耳朵根却没有清静下来,宋三小姐继续说:“结果是你们学校的教职员工,全职的连你在一起只有七个人,其他人都是兼职。从本质上来说,美术专科学校是属于夜校性质的培训机构,算不得是专业学校。”

    “这个……”

    刘海粟想要反驳,但也无从说起。因为宋三小姐说的都是事实,像傅雷等人都是有其他职业的,学校的课程只能按照他们的时间安排来排课。而接下来,让他不寒而栗的是,宋三小姐直接给自己的头上按上了一个帽子,当然是非常不利的坏局面:“从原本的临街的小房子到租用了中学的校舍,规模是扩大了不少,只不过……”

    “你们想过没有,你们一所美术学校,总该有人体写生课吧!你们学校却在法租界唯一的贵族女子中学租用校舍,这合适吗?”

    “女校本来就是为了培养女子修养和兴趣的专门学校,是淑女的摇篮。而你们学校都是男男女女的,这会印象到一家女子学校正常的办学。真不明白,你们是如何租赁到了女校的校舍。难怪务本女中在上海滩的排名直线下降,已经跌破前三甲的位置。”

    宋三小姐还在自顾自的说:“虽说你们是另外开校门,可是万一……你们的形体模特儿在学生画画的时候,被女子中学的学生看到了,这不仅仅是破坏了一所学校的几十年办学的清誉,甚至会让这些女校的学生都贴上不好的标签。”

    “你们把一所好好的女子贵族中学都祸祸成了什么样子?”

    ……

    刘海粟有种被雷霆击中的猝不及防,他甚至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受到这样的责难。可问题是宋三小姐的话完全在理,很多学生家长都不理解学校教学过程中为什么会有临摹人体这个教学。

    更不要说务本女中的学生了,进入这所法租界最好的女子贵族中学的学生只有一个目的,培养成为一个上流社会的一份子,嫁一个好人家。一旦让他们的家长知道了,在务本女中的学校里,有人竟然再画不穿衣服的人……这些学生的家长还不闹翻天?

    尤其是能够让女儿念贵族女校的家庭,基本上都是有头有脸的家庭,刘海粟感觉有点力不从心。

    可让他绝对受不了的是,宋三小姐很不给情面的给他贴上了一个罪魁祸首的标签。务本女中的名气跌落前三,直接把罪责推到了美术专科学校的身上。

    仿佛女校的名声已经被他的美术专科学校给败坏的差不多了。

    他的脸都绿了,他创办的是艺术学校,可不是上海滩的一个流氓训练班。

    对此,他感觉很憋屈,已经下定决心要走的刘海粟也没有了说话的念头,正准备转身离开。宋三小姐拿捏到恰当好处的开口道:“我这儿有一份改造方案,想要看看吗?”(未完待续。)

第1417章 【眼光放远一点】

    “我把你说的一无是处,难道你就不好奇,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宋三小姐觉得很无奈,遇到这么一位,要把话讲透了,谜题都揭开了才行。说起来刘校长的涵养绝对是不错的,一没有撒癔症,威胁宋三小姐的安全;另外,他也没有表现出要和基金会死磕,赖着打死都不走的决心。

    反而像是一个没事人似的,怎么来的,就决定怎么回去。

    刘海粟在内心里还是期待宋三小姐能够认可他这些年的努力,对学校来说,有一家底蕴深厚,资金充足的基金会的支持,对于学校未来十年,二十年,乃至百年的发展都是非常有利的。

    可是……

    他显然明白事情很不顺,不顺的原因很可能出在胡适的身上。可他也不能怨人家,毕竟是胡适热心帮忙才让他有了这么一次机会。而宋三小姐在他临走时候说的话,让他一阵疑惑,对方甚至连起身的意思都没有,还是坐在办公室接待区的沙发上,显然是底气十足:“什么意思?”

    “你们的眼光太浅了。”

    再次遭遇打击的刘校长准备一甩袖子,走人。可愣没有走成。因为宋三小姐接下来的话一下子打开了他的野望:“试问一所夜校,连初级技能学校都算不上,如何能够进入基金会的备选项目。这样的扶持项目,对于基金会来说根本是聊胜于无。”

    “您的意思是?”

    刘海粟也觉得自己的办学层次不高,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他手里的钱连教师的薪金都要卡着算。更不要说办学能够获得足够的利润了。说白了,这么一所艺术类学校,完全是贴钱才能创办下去的。

    民国的主流社会对于西方艺术的接受程度真的很低,就算是学生也好,多半是想着一门技术,有一项技能傍身,可以在社会上找到一份还算得上体面的工作就已经满足了。

    原本,刘校长已经很满足了,他当年学习西洋画也不专业,之后想过推广。民国的年景也不知道什么叫推广,说传播也可以,就是让更多人的接触西洋画。刘校长在农村办了一个西洋画讲习所,说白了,就和农村的私塾差不多。

    可就算是这样,刘校长也是望眼欲穿也没等来学生,没办法,农村人封闭,一听说要画不穿衣服的人,如果画上是女人,道德败坏,这可是春宫图啊!连刘校长都没整明白,为什么油画会变成春宫图;如果是男人,这事更大,已经不能用道德败坏来形容,伤风败俗啊!整个村子的人都得和他为敌……

    反正,刘校长很恓惶的发现,他在农村办学,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其实在上海也很不容易,因为他办学的时候年纪太小,没有一个当老师的样子。

    而且西洋画成本太高,又是亚麻布,又是兔胶,颜料更是贵的离谱。哪里有国画便宜的一根墨就能全部搞定?

    就算是如今美术专科学校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刘校长也是对现如今的学校有所失望的,和他理想中的确实存在着很大的差距。而这些失望,随着他被现实的一点一点的打击,被埋藏在心底的最深处。

    没来由的被宋三小姐这么一提,说不动心思是假的,关键是他摸不准宋三小姐的脉搏,眼前这个女人年纪看着不大,可心思着实让人难猜。

    宋三小姐倒是不在意,悠悠道:“基金会的项目中,包括中西医医学院,上海、杭州、宁波的三家现代化的医院,每年的投入的金额是你无法想象的。其次就是孤儿院和养老院,不过这些都是社会项目。一直以来,基金会试图选择一个理想的教育项目,起点是中学以上。不过通过考察,中学的投入过于单一,被否决了。技术学校不太合适,唯一的选择就是大学……”

    “大学?”

    刘校长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创办的美术学校会变成一所大学。在民国,大学绝对是高端的无法想象的一个名词。

    别看民国的大学很多,可除去国立大学,地方创办大学和基督教协会提供资金的教会学校,真正通过社会募集获得办学资格的大学屈指可数。不得不说,张伯苓创办的南开是民国民办大学的标杆。

    处于传统的认识,民国社会普遍认为大学是做学问的地方,可绘画……

    其实是文人的一种闲情雅致的兴趣,是技,而不是学问。

    说白了,华夏的文化积淀之中,根本就没有给绘画艺术一个恨鲜亮外衣的可能。

    艺术家在民国的生存环境,也不过是比普通人过的稍微好一点。而且还是顶尖的艺术家,张大千成名的时候他一幅画售价也就20银元左右,可民国不少收藏家都知道这位张大画家是临摹清山水画大师石涛的好手,几近乱真。而石涛的画作在民国还是非常有市场的,价格也不低,2000大洋起,佳作的话上万也是有可能的。

    于是,张大画家潜心于他的造假事业不可自拔。

    这就是民国的艺术家,很无奈,也很憋屈。

    要是没成名的画家,日子就更加难过了。尤其是民国没有艺术品交易的氛围,古董商人是不少,可是对于当代的艺术品估价都非常低。别看刘校长每年都有学生从美术专科毕业,可真能潜心于绘画,将这门艺术当成事业来做的,少之又少。

    可要是这些学生身上有一个大学生的光环?

    别说学生资源将会有一个很大的改善,更重要的是,刘校长热衷的绘画事业在民国将获得更大的关注。

    有了关注,随之的展览,行业的热度才会体现出来。

    别的他不热心,传播名声的事他不能忽视,就支起耳朵等宋三小姐的解释。好在宋三小姐并不是故意要为难刘校长:“一所能够突出专业艺术的大学,将民国,乃至整个远东的艺术研究和探索集中在一所大学之中,成为绝对的行业权威。如果你想要创办的学校是这样的规模的话,我们可以接下去聊。”

    这还要想吗?刘校长当然要接着聊了,他盼这一天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一直就没逮住机会而已:“宋小姐不放说一下您对办学的要求!”

    “大学的专业要细分,而且要增设。”

    “可是,我们已经开办了国画和油画的班级。”刘校长觉得他在这方面做的还算不错,底气还是有一点的。

    宋三小姐直截了当道:“还不够,远远不够。”

    “可是美术专科学校……”

    刘校长办的是美术学校,他实在想不透还能增设其他专业的可能。

    “雕塑也是艺术的一种,而且在西方艺术家可以是画家,音乐家,雕塑家,舞蹈家……一所综合性的艺术大学怎么可以忽略这些专业呢?”宋三小姐绝对是站着说话不腰痛的主,什么念头张嘴就来。

    可刘校长不淡定了,宋三小姐说的这些,他也想办,可问题是他哪儿去淘换老师去?

    尤其是雕塑,在民国真的很稀有,他总不至于去村里找个打石磨的石匠来糊弄事吧?

    反正宋三小姐压根就没有想过刘校长的难处,反正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堆,既然是学科齐全的艺术大学,干脆建筑也不能少。

    还有就是设计。

    舞台设计,景观设计,园林设计……

    说了一大堆,反正宋三小姐觉得自己特敞亮,特有内涵,高度绝对是领先世界先进水平的。想一想西方的大学,就没有她这么想过办一所纯艺术类的大学。

    说到口干舌燥的功夫,宋三小姐扫了一眼快石化了的刘校长干脆的问道:“有没有信心!”

    猛然打了一个哆嗦,刘校长才回过神来,有点不太确定,感觉上是觉得宋三小姐在逗他玩呢?

    可人家既然说了,万一投了呢?

    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想到这里,刘校长哆哆嗦嗦的回答:“有吧!”

    他也不敢确定,心里头太虚了,太没底了。刘校长原本就想要募捐一笔钱,在法租界弄一块地。不要大,五六亩地就可以了,然后建造一栋宿舍,加上教学楼什么的就差不多了。要是地方偏一点,加上建房子的钱不会超过五万。

    让宋三小姐这么一糊弄,他的心思都乱了,这得糟蹋多少钱啊!

    关键是别的简单,老师那儿淘换去?

    可宋三小姐压根就没想这些,反而问道:“对于学校有什么规划?”

    刘校长一琢磨,原本的计划确实太过小家子气,既然宋三小姐说了这么多,他也就敞开了说:“校址没有三十亩无法安排这么多的专业教室。”

    “基金会在福煦路有一块400亩的土地,准备用来办学,都给你!”

    刘校长整个人都不好了,400亩,法租界的地价要比公共租界的中区便宜,而且也分地域,比如福开森路的价格就要比莫里哀路高很多,而福煦路属于中等地价,一亩没有开发的土地价格应该不会少于2500元。400亩,那就是一百万啊!这是要让老刘发达了啊!

    “校舍先建造五栋,具体你自己琢磨,40万应该够了,另外设计师我给你联系拉斯洛?邬达克的事务所。”

    “可是老师很难找啊!”

    “上海滩那么多白俄,不少都是俄国大学的教授贵族,这些人中不少都是很有艺术才华的,有些甚至是大学教授,请他们来上课不就行了吗?”宋三小姐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当然随后补充道:“当然不能说中文也就算了,如果连英文都说不利落的,就不要弄来了。既然是立足远东,放眼世界的艺术大学,那么就要想着和国际接轨,授课用英文是第一步……”

    刘校长的嘴角抽搐了一阵,英文……他都说不利落好不好。

    可内心是欢喜的,是兴奋的。当宋三小姐划拉着美术专科学校的理事会成员,其中就有胡适的名字:“既然是艺术大学,不懂艺术的人当理事会成员恐怕不太合适吧!”

    “他应该懂一点吧!”刘校长觉得很为难。

    宋三小姐对胡适呵呵一笑:“胡大哥,你懂绘画吗?”

    胡适压根就没有凑上前的打算,所以根本就不知道宋三小姐打的什么主意,他甚至连仔细听两人谈话的意愿都没有。被问及了,抬头的一瞬间一脸茫然,绘画他懂得吗?

    作为大学教授,一个合格的文人,胡适觉得自己应该懂:“会一点。”

    “具体的呢?”

    胡适没觉得这是一个坑,反而仔细地想了想:“会画竹子……”

    刘校长很违心的低声给宋三小姐解释:“能写大字的都会画两笔。”

    胡适丝毫没有感觉到不妥:“兰花也能画几笔。”

    不得不说,刘校长在斟酌了一阵之后,给出了一个让宋三小姐满意的答案:“兰花是小草。”(未完待续。)

第1418章 【台阶】

    来的时候挺胸仰头,回去的时候弯腰驼背,眼神更是带着鄙夷和不屑的落寞。

    胡适不明白这个世界怎么了,已经被金钱腐蚀成了这个样子,连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都变得脆弱不堪。可边上的刘校长还是来的那位,带着抱歉的表情,眼神真挚可信。

    说什么都是熟人,你们之间的事都好说。

    什么叫熟人,什么叫你们之间的事?

    他胡适能和宋三小姐之间有什么事,他们之间的气场都相冲好不好?

    回到住处,胡适还是觉得不对劲,作为一个教育工作者,一个全国都知名的教育工作者,有志于将自己的名字宣传为教育界的金字招牌的胡教授还是很膈应,可为了这点小事去麻烦王学谦……恐怕也不适合。

    再说,他也多少明白一些,王学谦已经不太在乎他这点芝麻大小的小事了,人家是办大事的人。

    说起王学谦,一整天的功夫都被顾维钧拖住了,一个劲的问自贸区的打算。

    说起来,英国佬要面子,也有顾虑。表面上看英国人是响应美国人的作法,将厦门、镇江租界归还给民国政府。可实际上,那是因为王学谦在东南太过强硬的态度让英国人不得不选择放弃一部分利益来换取王学谦的好感。

    可这种风险实在过于难以预料,主要是以李?法勒男爵为首的英国人对老王的人品有所担心。

    好吧,王学谦其实也不相信英国佬的人品。

    要是真心悔改,为什么不把上海的租界还给民国?

    人和人之间的信任都非常的脆弱,更何况是国家和国家之间的信任?民国作为弱势一方,更是如此。而顾维钧从王学谦在文件上的随意写下的三个字给他带来无限的遐想。

    会不会英国人是要一个台阶下?

    还是一种试探?

    反正顾维钧上心了,上心的结果就是要王学谦给他解释自贸区的精髓。可王学谦就是一个概念,他哪里说得清楚自贸区的真正含义。就算是在后世,见天的在电视里看到专家们介绍自贸区的优越性,可天朝有多少人真正了解自贸区是个什么概念?

    老王很不负责的说了一句:“就是原先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差不离是这么一个意思。”

    顾维钧气的就差一伸腿,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什么叫原先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英国人把租界还给民国,那就是民国的主权领土,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国家尊严。能和原先英国租界一样吗?这是政治立场,是一个政府官员的基本素养。

    万般无奈之下,王学谦只能做一个讲解员,给顾总长普及一下自贸区的理解:“在原有的厦门港口区和贸易区的基础上,设立关口来限定自贸区内的商品进入民国的通道。在自贸区内,不征收任何税收,民国政府只有监督的职责,加上贸易区的仓库用来周转港口的货物。一旦进入了自贸区设立的关卡,那么就视为进口……”

    “你这么说,这个自贸区就是和原来的租界的区域一样大,然后不涉及关税的问题。”

    顾维钧皱着眉头,他看着王学谦满心期待的样子,让后者浑身不自在地在沙发上挪动了一下身体。用近乎坚决的口吻说道:“不可能,那是英国人的底线,眼下的局势英国是绝对不会归还关税的。”

    “哦!”

    顾维钧挑眉的刹那仿佛看到一种希望,在民国,顾维钧的眼里就算是赏识他的曹锟或许都没有他觉得王学谦重要。因为大局观的问题,王学谦其实在外交上判断非常准确。

    外交说是利益的结合,可是外交官的话洞察力的天分也是不可或缺的。

    一个拥有战略眼光的外交官,几乎能够在外交战场大杀四方的存在。就像是打牌作弊一样,因为总是能够不经意的看到对手的底牌,而对方却无从得知。

    不过,顾维钧对此并不满足:“为什么关税就不行!”

    “这是底线,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那个就是说,英国人并不希望民国出现一个强力中央集权的政府,这不符合英国在远东的利益。而在这个政府出现之前,英国是绝对不会拱手让出关税这块肥肉的。”王学谦略带鄙夷地神态,显然和外界传言的一样,他对英国的感觉非常不好,甚至是带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敌意的:“当然英国人更不愿意在远东有一个人有可能威胁到其在远东殖民统治的对手,而民国很显然是英国人的眼中钉。这也是为什么英国人的调停中总是倾向于日本,而从来不会考虑民国的感受。就算是盟友,也会像战败国一样,被英国人当成筹码丢出去。”

    “你不看好现在的政府?”

    顾维钧一直担心的是手上的筹码不足,只能用抗议的手段来维持民国的外交和独立,可收效甚微。

    王学谦一摊手,像是一个局外人似的说道:“多稀罕呢?曹大总统能做多久的总统都是一个未知数,凭什么让列强对他重视起来?”

    民国的总统都做不长,这似乎是成了一个无法抹去的政治阴影。

    别看后世很高端的自贸区,其实在王学谦这里,只能用作一个承诺,谁也不说,但谁也知道的承诺抛出来,就是个英国人一颗定心丸。王学谦还没有染指英国控制的关税的想法。

    这种妥协让顾维钧有点不满:“子高,难道就不能再强硬一点?”

    王学谦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爷们都赤膊上阵和英国佬打仗了,还不够强硬?

    再啥也不顾的打下去,王学谦也觉得自己撑不住。

    可自己也要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才能撑得下去啊!

    就眼下东南两个省,加上上海的控制区,税收已经过亿,可是这笔钱对和英国人打仗来说完全不够。而且他一个人陶腾的欢,英国人也不会太过重视。除非有另外一种情况出现,当然这不是他一个地方督军能够决定的:“态度要再强硬的话就要靠少川兄您了。”

    “哦!”顾维钧觉得有门,脸上的神采丰富了许多:“说说看,只要能够办到,付出点代价我看是值得的。”

    “让英国人彻底胆寒,不得不将关税归还给民国,唯一的办法就是少川兄说服曹大总统对英国宣战!”

    王学谦看着顾维钧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心里一个劲的偷乐。宣战,还是让曹大总统,这不是要命吗?曹锟要是有这个胆量,还有段祺瑞什么事?还有张作霖什么事?

    这民国的天下早就归直系统帅了,好不好!

    这个难度的条件,让顾维钧一点想要争取的心思都没有了。民国的政客有一个算一个,基本上都是窝里横的主,别看一个个闹腾的厉害,可实际上对上列强,洋人,都尿。

    在民国敢对列强龇牙的就两位,孙大先生就不说了,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同时也是一个民族主义者,这两种都是搞极端的天赋集合在一起,别看是个文化人,要是脑袋一热,谁也吃不消。

    另外一个人就是王学谦了,和孙大先生相比,王学谦的优势太过明显,因为年轻,他拥有足够的时间积攒自己的实力,等到积累达到一定的程度,将是一个无法想象的存在。当然,他的缺点也很明显,也是年轻,影响力不足。

    不像孙大先生二十多年的经营,已经让他的名字在民国几乎和革命等同起来。

    王学谦还达不到这样的高度,他只是在年轻一辈之中拥有很高的声望。

    顾维钧纠结的想了又想,最后还是不得不放弃,蛊惑曹锟去姨太太很容易。

    怂恿曹锟去打仗也不难,反正曹锟和张作霖见天的打,在没有分出死你我活的情况下,这仗也不会结束。曹锟不在乎在民国多一个敌人和对手。不得不说,民国的政客和大帅们在内斗的时候表现的战斗力,完全和抗击外辱的时候完全不对等。一个个都是窝里斗的好手,可对付外来的列强,未战就胆寒,气势上就已经输了,加上瞻前顾后和胡思乱想,基本上就没有获胜的可能。

    虽说曹锟麾下现如今是几十万大军,吴佩孚指挥的大战规模一次比一次大。

    可连顾维钧都明白一个道理,对张作霖曹锟能够发挥百分之百的实力,如果对上日军呢?

    有一半已经算是不错了。

    让曹锟对英国宣战?

    别想了,下辈子都没有可能。

    原本还想对关税有所想法,想着趁着这个机会,也没指望能够谈下来,就是开一个谈判的头就已经很满足了。

    可惜对关税,王学谦连支持的说辞都不会多说一句。

    顾维钧心说这趟上海之行是白跑了,得到的实惠都是王学谦的,而曹锟的北洋政府最多也就在名义上获得了一点名声而已。而在民国,政客的名声都很臭,真要是被称赞为高风亮节,别说民国百姓不习惯,被称赞的那位估计也难受。

    自贸区的提案在下午的会谈上终于被送上了桌面,这份提案其实是不破坏租界的现有的制度,只有在归属权上注明,等于说民国政府要了名,而英国人没有损失利。

    李?法勒男爵为首的谈判代表们都看了草案,眼神顿时柔和了一起来,一直以来的坏印象得到了很大的改观,甚至开始不切实际的想到:王学谦还是很识时务的麻!

    于是看王学谦的眼神也柔和了一些。(未完待续。)

第1419章 【逼他夺权】

    李?法勒男爵终于松了一口气,要是早知道王学谦并没有武力驱赶英国在华势力的打算的话,他就不会那么紧张了,又是拉拢日本人,又是想要和美国人结盟。

    而到了民国之后,李?法勒男爵还通过多方的了解,明白了一个道理,民国和日本的矛盾越来越尖锐,普通民众和国家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大,如果是段祺瑞政府执政?

    这好办,用外交照会逼着民国政坛压制国内的矛盾。

    可是曹锟……

    算了,这位的性格太过诡异,听说是洋人,就生病,突然到让到访的各国公使都非常无奈。至于王学谦?可能是先入为主,认为他是一个强权派,实际上也是,唯一的不同是在了解之后李?法勒男爵发现王学谦还有务实的一面。

    双方都没有打算撕破脸皮,而且随着情报的积累,他也清楚日本势力在民国的争夺越来越激烈,手段也过于粗暴。

    至于厦门的租界问题,换一个说法而已,回到国内,李?法勒男爵认为自己绝对有对内阁说得过的理由。

    “这份提议非常有意思。”

    李?法勒男爵说到这里,还扭头和边上的莱朴生爵士交流了一下眼神,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丝放松。王学谦接连动用外部的借势来诱导他们的判断,以至于这两位英国代表团的正副团长都非常紧张,有种风声鹤唳的不安。

    那么就剩下最后一个条款,这份条款其实对英国人毫无意义,甚至对日本人也毫无意义,但却是宣誓霸权的一道保护锁:“关于军舰在长江的通航我们还有异议,江阴为交界线我认为是合不合理的。”

    “这是底线!”

    王学谦并没有给李?法勒男爵发挥口才的机会,直接用最坚定的语气说道。

    顾维钧也附和道:“英国军舰和日本军舰在长江航道上横冲直撞,几乎每个月都伤亡事件,这已经对民国政府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我们可以赔偿……”

    “这不是钱的问题。”王学谦反对道:“这是关于公平原则的问题,民国的航运公司的轮船屡次受到外国军舰的干扰,有时候甚至是威胁,这不符合长江航道在商业上的公平性……”

    王学谦说了一大堆,其实目的并不是职责英国和日本在长江航运上的垄断。而是一种试探,他也清楚,武汉是英日两国最终的底线,很难让英国和日本放弃上海到武汉之间长江航运的护航行为。

    这是利益驱使,而不是为了所谓的政治目的。

    谈判就是这样,顺利起来,双方都是和颜悦色的将文件签署了,要是不顺利起来,有的好扯皮。

    中间休息的时候,顾维钧也深深的表达了他对航运的观点。很传统,也很务实,不过王学谦的话说出来,让他这个人觉得不好了,甚至对当年学习外交的老师的教诲都产生了质疑。没别的,就很无赖的几句话,让他明悟了外交的实质:“很多要求明知道对方不可能答应,但还是要提出来,为什么?”

    “就是要表明我们的立场,对于谈判的结果并不是很圆满,心里受委屈了。少川这很重要!”

    王学谦加重的语气让顾维钧为之一震,觉得抓住了本质,可他是个正派人,还真没有想到这么远的事:“子高,你不会是危言耸听吧?”

    王学谦诡异地笑着:“不平等,就要反抗。这次的不满就是为了下一次继续和英国佬扯皮做准备,这叫钝刀子割肉,一下子让他们付出全部的代价肯定是不现实的,做事要留点尾巴,当成下次见面的念想,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屁的道理,顾维钧算是看的透透的了,王学谦从骨子里都不是那种正人君子。

    当然,要说好人的标准,他似乎也差一点。

    做为一个政客,顾维钧的行事风格在民国已经好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他竟然用老婆的钱(主要是黄慧兰坚持)修了民国驻美使馆,这是什么精神?等于是自掏腰包修衙门的精神,别说在民国官场,就是华夏历朝历代,都是独一份的,没人这么干。

    对待英国人,适可而止才是王道,逼急了英国人也会瞪眼掀桌子的,所以,王学谦定下了一个调子:“差不多就可以了,三两天之内把所有协议签订下来,到时候曹大总统哪里你也好交待。”

    “你一点都不着急?”顾维钧觉得王学谦的心有点大,大到了一个政客绝对不该有的地步:“最近的报纸舆论对你可不太友好。”

    哪是不友好那么简单,简直就是恶意中伤。民国的政客被骂,要么是替上司背黑锅,要么就是自己做了天怒人怨的缺德事,要是平白无故的被舆论谴责,是个政客都不会忍。何况一些报纸甚至公开指名道姓的说闽浙巡阅使,大帅等字眼。

    目的就是丑化和削弱王学谦在民国的声望,能够走到王学谦如今的地位,已经实属不易,对于政客来说羽翼是不容遭遇诋毁的,可王学谦呢?像是没事人似的,仿佛报纸上说的人不是他,而是政敌一样,还能整天乐呵呵地和英国老破皮们斗嘴。

    王学谦很装逼地挑眉,精气神凝聚成一个点:“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不过是一些跳梁小丑而已,收拾他们反而跌了身份。”

    “别的不要紧,万一学生被蛊惑起来了,才是一个麻烦。”顾维钧警告道,可心里头感觉不对劲,什么时候王学谦都这么好说话了?事出反常必亦有妖,顾维钧觉得王学谦肯定掌握了什么,而从刚才王学谦的话中,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个关键问题,王学谦一定已经知道了最后搞鬼的人是谁。说白了,报纸不过是一些帮佣而已,给钱就行,要是不知道真正想要丑化他的人,那才抓瞎呢。抓住了这么重要的线索,顾维钧不相信王学谦会息事宁人:“你是不是准备给人下套?”

    这话理解起来和你小子憋着坏的意思差不多,王学谦也纳闷,他才是受害人呢?

    鄙视顾维钧疑神疑鬼的反应,王学谦给了对方一个后脑勺,扬长而去。

    接下来的谈判王学谦是不会参加了,等到签署文件的时候他才会出席。其实他不出面也没有关系,租界归还的关防文件都已经备好签字,说起来这场远东危机的重头戏已经演完了,接下来不过是一些旁枝细节的零碎,哪怕是让杜月笙去签字都可以。

    这边的事了,戴笠又找过来了。

    其实他不想来找王学谦,大帅交代的事情,没有完成好,那是他的能力不行。可问题是,他也吃不准,到底该怎么办?

    就轻易的断了湖州商会的生意就行了?

    不杀几只鸡都说不过去。

    可问题是,戴笠也明白,王学谦不喜欢杀人。不是说处理敌人过于心慈手软,而是杀人解决不了问题。原本以为这次能杀几个,戴笠训练他的行动队有些日子了,就想着该是练手的机会到了。

    不过这是他可不敢自作主张,还得请示。不能明着说,要旁敲侧击的说。

    反正戴笠是怕了,他是个人,是人总有害怕的时候。深怕自己做的过头了,让王学谦不喜。

    可要是对戴笠如雷贯耳的浙江官员们知道这条恶狼也有害怕的时候,总少不得在背后要嘲笑一番的。被戴笠和他一帮手下整怕了官员们,一个个都闻其名就心惊肉跳的,深怕哪天戴笠带着手下来堵门了。

    就算是怕了,戴笠也不会表现出来,反而会装出一种凶恶的表情。

    他知道监控湖州商会的重要人员,甚至在其周围安排杀手的作法太过鲁莽,可他要将这种鲁莽坚持到底。目的很简单,就是让王学谦看到,他是随时随地都可以冲锋陷阵的一条恶狼。

    “先生,这几个人的嫌疑最大,圈了名字的人最近都住在上海,是不是……”

    王学谦觉得这份名单多余,他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戴笠的表情,似曾相识。细细一品,觉得好像电影里的恶棍经常用这种表情,微微皱眉:“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还真让他给想起来了,这年代的电影里,坏人不都是这样演的吗?

    最近一两年内,上海滩的电影事业蒸蒸日上,而戴笠……是一个电影迷。他很喜欢这种时髦的娱乐活动。不过和其他人去电影看电影不同,他喜欢包场。在电影院里多一个人,他都会浑身不舒服,别扭的不行。

    戴笠见王学谦并没有生气,只是有点不悦,心说表忠心的时候终于到了:“可是学生见这帮人诋毁先生,怒火中烧,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也该让他们知道,有些事不能做,做了就要付出代价。”

    “留着这帮活人有用!”

    王学谦没有给戴笠解释,为什么要留着这帮湖州商人。可戴笠又猜不透,他是有点小聪明,可是在权谋的争斗中,并没有完全成长起来。而通过银行收回盐业经销许可证,出口商业核定,生丝收购专营等一系列的手段已经将湖州商会的经济来源都已经断绝了。

    当然,湖州商会的底子还是很厚实的,也不会因为没有进账了,就会陷入到吃糠咽菜的窘境。

    但危机感确实已经降临。

    王学谦的目的不仅仅是如此,让这帮湖州商人纠结起来和躲在幕后的那个人斗才是他的目的。内斗的目的也不是分裂他们,而是要让那个人认清形势。

    说白了,张静江躲在广州,他并不担心王学谦的报复。至少眼下是没有这份担忧的,可王学谦也给他释放了一个信号,如果……假如将来一旦他在‘国党’内部的争权失败,那么等待张家和众多走在张家同一阵营的湖商将面临王学谦最为残酷的惩罚,到时候真有可能落下的是刀子,而不是板子。

    说白了,还是实力。如果张静江没有那份让王学谦重视的实力,张家的结局已定。今后别说是上海滩上,就是在浙江都要被除名。如果张静江有这份实力,那么或许张家还能恢复以前的辉煌。

    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张静江会不会接受这份挑战,至于会不会明白其中的道理,王学谦不做打算。要是连这点都看不明白,张静江真不该一次次的来惹他。

    这不是挑衅了,而是作死。

    广州,张静江府邸。

    自从杭州兵变之后,张家不少人跟着张静江来到了广州。说投身革命完全是扯淡,但名义上他们都已经加入了‘国党’。

    一个年轻人慌慌张张的从大门进入,穿过堂屋之后,就开始叫唤起来:“叔,出事了。”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张静江几乎可以料定,是上海的消息抵达了广州。来的年轻人是他的侄子,年纪不算小了,可惜还是缺乏稳重。张静江摆摆手,让身边的丫鬟等人退下,才瞪眼呵斥道:“你是不是想要嚷嚷到邻居都知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年轻人一缩脑袋,在家族里,他最怕的就是这个叔叔,要是生气起来,眼神骇人的像是一头饿疯了的野兽。

    张静江伸手道:“上海的电报来了吧!拿给我看看。”

    年轻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真怕自己的鲁莽引起二叔的怒火。说起来张静江的性格过于乖张,还是他截瘫开始的。原本不过是跛脚,可是前年冬天,一场突如其来的伤寒让张静江彻底失去了站立起来的可能。从那以后,他的脾气也越来越坏。

    虽说脾气不好,但张静江的脑子反而越来越冷静。

    他是‘国党’中第一个看出,只要王学谦存在,北伐就绝无可能的人。

    正是基于这点认识,他才试图用兵变来颠覆王学谦在浙江的统治,趁着浙军远征福建,彻底解决‘国党’的这个心头大患。可惜最后兵败垂城,他也差点陷在了杭州。没想到王学谦给他挖了一个坑,差点把自己给埋了。

    看完了电报,张静江也不说话,仰着头靠在轮椅上,久久不语,而脸颊上的肌肉却一紧一缩,显然内心备受煎熬:“这是逼着我夺权啊!”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他的侄子非常不解:“叔,电报上不是说王学谦断了大伯的生意吗?怎么和夺权扯上关系了?”

    张静江怒目道:“我识字,不用你给我解释。”(未完待续。)

第1420章 【篡位】

    夺权?

    在‘国党’内部权力争夺已经白热化了,随便哪一方势力都已撩开膀子撒开了干。就差没有真刀真枪的街头火并了。

    胡汉民和汪兆铭不对付。

    谭延闿是墙头草,谁也不得罪!

    孙大先生一心一意的想着他的北伐战略,没工夫搭理手下的这帮人。在他看来,对外战争是消除内部矛盾的良药,可北伐军想要组建并不容易,陈炯明虽然去了福建,可是第一师的一半精锐还在陆丰待着呢!

    眼下的局势太过微妙,广东想要有出路,就不得不和王学谦谈判。

    而结局很难预料。

    至于张静江也会搀一脚,加入到夺权的队伍中来,本来是没人在意的。他自己也不在意,大家都这么干,他要是偏安一隅,那还不成傻子了?大好的青春都献给了‘国党’,要是到最后什么也没有捞着,他还忙活个什么劲?

    可张静江在‘国党’高层圈,或者说核心圈子里的身份非常特殊,甚至是尴尬。身份地位不缺,也有孙大先生的绝对信任,唯一的缺点似乎出在了他的形象上。他因为身体的原因,无法站立,这让他几乎断绝了问鼎‘国党’最高权力位子那个宝座的可能。当然他不是先天就这样的,而是因为一次意外的从房顶上跌落……

    至于张大少好好的为什么要上房,这个问题就不要去追究了,少爷,总该是有一点特殊癖好的,这就是……范儿,普通人绝逼学不来。

    再说张静江吧!

    他在广州的身份尴尬就尴尬在了身体残疾,皇帝别去说,那是命里富贵的没边的主。但是政客就不一样了,古代科举制度下的官员,都要讲究一个面目青奇,有官相的。什么意思?就是说,长的难看,歪瓜裂枣的就别想着去当官了,有本事也没用。

    更不要说身体残疾无法站立的人想要在官场搏位了,而且张静江要争的不是一般的位子,而是‘国党’的最高控制权。说白了,他原本没有这个打算,最多也就是想要成为一股势力的首脑,然后推动一个能够信得过的人登上那个高位。

    至于他,别想了。自打富兰克林?罗斯福之前,还没有一个政党的领袖是截瘫的。

    张静江也没有想过要破例,或者说是没想想过自己要走到台前。

    可王学谦给的考题太过苛刻,一旦他没有和王学谦谈判的资格,那么就别怪到时候王学谦在浙江把张家除名了。而目的就是要让张静江竞争‘国党’最高权力位置。孙大先生的病情在‘国党’是最高机密,没几个人知道。可王学谦却有点眉目,总觉得这位民国政坛的大人物快要走到生命的终点了。

    他虽然不知道这位什么时候结束人生历程,具体日子当然不清楚,可是不管多久,长不过一年去。

    这时候王学谦最希望看到的情况就是‘国党’乱起来,越乱越好。

    要是换一种情况,张静江绝对不会去搭理这种无端的挑衅,可是那个人是王学谦就不一样了。从根上说,他们是仇人。如果是杀父夺妻,估计这辈子也别想要缓和了,可要是政客之间的较量,那么应该有缓和的机会。

    早年间段祺瑞就和张作霖很不对付,段祺瑞的弟弟段芝贵在东三省任总督的时候,就是被张作霖给赶走的。可现如今呢?段祺瑞联合了张作霖,双方的关系一下子亲密起来了。

    张静江是一个刚愎自用的人,可他也不得不张家考虑。而他手上的人很多,可真正能够担负起夺权任务的人却只有一个,陈仪。原本他的目标是老蒋,在他看来老蒋容易控制,感情投资也是一波接着一波,又是送钱,又是送老婆,能做的基本上都已经做了。可老蒋是一个内心脆弱的人,动不动就感觉受委屈了,而且还跑路……

    可就算是这样,张静江也觉得老蒋要比陈仪好。原因不外乎一点,老蒋容易控制,而陈仪……对他来说太危险了。

    当然,能力上绝对不用比,老蒋的军事才能连他自己都不信,这时候的老蒋还很谦虚,让他指挥打仗身边要是没有一个靠谱的参谋,这位爷也要腿肚子发软,脑袋发晕。可老蒋走了,去浙江奉化老家当县长了,眼下只能用陈仪。当然陈仪的水平根本就不用质疑,正儿八经的陆军士官学校毕业,辛亥之后,在浙江独立运动之后也担任过浙江陆军小学的校长,经历颇为丰满。

    尤其难得的是,他是‘国党’之中为数不多的陆军大学的毕业生,回国的时候还把教官的女儿娶回国了,可见在他的陆大老师的眼中,陈仪也是一个能力出众的学生,不然也不会将女儿许配给他了。

    而在浙军之中,陈仪也担任过旅一级的指挥官。

    浙军不同于民国其他军队,有着一套独立的作战系统,旅一级恰恰囊括了所有的军队配置。从运输营、补充营、通信营、野战医院、工兵营等众多补给和协调部门,加上野战炮兵,是一个完整体系的作战单位。而不是单纯的兵种,而且陈仪所指挥的部队是其中的精锐。可见他在作战指挥上的能力也不俗。

    可恰恰是一个完美的人,却让张静江举棋不定。扶持陈仪是他的决定,但同时陈仪是否会听他的话,就两说了。

    眼下的陈仪在军校中担任校长,广州的军校是速成班,只有短短的半年时间学习。毕业之后就会进入军队之中,担任基层军官。而这也是‘国党’新军的骨干军官。从五月份开学,不到年底第一批学员毕业之后,第一军的架子将被一点点的搭建起来。而陈仪也会从一个军校校长的身份,增加另外一个身份,拥有军权的军队高级将领。如果要夺权,就不得不加快对军队的控制权,靠着军校的补充完全不够。最好的办法就是迅速吞并许崇智的粤军第二军。

    原本这个计划会在半年内执行,不过现在,恐怕要提前了。张静江当找来陈仪,可是陈仪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个多小时,这让他很不舒服:“公洽,整编的事进展如何?”

    “太仓促了。”陈仪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现张静江的不悦,反而抱怨起来:“第二军的底子太过薄弱,军队上下都烂掉了。连平日里的训练都推脱,军官沉迷于奢靡的生活,士兵懈怠不堪,这样的军队收编了,反而是坏事。”

    许崇智作为刺杀案的罪魁祸首,已经被驱赶出了广州城。当然这里面的疑点重重,这位被挟持的时候,正在家里通宵打牌,很难想象他会是密谋对廖先生刺杀的幕后主使。

    可奇怪的是,许崇智被人押着连夜跑了,据说带走了一笔巨款。

    弥漫在广州城城头上的恐怖气氛终于消散了一些,可真正了解的人都知道,老许是替人受过。至于替谁受过了,谁在刺杀之后得到的好处最大,谁就最有可能。摆在明面上,得到好处最大的就是陈仪,他自从廖先生被刺杀之后,彻底掌控了军校。可是他不过是一个来广州才半年不到的外来户,而且在广州也没有自己的势力,陈仪可没有这么强大的刺杀一个高层的地步,那么幕后的那个人就不难猜出来了。

    张静江也好,陈仪也罢,甭管他们做了什么,都已经被扣上了一顶帽子。属于一根绳上的蚂蚱,出来事,谁也逃不了。

    “第二军虽说战斗力不强,也是一万多人马,是一笔助力。”张静江的理解就是,人马过万,广东无敌。

    ‘国党’在广东经营多年,除了陈炯明时期最为兵强马壮之外,其他的时期都是四分五裂的格局。甚至被已经分裂的桂系残部压着打的局面也经常发生。

    可陈仪心里苦啊!他指挥习惯了浙军的机动作战部队,诸兵种协同的理念已经根深蒂固,他甚至感觉浙军已经强过了日本陆军。当然这是在理念上的,单兵的话差距还是很大。忽然间让他去只会军纪散漫的第二军,确实千头万绪:“人杰兄,这不好办啊!”

    “怎么不好办,当兵的吃粮拿饷,把当官的换了不就行了?”张静江不觉得是问题。

    可陈仪却反问道:“你知道一旦整编完成之后,第二军的第一个对手是谁吗?”

    “这个……”张静江觉得去广西练练手也不是不可以。

    但陈仪却给出了答案:“是第一师,陈炯明的看家部队。别看第一军一万多人,可对上只有五千多人的第一师一部,绝对没有战胜的可能。”

    “丝……差距……这么大?”张静江倒吸一口冷气,他是感觉不出来军队的战斗力的差距的。精锐,之所以被称为精锐,那是因为不管在任何时候,都是可以完全被信任的军队,不关乎数量的多少。

    这也是历史上很多战争是一两万人赶着十几万人跑,战争很讲究实力,但有时候和数量这的无关。

    许崇智原本就是陈炯明的部下,当年在福建打李厚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可是不可否认,当时练兵的是陈炯明,而不是他许崇智。找许崇智是没有用了,谁知道这家伙现如今到了哪里?

    英国?

    还是法国?

    甚至可能是德国。

    反正许崇智已经不在民国了,第二军这个烂摊子就不得不由陈仪来接手。

    无奈之下,张静江不得不放弃第二军出征打个漂亮仗,然后给陈仪争取北伐军总指挥的头衔。只有这样,陈仪在‘国党’内的地位才能和李烈钧平起平坐,还有一个人也同样让他头痛,那就是同样野心勃勃的程潜,这位为了掌军,甚至放弃了军校的校长职务,可见决心不容小觑。

    另外张静江还有一个难题。面对王学谦越来越隆的声望,他该怎么办?

    他就算是马不停蹄的追赶,也要有一个目标啊!

    可王学谦不敢说一日千里,但王学谦是什么身份,什么底气?而张静江呢?就算是他想要比,也不勾不着人家。而且王学谦使出了手段之后,张静江总不能几年之后再打回去吧?这样的话,连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的。可眼下,要让张静江使出能伤得了王学谦的手段,他也没有。

    想来想去只能想一个伤人伤己的招数。

    学运!

    之所以说学运会伤人,原因之一就是,学生的善恶观念是最重要的,如果张静江用最大的恶意猜测对了,自然所有的支持都会站在他这一边,如果错了呢?

    学生会愧疚,会觉得内心受到了谴责,然后补救。

    张静江就算是心里没底,他也要让自己相信王学谦绝对做出了让英国人满意的退让,毕竟打了英国人不见得人家还送一份厚礼给他吧?基于这个念头,他叫来了自己的本家侄子,然后嘱咐一二。目的就是动用‘国党’在学生之中的棋子,为自己服务。最好在燕京、上海这些大城市发动游行,让王学谦彻底被动,扳回一局。

    他想出来诋毁王学谦的诸多消息之中,只要对了一条,王学谦卖国的黑锅就背定了。

    而到时候,他就能站出来,反戈一击。

    另外,他还需要准备妥当,尽量组织孙大先生去浙江之行。不同于‘国党’其他人,张静江很清楚浙江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毕竟他是一个浙江人。在浙江,有很多张家培养的眼线替他收集情报。而‘国党’其他人却不明白浙江到底和以前的有什么不同?

    一旦让孙大先生去了浙江,看到了浙江的变化,说不定会让孙大先生改变初衷,将整个‘国党’都托福给王学谦。要是在以前,张静江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担忧,但是现在,很难说。他已经感受到了孙大先生在最近的时间里,不停的安排分工事务。这对于一个政客来说很奇怪,但张静江觉得一点都不意外。

    因为孙大先生的身体出了状况。

    作为‘国党’唯一的领袖,孙大先生当然清楚自己肩上的重担到底有多重?

    一旦他病倒了,总该有一个人临时替代他行驶‘国党’最高的权力。

    张静江要想篡位,就不得不打破这个‘选储’的过程,让事情悬而未决,一直拖着。

    准备妥当,已经是快之夜了,张静江睡意全无,看着窗外的一轮明月,口中喃喃道:“你不让我好过,也也有不让你好过的招数,大不了鱼死网破!”(未完待续。)

第1421章 【反过来了】

    要搞运动,张静江第一个想到的是上海,因为张家在上海有一定的影响力,加上湖州商会的支持,经费和人员很容易找齐。可上海搞运动和游行有着很大的障碍。因为,上海是王学谦的地盘,政府很容易警觉,并采取制止的措施。

    当然张静江也不是没有想过在上海发动游行的时候,制造流血惨案,然后推到王学谦的头上。可惜这个念头也无法达到。在上海能够瞒得住杜月笙的眼睛的事真不多,除非他不想知道。这位也是杀伐果断的主,而且手段毒辣,真要逼急了杜月笙,他敢让张家灭门。

    就算是张静江最后赢了谋划,可是张家人死绝了,他还忙活个什么劲?

    上海不行,就只能是燕京。

    至于什么不是广州……这个问题有点尴尬,广州在二十年代初,现代学校太少,不符合运动的条件。还有一个原因,广州是‘国党’的大本营,而且现阶段聚集在广州的激进分子太多,真要搞的出格一点,很容易动摇‘国党’在广州的根基。

    别说这时代的广州是个火药桶,就是民国都是个军火库,一点就着,一着就炸。

    可有些东西也要分行业,有道是术业有专攻,对于广州的国民政府来说,搞游行真不是他们擅长的,孙大先生的名声就从反对中央集权开始的战争。

    更贴切的说,是几次护法战争。

    法,是宪法。

    战争,是针对北洋军政府的战争。

    当然结局就不用说了,每次都是声势很大,不成功便成仁的器宇轩昂。可‘国党’在打仗方面很不专业,从战争发起到交战,都仓储的如同是报纸上的笔战,开弓没有回头箭是不假,可连正儿八经的作战部署都有失算计了。撒开了,叫嚣着要:“搞死袁世凯!段祺瑞!”

    这结局就不用说了,每次跑的都是孙大先生。人死了无数,钱花了无数。

    可是哪怕只有一次在军事上的胜利也就罢了,问题是一次都没有。奇怪的是,孙大先生凭借着这几次战争,在民国的声望达到了巅峰。有道是盛极而衰,孙大先生的声望走下坡路是在这两年,说起来也是要从前年说起。

    当初孙大先生坦言,只要北洋的大总统徐世昌退位,他的那个非常大总统也不要了。

    这话说的那个叫潇洒,可他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徐世昌还真在不久之后真退位了,搞的孙大先生很无措。

    怎么就当真了呢?

    他只是随口说说的呀!

    还能不能做一辈子的死敌了?

    孙大先生压根就没想过要辞去非常大总统的职务,他是一辈子的‘造反’家,要是动不动就辞职退隐,还怎么革命?当时确实搞的很尴尬,民国的名流们纷纷指责孙大先生说话不算数,做人没品,这事连胡适都参与了,而且还蹦跶的挺欢实,甚至骂孙大先生为‘国贼’。说别人像不要钱似的,可是轮到自己就不成了,属于死要占便宜,不肯吃亏的主。

    可孙大先生呢?

    他无所谓,骂他‘国贼’的人多了去了。多一个胡适不多,少一个胡适不少,由他去吧!

    当年杨度曾经和他还是不错的朋友,在东京的时候和汪兆铭和孙大先生都走的很近。甚至同盟会成立也是因为杨度的关系,他将好友黄兴介绍给了孙大先生,并促使了双方的合作。可在民国建立不久之后,他就在报纸上公开骂孙大先生是‘国贼’。

    说白了,每一个野心家都有一个崇高的目标,孙大先生或许不符合野心家的标准,但目标确实有,而且很崇高。

    可这一点用都没有,‘国党’这两年在他的强硬态度下,朝着下坡路一路狂飙,不带减速的。而陈炯明‘叛变’,驱逐孙大先生成为‘国党’最为危急的时刻。要是局势再恶化,‘国党’可能都要从民国舞台上被驱逐出去了。和北方的合作,才让‘国党’挽回了一些下挫颓势,可就算是这样,孙大先生也无法阻止自己声望的下滑。

    不过最近一年多,他想明白了,自己年逾花甲却一事无成,主要是技艺不精。

    造反没军队,等于是白忙活。

    报纸上见天的骂当官的是汉奸,有用吗?

    没用,一点用都没有。

    于是这才有了‘国党’将一部分重心放在军队建设上,当然也就是一部分,另外的精力还是放在老花样上。搞刺杀,搞舆论宣传,可收效甚微。主要是民国的官场已经熟悉了‘国党’的这些套路,都防范着呢?以至于‘国党’很多手痒的主只能拿自己人来练手。

    至于学生运动……别说‘国党’不熟悉,就是民国的任何一个派系,不管是在野的,还是当政的,都不熟悉。就像是突然迸发出来的一样,文化运动其实对于政客来说,都是害怕的。因为政治家本来就是引导文化和思想的潮流的一小群人,忽然间发现一群毛孩子都冲在自己跟前横冲直撞,闹不闹心?

    好在民国也有人探索出了一条学生运动的道路,只不过大本营在北方。

    文化运动也好,学生运动也罢,都要有一个前提,学校多。

    而且小学没用,至少得中学以上,在民国符合这个条件的城市有两个,燕京和上海。

    当然在上海也没用,上海的教会学校多,而教会学校基本上还有另外一个名词,贵族学校。比如说圣约翰,从中学到大学都有年级,而这所学校可以直通哈佛大学。在这样的学校里,没人会想着去搞运动,学校也绝对不允许。还得找公立的学校,那么在民国只有一个城市符合条件,那就是燕京。

    燕京是文化运动的中心,也是学生运动的发源地。多所国立大学为核心,周边的中学为附属,形成了一个规模庞大的学生团体。而且燕京还是北洋政府的所在地,学生运动说白了,就是要让政府知道年轻人的述求和想法。出门一个小时,就能走到北洋政府大院的门口,这才是燕京得天独厚的最大优势。

    这在以前,‘国党’是没有这种能力的,这并不是‘国党’的声望不够,而是不重视。

    现在……还是不重视。

    按理来说,张静江应该对此吹胡子干瞪眼,没辙了,可愣是让他找到了关系。南北合作时期,‘国党’其实能够动用的资源很多,甚至连东三省的奉军也能相应。而联系燕京的学生也让他找到了门路,不过他不能明着说:王学谦和张家不对付,处处给张家穿小鞋,爷们要搞他,搞死他!这样的话,没人会帮他的。

    可要是换一个说法就不一样了,王学谦卖国了,以出卖东南的民国利益为代价,获取了美国加入远东斡旋的筹码……反正说的有鼻有眼的,对方也没有怀疑。

    拍电报去了燕京,张静江还不是不放心,嘱咐自己的侄子几句也打发去了燕京。时间上肯定来不及,也赶不上,从广州到香港快的话一天,慢的话就要三天。香港到天津的班轮,一般会在厦门停泊半天,上海会耽搁一天,青岛也是半天,然后再到天津,加上路上赶路,就已经要一周时间了……而张静江要的是快,已雷霆速度给王学谦一个措手不及。

    虽说燕京的学生运动的代表们都得到了消息,可是却成了截然不同的两派人。

    这是连联络的人员都大吃一惊的。

    新文化运动也好,学生运动也好,说是以青年学生为代表的运动,可实际上领军人物还是具有很高声望的大学教授。女师大的周教授就是其中之一。

    这一天,他家里接待了好几拨的年轻学生,来意恐怕只有一个,让周教授在文化阵地的宣传读物上给予支持。说白了,就是让周教授开口认同这次运动。可周教授却不这么认为,可他却难以开口,为什么?他的所有声望都是来源于青年人对他的仰慕和尊敬。如果失去了这些支持者,就等于后世的明星没有了粉丝,还能混吗?

    可让他说违心的话,却也很难。一方面,王学谦对他不错,还有一层关系就是章太炎,他们可都是章太炎的弟子,可是同门师兄弟啊!怎么能手足相残?其次就是,周教授也不相信王学谦会像是谣言传的那样,是个没有骨头的人。

    要不然,王学谦根本就不敢对英国人动用武力,这里面疑点重重。

    面对青年人,周教授脸上装作不说,可心头的无奈是无法掩盖的:“让我想一想!”

    “周先生,一直以来我们都不想让你走到台前来,因为你是为什么的主心骨……”

    打头的的那个年轻男学生压着声音,却无法抑制心头的激动。

    周教授嘴角发苦的紧,他已经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了。

    果然,青年学生的声音不由的拔高了很多,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的兴奋:“可这一次不一样,王学谦是南方人,他干涉不了燕京的事。北洋政府也不会反对,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也是该您露面的时候了。”

    多少次游行和运动,年轻人都用保护的方法避免周教授受到直接的冲击,结果就像是他原本想要保护的学生反过来一直在保护他。这让他心里很不好受,当然他虽有改变的心思,但也没有想过第一个目标是王学谦,而且还是在消息不充分的前提下。

    道听途说的消息,能信吗?

    可这一次,周教授心里头没有怒气,反而是紧张和不安,他不认为王学谦会卖国,尤其是在实力充足,声望正隆的时候,王学谦没有理由自毁前程。想到这里,周教授觉得需要慎重:“再等等好不好,也不差几天时间。而且现在舆论上的观念都是猜测,而且没有大报跟风,消息的来源就很成问题!”

    “可是明天的《京报》将连篇刊登文章,痛斥王学谦的卖国行为……”

    《京报》周教授会不熟悉吗?

    这是北洋政府的看家的报纸,发行量很大,在北方也是非常有影响力的文章。可实际上,为了生存,《京报》不得不接受北洋政府的招安,成为其对外宣传的主要报纸。当然大部分时候,《京报》还是要装出一点气节来的。

    想到是这份报纸,周教授就忍不住皱眉,他最后还是没有答应。这让到访的年轻学生非常失望。

    在燕京,很多地方都上演着和周教授家小院同样的事。

    比如说胡适在燕京的礼堂里,就直截了当的说:“你们觉得掌握了事情的真相,但是我要告诉你们,在假期里我就在上海。大概有些同学也知道,王学谦是我的同学,朋友,我就住在他家里。连他家的狗我都认识,可我就没有遇到过一个报纸上所谓的美国人,也没有英国人和日本人。”

    “这是一个混淆视听的作法,很多报道都是猜测之词语,可能,也许之类用的太多,就成了一篇彻彻底底的谣传而不是报道。我站在这里,想要大声的对新闻行业的同仁们呼吁,拿出证据来!”

    “对,拿出证据来!”

    胡适的演讲一直异常火热,学生的情绪一直被他调动着。甚至还故作奢靡的假装知道所有的内幕,当然被耿直的学生拆穿了,他也不恼,反而笑道:“本人是故意卖一个破绽,在兵法里这叫‘虚”,而在战场搏杀中这叫‘拖刀计’,很厉害的,基本上戏里头关二爷拿出这份看家的本事,就要赢了!”

    吁——(唉,这不是胡适演讲,而是郭德纲说相声)

    反正学生们很高兴,都知道胡适是个大嘴巴,别看长的严肃,可实际上压根就是一个欢乐的中青年。

    可当演讲结束之后,章士钊直接从台下去了后台找了他,埋怨道:“适之,你不是一直不参与政治的吗?怎么这一次也给王学谦摇旗呐喊了?”

    “哦,章先生,你可是稀客啊!我有好茶叶,都是从老家带来的,去我办公室。”

    章士钊怒其不争地一甩手道:“胡适之!你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明白啊!让学生们更加贴近真相。”胡适装傻道。

    章士钊冷笑:“内阁的意思是支持学生的正当主张,你怎么看?”

    按照以往,胡适应该从了,可这一次胡适却并没有低头的打算,反问道:“就算是坐定了王学谦的罪名,曹大总统能够奈何!”

    “胡适,你……”章士钊怒目圆睁,气地发抖,却没法反驳,曹锟拿王学谦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是事实。(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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