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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世争锋     大世争锋txt下载     大世争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73章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警备区司令部,原本是卢永祥的妹夫何丰林的第六混成旅的旅部,边上就是他的公馆,原本的建筑扩建之后,就成立淞沪警备司令部。不用于何丰林时期的混乱局面,什么人都能进出,自从何丰林撤出之后,这里戒备森严了起来。

    站在门口,就能够看到院墙内的主建筑,不过王亚樵还要等着卫兵的检查。

    他倒是没有怨言,甚至带着一种学习的心态来参观的样子。

    王亚樵赶鸭子上架,被卢永祥任命为一师之长,可他这辈子什么时候带过兵啊!倒是兄弟数万,让江湖上闻之色变。可能卢永祥当初重用王亚樵的原因有很多,一方面,卢筱嘉和王亚樵的关系不错,曾经密谋刺杀过徐国梁,属于雇主和枪手时间的关系;另一方面,卢永祥看重了王亚樵身边的青壮,虽说江湖人不服管束,但江湖人性格豪爽彪悍,是军队的最佳兵源补充;最后的那层关系比较远了,要打从段祺瑞那边说起。王亚樵是孙大先生的拥趸,坚定的追随者,很受信任。而孙大先生和段祺瑞之间的合作也促成了王亚樵在江苏带兵。

    不得不说,卢永祥对王亚樵不错,甚至是很不错。

    第二师驻扎在扬州,民国的扬州已经不是明清时期的食盐集散中心,赋税自然差了一些,扬州自古就是鱼米之乡,地方富庶,还有运河关卡收取厘金,除了地位不如南京,税赋不如苏州之外,是江苏排名第三的好地方。

    仅凭这一点,王亚樵就对卢永祥很感激。

    其次就是在装备和军费上,也是紧着王亚樵。虽然装备和军费上不如卢永祥的看家部队第十师的配置,但和其他的卢系军队相比,他的第二师在装备上几乎是最好的。

    最后,卢永祥还给他最大的自主权,任命军官上卢永祥没有插手过一次。

    这是好意,王亚樵也挺领情的,可就是这个好意让王亚樵烦恼不断。他是帮派出身,之前……好吧,算是一个读书人。打从记事起,他的人际关系中就没有出过一个带兵的将军。

    别说将军了,就是团长,营长都没有。

    可军队没有人带兵,这那而成啊!只好便宜了跟随他多年的一些老兄弟,这些人也没有上过军校,当过兵的也没有几个。一下子被提报到了中层军官的位置上,让很多人都觉得别扭。别的不说,见大哥的礼节就让他们死了不少脑细胞。

    叫师长?

    生分了,咱和王老大是什么交情啊!那是过命的交情,这不是打老大的脸吗?

    叫大哥?

    太随意了,自己可以,可让那些军官手下的士兵也有样学样。那么到头来,第二师还是不是一支军队了?

    ……

    就算是各人内心都很别扭,可架不住习惯使然。进出第二师司令部的有叫师长的、也有叫长官的、叫将军的最让王亚樵舒坦,可惜没几个、还有叫大哥的、甚至叫九叔的(这是老家老的亲戚)、比较少的是直接叫他的字‘九光’的(那是志同道合的同志)……

    总之,扬州的卫戍司令部被他硬生生的整成了‘斧头帮扬州总舵’的样子。江湖气十足,就是没有一点军队的样子。王亚樵可是颇为期待自己能够训练一支精锐之师的啊!

    要是换一个人,似乎得过且过就可以了,但王亚樵不是那种服输的人,而且心里有想法,读书也多,自然不能容忍他指挥的军队在任何人的评价之中,都会被冠上一个‘乌合之众’的名声。

    上海警备司令部的门前,他似乎找到了那种军队纪律严明的模板。甚至有人在司令部门口摆摊,卫兵也不会粗暴的拳打脚踢,而是劝走。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全新的认识,军队似乎不能一味最求威严。必要的神秘感是需要的,但同时组成军队的也是人,而且还是来源于百姓的人。只有善待百姓,才能积累起军队的荣誉感和责任心。脑洞打开的王亚樵在这方面绝对是个理论家,或者说是一个书生的臆想,引申意义一条接着一条,根本不能停。

    “长官,参谋长请您进去!”

    王亚樵真看在兴头上,觉得看到的每一处都有他学习的动力。摆摆手道:“不碍事!”

    执勤官连都气黑了,你是舒坦了,不碍事了,可让参谋长怎么办?干等着不成?

    不得不说,司令部的执勤官还是有点眼力和急智的“长官,参谋长的时间很宝贵,他不喜欢不守时的军人。到时候我可要被训斥了,长官您是大人物,如果真的想要参观军营和司令部的话,参谋长不会拒绝的。”

    王亚樵细细一想,觉得也就是这么一个道理。嘴角嘀咕着:“是谁这么大的谱?”

    可双脚没有闲着,迈开大步就走进了司令部大楼里。执勤官这边不让看,那边不让摸,让王亚樵也有点心头闹腾,这不是看不起人吗?

    “长官,哪里是机密电台室,没有参谋长的许可,任何人都不能进入……而且参谋长在作战室等您,时间上恐怕有点冲突。不如您见到了参谋长直接向他提出参观的请求。都是友军,他不会拒绝您的。”

    电台,在现阶段的民**队还是稀罕货,在直系的军队里,旅一级的作战部队才有电台,还不是全部的都有。

    冯玉祥的军队里,连师一级的通信大部分都是靠着骑兵,只有炮兵团才拥有和司令部直接联系的电台。

    这倒不是冯玉祥被曹锟故意克扣了军费,主要是直系能够通过洋行渠道购买的电台数量也不多,价格还死贵死贵的。曹锟死要钱的性格又不想白送……好吧,冯玉祥买不起电台。这家伙太有心计了,把所有的军费都换成了粮食,然后招兵。这样一来,连武器弹药的钱都不够。所以西北军中的士兵随处可见的是长枪队,大刀队。可他在陆军总部的核实兵员只有一万多,却愣是拉起了八万人的队伍。换谁都得喝棒子面粥,恓惶度日。可冯玉祥太会专营了,他连财政总长都敢绑架,还有什么不敢干的吗?

    可就算是这样,冯玉祥也只能苦苦支持眼下的局面。

    按理说,卢永祥这位占据民国最富庶省份的督军,站在冯玉祥面妥妥的是高富帅,可实际上面对冯玉祥他也心里头打鼓。

    冯玉祥绝对是那种面善,心黑,下手狠的主。谁也不知道这家伙会背地里下刀子。

    为此,卢永祥也准备从上海购买一批通信器材。

    不情不愿地总算道了作战室:“九光,早就等你了。”

    王亚樵愣住了,眨巴了一下眼珠子,看着谱大的出奇的参谋长,顿时觉得好像对方谱大一点完全都能接受。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浙军参谋长蒋方震。

    在民国,北洋一系的年轻军官里,说起蒋方震都是一脸的敬仰。这位在民国一干军中高层之中,长相有点‘娘’的前保定军校的校长,一直以来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温和感,可心里却藏着一只猛兽。要是仅凭这一点,蒋方震还不足以让人敬佩。

    关键是他在军事方面的口碑,在民国都是数一数二的。

    不是名将,却有着比名将更加闪耀的光环,这就是蒋方震的气场,温和一笑之后,让人无法提起因为对方的各种严苛的习惯而产生的不悦:“九光,这次你我有可能要并肩作战了。”

    王亚樵是一个豪爽中带着冲动的人,心思缜密是不错,但往往做事会选择极端也是他的性格使然。听到蒋方震这位军中名宿,甚至在江苏军中高层见到这位还要恭恭敬敬的喊上一声校长。顿时让他心头火热起来,有种阵前效死的血脉沸腾。可随后想起,自己好像不会参加和齐燮元的作战……这让他尴尬地底下脑袋,羞愧不已道:“蒋先生,恐怕王某没有这个福分。将军要带兵支援卢帅?”

    王亚樵心头一惊,卢永祥其实对向王学谦借兵是心存芥蒂的,而带兵的将领尤为是他关注的。

    在浙军之中,卢永祥信不过别的将领,只有对合作过的浙江本土系的张载阳有点信任感,但也不多。可惜,张载阳似乎是从政了,带兵出征恐怕不太可能。

    可要是蒋方震带兵的话,卢永祥真的是一点顾虑都没有了。这位的人品坚挺到了对学生都要以死明志的样子,比王亚樵都要极端。绝对是说一不二的主,他如果带兵别的不说,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就是蒋方震不会听从王学谦暗中吞并江苏的想法。

    当然,谁也不知道王学谦是否有这样的打算,政客的心思都猜不透。

    蒋方震含笑点头道:“这还在商议之中,不过王督似乎更倾向于我这个没有多少带兵经验的人,让蒋某也是诚惶诚恐。”这不是客套话,而是心里话,蒋方震在统帅部做过高级军事参谋,对于战局判断这些不陌生,但要是让他带兵?这还是头一遭,有担心也是必然的。

    蒋方震虽说性格也冲动,耿直地让很多人受不了,可他绝对不缺乏察言观色的智慧,反而洞察力惊人。正是因为这种超人的洞察力,还有无法容忍龌蹉政治的内心,让他常常陷入痛苦之中。

    蒋方震哪里会不明白,王亚樵不会跟着去前线了:“后方也很重要,卢永祥带着大兵去四省交接的徐州,那么对于长江和淮河的后防就尤为重要,打仗的事输赢不过是常事,但如果后方不在,必败无疑。蒋某在军事上有些拙见,有机会的话不妨探讨一二。”

    这话提携后辈的味道很浓,王亚樵心头乱麻似的,就差找一个靠谱的军中前辈询问一二呢?

    “蒋先生,王某在江苏自从奉命组建第二师一来,对军官管束尽心尽力,士兵训练也颇为努力,可为什么卢大帅看不上王某的第二师呢?”

    王亚樵说的是心里话,卢永祥不敢带着王亚樵的第二师去前线,别的不怕,王亚樵练兵的方式太过奇葩,完全是打群架的方式,除了有一个团的团长是军校出身,还算得法之外,冲锋号一想起来连师都要带头冲,这种作战方式绝对能够把直系的其他军队吓个半死,但毫无章法的冲锋只能徒增伤亡。

    “说说你怎么练的?”

    “平日里和士兵们同甘共苦,他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事实证明这没用)。对于扰乱地方者绝不姑息……还有士兵都学过打枪。”

    王亚樵说的这些东西,连一点可借鉴的地方都没有,反而把蒋方震给绕迷糊了,看着像是读过《孙子兵法》之类的兵书。可问题是现代战争对士兵的要求是很高的,训练士兵和培养军官完全是两回事。

    “难道军队中就没有士兵操典?”

    “这个……还真没有。”王亚樵心虚不已。

    蒋方震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叫来了他的警卫,不久之后带来了一本他在保定编写的《陆军操典规范》:“这是当年我在保定军校编写的士兵操练的小册子,或许对你有用。”

    王亚樵双手接过书,眼神期待地看着蒋方震,后者被王亚樵那种强烈的求知欲的眼神看地心头毛毛的:“蒋先生,王某能拜您为师吗?”

    蒋方震很为难,他在浙江主要经历还是在军校之内,带班的都是中级军官,讲授的是为将之道。突然冒出一个军事小白来,满怀期待地要拜师,把蒋方震给难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关键是王亚樵的身份也不差,至少是个带兵的将军吧?

    蒋方震不给人面子,那是做给那些大人物看的。遇到比他不如的,反而面子很薄。咬着牙他应承道:“有问题你可以来问我,师徒身份就免了,不让卢永祥哪里不好看。”

    “也是。”王亚樵兴奋地喊了一声:“老师。”

    “那个……我们还是先看物资清单,这些都是贵军急需的军火。步枪5000、机枪120挺,子弹500万发,炮弹2000发……从这些数据中就能够看出一支军队的规模,短时间能够爆发出来的攻击强度……”

    “后勤的重要性,不亚于主攻部队的作战。关键在一个‘及时’两个字,这次你担任后方的防御,兼顾后勤的保障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不得不说,王亚樵是一个好学生。而蒋方震在给对方清点物资的同时,还说了一些后勤补给的主意方向。虽然是理论知识,但对王亚樵来说已经是受益匪浅。

    临近傍晚,王亚樵还是意犹未尽地跟着蒋方震,不过蒋方震却受不了了,他可不想带着王亚樵回家,只要揶揄道:“按理说我改好好的请你来家里吃一顿便饭,可今天确实不太方便……”

    “该学生请老师。”王亚樵自然明白了蒋方震的意思,不过随口一句话让蒋方震回家都不安生:“老师,明天你在上海吗?”

    “那个……明天要准备运送去连云港的物资。”蒋方震头痛的解释道,每次撒谎他都会有种头痛欲裂的难受劲。(未完待续。)

第1274章 【帮鬼子一把】

    物资的事情好办,但是电台确实难为了王亚樵。他连洋行的门都没有进过,怎么知道洋人对电台的控制程度甚至超越了军火?

    二十年代中前期,电台还属于比较高科技的东西,尤其是晶体管的生产受到产量的限制,往往不能大批量生产。但就算受限于技术水平,但欧美国家的电台限制是不严厉的。无线电报的运用在新闻,航运等领域已经普遍运用,并不稀奇,但在民国更多的还是有线电报的运用,无线电台因为价格受到洋行的限制,居高不下。如果往后几年,电台之类的通信工具会普及很多,价格也下降了不少。但眼下的民国,电台还是属于稀缺工具,有价无市。

    王亚樵百般无奈之下,给杜月笙打了个电话。杜月笙傻掉了,他就淘换一些药品和军火的本事,电台这么高端的东西,他也没有接触过。不过杜月笙倒是知道在上海,有两个洋行肯定能够买到:“花旗洋行和太古洋行一定有,只是对方恐怕不太好打交道。”

    果不其然,那里是不好打交道,简直就是气人。

    花旗洋行倒是还算客气,并没有看低人的意思,只是委婉的告诉王亚樵,洋行的仓库内没有电台,预定需要很长的周期。

    可是太古洋行之行让王亚樵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对方听到王亚樵要买电台,先是跑了,随后来了一个英国大鼻子。估计是洋行的高级雇员一类的,挺着大肚子优哉游哉地站在了王亚樵的面前:“先生,我劝你离开,不然我可要叫巡警了。”

    “什么意思?”王亚樵沉着脸问。

    “电台是违禁品,属于配额贸易中的一部分,你没有海关的进口清单,自然不能购买。不仅不能购买,如果被举报的话,还会受到巡捕房的调查。”太古洋行的英国雇员一脸嘲笑的看着王亚樵,他就喜欢用这种‘兄弟你摊上大事了的口吻’说话,看着对方眼神中惊慌失措的样子。

    可惜,这一次他注定要失落了。

    王亚樵不仅没有被吓住,反而好像是很生气的一脸怒容,低声道:“岂有此理。”

    英国撇撇嘴,显然失去了逗弄对方的兴趣,眸子里透出了些许失望。随后对边上的民国雇员做了一个手势,表示赶王亚樵走。

    反倒是王亚樵上前一步,拦在了英国人面前,矮上一个头的王亚樵仰着头瞪着英国人,并没有因为对方比他强壮而有任何的躲闪和逃避:“海关?为什么我是民国人却不知道有这样的条款?”

    “这是大英帝国的决定,不需要让民国人知道……”英国高级雇员一脸的鄙夷,然后很不耐烦地摆摆手,像是赶走耳畔嗡嗡叫的苍蝇似地烦躁。他其实多少知道一点王亚樵的身份,在民国也只有是地方军阀的高级将领才会想着购买电台。

    这些人的身份就算是租界方面也不会当真,更不会因为购买电台而受到租界巡捕房的调查。他不过是为了吓唬王亚樵而做出的一个不太严谨的‘圈套’。其实很多洋行都愿意卖电台,尤其是军用电台,因为这是一个暴利行业。一台电台在欧洲、美国的价格只有一两千美元,但是在民国,至少价格上要翻十倍。

    当然主宰这一离谱价格的是英国人,虽然通信行业是暴利行业。但是英国人看到的是这个行业本身的市场不会太大。不差钱的英国洋行也很容易接受领事馆,大使馆,乃至英国本土的怪异思维,并在其控制的民国海关的条目上增加一个违禁品。而电台就是那个被增加的违禁品,除非是民国被国际社会认可的政府机构,不然根本无法从正常渠道购买电台等通信设备。

    王亚樵差点是在印度阿三的棍子下逃离了太古洋行的大楼,这次屈辱的经历,让他气地站在马路上直发抖,一个暴虐的念头在他的心中迸发出来,他要杀人,杀英国鬼子。

    就算是王亚樵再生气,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也拆不掉租界。

    一个人,站在远东第一大城市的街头,就算是再高大,也无法撼动这座超级城市的根基,还是太渺小了。

    原本准备只是完成卢永祥的任务的王亚樵,在这一个,决定在上海滩闹出一桩大事来。想来想去,直接对英国人下手不太方便,于是他找了杜月笙。

    后者后知后觉地告诉他,在上海想要购买电台还有一个途径,可以试着找戴笠。不过戴笠的行踪很不确定,杜月笙正好因为租界日本人越来越猖狂的做法,从内心上来说也有点忍不住了。想要从王学谦哪里找到一些安慰和底气。幸运的是,王学谦正好在上海,就有了这次拜访。

    虽不知道王亚樵为什么看起来脸色如此之差,但是他多少猜到了一点,英国人真要是傻起来,谁的面子都不会给。真以为自己是天老大,地老二,自己排在老三了。显然,王亚樵是在英国洋行受了气。不过这也不能怨他,英国人不好打交道,这不是因为地位的关系,而是英国人无时无刻都在表现他们日不落帝国的优越感,哪怕如今的日不落帝国已经快不存在了。

    在外交上,英国人的这种优越感就是干涉弱国的政治。属于欺软怕硬的一种集中表现。

    比如‘武器禁售法令’就是英国人故意在国联上提出来,故意刁难民国的法令。

    在这条法令之下,作为中央集权的曹锟直系集团,就算是手握重金也无法从欧洲列强那里购买重武器,从而实力受到限制。反倒是那些地方武装,因为受到外部国际势力的支持,能够轻易地获得武器进口。虽然名义上是走私武器,但是走私武器什么时候和正儿八经的进口一个价了?而且走私价和黑市价不能相提并论,因为黑市的军火购买者除了土匪和强盗之外,没有军队客户。

    英国人固执的想法导致的结果就是曹锟的直接竞争者张作霖,根本就不受‘武器禁售’的限制。

    日本人可不会管英国人会怎么样,他们只关注于自己怎么做。

    或许是出于一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英国人认为民国只有在战争规模限制在低强度的范围之内,可以延续这种混乱的局面。

    这些道理,如果没有人解释,尤其是站在国际战略的眼光下看待这些问题的高层人士的解释,王亚樵是很难理解的。并不是英国人故意帮日本人,间接帮张作霖对曹锟的军事实力进行压制,拉近双方的实力对比。而是英国人自从在实力攀附到世界巅峰之后,就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哪怕现如今已经再走下坡路,在技术上被德国赶超,在经济上被美国远远的甩在身后,英国佬一如既往的高傲、固执、近乎愚蠢的倔强。

    王亚樵皱眉道:“洋人处处对民国限制,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打破眼下的这种局面吗?”

    “有,列强之间也不是铁板一片,英国人在日本人看似是坚定的盟友关系。但是他们在远东的立场也难以调和,这就是为什么张作霖会获得扶持的原因。这还是盟友之间,其他列强也都会互相不满,这是民国的机会。对于新技术的引进不能单靠购买,需要有自己的东西。自主研发才是强国之路,只有民国没有求列强的时候,有足够自保的能力,那时候就该是列强来求我们了。”王学谦一如既往的乐观,他不会将悲观情绪带在闲谈之中。

    王学谦的话让王亚樵顿时豁然开朗,“其实英国人长了一颗玻璃心,外表看似强硬,但内心脆弱地让他们自己都确实了足够的自信。对了,九光你来是有要紧的事吗?”

    坐在边上的杜月笙听地迷迷糊糊,他不用于王亚樵这样近乎苦行僧一般的政客,对于政治有着一定的理解,知识缺少了走出去放眼世界的机会,才会如同迷雾般的不理解英国人为什么处处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来。

    可杜月笙真的是迷糊了,他的见识不足以让他却考虑********,国家战略政策这些高层次的东西,反而忧心于上海滩日本浪人对他生意的印象越来越大。

    王亚樵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在民国电台如此金贵,“其实卢大帅临行之前托付在下在上海购买电台,可是在租界转悠了一圈,似乎这个任务根本没办法解决。”

    “你们有电台的专业操作人员吗?”王学谦随口问道。

    王亚樵似乎被瞬间问住了,电台还要好操作人员,不是买来就能用的吗?

    王学谦随后笑了笑:“说起来电台也没有什么金贵的地方,只是作为通信器材,需要专业人员操作。到时候你们下令总不能都用摩斯密码吧?这样不就让敌的电台都知道了你们作战部署和命令了吗?”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浙江在电讯方面有些优势,虽然这些年也准备本土建立通信工业,只是筹备工作比较漫长。好在电讯人才不缺,而且电台也充足,你回去告诉卢大帅不用担心,五个电讯联络小组我答应了下来。只不过我有一个要求,这些人才培养起来不容易,一定要保护好他们的安全。”

    王学谦的爽快让王亚樵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当然他的要求也很正常。不管是电台也好,电讯人员也罢,对于民国来说都是非常金贵的尖端人才,损失不起。

    关于具体的协商,王学谦就不会参与了,让王亚樵和戴笠去商量。

    而接下来杜月笙的话让王学谦略显轻松的表情凝重了起来,毫无疑问,小鬼子想要密谋一件大事,他们已经不满足于小打小闹的闹腾。

    “纵火?”

    杜月笙艰难地点头道:“日本浪人简直疯了,这种事都敢做。虽说这家仓库是属于大达轮船公司的,但只不过和苏州河一河之隔,而且周围还有其他洋行的仓库。”

    “消息可靠吗?”

    王学谦站在电话机边上,眼神看着杜月笙询问。

    杜月笙苦笑道:“如果是黑龙会的密谋,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恐怕很难,要碰运气。可这一次黑龙会动用的人手实在太多了,想要拦截消息根本就不现实。尤其是他们甚至准备匀出一部分人手,拦截赶来救援的救火队,青帮在上海滩这么多眼线,就是想要不知道都难啊!”

    “布雷,通知戴笠马上到办公室来一趟。”

    戴笠是一个有心人,他总是有办法在忙的一塌糊涂的时候,只要王学谦找他,最多半个小时就能出现在王学谦的面前。

    “雨农!”

    “王哥、杜哥,你们也在?”

    戴笠有点奇怪于杜月笙竟然在能在王学谦的办公室坐一坐了,显然身份地位有所提高。在王学谦的面前,戴笠总是能够让人感觉到他竭尽全力的工作态度,王学谦盯着地图背对众人,说:“仓库在哪里?”

    “七号仓库,就在四川路桥不远处。”

    杜月笙正准备站起来给王学谦标注出来,可王学谦已经已经找到了仓库的具体位置,用铅笔小心的在那个位置点了一点:“你们都站过来,看看周围知道这些仓库都是什么人在租用吗?”

    “六号仓库是,美国捷运轮船公司的仓库。”

    “这是华比洋行的仓库。”

    “意丰洋行。”

    ……

    王学谦自言自语道:“距离英国领事馆很近,如果火势大的话,英国总领事康斯丁应该可以看到。”

    杜月笙闻听之下,差点痛哭流涕心说:“这位到底是站在那头的啊!”

    别看这些名字都是汉语标注,乍一听,似乎是民国的本土资本控制的洋行。实际上,除了少数洋行的资金来源于民国本土,大部分都是来源英、美、日等列强,其中英国和美国洋行最多,实力最强。

    杜月笙解释道:“这家意大利洋行,仓库是和荷兰的一家轮船公司共用。这家是怡和洋行的仓库,占据河道码头最好的位置。大达轮船公司租用的仓库在里面,货运搬运不如这些洋行方便……”

    “这么说周围这些都是连日本人都不太敢得罪的洋行,那么他们还敢对你的仓库下手?”王学谦诧异道。

    杜月笙纠结道:“因为地理位置不佳,远离河道码头我的仓库要是着火,只能靠消防车救援。但是像礼和洋行的仓库,能够很快地从苏州河抽水,火灾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保险了吗?”

    “什么……”杜月笙有点愣神,主要是王学谦问的问题让他猝不及防。这话的意思引发深意,似乎在预示着什么:“保险了,是友邦保险公司。”这家成立于上海,老板是美国人的保险公司从无到有,已经有了一定的而规模。在民国时期,保险业最热门的是火灾险、水险、而人寿保险后来居上的格局。

    其实杜月笙也想找一家民国的保险公司,可问题是友邦的老板太能说了,这个在美国出生,却在民国发家的美国人竟然用不熟练的中文忽悠了上海滩租界内大部分的庙宇和道观购买了友邦旗下的保险产品。太诡异了,要知道庙宇和道观的主人们坚信,他们是受到神灵庇护的信徒,什么时候洋人的生意竟然能做到神灵的头上了?

    杜月笙凡胎**,被他说动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

    正当杜月笙胡心思乱想,忏悔自己被洋鬼子欺骗了的时候,王学谦神情奇怪的笑起来,对戴笠笑道:“黑龙会放火的水平怎么样?”

    戴笠的回答更加奇葩,甚至带着自豪道:“肯定没我们专业!”

    王学谦点头道:“帮他们一把,把周围都点了。”

    不明真相的杜月笙顿时感觉四周凉飕飕的冷风直接往后背上窜,这那里是帮小日本一把,这简直就是小鬼子挖好了坑,然后王学谦很恰当的派人站在小鬼子的身后,轻轻的一伸手,不带走一片云彩……(未完待续。)

第1275章 【月黑风高】

    更让杜月笙惊悚的是,王学谦还找来了一群核算师,会计,对着友邦、富平、太平洋等在上海开业的保险公司进行核算。

    老牌的保险公司因为经营投资已经积累了大量的财富,资金上会充裕很多,不太好对付。但如果是友邦……这家公司在上海成立不超过5年,前几年不过是苦苦经营。最近两年才开始大量开展业务。

    但有一个问题,快速发展的公司都有一个资金上的短板。友邦也存在这样的问题,保险公司想要扩张,就必须要大量的业务员,那么保鲜资金的投资收入将大大减少,在资产快速的消耗期,王学谦找来的财物团队估算了一个让友邦注定会因为火宅而赔付破产的商品金额。

    尴尬的是,大达轮船公司租用的仓库里的货物价值不足,王学谦高声道:“从其他仓库调,咱们一切都是玩真的,只不过最后让美国人跳起来对英国人挥拳头。如果荷兰人、意大利人都参加的话,就更好了。”

    杜月笙不解地问:“王督,您为什么一定要让友邦破产呢?”

    “不是我一定要让他破产。”王学谦指出了杜月笙概念上的错误:“友邦的老板是美国人,纵火的是日本人,庇护的是英国人。表面上看是如此,可如果一旦纵火案的价值超过了友邦的能力,那么友邦保险公司就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赔付还是赖账?”

    “赖账的话,这家保险公司也完蛋了,保险公司都是靠着信誉才能存活下来,一旦失信于人,保户的退保就足够让这家公司破产。”杜月笙张口就接话道:“可如果是赔付的话,友邦也要完蛋。”

    “没错!”

    王学谦平举起手臂,伸出一个手指,那种从气度散发出来的自信让人折服,可实际上他在谋划的是一件见不得光的事:“我在这里要你们确定一件事,纵火只能是日本人干的,而且自始至终你们之间任何一个人都不能站出来,那么说一句话。但是这样的大事件如果没有一个闹事的核心人物,怎么收场?”

    “是啊!”

    这个问题很好理解,谁跳出来,叫的最凶,就最有嫌疑。可时候,民国的商人、政府可以要求租界方面的领事馆也好,工部局也罢,追查凶手。但是力度显然不够,再激烈下去,就会引起英国人的怀疑了。

    这时候跳出来一个身家清白,生意正当的美国人,一个倒霉的美国人,马上就要被逼着破产的美国人……逼着他只能让他不断地找美国领事,找英国人的麻烦。因为他不想死,更不愿意看到自己的事业在正上升期的时候,被人彻底毁灭。

    除非英国领事馆赔偿这笔价值上百万的火宅损失,可不要忘记了,一旦火灾发展起来,就绝对不是大达轮船一家受到损失。还有周围的几家呢?

    这些仓库就是不着火,王学谦也不会让他们平安度过一劫。

    租界方面不管,美国人肯定不答应,而英国人管呢?说有受灾的都要平等对待,意大利人也不是好惹的主,他们也有唯恐天下不乱的野心家。相比之下,比利时和荷兰的领事馆好说话的多,商人也没有强权政府的保护。但总不能厚此薄彼,让盟友流血又流泪吧?

    英国人一旦要赔付,将是一笔几百万,乃至上千万的天文数字。可领事馆是没有钱的,英国驻沪总领事馆的资金是英国外交部的拨款,每年都只够付领事馆的必要支出和雇员的工资。除非把外滩33号,英国驻沪总领事馆卖掉,不然领事馆方面肯定筹集不了这么一笔庞大的保险款。

    秘密有着一个让人着迷的属性。

    不让人知道,这是大众眼里的秘密;可一旦有人知道了,多半就是参与者,也就是‘投名状’。说实在的,不用于兴高采烈地表示要加入其中,并且担任重要人物的王亚樵,杜月笙完全是被架在哪儿,不上不下,最后只能应承下来。

    杜月笙难以相信他今天下午经历的都是真的,王学谦高大的光辉形象有种轰然倒塌地突兀,以至于影响到了自己的信仰。好吧,姑且把杜月笙热心政治的心思说成是信仰吧!

    反倒是王亚樵很兴奋,有种来上海真的是来对了畅快。见到马上就要并肩作战的杜月笙,王亚樵激动地的神情难以言表:“杜老弟,放宽心小鬼子放火,只是最后火势没有收到控制,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杜月笙撇了一眼不怕事大的王亚樵,没好气地说道:“关键是这事不好控制,等于是将整个上海滩就搅乱了,这样好吗?”

    王亚樵不开心了,他板着脸道:“我辈生在乱世,有值民族为难之时,手段不要紧,只要能够给列强打击,就是对的。”

    杜月笙冷漠地表示,王亚樵的道德观念有点让人着急。其实他也不是道德君子。

    可王亚樵谈性颇为浓,搜肠刮肚地想了一会儿,一脸得意地反驳:“就像是王督说的那样,任何对列强的打击手段,只要是有用的,就是好的。在没有机会的时候,我们要善于发现机会,实在找不到就创造机会……”

    不同于杜月笙,王亚樵终于为他的无政府主义找到了坚实的理论根据。他越来越觉得王学谦的话里话外透着无穷无尽的道理,简直就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是个男人都希望自己堂堂正正地战胜对手,可万一要是打不过,实力欠缺的时候呢?

    难道就投降了吗?

    这是绝对不行的,打不过也要打,只不过明面上的方法不好用,就用暗地里的,只要效果达到,手段不存在高低卑劣之分。

    明面上老子对付不了你,没关系,爷们偷偷的准备一颗炸弹寄存在你家里……嘿嘿,想起这样的手段防不胜防,王亚樵就兴奋不已。他的内心甚至已经开始琢磨,要是有一个目标让他练手就美满了。

    只不过从内心的满足感来说,放火还是太小儿科了一点。

    他喜欢搞大的,场面越大越好。

    而且不喜欢小喽啰,杀小喽啰似乎对王亚樵来说简直就是掉价,掉身份的事。

    杜月笙准备的接风宴,只能成为一场私下里的密谋大会。当然参加的人五一不是他最为信任的手下和兄弟。相对于王亚樵几乎单刀赴会的怡然自得,青帮这里却是如临大敌的样子。

    毕竟之前的阻击日本纱厂都是用的商业上的手段,可纵火就不一样了,这搞不好要死人的。杀人,对于杜月笙来说没有压力,他打从进入黄公馆之前就开始干了,不然也不会被黄金荣看中。可他杀的人都是什么身份?

    几乎都是帮派的人,是对头。

    帮派的人命贱,这在全世界任何地方都一样。

    可是在上海租界,万一要是死了一个洋人,没人追究算是运气。真要是连领事馆都惊动了,倒时候怎么收场?

    王学谦肯定不会在明面上搭救,那么对于杜月笙来说只能自己硬抗。可这一关对他来说必须要过,不仅要过去,反而要平安的过去。不然他只能继续在青帮里,继续做他的见不得光的生意。这辈子想要出头,都难。

    “地图标的很清楚,这两座仓库从下水道就能进去,我派人摸一摸……”

    王亚樵打断道:“我去!”

    别看王亚樵一副读书人的做派,他当年革命的时候,能说会道,而且属于极端的理想主义者。怎么说他是极端的理想主义者?王亚樵当年就算是已经成为安徽革命党的重要人物,但他还是平日里和最穷苦的人吃住在一起,有时候用报纸盖在身上露宿街头也是常事。更不要说吃剩菜剩饭,泔脚桶翻食物这些人。

    对于下水道,他完全没有压力。

    反倒是杜月笙有点受不了,眼神呆滞地看了一眼王亚樵心说,这个人真的是上海滩几万斧头帮帮众的老大吗?

    杜月笙还是觉得要慎重一些嘱咐道:“王哥,这次行动虽说已经是势在必行,可最好不能伤及无辜。”

    “无辜?这个世道,活着的民国人哪一个是罪有应得的,没心没肺的都该死,我们之所以不死,是不想让那些洋人太过舒服了……”

    好吧,杜月笙彻底放弃了和王亚樵的沟通。这位爷的固执,简直让人发指,尤其是对是非观更是让人担心……可他杜月笙不自问一下,难道自己的三观就正吗?

    也不正!

    第二天,王亚樵在半夜之后从苏州河的粪船上一路辗转到了法租界杜月笙的一处房产之中,身上这个味重啊!

    杜月笙被熏差点连晚饭都吐出来,没办法,告饶地请王亚樵先去洗澡。王亚樵还不太愿意,觉得只是穷苦老百姓的本色,不过为了照顾主人的情绪,还是去洗了。

    随后,戴笠也在夜色的掩护下按时抵达,他带来了一个让人兴奋又紧张的消息:“后天之夜,日本人就会行动。”

    “在夜晚撤离是最麻烦的,毕竟火势一旦起来,周围都亮了,恐怕按照原定的路线就不方便了。”杜月笙摸着下巴,说不担心是假的,可心里也是空空如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戴笠沉声道:“实在不行,我们的人装扮成浪人,我可以安排懂日语的加入行动。等到火势起来,跟着日本人跑,在半路上和他们脱离分身。而且7号仓库的情况我们也了解了一下,这个楼层主要换成了煤油和松香等易燃物品,按照王督的指示不能让人看出纵火的痕迹,那么我们就让火势顺理成章的蔓延,发生一次爆炸,将油桶炸到其他的仓库上估计想要调查失火原因也很难了。”

    “只是我们无法知道当天之夜的风向,不然就完美了。”

    杜月笙紧张地看着戴笠,心说已经很完美了,他是真的怕了。

    虹口道场,石田看着一干手下,眼珠子通红,熟悉他的手下都知道,肯定是喝酒了,不然他的眼睛不会红。

    “都准备好了吗?”

    “请放心,都已经准备妥当,我们一定会成功!”

    “民国的商人很狡猾,但是他们却缺乏政府的庇护,招惹帝国是他们的不幸,也是他们的愚蠢。我的话只说一遍,一定要让民国商会知道,这世界在规则之上的不是法则,而是武力!”

    ……

    几个小队的浪人离开道场之后,就立刻报告给等待消息的王亚樵、戴笠和杜月笙。

    等了大半夜,出来杜月笙有点精神困顿之外,戴笠和王亚樵却都是一副精神饱满的样子。看来事先通过潜伏和埋伏在周边的人没有白费劲,戴笠决定行动开始:“发信号。”

    停泊在外白渡外的一艘小型巡逻艇,缓缓地驶入苏州河,这艘上甚至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船也很小。不过轮机功率不小,轰隆声能够传到两岸。

    似乎一切都很正常,巡逻船不停的鸣笛,警告来往的船只避让。谁也不会去关心巡逻艇上的汽笛声为什么会是一长两短,有着特别的规律。而汽笛声在黄浦江边上随处可见,周围的老百姓已经习惯了半夜伴着汽笛声的轮船扰民的状况。

    要说扰民的话,黄浦江上的英**舰才真的过分,那汽笛声震的窗户都直响。

    巡逻艇并没有停顿,这是在路过七号仓库码头附近,再次拉响了汽笛。

    而且并没有减慢速度,但是埋伏在码头、周围仓库的行动组人员都已经听到了暗号。行动小组的组长开始最后一次核对行动步骤:“这次戴局长亲自指挥,谁也不能给老子掉链子!”

    “木马哒,只要日本人有动机,有行动,这个黑锅他们背定了……”

    组长气的在说话的手下脑袋上敲了一下,怒其不争地训斥道:“你个混蛋,难道就不能改一改口音吗?一开口,就是一口绥德土话,你这是装日本人呢?还是准备装日本籍的绥德汉子?”

    “嘿嘿,组长,这个真改不了……”

    行动组长气道:“改不了就不要开口说话,我再嘱咐一遍,等到火势一起,只要将准备的几只木拖鞋仍在显眼的马路上,什么都不用做,都给我撤。这些都是从虹口道场扔出来的,都是日本人的东西,倒时候他们就是想要抵赖都不成!”(未完待续。)

第1276章 【乐子大了】

    踏踏……踏踏……

    声音一次比一次急促,这种声音要是住在虹口附近的居民很容易辨认,是日本浪人穿着木拖鞋,在街头上浪奔……至于为什么说浪奔呢?这个有讲究,谁都知道穿着拖鞋急行是很困难的,尤其是木拖鞋,鞋底硬地能打流氓。

    可人嘛,吃五谷杂粮,日本人虽说还没有被归类到畜生不如的地部,但就是长着狼心狗肺,也不能不吃五谷杂粮。

    是个人就有三急,就算是身体无恙,遇到个急事的时候也要表现地干练一些。所以,难免会有浪人在街头表演浪奔的样子,叫上是趿拉板,身上穿着和服,多半还在腰里别一把武士刀。平日在街头的浪人很少佩武士刀,但可能是习惯了,走的稍微快一点,就会扶着原本插刀的部位,然后双脚岔开,程度大概和在胯下挂着一个木水桶差不多。

    另外一只手也不闲着,提着和服的下摆,不然在快跑的过程中,容易踩住和服的前摆,摔个狗啃泥。远远的看去像是捂着裆部逃跑的流氓。可好笑的是,浪人不同于作奸犯科的小流氓,就算是逃跑,他们的面部表情也会异常庄重,一脸的孤傲,展现出武士雄壮的一面。要是光看上半身,确实像是一个雄赳赳的勇士。

    不过整体画风合一之后,感觉就差了很多,最形象的就是痔疮患者,还是那种需要急诊的痔疮患者的怪异动作。总之,下体很受伤,不管是菊花还是命根,都差不多。

    躲在7号仓库附近的行动小组的人听到趿拉板的脚步声,尤其是在午夜,这种清脆的如同是硬木敲击石头的声音能够传的很远。

    “隐蔽!”

    刹那间,所有人都躲在了暗处,神情紧张地盯着脚步传来的那个方向。

    其中一个队员用手势向行动组的组长表示,制服对手,然后灭口。这是行动中的突发事件,作为现场行动的指挥官,当头的也很烦恼。杀人好办,不动声色的杀人也容易。可问题是万一这个小鬼子身后还有人呢?

    这不就是打草惊蛇了吗?

    “不对啊,组长好像是安头,他怎么亲自来了?”

    马上启动暗号,和对方联系上,记住对方不表露身份,我们绝对不能暴露身份。去两个人,堵住来人的退路,只要对方身份不明,第一时间制服。

    来的真是自己人,这下行动组的成员松了一口气。眼看就要行动了,突然来这么一遭,很影响队员们的心态。

    “组长,小鬼子那边出问题了。”

    “日本人不放火了?”

    “这倒不是,虹口道场的小鬼子天天打探7号仓库的进出货物的数量,就等着干一票大的,怎么可能放弃?只不过出了一点意外……”

    “你这家伙,怎么磨磨蹭蹭的,说话说半截,到底是什么意外。如果情况变化,只能放弃原定计划,便宜了周围的几个仓库而已,戴局长在行动之前就一再的强调,行动失败了也不要紧,有的是机会。但人是最重要,我们绝对不能暴露,我的责任就是带着你们全部安全地撤离。如果真发生了无法逆转的变故,我立刻下令。”

    来人连忙阻止道:“我们小组不是按照原先的计划计入日本浪人的队伍吗?混进去很容易,因为这次虹口道场招揽了上海几乎所有的浪人,人员驳杂,很难被认出来。但是无法进入他们的指挥机构,可是你闻闻这是什么东西……”

    说着,来人摸出了一个大号的玻璃瓶,递给行动组的组长。

    后者打开瓶盖,一股浓烈的冲鼻味道让他冷不丁地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随后皱眉道:“什么意思?”

    “所有的浪人手里发的都是煤油,天知道小鬼子是怎么想的,纵火这么能用煤油呢?这玩意点灯是好用,可燃点低,要是纵火的话用火柴根本就点不着……就算是点着了,燃烧的速度也很慢,控制火势会变得很容易。”

    “哎呀,你怎么不提醒小鬼子?”

    “我是会日语不错,可你也不想想,我敢站出来吗?站出来不就暴露在所有浪人的眼皮子底下了吗?石田那个蠢货喝地醉醺醺的,自然不会怀疑。可他边上的那个叫小林的小鬼子,在上海滩的浪人中地位很高,认识的浪人很多,万一他质疑我的身份,怎么办?”

    “你们可以给他们掉包啊!”

    “都发下去了,500来个浪人,至少有一半人担负放火的任务,手里都是拿着这玩意,你让我怎么掉包。”

    “姥姥,这帮小鬼子能成什么事?连放个火都成不了事……哎,只能咱帮他们了。”

    ……

    来传递信息的人走了,留下的成员开始嘀咕,要是汽油的话只要倾倒在地上,留出足够的距离,一根火柴就能形成一片大火。可没有根本就办不到。不仅如此,还要耗费人力将煤油倾倒在货物上,然后用火把一个个的点,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到,这帮黑龙会的家伙还一个个叫嚣着要给日本开疆扩土,这不是逗吗?

    最后,行动组乘着鬼子没来的时间,匆忙从仓库的二楼搬下了两桶汽油,放在仓库的门口附近。

    一切准备妥当,组员们站在远处,偷偷的抹了一把汗。

    一切归入平静,这时候大队的浪人三五结伴地慢悠悠地从马路尽头出现,很快大量的人群就包围了7号仓库。

    躲在一旁的潜伏组的队员们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心中祈祷:不要再出意外了,这趟活太累人了,关键是累心。

    偌大的仓库没有看守是绝对不可能的,很快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随着一声枪响,冲入仓库的浪人们如同潮水般的往外退。

    这时候,石田带着心腹手下已经赶来,抓住一个逃跑的浪人,抽了两个耳光,骂骂咧咧地发泄心头的不满。然后拔出了手枪,浪人们因为没有准备枪,都上的武器就是一把刀,面对有枪的仓库看押,失了锐气,也是无可厚非的。

    而石田凑齐了几把手枪,随后发起了冲锋。

    战斗成功地让石田的心头再次扬起一股自豪感,帝国武士是无法战胜的神话。

    不过随后的一幕,让他傻眼了。

    仓库里堆满了棉花,还有各种物质,价值不菲。而浪人们准备好的放火计划却再次受挫。站在仓库外,空气中弥漫着煤油刺鼻的味道,石田拿着手枪一个劲地急切道:“快,快。”

    因为意外开枪,导致连浪人们也开始紧张起来。枪声一响,巡捕房就坐不住了,肯定还会派人来。

    一开始石田还以为手下胆寒了,怒气冲冲的一脚踢开手下,拿着火柴认真地划了起来,点燃火柴之后放在了被煤油浸透的水泥地上,然后在他惊愕的表情之下,火……竟然熄灭了。

    不信邪的石田继续努力,日本人的韧性在这一刻表现的淋漓精致,可是老天还是不给他面子。

    站在他边上的小林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拉了一把石田道:“石田君,看来我们要改变计划。”

    “是啊!黑心的英国商人卖给我们的煤油是劣质货。”石田恼羞成怒的将手中的火柴盒仍在地上,胸口起伏不定,被愚弄的武士的怒火是非常吓人的,英国人……好吧,石田内心其实已经决定,暂时放过这帮不可靠的家伙。

    小林有点傻眼,心说:“我没说煤油是假的好不好?你这是要闹哪样?难道还要找卖煤油的亚细亚公司的麻烦不成?”他只能耐心的解释道:“石田君,我想到了一个原因,会不会煤油的着火点高,不容易被点燃?”

    “这个……我觉得点灯的时候很好用啊!”

    那是当然,灯芯又不是水泥地,当然好用了。小林建议道:“看看周围有没有容易点燃的材料,如果不行的话,只能用人力在货物上一点点的点,只要火势起来之后,都是一样的。”

    “那多慢啊!”石田看出了小林脸上的不愉,便妥协道:“好吧,听你的。”

    “会长,我们发现了两桶汽油,是绝佳的点火材料。”

    在饱受挫折之后,浪人们终于看到了成功的曙光,而汽油的味道虽然没有煤油味道重,但是挥发更快。点火的荣誉再次落在主谋石田的手中,火柴擦亮之后,他的脸膛在火苗的照耀下,有着一种诡异的晦涩和阴暗。火苗掉之地上,眼看又要熄灭,可是就在要让石田大发雷霆的时候,地埋上诡异的一团橙色的火焰,迅速的蔓延起来,很快就变成一条火龙,冲向了仓库内部。

    熊熊大火顿时燃烧起来,浓烟和刺鼻的烟味刺激着每一个在场的人。石田看着根本无法扑灭的大火,表示出适当的满意,不屑道:“愚蠢的支那人,竟然在仓库里放了汽油。”

    小林原本轻松的表情顿时严肃了起来,不对啊!汽油,这玩意要是多的话,火势还会受到控制吗?周围可不是只有一家仓库,英国人的、美国人的都有,万一都烧起来,这可酿成大祸了!

    正当他紧张之余,二楼靠窗的仓库发生了爆炸,几个汽油桶在空中带着火焰翻滚着飞行,然后掉在了附近的两个仓库上,顿时火光一片。

    石田还没有反应过来,小林却拉着他大喊道:“石田,我们酿成大祸了!那是礼和洋行的仓库……”(未完待续。)

第1277章 【太委屈】

    民国的消防人员也是一个奇葩的职业,打从英国人打开了清政府的大门之后在各地设立租界,随后带来了欧洲的城市发展模式。饱受火灾困扰的欧洲人自然明白消防队的重要性。

    别的不说,伦敦就被大火焚毁过数次,英国在火灾方面的教训那是血和泪的记忆。

    租界自然也不会缺少消防队员的身影。

    说消防队员是一个奇葩的职业,不得不说英国人在管理租界的时候那种财主式的抠门病发作了。和民国的巡警一样,在燕京城,高大上的帝都,可是对于巡警俩说也没用。一个巡警每月的工资是两块大洋,从收入上来说拉黄包车的车夫在收入上,都能把穿制服的巡警甩开好几条街。可通常的情况是巡警吹着哨子,举着棍子,一路撵着车夫跑。这是巡警在身份上独有的特权。

    可一个月收入两块钱,在燕京买大米的话,只能买不到四十斤大米,也就是两斗多一点的米,一个人吃或许勉强够了。可这年头一家子人口都多,谁家没有四五张吃饭的嘴?一家人天天喝粥都不够。要是换成杂粮的话能多一倍左右,但也不够。不仅如此,出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后三样倒是能省了,可是柴米油盐恰恰不能省,都是花钱的地方。

    连吃饭都吃不饱,靠着工资简直过不下去了,怎么办?

    勒索。

    巡警都是有地盘的,在他的地盘里,没有靠山的商户,街头摆摊的小贩都就要按时‘进贡’,这是巡警的规矩。不然就两块一个月的工资,谁也不干这糟心的活。消防队也有地盘,不过勒索的方式有点不一样。他们是要等,等老天开眼哪家着火了,他们的机会也就来了。不同于巡警,巡警的勒索也就是些零碎,细水长流的生意。可消防队出动,那是火上房,一家人的家当都在里面,有句话怎么说的?叫乘火打劫,就是这么个意思。

    租界的消防队也是这样一个奇葩的组织,表面上隶属于工部局,其实是社会招募的散兵游勇,工资虽然比巡警强一点,但也强不了多少,而且捞外快的机会也不多,不能像巡警那样细水长流。收入比工人都少,怎么养家糊口?只能等,那天老天不开眼谁家着火了,他们的机会就来了。

    就像是石库门里弄的房子,一家着火,邻居都会紧张起来,深怕火势无法控制,最后跟着一起倒霉。

    石库门和里弄房子间隔都很近,窗户挨着窗户,说句悄悄话都怕邻居听到。火苗稍微蹦跶一下,就窜到隔壁家去了,而消防队接到火警之后,抵达现场之后先不会救火,而是谈价钱。一个条里弄里的住户到处凑钱,满意了才开始救火。至于延误火情,主家被烧的倾家荡产,这都不是他们考虑的事。

    百姓对这种死要钱的德行深恶痛绝,可惜一点办法都没有,这帮人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主,不少还是帮派成员。大人物家失火,肯定不敢要钱,甚至还要表现出一种无所畏惧的作风,火无情,人有情,被这帮人演绎的淋漓精致。

    按照原本的计划,纵火已经圆满成功,然后石田只要指挥一部分浪人去阻拦消防队赶赴现场。等到大达轮船公司的仓库被付之一炬,然后放行,圆满结束。

    可现在他不得不迈着小短腿,在街头不停的眺望消防车的身影,心中焦急不已。

    他到此时还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明明是点的7号仓库,这么就会突然爆炸了一下,连周围的9号仓库和边上的8号仓库都被点着了呢?

    左等右盼地,终于等到了消防车打着警报赶到了路口,看到一群拦着的浪人,消防车很诡异地停了下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看样子不正常。

    石田气的蹦起来三寸过高,跳到消防车的边上,一边还指挥者手下让开道路:“让开,快让开,把道路让出来,让人快去救火。”

    驾驶室内的司机看了一眼边上像是这队人偷偷的同伴,看着距离他们不到三百米的地方火光冲天的场景,反而淡定地打开了车门从车上下来了:“这是你们的房子?”

    “不是房子,是仓库!”

    小林急匆匆的赶来,不知道所以然,就接着消防人员的话往下说。这一解释不要紧,一个中队的消防队员顿时眼睛都亮了起来,仓库好啊!仓库都是老板的,有钱啊!这是老天都要让他们发财,这趟出动虽然是半夜,可真值。

    领头的消防队的人下车,打量了一下浪人们的打扮有点奇怪,一身黑。

    俗话说的好,半夜一身黑,不是偷寡妇门,就是要作案。

    再一看,是日本人心里有点打鼓了,可兄弟们的眼神都期待地看着他,这一年的收入都指着这一次发财了。当队长的不能怂,可石田等人看着也不像是苦主的样子,该不该要钱,要多少钱,这可都是学问:“你们报的火警?”

    石田都气坏了,他没有和租界消防的人打过交道,不知道对方的办事习惯。冷这点点头道:“为什么不去救火!”

    “先别忙?”队长挺着肚子,瞥了一眼石田,眼神一扫看清了周围拦着他们的都是浪人,几乎人人都拿着凶器,虽然太刀被浪人们说成是装饰品,可这话连浪人都不会相信,这玩意能砍人,更能杀人。不过领头的队长看着有个不开眼的浪人,手里还拿着一个油瓶。这下子把这位给气着了心说:“这帮小鬼子刚放完火,然后报警,这不是逗爷们玩吗?”

    “谁是业主?”

    “你?”

    “你?”

    “还是你?”

    ……

    看出了这一伙浪人不像是做大买卖的样子,这里可是苏州河边上最重要的仓库区,在这里租用甚至建造专用仓库的那家不是大公司,甚至在上海滩都是数一数二的大洋行,比如说太古、礼和这些老牌洋行都在这片区域有仓库。

    小日本看着咋咋呼呼的劲,可有钱有实力的大买卖没多少。

    石田更是一脸的晦气,想要答应下来,哪敢啊!他们已经闯祸了,这时候是想着事态不要扩大到无法控制的地步,可谁会想到,事态已经无法控制了。

    不仅如此,堂堂的黑龙会虹口道场的会长,竟然被租界里不起眼的消防队的小头目勒索,这让他到哪儿说理去?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救火?”

    石田脸色沉了下来,在火光下,阴沉地如同坟墓里爬出来的死人,看不到一点的人气。双手攥着拳头,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底下的浪人也不约而同地偷偷准备摸在刀把上。不过,最后石田还是忍了下来,今后用低声下气的语气质问对方。

    来的这个租界消防队的头目是驻扎在四川路上的消防中队的队长,姓‘冯’,人送外号‘马阎王’。为什么姓‘冯’,却叫他‘马阎王’呢?这是有道理的。

    马阎王见小鬼子似乎诚意很足,决定不在墨迹,因为他也看出来了,就凭借他的这个中队,几十号人,根本无法挽救如此大的火灾。于是他象征性地深处了两个手指头。

    不得不说,小鬼子太实在了,还以为对方要香烟。

    顺手掏出一包老刀派香烟,拔出一支放在他两个手指头中间,然后掏出火柴准备给马阎王点上。泥人都有三分土性,马阎王这个气啊!一根香烟就想把他给打发了,一包香烟也不成啊!这帮小鬼子太欺负了,这哪里是求人办事的态度,简直就是打发叫花子啊!那支放在他两个手指头中间的香烟,被瞬间团吧成一团,仍在了地上,靴子还在上面用力地踩了几下。

    一个劲的瞪眼,一个劲地运气……

    站在石田身后的小林多少感觉到了对方的怒火,觉得不对劲,伸手在石田的和服的后摆拉了一下,石田会意上半身往后仰了仰,就听到小林轻轻地告诉他:“他们要好处,辛苦费。”

    石田这个气啊!

    他终于明白了民国的一句成语: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虽然做傻事对于黑龙会来说并不少见,可被勒索还真的是头一次。打从黑龙会成立那天起,都是收别人的钱,什么时候被人勒索过?

    石田开始觉得很荒谬,这时候马阎王似乎看出对方的犹豫,开口道:“行不行给句痛快话,不然兄弟们可就走了。”

    这样的威胁在火灾现场简直就是催命一般的警告,石田连想都没想,从兜里摸出两块日元,其实日元很多在民国也通用,因为这个时代的不少国家的辅币都是用的白银,重量也和民国大量流通的袁大头、鹰洋差不多。

    两块大洋就把人给打发了,这是坏行情,懂不懂!

    就算是日本人,马阎王都准备杠上了,欺负人也不是这么欺负的,看爷们没有见过钱长什么样似的?

    一甩手,将两块银元仍地上,叮当乱响一阵之后,现场诡异的安静了一些。

    石田咬着槽牙,右手摸在腰间的太刀上,大吼道:“八嘎!”

    “八嘎你奶,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滚一边去,别以为你是小东洋就敢横,这里是租界,我们可是租界的消防队,你敢动爷们一个试一试,小样还不服气,还敢瞪眼……”

    眼看两帮人僵持了起来,小林知道没办法拖延下去,拉住要发飙的石田,装作和颜悦色地对马阎王说道:“你到底要多少,我们可以商量。”

    “这个数!”说完,马阎王好死不死地又深处两根手指头,心说:这是老子的招牌,动用消防车救火可以,开拔费两根黄鱼(金条),看主家是否体面,上下幅度在小黄鱼和大黄鱼之间自由选择。这也是他姓冯,却被人称为马阎王的原因了,缺的那个点,就成了他的手指。(小黄鱼是三两重的小金条,大黄鱼是十两重的金条)。日本人属于洋人的种族,肯定是体面人,当然也要体面价:“两根大黄鱼。”

    “你不要太过分。”

    “不二价,兄弟们出场都是这个价,你出去打听打听,是不是这个道理?”

    也不用打听了,火势已经彻底起来。正当两人掰扯不清的时候,不远处的仓库又发生了一次爆炸,火球卷着浓烟向高空席卷而去。马阎王心中暗暗叫苦,这火势根本就不是他手下十几号人能够扑灭的。

    小林似乎还在争取:“我答应了,不过你看这么晚了,谁的身上也不会带着两根金条出门,是否等火灾扑灭了到虹口道场结算?”

    “你诓我呢?”马阎王冷笑道:“钱付齐,不然免谈。”

    小林也没办法,他倒是想给,两根大黄鱼虽然不是一笔小数。但对于黑龙会来说,数目不算特别大。换成大洋的话大概在两千大洋左右。可是这么多钱,片刻之间让他去哪儿凑?

    无奈之下,他将自己手上的金表摘下来道:“这是一块金表,买的时候一千多……”

    马阎王十足当铺朝奉的嘴脸,嫌弃道:“都用过了,卖不起价了,算你两百。”

    东拉西凑地总算是符合了马阎王的开价,其实按照马阎王的算法,还是差很多。不过马阎王看对方也不像是再能榨出油水来的样子,就放弃了:“你们开不快走,我可听说了,今天不仅有火警,还有人打枪了,巡捕房马上就来。不想吃牢饭的话,就别撑着了。”

    一群浪人呼啦一下子都散开了,小林似乎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之后,心里也安定了很多。总觉得有了依靠一样。谁知道等到日本人离开之后,马阎王却对着手下努嘴道:“咱先分账。”

    “大哥,不救火了?”

    说话的这个手下年纪不大,长得浓眉大眼的,颇有一些不见世面的单纯和傻气。马阎王这个生气啊!一巴掌打在了手下的脑袋上,怒其不争道:“你凑凑,这火势就我们几个人能扑灭吗?扑不灭不要紧,可你们刚才也看到了有爆炸,说明有油料仓库被点燃了,万一继续发生爆炸,死了你们中间谁好?”

    有些队员觉得拿钱就该办事的道理,想着日本人给钱了,至少该装装样子吧?

    马阎王可不管,继续掰扯:“你说你小子,你要是死了,你媳妇好办,刚进门和新的差不多,有的是男人想要养家里去,可你老娘怎么办?谁平白无故往家里带一老太太养着玩?”

    “再说了,就这火势,上海滩的救火队有一个算一个,最后还不都给眼巴巴的赶回来,就这阵势也不见得能镇住这火势,我估计英国人不动用港口的消防船,很难压制火势。我们只要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都禀告上司这功劳也就有了。并不是我们没有发现纵火犯,只是对方来头太大,我们奈何不了……”

    对于自己老大的人品,队员们都很迷惑,刚还勒索了小鬼子,一转眼就把小鬼子卖了,这也太干狠了一点吧?

    不过马阎王心里明镜似的,委屈不了小鬼子,他敢用性命担保,这场大火就是小鬼子放的,至于为什么最后还报火警了呢?估计大概是放错了,要么是火势蔓延,无法控制。

    街面上的勾当不过是小事,而这场大火甚至不用通知,就已经惊动了上海滩的几股大势力。

    英国领事馆距离港区其实很近,尤其是仓库区就在领事馆隔着苏州河相望,相距不过一两公里的样子。

    英国驻沪总领事馆的主建筑虽然是一栋二层的小楼,可是已经听到动静的康斯丁爵士也能找到办法查看。领事馆边上就是英国在上海的教会总部,拥有教堂和教士的宿舍。

    五层楼的宿舍足矣让他眺望仓库区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到康斯丁爵士看到天空中红彤彤的一片的时候,顿时心头发冷,飞快地从楼上下来,跑进了领事馆,找到最近的电话拨通了驻军的电话:“我是大英帝国领事馆,我们需要援助,需要援助!”(未完待续。)

第1278章 【摆出拼命的架势】

    爱多亚路,这条在英法租界边界的大马路,实际上是为了纪念英国国王爱德华七世而取名的。从名义上来说爱多亚路是英法老租界的边界线,可实际上,这条道路的控制权更多的是在英国人的手中。

    爱多亚路,同时也是上海证券和金融集中的区域,几乎所有的中外交易所就选择在这条道路上开设交易大厅,而银行区域反而以外滩一代和四川路区域为主。

    英国在上海的兵营也正修建在爱多亚路上,距离工部局很近,能够在极端的时间内就能支援原英国租界的中心区域。不过地方有点小,兵营建筑面积只有1800平方米,操场小地连停车都觉得憋屈。

    反正在上海的英国大兵们整天泡在俱乐部里,也没人去想着要训练陆军操典。

    一个个都悠闲逍遥的很,在上海驻扎的英国士兵几乎和天津的美国人一样,名义上是当兵。可实际上,这些英国大兵是在上海享受美丽的人生。大兵们很满足于现在的生活,甚至没有想要改变的意思。如果让他们回国,简直就是要了他们的命。

    在上海,白俄贵族小姐都是白菜价,吃的用的,都比伦敦便宜好几倍,关键是伦敦有的,上海都有。伦敦没有的,上海也有。大兵可以在租界里横冲直撞,连巡警都不敢阻拦,要是在伦敦这帮大头兵敢这么嚣张吗?东方的上海,对于这些大兵来说简直就是人间天堂。比美国人更加幸运的是,英国人住在了市中心。不过他们也有共性,比如都被繁华的城市给腐化了……而且乐此不疲,回忆起以前在埃及、印度、甚至本土的人生记忆,感觉就像是白活了一样。

    都已经是大半夜,享受夜生活的士兵都还没有回来,没出息的倒是都窝在军营里,可惜酒鬼居多。

    “拉警报,紧急集合!”

    呜呜……

    嘹亮的警报在不大的军营里拉响,一分钟过后,站在三楼阳台上的英国驻军最高指挥官奥斯顿上校一脸惊诧地发现,他的军营安静地如同躲在角落中暗自神伤的美男子,一点波澜都没有。

    无奈之下,只好下令:“去寝室叫!”

    “怎么只有这么些人。”奥斯顿上校就算是没有让士兵报数,也能大致的估算出站在眼前的士兵大概是他指挥士兵的一半多一点。

    “昨天是休假,在上海有家的都回家了。”

    “该死的,他们是大英帝国的士兵,在上海怎么可能有家庭?”好吧,就算是作为远征士兵,远离故土,总是会觉得孤独的。一个男人,要是感觉孤独的话,只有两种东西能够缓解。一种是女人的温存,另外一种是酒精的麻痹。可对于士兵来说,这两种缓解孤独的良药都是致命的,而且在上海都不缺。

    十几分钟之后,东倒西歪的英军士兵东倒西歪地出现在院子里,由于院子太小,看着也倒有种热闹非凡的样子。站在高处的奥斯顿上校开始训话:“总领事馆刚才打来求援电话,要求我们马上前去增援……”

    还没等他说完,这帮英国老爷兵顿时不开心了,闹腾了起来:“天哪!这是要打仗了吗?不是说上海不会打仗吗?”

    “不,我要回香港……”

    “该死的,早知道这样就在印度不来了。”

    “谁要再扰乱军心,我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你们这帮可怜虫,醒一醒吧,这里是远东,没有人认为我们是尊贵客人。在当地人的眼中,我们不是欢迎的朋友,而是强盗……你们是军人,大英帝国的军人,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担负着帝国的荣誉。”说到最后,连奥斯顿上校都觉得寡淡不已,要是讲道理有用的话,他的士兵应该整装待发,而不是抱怨战争的危险。

    “上校,这会引起外交纠纷的……”

    奥斯顿上校的副手提醒了一句,可惜长官并不领情,指着一群东倒西歪的士兵问道:“你难道指望讲道理让这些人恢复斗志?现在是突发事件,不知道任何时候作为大英帝国的军人,我们都要捍卫军人的荣誉。”

    “上校,是要打仗了吗?”

    英**官是很有荣誉感的,战斗的时候身先士卒也是一种普遍现象,这源于英**队的传统。不过也要看情况,如果眼下在上海爆发战争,就这两三百英**人,根本就掀不起浪花来。

    奥斯顿上校也是一脸愁容:“只有上帝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像是这位军官说的那样:“天哪,民**队就像是蝗虫一样多,我们根本就抵挡不住。”

    如果枪杀部下会让他上军事法庭,奥斯顿上校不介意让这个聒噪的混蛋去见上帝,或是撒旦。

    虽然恼怒于部下的危言耸听,但是奥斯顿上校心里却更加没底了。自从清末开始,华夏开始训练新军。各地的新军战斗力虽然都不同,但是英国人总是能够在民国发动内战的时候,派出一些参谋人员观察民**队的战斗力。以便发现他们占据的这个远东最大市场的军队成色,可是结果很不理想。

    英国人发现一个很尴尬的事,当年‘鸦片战争’的时候,英国几千远征军就能一路从广州打到南京,面对几十倍的清朝军队,战无不胜。可过了八十年之后,这个古老的东方国家在其他方面似乎改变的并不多,但是军队的战斗力,至少在单兵的时候,英国士兵不能保证一对一有必胜的把握。

    都是使用现代武器,民国的军队除了缺乏重武器之外,其他装备几乎和英国士兵一样。

    而英国在上海的驻军因为地方太小,连机枪训练都放弃了,更不要说配备火炮等重武器了。

    要是一旦发动战争,这两百来个英国大兵似乎除了投降一条路,根本就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可是投降……?

    也太丢人了一点,英国人觉得体面地向德国人、法国人、甚至美国人投降都不是个事。可要是向民**队投降,感情上接受不了。

    一群忧心忡忡地英国大兵,磨磨蹭蹭地上路了。

    按照行军路线,他们会从苏州河边上的公路快速穿插到路桥和外白渡桥,然后设立阵地保护领事馆的官员能够在冲突发生的第一时间撤离到停泊在黄浦江上的英**舰。

    可是当这支新军队伍抵达路桥附近的时候,每一个人都惊呆了,不由的惊叫起来:“天哪!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不像是战争,不断有救火车从租界的中区和东区过苏州河,前往事发地点救援。而在苏州河上,灯火通明,其实已经不需要灯光了,站在桥上就能感受到滚滚的热浪扑面而来。

    火灾。

    唯一需要确定的是人为引起的,还是意外?

    等到奥斯顿上校带着自己的副官坐着汽车进入领事馆的那一刻,在上海滩英国商会、工部局的董事、巡捕房、海军军官、甚至连跑马俱乐部的人都聚集在领事馆内。

    “康斯丁爵士在楼上……”

    “白痴,你明明知道日本人有行动,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已经警告过他们了!”

    “难道你就没有脑子吗?”康斯丁爵士的怒吼如同迟暮的雄狮一样,想要彰显自己的威严,却给人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走上最后一阶楼梯的奥斯顿上校不由的膈应了一下,但愿他的待遇会好一点。

    由不得康斯丁爵士生气,就算是在上海闹小刀会最鼎盛的时期,租界也没有发生过如此大的动乱。几乎所有的洋行大班都一脸怒容地职责领事馆方面的不作为。

    而在银行和保险公司的经理人甚至闹腾地要将时间上报到本土上议员,追究个别人员的玩物职守。可平心而论,这事能怨康斯丁爵士吗?他完全是被一群愚蠢的手下给愚弄了,他才是整个事件最后的知情者。而最早应该觉察到事态不受控制的詹姆斯少校,却隐瞒了大多数的真相。

    想到自己最后可能要当替罪羊,康斯丁爵士连杀人的心都有。

    生气已经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康斯丁爵士已经无力去和那个愚蠢的詹姆斯少校多纠缠些什么了,这家伙肯定是让日本人给喂饱了,不然也不会瞒着他和日本人走地这么近了。

    “还愣着干什么,马上召集你所有的部下,控制虹口的日本人人聚集区,并且疏散火灾周围的百姓。滚出去!”

    如丧考妣的詹姆斯少校惊慌失措地离开了康斯丁爵士的办公室,这会儿功夫爵士看到了奥斯顿上校,眼神中的怒火还没有下去,但语气缓和了很多:“上校,租界已经不能再乱了。现在不仅我们,美国人和法国人都应该站在我们一起,这件事情只能给民国政府施压。如果扣在日本人头上,事态会越来越糟糕。”

    “需要我做什么?”

    “我马上要去美国领事馆尽量让美国人的言辞和我们一致,天亮之后,和法国总领事魏尔登沟通,你的工作就是尽量地让美**队站在我们的一边。”

    奥斯顿上校有点为难,在上海的美**营的战斗人员,比他的人还少,就算是站在一起有什么用?

    “爵士,难道就不能惩罚犯错的人吗?如果民国政府反弹,我们该怎么办?就凭借我们现在的军队数量,根本无法控制整个上海。一旦发生军事冲突,谁也担负不起这样的责任。”奥斯顿上校不无道理的解释道:“另外,在楼下的商人都对日本人的行径非常不满。其实您也知道,商会早就对日本商人打压帝国的商会表示出了不满,可是……”

    “这不是我能够决定的。”康斯丁爵士一说起这些,就觉得脑仁疼,他想起了不久之前来领事馆抗议的陈布雷,似乎在这一刻他也有些怀疑,似乎民国政府也并非软弱可欺的样子。

    可是习惯让他决定按照原先帝国在远东的外交政策走,错的不能是帝国,也不能是帝国的盟友,那么只能是民国政府。

    别说,这一套在其他地方还是很好用的,不管是段祺瑞政府,更早时期的冯国璋、黎元洪、甚至袁世凯政府。都似乎对列强有着一种本能的畏惧。

    这种习惯被康斯丁爵士继承了下来,然后他侥幸的认为事态虽然很严重,但只要民国政府没有胆子公然反抗,那么还是在可控的范围之内。不过对于同僚,而且还是贵族的奥斯顿上校,自然只能说一些体己话了:“我有什么办法,帝国外交部远东事司的政策一直都是尽量满足日本人的要求。该死的,这就是政治,该死的政治!”

    逼得让一直装绅士的英国外交官,高贵的贵族都爆粗话,可见日本人纵火的事已经让他内心对这个所谓的盟友产生了深深的厌恶。

    而这场纵火案虽然还没有调查,但在能够给这场纵火案定性的是,肯定是上海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纵火案,甚至毫不夸张的说,这是远东第一纵火案。

    可惜,英国驻沪总领事康斯丁爵士做梦也没有想到,日本人还有帮手。

    这个帮手不是别人,而是民国政府在东南的军政第一人,王学谦。他会乖乖地对英国人所谓的租界利益低头?在一切未成定局之前,他就怕事闹的不够大。

    眼瞅着英国人焦头烂额之际,他怎么可能放弃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

    已经来到上海的王学谦近乎胜券在握的语气对陈布雷说道:“明天一早,你辛苦一趟去英国驻沪总领事馆。”

    “先生,还是调侃英国人吗?”有了第一次的经历之后,陈布雷已经不担心自己在这种外交场面会露怯了,反而他挺享受那种被关注的目光。

    王学谦坚定道:“不,是去告诉英国人,民国政府已经不认为英国能够维持租界的安稳,我们要为进入租界做准备了。”

    “什么!”对此,连蒋方震都大为吃惊,这是触碰英国人底线的事啊!反倒是王学谦信心满满:“底线这种东西,就是为了踩的,不压一压英国人的嚣张气焰,谁也不知道英国人的底线在哪里。就算越过了底线,最多到时候我们退回来而已。可真要是踩过去了,那么就是小卒子过河,横行无阻。”

    这是虚张声势?蒋方震和陈布雷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么一个词。

    可王学谦随后下的命令让两人都不这么看了:“命令!”

    “驻嘉善的第一师指挥部前移,其第一旅做好战斗准备连夜赶赴闸北,随时准备进入虹口地区。第一师师属炮团部署松江,明天中午之前,我要上海看到一个完整的作战指挥部和军队。”

    这那里是要吓唬英国人啊!简直就是要和英国人死磕。(未完待续。)

第1299章 【碰壁】

    在面临绝对困境的时候,也就是可能爆发战争这一等级的冲突为基准时,英国人以前总喜欢和法国人走在一起。现如今,法国人在欧战之中被打蔫了。

    虽说最后胜利了,可法国男人们有种要死绝的悲催和惊吓。

    法国政府现在最关心的是,生育,生育,再生育,绝对不能让法国女郎闲着。就算不甘寂寞的法国女郎花枝招展地想要勾搭男人,至少肚子里要装回一个法国的未来,有点丧心病狂的感觉。法国母亲丝毫不用担心孩子的抚养问题,第一胎,政府补助;第二胎,政府养……第四胎,政府重奖……人口失衡濒临崩溃的法国,就像是一个年轻俏丽的寡妇,需要一个男人,一个精壮的男人。

    法国对外事务中,对于国际大事,能参与最好,仅限于打嘴仗的范围,要让他们出动武,想都不要想。就像是法国民众看到的那样,法国本土的人口统计从站前的四千万左右,到1919年,只有三千万出头。

    可是政府和军队的报告中,士兵伤亡只有一百万左右,失踪人口和阵亡士兵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两百万。那么民众就要问了,那近一千万的国民哪儿去了?出国了,投身到热火朝天的殖民地开发中了。

    鬼才相信政府的话。

    所以在法国国内,政府在国际上吹嘘什么都不要紧,就是不能宣战。一旦要打仗,法国内阁马上就倒台。根本就没有另外一条路可走,然后法国人就会寻找一个更加爱好和平的政客组建新的内阁。

    英国人把法国人的这点把戏看地透透的,所以康斯丁爵士压根就没有对法国总领事魏尔登抱有哪怕一丁点的希望。再说了,魏尔登在法租界成为三鑫公司的保护神,这在上海的外交圈子里并不是秘密。闷声大发财的法国总领事能够眼睁睁地看着日本人对自己进贡的青帮赶尽杀绝?小鬼子这是要断魏尔登的财路啊!

    这位不帮英国人是正常的,这是立场;踩日本人也是正常的,这关乎自己的荷包。

    反正康斯丁爵士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美国驻沪总领事克宁瀚的身上。

    打通了领事馆的电话,康斯丁爵士有点诧异,电话那头乱糟糟的,似乎美国佬的日子也不好过。

    洋行会不会逼宫?

    如果关系性命攸关的事,当然不会束手待命。兔子急了也要咬人,何况是差点把印第安人屠杀殆尽的美国人,美国佬从骨子里都是嗜血的一群欧洲激进分子。只不过在欧战之后,美国人源于自身的原因,主要是感觉被英国人伤的太重,政坛内部又争斗不已。民主党分裂成两部分,一部分要搞女权,一部分想要做世界老大,争地难解难分。不过现如今这两帮人都是在野党,再蹦跶,也蹦跶不起来。

    而共和党趋于保守,没有兴趣参加英国人主持的龌蹉国际事务之中去。

    所以,在上海代表美国政府的驻沪总领事克宁瀚很可能会选择中立的立场,这哪儿行?说好的一起闯天下的,怎么可以半道上拉稀?作为英国政府的代表,康斯丁爵士决定要给美国佬鼓鼓气,至少要站起来,和伟大的大英帝国站在一起。

    让康斯丁爵士感觉不妙的是,克宁瀚总领事揶揄地在电话里小声推脱:“不太方便马上会晤。”

    这下,康斯丁爵士坐不住了,他决定马上出发赶到美国总领事馆,用义正言辞的语气告诉对方,大英帝国是一个伟大的国家,美利坚合众国同样也是一个伟大的国家,两个伟大的国家要站在一起,共同面对租界出现的大乱子。

    汽车如同一道黑色的魅影一样,穿梭在租界的街道上。

    打从租界成立不久之后,租界就有路灯,到上个世纪末,煤油路灯、煤气路灯都相继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出现了更加明亮的点灯。可是坐在车内的康斯丁爵士还是感觉到周围昏暗无比,似乎一不小心他乘坐的专车就会陷入永无尽头的幽暗之中,让人感觉窒息的绝望。

    幸好,这种难捱的感受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他乘坐的专车终于停在美国驻沪总领事馆门口,卫兵放行之后,缓缓进入领事馆。

    还没有下车,康斯丁爵士就嗅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似乎美国佬和他的日子一样,堵门的商人已经在领事馆的大厅里挤地满满的,一个个横眉怒目,情绪最激动的是一个年轻人,叫嚣着:“严惩犯罪分子,要让英国人的纵容付出代价……”

    不过现场还有一个表情颇为淡定的上流人物,悠闲地喝着咖啡,但他坐在这里,就已经表明了立场。

    “劳伦斯先生!”

    “啊,爵士,您怎么也来了……对了克宁瀚总领事躲在楼上的房间里,相信您要是上楼的话,不会有人会阻拦你。”

    花旗银行总经理劳伦斯这样的老狐狸,绝对是话里有话。什么是‘您怎么也来了?’,这是好话吗?这个犹太商人表现出的后知后觉的木讷,听在康斯丁爵士的耳中,绝对是另外一层意思。就像是说,英国总领事馆应该比美国驻沪总领事馆更加热闹,康斯丁爵士怎么会有闲暇来美国驻沪总领事馆?

    这绝对是讽刺,不过自认为理亏的康斯丁爵士温和一笑,表示不往心里去:“劳伦斯先生,花旗银行的仓库恐怕不在路桥附近吧?怎么您会参加这样的聚会?”

    劳伦斯叹气道:“花旗洋行的一千吨棉花寄存在七号仓库,我是来打听消息的。”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可问题是,花旗的货物寄存在七号仓库,你丫为什么不找仓库的主人,而是来美国驻沪总领事馆,这不是要逼克宁瀚表态度吗?

    康斯丁爵士不怕别的美国商人炸刺,但如果是劳伦斯,他就不得不有所警觉。这家伙是美国在华商团的领袖级的人物。他的话,代表了不仅仅是一家银行,一家洋行那么简单。城市花旗是美联储的最大股东,而美联储将担负着美国国债的销售,美元的发行。不夸张的说,花旗能够做美国财政部的主。

    劳伦斯作为花旗远东最高负责人,他的话对于克宁瀚来说,简直就是圣旨一般,难以抗拒。

    康斯丁爵士觉得找克宁瀚已经解决不了问题了,首先他要摆平劳伦斯的立场。他内心认定,商人的利益至上的本性才是突破口,不过让他紧张的是,花旗至少在这次火宅中损失了超过一百万的货物。这笔钱,他不会出,也拿不出来,英国政府也不会给,要让日本人给?

    做梦,谁不知道和日本人要钱,就是要命。

    这帮无赖一定会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无奈之下,康斯丁爵士只能试探着用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方式,试图让劳伦斯回心转意:“劳伦斯先生,花旗是美国在华最大的贸易公司,控制着金融、进出口贸易、原料采购、甚至政府之间的贷款。一千吨的棉花对于花旗来说,并非是不能承受的。再说,我相信花旗的货物肯定有保险……”

    “保险!”

    大厅里一个年轻人突然惊叫起来,他已经彻底陷入了疯狂的境地,一听到保险两个字,就浑身哆嗦,随后不受控制地大喊大叫起来,声音近乎癫狂。

    康斯丁爵士惊讶地看到一张依稀能够看到些许英俊轮廓,但扭曲的如同是车祸现场的脸,冷不丁地被一吓,往后退了一小步:“你是谁?”

    “是啊!我是谁,我不过是一个小人物,一个本分的商人。而你是高高在上的总领事,外交官,该死的英国佬。”对方显然不准备好好说话。

    被美国商人在美国领事馆内指着鼻子骂,就算是涵养一等一的康斯丁爵士也不得不勃然变色:“记住你的身份,不要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好啊,我无理取闹。”后者竟然想要扑上来撕咬康斯丁爵士。

    好在康斯丁爵士身边的护卫拦住了对方的偷袭,而康斯丁爵士连连后退,口中不停的高喊:“疯了,都疯了!”

    在大厅内的美国商人听到英国驻沪总领事歧视的口吻,顿时激动起来:“该死的英国佬,滚出去!”

    康斯丁爵士有种冬季的北海大西洋上的感觉一样,巨浪一个比一个高,而他却只能依靠一艘小的不能再小的木帆船,风口浪尖地孤立无助。

    “爵士,总领事先生请您上去。”

    要不是美国领事馆的工作人员邀请,康斯丁爵士甚至真有被一群愤怒的商人赶出美国总领事馆的可能。这将是耻辱,大英帝国有史以来最大耻辱。

    “先生,让您受惊了。”领事馆的雇员倒是并没有对康斯丁爵士表示出任何的厌恶感,反而诚恳地道歉道。但是眉头紧锁的表情,预示着他内心也为商人们激动过头的情绪伤脑筋,虽然这不见得是他的工作。

    可领事馆是他生活的地方,要是每天都有一群毫不讲理的家伙,蛮横地在他住的地方大吵大闹,自然也是一桩烦心事。

    “刚才的那个几人?”康斯丁爵士有心打探一下。

    “哦,是美亚集团的老板,就是那个年轻人,史带先生,是个了不起的年轻人,只有三十岁就已经是一个让人尊敬的百万富翁。他旗下的保险公司承担了仓储区大部分火灾险的投保,虽然他或许是上海滩闯荡的美国人中最年轻的百万富翁,但同时也是最快破产的百万富翁。如果租界不作出赔偿和惩罚事宜的话,史带先生准备带着材料回国递交国会……”

    是个倒霉蛋,不过是一个有决心的倒霉蛋。不过康斯丁爵士丝毫不担心,这样的小人物想要在美国国会递交外交申请,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不过美国领事馆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停下,接着说道:“大胡子的哪个是老安德鲁,运捷轮船公司的老板,他的仓库已经着火了,甚至没办法救援。”

    “这怎么可能,租界所有的消防队都已经赶赴了火灾现场,另外大英帝国的港口消防也在苏州河上开始灭火。”康斯丁爵士表示对方的话有点危言耸听。

    “运捷轮船公司本来就受到日本日清等轮船公司非商业性的挤压,而且他的仓库里存放的是大量运往四川和两湖地区的煤油,商品隶属于美孚石油……”

    “史带先生当然没有资格,也没有人脉将他的愤怒递交给国会,但是洛克菲勒先生可以。”

    康斯丁爵士的心脏猛然的抽搐了一下,他当然明白美孚石油是洛克菲勒财团最为重要的能源企业。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劳伦斯会出现在美国驻沪总领事馆给予克宁瀚一定的压力。

    就像是一个死循环,康斯丁爵士就算是再自大,也知道自己是无法和洛克菲勒先生讨价还价的。而且对方似乎对英国人的感觉并不好,从军情处传来的消息,洛克菲勒财团和福特财团有迹象表明会支持德国的经济复苏。这是英国政府所担心的。

    康斯丁爵士毕竟不是那种没有见过世面的小人物,会被一个领事馆的雇员牵着鼻子走。他忽然发现,他身边的这个美国领事馆的雇员话似乎多了一些,就算是问话的人是他,但对方似乎讲了不少不该说的话。

    康斯丁爵士心中警觉,这不会是克宁瀚的意思吧!

    正当他心头忐忑不已的时候,带路的美国领事馆雇员推开了二楼尽头最大的一扇双开门办公室,极尽奢华的装饰让康斯丁爵士感觉有种暴发户的气息,扑面而来。以前他总是有闲情逸致嘲笑美国人的暴发户式的装饰,似乎有钱人只有将所有的财富都放在明面上,才能让他身价倍增似的。

    而克宁瀚神情寥落地坐在了办公室休息区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一瓶打开的威士忌快见底了,没有任何勾兑的酒杯中琥珀色的酒液在灯下越加深沉,空气中散发着酒精、泥炭、还有雪茄烟草般的混合味道。

    克宁瀚甚至没有抬起头来,就像是一个微熏的酒鬼,反应木纳中带着一种真诚的憨态。不过他一开口,外及官的本色陷入无疑,他甚至堵住了康斯丁爵士能够说得任何理由:“爵士,相比您已经看到了我的处境了吧?”

    “这是一场谁也不想看到的灾难……”康斯丁爵士不得不推脱。另外他内心之中对克宁瀚这样一遇到事就借酒消愁的外交官充满了鄙视,不能遇到点过不去的事,就靠酒吧?

    “也是一场人为的灾难。”克宁瀚着重了语气,丝毫没有商量的可能:“看来您还是想要试图补救,我就不明白了,大英帝国在远东只能成为日本人的保姆吗?”

    “这不是重点,租界的稳定才是重点。”

    “要知道美国商人的反应是正常的,也是无可指责的。同时作为美国政府的立场也希望看到上海租界的稳定,为此我认为美国就算不是站在英国的阵营之中,但也不应该是一个反对者。”

    康斯丁爵士心知肚明,这是对方要谈条件,有条件谈才好。他心头微微一喜,有种乌云密布的暴风雨之前后的黎明,第一缕阳光刺透云层地温暖:“克宁瀚先生,你的大度让我敬佩。当然,我可以代表大英帝国答应您的一切要求。”

    克宁瀚没有多少欣喜的反应,只是淡淡地说:“除了挽回商人的损失,我别无办法。虽然还没有扑灭大火,但是美国商会估计大概损失在200万到300万美元的样子。”

    克宁瀚的意思简单明了,想要平事,掏钱吧!

    康斯丁爵士气的浑身发抖,拿起克宁瀚面前的酒杯,一口吞了下去,将玻璃杯在茶几上一顿,大声道:“克宁瀚阁下,英国政府绝不是冤大头!”

    目光追着康斯丁爵士匆匆离去的背影,克宁瀚的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嘴角喃喃自语,似乎在说:“自以为是的英国佬!”(未完待续。)

第1280章 【通牒】

    康斯丁爵士第一次感受到了势单力孤的无奈,更让他生气的是,除了荷兰、比利时之外,其他几个欧洲国家的外交官都一再表示,如果有商人损失必须要获得赔偿。因为一晚上的时间,足够这些领事们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除了和英国关系比较好的比利时、荷兰这样的二流,甚至三流的欧洲列强。表示和英国站在同一阵营之中,据初步调查,这两个国家的洋行并没有损失。

    三流列强?

    这好像是说的是意大利。

    不过意大利人肯定不会认同,因为他们坚持自己是第一流的列强。可懒散的习惯,贪婪的性格,还有近乎异想天开的部署,总是让人很难将意大利和一流列强联系到一起。如果说列强是世界上的狼群的话,意大利人的性格和狼有着本质的区别,他们就像是跟在狼群后面,等待机会的狐狸。

    说起意大利,让康斯丁爵士恨的牙痒痒,意大利人的刁钻在欧洲是出了名的。在外交上也是如此,原本以为凭借大英帝国在国联之中的领袖地位,意大利至少要卖一点面子。

    可意大利总领事马可尼却用怪异的口吻表示:意大利商人在火灾中可能受到的损失比较小,但是对于意大利商人的商誉,国家的信誉还是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

    意思再简单不过了,就是商品的赔偿就算了,没几个钱。但是信誉受到了损失,这才是大事。最好给出一笔满意的补偿款,不然意大利人是绝对不会和英国人保持同盟的关系。

    康斯丁爵士最都咧到了脖子边上,意大利人还有信誉可言?谁都知道,意大利人在远东做生意都是先收钱,然后再交货。错过交货时间那是常有的事。

    在欧洲的一流和二流强国加起来,意大利人肯定是隶属其中的,但要说信誉?太让人为难了,如果说意大利人的信誉是最差的,肯定这帮亚平宁人不答应。但要说信誉好,谁信啊!

    就像是一个骗保险公司保费的骗子,手段拙劣之极,一眼就被看穿了。康斯丁爵士差点没有扑上去和意大利人拼命。

    至于法国人?

    康斯丁爵士彻底绝望了,魏尔登竟然拒绝了和他的会谈。认为公共租界的问题,不应该牵扯到安详的法租界。再说了,魏尔登也不认为自己有那份实力可在这次人为破坏中捞取足够的好处。没好处的事,法国人一般都提不起劲来。

    自从美国领事馆失望而归之后,康斯丁爵士回到外滩33号的英国驻沪总领事馆之后再没有离开过。

    半个小时左右,汇报一次火灾的具体情况。

    间断的时间都是在和各国的领事打电话,希望找到实力足够的,立场坚定的小伙伴。不过很可惜,一个都没有。

    至于日本驻沪总领事?

    别逗了,日本公使都回国了,日本外务省全部将面临清洗的可能。所有的官员都战战兢兢地等待国内局势的平稳。或许很多人不知道,民国十三年的日本国内局势也陷入了泥潭之中。长期高压的政策和赋税让财团苦不堪言,对于军方内阁的失望已经陷入了谷底。

    这一年也正好是大正十三年,公元1924年,日本的政坛经历了三次组阁。试想一下,在一个和平时期,国内经济持续增长的时期,一个国家的领导机构却换了三茬,可见日本政坛其实对于民国的关心程度几乎为零。唯独只有军方,不断地希望通过鼓吹增加对民国的入侵。

    但军方的影响力还在,不得不说,日本驻沪总领事的回国,并不能预示着什么,但松井石根的到来或许能够解释一些必要的内幕,说明日本军方的目的也不单纯。

    激起矛盾升级,增加手中筹码等等伎俩来重新为军方把持内阁创造条件。

    不过,在此之前,他们需要潜伏一段时间了。

    而松井石根或许就是军方的那颗棋子。

    还不过松井石根似乎感觉到了身上的重担,但完全没有体会到军方高层对于他的期望。可惜,他已经走在了岔路上,在最关键的时候,他竟然去了安庆,远离风暴中心的上海。

    或许有他聪明的一点,但同时也给人一种缺乏担当的勇气。

    而救火还在继续,到凌晨五点左右,租界总巡捕房和英国驻军相继报告说,无法在黎明之前扑灭大火。虽然火势已经被控制,但还很危险。因为运捷轮船公司的仓库里大量的油料,还有大达轮船公司的棉花都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扑灭的火势。而周围的几个仓库因为救火需要,相继采用了爆破等手段,并拆迁了一部分的周边建筑。

    可火势还将继续,说明第二天的早晨,上海将引来一个烟雾缭绕的白天。

    听到这些让人挠心的报告,康斯丁爵士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从半夜开始他一直精神紧绷,希望通过外交斡旋让处理这次危机变得容易一些。可惜最后他可能要失望了,全上海的人都会看到一场活生生的灾难展现在所有人的眼中。同时,恐慌的情绪可能成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海啸,让租界面临更大的困境。

    “爵士阁下,电话。”

    “谁的电话?”

    康斯丁爵士几乎神经质一般的从椅子上跳起来,盯着来报告的秘书。

    “是民国政府闽浙巡阅使,阁下。”

    呼——,虽然很不想和王学谦打交道,他清晰地记得那个年纪轻的不像话的民国高官,当年是如何给里丁侯爵在外交谈判中造成无穷无尽的麻烦的。

    虽然内心抗拒,但是康斯丁爵士还是拿起了话筒,强打起精神,用轻快的语气打招呼:“王督军阁下,我是康斯丁爵士。”

    “很遗憾,从华界消防局传来的消息,听到在苏州河边上的仓储区发生了火灾,不少在上海的浙江商会的成员告诉我,火灾很大,恐怕在短时间内无法熄灭……”

    康斯丁爵士听着王学谦忧心的口吻,说着这场大火。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对方似乎关心过头了一点。一会儿说在租界有200万的华人,他们的安全需要保护。一会儿说,烟尘会造成重大疾病传染……康斯丁爵士很想打断王学谦的慰问,直截了当的问一句:你丫想说什么?

    正当康斯丁爵士拿着话筒,听着索然无味的感慨和同情,精神有些无精打采的松懈的时候,王学谦开始说:“为了保护上海的安稳,我已经让华界消防局准备好支援租界的准备,弥补租界消防人员的不足。”

    康斯丁爵士下意识地想要回答‘嗯’,因为习惯了。突然心头一震,把那个随其自然的字硬生生地咽下去了,就像是冬夜里被寒冷冻醒的人那样,整个人像是坠入冰窟窿之中,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康斯丁爵士惊醒之后立刻表示了反对:“不不,这不可能。抱歉,督军阁下,我感谢您对于租界的关心。但是租界完全有能力在最短的时间内灭火成功,并且也有能力维持治安的稳定。”

    浙江的消防局,说是和租界一样的组织,其实在去年之后,王学谦就改组了原本的消防人员的结构。将其纳入军方的体系之中,虽说不会在战争中担任军事作战任务,但作为后勤也是非常可靠的准军事化人员。

    如果浙江的消防队进入租界,等于是租界内多了一直民国的军事化的队伍。

    对于康斯丁爵士来说,是绝对不想看到的。

    而在电话另一头,王学谦放下电话,恶作剧般的对陈布雷笑道:“看来康斯丁还没糊涂,不过受此惊吓,估计他应该会掂量一下我的意图。正好给他找个思考的时间,而你出场之后,立刻表示不满,强烈的不满。”

    制造骚乱很容易,其实根本就不用王学谦刻意安排。

    黑龙会憋屈地回到了虹口道场之后,会长石田浩武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放火很顺利,顺利到把原本没有打算点的仓库都点着了。接下来租界的消防队让他气地牙痒痒,可是没有办法,火上房,消防队说自己是神仙他也只能附和着点头认同。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之后,突然被噩梦惊醒。

    他这种状况根本就睡不踏实,醒来之后天还是没亮。但诡异的是,他的心亮堂了起来。

    “狡猾的民国人,我们上当了。”

    反倒是神情萎靡的小林迷迷糊糊地问道:“石田,松冈洋右刚刚警告过我们,在松井石根回到上海之前取消一切的行动。”

    “我是说,我们可能掉入了圈套。”

    “什么圈套?”

    “民国人,就是我们放火的那个仓库,太顺利了。因为凭借我们的准备,那场火根本就不可能放的起来。”石田虽然不想承认自己的愚蠢,但那时不争的事实。他在放火这种事上,表现的极其业余。

    小林反对道:“还是省省吧,就算是我们要给人背黑锅,可已经注定了的事,难道还能改变。”

    “如果将租界彻底拖入骚乱之中呢?”

    “就我们手中的500来个浪人,可能吗?”

    “别忘记了,还有两个中队的海军陆战队隐藏在三井物产的工厂里。随时随地都能成为我们最大的援军。”

    “我看还是算了,松井似乎也不太赞成做的太过极端,闹得不可收拾。而且对于我们黑龙会来说,马上就要经历严冬的季节了,天知道为什么军方内阁会不被信任?”小林抱怨着好日子即将结束地无奈。

    “会长,我们有两处产业遭受了袭击……”

    “什么,人员有伤亡吗?”

    “人倒是没事,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钱没有了,一个月黑龙会在上海的产业收入,都被抢走了,大概有50万左右。”黑龙会在各地的产业中有三大支柱产业,烟土、赌场和妓院,都是来钱很快的产业。

    “什么……”

    “该死的青帮,我要向他们宣战……捍卫武士的尊严。”

    ……

    大型的灾难发生之时,如果没有政府的强力手段的控制,很容易造成骚乱,甚至演变成一场来势汹汹的砸抢事件,首当其冲的就是临街的店铺。

    随着骚乱的升级,将会在极端的时间内席卷整个城市。而租界的驻军加上总巡捕房的巡警和探员,也不超过2000人。这点人数,想要控制几百万人的骚乱,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黑龙会的被抢,不过是一个讯号,点燃火药库的火星而已。

    不同于前一次来租界,陈布雷乘坐的汽车前后都有军方的卡车,卡车上搭乘了大概有一个排左右的士兵。荷枪实弹地朝外白渡桥的方向而来,出人意料的是一路上根本就没有租界的巡捕房拦阻,畅通无阻地抵达了外白渡桥。不过到了这里,军队肯定不会被允许通过,而陈布雷的汽车受到了特别的关照,过桥之后直接进入英国驻沪总领事馆。

    还不知道陈布雷来意的英国领事馆方面,一如既往地表现出其让人无法理解的尊严。

    总领事康斯丁爵士并没有出现,出来接待的还是几天前负责听取陈布雷抗议的一等书记官霍姆勒先生。

    才几天没见,对方看起来疲倦了很多,显然昨晚英国忙地够呛。

    霍姆勒强打起精神阔步走了过来,然后适度地表示出他的诧异:“又是你?”不太礼貌的开口词,让陈布雷的好性情顿时烟消云散。不过霍姆勒作为领事馆的工作人员,当然清楚王学谦已经不是民国的外交次长了。那么陈布雷也不可能是外交官的身份。

    这位就表现的有点纳闷和不耐烦,心说:你一个地方官的秘书,总是来帝国在上海的总领事馆找茬,是否知道麻烦两个字怎么写?

    陈布雷也有点意外,笑道:“怎么老是你?”

    针锋相对的交涉,让霍姆勒有点猝不及防,感觉陈布雷的态度似乎差了很多。而且看表情也很严厉。

    反倒是陈布雷心头坦然不已,几天前就是拿着霍姆勒练手,还是很有成效的。第二次没先到又是霍姆勒,别看陈布雷口气声音,说话硬邦邦的。可从内心来说,他反而有些欣喜,一股油然而生的情切感,是熟人就好办,都说熟人好办事嘛!

    霍姆勒沉默不语,为什么总是他?谁让他在领事馆内属于那种是个人物,却被大人物差遣的小人物。

    他要是个茶房,或是烧锅炉的,估计也不会受这份累了。霍姆勒没等陈布雷开口,就轻蔑地开口道:“爵士,已经拒绝了你们长官的建议,继续纠缠下去,对你们没有好处。”

    陈布雷眼神突然一冷,盯着霍姆勒,后者有种被一头深渊凶兽死死地逼迫在角落里的惶恐:“抱歉,我想你错会了我的来意。是这样的,在租界北区华人商人遭受着肆意的抢劫和伤害事件,但是商会几次沟通都被工部局拒绝了援助。而且总巡捕房已经将部署在汇司捕房的人员抽调到路桥,所有的犯罪都在光天化日之下发生。”

    “无奈之下,上海总商会请求我军保护。我来只是有一个消息要告诉领事馆方面,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下午三点之前,我浙军将承接租界北区的治安,为避免不必要的冲突,特此通告贵方!”

    随后,陈布雷拿出文件,包括商会的联名请求和王学谦以闽浙总督名义发来的文件。

    可怜的一等书记官霍姆勒还以为陈布雷来抗议的,对于民国的抗议,如果大英帝国不想管的话,什么用都没有。

    可没想到陈布雷是下最后通牒的,这下这位在上海多年的英国外交官的眼神中终于流露出惊恐的慌乱。(未完待续。)

第1281章 【重出江湖】

    “这娃忒闹腾……”

    曹锟觉得自己是天下最无辜的,无事在家做,祸从天上来,就是这么憋屈,就是这么意外。

    说实在的就曹锟懒散的性格,根本就不适合当政客。太怕事,软的怕,硬的也怕。还怕烦,天生就不是一个处理琐碎政务的人。可愣是这么一位,却坐在大总统的位置上。

    还是内忧外患的民国!

    这就出问题了,远的不说,张作霖憋着坏想要把他拱下来,整个真心不能忍,要打仗就打吧。反正直系军队不用他指挥作战,真要是他临阵指挥,恐怕前线的将军们会哗变。可闹腾的事,不仅仅是张作霖的野心不小。

    民国,是一个多事之秋,国内的,国外的,乱成一锅粥。不仅仅是民国,连带着国际上也是如此。这是一个纷争的年代,暗潮涌动,谁也不能消停的时代里,曹锟这种多一事不如省一事的心态就太要不得了。可他说王学谦闹腾对不对,也对!

    都已经隔着燕京城两千多里地了,王学谦还能将洋人给招惹到他的大总统府,你说他憋屈不憋屈?并且对英国人动不动就告家长,不,是告上司的作法深恶痛绝,有本事你丫在上海和王学谦死磕,曹锟敢拍着熊胸脯保证,自己绝对不参与。

    顾维钧坐在一旁,他有心帮王学谦说几句好话,可搜肠刮肚,硬是连一句人品不错都挤不出来,心口堵得慌。总觉得他的这个小学弟像风像雾又像雨,就是没有看透的时候。

    “顾总长,你说说吧,这事怎么整?”

    顾维钧也是心里没底,他主要是不清楚英国人的意图,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纺织商会和日本工厂之间的矛盾倒是清楚一些。不过情报太单薄,支撑不起他的判断:“英国公使显然是因为上海租界的冲突持续升级,想要您出面压一压王子高。”

    曹锟满足的点头道:“是这么个道理。”

    至于是否压得住,曹锟很有觉悟的不多说。他心里明镜似的,各地的督军都没有把他这个大总统当回事。

    不过曹锟还是很担心,问:“英国人说王学谦要带兵进入租界,这事能成吗?”

    顾维钧对于这样的问题也没准,按理说,民国的督军有一个算一个,没有这份胆子。租界是什么地界?表面上看就百十来号巡警,巡捕房也没厉害的角色,驻军就更不说了,天津附近因为受到《庚子条约》的原因,驻军比较多。但撤销了德奥俄三国的兵营,也没多少人。

    上海租界,驻军的人手更少,顶天有个七八百就已经了不得了。

    可问题是租界后面站着的是列强,英国政府、美国政府、法国政府……这都是民国得罪不起的列强啊!

    但顾维钧心里也犯嘀咕,别人不敢,王学谦不见地不敢。这家伙要是脑袋一热,带兵进入租界,英国人短时间内也只能捏着鼻子应了。可英国人是忍气吞声的主吗?

    别看广州‘国党’闹得欢,连英国租界的实际控制权在‘国党’手中了。可实际上,英国人根本就不心疼。估计连孙大先生的心里倍儿清楚,英国人在珠江口有香港,有没有广州租界,关系真的不大。这也是‘国党’敢动英租界,对法租界却丝毫没有想要动一动的念头。

    可是上海,就不一样了,英国人控制着民国六成以上的对外贸易,大部分都是从上海和武汉交易。失去了上海,武汉的英国租界根本无法承担如此庞大的贸易量。

    王学谦要是真有夺取英租界的心思,顾维钧敢拍着胸脯保证,英国远东舰队的主力舰来吴淞口的日子不远了。

    但顾维钧也好奇,为什么王学谦明知道动租界可能会有大乱子,可还是摆出了一副一言不合就要派兵进入租界的架势。是故作玄虚,还是虚张声势?

    对于王学谦的了解,顾维钧不认为这家伙是个莽撞的人,肯定憋着坏。

    想了想,顾维钧才开始解释曹锟的问题:“子高不太可能带兵进入租界,就算是派兵进入也是边缘地区,可能会闹摩擦,但不至于让英国人痛下决心的地步?”

    “什么叫痛下决心?”

    “开战!”

    顾维钧的话刚说完,曹锟就猛然打了个哆嗦,曹锟是军人出身,虽然没有正经指挥过打仗。用一句通俗话来说,没有打过硬仗。可他行伍三十多年,南征北战这么多年,在民国这地界他真没有怕过谁。可要说和洋人开战,一下子就怂掉了。

    别说曹锟了,就算是段祺瑞,当年欧洲战场打的如火如荼,这位北洋历史上胆子最大的陆军总长、总参谋长、大总统也不敢对在山东的那点德**队动手。

    在北洋的将领之中,面对列强的军队,尤其是海军,都有种挥之不去的阴影在。

    曹锟立刻转变了风头,表示:“王子高太过胆大,这是要闹国际争端,这样下去会出大乱子的。少川,不如你跑一趟上海劝劝他?”

    顾维钧表情僵硬了一下,听这话的意思,曹锟想要对英国人低头啊!可他刚才只是说了半句话,还有更重要的没有说呢?这会儿功夫,正准备给曹锟好好的普及一下国际局势,然后谋划一桩大买卖:“大总统,稍安勿躁。这不是没打起来嘛?”

    “打起来就来不及了。”曹锟胖乎乎的脸颊抖动了几下,有种心有余悸的不安。

    顾维钧解释道:“大总统你听说我,开战是不可能的。随着欧战的结束,英国的国力大受影响。在如今的国际事务之中,英国不可能单独开战,必然会找一个实力足够的盟友。而且不可能是日本。”

    “这话怎么说?”

    曹锟表示很不理解,英国人和日本人不都是穿一条裤子的吗?

    “日本在英国的战略布局之中,是为了限制美国和俄国,但是随着日本海军的崛起,英国越来越难控制日本。而且,西方人的思维之中从来都不相信东方人,没有法国和美国的支持,英国人是不会有开战打算的。”顾维钧故意停顿了一会儿,给曹锟足够的时间消化他刚才的话。现在的内阁成员都知道,大总统反应慢……这是曹锟最大的缺点,思考问题不果断,要仔细掂量之后,才能想明白。

    可曹锟也不傻,反而有着一种小农民的急智。他的军旅生涯为什么步步高升,并不是他能力有多强。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缺点,所以故意在上司面前表现出一种心直口快的印象。

    上司说的都是对的,上司想要做的事,甭管有没有道理,都要执行。

    这也是为什么袁世凯也好,冯国璋也好,都对曹锟有着很不错的印象。

    顾维钧等了一会儿,接着说:“这件事闹腾到现在,一开始的诱因是因为日本和我国纺织业的争端,双方就原料市场的争夺引起的。之后,日本在商场上吃了大亏,然后动用了黑龙会的势力。根子不在英国人身上,虽然现在顾某还不知道子高的真正目的,但我相信他的目的应该不是英国人。”

    “我想起来了,前几个月天津的几家纱厂因为原料要停产,还有齐燮元那个混蛋小子竟然背着我敢把北洋纱厂的原料送给日本人。”对于损失的钱,曹锟总是会心疼不已,而且记忆深刻。

    顾维钧顺着曹锟的话接着说:“那么问题来了,明明是日本商会和民国总商会之间的矛盾,为什么最后英国人会陷入其中?而子高为什么就瞅准了英国人不放?为什么明明是日本人的事,最后却是英国人出头,这里面到底隐藏了什么?”

    “你知道?”

    顾维钧苦笑道:“我不知道。”

    曹锟气地翻白眼。

    顾维钧反而神态自若,丝毫没有感觉到羞愧的意思,反而神神叨叨道:“其实大总统,这件事情对我们来说也是有利可图的。”

    “洋人的便宜我们不占,再说,也占不到……打从大清朝那年开始,咱就一直吃洋人的亏,都习惯了!”曹锟理所当然地说着,作为国家元首,丝毫没有觉得畏惧洋人有什么丢人的地方。能够将国人和洋人之间的关系说的这么透,并表示爷们吃亏已经习惯了的人,真不多见。至少在一派领袖之中几乎没有。

    顾维钧有点疯癫,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曹锟,曹大总统,爷们都已经跟着你混了,有点理想成不成?

    “大总统,其实英国人这次表面上来势汹汹,虽有被子高逼的太紧的缘故。但是你想一想,美国人和法国人都没有来,说明他们这次是势单力孤。这是我们的机会?”

    “有啥机会,就算是英国人想要卖我武器,我也没钱啊!”武器禁运其实对曹锟,对直系一点影响都没有,因为曹锟根本拿不出钱来。

    “是关税,英国人手里最重要的筹码是咱们民国的关税。如果子高再强势一点,英国人短期内无法获得外交上的联合的话,拿回关税就有希望。”曹锟觉得这笔钱应该不少,盐税要实在一些,但心里也没底。可从眸子中透出的精光,顾维钧就知道,果然一谈起钱,曹大总统两眼放光的习惯没改。至少表明,这位爷终于心动。其实他也很费劲,从内心上来说,关税是他心中的痛,不仅是他,还有他岳父唐绍仪心中的痛。

    如果能够收回关税,对于他和唐绍仪来说,都是属于里程碑式的成功。就算这辈子什么也不做,他顾维钧的名字也将留在历史的功德榜上,接受众人的膜拜。

    顾维钧想了想:“别的不敢保证,国内国外的研究表明,民国如果收回关税一年仅仅从关税上就能获得三亿的税收。”

    “咳咳咳……哎,少川你刚才说多少?”

    “三亿!”

    曹锟掰着手指头仔细地研究了一下,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三万万?”

    民国还没有习惯用亿作为计量单位,万万为亿,这是普通人最直观的说法。这也是很长一段时间内,民国官方和民间统计人口都用四万万这个量词。

    “少川,这里头没危险?”

    “没危险。明天我就启程去上海。”顾维钧为了给曹锟足够的信心,表现的异常自信,就凭他那张正面人物的脸,顿时让曹锟找到了不少的安全感。

    搓着双手兴奋道:“好,好。不过少川一定要拦住王学谦,不能冲突,甭管是和英国人还是日本人,都不能冲突。”

    顾维钧点头表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其实这有点自欺欺人了,王学谦的今日的地位,已经不是他想要拉就能拉住的了。如果王学谦真想要在两江发动一场战争,就算是顾维钧知道了,又能奈何?

    相比燕京城内高层的反应不一,有人觉得王学谦故意闹腾,也有人觉得王学谦肯定别有用心。

    在上海,尤其是租界的北区,彻底乱套了。街头的骚乱已经酿成了一种群体性的暴乱,街头店面都已经紧闭店门,街头一片萧瑟。就算如此,也有些商店被砸开了店门,不停有人进出搬运东西。

    表面上来说局势已经到了最差的地步,但不管是谋事的王学谦,还是陷入其中的青帮杜月笙都明白。随着仓库区大火的局部被控制,很快英租界就能腾出手来,稳定街头的骚乱并不难。

    已经选择了站队,杜月笙也开始犯愁,如果王学谦最后无法带兵进入租界,青帮显然会被英国人记恨上,秋后算账不止是东方人会,西方人也玩地挺溜。青帮在法租界的资产不怕,但英租界内,恐怕都要退出去了。

    在闸北的一处酒楼中,已经被杜月笙手下包下来的二楼,一个个青帮的高层,一个个脸上浮现着怒气:“大哥,别犹豫了,我们青帮从来都不是好惹的,另外有王督在,怕什么。”

    杜月笙厉色道:“你们懂什么,王督现在也很为难。租界的局势显然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就算是报纸都向着他,只要英国人腾出手来,租界的治安几天内就会恢复。到时候王督就是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从王学谦筹备的前敌指挥部内刚离开,杜月笙对王学谦的困境也知道了一二。

    “大哥,你说这么多,到底是啥意思?”

    杜月笙咬牙道:“你们发现没有,从日本人纵火之后,没有死几个人?”

    “这个……大哥,你说话咋说一半。”

    杜月笙咬牙道:“很简单,就是骚乱是存在,但是血没有流,事情闹的不够大。”

    “大哥,你说杀日本人还是英国人?”

    杜月笙心中苦笑,这个决定真的不好下,青帮还没有这个胆子去撩拨两个帝国脆弱的神经。

    这时候,在边上小口呷黄酒的从腰间摸出一把银色的斧子,轻飘飘的一甩,斧子如同一道白光一样,钉在饭店的柱子上。杜月笙的这些手下一脸惊恐地看着王亚樵,心说:“这位爷什么意思?”

    反倒是王亚樵打了个嗝,悠闲地从桌上拿起一根牙签剔牙,装模作样的样子好不让人厌恶,可随后,王亚樵嘶哑的声音开口,如同金珠掉入玉盘之中,叮当作响:“青帮不方便的事,让我斧头帮来做。”

    随后,王亚樵说的话,差点让青帮的这帮高层气晕过去:“当年王某在上海滩组建斧头帮,打造了一支500人的刀斧手,可惜……”他看了一眼在做的青帮众人,意思不言而喻,原本准备对付青帮的终极大杀器,一支没蒙尘。关键是就是青帮太怂包,太菜鸡。他没好意思用这支精锐对付青帮的混混。

    不过对付日本人,王亚樵绝对没有压力,反而心冷地如同是在冰天雪地里的寒风一样,气场强如同风暴中心,四散开来:“原本以为这些好兄弟这辈子都要埋没了,没想到这次王某来上海,舔着脸就凑个热闹,我当年打造的五百柄利斧,也该饮血了。”(未完待续。)

第1282章 【强出头】

    青帮一干人虽然诧异于王亚樵的态度,尤其是王亚樵夸下海口,斧头帮的征召令只要半日,就能聚集500精锐帮众。让一群以混江湖为甚的老混混们都觉得王亚樵有点不知进退了。

    青帮的人都不敢说短短半日之内聚集500精锐。

    他们是绝对不会相信王亚樵在上海滩有这份实力的。再说,当年王亚樵是厉害,可后来也在上海滩消声灭迹了,怀疑斧头帮是否在上海滩有这么多人都是一个大问题。

    至于斧头帮在上海滩‘消声灭迹’的原因,杜月笙和黄金荣是心知肚明的。

    黄金荣其实已经很少管江湖上的事,自然不会像是一个容易冲动的毛头小子一样参加对日本人的围攻。

    而杜月笙更不会说了,因为当年他和黄金荣的亲信属下被斧头帮打的鼻青脸肿,不得不接受王亚樵的勒索。十万块,买了斧头帮不参与上海滩帮会之战的承诺。这也是为什么江湖上已经没有了斧头帮的传说。

    这次重出江湖,连杜月笙都不得不重视起王亚樵的态度来,可惜王亚樵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筷子一伸,往回一缩,就像是一只贪吃的松鼠一样,一刻也没有闲着。从面相上看,王亚樵是那种很容易被忽视的人,外表平平,身材也不高,两撇小胡子像是生意不佳的小酒馆的掌柜,平常地在民国的环境里随处可见。

    就算是那副度数不深的眼镜,也无法让王亚樵在人们的影响之中,调高哪怕一分一毫的学识。总之,这个人和高深莫测是不搭边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当年让杜月笙是不寒而栗,斧头帮的崛起并非是人力的强大,而是斧头帮从帮主到帮众,在杜月笙的眼里都是疯子。抢夺地盘的时候,死战不退,不管人数多少,只要领头的喊一句,就像是喝了神符一样,不畏生死。

    相比之下,青帮在未开战之前就已经输掉了和斧头帮争雄的底气。

    导致整个原因的发生,杜月笙在向王亚樵低头之后的很多年里,都一直在思考,到底是什么原因。后来杨度的一句话点拨了他,就当时双方的情况来说,青帮是地主,斧头帮是过江龙。双方都有足够的势力把持上海滩的底下生意。但对于青帮来说,他们是穿鞋的,斧头帮因为什么都没有,是光脚的。

    时过多年,杜月笙往事重提,总觉得当年的斧头帮当时虽然什么也没有,是光脚的。但现如今,王亚樵可不是那个在上海滩睡马路,吃剩饭的叫花子一般的小人物,而是堂堂的师长,手下上万军队,还控制着大运河扬州段的厘金,他的斧头帮还有当年的彪悍作风吗?

    杜月笙一手按住王亚樵拿筷子的手,低声问道:“王大哥,你有几成把握?”

    王亚樵眨巴了一下眼睛,隐藏在眼镜片背后的小眼珠子虽说不大,但颇为聚光:“什么把握?”

    杜月笙差点晕倒在地,心说:王亚樵你认真一点可不可以?可面子上还要堆积起讨好的笑容来,他也知道让青帮出手,对付手无寸铁的百姓自然手到擒来,但是如果是日本浪人?

    这是打问号的,别的不说,日本浪人其实多半都是有武士背景,从小练习刀法之类的日本功夫。青帮在同等数量,甚至两倍人数的较量之中,很难讨到便宜。正因为心里面没底,杜月笙才着急:“我的王大哥,你就别卖关子了,日本人不好对付。”

    王亚樵放下手中的筷子,一字一顿道:“在我看来,日本人也人,挨刀子也要死。”

    “这不是废话吗?日本人要是杀不死,那咱们这些人还商量个什么劲啊!”杜月笙心中腹诽不已。

    可王亚樵继续说道:“别的我不能保证,斧头帮绝对不会在杀光日本人之前活着退出一个人。”

    这话虽说轻飘飘的,但在王亚樵的口中说出来,仿佛像是一个受伤的落魄剑客,背靠在破庙的门口,眯着眼睛在太阳下懒洋洋地将身上腐烂的肉一块块用剑刮掉。

    语气平和,可听的人耳中却有种阴深深的错觉。

    杜月笙站起来,用力的按着王亚樵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这时候说再多的话都是多余。江湖人,江湖事,江湖了。在杜月笙的心里,日本人的事表面上看是国与国的纷争,但实际上浪人也是江湖人,只不过这趟江湖跨度比较远。将两个远东最大国家的最大帮派推到了最前面,仅此而已。

    “小弟这就去请示王督!”

    王亚樵嘴唇微微张了几下,最后还是放弃了劝说,只是缓缓地站起来道:“我和你一起去。”

    而在上海前敌指挥部内,王学谦也面临着一次艰难的抉择。

    通告也好,通牒也罢,对英国人表示不满,并态度强硬的宣告进入租界很容易。派一个手下去英国驻沪总领事馆走一遭就可以了。但随着时间的一点点过去,租界上空浓烟滚滚,整个上海都像是被笼罩在大火之中,空中弥漫着刺鼻的烟味。

    表面上看,租界已经摇摇欲坠了。

    可实际上,通过指挥部的参谋们的预计,英国人将港口灭火的海军消防船安排进入灭火之后,火势已经获得了很大的控制。用不了多久,英国人就会站在上风。

    寻求安定的市民更多考虑的不是国家和民族的尊严,而是他们在租界内的财产。

    谁也不知道,风向什么时候会转。

    这是一个让人焦虑地挠心挠肺的等待时间,距离通牒的时间还有超过六个小时。在这六个小时里,任何变故都会让王学谦面临巨大的信任危机。连在杭州的温应星也匆匆赶来,劝解王学谦见好就收。万一英国人真要一意孤行,谁也吃不准局势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

    尤其是日本方面的态度,直到现在,还没有表态。

    王学谦看了一眼温应星,他也知道英国人要拼命的话,他很难维持眼下的局面。换句话来说,局势已经部分脱离了他的控制。但现在放弃,对他来说将是无法原谅的懦弱。

    “见义不为,是为不勇。”

    在指挥部一片愁容惨淡的时候,蒋方震轻飘飘地开口说道。这话如同平地惊雷,在一干将官的中间爆炸开来。

    所有人都看向了蒋方震,由于是军事会议,来的都是浙军中的高级军官。就算是蒋方震这个人很不好相处,但是在浙军之内还是有很高声望的。可蒋方震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带着嘲笑和奚落。

    不仅有人要问了,蒋参谋长,你算是那头的?

    王学谦嘴角勉强挤出了一些笑容道:“还不到最危急的时刻,就算是英国人能够在短时间内控制局势。但是只要民国的报纸舆论造势,我们都是站在民心和军心这一边的。”

    蒋方震摇头道:“非也,大帅。你不应该这样想,舆论和造势不过是小道而已,我说的是浙军进入租界,就算是进入租界最为薄弱的北区的虹口地区,对于上海的局势也将开创一个新的时代。自从租界北扩之后,英国人无力去管理虹口以北的地区。但是在这里,拥有大量的港口可以被开发,还有大片的土地。而英国人乘着民国纷乱不停,甚至吞并到了五角场地区。站在民**人的立场上,这是蚕食我国土的行为,是侵略……就算不以战争开始,不以战争结束,作为一个民**人,也不该退缩,尤其是对英国人。”

    “百里兄,看来你还有话要说。”

    “没错,我建议将部署在松江的重炮团,紧急开进到吴淞口地区。另外抽调浙江部署在杭州的重炮团,组建一支临时的江防部队,一旦战争爆发,我们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吴淞口的安全。只要吴淞口安全,上海的租界不管是哪国的,都蹦跶不起来。”蒋方震早就腻味了充当参谋的角色,打从袁世凯时期他的身份虽然受到高层,甚至国家元首的尊重。但是在战略上,袁世凯也好、黎元洪也罢、都没有听过他一句话。

    原因就是蒋方震在战略布局之中,将政治剔除在了军事作战之外。

    所以蒋方震一支很憋屈,来到浙江,他才发现王学谦是那种胆大妄为的人,但同时心思缜密,能够兼顾各方。一旦王学谦认定和英国人开战打不起来,对于江浙地区来说,不管道理站在那方。谁的态度强硬,谁就是胜利的一方。

    这时候,自然要摆出一副决战的态势。

    也会应对必要的冲突,和一两艘英**舰交火,并不会引起战争的导火索。这一点,蒋方震明白,王学谦也明白,但温应星不明白,浙江的很多将领也不明白。

    胆子是练出来的,而不是吓出来的。

    这就是人和人的区别,王学谦开会到现在,总算是有点了笑模样了:“我就说嘛!还没开战,大家都开始心里担心,可我要问大家一句,作为军人,面前摆着一个机会,一个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争一争,就能挽回一些国家尊严的事,就因为担心战争而畏首畏尾?”

    “还有,英国人自从二十年前开始越界筑路之后,占领了包括杨树浦、五角场大片的土地。而这些地区对于英租界来说根本无暇去管理,最后得到这些地区管理权的只能是日本。而自始至终,日本都没有在上海被允许有租界的可能。就算是腐朽的清王朝,都没有让步,到了民国,我们这些受到百姓供养的军人却因为担心、畏惧,而让日本实际占领比英国租界更大的土地来掠夺我国的资源,残害我国民,侵略我国家的行径?作为军人,难道连誓死保卫国土的决心都没有?”

    王学谦说到最后,已是掷地有声,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让浙军的将领们开始动摇起来,他们原本以为王学谦决心不大,难道预料错了?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王学谦的决心已下,而他们的决心还没有下。

    上司都决定了的事,还叽叽歪歪,这是要和王学谦唱对台戏啊!

    一干将领随即起立,高声道:“誓死保卫国土。”

    随即王学谦宣布会议解散,军事上的部署按照指挥部的命令执行。其实就是将作战部署权力下交给了蒋方震,偌大的作战会议室只有留下他们两人之后,看着一脸兴奋的蒋方震,王学谦低声道:“好险!”

    蒋方震却满不在意:“这样的冒险是值得的。直奉大战今年在所难免,从请报上分析,虽说还是势均力敌的局面。但是打了好几年,奉军积怨已久,上下万众一心,进入关内的决心很大。但是对直系的将领来说,就难说了。”

    “一旦奉军入关,大军南下之势必不可挡,加上齐燮元、孙传芳态度难明,一旦倒戈奉军进入长江流域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的张作霖受到日本方面的压力将比段祺瑞时期更大,真要让他当上国民政府大总统,很有可能是和日本共管的局面出现。到时候就算是他反对,在奉军高级将领也见识到了花花世界,还有多少跟着他张家都是问题?到时候对于民国来说,将更加艰难。山东、东三省都可能是日本人第一个侵吞的目标。”

    两人说着,突然沉默了起来。忧国忧民说不上,但是作为男人,军人,眼睁睁地看着国家被敌国一点点的蚕食,这么能够忍受。

    表面上看,浙江远离日本的控制势力范围,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个道理懂的人很多。但是有所准备的人却不多。

    “大帅,杜月笙、王亚樵求见!”

    “让他进来。”

    蒋方震微微皱眉,缓缓地站起来,准备避嫌,反倒是王学谦暗示他留下来。

    杜月笙走进会议厅,房间内因为持续争论的会议一直紧闭着,这会儿已经是烟雾缭绕般地空气浑浊不堪。

    他走进房间的第一句话让王学谦和蒋方震大为吃惊:“王督,日本人在上海没有军队,现在江面上也没有日本军舰。把日本人留给青帮和斧头帮,您安心对付英国人。”

    听到这话,王学谦心头的振动是难以言说的,一大帮将军们忧心忡忡地持反对意见,可是一群江湖人却要强出头,这种感觉让王学谦的内心产生了一个微妙的心思。或许杜月笙这个江湖人,在治理地方,经略军队方面都没有任何的能力,但重用杜月笙应该不是个错误。

    就算是内心之中不想让帮派参与政治的心思很强烈,可王学谦还是心动了。浙军无法对租界造成骚乱的局面,但是青帮可以,斧头帮同样可以。让英国人永无宁日,这样对接下来的局势是存在有利的一面。

    随即看向蒋方震不停的给他打眼色,随即点头道:“需要什么,浙军一应供给。另外……”

    杜月笙也很奇怪,一向行事果断的王学谦突然有点犹豫起来,随后开口之后,却让杜月笙欣喜不已:“杜先生,上海滩一直没有完整的城市管理部门,眼下的情况是浙军和江苏军公管的局面。这次浙军进入租界之后,上海将骤然变化,以往的军方公管的局面将彻底被打破。上海需要一个集中的城市管理部门,任命市长我没有这个权利。但是如果只是设立上海地方管理委员会,但首任委员会主任的提名资格我还是有的。希望杜先生抓住机会……”

    王学谦的话很好理解,只要最后胜利,论功行赏,他杜月笙将有机会成为上海滩之主。

    杜月笙原本有些紧张,和日本人交手,他心里确实没底。

    可王学谦给的这个果子实在太大了,以至于杜月笙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浑浑噩噩地离开了军营。杜月笙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杜家老坟冒青烟了。(未完待续。)

第1283章 【结拜】

    要说蒋方震这个人总会说些不合时宜的话,就此时此刻,他低声像是给自己说的话:“但愿我不会成为聂士成。”

    庚子事变虽然过去了二十多年,清廷也好,国民也罢,最强的一次对外敌的反抗运动。不少在庚子事变中,战死或战败自杀的将领都被人记住了。聂士成就是其中最为悲壮的一个人,腹背受敌,饱受朝廷猜忌的困局之中,统帅手下三千精锐,挡住两万列强联军猛攻十余日,最后身负重伤被炮弹震死。从骨子里,蒋方震向往这种悲壮,殊死一搏,虽无力救天,但为国家之尊严,流尽最后一滴热血,就算战死也将名垂千秋。

    “百里兄,你成不了聂大帅,当然,我对你将我比作裕禄也不会追究。”

    王学谦口中说的裕禄,也是庚子事变中死去的清廷高官,军机大臣。不过这位的行径是两头卖好,同时也在开战之初霸占聂士成军的功劳。甚至放任团民和聂士成的矛盾,让聂士成在前线抗敌之时,默认团民绑架聂家人。

    不过大沽口沦陷之后,八国联军长驱直入威逼京师,裕禄也在八国联军入京之前绝望自杀。

    蒋方震瞪眼道:“你就一定认为自己是裕禄?不会是其他人,比如说慈禧。”

    “不会。”王学谦笑道:“如果我是慈禧,在老佛爷边上的最得宠的可就是李大总管了。百里兄,要是在浙军中随便招一个人问一问,我王学谦最信任的人是谁。多半会说是你。虽说你是愤世嫉俗的性子,但是我敢断定,你就是早出生一百年,也没有入宫伺候人的嗜好。”

    蒋方震无言以对,只能用沉默对抗。说实在的,他对王学谦能够力排众议,将矛盾直接指向英国人,并为进入租界做出准备,内心是非常赞赏的。

    在他看来,只要做的不太过分,王学谦的这种试探对于英国人来说是可以被容忍的。

    只要王学谦没有派兵收回原本公共租界中区、东区和西区,英国人是不会将王学谦当成死敌的。北区对日本人或许重要,蛋对于英国人来说是一片荒地。这些年英国人的策略已经改变了,从广州的关税退让,租界退让上来说,英国已经不是八十年前的日不落帝国,也不是二十年前的日不落帝国。

    英国的辉煌,已经是日薄西山。王学谦只要运作地小心一些,成功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最坏的打算也是王学谦退出租界的控制权而已,可蒋方震看不惯王学谦重用青帮的人,帮派永远是不可控制的一个群体。当年的义和团如此,现如今的青帮在他看来并不比义和团强多少。甚至在人数和实力上远远不如当年的义和团。

    利用青帮,给整个计划增加了太多的变数,虽蒋方震不至于怨声载道,但他是憋不住的人,当这王学谦的面就将心里的不痛快表达了出来:“子高,你许下如此重注,不怕上海这座远东最大的国际大都市,最后沦落成为一个被帮派掌控的罪恶之城?”

    “上海滩光鲜的一面当然有,大家也都看到了。可是**不堪的那一面呢?有阳光就有黑夜,这个世界距离清平世界还远的很呢?”王学谦不屑道。

    “万一青帮不受控制呢?”

    “杜月笙是一个聪明人,响鼓用不用重锤,他该知道这么做。就算他不知道,和他一起来的王亚樵一定会告诫他的。甚至你不用担心他当市长之后,会将青帮的人大量安插到政府中来,上下官吏都充斥着青帮的人。一旦他成为市长,从阶层来说他已经是站在了青帮的对立面,他的选择只有两个。对私,整合约束青帮;对公,任用贤良发展地方。”

    蒋方震还想反驳,可细细一想,杜月笙万一真的论功行赏成为了上海的最高官方人物,他确实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而且人一旦当官之后,心态会出现很大的变化。尤其像是杜月笙这样的人,出身草莽之间,一旦登到庙堂之上,他想的不会是钱,也不会是权势,而是名声。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悖论,可找寻古今的典籍,这样的人大有人在。远的不说,捻军出身的北洋上将军、五大主力统帅之一的姜桂题就是这样一个例子,几乎没有人听说姜家欺压百姓,豪取抢夺的事。反倒是姜桂题在加入清军之后,除了反叛捻军之外,在作战上可圈可点,甲午战争之中立功多次,并参加了对日大部分的硬仗。

    正因为有污点,才会要好名声。

    王学谦的解释不过是推测,但已经让蒋方震无以反驳。杜月笙的身上确实缺点很多,但同时也不应该埋没他的优点。因为,这是一个黑白分明的人。

    在回去的路上,杜月笙兴奋不已,他似乎看到了市长的宝座已经在向他招手。反倒是一路上沉默以对的王亚樵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杜老弟,这份功劳不好得,现在高兴似乎有点太早了一些。”

    杜月笙微微皱眉,扭头看了一眼和他并排坐在汽车后座上的王亚樵,他并没有因为王亚樵的泼冷水而生气,反而心中警觉,请教道:“王大哥是否有话要提点兄弟,不妨直说。”

    “你如果真的动心了的话,就应该做好准备。”

    废话,爷们刚才激动地差点哭了。杜月笙不好意思将自己的心内感受说出来,可王学谦给的好处实在太大了,以至于他压根就没有想过:“什么准备。”

    “对付日本浪人,就我斧头帮的兄弟去做。”

    “那哪儿成啊?”杜月笙忍不住急了,由于过度激动,让他说话都有种脑门充血的迹象:“王大哥的心意小弟心领了,可这是小弟该表明心迹的时候,到时候打头阵的是青帮弟兄,要是不济事,还请王大哥出手相助。”

    “我的话,你还没有听明白。”王亚樵在某些方面,确实高人一等,他是搞演讲和发动工人百姓开始的革命,对于政治有着一套自己的理解。反倒是杜月笙对此一无所知地懵懂:“老弟,这次对付日本人你和青帮不能出面,不然你这个市长的位置就不要想了。”

    “怎么会?”杜月笙张嘴就想要反驳,如果他没有办法在这次租界危机之中建立功劳,他凭什么受到王学谦的礼遇?凭什么窥视市长的宝座?

    可随机被王亚樵打断道:“青帮一旦加入对日本人的围剿,具体的说是对黑龙会的围剿,对于你来说已经是断绝了仕途上的任何希望。因为王大帅眼下根本就没有实力将英国、美国、法国等列强赶出上海,全部收上海租界的实力。最后就算是上海滩杀的天昏地暗,谈判解决争端才是正途。一旦青帮成为骚乱的参与者,你认为英美等列强会允许一个不安定分子控制上海滩?”

    “可是王督……”

    “王督虽然没有实力驱赶所有的列强,占领上海租界。但他的羽翼已成,想要逼迫王督低头,甚至赶他下台,就必须要开战。浙江加上福建,三千万百姓,紧急动员二十万大军,你认为列强会派遣几十万远征军来和王督打一场谁也不会赢的战争吗?”王亚樵不屑道。

    杜月笙惊愕不已,“可是……”

    “可是没有功劳,你怎么能够在浙江地方官员虎视眈眈之下,摘得上海控制权的机会?”

    “嘿嘿……”

    杜月笙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他却是这样的心思,心里憋着一股子劲头,眼睛都红了,看到黄头发、蓝眼睛的鬼佬就想要活劈了他。可他这样的心思和当年的义和团有什么区别?

    甚至还不如当年的义和团,满脑子就是升官的念头。当年的义和团可是没有政治上的企图的。

    “还请王大哥教我该如何做?”杜月笙放下身段的那一刻,心中顿时多了一份清明。

    “很简单,斧头帮对黑龙会赶尽杀绝,而你带着大量可信任的手下控制街面的骚乱,对盗抢百姓、商户的歹人进行抓捕。并对老百姓无所侵犯,追缴的财物也要封存,等待百姓来认领。这样做,你杜老弟在上海滩的名声就有了。还有就是对日美等列强洋行,外国公司的财物也要如数奉还。能够换取你在上海各国总领事的好感,这样一来,你想要当市长的心愿就完成了两成。”

    “才两成?”杜月笙抱怨道,帮着日本商会将抢盗的财物归还,就已经构糟心了,费这么大的劲,还只是做成了一半的功劳。这市长的宝座也太不容易揽取了!

    “你要说不想当,有的人惦记着呢?”王亚樵笑道。

    “大哥,我错了。还请您继续说。”杜月笙哀求道,他确实对当官一无所知,从祖上八辈来算,杜家都没有出过一个当官的官身,都是苦哈哈的种地出身。

    “控制街面的安稳,为王督进入虹口迅速稳定局面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他不会带太多的军队进入虹口,所以不可能短期内弹压街面,你只要做到他带兵进入虹口地区之后,街面立刻平静,就又多了两成的胜算。”

    “这样算来一半都不到啊!”

    “别急啊!还有的其他的没有说呢?市民受到黑龙会浪人,街面宵小的哄抢,饱受其害,你能够帮他们找回财物,就获得了市民的好感,这又多了两成的机会。这样一来,你的胜算就很大了。”王亚樵神神叨叨的样子,像极了算命的先生。

    可杜月笙却将他的每一句话都当成了金科玉律,都说到了心坎里去了。

    “还有四成呢?”杜月笙可能还是觉得不太把握,才六成的机会,有点悬。说不定哪里出了点乱子,就将他的希望给打破了。

    “另外四成机会,一个要看卢大帅的意思。不要忘记了,上海是王督和卢督共管的局面,他们又是军事和政治上的盟友,在短期内这种局面不会被打破。这也占了两成的机会,不过要完成卢大帅的要求,对别人来说不太容易,对你却不难。”王亚樵将卢永祥拉进来,其实也是给自己找便利。谁都知道,在上海滩想要军火只能找洋人和青帮。而青帮之内,也只有杜月笙有这份能力大量从欧洲走私军火运回国。

    其实就现在杜月笙对他言听计从的心态,王亚樵已经不用担心军火的问题了。

    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王大哥放心,小弟怎么会挣卢督的钱,必当竭尽全力。”杜月笙保证道。

    王亚樵随后撇了一眼杜月笙,车里的人有四个,万墨林,杜月笙、他还有一个司机。他不太清楚司机的身份是否可靠,这种担忧很快就让杜月笙发现了,他解释道:“都是自己人,没有秘密可言。”

    王亚樵这才开口道:“其实最后一个原因出在青帮身上。一旦杜老弟担任市长,成为政坛一方势力,那么青帮可能就成了你的累赘。”

    杜月笙还没说话,万墨林却在副驾驶上大吼道:“你别妖言惑众,青帮兄弟亲如一家人,哪里会成为累赘。大哥,你不能相信这个人的一派胡言。”

    杜月笙内心也怀疑,王亚樵的动机是否真的如同万墨林说的那样,挑拨离间?

    可他和王亚樵没有太大的纠葛,以前的恩怨也早就了却。难不成王亚樵还会憋着坏来害他不成?想想都不太可能,可另一方面,青帮是他杜月笙安身立命的势力,一旦割舍,他杜月笙将是没有牙齿的老虎,谁还会将他当棵葱?

    “王大哥,你是否有点危言耸听了?”

    “你我都是帮派出身,我现在控制扬州,还有扬州段的大运河,难道还会害你不成?”王亚樵不屑道:“你不知道当官多麻烦。”

    王亚樵掏心窝子的话,消除了杜月笙内心的怀疑。可他还是心里头犯嘀咕:“可是我愿意啊!”

    王亚樵抱怨了几句之后,才继续说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当年在上海滩组建斧头帮的时候没有想过以后会怎样?可是当官之后才发现,那些老兄弟多半不是当官的料。就算是我压着他们不能为祸乡里,可是占据官位,却无所作为。老哥的地盘在扬州,比不得上海滩复杂,你能保证你当上了市长之后,青帮弟子会不会将自己当成上海的大王,一言不合警察出动,破家灭户为祸乡里不过是一念间的事而已。老哥哥我在扬州有军营可以用,压着这帮小子不敢吱声。可你呢?警察局让青帮的人手充当,你敢吗?”

    这才是交心的话,可正是这几句交心的话,让杜月笙听得冷汗连连。

    将手下都安置在警察局,然后手下的三千帮众扩编成五千警察,这样的结果将是,上海滩的流氓都穿着警察的衣服,收保护费,看赌场……上海滩不就乱套了吗?

    杜月笙真的不敢这样做。

    他甚至想到,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他的官必然将当的不稳当。一旦引起了王学谦的不满,军队弹压,最后覆灭的一定是青帮。想到这些,他真的无计可施。

    不过作为过来人,王亚樵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他和杜月笙在身份上来说是同类人。不过王亚樵一开始走上仕途的时候太过仓促,以至于很多事没有考虑周全,他能够全盘对杜月笙托出,这份情,杜月笙都觉得重地难以还清:“其实现在看来也不难,只要老弟安排好青帮弟兄的生计,租界不会短时间内消失。倒是安置青帮兄弟不错的地界。而你只带有能力的人才入主政府,就不会有太大的麻烦。然后再训练一支能够保护自己的精锐,就足够了。”

    就连刚才反对情绪很大的万墨林都沉默了,显然,王亚樵说的是经验之谈,也是字字珠玑。

    杜月笙想了想,觉得不和王亚樵结拜,都说不过去了。

    王亚樵欣然应允,反正他的结拜兄弟戴笠和杜月笙也是结拜兄弟,多一个仪式而已。可两人一通年龄之后,杜月笙顿时有种如鲠在喉的难受,心中狂叫道:“你丫不要长的如此沧桑,叫一个比自己小的人‘大哥’,很受伤的好不好?”(未完待续。)

第1284章 【陷阵死士】

    “爵士阁下,除了9号仓库之外,其他几个着火的仓库的火势都已经受到控制,港口消防船的指挥官预计,在傍晚之前,这些仓库的明火将可能被扑灭……”

    康斯丁爵士没有去现场指挥,别说他了,除了上海总商会的租界董事之外,其他工部局的董事都没有到场。更不要说各国的领事级别的官员了。

    其他几个国家的领事稍微好过一些,唯独英国总领事康斯丁爵士和美国驻沪总领事克宁瀚都还是一脑门的官司。

    火灾被扑灭不过是第一阶段的胜利,还有接下来的善后事宜。康斯丁爵士甚至在心中不停的哀叹:为什么自己在这个时候是英国驻沪总领事呢?面对商人,他宁愿面对民国的官员。如果这个官员不是王学谦的话。

    康斯丁爵士虽说没有在火灾的现场,可是火灾发生地距离英国总领事馆是最近的,此刻的他正趴在教会宿舍的楼顶上,趴在栏杆上,用望眼镜偷窥火灾现场。

    好吧,还是浓烟滚滚,什么也看不到。

    有点不太相信部下的汇报,康斯丁爵士心说:这不会是在骗自己吧?于是指着一公里外冲天而起的浓烟,对来汇报的部下质问道:“可为什么那里的烟雾还这么大,不是说火势已经收到控制了吗?”

    “抱歉,爵士。9号仓库是运捷轮船公司的油料仓库,你以前问过。”

    “该死的,那个仓库什么时候才能扑灭?”

    “泡沫灭火材料灭火的效果很不错,但不包括油料等特殊燃料引起的火灾。只能有限的控制仓库外部的温度,试图降低仓库内油料爆炸的可能。上帝保佑,但愿一切都能顺利。”

    “爆炸!”

    就像是被吓坏了的考拉,康斯丁爵士肥胖的身体反应迟钝地靠着栏杆,眼神却惊恐地如同看到了世界末日一样。

    “该死的,你们难道就没有好消息要告诉我吗?”

    “爆炸!”

    “爆炸!”

    康斯丁爵士虽然没有见识过油库爆炸的宏大场面,但靠着他不弱的联想,还是觉得结局会是一场让人始料未及的灾难。油桶被爆炸抛到数十米外的空中,翻滚着带着火苗和烟雾,很快将会酝酿成另一场火灾,康斯丁爵士再也不想听到火灾这两个字。

    可惜部下却隐晦的告诉他,向上帝祈祷吧!

    “阁下,另外詹姆斯少校有一份火灾调查的报告,当天晚上虹口的日本武馆的浪人拦住了救火的消防队,还有现场发现了很多日本人遗弃的放火证据,少校请示,是否移交给日本人?”

    “工部局的维利奇董事请示,火灾善后事宜的办法,如果租界方面无法快速做出正确的安抚措施,很容易激起租界民众的反抗情绪。如果接下来发生罢工的话,结局很难预料。”

    康斯丁爵士双眼通红地盯着自己的部下,他这才想起来,日本人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还有,北区的租界控制已经彻底乱套了,日本人疯狂地制造骚乱,眼下租界总巡捕房已经无法抽调人手去维持治安,只能将重心放在中区和东区。”

    就像是耳朵边上一千字苍蝇,嗡嗡嗡,嗡嗡嗡,叫唤个不停,却从来没哟一个肯定的结果。

    “去……警告!”康斯丁爵士摆摆手,打断了自己的话,随后想了想开口道:“告诉日本人,租界方面将不在保护他们。还有,日本领事馆还是没有消息吗?”

    “日本领事回国了,但是他们回复说在上海的松冈洋右可以临时充当外交谈判的代表,他是外务省的官员。但是他没有决定权,只有告知权。另外,上校预计最多一天时间,租界方面就能够抽调足够的人手控制骚乱区域,所以上校的意思是需要您出面和民国方面斡旋,避免大规模的冲突发生。”

    “好吧!”康斯丁爵士总算恢复了一点外交家的气度,点头道:“但愿一切顺利。”

    事情确实如同英国人预计那样,骚乱不过是暂时的,但同时,只要有军队进入骚乱地区,很快骚乱就会平息下来。不同的是,康斯丁爵士要为军队争取时间。

    毕竟对于租界中区来说,也就是苏州河以南,爱多亚路以北,黄浦江边上的区域才是真正的上海滩。这里是租界的心脏地带,几乎所有的大银行、洋行都在这里设立了总部大楼。

    维护这片区域的稳定,也等于是维护了上海的稳定。

    可是让英国人担心的民众反抗并没有开始,在北区,数百人齐刷刷的出现在了虹口和闸北的边界区域。

    一场更大规模的流血事件将掀开帷幕,露出狰狞的面目。

    王亚樵看着阔别几年的部下们,心头难以抗拒地流露出些许的伤感之情。

    “叔,您来看我们了?”

    “大哥,家里一直念叨您。”

    斧头帮的精锐帮众似乎并没有杜月笙想象的那么光鲜亮丽,一亮相,就有种大军压境的气势。反倒是不少人都是穿的破破烂烂的,有些衣服虽然干净,但是穿着五花八门,让人一看就会想到一个词,乌合之众。

    这和青帮的打手相比,从卖相上来说,差远了。

    至少青帮人手一件黑绸的外套,一直宽的大皮带,黄铜皮带扣拳头般大,看着就有种彪悍的气息。

    而王亚樵招揽的似乎是一群码头上扛包,街头摆摊的小人物,这样的手下怎么能够被冠上精锐的名头呢?

    高鑫宝不屑的看着王亚樵的一群手下,脸色轻蔑地在杜月笙耳边嚼舌根:“大哥,我看这些人没一个靠谱的,不如让兄弟们上吧!这万一打不过日本人,被赶鸭子似的撅回来,伤兄弟们的士气!”

    “就你怪话多,你的人物是打听那些混蛋破坏街面,哄抢商家。而不是带着人去和日本人死磕。你的手下看上去利索,那不过是绣花枕头一包草,当年要不是觉得你们不是斧头帮的对手,黄老板能低头?”

    杜月笙不悦地低声呵斥了几句。随后给一个手下打眼色,一个个箱子被抬到了王亚樵的身边。

    箱子打开,工业牛油的味道飘了出来,排列的整整齐齐的油纸包裹的方形物体。王亚樵会心一笑,他知道这是杜月笙的给的好处,不拿白不拿。

    拿起一包在手中掂量一下,拆开了纸包一支泛着藏青色金属光泽的驳壳枪出现在王亚樵的手中。他对玩枪不太在行,随即将手枪递给了身边的龙林,后者看了一眼枪口和枪上的洋文,随即开心道:“大哥,是德国造的镜面匣子,不过还不能用,要把枪膛里的牛油都擦干净。”

    “会用吗?”

    “大哥,你小看人。我们的枪虽然不多,但能够保证每个人都使唤过。”

    王亚樵点头道:“那就好!”

    杜月笙解释道:“二弟,这是为兄的一点见面礼,500支驳壳枪。日本人手中肯定会有枪,不过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在街头枪战,英国人最忌讳这个。”

    对于,日本人的嚣张,王亚樵从来都没有好感,尤其是在码头上,英国人、美国人都地位高,自持身份,很少会来码头监工。反而日本人最喜欢在码头欺负人,动不动就打人骂人。而斧头帮的主要成员主要来源就是码头工人,在王亚樵的整合下,才逐步控制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码头仓库,才算是在上海站稳了脚跟。

    不过也仅限于生活好转,有稳定的财源而已。无法和青帮在上海的吸金能力相比。

    随后,青帮的人心惊胆战地看着斧头帮的人熟练拆卸枪支,清理新枪中的黄油,上子弹手法熟练。一个个脸色僵硬,驳壳枪在青帮中不少见,可帮里的人懂得维护枪械的就没有几个。

    大部分人连枪都不会擦,更不要说组装枪械了。

    谁知道眼皮子底下冒出来这么一群人,一个个不起眼地连青帮街头最底层的混混都不会看他们一眼的老实巴交的码头工人,却一个个就像是天生的杀星,一出手就镇住了青帮的人。

    王亚樵笑着道:“我们有教官,所有人都学过保养枪支,这些兄弟都是常年在长江上跑船,少不了遇到一些要动用武力的冲突。”

    说起来简单,但要实际做起来,可真行不简单。

    连杜月笙都眼热不已,他的打手人数虽然不少,可只能用四个大字来形容‘乌合之众’。

    斧头帮的人都已经准备妥当,这时候王亚樵站在箱子堆起来的临时台子上,看着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这些人都是几年前跟着他闯荡上海滩招收的,斧头帮没有别的本事,就两个招数‘团结和拼命’。可相比团结,拼命才是斧头帮最大的本钱。

    王亚樵只是表达了一下对日本人的愤慨,以及日本人在租界犯下的罪恶。

    然后就说了一句:“小日本毁我家园,伤我百姓,怎么办!”

    “弄死他!”

    斧头帮众人高喊,虽说没有什么‘驱逐外辱’、‘恢复中华’之类的豪言壮语,可几百人的血气就像是一团烈火,熊熊燃烧起来。口号结束,站在王亚樵边上的一个年轻小伙子,一点都没有因为马上要拼命而情绪紧张,看着王亚樵道:“叔,这就和咱们当年和邻近的村子抢水一样,您指哪儿,我们就打哪儿!”

    “路小子,你有话要说。”

    王亚樵知道这些手下都不是那种喜欢多话的人,可一旦开口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就是因为羞涩,其实内心要说的话另有其意。

    “叔,我家里还有老娘,要是我没了,就不能给她老人家尽孝了。按理说我不该提这要求,当年要不是跟着叔逃荒出来,一家人早就饿死了。可……”

    “你既然叫我叔,你娘就是我嫂子,要是信得过叔的为人,我给你娘养老送终。”

    “信得过,信得过!”

    叫路安的年轻人退下,王亚樵大喊道:“龙林,记下来,以后每月给老嫂子送米送肉,有病请医,直到送终!”

    不知不觉之间,众人的心头都是热乎乎的,鼻子酸酸的,眼角却有些潮湿的感觉。

    尤其是站在不远处看着斧头帮的这群人好奇的青帮子弟一个个却沉默了起来,杜月笙更是目瞪口呆,王亚樵这那里是拉兄弟,感情这是养了死士。而且还这么多人?就连身份地位已经获得肯定的杜月笙也不禁扪心自问,真要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他的手下之中有多少人会为他效命。

    这个问题,连他自己都不敢肯定。关键是王亚樵养一个死士的成本太低了,他眼热不已。

    仅仅从这一点来看,杜月笙就觉得自己不如王亚樵太多了。

    反倒是那个叫路安的年轻人,心头不满:“叔,我又不是一定会死,万一活着回来了呢?”

    “你小子还嫌弃我?”

    “哪敢啊!”

    王亚樵故意说些轻松的话,放松大家的心情,然后吩咐亲信龙林,一个个将出战的斧头帮的兄弟名字记录下来,还有心愿和要求。甚至包括家里人的需要都详尽地写了下来。

    然后他开始下达命令,二十个人一个小队,分成五个大队,分区域的对租界北区骚乱重点区域梳理,见到抢劫、引发骚乱的浪人就攻击,不论死活。

    但是有一点,能不动枪,就不要动枪。可万一东洋人不守规矩,斧头帮也不用遵守规矩办事。

    王亚樵下令不久,一对对人马开始离开。留下了近两百人,王亚樵准备进攻虹口黑龙会道场。

    如同是一头被激怒的蛮牛,眸子中投射出复仇的火焰,横冲直撞地进入租界。无视伤口,无视生命的冷漠,让对手在交战之初就感觉到手脚冰冷。

    浪人毕竟也是有组织的,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北区浪人开始搜索,而王亚樵在打下虹口道场之后,撤退的浪人也朝着苏州河方向撤离。

    双方巧合地在汇司路捕房楼下的马路上对峙起来,而此时该巡捕房的英国探长探着脑袋偷偷地从窗户口看着马路上的场景,心如死灰,一个劲地谩骂道:“太欺负了,东方人太不守规矩,在巡捕房的眼皮子底下对峙,还有没有将巡捕房放在眼里?”

    不过打死他也不敢下楼对着数百杀红眼的东方人去证明巡捕房的权威。(未完待续。)

第1285章 【打到外白渡】

    “我早就说过,黑龙会那帮家伙是绝对不能信任的,可是你们就是不听。现在好了,搞成一团糟,难道原本一场商业上的战争,最后真的要酿成一场战争不可吗?”

    在日清轮船公司的大楼里,岗村洋勇气愤不已地对松冈洋右很挑鼻子竖挑眼,在场的还有日本商会的其他成员。

    原本是一场针对纺织业的商业行动,虽说最后吃亏的是日本纺织业在民国的份额。

    但随着黑龙会的加入,演变成了一场波及所有日本在华投资的行业。作为日本在华商会的会长,岗村洋勇非常气愤黑龙会将一把火烧到了松冈洋右的身上。因为始作俑者的松井石根消失了,根本就不在上海。

    松冈洋右虽然心中不屑,但还是表面上做出一种所有所思的样子,似乎在为黑龙会的事情表示难过,毕竟在骚乱严重的北区,他是再也不敢待了,而冲突边界的东区也很不安全,所以跟着来到了租界中区,也就是苏州河以南的区域。

    日本的银行和洋行更加青睐相比土地价格的低廉的四川路周围,而很少会选择上海滩门面,也是土地最为昂贵的外滩建立大楼。

    日清轮船公司在上海的总部略显寒碜,毕竟这家日本的轮船公司已经是长江航运上的三甲位置。甚至在业务上比太古洋行的轮船公司更为广泛,并且在业绩上死死的压住了美国轮船公司运捷。

    长庭武夫开口询问:“松冈君,黑龙会的石田治武在行动前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给你吗?”

    “什么意思?”

    松冈洋右语气平缓,但心情一下子阴暗了下来,没错,他成了一个被询问的对象。虽说还不是当成罪犯一样看待,但也足够促动他脆弱的神经。

    “你不要多心,这不过是便于后面的调查。你也知道眼下的局势我们已经无法处理,而岗村先生已经将情况报告给了芳泽公使,但公使在燕京,恐怕给给予上海方面的压力有限。”长庭野夫语气很客气,但意思却让松冈洋右不由的紧张起来。

    所有人都不愿意担责任,这在日本最近几年的政治和外交事件中很不正常。

    谁是哪个替死鬼?

    还是成就一个英雄般的史诗一样的篇章,开创性地成为国家的英雄。

    不过距离皇姑屯时间还早,距离关东军进攻北大营更是有好几年的时间。关东军少壮派参谋不管不顾的乱命作法,还没有在日本陆军年轻军官之中成为博取功劳的榜样。

    而军方和外交双方没有普遍的默契,这是日本政坛的一大特色。

    岗村洋勇丝毫不隐晦地对松冈洋右警告道:“虽然,芳泽公使已经表示他会出面和民国政府的外交部斡旋,但就算是他也没有太大的把握。毕竟在此之前还有如何安抚英国人,如何安抚美国人的情绪在其中。另外,芳泽公使也非常愤怒以及不理解,为什么发生这么多事,但他对上海的行动一无所知?”

    松冈洋右也不是那种好脾气的人,在性格上比军方的那些刺头都要难搞,他冷笑道:“我不过是临时委派来帮忙的,在此之前对你们和军方的合作一无所知。”

    “什么合作?和军方?”岗村洋勇差点跳起来,质问松冈洋右不过是为了发泄他心头的不满,而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找一个军方的人背黑锅,如果松冈洋右配合的话,这个人无疑就是松井石根。

    可惜,松冈洋右根本不配合,反而还倒打一耙,说成是上海租界日本商会和军方代表松井石根的合作,而他刚来,不知情。

    眼看就要闹僵,还是内讧形式的闹僵,这让长庭野夫非常无奈。

    在日本国内,军方和财团之间的矛盾已经越来越深,甚至影响到了政界和内阁之中。日本在财政上采取高压、高税收的方式为军费筹集足够的资金,很大程度上限制了日本企业的发展。

    同时大量军队的产业冒出来,不断地侵吞财团的利益。

    这种局面必然会造成财团的缩水,而且长此以往,会让财团在内阁和政坛边缘化,沦落为军方的现金奶牛。不管是哪方面来说,都不是财团愿意看到的结果。

    而下一任内阁的人选已经定下来了,对于岗村杨勇、长庭野夫来说都不是秘密,只是松井石根和松冈洋右还不清楚罢了,三菱财团在政坛的代表将出任下一任内阁总理。

    于是,松井石根和松冈洋右误打误撞地给下一任内阁在上任之初就给了一道外交难题。

    处理不好,军方不满意,国内的政坛也不会满意,国民也不会满意。

    在上海饱受压力的人当然不仅仅是日本人,至少日本人是自作孽,不值得同情。还有英国人紧张不已,距离陈布雷离开英国驻沪总领事馆不到六个小时。原本随着火灾扑灭,北区的租界骚乱也将在可控的范围之内。至少引起骚乱的日本人知道,北区再闹也没事,因为这是英国人默认的日本势力范围。

    但东区可不行,不但东区不行,西区也不行。

    可是康斯丁爵士接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北区的日本浪人和民国的帮派在北区和东区的交界处可能出现火拼的场面。

    汇报的人就是那个被堵在汇司巡捕房楼上,不敢下楼制止火拼的巡捕房探长。

    这家伙虽然在电话里表示:要坚持到最后时刻。可实际上,谈盼星星盼月亮地希望租界方面派遣军队来弹压,救他于水火之中。不出意外,他获得了总巡捕上司的口头表扬,然后详细的询问了一下情况。当詹姆斯少校听到火拼的双方都有枪的时候,立刻就偃旗息鼓,表示要研究、研究。另外给了那个倒霉的巡捕一个任务,密切监视冲突双方的举动,并利用电话随时报告。

    而此时的詹姆斯少校将得到的消息汇报给了康斯丁爵士。

    这位仪表非凡,气度雍容的爵士大人随即问了一个问题,如果巡捕和黑龙会,或者上海帮会之间的冲突,实力谁占优?

    詹姆斯少校很希望自己这方面具有绝对优势,可惜租界的巡捕房的人手一直不足,在对手无寸铁的学生和市民,他们手拿把攥,因为手里的枪能够弥补人数上的不足。但万一是对方也有枪?很可能倒霉的是巡捕房。

    康斯丁爵士随即下令:“东区巡捕房的人手全部撤离到外白渡附近,保护苏州河北岸最后一道屏障。至少外白渡桥上已经让军营的人接管了,想要进攻军队,但愿这帮匪徒不会进攻军队……”下令最后,康斯丁爵士黑很没有底气祷告一下神灵。

    正在英国驻沪总领事馆闹成一团的时候,甚至领事馆有些官员建议康斯丁爵士上船躲避的时候,一场在东区和北区边界的大战打响了。

    石田接受了部下的建议,不动用热武器。

    这是明智的,因为他放眼望去,对手的腰间皮带上,几乎每个人都插着一把崭新的驳壳枪。论武器的性能,他手里南部十四式的糟糕参数,让所有拿着这种武器的军人都会心中没底。打出一发子弹就会习惯性地卡壳、有时候拔出手枪的时候,弹匣会诡异地掉落在地上、还有20米外,根本就打不中目标,只能碰运气……

    尤其是他知道黑龙会手中的武器不足。这源于日本武士的习惯,有刀的时候,不太会选择使用枪械,可他们的习惯是几乎刀不离身。

    双方如同两股洪流交回在一起,轰然之间,喊杀声震天。

    在北区,不管是王亚樵攻破虹口道场,还是街头的混战,双方的实力都没有遭受太大的损失。只能说互有损伤而已,但这一刻,将是兵对兵,将对将的一场厮杀。

    双方都拿出了所有的本事,试图在开战之后,就将对方按死在地上,可冷兵器交战的残酷显露了出来。刀刀见血的场面,让赶来围观的青帮高层们脸色蜡黄,他们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惨烈的对战。和斧头帮的成员相比,他们是绵羊;和黑龙会的人相比,他们还是绵羊。

    可就是这么两股随时随地都能将青帮打的满地找牙的势力,明明在上海滩潜伏着,他们却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些人的存在。

    高鑫宝是见过血杀过人的人,此时此时可以靠在墙根边上,脸色惨白地大口的喘气,额头上冷汗涔涔地往下流。

    杜月笙心潮澎湃,他想象不到斧头帮的兄弟们竟然如此彪悍,死战不退,还硬生生地在黑龙会的浪人队伍之间撕开了两道口子。

    就单对单交手,双方谁也得不到便宜。斧头帮的大多数精锐都是学过功夫,只能是说身手敏捷而已。但在刀法上不及日本浪人狠辣。从这一点来说,斧头帮的兄弟们是吃亏的。

    可也不是完全被压制,凭借一股不要命的气势,还是还能够和黑龙会浪人势均力敌地死战不退。

    让斧头帮占便宜的是他们的斧头。自从斧头帮在上海滩站稳脚跟之后,王亚樵当年创建斧头帮的时打造的斧头已经不适合作为防身武器了,于是长刀和手枪替代了这种原始的工具。但是帮派的象征不能丢,于是斧头被改小之后,作为一种信物来使用。当然在性命都不顾的时候,信物自然也不再重要。

    手掌大小的斧头被当成暗器,打的浪人顾此失彼,队伍出现了松动。就像是日本上流武士的双手剑一样,防不胜防。只不过斧头帮成员的斧头成了一次性买卖,打不中不要紧,至少能够吓小鬼子一跳,还能给进攻多了一些筹码。

    一旦出现了败退的迹象,黑龙会第一个想到的是撤退。毕竟他们只要退到了苏州河以南地区,英国就是再不爽黑龙会的做法,也会捏着鼻子让他们通过外白渡桥,但是斧头帮却没有这份幸运了。

    黑龙会一跑,斧头帮立刻就压了上去。

    而青帮的人帮忙将受伤的斧头帮的成员拉上担架,帮忙止血,然后送到王学谦提供的野战医院的临时驻地,就在租界内。

    于是街头出现了一幕奇怪的场景,日本人仓皇地朝着苏州河方向逃跑,而身后跟着人数和浪人差不多的斧头帮成员。喊杀声也变成一面倒的追杀声。

    总巡捕房,领事馆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让康斯丁爵士无法忍受的是,已经表示中立的各国领事这时候纷纷打来电话,要求英国总领事馆维护租界核心区域的安全。这种落井下石的行为让康斯丁爵士恨地牙痒痒。

    他就算事手中拥有三千军队,也不敢对追击的民国人开枪。可他手里只有军营内拉出来的三百英**队。

    他遇到的对手不是别人,而是王学谦,当年香浓号巡洋舰在宁波对陆地开了一炮,就引起了王学谦的下令炮击。虽然陆军的炮兵阵地对军舰几乎无法构成任何威胁,但这种不管不顾的作法在他脑海里已经烙下了深刻的印记。

    这是一个疯子,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疯子。

    相比康斯丁爵士的惊恐,王学谦更多的是惊讶,他得到戴笠的报告之后,觉得不可思议:“雨农,你是说斧头帮的人追着黑龙会的浪人去了外白渡桥?”

    猫是否走直线,取决于耗子。戴笠不敢在这个时候开玩笑,说笑话,只是顺着王学谦的问题回答:“斧头帮是否会去外白渡桥,恐怕也取决于黑龙会的逃跑路线。不过从种种迹象分析,斧头帮一路打到外白渡桥的可能性很大。”

    “大帅,如果斧头帮打到外白渡桥,英**队肯定会殊死抵抗,为了让我们能够最快的支援斧头帮的兄弟,我认为第一团应该立刻进入租界,推进到租界的东区,策应斧头帮的行动。”蒋方震双方放光的样子,不用王学谦猜测都知道,这家伙肯定想着将租界收回民国。

    于国于民,都是一桩大事。

    可这种事情对于王学谦来说,绝对是找死。英国人明明知道自己会输,但不会输的太惨,就不会将事态闹大。甚至会在接下来的谈判之中退让。

    可万一要是将租界全部打下来了,不仅英国人要拼命,连美国人、法国人都坐不住了。

    到时候王学谦就是和整个世界上有数的列强为敌,这种傻事他能做?当即给戴笠下令:“用最快的方式给王亚樵传消息,不能越过外白渡桥,甚至不能给英国驻守在桥上的军队有反击的借口。另外全力救治受伤的斧头帮成员,让青帮的人尽快平定骚乱,暗中抓捕制造骚乱的人员。”

    戴笠刚走,王学谦就对蒋方震瞪眼威胁。

    不过蒋方震一点都没有要害怕的样子,反而面色挑衅式的反瞪了过来:“站在民族的立场,责无旁贷。”

    王学谦佯怒道:“你就害我吧!”(未完待续。)

第1286章 【出兵虹口】

    为了筹备进入虹口,王学谦已经亮出了手里的王牌,甚至将两个重炮团安排在吴淞口附近,飞机也部署在了龙华机场,侦查一刻也没有停止。虽然对于习惯了欧洲战场的列强来说,这种强度的火力,只是一种小把戏而已。

    可对于民国来说,拥有两个重炮团,已经是一等一的战斗力。

    民国的地方军阀普遍使用的都是75mm口径,或者是英国制口径的3磅炮,也就是74mm口径的火炮。超过100mm的火炮大部分炮兵军官都没有看到过,也只有留洋的炮兵军官有机会一睹真容。

    不仅如此,浙军第一军大部分用于后勤的卡车都抵达了闸北兵营。还有从美国进口的一百多辆卡车,十几辆只是试销售阶段的越野性能良好的中型吉普车,组建了一支超过两百辆汽车的车队。

    准备了这么久,难道王学谦会放弃这天赐的机会?

    如果在这个时期进入租界,对于王学谦来说之后的几年就没有任何希望了。尤其是在1928年以后,日本国内政局再次回归到军人当政时期。英国人无意在远东兴师动众,但已经完全被军队控制的日本人内阁,早就磨刀霍霍对民国下手了。

    只是当时的日本人和民国一样,存在着一个问题,国内没有准备好发动一场灭国级别的战争。就算是日本人国内过于乐观的军队情绪左右了政坛,认为花上几个月,甚至半年就能够占领民国。

    可就算是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日本人还是在三十年代后期认为需要百万陆军才能完成这个蛇吞象的任务。而事实告诉日本军方,这是一个异想天开的念头,除了自欺欺人之外,什么用都没有。

    可是在二十年代前期,日本人国内的财政预算大部分都是朝着海军倾斜的,可海军不能进攻一个陆地国家吧?

    尤其是民国这样的国家,海防都已经丢了,总不至于日本联合舰队去找英国远东舰队、美国太平洋舰队的晦气吧?所以二十年代中期,日本内阁也好,高层也罢,甚至财团核心成员,都不希望军队控制政府。相对于之后的几年,此时的日本内阁的态度,外交策略是相对偏软的时期。

    这也王学谦认定的机会,这样的机会不把握,是要遭天谴的。

    所以,在外白渡桥没有真正打起来之后,王学谦就下令第一团准备进入虹口的准备。

    士兵开始整装待发,而且让他们新奇不已的是,这次他们有汽车坐。

    而与此同时,康斯丁爵士刚刚感谢上帝,没有让冲突燃烧到租界的核心区域之内。在中区,拥有超过8成的洋行和外资银行的在华总部、工部局、总巡捕房、英国兵营、各国的领事馆……庞大的资产足够抵得上整个上海滩的一半。一旦发生骚乱,甚至军队的作战,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

    虽说,他在此之前已经向燕京的使馆区发了加急电报,希望能够获得英国远东舰队的支持。

    但毕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所有的问题要等到英**舰赶来上海之后才能够解决。至少对于英国人来说是这么打算的。

    而康斯丁爵士在内心无所依靠的时候,犹如神庇护般地达成了他的心愿,开始得陇望蜀起来,祈求民**队不要进入虹口。因为就他来说,民国的军队一旦进入虹口地区,很难再驱赶出去。英国在前年国内发生了一次规模不小的罢工潮,直接影响到经济的复苏,这是英国在二十年代仅次于29年的那次经济危机。不同的是,英国的危机只有在英国爆发,并没有波及到欧洲,甚至美国。

    作为英国外交人员,知己才是一个外交人员的必备素养,只有知己,才能在外加上知道能动用的手段。所以,康斯丁爵士只能祈求不要在他的任上,英国丢掉租界的大片土地。虽然这些土地都是英国人通过非法修建道路侵吞的民国土地,根本就不属于租界的范畴。

    下午,二点五十分。

    康斯丁爵士看着挂壁上的自鸣钟,口中喃喃自语,像是在向上帝祷告着什么。而在租界区域内,尤其是在中区,所有的英国士兵和巡捕都如临大敌地等待着那个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等待着当时钟到了三点的时候,虹口租界并没有传来民**队进入的消息。

    而正当康斯丁爵士祷告的时候,王学谦却已经来到了兵营,看着整齐的军队,还有一辆辆准备好的卡车,心中意气风发。来到了临时搭建的台上,他开始了最后的动员。

    “军人没有流血,是不可能获得国家荣誉和维护国家尊严的,你们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好了!”

    “自从八十年前,英国人用大炮轰开了清王朝的大门,上海苏州河南岸大片地区沦落为英国的殖民地。但是英国人并没有为此满足,而是变本加厉的用修路的办法一点点的侵吞民国的领土。从公共租界的东区,到北区,他们只有用了短短的二十年就侵吞了超过原本租界数倍的土地,而这些土地上的百姓都是我们的国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祖祖辈辈留下来的土地变成了英国人的财产,沦落为英国人奴役的对象。这些来自欧洲的强盗,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是‘绅士’,是文明的使者,但却将我们的同胞当成牛羊一样奴役,而却为自己积累了无数的财富,这些财富都是收刮了我无辜的民国百姓。这些百姓可能是你们的朋友,亲戚,甚至是家人。却因为贪婪的强盗,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作为军人,当强盗来到我们家里,残害同胞的时候,告诉我,你们该怎么办?”

    “将强盗赶出去!”

    “向租界出发!”

    王学谦大手一挥,士兵迅速上车,准备妥当。头车缓缓地开出了军营之后,一辆接着一辆的卡车扬起尘土朝着虹口方向而去。

    虽说只有两千人左右,但异口同声的声势还是让人倍感鼓舞。而王学谦开始了他从政以来第一次的战斗动员演讲,不同以往,这次浙军进入租界短期内似乎没有发生战争的可能。不管是英国人、法国人还是美国人,这三个国家在租界内拥有驻军。

    只不过法国人首先剔除,不到一百人,装装样子都稀拉拉的,太缺乏气势。

    尤其是在远东,法国人丝毫没有要将灵魂交给异教徒神仙安抚的念头,如果这三个国家的军队有那一支要投降的话,肯定是法国人。

    至于美国人,中立虽然让他们是去了太多在他人地盘指手画脚的满足感,但同时也减少了大量的麻烦。

    而英**队还不至于用手中的那点人,率先发动进攻。

    唯一的解释就是英国人要么从香港调兵,要么是从新加坡调兵,没有一周时间,根本就别指望会出现在上海滩。而且王学谦已经下决心接下来就封锁吴淞口军舰的进出,很快上海将成为他的军事区,绝缘于其他任何列强。

    三点整,守时的王学谦准时让车队出现在了虹口和闸北的交界处,车轮越过交接的马路,预示着一个辉煌的租界时代结束。

    而通过电话,英国驻沪总领事方面也得到了消息,浙军进入虹口租界地区。彻底宣告了虹口地区的易主,神经紧绷了一天一夜的领事馆官员们看着康斯丁爵士面如黄土的脸色,却松弛了下来。

    结束了,似乎准备的努力都已经结束了。

    这主要是王学谦给的时间太短了,短暂到英国人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只能暂时接受这样一个事实。

    而车队越过了租界的道路之后不久,老百姓们其实很不理解,这是一支奇怪的军队。租界好不缺乏列强军队出现的身影,当然阅兵是不可能的,人数太少。但是一下子出现这么多汽车,还是让很多人好奇,这是哪国的军队,貌似很厉害的样子。甚至比英国兵还要牛气!

    王学谦要是听到这样的心声,说不定会气地晕死过去。

    他为了面子,同时也给民众以足够的信心,临时组建了这么一支以卡车为主要运送工具的摩步化军队。别的不说,这样一支军队的行军速度,在世界上也据对是第一流的,一天的行军距离可以超过200公里,在公路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这已经是一个天方夜谭的数字。当然和铁路运输是不能比的。

    这也是王学谦为了考虑应对上海复杂的形势,而筹备的快速反应作战部队。

    虽说欠缺了部分坦克车,但已经着手准备了,可能想象等到这支军队成型的时候,将给世界的军事带来如何颠覆般的感受。

    当然,首先要的还是面子,让回归华界的民众拥有足够的信心。

    可惜一开始,很多人都将这支军队当成了列强精锐,这让王学谦到哪里说理去?

    正当觉得事情有点恓惶的杜月笙准备下江湖征召令,让青帮的人站在街头上充当欢迎群众的时候。一些胆子大一点的民众走到了街头,好奇地打量这支路过的军队。

    瞅着路边的警戒的卫兵似乎长相和他们差不多。

    “这好像是日本人啊!”

    那位被当成日本人的浙军士兵气地差点暴跳如雷,扭头对非议他的人说道:“我们是浙军,公共租界北区已经被收复了。”

    “别逗了……唉你是说是民**队?”

    “看我像是日本人吗?”

    啊!

    冷不丁嚎了一嗓子,让那位犯纪律的卫兵一副受怕的样子,随后那个问话的百姓回头跨跑着,脚步凌乱,手舞足蹈地,扯开喉咙大喊:“我们的军队回来了!”(未完待续。)

第1287章 【咱们的军队】

    浙军为这次入城仪式做了很大的努力,因为时间太紧,很多准备无法实现。但必要的安全措施都已经想到了。

    街边执勤卫兵和市民的大喊大叫,引起了军官的警觉。

    “为什么和市民大喊大叫……”

    军官似乎也看到了那个近乎疯癫的市民,感觉到了什么,带着教训的口吻警告卫兵:“你要知道我们浙军进入租界本来就充满了困难,要最大程度的获得市民的支持才能在上海站住脚跟。就你这样咋咋呼呼地和市民说话,会给浙军带来麻烦的。”

    “可是他说我是日本兵,我不过是解释了几句。”卫兵很委屈,指着那个想要告知全上海华人的市民道:“长官您也看到了,咋呼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我。”

    “注意影响,说话要和颜悦色。另外军人在中间是不能说话的,这是条令。我会告诉你连队的长官,给你一个处分,有情绪没有?”

    “没有!”

    卫兵昂首站立挺拔如松,说起对条令的遵守,在浙军之中是在当兵第一天军营内所有人不择不扣的遵守形成的传统。这是隐藏在浙军骨子里的血液一样,已经无法从浙军官兵的身体内分割开来。

    在进入虹口地区之后,浙军会沿着主要的马楼巡回一圈之后,再次回到虹口公园。

    之后,各部队会分开以连队建制控制整个虹口和租界北区,并将这一地区重新规划行政区域。

    骑兵开道,建装的战马并列成四个纵队,数量虽然不多,但铁蹄踏在马路上发出金属的碰撞声,像是鼓点一样,配合着后续部队的跟进。没有数千士兵整齐步伐的声势雄壮,再说了,王学谦真的没有心思搞阅兵仪式。

    那种一个一个方阵的阅兵仪式,数千人,甚至上万人动作整齐划一,喊话嘹亮齐整,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完成训练的。耗时费力不说,还需要阅兵的场地。

    民国时期列强并不是没有在燕京和天津举办过阅兵,可是松松垮垮的样子,并不能给人心灵上的震撼。只是宣告着,列强在民国,在华夏的那种优越感而已。

    而这次浙军,除了骑兵比较简单之外,因为浙军之内没有骑兵建制的军队,而是作为通信和侦查的小股部队配属下去,和列强的骑兵也有很大的差别,在欧美和日本,骑兵是和炮兵协同作战的兵种,所以骑兵会配属大量的火炮,而浙军没有。而步兵因为摩托化之后,给人的感受无比强大,首先是架在汽车顶上的重机枪和轻机枪。几乎每一辆汽车上都有一个机枪手和辐射手威风凛凛地目视前方。

    可惜这是中看不中用的把式,其中的痛苦只有机枪手能知道。

    就像是放在锅盖上的饺子,等着下锅。说不定一不留神就给汽车给颠歪了。

    可对于不明真相的群众来说,这是最鼓舞人心的。

    其实这样的安排是给英国人报信的人看的,王学谦将团一级别的军队所有火力突击能力都暴露出来的目的,并不是炫耀其彪悍的战斗能力,而是一种警告。警告英国人丢失租界不甘心的念头。虽说租界北区都是当时的公共租界通过筑路来谋夺的民国土地。

    可英国人也不想最后修好路,竟然成全了民国的地方政府。自然不会甘心于租界就这样随随便便的落在了王学谦的手中。就算是北区租界是工部局最看不上的区域,但是在租界当局来看,这是租界获得扩张的储备土地,好不容易吃下嘴,让他们再吐出来,难度必然不小。

    一百多匹战马,近两百辆汽车,浩浩荡荡地在原本公共租界北区游荡了一圈,这可比士兵游行似的行军要有气势的多。只不过似乎租界的民众,尤其是民国的市民似乎对王学谦的浙军到来并没有表示出太过热烈的反应。

    这是坐在汽车里的陈布雷感受到的,他其实很疑惑,原本军队行进队伍并不会遭遇这样的冷遇。

    只要稍微对青帮的人表示一下王学谦的意志,青帮在上海十万帮众,难道就组织不起一场规模宏大的欢迎仪式?

    “先生,为什么不通知一下青帮,好有所准备?”陈布雷将心头萦绕已久的问题说了出来。

    王学谦想了想,点头道:“你只是看到了表面,英国人不会明目张胆的凭借手中的力量夺回租界。但是你不要忘记了,在远东英国人从来都不是守护游戏规则的人,万一英国人让他们控制的亡命之徒用各种办法造成骚乱。只要在人群中丢一颗手榴弹,就足够引起市民的恐慌。接下来,对我们的军队在虹口站稳脚跟,会很麻烦。”

    “这个……会有谁?”

    “英国人的命金贵,他们不会做。但不代表他们会默许日本人做。”

    真要是日本人想要制造这样的骚乱的话,就让人防不胜防了。另外组织入城仪式还需要大量的准备工作,时间上会拖延,也会给对方可乘之机,不如先进入租界,把到手的好处先吃进嘴里。

    陈布雷着急道:“先生,这不可不防啊!”

    “已经让戴笠去准备了,只要人群之中有可疑的人,就立刻控制。但愿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王学谦不无担忧地说道,他宁愿没有万人空巷的欢迎仪式,也不想看到恶性流血事件。所以才选择略显冷清的入城仪式。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可能出现的意外,都能导致全盘被动的局面。和英国人无兵可用一样,王学谦也需要时间准备对付英国可能出现的反扑。

    至于宣传,不是还有报纸吗?

    王学谦相信,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管是上海的报纸,还是天津、燕京,其他地区的报纸,只要是民国的报纸,都会统一口径,宣传对王学谦有利的宣传。

    正如王学谦预料的那样,戴笠带着人在街头看似不明真相的民众。其实更多的是他和手下们篦子一般的梳理人群之中的可疑人物。

    已经控制了不少,但还没有审问,无法知道这些人的这是身份。

    而与此同时,英国人安插在北区租界的暗探也不停地将浙军入境的消息不停歇的传递到了总领事馆。工部局已经无法控制局面,面对这样的结果,只能由长江下游英国派驻的最高官员,英国驻沪总领事康斯丁爵士统揽全局。

    民国的民众似乎对浙军的反应冷淡?

    浙军透露出来的装备力量,已经超出了在亚洲的其他国家军队的实力?

    出动了炮兵?

    还有骑兵?

    所有的消息都有些凌乱,但在专业人士的整理下,很快即清晰了起来。王学谦为了这次浙军入租界北区,出动了一个主力团的兵力,战斗人员在2000人左右,加上辅助的和运输的人员不会少于2500人。拥有一个连的75口径野炮的火力支援。机枪几乎已经配属到了排一级,甚至是班一级,刨去火炮的数量,已经和欧洲的主流军队相当的实力。

    另外,近200辆卡车和汽车?

    当英国在沪陆军最高指挥官,奥斯顿上校听到这样的描述的时候,第一个念头是听错了。

    让领事馆的人员不停地核实一下,可结果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确实是全副武装的军队,配属了高机动性能的卡车。在欧洲,这个数量的卡车所属的军队编制应该是师一级别。

    按理说,一个团的浙军不需要这么多的卡车,奥斯顿爵士忍不住皱起眉头,看着疑惑不解的康斯丁爵士苦笑道:“按理说一个团的后勤补给不需要这么多的卡车,只有重炮旅,或者重炮团才需要如此数量的卡车,而且还是在高消耗的作战之中,除非浙军准备进驻一个师的兵力,而且是最精锐的主力师。”

    好吧,康斯丁爵士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他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事实,浙军在露富,竟然在英国佬面前露富,这种奇葩的思维,简直让康斯丁爵士有种被侮辱的感觉,英国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好不好?

    乃这么炫耀,合适吗?

    合适不合适不知道,但领事馆的人员带来了电话监听的结果:“爵士,上校,电话局那边传来的消息很不理想。似乎北区的电话繁忙到了让接线员手忙脚乱的地步。尤其是电话中杂乱的声音仿佛像是民国人过节一样,让监听人员非常头痛,抱怨无法在这种状态下担负如此庞大的工作量。”

    “而且……”

    “而且什么?”

    队友坏消息已经有了免疫的康斯丁爵士,在听到手下汇报的时候说了一个‘但是’的时候,心头还是不由的紧了一下,有种不妙的感觉。就像是欢天喜地地吃了法国人的海鲜大拼盘,然后小肚子冷不丁地抽了一下。这是要拉稀之前的征兆啊!

    “爵士您知道的!”

    “我什么也不知道……”

    康斯丁爵士的反应异常地激烈,反倒是让部下有点猝不及防,似乎他的汇报还没有结束就让上司粗暴的打断了。意识到了失态的康斯丁爵士这才开口道:“抱歉,马丁,你继续说。”

    “租界大部分的公共部门除了主管和高级职员之外,大部分的职员都是民国的雇员。而电话局也是如此,大部分的雇员都是民国雇员,监听人员也是如此。而且在稍早期间,因为工资的问题,已经出现了一些不愉快。”

    “给他们涨工资。”

    “恐怕不行了,姑娘们都不喜欢这种用人的时候给好处,不用的时候连本带利的要回来的作法。电话局的接线员和监听员大部分都是民国的年轻女性,而且拥有一定的专业学识和技能,受过中等教育,一旦罢工,会造成整个电话局的瘫痪。”

    “这个……先拖着,能够拖多久,就拖延多久。”康斯丁爵士无力的摆摆手:“你刚才说,电话局监听小组带来了一些有用的消息,到底是什么消息?”

    “具体不清楚,但是所有的通话之中,都会有这样一句话‘咱们的军队’……”

    “咱们的军队?”

    作为一个英国人,一直自誉为世界第一强国的官员,是难以理解这样一句普通的话中所包含的含义的。在他看来,租界内的生活要好过民国其他地区的生活。就算是在江浙发展最快的宁波等地,或者原本就非常富庶的苏州、杭州,其市民的生活水品还是无法和租界相提并论的。

    落后的民国百姓在租界内生活,完全没有理由去怀念在华界的生活。

    这种文化上的差异产生的冲突,让他想破脑袋也无法理解,民国的百姓需要的不仅仅是一口吃的,吃的好一点。而是那种被隐藏起来的民族感情再一次被呼唤出来的那一刻,心头涌起的激动。

    没有人喜欢生活在三六九等的世界里,在租界更是如此,一等人是欧洲人美国人,二等人是日本人,三等人才是华人。洋人能去的公园,却禁止对华人开放,甚至还用侮辱性的语言贴出标语,就算是已经麻木的人,也会心中不满。

    更何况,民国的民族思潮正在崛起的时代里?

    电话监听还是有必要的,康斯丁爵士如是想:“是否能够让军情处的人接手?”

    “不可能的,爵士。军情处在民国的机构只有公使阁下才有调动的权利,而您没有这个权限。而且,军情处人手也不够,不可能接手整个电话局。”

    “尽量安抚雇员,保证租界其他区域得电话的畅通。等到危机解除……”

    康斯丁爵士也不是那种没脾气的人,在他上火的时候还上眼药,不是他不想立刻给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民国女孩一点颜色看看,而是他确实抽不出手来。

    当然他不会做出十恶不赦的事来,最多也就是开除大批的雇员而已。

    而在租界北区,车队已经缓缓了进行了大半的路程,而街头却意外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

    人群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但这并不能保证车队的安全,反而会给别有用心的人可乘之机。正在这个时候,车队停了下来,随后第一方阵的中一个卫兵下车,跑到临街的一栋房子里,这里聚集了青帮不少人,杜月笙就坐镇其中。

    杜月笙正在诧异,为什么行进的好端端的车队突然停了下来,正准备询问,可对方先开口:“那位是杜先生?”

    “我就是。”

    “大帅让您准备一下,加入车队的入城仪式。”

    “现在?”杜月笙有些愕然,但眉宇中的喜色早就泛滥气来。(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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