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8章 【欺人太甚】
“自古都是客随主便,哪里有喧宾夺主的道理?”
陆瀚自然要替卢永祥说话,就在蒋方震咄咄逼人地说出指挥权问题的时候,他也清楚浙军是不会要求指挥权的,因为要来也没有用。作战区域在人家的地盘上,军队也是人家的多,这个指挥权要来了之后也指挥不动,还不如不要的好。
可蒋方震的要求同时也不是无的放矢,确实是有这方面的需求。
浙军参战,不能完全听命于卢永祥的指挥部,这是一个最基本的道理。真要是将指挥权完全交给卢永祥,别看卢永祥现在好说话的很,到了战场上,肯定会将浙军当成炮灰来用,而且是最昂贵的炮灰。
卢永祥貌似对陆瀚的开口很不悦,其实也是在试探王学谦的底线:“陆参议怎么说话的,浙军兵强马壮,王督又是本大帅的盟友,友军之间谈什么谁主谁辅的话,还不快给王督赔个不是?”
“王督,在下鲁莽了。”
陆瀚装模作样的站起来,抱拳道歉,毫无真情可言,更多的是让人看到了敷衍的不耐烦。
“情有可原,情有可原!”王学谦开口,并没有打量陆瀚的表情,似乎将他这个人遗忘了似的,让原本准备讥讽几句的陆瀚有种算盘落空的失落。
王学谦抬手做出一个请的样子,双方回到了喝茶沉默的状态,不过很快王学谦又一次开口:“卢大帅,不知这次贵部准备多少兵马应对山东方面的变数。”
“四个师。”
一说到军队的数量,卢永祥顿时豪气顿生,光从数量上来说,这支军队已经和闽浙两地的总兵力相当了。可要说成色,还真不怎么样,士兵训练倒是没有间断,但是强度不够。体力储备不足,无法持久作战。战斗强度稍微大一点,第一天生如活虎,第二天就歇菜了,要是高强度的战斗持续三天,就该准备退兵了。不仅是卢永祥部这样,民国大部分的军队都是如此。
而浙军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压力,营养好,士兵训练充足,能够满足长时间的高强度作战。加上准备的优势,或许卢永祥麾下的四个师在其他督军眼里是一支劲旅,但在浙军的面前,其实战斗力一般。
就算是战斗力一般,但用四个师也足矣让在山东还立足未稳的齐燮元紧张不已。
不过,这在王学谦看来还远远不够,因为这些军队不可能都投入到前线作战中去,那么投入多少攻击部队,就成了一个未知数,也是战斗强度的主要衡量的标准,如果投入一个师,齐燮元甚至可能也派一个师,大家打仗玩,目的就给曹锟看,他们都没闲着:“不知卢大帅准备用多少兵力防范河南和安徽的威胁。”
这话一下子就戳中了卢永祥的软肋,有多少都不把握,那是多多益善,有多少用多少。
卢永祥深知自己在整个北洋督军之中尴尬的位置,除了短暂和皖系联盟的奉军、‘国党’、浙军之外,几乎都是敌人。要不是陈光远和直系的关系也很微妙,他连出兵的胆子都没有:“一个混成旅,外加一个师的兵力,多了徐州前线就打不起来了。”
正是这个道理,徐州前线如果真要作战的话,区域并不小,以枣庄为中心,北抵兖州,南至徐州琅琊一线,东到临沂,几乎包括尼山以南、大运河以东,山东境内所有的平原地区。上万平方公里的作战区域,这点兵力,真的很不好说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那么前线就应该只有两个半师了,除去留守徐州的部队,攻击作战的军队有一个半师已经很不错了。”蒋方震像是故意似的给王学谦提醒,虽说带兵打仗可能差了很多。但王学谦在督军位置上也锻炼了两年了,对于基本的军事估算还是不会错的。
王学谦点头道:“看来徐州前线想要打起来可能性不太大。”
“怎么,子高你觉得齐燮元没有决战的决心吗?”卢永祥心头一紧,似乎有被人窥探了内心的紧张。
王学谦摇头道:“不是齐燮元有没有决心,是你们都似乎缺乏决心。这场仗似乎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默契仗,这样看来,卢大帅你要的似乎不是浙军的参战,而是王某一个保证。真要是如此的话,王某倒是可以先表示立场,浙军绝对不会背信弃义,在贵部北上之时乘机进攻苏锡一带。”
卢永祥支吾道:“防范孙传芳和冯玉祥的部队一部分是地方驻守部队,不会动用前线作战部队太多。估算下来,应该可以保证在前线有是三个师的,卢某这些年战战兢兢地过日子,总算想明白了,低调总是会被人欺,只有展现出自己的实力,才会有更加安全的地盘。所以这次卢某决心和齐燮元一战,以正其名。不管是齐燮元如何想,卢某是下定决心了,山东是卢某的老家,卢某绝对不能容忍齐燮元将卢某的家乡父老卖给日本人的卑劣行径。徐州打不起来,就在枣庄,枣庄打不起来就道兖州。如果我部攻克泰安,济南将无险可守,还看齐燮元能否安心当卖国贼?”
好吧,王学谦总算是搞清楚了,卢永祥说是‘以正其名’,那都是假的,这家伙根本就是看出来齐燮元是一只软柿子,心里头憋着坏呢?
另外,卢永祥的作法也是秀肌肉,让曹锟知道他卢永祥不是那么好惹的。当然拉浙军入瓮,是充分地展示实力,同时让曹锟忌惮,不敢过分的干预东南的政局。
“但我所担心的是,如果浙军参战,谁也保证不了孙传芳和冯玉祥会不会也加入战场。就曹锟来说,他最愿意看到的是消耗齐燮元实力,最终将其在长征沿线直奉大战之前,彻底剔除齐燮元威胁的同时,将皖系的势力压制在一个毫无危险的境地。江苏赋税在全国来说也是最高的省份之一,这恐怕才是曹锟和燕京方面无法容忍的原因吧?”
两家大战,一家拉偏架自然能够得到不少的好处和优势,如果是五家混战。或者是两对三的联盟对阵。其不说卢永祥将彻底失去反抗的空间,连王学谦都要紧张不已。
好在,中原的主力作战部队对于稳定北方的局势来说至关重要,曹锟也好,吴佩孚也罢,都不会轻易动用。这关乎到北方政坛军事的稳定,在外有强敌的情况下,尤为重要。
这也是为什么曹锟下令,吴佩孚谋划的这场中原内战的规模,被他们从一开始都控制在两个省份之内,山东和江苏。而不是山东、江苏、安徽和河南。一旦这四个省份交战,对于在长城前线的直系大军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
因为民国最重要的兵工厂之一,同时也是直系最大的军火来源——汉阳兵工厂北上的运输道理将被彻底封锁。
大战在即,汉阳兵工厂从专注于枪械生产,转而全部投入到了弹药的生产,每月仅炮弹的产量就从原先的2000左右,增加到了一万发以上,子弹更是达到了200万粒。步枪的产量,却从原先最高的15000支,下降到了7000左右。兵工厂北上的军火主要通过两条运输的途径,主要是卢汉铁路直接将军火运送到燕京,其次就是津浦线,运送到天津。齐卢之战,肯定津浦线的安全无法保证,只能选择卢汉铁路。
汉阳兵工厂,这家民国最大的兵工厂,不仅仅是北洋的命根子,连在北洋内部都是被各方势力垂涎欲滴的宝贝。远的不说,如果冯玉祥参战了,就冯玉祥的尿性他绝对敢拦截北上的军列,将军火私吞下来,占为己有。因为扩军速度太快,冯玉祥除了自己的卫队等少数的精锐拥有全部的枪械之外,不少新扩军的旅,不少士兵还拿着大刀长矛,简直就是乌合之众。
西北军统帅冯玉祥会练兵不假,但训练的士兵再勇敢,也不能拿着大刀长矛替他去抢地盘吧?
所以,吴佩孚是绝对不希望看到河南也被拖入占据,给冯玉祥借口侵吞军火的。再说,汉阳兵工厂的军火是直系作战的最重要的战略资源,绝对不能有失。
各种原因之下,才导致了燕京方面决定让齐燮元和卢永祥交战一段时间,而不会选择用周围的兵力对任何交战一方的干预。因为一旦出了闪失,谁也无法负得起这个责任。
所以,王学谦担心的浙军参战会导致周围的势力恐慌,或者是成为借口,肆无忌惮地加入战局的担心并非是杞人忧天,而是很可能成为真事。
卢永祥对此也深为担忧,不过他想好的借口有点让他脸上发红,心虚的紧,深怕王学谦听后勃然大怒:“浙军参战确实会让孙、冯的势力可能卷入战局,所以……所以,还请子高谅解,这也是老哥的为难之处。”
王学谦呵呵地笑着:“卢大帅,您还没有说到底如何处理,怎么就会让我生气呢?”
卢永祥咬了咬牙,似乎下了一个异常艰难的决定:“子高,我的意思是让浙军不打旗号,不做申明,暗地里参战。”
“你是说让浙军伪装成贵部?”王学谦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
卢永祥为难道:“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消除各方的窥视,当然为兄是绝对不会让子高吃亏的。卢某只要子高保证能够有一个浙军的主力师加入战场,四个师的作战势力,足够让齐燮元沉沙折戟,不过浙军战斗力强大,在下希望能够担任主攻……”
“主攻?卢大帅,你这种想法未免可笑了一点吧?”蒋方震冷笑道,脸上阴云密布,就差指着卢永祥的鼻子破口大骂,这哪里是让浙军参战,简直就是让浙军给卢永祥做嫁衣,这样的好事亏卢永祥也能想得出来。
卢永祥尴尬之极,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过分,但他是通过自己的幕僚想到的最好的布局方式。
就齐燮元的嫡系主力第六师,如果面对面碰上浙军的任何一个主力师,恐怕都很难招架。原因很简单,单对单的讲,浙军师一级的火炮数量是北洋十二个主力师的三倍,小口径近距离的曲射炮,也就是迫击炮的数量更是和对方的重机枪数量相当。加上机枪的数量,简直就是碾压齐燮元第六师的实力,不管说齐燮元部会不会一触就溃,至少能够让齐燮元一开始就陷入慌乱之中,吃一个大亏。
不过卢永祥的小算盘虽然打的好,但连他自己都很难相信王学谦会痛快地答应下来。
果不其然,王学谦当即摇头道:“王某之所以会考虑浙军参战,是介于齐燮元投靠了日本人,做出了卖国的无耻勾当。可一旦浙军连参战都遮遮掩掩,让王某如何有脸面面对浙军热血参战的将士。卢大帅这话休要再提,不妥!”
卢永祥有点措手不及,按照他的谈判经验,都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大家商量着来。哪里有他提出了条件,对方一口回绝的道理?这让他顿时有种方寸大乱地慌乱。不由地紧张道:“子高,这是唯一的办法,不是卢某故意要坑浙军,而是完全是没有办法的事。中原不能乱,只好不能大乱,一旦冯玉祥都介入进来,这个人可不是谦谦君子,简直就是一个强盗,在他眼里任何条件都比不上自己增加实力重要。”
“卢大帅,您的第十师也是美械装备,虽然火炮数量不足,但对上齐燮元的第六师恐怕也是占尽优势吧?”蒋方震阴阳怪气地挤兑卢永祥。
卢永祥叹气道:“我也将第十师拉到徐州沿线,可是淮河沿线怎么办?一旦安武军东进,我徐州大军将腹背受敌。而蚌埠原本就是安徽的凤阳府,民国撤凤阳府之后也是归属于安徽。卢某是乘着安徽内乱才暂时控制了蚌埠,不过没有蚌埠,津浦线南线安全就成了一句空话,我总不可能将大军的后路让孙传芳守着吧?”
“可如果贵部主力北上,就一个第十师固守蚌埠,难道你就能肯定孙传芳会不出兵夺回吗?”王学谦好奇道,因为齐卢大战,确实是孙传芳夺回蚌埠控制权的绝佳的机会。
卢永祥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他也不想让出蚌埠,可问题是他也没有选择:“其实,蚌埠虽然在我军手中,但周边的赋税自从孙传芳督军安徽之后,一直都是缴到安庆。江苏军是驻军不派官,而卢某也答应了孙传芳,只要徐州之战一了,我部将撤离所有驻军安徽的地区,包括砀山等地。”
卢永祥想了想,他也知道要让浙军出兵,用什么出军费,给钱这种低级把戏绝无可能说动王学谦。
别的不说,就王学谦手里控制的钱,就足够将卢永祥手下的军队高级军官都收买过去。这绝对不是一个能够说动王学谦的理由。就像是让逃荒的难民临时当打短工的麦客,对方自然感激不尽。可让下乡避暑的富豪当麦客,这不是等着对方抡起手臂,大嘴巴子抽人吗?
所以,卢永祥许诺了地盘,而不是钱:“事成之后,山东打下来的地盘都由老弟接管,卢某一分不要。”
王学谦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卢永祥,仿佛内心所有的秘密在这一刻都被看穿一样,让卢永祥没来由的紧张起来,正在这时候,王学谦却笑道:“山东距离浙江上千里,王某就算是三头六臂也管不过来啊!”
“那么卢某让出上海所有的控制权,原本上海道全境都给浙江?”卢永祥不得不忍痛让出手中最大的一张底牌。
可让他不解的是,王学谦还是拒绝了:“不妥,上海土洋混杂,局势微妙。有老哥在自然能够化解不少外部的干预。可要是王某独享,在下担心没有这幅好肠胃。所以,上海的赋税你我共享,原来怎么样,现在还是如此,将来也不用变。”
我去!卢永祥心说,不会是看不上吧?
脸上海一般的赋税和控制权都无法说动王学谦,这就麻烦了,卢永祥心说王学谦不会想要苏州吧?如果江苏失去了苏州的赋税,就等于少了四分之一的控制权。
而没有了苏州,上海还是能受南京控制的吗?
卢永祥还以为王学谦野心过大,专门挑着自己手中最好的东西下筷子,心里这个恨啊!王子高啊!王子高。枉我还以为你是个读书人,是个谦谦君子,原来心比土匪都还黑啊!
可王学谦随后说的话让卢永祥彻底惊呆了:“王某不是贪得无厌的人,跟不是落井下石之辈。浙军参战不过是因为齐燮元要做汉奸,是可忍孰不可忍,群起而诛之是为了民族大义,于国于民问心无愧……”
这话说的太漂亮了,连卢永祥都不禁怀疑王学谦的‘险恶’用心起来。在民国,督军这个层面,尤其是关系到战争,这么可能就为了一句民族大义?这混蛋小子不会图谋江苏,把老子赶去山东吧?
就和当年一样一样的……
这不是累死傻小子吗?( )
第1259章 【胃口很大】
天地良心,王学谦还真的没有想让卢永祥用江苏的地盘换浙军出兵,将齐燮元赶下台之后,将卢永祥赶去山东。
如果他知道卢永祥脸黑的原因,他会很郑重地告诉这位‘皖系’硕果仅存的地方督军,虽然民国的水很深,江湖更加险恶,但还不至于险恶到如此的地步。
卢永祥挺身坐直,然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幕僚陆瀚,后者对他使了个眼色,暗暗摇了摇头。
这可不是陆瀚提醒卢永祥将外面埋伏的刀斧手一声令下冲进来,让王学谦躲无可躲,而是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王学谦的真正用意。正因为猜不透,才不知道该如何谈判下去,只能双方暂且搁置下来,理清思路之后再谈。
王学谦心知肚明,双手一拍大腿,笑道::“卢大帅,不早了,不改日再商议如何?”
“额……”卢永祥现是愣了愣神色,随后在陆瀚的提醒下,脸上的僵硬才舒缓了一些,站起来拉着王学谦参观这座不大的寺院:“禅房已经备下,今晚为兄就暂时当个主人,替子高老弟接风洗尘,一定要好好喝两杯。”
“佛门清静之地,不便打扰。恐对佛门不敬……”王学谦似乎很谨慎,出人意料地再次拒绝,其实小岛距离陆地并不远,火轮最多也就半个小时,而王学谦是坐汽轮来的,这就更方便了。
“这怎么可以?”卢永祥挽留的意思也不是很强。
他在王学谦来的时候,就对自己的安全有些担忧。尤其是汽轮划开水面的两道白浪,这架势,让他看着都发虚。要是王学谦在对岸的浙江境内埋伏了一支数量可观的军队,卢永祥也要担心自己的安全。
最后,王学谦不过是虚晃一枪,两人依依不舍的分别。
卢永祥加来卢筱嘉,对他提耳嘱咐了几句,见卢筱嘉想要反对,立刻摆出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并踢了一脚。
这没有什么好稀奇的,北洋的高级军官都用这一套管教不成器的子女。这方面卢永祥还算是好的,段祺瑞那是真狠啊!当初打儿子的时候,那眼神,那承受的家伙事,还有手上的劲头,比仇人都要凶狠三分哪。被踢了一脚的卢筱嘉,一溜烟的追着王学谦离开的背影而去。
“子高,等等我!”
……
王学谦已经上船,船上正准备起锚开船,听到卢筱嘉那破锣嗓子这一通喊,王学谦会心一笑道:“等等他!”
扶着舰船上的栏杆,卢筱嘉一阵的喘,有种上气不接下气的难受劲,可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半是真的心跳的离开,自己也纳闷没跑多远啊!怎么就像是被撵了三五里似的难受?另一半是心里打鼓,这几年王学谦的谱越来越大,一转眼连军舰都整上了?
其实,王学谦乘坐的船和军舰差得远呢?
光从排水量,吃水的深度,还有船底的结构,就能看出这艘船抗风浪能力并不强,也只有在内河内装装样子还行,真要是在大海上航行,恐怕就要船毁人亡了。
可就算是这么一艘连军舰都称不上的船,却成了卢筱嘉眼里的香饽饽。
倒不是这艘舰艇真的是在设计上可圈可点,也没有太强的火力,对于一艘军舰来说,主武器是一门二联装的20毫米的速射炮,能称得上火力强大吗?
肯定不行的,除此之外船的结构也不好,预留了很大的空间,似乎更多的并不是为了水面作战而设计的舰艇,反而是一艘多功能的巡逻艇,至于为什么卢筱嘉会看在眼里,却拔不出来了?
别忘记了,江苏督军卢永祥在太湖的交通工具是一艘木头的两层楼船。这种船在早年间的时候被官员所喜欢。因为功能多,可以请戏班子一遍看戏,一遍吃酒,还能在船舱里存放大量的行礼。可现在是民国了,铁路说不上四通八达,但主要的几大城市都相继通了铁路,游船也好,花船也罢,都渐渐失去了娱乐的价值。
倒不是建造不够精良,而是速度,有帆的在水面行驶都够呛,要是靠人力,不少水域都是需要纤夫拉拽才能通行。
平时倒是没事,可一旦在战争时期,这么反应很慢的交通工具除了装逼之外,连逃跑都欠奉。可全身铁甲包裹,且不说多厚实吧,关键是能够给人一种无比强大的自信心;其次就是傲人的速度,时速25海里以上,比起正儿八经的军舰来说,算是慢的,可要是比起木帆船,那简直就是飞一样的速度。
“喜欢这船?”
“嗯,这船不贵吧?”
王学谦一听之下,顿时好笑,这是要卖啊!其实王学谦乘坐的这艘船是马尾船厂复工之后第一艘定型的小型军用艇,原本是准备用来当成鱼雷艇用的,可惜速度太慢,加上近海测试并不理想,所以没有转到海军装备订单里。
反而内陆河使用完全没有问题,关键是空间大,一次能够带上一个加强排,稽查水面船只,救援,巡逻等还是不错的。主要是价格便宜,不到五万大洋一艘。
整艘船,除了柴油发动机是德国进口的之外,其他都是民国生产。尤其是德国在《凡尔赛合约》结束五年之后,重型机械工厂被允许恢复生产之后,简直就是欧洲精良设备的‘拆白党’,价格优惠的令人发指,英国的同类汽油发动机,价格至少要高两倍,但性能却不如德国货。
更加让人无语的是,德国洋行不单单接受美元、英镑、白银、黄金等结算货币,连其他货物都能抵账,比如说矿产、物资、甚至连粮食都可以。
可惜马尾船厂并没有因为复工之后的一艘名义上的军用船只而打响知名度,反而除了闽浙地方使用之外,对外的推销并不理想。当时第一个想到的是陈光远,江西督军在了解了这一系列的舰艇的主要性能之后就表示,没用。
当然没有,给陈光远添堵的是英国人、日本人、还有美国人的驱逐舰巡洋舰,那大家伙,根本就不是陈光远能够消费的起的。
让王学谦没想到的是,原本已经让马尾船厂气馁的失败品,竟然发现了潜在客户。
王学谦笑了笑,故意引开了话题:“卢兄快到地方了,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太湖边上的小山村虽说没有大城市的多样,但吃的方面都是原汁原味。”
“对对,边吃边谈。”
卢筱嘉原本就是带着卢永祥的命令而来,算是目的明确,压根就没有离开的打算。
不过看到了晚餐之后,卢筱嘉的脸色顿时耷拉了下来,指着一大盆子酸菜鱼,嫌弃道:“你就吃这个?”
“三斤重的青鱼,刚刚好,重了鱼油过重,腥味大,小了肉质过嫩……”王学谦的介绍让卢筱嘉有种恍惚,他知道是鱼汤啊!可问题是,这青鱼在天湖边上廉价的很,几个铜圆就能买上一条。
吃这种东西,不是掉价吗?
卢筱嘉像是美女在街头卖了一份臭豆腐一般,偷偷摸摸地打量周围,小心翼翼的入口。
还行,酸酸的,挺开胃。可心里还是觉得王学谦活的太不讲究了,有失体统。
草草的吃了一些,卢筱嘉放下筷子,无语地看着王学谦还吃地挺香。不像是故意挤兑自己,这才放下了心,掩饰地拿起茶盏喝了一口热茶,开口道:“子高,你那个船……”
“德国汉堡船厂的配件,全进口的巡逻艇,适合在内河流域使用……怎么你也觉得单薄了一些?”王学谦明知故问道。
卢筱嘉撑着道:“没错,要是有一门大一点的炮就完整了。不过这样一艘船不便宜吧?”
“不贵,才五万一艘。”王学谦说了一个让卢筱嘉心动不已的价格,卢永祥不想养海军,关键是养不起,耗费的钱粮太大,根本就不是地方上财政能够支撑的。尤其是他这两年一直在做扩军,陆军装备很多都没有着落,这么可能想海军的事?
民国的大帅里面,也就张作霖有这个想法。可惜,奉军也无力购买大型的巡洋舰,一艘英国造的巡洋舰,就4000吨级的来说,没有300万大洋也拿不下来。
而且奉军同样也面临着优先发展陆军的战略计划,海军只能搁置下来了。
整个民国,也就是北洋政府名下的北洋舰队,剩下的就要数王学谦的东海舰队了,另外一支舰队在主力舰艇叛变投靠浙江之后,已经没有了巡洋舰,只有驱逐舰担当主力的广东国民政府的舰队。
卢筱嘉心动不已,五万,才五万,这绝对是江苏能够承担得起的价格,尤其是卢永祥将要率领主力北上,淮河防线要控制,就不得不需要水面舰艇的辅助。而王学谦的船似乎吃水不深,在运河上也能用,对于卢永祥北上徐州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尤其是走津浦线过蚌埠不太安全的情况下,走运河也是保证其补给线安全的一个选择。
如果能有可以走运河,拥有一定火力支援的小型军舰,对卢永祥来说有很大诱惑力的。
关键是军舰的马力大,就算是当苦力,也能当拖船用,拉上十几艘平底沙船快赶上火车的运送能力了,而且速度也不慢。
卢筱嘉张了张嘴,显然是吃惊于这艘看着卖相很不错的船竟然如此廉价。顿时心动了起来:“子高,不知道,不知道你能不能割爱?”
“这几艘船是用来剿灭太湖匪患的,都部署在太湖,恐怕……”
“我代表我父亲一定不让子高吃亏,不过要是能够将20毫米的速射炮换成75毫米的大炮,就更好了。”卢筱嘉期待地等待王学谦的回复。
没想到一款不被看好,缺点很多的舰艇竟然还有人赶着来买,他当然不会放过机会:“火炮改装的话需要改装,但是75毫米的速射炮价格要贵一些……要知道进口的瑞典速射炮都是在一万六左右。”
“这个都好说……”
“好吧作为朋友,我让一步,六万成交如何?”
“太好了,子高你可帮了我们大忙了。”
王学谦正色道:“我说的是美元。”
“只要不是英镑,都能接受。”卢筱嘉听到王学谦说瑞典速射炮一万六的价格,就知道是王学谦说的价格是以美元为结算的方式了。不过他对军舰毫无概念,尤其是这种只要几个人就能够操作,单位价格很便宜的舰艇。
卢筱嘉敲定价格之后,想起来还没有谈妥数量:“子高,你给我拖个底,你这儿有多少艘这样的军舰?”
为了让马尾的工人掌握数量度,这艘被设计成静海鱼雷舰1型的船,一下子造了三十艘。其实按照王学谦的心思,一艘都不想要,可要是浙江海军不接受订单,马尾船厂第一批军舰建造完成之后,就要破产了。不得已,才硬着头皮买了下来。
王学谦是想一口气都处理了,但也不能指着一家人坑,迟疑了一下才开口:“从德国方面订了十五套。”
王学谦说的是柴油发动机,但卢筱嘉认为是整船,难得的是这位公子表新出羞涩的腼腆:“我要十艘这样的军舰,都要改装,这三艘船我想要提前带走。只是如果是美元的话,不太方便。子高你是开银行不如帮我结算一样。”
王学谦勉为其难地点头,边上的蒋方震脸绷着,似乎随时随地都要发作的样子。卢筱嘉对这位名气比他爹都要大的军事天才,还是有些畏惧的,加上自己觉得占了大便宜,语气上弱了很多。
“浙军不和大军一起行动,这不太好吧?”
“为了隐蔽行踪,而且浙军参战会造成局部局势的动荡,才不得已而为之。”王学谦为难道:“所以,浙军需要卢帅放开连云港作为浙军补给的交通港。”
卢筱嘉不知道连云港在哪里,但觉得不是大事,点头道:“我去和父亲说,应该没有大问题。”
王学谦说了最后一个条件:“如果浙军参战,前线必须要有一个前提。”
卢筱嘉从来没有感觉像现在这样通透过,一直以来他和王学谦的接触都有阴影,不能算总是被坑吧,但回忆起来总不那么美好。难得地是王学谦给他提要求,顿时爽快道:“可以。”
“贵部需要在徐州附近拖住齐燮元部主力,不然浙军没有参战的理由。”王学谦说完,卢筱嘉有点不太明白。
打仗嘛?
在他的眼里就是摆开阵势对垒,齐燮元主力不来徐州附近布防,也不像话。
还算是相谈甚欢的交流,卢筱嘉带着新买来的三艘军舰,气势汹汹地去了吴中。把卢永祥的卫队吓了一个半死,还以为王学谦是偷袭来了,没想到来的是大公子,还把船给买下来了。
卢永祥的重心不在船上,而是在意于王学谦的态度,而卢筱嘉带来的消息确实让他很震惊,从句面上来看,卢永祥的兵力占据优势,但也仅仅是优势而已。想要一举击败齐燮元,并不是这点优势就足够的。还有瞬息变化的战场,如果双方都保持冷静的头脑的话,很可能徐州附近的这场战役会成为一场对峙,而不是决战。
可浙军参战的要求却让卢永祥心头一紧,沉吟良久,卢永祥才低声自问道:“王子高的胃口这么大?”
连他这个纵横沙场多年的老将都不得不觉得王学谦有点说话过大,不怕闪了舌头。
很明显,浙军参战的目的就是一口吃掉齐燮元主力,彻底占领山东。
可占领山东之后,这地方归谁管?(未完待续。)
第1260章 【抄钩子】
虽说第一印象是根深蒂固的,很难扭转的,可他越想越不对劲,感觉好像缺少了一点什么。
很快,他从地图上找到了一段铁路,这段铁路修建的时间很长,工期也拖延了很久,而且并不为人们所熟悉。但这条铁路在设计之初并非是一条区域的小铁路,而是一条干线铁路——陇海线。
这条铁路并不是建造难度最大的,也不是最长的,但却是华夏历史上一条建造时间最长的铁路,从1905年开工,历经清末、民国、知道新中国才建成通车的铁路。东起连云港,西至兰州,是一条沟通东部沿海和西部内陆的重要铁路干线。
而在开工近二十后,这条铁路还未见雏形,只是在河南和江苏零零散散的建造了几段铁路。
连云港到徐州的铁路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计算一下,卢永祥顿时被自己得出的结果吓傻了,只要不到四个小时,浙军就能够从连云港抵达徐州前线……
这是什么概念,上午请求支援,中午兵从天降。这足够颠覆卢永祥多年一来的作战经验。士兵在行军过程中并没有消耗过多的体力,一旦投战场就能第一时间组织有效的防御和进攻。这样绝对是对手最难发现和防备的。
而连云港并不是沿海的一个大城市,甚至连港口的条件也相对简陋之极。
这倒不是因为民国政府不重视,而是由于连云港外面的海面所造成的。到处都是沉积下来的淤泥,原本这片区域是淮河的出海口,之后黄河夺淮入海之后,又成了黄河的如海口,等到把这片海底糟蹋的差不多了,黄河又一次改道了。
这直接导致了一个结果,淮河没有了入海口。
就像是一个被抢走了家园的苦主一样,淮河不仅仅是失去入海口,而且连丰水期的泄洪都非常困难。只能从运河入长江,对于一条季节性水系来说,这简直就是灾难。而对于连云港这座城市,或者原先苏北紧靠淮河如海口的城市来说,黄河的肆虐夺走了这些城市在航运上的优势。连云港就是其中之一。
正因为缺乏战略上的重要地位,连云港这座城市就算是通了一条铁路,拥有一个需要疏通的港口,都不会是卢永祥作战中会重点关注的区域。因为不是战略要地,或许他会在逃跑的时候想过连云港的作用。
相比运河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运河而不是海洋。因为卢永祥没有海军,就算是逃到了连云港,除了跳海,什么也做不成。
可王学谦让卢筱嘉带来的消息也好,最终的解释也罢,都让卢永祥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战局。
从一开始的认为王学谦想要一举吃掉齐燮元的主力,随后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就算是王学谦吃掉了齐燮元的主力,山东和闽浙中间还隔着一个江苏呢?就算是江苏也是王学谦的,这么狭长的地盘,四个沿海的城市都连成一线,成了处处要防御,处处是突破点的局面。别说是王学谦那么点兵力了,就是再多五倍,也不见得能够轻易守得住。
这不是说多了一个省的地盘,军队多两三个师就能搞的定的。
不懂大局的人才会觉得地盘越多越好,可守不住的地盘也好吗?不停的消耗不菲的军费和拖住数量庞大的驻军数量,却处处担心不已。这样的地盘卢永祥都是不敢要的,更何况王学谦了,他就不信对方不会看不清这一点。
王学谦要是连这点浅显的道理没有看透,他就压根坐不稳当督军的位置。
不同于浙江、福建的防御,从外进入福建,除去少数的几个海上的登陆位置之外,只有三条路通向外面。一条是福建南部和广东的道路,很难走……;另外一条是福建从南平散关进入江西的道路,也很难走;最后一条就是仙霞关,是福建进入浙江的道路。用一句毫不夸张的话来说,三个训练有素的团,就能够守住一个省。
可山东呢,运河以西是山东最富饶的区域,可是一片平原,无险可守。
运河以东是一条狭长的南北通道,再往东就是尼山和蒙山山脉,大军难以开进,根本无法运送重武器。往北是黄河,一到冬天黄河封冻之后,任何地方都可以过境,军队再多,也很难防御的铁通一样。如果拿下山东,还会引起北方直系的不满,大兵压境的情况下,卢永祥很纠结的想到如果让自己护住山东,至少需要六个师以上的兵力……
这是一个山东全省的赋税都难以承担的军队数量,王学谦会觉得山东是一块香馍馍吗?或许对于王学谦来说,军费并不是大问题,但训练合格的士兵没有一两年能成功吗?而那个对手会大方的给王学谦一两年的时间发展?
山东太复杂了,就算是送给卢永祥,他也不要,更何况是王学谦了。
所以,他很纳闷的感觉到,王学谦对于进入山东境内是没有多少兴趣的。这不是过家家,一旦浙军入鲁,那将是一个多大的包袱啊!王学谦开口要连云港暂时的控制权,更多的是因为信不过卢永祥。这个结果让卢永祥很忧伤,他没打算吃了王学谦的参战部队啊!当然,王学谦参战的结果他也了解了,就是在关键时刻,也就是卢永祥在前线溃败之时,给卢永祥护住一条退路而已。
因为浙江有海军,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卢永祥甚至在心底里打赌,就算是他的军队在前线全线溃败,王学谦的增援部队也不会出现在战场上,拉他一把。
哎,说好的盟友的利益息息相关呢?
都是臭****。
不过就算是王学谦下了这个让卢永祥非常不舒服的决定,他也不会觉得王学谦背信弃义。虽然他期待的浙军参战似乎破灭了,但至少王学谦还守住了底线,至少没有准备在他战败的同时往自己的后背插刀子。这在民国的盟友关系之中,已经算是亲如兄弟了。
山东的局势正朝着战争的道路越来越近,这让在燕京的曹锟非常开心,之前的曹锟虽然手握重兵,但绝对没有可能凭借一句话就让两个地方势力以死相拼,毕竟他那时候是直隶总督,最多也就是五省巡阅使之类的官职,他管不到长江边上的省份。
这次的山东局势变幻,让他有种大权在握,天下尽在其掌握之中的豪放感。
而在燕京东城的一处宅院里,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这座宅院和周围的建筑有什么不同的特点。只有进入了院子之后才能从一些小饰品和摆设中看出主人似乎不是民国人。
“咳咳咳……”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之后,老人在仆人的搀扶下,从榻上坐了起来,后背依靠着靠垫,脸色有些病态的潮红。老人吃力地呼吸着病室内浑浊的空气,不耐烦地摆摆手让仆人将窗户打开。
屋外的阳光散落在房间内的地上,让老人似乎感觉好了一些。不过,斑驳的老人斑和骨瘦如柴的身体让人不知不觉地想到一个词语,风烛残年。
老人正是长期担任日本派遣民国的最高军事顾问,青木宣纯。这个在清朝时期就长期担任日本在华情报工作的老人似乎终于要结束他这一生的情报工作。随着院子里传来低声的询问声,青木宣纯知道有人来探望他了。
他并不感激这种探望,就像是一只掉落了牙齿的雄狮一样,感受到生命的终点将要降临的时候,他其实并不想要见任何人,哪怕来着是多么的恭敬和仰慕他。
“青木阁下,感觉好了一些吗?”
“坂西将军,你来了。”
“请一定不要这么说,在任何时候,我都是您的学生。”
来的是坂西利八郎,相比青木宣纯来说,他要年轻的多,但其实坂西利八郎也已经上了年纪快六十了。坂西利八郎故意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步态稳健地来到了青木宣纯的身边,这让青木宣纯感觉很不舒服,他不希望自己病态的一面让部下看到。
即便坂西利八郎已经名义上承担了他的接班人的工作,可两人的关系其实说不上亲密无间。
坂西利八郎沉吟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阁下,我已经询问过军部的意见,荒木大将希望你回到本土疗养,毕竟本土的医疗设置要比这里好很多。”
“松井石根有消息传递来吗?”
青木宣纯并没有顺着坂西利八郎的话接着应承下去,反而问了一个时下民国最关心的焦点问题,山东。
坂西利八郎迟疑的开口:“有一些消息,他认为帝国在适当的时候干预会获得不错的效果。”
“怎么,你看好他的计划?”
青木宣纯并没有因为荒木大将被坂西利八郎搬出来,而表现出妥协的语气,反而是一口质问的语气让坂西利八郎有点狼狈。心中暗骂:这个老家伙,都快要病死了,还这么咄咄逼人。
青木宣纯根本就没有看坂西利八郎眼神中的不耐烦,或者他根本就不在意:“坂西君,你难道还没有看出松井石根身上的缺点吗?他的这种做法是冒险的,缺乏深思熟虑的,作为一个指挥官必要的冒险精神是需要的,可是作为一个情报指挥人员,这样的缺点会被无限放大,最后酿成无法收拾的局面……”
似乎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或者是累了,青木宣纯委婉的道歉,可依然在听着耳中,毫无诚意:“抱歉,我太激动了。不过我并不看好所谓的军事行动。”
这个时期的日本军队,尤其是陆军,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狂妄的思想泛滥,觉得老子天下第一的感觉也没有那么好。
远的不说,最近几年之中日本和希望列强的几次军事对抗,都并不理想。
一战时期,日本出兵青岛,和德**队和警察打了一场,占据绝对优势的日本军队赢了,但是只有陆军内部才知道,赢的这场战争是多么的可笑。而最直接的较量在俄国的远东,俄国政变之后政局动荡,叛乱和外敌威胁俄国在西方的主要疆域,以至于不得不放弃远东的利益。日本听信了英国人的挑唆出兵远东,一开始当然很不错,十万大军打的俄国在远东的一万多军队人仰马翻,战争从一开始打响之后就以节节胜利宣告着一切。
可很不幸的是,俄国在解决了西方的威胁之后,转过头来抽调兵力补充远东。
那一次,日本参谋本部很乖巧地宣称,因为外交上的沟通,日本将从远东地区撤兵。
可内行人都知道,日本在俄军的进攻之下输的很惨。
就算是输给俄国人,对于日本军方来说也不是无法接收的事实。俄**队的装备已经超过日本陆军太多,都是一战时期最新的装备。这一点连日本军方都承认。
但假如,日本军队进入民国的山东,一方面要承受外交上的巨大压力,而另外一方面,万一日本出兵的军队没有打赢呢?或者说一个一流列强在陆地上和一个三流国家的军队打了一个半斤八两,这样的局面是任何一个军方人员都无法承担的责任。
而这恰恰是青木宣纯担心的最大原因::“坂西君,你知道为什么我看好冈村宁次而不喜欢松井石根吗?”
“他们都是优秀的军人。”坂西利八郎也知道根源,只是固执的坚持而已。
青木宣纯冷笑道:“冈村宁次是一个懂得利用外部一切力量的人,他表面上给人犹豫的感觉,并不可信。尤其是他是一个善于用语言来说服反对他的任何人,认同他的观念。而松井石根不一样,他是一个官老爷,他会在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是,他是在位帝国工作,任何和他有关的人都必须无条件的服从。”
“好吧,商会那边我会亲自去协调,不过这次山东的局面如果运作的好,确实是一大胜利。”坂西利八郎兴奋道,这才是他认同松井石根的原因,日本在东三省,确切的说是在张作霖身上投入了太多的资源。可以说将所有的宝都压在了张作霖的身上,这让在民国担任情报工作的负责人都深感压力强大。
如果有一个点能够扭转这个局面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
而松井石根是坂西利八郎的及时雨。
不过两位高高在上的情报投资想不到的是,在上海的松井石根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手握重权,一言九鼎的样子,反而很不幸的被商会的人堵在了住处。
而领头的已经不是很好说话的长庭野夫了,而是一个中年矮胖子,虽然松井石根的身高也够呛,但他还是忍不住对视线中那个同胞恨地牙痒痒……(未完待续。)
第1261章 【窝里斗】
“去问一问,到底是怎么事?”
松井石根从楼上的窗户边偷偷的看了一眼大门口的人群,很多,似乎也很气愤。而为首的那个矮胖子确实让他感受到了一点压力,日本在华商会会长岗村洋勇。
这是一个手眼通天的家伙,松井石根站在窗台边上,偷偷地看着自己的部下和对方争执起来。
似乎想要拦住对方闯入的举动,不过气过头的岗村洋勇抬手就扭打起来,作为将军的卫兵和副官,保护将军的思想根深蒂固,怎么能够容忍不明身份的家伙闯入将军的领地。
很快,他的一个卫兵就掏出了手枪,甚至松开了给子弹上膛了,打架最多也就是闹出一场口头官司,可真要是出了人命,那么松井石根在日本就要背上屠夫的臭名声了。而且得罪的商会,在日本任何一个大中型的商业工业机构,都和军方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很多根本就是军方的耳目,双方都是平等的合作者的身份。
“都给我住手!”
岗村洋勇在对方拔出手枪的那一刻,真的被吓了一跳,脸上的肥肉哆嗦着,脚步都不利落了,似乎想要逃避的意味很浓。可当松井石根在阳台上急不可耐的呵斥他的部下,防止不好的流血事件的发生。
看道松井石根在阳台上脸都吓白了,岗村洋勇心头的火气和憋屈一下子勾了起来,指着胸口拦着和他对峙的卫兵威吓道:“打呀,开枪啊!往胸口打,看看帝国的士兵是如何残害帝国的平民的……”
卫兵吓傻了,在松井石根身边呆的时间久了,就感觉似乎大人物都是讲道理,就算是内心黑暗,外表就算是装,也要装出一副贵族的样子,很久没有和流氓和泼妇发生冲突,都已经忘记了对付他们最好的办法了。就不如长庭野夫……好吧,长庭野夫哭晕在厕所里,他本来就是贵族好不好,只不过他不是长子,没有可能获得世袭的爵位而已。
“将军!”
卫兵终于等到了救星,松井石根摆手让部下不要说一句话,反而大声喝斥道:“你是怎么想的,这些都是帝国的国名,你的枪口可以对准敌人,但绝对不能面对帝国的子民,要是再让我知道你的鲁莽,你就等着切腹谢罪吧!”
“这位先生,抱歉我的部下太过担心我在上海的安全,只有和我副官预约过,才能允许走进这座公馆。”
松井石根不紧不慢的语速,让岗村洋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完全是被气的,先是和部下演了一出戏,然后还提醒自己的遭遇完全是没有预约造成的。
在偌大的太阳光下,岗村洋勇脸上汗津津的,像是涂了一层油似的,突然咆哮道:“你敢说不认识我?去年在百川次长的寿宴上,我看到你像是一只讨好的流浪犬似的,巴结权贵,当时的你低贱的想要舔我脚上的皮鞋……”
被戳穿了自己的丑行,而且还是在部下的面前,毫无保留地的被戳穿。松井石根就算是脾气再好,也忍受不住这种羞辱,再说他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当然,陆军次长的寿宴,来的人都是军界的大人物,当时的松井石根不过是一个大佐,在宴会上是个人都比他来头大,他能不巴结吗?
“如果你继续不冷静,我不介意让我的部下让你知道面对一个将军需要起码的敬畏。”
“就你……也配!”
松井石根加重的语气,充满了不屑的奚落,顿时让岗村洋勇脸色涨的通红:“你不要忘记了,你的地位是怎么来的,要是我有一个好女儿,一定会好好的爱护其成长。我可舍不得送给一个老头子当侍女。”
“你……好啊!……你等着……”
岗村洋勇语无伦次地手指松井石根的鼻子,双方在互相拉仇恨值的过程之中非常完美的将对方拉到了死敌的层面上。如果没有目击者的话,松井石根甚至想要拔出自己的武士刀,活劈了这头蠢猪。
而岗村洋勇?他要是审时度势的发现,自己在武力值上只有被对方羞辱的底部,绝对会用修炼多年的王八拳,打的松井石根连爹妈都认不出来。
岗村洋勇东洋萝卜似的身体内,隐藏着一颗强大的内心,但再强大的内心,仅仅用凭空的臆想来获得胜利,这种事情要是能够实现的话,太阳系也要容不住霓虹国了。
不过两人的气场都在,而且都冲击到了顶点,周围的人无不感受到了一股杀气。匆匆赶来的长庭野夫看到这样的局面,也是大为头痛,他之所以不找松井石根的晦气,并不是他不想找。他比任何人都想站在松井石根的面前,抡起手臂大嘴巴子臭丫的。可问题是松井石根这个家伙顽固的让讲道理的人没有道理可讲,长庭野夫自认为他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全盘告诉了松井石根。
至于为什么结局如此,也是天知道了。
什么结局?
日本纺织工业商会通过加班加点,还有从国内调拨了一部分库存,准备完成当年对民国北方几省的棉布销售。可联络的商会职员却得到了一个让他们吃惊不已的消息:各地的棉布商人都已经完成了最近几个月的棉布采购,已经开始销售了。
一问之下,这才让岗村洋勇恼羞成怒。
就几天的时间,日本的纺织业在民国十几年的成绩都化成了泡影。
高价购买的棉花本来就让纺织工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但是银行的贷款还在,本土的政策倾斜之下,至少还能咬牙坚持下去。可一旦失去了民国的市场,日本纺织业将倒退至少十年。
因为日本的工业品,几乎很难倾销到其他国家。
远的不说,东南亚是英国人和法国人的命根子,他们会允许日本棉布大量的涌入这个人口基数庞大的市场吗?
不能。
而美洲呢?
如果日本商会敢这么做,那么将面对的将是美国人的怒火。
所以,这火只能往松井石根的头上撒,而且这家伙还必须得受着。毕竟松井石根接受的任务可不是挑动民国地方势力的政变,更不是战争,山东那地方太过敏感,华盛顿会议上都已经谈好了,要是日本出尔反尔,估计连英国人都要暴跳如雷。
倒不是日本军部没有一个比松井石根胆子跟大的,比他胆子大的多了去了,要是想打仗的都枪毙的话,日本现役军官至少要枪毙九成,然后划拉去军校里接着杀,根本就没有一个头。
关键是时机不对,日本眼下的重心都放在张作霖身上,如果辅佐除奉军之外的其他地方势力,难免会引起张作霖会多想。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自从日俄战争之后,日本虽然获取了战争的胜利,但是俄国方面,尼古拉二世强硬的表示,俄国不接受任何条约形式的停战协议,更没有因为战争的失败而偿付给日本战争赔款的打算。想要钱?俄国有的是,再打一场。就尼古拉二世的脾气,估计不打到欧洲,日本就甭想要赔款了。
没办法,日本虽然赢得了战争的最后胜利,但只有获得一个军港,还有在东北一块距离租界到期时间不到二十年的地盘,这就是南满的由来。
在此后的很多年时间里,日本都对南满这块地盘爱理不理的,因为这地方压根就没有产出任何利益。而军港的维护每年又要需要付出一大笔钱,直到段祺瑞上台,欧战爆发才成了南满的转折点。旅顺的露天煤矿开始大批量的开采,几乎可以满足日本国内大部分的煤炭需求。而南满铁路的建设让日本从东三省尝到了甜头。
就像是一个赌徒一样,日本政府上到天皇,下到南满的普通职员都认定了南满的重要性。可是随着租界时间的不断临近,日本国内的政坛也开始担忧,一旦国际世界干预,他们最后将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所以讨好张作霖就成了军政方面难得的合作。而目的就是南满的永久占领权,当然如果能够在东三省获得更多的好处就更好了。
介于这种一厢情愿的愿望,日本开始无条件的对张作霖援助。
张作霖几乎不费吹飞之力就能从日本获得他想要的任何资金、技术、甚至是武器。当然日本军方也不能无限制的对张作霖信任,各种对奉军的渗透也在进行着。
在张作霖身上压了太多的宝,已经让日本军政两界都产生了一种固定思维,张作霖的利益,就是日本的利益。
而张作霖一直强烈地表现出入关的愿望,对于日本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至少拥有更多地盘的张作霖不会再关注与南满和东三省的利益,这是日本的机会。
而松井石根勾起了山东的问题,恰恰不在一个合适的点上。
这让日本内部的各方势力都对松井石根的胆大妄为表示惊恐不已,可对于日本在华商会来说,松井石根一直都在触动他们的利益,甚至是牺牲他们的利益,这种愤怒就算能够忍耐下来,松井石根在上海日本商会成员的眼中,也将成为他们的敌人。岗村洋勇表示出自己的愤慨之后,在长庭野夫的劝解之下,反而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松井,你最好从现在开始就祈祷你的上司会容忍你的无知和狂妄。”
什么意思?
松井石根心头不解,对方脸上自信的样子是说什么也无法假装的了的。
“商会已经通过临使馆,通过特殊的途径给本土传递了不满。”长庭野夫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他还是保持着一个绅士该有的仪态。
松井石根纳闷不已:“特殊途径?”
“是外务省,你知道的,岗村洋勇在外务省有着不错的人缘,不过这次上海商会的失败最后要演变成一场内阁部员之间的争斗,让人始料未及啊!”
长庭野夫的表情似乎像是在对松井石根担心,但只有松井石根知道,这家伙要是有心的话,不会等到国内吵成一团之后,再把消息传递给他了。这那里是好心,简直就是来看他笑话的。
当然,长庭野夫心里也是有气的,松井石根多次糊弄他,要不是他这个人有足够的涵养,说不定今天吵上门来的就是他了,压根就没有岗村洋勇什么事。
不过,一个小小的插曲让他改变了主意,就见长庭野夫表示出极大的关心,温和的笑道:“不过还有一个好消息,松井君知道后一定会松一口气。”
松井石根自从知道他的事竟然上升到了外交层面,按理说,这种奇葩的事根本就不可能出现。他是日本军人,而岗村洋勇是日本商人,以前日本外务省受理的案子都是日本人在外被欺负了,或者欺负别人,没有欺负过,被人羞辱了之类的案件……可他倒好,自己人打自己人,还快闹成了外交纠纷,能不让松井石根心头别扭吗?
松井石根重重地吐了一口气,道:“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好消息。”
“通过外务省委派,前来调差的负责人是你的朋友,松冈洋右。他的到来对你来说难道连好消息都称不上吗?你们可是朋友啊!”
长庭野夫酸溜溜地说出了一个秘密,他知道指派松冈洋右出出面调停,已经是内阁对松井石根最大的保护了。而松冈洋右也是一个奇葩的家伙,这家伙在美国当孤儿,然后被人收养,接受了西方式的教育。之后回国应聘外务省官员成功,按理说作为一个高贵的外交官,他的人生将按照一个政客的正确道路,从使馆翻译,官员,然后到领事,公使……一步步的走,过个二十年,说不定能够成为内阁成员。
可松冈洋右这个家伙竟然结交匪类,和同僚关系紧张,却和军部的人整天混在一起,并受到了某位大将的赏识和推荐。
他被任命调停松井石根私自截留扶持资金,挑起外交纠纷的总负责人,就已经说明军部和内阁已经达成协议,将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时候,长庭野夫也不适合继续当他的恶人,就算是满腔的怒火也要忍了。
松井石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如果是松冈洋右的话,他倒是不用担心了:“感谢长庭阁下的提醒,松井以后将是您最坚定的朋友。”
“不说这些,你还是思考一下如何过关吧!”长庭野夫指了指商会会长远去的汽车,苦笑道:“我还要去安抚那个家伙,真是伤脑筋啊!”
松井石根大有同感,眸子中透出一抹寒光,冷冷道:“有些人太不知道轻重了。”(未完待续。)
第1262章 【豺狼外交官】
在客运码头上,松井石根撑长脖子,感觉像是像是一只被困在篮子里的呆头鹅。
从大连至上海的定期客轮‘雾岛丸’上一**的游客下船,可就是没有发现松冈洋右的身影。
“看见了吗?”
“将军,我不认识松冈先生,您……”
卫兵双目发呆,却伸长了脖子,扶着汽车的顶棚站在打开车门的铁梁上,心情纠结无比。可是那么多的人,加上根本就不熟悉要找的人,竖起的牌子似乎也没有起到该有的作用,让他很苦恼。
松井石根想了想,决心说一个他自认为印象深刻的特征:“松冈那个家伙喜欢戴高脚帽,手里多半会拿着一根文明棍,最为好辨认的是他的身高仅仅比他手中的那根文明棍稍微长一点……”
卫兵额头冷汗连连,眼前的景象让他有种像是在大人堆里找孩子的场景,不知不觉之间就会遗漏了一些关键的东西。
正当松井石根绘声绘色的给他的部下描述松冈洋右长相上的特点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一种貌似愤怒的语气:“松井,你这个家伙总是喜欢在背后编排人的是非。”
松井石根愕然回头,随即脸上绽放出了笑容:“松冈君,可把你给盼来。”
“少来,我不过是那个长的比文明棍稍微高一点的小学生,可帮不上你这位大将军的忙。”松冈洋右似乎很介意自己的缺点,可眼神中的笑意却出卖了他的心情。
说完,松冈洋右张开双臂,贪婪地呼吸着码头上的空气,一副陶醉的样子:“终于离开那个鬼地方了,我喜欢自由的空气。”
松井石根似乎习惯了这位外交官朋友动不动就冒文艺病的傻气,不过他很好奇,似乎松冈洋右带的人不多,不由奇怪的问道:“松冈君,你怎么先来了?”
“我是一个好奇心很强的人,同时也很好奇,一个帝国将军为什么会将一群商会的人逼得将你告到了领事馆,甚至外务省?由本国人造成的外交争端,试问,这还不能勾起一个曾经的外交官的好奇,那么这个世界会多么无趣啊!”松冈洋右古怪的表情调侃着,却自顾自都上了停在松井石根边上的汽车,连弯腰的动作都省了,似乎是抬起步伐就走上了汽车的后门。
“边走边谈!”松冈洋右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人,他表现的那种亲和的样子,不过是一种伪装而已。
不过,松井石根如今已经是焦头烂额了,哪里还顾得上松冈洋右的无礼举动。反而对松冈洋右提前到达,并第一时间了解他的情况有种从内心深处涌出的感激。
日本的外交官,在一战后到二战结束这段漫长的时期里,给人的印象就是矮小,这种特征让人感觉这是一个浓缩的行业,所有的从业者都似长着一副孩子的身体,却顶着一张大叔的脸。
不出意外,松冈洋右的身高也不高,属于这个时期日本外务省特有的标准身高。
要是没有对比,就不能显示出松冈洋右的瘦弱。
众所周知,苏联的最高元首斯大林自从掌权之后就很少在公开场合和外宾合影的。
倒不是斯大林厌恶这种日常的外交惯例,而是他的身高确实让他感觉到缺乏足够的威严。试想一下,在俄国历史上,就算是最残暴的帝王也比不上他的屠刀,这样一个喜欢将所有事情都抓在手中,并掌握绝对主动权的****,会喜欢一个比自己高上一头的家伙,炫耀他们优秀的基因?
实际上,在俄国,身高一米八,一米九的大汉比比皆是,而斯大林身高一米六出头,别说高上一头,甚至两头也不难找出来。
所以斯大林对于日常需要拍照的时候都非常纠结,有时候要借用木头箱子,有时候要借用阶梯,或者站的距离照相机更近一些,能够显示出人的高大来。他最喜欢的拍照方式还是坐着,坐在沙发上,烟斗拿在手中,一缕似有似无的青烟在身边缭绕。
不过斯大林在有生之年,在苏联和日本的外交往来上,几乎都采用了站立的姿势拍照,并乐此不疲。比如和重光葵、比如松冈洋右……他的这个举动并非是为了表示苏联对日本的重视。而是对斯大林来说,他再也还不需要那些垫脚的石头,台阶,还有板凳了,他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照相机面前,不用错位来遮掩自己的身高缺陷了,在日本人身上,他找到了所有的自信。
正如斯大林在日本人身上找到了他的自信所表现的,松冈洋右的身高确实比正常的日本人还要矮小一点。
可奇怪的是,这家伙是吃牛奶面包长大的。
在美国的谋生和求学生涯,对于松冈洋右来说并不是一个值得回忆的美好时代。甚至是一种惨痛的经历,举目无期,被叔叔很不负责任的丢下美国西海岸的海港上,收养他的那对美国夫妇也并不富裕,自然无法让他获得无忧无虑的求学生涯。
卖报纸,给邮局当雇工,餐馆刷盘子,就是这样的环境中,他竟然奇迹般的读完了大学的课程,获得了俄勒冈州立大学的学位。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需要在工作中学习,在成绩不太差的时候,获得社会名流的推荐信,才能获得上大学的机会。
当时的美国大学入学,大部分学生都需要推荐信,写推荐信的可以是社会名流,申请大学的校友,学校的校董等等。松冈洋右就算是再优秀,如果无法获得推荐信,根本就没有机会上大学。可以想象,十来岁的松冈洋右年少的时期就展现出一项过人的本领,伪装,有目的伪装自己,让更多的人同情,不放过任何一丁点的机会,才能够让他获得上大学的机会。
这段艰苦的经历,让他养成了一种看似自信,实是狂妄的性格。
总是给人一种自信满满的样子,却谁也不知道这个家伙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可实际上,松冈洋右非常聪明,他往往能够洞悉周围人所有的想法,并做出不会让所有人愤怒,却能够让人记住的事。他就像是一个特工电影的主角,人生大幕一旦拉开,他的伪装就再也不可能卸下。而历史上让他声名大噪的两件事,第一件是在国联上自作主张代表日本退出国联;第二件就是在欧战爆发前夕出访德国柏林,然后顺便在莫斯科和斯大林代表日本签订了《苏日互不侵犯条约》,这一切日本国内都是毫无所知。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了,二十年代初期的松冈洋右在日本政坛是炙手可热的年轻人。
自从被任命为南满株式会社会长之后,他将一家勉强盈利的公司,只用了三年的时间,年利润几何式的增长,突破了五千万日元。
而他在上任之初,做出的一个决定就是用哄骗招工告示,条件好的不像是当矿工,而是来当少爷,骗来大量的民国劳工来旅顺挖煤。抵达煤矿的劳工等到醒悟,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拿到工钱,连饭都吃不饱,动不动还要受到监工的毒打……除了逃跑只有死路一条的时候,已经完了。只有少数的劳工才能够逃脱,活下来,在煤矿上的工人基本上三五年就因为过度劳累病死。
加上旅顺的煤矿是世界上最容易开采的两个大型露天煤矿之一,这个紧靠良港,却因为长期缺乏工人的大型煤矿一下之为南满株式会社每年稳定的创造两千万以上的利润。
从这一点来看,这个家伙是冷血到骨子里的家伙。
瘦小的身体里,隐藏的是一颗来自地狱的心脏。
要不是在东北,张作霖彻底投靠了日本人,不敢过度的深究南满株式会社的残忍行径,仅这一项足矣让松冈洋右承担巨大的压力,甚至遭受本土高层的愤怒。
幸运的是,张作霖忍耐了下来。
而松冈洋右成了日本政坛最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而内心深处,他甚至比任何一个军国主义者更加的狂热。是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年纪在政客里算是年轻的,但已经是老谋深算的一类,加上还是一个危险的,不容易受控制的家伙,天知道松冈洋右会和松井石根两个一样危险的家伙会产生什么样的火花。
在快到松井石根下榻的别墅的时候,松冈洋右突兀的问了一句:“松井君,你这段时间难道几句没有调查过背后到底是谁在推动,突然将日本布主要的几个销售省份的份额夺走,单单凭借布商是绝对不可能办到的,那么一定有外部力量在帮民国纺织工厂,调查这些人可要比调查阴谋容易的多。”
松井石根也知道这次的阻击来势汹汹,而且还是他不熟悉的商业领域。可问题是,从一开始他调查的方向就似乎是错误的,他本能的以为民国的纺织厂采取了联合,并且通过民国政府的干预,让各地的布商不得不采购了大量的民国布匹。
对于很多外部势力来说,民国的政府丝毫没有保密性可言。
只要钱给到位,再重大的机密都可能被卖出来。但松井石根不得不承认,他碰壁了,因为调查的结果是民国的政府不管从中央到地方,都没有干预过任何纺织业的举动:“一开始我认为是政府干预,对于商人来说,一旦政府干预这种手段是无法抵抗的。可是,我收集的情报结果却是根本就没有干预,但市场却神秘的失去了。”
松冈洋右想了想,郑重地问道:“有没有试过调查民国的帮派,这些人对于商人来说同样有足够的威慑力,同时更加容易收买。”
松井石根愕然:“这可能吗?这不是一个省份,而是民国北方几省份,地域加起来甚至是日本的好几倍,有些地方甚至土匪和军队相互控制,犬牙交错,这也能收买?”
而与此同时,戴笠自从接到日本商会和松井石根闹翻的消息之后,就加紧了对松井石根和周围的监视。
这还真的让他看到了一丝端倪,日本方面似乎根本就没有处置松井石根的意思,反而很奇怪的是来了一个似乎是松井石根的朋友。
将整理好的情报交给王学谦之后,似乎对帮派的不放心,提醒道:“先生,帮派并不是一个机密的机构,很难隐藏消息,是否提醒一下杜月笙哪里,让他谨慎一些?”
“有用吗?”王学谦笑道。
戴笠讪笑着,也觉得自己过于提心吊胆了一些:“老实说让帮派守住秘密真的不容易。”
王学谦冷笑道:“让交易所准备稳定棉花价格的时候差不多了,结局一定,就算是让日本人知道了计划,还有什么用?唯一要提醒杜月笙的是让他准备好可能日本人会出现的报复。”(未完待续。)
第1263章 【斗法】
很难相信,松冈洋右竟然是外交官出身,而不是情报参谋出身。因为仅仅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他带来的一个小队的人马就从上海主要的几家民国房子工厂的仓库出货就查到了杜月笙的头上。
当然,杜月笙不过是一家轮船运输公司的老板,他承揽运输任务也是无可厚非的。
杜月笙人生头一次做正当生意,那个叫得瑟,就差全世界喊:“老子从良了。”
从良,这个词似乎不太妥当,在东方文化中,这是一个具有特定愿意的词。按照行业分类,杜月笙属于绿林人物,帮派的首脑级别的头目,用‘招安’似乎更加妥当。可王学谦拉拢他的时候,也没有许诺给他一个官职,所以‘招安’似乎也不太合适。反正差不离就是那么个意思。
杜老大这笔生意没挣钱,反而花钱无数。总之,杜月笙在民国的工商业界打响了知名度,他做生意堂堂正正,没有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并且多次张扬的召开工商界联系聚会,宴会,摆酒,要是他有一个电报机,脸皮再厚一点,他能通电全国……老子,杜月笙开始做正当生意了。
不过杜月笙并没有将那批发往北方的布匹送到南京的浦口,用津浦线运输。反而是这批货物在扬州卸下之后,就神秘的失踪了,当然也没有他的事了。
于是这就牵涉到另外一个人,扬州卫戍司令,江苏地方军第二师师长王亚樵。民国最不像将军的将军,简直就是一个奇人。
“先生,这是刚刚传来的消息,闽浙巡阅使王学谦在一个多月前招开了一次民国南方主要棉纺工厂的会议,地点在银行公会,这是与会的名单。”
松冈洋右显示出他很强的洞察力,调差的方向没有偏离事实的真相。
松井石根眼神微微一亮,等到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房间的时候,他期许的问道:“这些人都有嫌疑?”
“嗯,不好说!”
松冈洋右并不是神仙,能掐会算,他也需要通过调查来充实印证自己的猜测,但同时他的猜测也可能是找错了方向。
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松冈洋右就像是被蒙住了眼睛在屋子里,想要通过摸索找到门口的速度快不了。
“到底他们下一步的目标是哪里?”
松井石根被对方自言自语的话吓了一条,语气都有点带着哆哆嗦嗦的颤音:“他们还有目标?”他就一个念头,还有完没完啊!他已经被那个不知道隐藏在哪里的对手弄得精疲力竭,要不是日本内阁现在的首相是对军队高层有所忌惮,绝对不会放过松井石根以下克上的作法。他等于是一个闲散的高级军官,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就给日本整个国家对华的战略制定了个七七八八,这种冒失的举动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可是在日本军界,却受到了高度的褒扬,原因很简单日本军方想打仗都快想疯了。
如果对手是民国,而不是俄国的话,军方会更加的兴奋和肆无忌惮地部署。
松冈洋右也是一头雾水,很快情报站又送来的一条消息。不过松井石根乍一看之下,就想起来这个家伙挺熟悉的,但不是他熟悉,而是长庭野夫很熟悉,确切的来说,这家伙简直就是东亚株式会社的苦主:“这个人也有嫌疑?”
“你认识他?”松冈洋右说是来调查松井石根的失职行为的,可实际上,他是来帮松井石根参谋协助的帮手。
松井石根看着那张外表似乎极力想要庄重,却在眉宇间都流露出奸猾样子的民国商人,顿时有种想要笑的冲动:“这个家伙是骗子。”
“骗子?”松冈洋右快疯了,所有的调查都指向了一群毫无社会地位的流氓,帮派成员,然后当他以为发现关键人物的时候,却从松井石根的嘴中探听到,原来是一个骗子。
连松井石根都不禁怀疑:“你说这些人的组合似乎很奇怪。你看这个人杜月笙,他是黄金荣的跟班,最近几年才网络了一群人,只有在上海才有足够的影响力,他们的据点在法租界,而且主要经营的项目是烟土。从他的习惯来说,他根本就不会看得上实业。而据我所知,他购买大达轮船公司更多的应该是为他的烟土贸易准备,真要把他归类到民国的纺织业之中,有点滑稽。”
“那么这个人骗子呢?”松冈洋右毕竟没有来过上海,比不上松井石根前几年在上海当武馆,对这座城市的人和事都有着一种超然的熟悉。
松井石根笑着问:“你知道人丹吗?”
“人丹?东亚株式会社的旅行抗晕抗暑药物?”松冈洋右诧异道,他想象不出这个画面上的人和‘人丹’有什么关系?
“没错,就是东亚株式会社的‘人’,这种药物一度在民国,甚至在南洋都有着非常大的销量,而东亚株式会社也因为这种药物挣的盆满钵满,可在一年多以前,这个人的药店里却突然销售一种叫‘仁丹’的东西,效果竟然比‘人丹’更好,更让人气氛的是,两种药物的疗效都是相近的,而且名字在读音上根本就分不出……”
“这下长庭野夫可要头痛了!”
果然,松冈洋右也幸灾乐祸起来,他的根基在军界,虽然这几年从事的是商业操作,可是从骨子里他看不起商人。尤其是像长庭野夫这样的含着金钥匙出身的贵族子弟。
松井石根眯起眼睛,像是一只喜怒无常的老猫,席地而坐靠在身后的柜子上,仿佛这一刻他身上的军人气息完全被掩盖了下去:“谁说不是?东洋株式会社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对方告上法庭,说东亚不正当竞争,采用非正常的经营手段,雇佣浪人来袭击他的药店,之后更是聘请了远东最贵的律师和东洋株式会社打官司。租界的法庭解决不了,打到了江苏法庭,不过民国的地方势力都是其软怕事的家伙,根本就不敢受理,据说最近的一次开庭将是下个月,在燕京,这已经是民国的最高法庭了。”
“这样的话,恐怕长庭野夫就不会更多的帮助我们了?”
松井石根根本就没有在意,不屑道:“这个讨厌的家伙,不来才好。如果不是他故意压这消息,事情也不会倒这个地步。这帮商人,一个个都被金钱收买了灵魂。”
“好吧,你不喜欢他,我们就不要商会的支持好了。其实这件事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已经不是商会能够解决的了。眼下一方面需要等待……”松冈洋右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其实日本商会,尤其是在上海的商会更多的是和海军那帮人走得很近。
也只有在大连,陆军军部才会商会有足够的影响力。毕竟南满株式会社本来就属于关东军,隶属于陆军部。
松井石根挥拳道:“没错,就是等待,可这也是折磨人的等待。但愿齐燮元并没有让我失望,我可是在他的身上下了重注。”
松冈洋右咧嘴一笑,可不就是重注吗?军部特地从小仓兵工厂订购了一批武器,已经运送到了青岛,不日就应该送到齐燮元的手中。这也是增加齐燮元的筹码的一种不是办法的办法。说起来也奇怪,松井石根按理说应该是一个犯了严重错误的人,可日本国内却不仅没有处罚他,甚至给他提供了不少便利。一方面是内阁意见的不统一造成的,当然也有松井石根在陆军部享有不少的特权。
在日本军中,精英培养一直是稀缺的品种,只有少数最高层认定最优秀的军人,才能享受这个处处被照顾的待遇,而松井石根恰恰正是其中之一。
在日本军界,松井石根简直就是完美的军人。
可不仅仅是说他从陆军士官学校开始,就一直名列前三甲,在陆军大学更是以第一名的身份毕业。从智谋上来说,已经达到了让大多数军人仰慕的程度。
但想要成为完美的军人,这还不够。松井石根塑就自己完美军人形象的正是在日俄战争中的表现,他和他的大队近一千官兵,奉命进攻俄国旅顺要塞,而他是活着冲进要塞的那个人,而他的大队跟在他左右的只有七个人,几乎以全部玉碎的代价摘取了战争的最后果实。和他一起奉命进攻的另外一名少佐军官,在进入要塞的最后时候战死,甚至被日本军方褒奖为‘军神’。对于这个称号来说,已经是一个军人能够在有生之年达到的最高荣誉了,而松井石根却在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完成了这一创举。
勇武,谋略,都近乎完美的人,才能在日本军队之中享有超高的地位和荣誉。
而且高层也会允许这些人,犯错,甚至故意违抗军部的命令,因为这些人是军队中的精神支柱,是何以被容忍任何错误的对象。
只不过让一群商人吃亏了而已,这样的结果在军界,乃至军部,大本营,都不是什么了不得事的事。这也是他为什么被告状之后,却没有收到上司的训斥,反而派来了帮手。
接下来的几天里,情报收集一帆风顺,但在处理上出现了一点问题。
随着调查的深入,越来越多的旁枝末的消息被日本的情报机构发现。
这些消息像是雪片一样的飞到上海的松冈洋右的手中,这下不仅是他晕了,连松井石根都小眼珠子眨巴着,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他就纳闷了,是不是各地的军方情报机构都用假情报来糊弄他?
可这种想法连想一想都觉得不可能,日本的情报人员从来都是以刻板的性格为显著特征。他们手中的情报基本上都是经过验证过的,真实的可能性很大。
至于为什么这么说,情报这东西,有的是情报人员自己排查寻找到的,但有的是敌对方故意泄露出来的。对于后者来说,要是真情报的话,就绝对是运气好到爆,遇到了猪一样的对手。
可松冈洋右和松井石根憋屈的是,他们找到的情报都不值得深究,因为根本就没有虚假的可能。
可问题是关系到情报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啊!
青帮、洪帮、水匪、江湖人、绿林人物、骗子、土匪……
很难让人相信这帮人会组织在一起,联合了实业界对日本纺织业在民国的销售地区进行了一场漂亮的围剿。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饶是松冈洋右见多识广,也觉得自己像是被故意拖入了一个误区之中,可问题是抬眼看去,对方给他的情报都是真的。
“报告,将军,社长。”
“没什么不可能,这些人都是真的,但都不过是棋子。隐藏在他们身后的一定是哪个既得利益者!”虽说是肯定的话,但此时的松井石根也口气揶揄,语气再也没有那种趾高气扬的肯定了。
就在松冈洋右疯狂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一筹莫展的时候,见到手下拿着电报递到了他的面前:“社长,燕京坂西将军来电,河南的棉布销售渠道已经问清楚了,包括山东和直隶,都和这个人有关。”
“袁克文?”
松冈洋右眼珠子瞪着点报上的那个人的名字,有种天旋地转的眩晕:“怎么会是他?”
“社长……”
“有话就说!”对于手下的遮遮掩掩的口气,已经心火烧地旺旺的松冈洋右瞪眼呵斥道:“难道你认为我们之间会存在有出卖者吗?笨蛋,看清楚场合再说。”
他以为自己的手下不放心松井石根,可没想到的是手下依然口气为难,但还是说了:“抱歉阁下……那个是坂西将军另外发了一份电报,主要是告诉社长您,袁克文是没有价值的,他希望你提出一些有价值的建议,而不是……”
“滚!”
松冈洋右暴怒的大吼,他这才知道手下遮掩的原因,是坂西将军发电报来骂人了,当然更让他受不了的是,这老家伙竟然敢质疑他的能力?
此时的松冈洋右早就没有了刚开上海之后的意气风发,越是自负的人,就越反感被愚弄的感觉,而他的内心已经承认了一个事实,他被愚弄了。
“其实袁世凯的几个儿子在河南还是很有影响力的,只不过这位曾经的‘二皇子’却是不像是一个喜欢抛头露面的人。另外,他这个人性格也不太靠谱。”松井石根嘀咕道,他似乎也有点泄气了。
松冈洋右抓起一把往来的情报文件,几近疯癫地大喊大叫:“我不得不承认对手很强,他的伪装实在太多了,而且每一层伪装都是真的,但就算是真的情报,对我们来说都是毫无用处的。我不得不说,隐藏在幕后的那个混蛋彻底的激怒了我……”
歇斯底里地发泄,当然是毫无用处的。
因为松冈洋右快将这个民国纺织业的分销渠道都已经查探查探清楚了,可问题是,他发现这个分销渠道他连下手的机会都没有。换句话来说,日本情报界最喜欢用的金元收买的方式,在这个分销渠道中,连马仔都收买不到。
帮派担负运输任务,而实际的运输都是让轮船公司包圆了,除非收买杜月笙,不然一点机会都没有。可这很困难。
其他的诸如:土匪……在山上,踪迹难觅,连送武器收买的机会都不给。
水匪,分布在整个江淮流域,找去吧,平日里他们的打扮和普通的船夫没有丝毫的区别。
洪帮,这帮人几乎都是民族主义者……
就连纺织工业商会的民国工厂主,他们仅仅知道的是青帮的人负责将布匹从仓库拉走。
唯一一个可能知道消息的工厂主就是荣宗敬,民国首富可能排不上,但身价数千万,拿什么去收买他?
除了这些不入流的人物之外,倒是有两个政客,一个是王亚樵,这家伙黑的连松井石根的副官都敢杀,啥事情都敢干,就是不会和日本人合作。
另外一个是王学谦,这位的身份就算是日本内阁处理民国事物的高层都要谨慎对待,身份地位太高。让松冈洋右绝望的是,明明是一个不入流的布局,却成了最坚固的堡垒,这是怎么回事?(未完待续。)
第1264章 【坏蛋来了】
被彻底激怒了的松冈洋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看人的眼神都是带着倾斜的、不信任的质疑的、像是对谁都怀疑,却无法判断那个才是坏蛋的傻子的眼神。
要是在民国的农村,中年以上的妇女看到他这种眼神,一准就知道了缘由:这孩子魔怔了。
可不就是魔怔吗?
他理解的民国,加上松井石根理解的民国,两个人的智慧和经验绑在一块儿,却突然发现,在这件案子上都失去了参考的价值。更要命的是,他就算觉得王学谦这个人很可疑,可却没办法用不惯对手如何出招,我只向一路去的破敌办法。
因为王学谦他招惹不起,更招揽不起。
民国最富督军的称号不是盖的,想要用正常的贿赂就让王学谦就范,那不亚于给自己找不痛快。如果说贿赂张作霖只要十几个师的步兵装备,卖的时候便宜一点,甚至用赊账,以物抵价的方式来结算就可以了。可王学谦?
日本武器他本来就看不上,唯一可能让他动心的可能也就是航母和战列舰了,就算王学谦敢要,小鬼子也不敢送啊!真的送不起。
正在日本的情报机关频繁活动的同时,戴笠带着他的别动小组就像是躲在幕后的眼睛一样,将江浙地区的日本情报机构,尤其是在上海,以及上海周边的情报机构的人员都一一监视着。
就戴笠的本意来说,他希望打一下的,就秘密的来一下,小鬼子没反应过来就把对方的情报机构都给破坏了。
这倒不是戴笠不担心和日本官方的矛盾升级,而是他的手下需要实战,另外他的部下同样也需要足够的功劳来晋升。和所有渴望立功的官员一样,他深知依靠资历来晋升是稳妥的,但绝对不是部下们需要的。于是他带着一份详细的计划来找王学谦要任务,想要表现的机会。
“你准备对日本在江浙的情报机构发动攻击?”王学谦有点不解,他感觉戴笠在最近的一段时间里似乎激进了不少。
戴笠委婉地解释道:“先生,电讯班已经开办了两期学员,都已经结业,监听小组也积累了足够的经验。而别动队自从组建后两年多,却一直没有实战的经验,虽说长期受训,但无法评价我们情报人员的执行突发事件的能力,所以……”
“在江浙最好不要动手,上海的局势很复杂。倒不是说日本人打不得,主要是打了日本人,英国人机会被惊动。英国在远东的情报组织一直很神秘,但长期处于收集信息并没有主动活动的迹象,属于潜伏状态,没有必要去打草惊蛇。”王学谦始终认为只有暴露的特务,才是可以控制的特务。而这些在江浙地区暴露的日本人情报机构也很复杂。
有武道馆,大部分都受控于黑龙会。
有日本会馆,这是日本商人请客聚会的地方。
也有海军俱乐部,这是官方层面的情报收集机构,虽然明目张胆,让人恨地牙痒痒。可实际上,日本在上海的海军俱乐部的安全完全就不用担心,除非中日宣战,不然这个机构谁也碰不得。
最古怪的就是日本的洋行和工厂,平时在洋行和工厂担任职员,但是日本情报机构一旦需要,这些人就会像是一个个被唤醒的僵尸一样,实行破坏活动。没错,只能是破坏,这些情报人员是日本情报机构之中最低级的生物。当然也是最不怕暴露的一群人,本来就是摆放在明面的东西,俗称炮灰。
其实日本人开办的武馆也差不多是这种地位,当然也有成为剑道馆,道场之类的,都差不多性质。但日本武馆背后站着的是黑龙会,而黑龙会后面站着的是日本的政坛高层。
就像是《西游记》的妖精,工厂的潜伏特工都是没有后台的苦哈哈;而道场的特工都有后台,属于能打,却不能往死里打的哪一种。
就眼下的情况来看,对付工厂的那帮人不值当,而对付武馆的浪人,却会引起外交纷争,得不偿失。
打量了一眼戴笠之后,王学谦虽然没有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期待,或者其他的情感流露,但他似乎明白了戴笠的用意,他就是向王学谦这个决策人提交了一份计划,而这份计划关系到他和他的手下的认可度。就算王学谦当面否决,戴笠也不会失望,因为他只要说了,他的部下就会感激他,因为他是一个敢于担当的上司。
“你预计会有多大的损失?”
情报机构也军队一样,都需要实战检验战斗力。而且比军队更加严酷的是,不少情报机构属于单线联系,需要人员拥有极强的抗压能力和行动能力。
而且还有被俘的可能,没有一点大毅力,是绝对抗不过酷刑的。仅凭这些,就知道情报人员的金贵程度了。所以情报人员的核心机构人员,是非常难训练的。一旦损失过大,会伤筋动骨。
戴笠立正,一脸的郑重,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关系到自己手下性命攸关的事,马虎不得:“先生,任何战争都不会没有伤亡,情报战也是如此,但学生以为势在必行。”
“既然你一定坚持,我同意了。”王学谦在文件上签名之后,戴笠的这项行动正式启动了。
不过他的评语上就很有说道了,在江浙周边试探的和日本同行交手。一来战场在别人的地盘,容易推卸责任;其次就是可以通过这种暗地里的交手,开辟新的情报来源。原定目标定在——安徽,孙传芳的地盘。既然当初冈村宁次会出现在孙传芳的司令部内,说明日本军界已经把孙传芳的名字放在能够拉拢的名单上了。
就算是冈村宁次失踪了,但日本情报机构不会放弃和孙传芳的联系,必然会再派遣人员跟随孙传芳部。
戴笠临走的时候,王学谦突然想到一件事,随意的嘱咐道:“雨农,日本人要是在短期内找不到突破口的话,该要狗急跳墙了。我担心这些人会用极端手段。保护好知情人,也彰显我们的实力。”
“杜月笙哪里不需要保护,日本人除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在上海去招惹青帮大佬。”不过他想了想之后,觉得问题挺大的,在上海针对日本纺织工业下手的知情人其实不多,荣宗敬是一个,但他社会地位很高,日本人就算是想要下手,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成色。英国人可是将荣家当成宝贝一样看待的,荣公馆的马路上都有巡捕房的人专门巡逻,这也是租界的特点。有身份的商人在租界能够享受到最好的礼遇,还有安全。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人,其中张謇更不用担心安全问题,谁也不敢对他下手。他是政府高官,除非两国撕破脸皮,准备大打出手。
那么就只有最后一个知情者,黄楚九。
戴笠内心之中突然多了一点担心,原本黄楚九的身份是很隐蔽的,就算日本人找到蛛丝马迹,也不会想到这个人的重要性。可一旦浙江政府方面出动人员对他保护?
戴笠不得不提醒王学谦,对待黄楚九的安全问题,需要慎重考虑:“先生,黄楚九的身份一般情况下不会受到重视。日本人最多也就怀疑这个人是因为和东亚公司的官司交恶,才会出现在计划之中。但如果我们加派人手去保护他,那么就恐怕不好说了。”
王学谦轻轻的拍了一下脑门,顿时会意,自嘲道:“这是忙昏头了,雨农你想的很好,具体的事情你去安排。”
“先生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的人便衣在外围,具体的保护措施让杜月笙去做,而且还能做到更加紧密一些。两人本来不是有些不快吗?干脆就公开化,让杜月笙的人整天在黄楚九的家门口游荡,表面上是寻仇,暗地里才是保护如何?”戴笠急智道,这是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王学谦点头赞许道:“不错,按照你的想法去办。”
被表扬的戴笠,像是吃了人参果似的,精神焕发,迈着轻快的小舞步,一阵风似地走了。
在稍晚些的时候,王学谦会见了荣宗敬,晚餐时候,正是边吃边说的场面。
“荣先生,最近交易所的情况如何?”
“棉花的价格还是在高位振荡,由于现货在市场上的量不大,暂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不过我还是担心……”
荣宗敬无心吃饭,反而对交易所的情况忧心忡忡。从世界上其他棉花产区运送大批棉花来上海,本来就不是难事。但时间上有一定的限制,按照他的估算,一些洋行应该已经在运作了。一旦等到市面上大批的棉花出现,最后操作棉花价格的前期投入虽不至于赔钱,但也算是白忙活了一场,等于是给那些洋行做了嫁衣。为此,他已经好几天都没有睡踏实了。
王学谦点头道:“时机差不多了,可以收网了。”
紧绷的心情一下子释放开来,荣宗敬脸上终于绽放出喜悦的笑容,他等这句话可等了不少时间了。一旦心结打开,他也放松了起来,还有心情调侃一下王学谦用人的手段:“荣某在商场沉浮二十多年,也就是遇到王督才发现原来自己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原来帮派、水匪、土匪,甚至地痞流氓都能成为最好的销售人员。”
王学谦莞尔一笑道:“这可不是王某的计划,事实上一开始我也被吓了一跳。黄楚九这个人歪的斜的都来,谁也料不准这个家伙脑袋里想的是什么。”
“但结果很不错,不是吗?”
“为了这些人改邪归正,我提议干一杯!”
“对,干一杯!”
荣宗敬笑着端起酒杯,两人随后轻轻碰了一下红酒杯。荣宗敬高兴不是没来由的,一开始他比王学谦都紧张。可随后的结果让他目瞪口呆,就拿四川来说,所有的布行都被国货充斥,洋货根本就没有了市场。关键就是黄楚九和刘文辉搭上线,随后和袍哥会联系上,袍哥会收取一笔佣金。而实际上这笔钱还是留在上海,因为袍哥会根本就不需要钱,而是要武器弹药。等于是一笔生意在杜月笙这里转手赚了两次钱,何乐而不为呢?
接下来就好办了,炮哥会下令让市面上的布店都买国货,当然营销成本大为下降,袍哥会也得到了他们要的军火,双方合作紧密无间。
再比如,山东多土匪,布商被土匪威胁,只能买国货,当然他们也要军火,不要钱。山东的布商原本是被日本人控制最多的一个省份,但布商就是再忠心日本人,他们不至于为了捧日本人的臭脚,连命都不要吧?更何况,山东的土匪对于绑架一直很在行,要是个大老爷们被绑架了,最多答应绑匪的要求而已。
但如果是女眷被绑架了呢?
上山的时候是一个大人,赎人的时候变成两个人了,卖大送小,是个男人都不敢冒这个险啊!
还有安徽的水匪泛滥,可平日里这帮人都是看着老实巴交的船民,可一转眼就能成为杀人越货的水匪。他们倒不想要军火,关心的是钱。能够用威胁就能够获得一笔不菲的佣金,这帮家伙还不上赶着来?
……
总之,连王学谦领教了黄楚九的本事之后,都感觉这个家伙简直就是一肚子坏水,坏的冒泡啊!
要不是部分省份日本人的影响力实在太大,比如东三省。用黄楚九的办法就能够帮民国纺织业驱逐所有的外来商品。
虽然手段不怎么样,绑架、恐吓无所不用其极,但效果好的惊人。实际上,眼下的民国纺织工厂大部分都加班加点,订单多的吓死人。而一举奠定了这场商业奇谋的黄楚九却开始担心起来,生性谨慎的黄楚九发现最近有人总是找他一些下属,这让他顿时警觉起来。
很快他通过观察发现,应该是日本在调查他。
他和东亚公司为了‘人丹’和日本东亚株式会社打官司的时候不同了,就算是双方互不相让的时候,也没有在他周围出现过日本的特务来调查他。
可现在却出现了,原因肯定不是‘人丹’,应该就是日本整个纺织商会发现了他的存在。
‘人丹’价格低廉,就算东亚株式会社生产的‘仁丹’也是价格低廉的降暑药。
这生意本来规模就不大,利润也有限。日本人犯不上为了这笔小钱,用暗杀之类的卑劣手法,徒造事端。可棉布行业就不一样了,这是一个销售超过一亿的超级市场,而他几乎是在短短的一个多月里将日本人打下的江山都给夺了回来。
虽然他看到了钱,不是一笔小钱,可问题是这笔钱他拿着提心吊胆啊!
正因为真的怕了,他才躲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苦想对策,可惜毫无头绪。
这天杜月笙带着一瓢手下,威风八面地来到黄楚九的别墅,嘴角露出一丝不屑,就黄楚九的名头,他的住处有些小家子气了,连花园都小的只能摆下一些坛坛罐罐。
靠近铸铁栅栏铁门,杜月笙看到一个总角女童,肥嘟嘟的梳着冲天辫子煞是可爱。小脸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像是阳光下的山泉水清澈见底,却泛着琳琳波光,杜月笙难得地挤出一丝笑容来,对着小女孩笑着,表情如同街头‘抱孩子’作案的老鬼。
小女孩自顾自的玩着,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杜月笙想了想给万墨林使了个颜色,后者从兜里无奈地摸出一块糖来,心中腹诽不已:大哥,你堕落了啊!
“小妹妹!这糖可甜了……”
小女孩好奇地抬头打量了一会儿,随即似乎记起杜月笙的脸来,惊恐地往后躲了躲,突然一转身从草地上爬起来,稚嫩的嗓音声嘶力竭地大喊道:“爷爷,爷爷,坏蛋又来了!”
仅仅不到一秒钟,笑容顿时凝固,杜月笙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什么人生什么种,黄楚九这个老混蛋竟然在背后如此编排爷们,太不是东西了。(未完待续。)
第1265章 【收网】
杜月笙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表情寥落中似乎有种了无生趣的恓惶,感觉自己这辈子似乎都没有纯洁过……
看到黄楚九一张老脸凑在铁门边上,顿时有种良心被狗吃了的悲催:“枉我还对这个老鬼的安全担忧不已,没想到黄楚九这混蛋自始至终都没有把他当成朋友。”
黄楚九张望了一下街道两边的情况,连忙招呼仆人:“快打开门,一点眼力界都没有,养你们有什么用?”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杜月笙感觉黄楚九这家伙是指桑骂槐,明着是埋怨自家的佣人没眼色,可实际上是在骂自己。不得不说,青帮大佬也有一个脆弱的心,尤其伤害他的是一个女人,一个不到五岁样子的女人。
“稀客,稀客啊!”
黄楚九抱拳相迎,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容,这让杜月笙受伤过重的心脏顿时舒坦了一些。而黄楚九也是心里打鼓,他孙女在门口的草皮上玩耍,边上有门房看着,自然也不会出事。
可恰恰根本不会出事的地方,却惹下了祸事。他自始至终都不认为杜月笙是一个好人,也不会认为他会是杜月笙的朋友。两个人因为王学谦的招揽成了合作者,但要说关系,都是不冷不热的样子。
都说童言无忌,可还有人说了,孩子说的才是真话。因为他们没有成年人暗中跟心斗角的复杂,也没有岁月沧桑积累下的心灵污垢。可恰恰是这么一个小孩子,却可能让杜月笙感觉脸面无存,小孩子虽然底气不足,可稚嫩的嗓音赋予了声音更多的穿透力。
那一嗓子,就连黄公馆内连后院的老狗都听说了,不安分的叫起来……
此情此景,是何等的不堪啊!
还处在情绪低落,表情僵硬的青帮大佬直不楞登地问道:“刚才那女童……?”
黄楚九心中咯噔一下,心说:这家伙不会这么小心眼吧?不就是被孩子说了一句话真嘛?至于吗?可脸上却装出一副愧疚不已的样子:“是在下的孙女,顽劣不已,还请杜先生原谅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
一句‘先生’的称呼,这才让杜月笙活过来了,也就是黄楚九敢于这么奉承杜月笙,敢对文化程度还处在半文盲阶段的杜月笙称呼一句‘先生’。在东方,‘先生’一词是敬语,长者为先,达者为先,博者为先……杜月笙这辈子被称呼‘大哥’的有之,被称呼‘老板’的有之,被称呼‘老爷’的有之,就是没有一个人称他为‘先生’的。
不就是怕奉承过头了,让杜月笙难堪吗?
可恰恰杜月笙就是吃这一套,可惜他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捧臭脚的,只好让他干憋着。黄楚九的一句话就有化干戈为玉帛的神奇,让杜月笙心情大好,但脸上的尴尬却不是那么容易下去的,只好生硬的称赞道:“贵孙女甚是活泼。”
当然活泼了,上海滩那家的大小姐会坐在地上逮蚱蜢玩的?
要是书香门第的大小姐,简直可以上升到家族的耻辱的地步……好在黄家从来都不讲究这些,估计也是老祖宗的阴德没有福佑子孙后代吧?黄家可是出过黄宗羲这样的一派宗师级的大人物的啊!
很快,进了黄公馆,发现黄家人从主人到仆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盯着他看。
杜月笙心中暗自感慨不已:原本以为童言无忌,他也一度让自己相信了。可人这辈子最悲哀的莫过于自欺欺人而已。
“书房说话!”
“黄老哥客气了。”
黄楚九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他的举动倒是有别于黄家人的紧张情绪,反而多了一种淡然的荣辱不惊,家主的强大气场一下子给黄家人增加不少信心,或许杜月笙这次来,并不是来找麻烦的。
杜月笙当然不是找黄楚九晦气的,他是一个江湖人,最重视承诺,既然当初他已经和黄楚九握手言和,虽说有王学谦的原因在里面,但他绝对不会在双方有冲突之前,就出尔反尔。
江湖人重视承诺,多半是为了服众。
杜月笙如今手下数千,几乎控制了法租界所有的灰色收入,并将手伸进了原先公共租界的中区和西区。从地位上来说,他已经脱离了江湖草莽的阶层,已经拥有了一定的社会地位。这让杜月笙对于书房这个特定的场所有着一种偏执的喜好。
他家里就有书房,只不过好书房的摆设杂乱不堪,很显然黄楚九在他的面前更像是一个文化人,当然杜月笙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而是固执的认为黄楚九这个人装的文化人的水品比他高,装地还是蛮像的。
走进了黄楚九的书房,杜月笙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摆设上更趋向于中式的书房,一张两米多宽的条案赫然出现在眼前。杜月笙定睛一看,条案上一副字,铁画银钩,颇有气势。当然他是用外行人的眼光来看待的,两人落座之后,送上香茗。
杜月笙对于文化这种东西,他想有,可惜一直没有培养出来。其实杜月笙这两年的文化水平直线上涨,平均以每天认三到五个生字的速度,让他顿时感觉做一个文化人的优越感。其实不只是他,江湖人都会对文化人有一种莫名的敬畏。
就说张大千,在四川各地游历的时候,被土匪绑架了。原本是准备要赎金的,可张大千出身书香门第,虽年纪不大,但能说会写,出口成章,立刻让写便条都欠奉的土匪们惊为天人,敬仰之情无以言表,被诸位当家的推举为师爷。这个职位在华夏土匪窝里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一般坐上了这个位置,就等于说是山寨的二当家的了。
杜月笙也是如此,感慨地打量着黄楚九的书法作品,口中不停的发出啧啧的赞叹声:“好字,好字啊!”
反倒是黄楚九有点脸红,他虽然自幼读书,但因为家贫,并没有受过太多的教育,不然也不会成为游方郎中了。自家的事,自家知道,黄楚九明白他的字也就普通而已,比他强的人多了去了。
为了掩饰心虚,黄楚九转移话题道:“杜先生这次来是为何?”
“兄弟相称,你我都是一起合伙的兄弟,再称呼西洋的叫法就显得不把杜某当朋友。”
“好吧,杜老弟你这次来……”
杜月笙早年是在街面上混迹的,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是要超人一等的,他看到了黄楚九眼神间的忧色,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黄老哥不会是发现最近家里和公司周围多了一些陌生人?”
说道让他心有余悸的陌生人,黄楚九心头的苦水一下子泛滥了起来:“何止是陌生人,不仅是家附近,我的不少手下都似乎被调查了。”
说到调查,杜月笙顿时警觉起来:“是工部局还是巡捕房?”
“都不像,鬼鬼祟祟的,要是工部局和巡捕房恐怕就不会这样遮遮掩掩,反而会直截了当的闯入黄某的办公室了。而且我担心的是,这些人根本就和租界方面无关,而是……”黄楚九说道这里,声音不由的压低了一些。他不得不怕,整个民国的纺织工业养了多少工人,多少企业?日本纺织业也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还有英国的不少纺织厂。
而黄楚九几乎是用他的谋划将整个纺织业的份额都打乱了,日本企业率先出局,除了保留东三省的霸权地位之外,其他省份都相继没有了日本花布的销售,本土价廉物美的织布填补了市场空白。英国商会也损失不小。不过英国人有的是地盘和人,民国买不了的,去南洋和印度卖,都一样。
这个市场有多大,一亿,还是更多?
这些黄楚九没有仔细估算过,而日本人失去了多少市场份额?他倒是可以通过销售的数量和账目有所了解,大概在五千万。这是每年的销售额,可不是一锤子买卖。如果让他赶上这等糟心事,估计他也想杀人,所以他怕,怕地连家门都不敢出。
杜月笙凑趣地跟着黄楚九一样,压低声音道:“是日本人?”
“感觉上像,可是不敢肯定。杜老弟难道没有发现吗?”黄楚九紧张地问,他如今最怕的就是日本人不择手段的找他麻烦。堂堂正正的不怕,因为租界并不是日本人能够撒野的地方。
杜月笙细想了一下,点头道:“前几天有过一些浪人来法租界,不过很快就被兄弟们摆平了……”
好吧,黄楚九表示很无奈,眼前的这个家伙绝对不是来和他交朋友的,而是来炫耀的,炫耀自己人多势众。好在黄楚九的怨气并没有积攒多少时间,就说出了自己的来意:“黄老哥不用担心,杜某今天来就是解决你的麻烦的。”
随后杜月笙将自己和戴笠商量好的计划,都完完全全的告诉了黄楚九。
这下,黄楚九多日未见松懈的眉头终于有些解开了,但他还是不放心:“杜老弟,老话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如果日本人不死心,怎么办?”
“你为我青帮弟子都是泥捏的,一碰就倒?再说了,青帮的人只不过是起到一个警示的作用,让日本人就算是想要行动也会在第一时间暴露,而真正护住你安全的是王督的人,他们可要比我们专业多了。”
杜月笙说这话的时候,心头也是忐忑不已,还有半句话愣是卡在喉咙口没有说出来:下手也黑的多。
当然,这不是他反感王学谦的手段,而是惊诧于戴笠的变化,那个浙江杭州的小子。原先叫戴春风的时候,性格虽说有点激进,但平日里连伤人都不敢,让他耻笑不已。
可这次当杜月笙再次见到戴笠的那一刻,从眼神中透出的冷漠,让他心惊胆战。
这种眼神其他行业的人难得一见,但在帮派里,杜月笙有幸看到过不少。用一句通俗的话来说,就是杀人不眨眼,人性已经冷漠到了极致。
黄楚九对于王学谦的关照,还特地安排人员保护他,甚至为了让黄家人安心,将这些人都安排在了暗处。这份关照虽说是他应得的,但如果没有王学谦想到他,一个商人还能对一个督军有什么企图呢?
第二天,家人奇怪的看到黄楚九一早就坐在了餐厅,就着粥,吃起了早点。
“爸,今天你去公司?”
“嗯。”
“可是……”大儿子一脸的担忧。
多了两家人的保护,黄楚九也不是那种容易被吓破胆的人,要不是事折腾的规模太大,也不至于在家躲着,那种舍我其谁的气势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上,朗声道:“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你爹我坐的正,站的直,这辈子就不知道怕过谁!”
当儿子无言以对,心说:前几天连出门都不敢的那个人是谁啊!一天到晚躲在阁楼的窗帘背后,偷偷地探望街道上的行人,难道不是您老人家吗?
黄楚九吃完上了汽车就去了他的公司,想必这几天手上积攒的工作肯定是一大堆,他特意早两个小时出门。
和平常一样,黄楚九总是给手下职员精力充沛的感觉,一直忙到了中午,他端着一杯提神的咖啡随手从休息的角落的茶几上拿起一张报纸,顿时呆住了。
最新消息:上海棉粮交易所,棉花每吨价格下降180元,瞬间被抢购一空。
这下黄楚九才知道为什么王学谦会突如其来的给他安排保护人员了,这他娘的是要釜底抽薪了啊!
等到小鬼子回过神来,绝对一个个会被气的发疯,找人拼命也是情有可原。
而他,黄楚九可能就是小鬼子要动手的人之一啊!
这样一想,他的后背顿时冷飕飕的,还带着一种黏糊糊的不适感。相比是冷汗已经湿透了衬衫。
黄楚九从沙发上像是打了一个哆嗦似的,猛然跳起来,冲到大班桌上的电话,从电话本上找到棉粮交易所的电话号码,手指哆嗦着拨了几个号码,错了几次,才勉强拨对了,但电话线那头的电话……
占线。
占线。
还是占线。(未完待续。)
第1266章 【示好】
黄楚九急忙推开办公室的门,随后却停顿了一下,他本来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是大儿子黄仲甫,在他的几个儿子之中,老二脑子不好使是个傻子;老三还小,也就老大黄仲甫长大成人,出落地仪表堂堂,被黄楚九寄予很大的期望。可惜的是,黄仲甫好赌成性,真不是能够托事的人。
退而求其次,他叫来了司机,也就是远方侄子黄丙牟。
“你马上去棉粮交易所去打探棉花的价格消息,多问一些人,把话都记住了下午休市的时候就回来告诉我。要是有大事发生,就立刻打电话给我……”
黄楚九语速飞快地嘱咐着,倒是引起了侄子的不安:“叔,我脑子笨,可记不住这么多事。”
“你不会拿一个小本,就说自己是记者,把对方说的话都给记录下来。另外交易所的情况也抄录一份回来。听着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是我的侄子。”
“叔,要是对方问我要记者证怎么办?”黄丙牟人不傻,就是太实诚了,实诚到了黄楚九想一脚把他从楼梯上踹下去。
黄楚九低声呵斥道:“你不会说忘记带了?”
“好吧,叔。”黄丙牟随后提了一个条件:“要不把汽车开过去吧,出门的时候婶子还嘱咐我让我带一些南货店的特产来,马上就要过节了。”
黄楚九手掌捂着脑袋,心说:我黄楚九虽不敢说聪明绝顶,但也是一听就会的主。可是家里头的亲戚为什么一个比一个笨,这不科学啊!怒斥了侄子,扶手让他离开:“我的汽车拍照在上海滩是头一份,你开我汽车去,不是让全上海的人都知道黄楚九在打探棉花价格吗?”
当然,黄楚九之所以如此自信他的车开出去,会像是黑夜中的火炬一样两眼。原因就是他很太骚包了,车牌绝对是上海滩的头一份,凯迪拉克1917在上海滩虽不多见,但也不少。可车牌号是‘99999’的牌照,就算是个普通人也能认出是他黄楚九的座驾了。
……
这个世界上,但凡智商普通,有点阅历的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是轮不上自己的。
可人就是有那么一点侥幸心理,觉得自己鸿运齐天,万一这块馅饼掉自己脑门上了呢?
如果这群是投机商人的话,会更加的执拗和固执,他们坚信小概率事件的发生是必然的,而且通过自己的‘聪明才智’一定会成为最终的胜利者。反而他们会怀疑一切没有风险的东西,坚持‘高风险才会有高回报’、‘没胆量哪有产量’、‘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之类,自欺欺人的话。
交易所一如既往的热,所有的人都带着虚假的面具,想要看到同行的反应。
焦虑和烦躁的心情堆集在一起。
就像是一个被填补的满满的罐头,拥挤不堪。明明是杂鱼,却一个个都装出自信满满的样子,仿佛一切都是胜券在握。
昨天棉花的价格波动,确实已经影响到了交易所内部大部分的情绪。
在价格突然往下跳之后,棉花的价格再一次被拉高,这种情况在过去的一个月里,经常发生。一开始确实会引起部分人的恐慌,但就像是温水里的青蛙一样,当这些投机客习惯了这种氛围之后,将这种躁动的情绪压制了下去,反而变成了一种蠢蠢欲动的**。
棉花的价格再高,要是价格不波动的话,怎么能挣钱?
这是一个讯号,一个就像是在鲨鱼经常活动的地方,倒入了一桶新鲜的血液一样,在平静的海面下,激起了一场虚假的猎杀活动。
这就是投机的魅力,激动,而且不是一个人在激动,是周围所有人都在激动。
水很快就会沸腾起来。
尤其是在交易所外面的聚集人群,虽然这些人是投机商里面的‘杂鱼’,可也是扑腾起来最快的一波。
棉粮交易所自从成立以后,一直是上海,乃至江浙一代粮食和棉花交易的中心。每天的交易量虽然庞大,但相比棉花价格这一个多月来的疯狂,粮食的大宗交易就成了小巫见大巫了。
这栋四层楼的建筑,每天的交易流水就有几百万,甚至上千万。
而在交易厅上的第二层和第三层,才是控制江浙粮价和棉花价格的大人物们聚集的地方。
在第三层楼梯口最里面的一间房间内,烟雾缭绕像是着火了一般的浓密烟气之下,是一张张焦虑过头的脸。
“必须马上平仓,昨天下午就半个小时的交易时间,就将我们至少一半的储备资金陷入其中,如果继续维持高位,只要半天,我们将连底裤输的一干二净。”
“可是日本人那边?”
王克敏,段祺瑞在金融上的左膀右臂,在清朝就长期担任驻日本的外交官,负责监督留学生的举动。可以说,他这个人和日本政坛有不少联系,也正是这种联系然他被卷入了这次棉花价格的争夺战之中,现在他手中的棉花倒是不少,都是沪上各大日本纺织厂的库存原料备货。但资金,已经捉襟见肘。
“管他什么日本人,我们总不能连棺材本都折进去吧?”李思浩将半截香烟在满是烟头的烟灰缸里死死地按住,他是王克敏的同僚,也和王克敏一样,在段祺瑞失势之后,就成了无坟的孤魂野鬼。
日本纺织商会就是看到这层关系,才联系了他们,让他们替代商会操作棉花的价格。
从一开始,就因为手中的底牌不够,几乎处处受制。要不是随着市面上的棉花数量急剧减少,才让他们因为继续抬高的棉花价格赚了不少钱。而这些钱都是不能变现的棉花。
王克敏想了想,不确定地站起来:“我去打一个电话。”
“交易所里不行吗?”李思浩嘟哝了一句。
王克敏的背影在门口停了一会儿,将已经离开的房间门再次合上,轻声道:“这里不安全!”
一句话,顿时让李思浩深有同感,当初他们在政坛是属于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当年的段祺瑞政府、黎元洪政府、冯国璋丰富,这哥俩都是财长轮班做的主。可一转眼,势比人强,当初的身份地位一去不复返了。段祺瑞倒是洒脱,在天津的别墅里一躲,等待机会。可苦煞了这帮已经被贴上标签的‘段党’头目。
连段祺瑞最器重的心腹徐树铮都只能偷偷摸摸地在奉军的司令部内,给张作霖捧臭脚,更何况是他们了。
而且就他们的嗅觉也已经闻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这绝对不会是民国纺织商会的手段,从细节分析,卫挺生的痕迹很浓。那么棉价的短缺肯定是和王学谦有关了。可王克敏也好,李思浩也罢,都不敢告诉日本人,这里面的关系。
这里可是上海,是江浙地面,就算是他们看到了王学谦给日本人下套,也不能说。不然就是往死里得罪王学谦,这个人绝对有能力让他们在租界神秘的失踪,实际上尸体已经埋在了法租界的乱坟岗之下。
这不是他们故意自己吓自己,而是深有体会。
平日里生性谨慎过头的王克敏随身的物品只要脱离自己的视线,就会偷偷地做一下不起眼的小记号。要不是王克敏提醒他,对方的行李箱有被反动的痕迹,而保护他们的保镖,和日本人都没有发现异常。李思浩在上海的别墅,被人潜入,甚至连保险箱都被打开过。在那一晚,他们才感觉到了无名的恐惧,因为这是王克敏下船只有不到半天的时间,就被人顶上了。
李思浩不是没有想过通过日本人调查,但是他怕最后不了了之,反而引起对手的警觉,万一采取了灭口,他们就算是天大冤屈都没办法解释了。
他们两人在争执的时候,其他人都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除了这两人的钱大部分都是从日本纺织商会而来,其他人可都是实打实的家底,甚至还有通过抵押贷款的资金。
一旦损失起来,谁也受不了。
不久之后,王克敏回到房间,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他的额头都已经汗涔涔地,显然是跑着去的。
不动声色的对李思浩摇了摇头,随后用给一个谎言稳住了房间里的其他人,等到两人独处的时候,李思浩才迫不及待地问道:“日本人怎么这么糊涂?”
“别抱怨了,我们不过是做事的人。要不是棉粮交易所是华商聚集地,日本人出现目标太大,也不会用我们出面。而且你看出来没有,岗村那个家伙似乎故意要闹出一桩大乱子。”王克敏神秘道。
李思浩不解:“怎么回事?”
“这帮日本人也不是省油灯,估计是内部的争斗。算了,我们既然把消息告诉日本人了,结果如何就和我们没有多少关系了。另外,等一下先开市,先把我们手里的货物交割了,这趟不能白来。”王克敏恶狠狠地说着,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
相比交易所内的热闹,在花旗银行的办公场地,二层的小楼虽然无法彰显这家超级银行的霸气。但如同庄园一般的环境,让花旗银行在上海的外资银行之中也是独一份的特别。
劳伦斯点上了一根雪茄,随口吐出一口烟雾之后,顺手拿起电话拨号:“卡尔,把我们的棉花高价订单全部撤销,这场盛宴结束了。”
“劳伦斯,你也感觉到了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描述的兴奋和激动,就恨不得立刻飞到劳伦斯的对面,好好细说一番。
劳伦斯微微皱眉:“什么听说了?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撤离了。然后等到棉花价格平稳之后,低价吸收全部的缺额,然后交货,这场交易就结束了。而属于我们的那一份早就在之前就已经拿到了,不是吗?”
“哦,不不不,劳伦斯你听我说,交易所棉花价格交易量增加了,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可以把手里的棉花都在高位区抛售,然后等到价格恢复到原来的水平再吸收回来。这样一来,我们能够至少多挣两倍的钱,该死的,我爱上海这个冒险城市……”
劳伦斯将电话听筒拿远了一些,皱着眉头,严肃道:“卡尔,你不能这么做。”
“不,你听我说,劳伦斯,求求你,发发善心吧!让我做完整个交易,要是看到钱在自己的眼前悄悄的溜走,我会做噩梦的,你也一样不是吗?”卡尔苦苦哀求着,有点语无伦次。
劳伦斯用夹着雪茄的手掌捂着额头,头痛不已,卡尔这个家伙是手下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操盘手。同样也是犹太人。
这次他通过花旗银行内部的调拨,将准备交割给民国纺织商会的棉花提前运送到了上海,然后凭借这批棉花开始了在棉粮交易所坐庄的生意,利润惊人。
在最后的盛宴来临之前,要让他的合伙人放弃唾手可得的大笔财富,对于一个犹太人来说确实很难。
卡尔不知情,可劳伦斯清楚,他这是凭借和王学谦的谈判才洞悉了对方的部分意图,并用这个判断捞钱。原本这些利润可都是王学谦和他的合伙人的。当然,像王学谦这样的大人物是不会在乎这么点钱的,打一下擦边球是可以的,但如果真贪心到了要将所有的利润都捞进自己的口袋。就算是他背后有雅各布这样的大人物支持,恐怕也难以善终。
弄点小钱,大人物绝对不会在意,是时候该给王学谦一个示好的信号了。
这要是贪得无厌,那么对于劳伦斯来说,就无法收场了。
得找一个理由吓唬住卡尔,劳伦斯突然声音低沉起来,像是手捂着话筒,偷偷摸摸的心怀鬼胎似的开口:“卡尔,我不得不告诉你真相了,这次棉花交易是‘复国会’的项目,所获取的利润都会用来解救在俄国远东滞留的同胞……”
卡尔冷笑:“别傻了,你这种谎话欺骗不了我。这里是民国,主持这么大的囤积手段的只能是民国人,‘复国会’这么可能进入民国的本土原料市场?”
劳伦斯心头一动,嘴角会心一笑,他知道卡尔开始怀疑了,这家伙是故意撑着,是时候该爆料了:“这个月将有3000同胞坐船从符拉迪沃斯托克抵达上海,‘复国会’运作这个项目,也是为了给俄国饱受苦难的犹太人筹备足够的安置费用,要知道这些人现在还不能启程去中东……”
所有的话都是真的,犹太人是会将上海作为大迁徙的据点。
同时‘复国会’也在筹备安置款。
而且王学谦和整个计划也有关系,当然最关键的地方他隐瞒了。因为只有劳伦斯知道,这场棉花囤积战的幕后大老板是王学谦。
很显然,卡尔相信了,他相信了劳伦斯的鬼话不要紧,可当他心情激动的发现自己竟然在挖神圣的‘复国会’的墙角的时候,顿时吓地脸无血色,顿时破口大骂起来:“劳伦斯你这个混蛋,抵御里的臭虫,你这个叛徒……”
劳伦斯已经不用再和卡尔解释了,他知道卡尔只能按照他决定的去做,因为那家伙是一个坚定的民族主义者,‘复国会’最坚定的拥护者,要不是身份不够,他甚至一度毛遂自荐地想要成为‘复国会’在亚洲的负责人,可惜雅各布先生并不喜欢他。好这会儿功夫,这家伙应该先去忏悔自己的罪过。不过对他,恐怕就不会那么好说话了,反正接下来的不会是好听的话。
而且他要在卡尔从交易所冲到他办公室之前转移,是回家,还是去俱乐部消遣?他有的是时间在路上慢慢想。(未完待续。)
第1267章 【恼羞成怒】
就像是被蚁**腐蚀的大坝,平日里看着巍峨耸立,气势惊人。可当洪水来临的时候,脆弱的如同是失去了生活希望的女人,时时刻刻都站在了绝望和奔溃的边缘。一旦失去了最后的一层保护,崩溃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仅仅一个下午,绝望的情绪就在交易所内弥漫。
站在其中的黄丙牟,惊恐的看着周围的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疯癫的如同是精神病重灾区的监护室内,反倒是他这个正常人却有着被环境撕裂的危险似的,让他惊恐不已。
唯一表现的有点正常的只有交易所的职员,不过虽然神色中绝望的味道很少,但那种惊愕是说什么也掩盖不了的。
偷偷溜出了棉粮交易所,黄丙牟没有走过马路,就在他站在爱多亚路边上犹豫着是否给叔叔打电话,还是干脆回去禀告的时候,突然一个黑影从天而降,就掉在了他的边上不足三米的马路上。
和上海的其他建筑都有着相似的风格,棉粮交易所也是如此,虽说是四层的楼房,但在楼顶还是会增加一些有着西方建筑风格的装饰,比如说是一个不大的亭子,看着像是有点巴洛克风格的装饰……加上楼层之间也足够高,最高处距离地面少说也有十五六米。总之人一旦爬上去之后跳下来,只要有足够的决心,尽可能地用脑袋着地,成功自杀的几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跨擦……
就像是一直西瓜被狠狠地摔在了水泥地上的那种清脆生,随即汁水流了一地的邋遢样子突然呈现在了黄丙牟的眼前。可当他扭头看的时候,身体内的魂魄顿时有种飘忽飞出的惊恐,胃里一阵的汹涌。
原来是一个人,脑袋已经摔的血肉模糊。
被血水满满渗透的人,他敢肯定生命还停留在他身边不远的那个人的身体内,不过随着一次又一次微弱的抽搐,灵魂终究会弃人而去。就是技术再高超的医生也无法挽救这个人的生命了。
惊恐过后,是莫名的愤怒。黄丙牟忽然意识到一个可能,万一他运气不好,他也要挂。可他多无辜啊!不过是路过这个地方,竟然稀里糊涂地差点搭上一条小命。
可人都快死了,这种责难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再回头看了一眼交易所门口黑压压的人群,却给他一种阴深深的错觉,黄丙牟赶紧走了几步,急不可耐地叫住了一辆路过的黄包车,朝着大世界的方向而去。
“叔,不好了,出大事情了……”
黄楚九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侄子,随后给了对方一个禁声的眼神,关上了房门。不过他并没有询问大惊小怪的黄丙牟,反而低声对黄丙牟说道:“我都知道了,好了,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黄丙牟张了张嘴,就像是平日里喜欢传播一些小道消息,藏不住的话的农夫,在路上得知了一个天大的消息,比如皇帝死了之类的。兴冲冲地赶回村子里,正准备把藏着的秘密在村头的老槐树下给老少爷们宣传的时候,却惊愕的发现他所谓的秘密竟然全村人都知道了。
也不怪他大惊小怪的,棉粮交易所要是出现价格波动,黄楚九想要探听消息,当然需要有人去打探。因为这是正常的反应。
可要是一旦主要的交易大宗商品的价格出现奔溃的时候,在商界几乎压根就不用宣传,上海顶尖的大商人之间的电话往来就比外界的消息传递要快得多。别说上海了,就算是天津、武汉、广州这些大城市也会在当天得到消息,根本就不会耽搁到第二天去。
等侄子离开之后,黄楚九才有点心不在焉地坐在了沙发上,完全没有了平日里日理万机的那种勤勉的工作态度。整个人都似乎是懵懵懂懂的。他这才明白,为什么王学谦会给他安排保护的人,并不是王学谦将他当成了左膀右臂,是一种无微不至的关怀。
而是王学谦已经下令收网了,黄楚九肯定,他可能是王学谦派出保护的唯一人选。这让性格孤傲的黄楚九并没有觉得荣幸不已,这种保护他需要,但从内心来说,他更加希望的是自己的强大。像是荣宗敬、张謇那样的强大,根本就不会在意背地里见不得光的手段。
因为实力最差,才需要王学谦惦记着找人来保护他的人身安全,这让他很不习惯。曾几何时他又变成了最差的了。
这种感觉特悲催,就像是功成名就的社会精英,在自己一亩三分地的时候意气风发,有种登泰山绝顶的感觉。可一出门却发现,自己也就是一个没多少眼力界的土鳖。
别看黄楚九名下的医药托拉斯貌似强大的让人发指,二十多家医药企业,经营着西药和中药。工厂日夜赶工,一派欣欣向荣的样子。可拿出去一比,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他中法大药房,中英大药房,九州药厂,九福药厂……听着气势逼人,一股浓浓的厚重之气。可实际上,他的这些医药企业的利润都加起来,恐怕还要加上大世界的利润,也不过将就抵得上荣宗敬一家工厂的利润。
这就是区别,而且还是无法逾越的鸿沟。是百万富翁和家产数千万的大富豪之间的区别。
巨大的差距之下,黄楚九多少有点失落。他就像是大世界里那张印刷精美的优惠券,再美丽的图案也掩盖不了赠品的廉价。幸运的是,他这张附属的‘优惠券’并没有被人丢弃而已。
倒不是黄楚九对王学谦有所不好的想法,甚至是怨恨。这一点,他一点都没有。反而是心存感激,他在上海滩的商场奋斗了二十年。可真正能够称得上的贵人,也就是王学谦。以前靠着一点小聪明和擦边球,积累了一些原始资金。可作为一个商人,他还没有成长其地位或者势力让人不敢有所窥视的地步。
就像是浙江的朱家、叶家等庞大的家族势力让任何一方都不敢忽视他们的态度。
可黄楚九不一样,他一直是如同浮萍一样在商场拼杀。好处是他可以不管不顾,但坏处也很明显,就是没有依靠,最怕的就是不入流的街头流氓的捣乱。尤其是大世界开业之后,每天一万以上游客的接待量,节假日甚至会超过三万人。确实让人看傻了眼,这份成绩不仅仅是在远东,在世界上也是排名第一的。
可真要是有帮派来捣乱的话,大世界……很快就会变成门口罗雀的恓惶景象了。
黄金荣就是这样被黄楚九拉进来的,本来不过是共舞台的租赁而已。他期望靠着黄金荣在帮派的影响力,摆平街面上的事。而黄金荣呢?很快看上了大世界的超高人气。
拉来一个朋友,没想到是一头狼。这把黄楚九给气坏了,两人的矛盾也就此结下,后来愈演愈烈,他甚至不管不顾地用撕破脸皮的涨房租来威逼黄金荣。
动用流氓捣乱,在租界中心会引起英国人的强烈不满,黄鸡荣早就想要给黄楚九一点颜色看看了。
后来,王学谦的说和之下,两人才算是解开了心结。而黄楚九也很快就被拉拢到了王学谦的阵营之中,拥有官面上的保护,连洋人都要审时度势的考虑他的感受,才让黄楚九松了一口气。
这份提携之情,用什么报答都是不为过的。
黄楚九是一个生意人,但同时也是一个坚持的人,坚信滴水之恩将涌泉相报。
不久之后,他终于有了报答的机会,正是他的谋划,让日本人在布匹的销售端出现了无法挽回的损失。这或许很危险,但同时他却表现的义不容辞,虽然他大概已经猜到了结可能给他带来的威胁。可在谋划上,一点藏私的想法都没有。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可对于日本纺织商会来说,这一年的销售都会陷入困局。
甚至本土也会受到损失,部分企业会减产用来消耗在民国的日本纺织企业的库存。
一方面,日本寻求和英国人之间的协调,希望将多余的库存卖到东南亚去。
这属于外交层面的合作,英国就算是考虑到本国的工业品的优势地位不容威胁。但作为盟友,他们至少会减轻一些日本的压力。但是在上海的日本商会中,和军部这种近乎白热化的矛盾已经无法弥补。
长庭野夫试图再一次说和岗村洋勇和松井石根之间的矛盾,可后者非常不客气的回答:“那个狂妄的家伙必须要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
“难道你就坐视商会企业蒙受巨大的损失吗?”和岗村洋勇不同,长庭野夫没有那种小人物跃居高位之后的强硬态度,因为太多的妥协在超级家族里不过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而已。
日本租界商会会长岗村洋勇却冷哼道:“现在的局面不是损失多少的问题了,而是帝国商会在民国多年的积累将毁于一旦,长庭君,你是一个聪明人,东亚株式会社的规模在日本纺织业内也是属于最一流的,而且损失也一定是最大的。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这个损失最后没有军方人的来承担,就凭借你我的身份能够担负起这样的责任吗?”
“所以,你甚至必须让这样的损失更大一些,好让所有人都关注吗?”
岗村洋勇虽然外表并不显著,但内心的强大是连长庭野夫都无法想象的:“如果说野兽的伤口太小,还不足以让它感受到疼痛的话,就不妨将伤口撕裂的更大一些。我和你都没有选择,因为我们不是最终的决策者。”
长庭野夫心头不由的颤抖起来,他不是没有想过眼下局面的困境。可如果住友财团内部一定要他承担责任的话,恐怕今后在日本商界都没有他长庭野夫生存的空间了。
最好的结局也就是被高层抛弃,用圈养起来也好,提前退休也罢,他将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想到这一步,他的内心就像是被裹上了一层冰晶一样寒冷。
……
无疑的是,日本在华商会的决定,将松井石根和松冈洋右推到了风口浪尖的地步。
当然,首要冲击的就是松井石根,不过让松冈洋右这个临时过来帮忙的人很无语的是,松井石根这个家伙还幻想着将帝国出兵的打算。准备在上海闹出一个大动静来,好让本土感觉到上海的局势不可控制。
“罢工吧!”
松冈洋右无奈道:“在上海、武汉的日本商会,尤其是纺织业今年的冲击肯定是无法避免的了。既然几年的生产无法保证,加上原料短缺,就用停工开逼迫工人游行。如果引导的比较理想的话,掀起在民国的大罢工……反正已经这样了,用民国的话来说就是‘破罐子破摔了’,不如把英国人也拉进来。”
其实相比松井石根的胆大妄为,松冈洋右的胆子一点也不比他小。
要是硬要区分的话,一个是用商人和政客的办法,另外一个是用军人的做法。都是各自群体之中最为激进的一份子。
不过,松井石根对于罢工这个对他来说还是新领域的运动表示出足够的怀疑:“万一把法国人和美国人都牵扯进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都这时候了,只有把谁搅浑。民国纺织商会既然想要独霸民国的市场,这是绝对不会被允许的。当然法国人的工业连自己地盘的工业品需求都无法满足,自然不会更多的干预其中。但不要忘记英国人的利益,其实和帝国的利益是绑在一起的。谁想独占都是不被允许的,尤其是民国人,要么大家重新分配,要么掀桌子……法国人,甚至美国人被拉进来,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
松井石根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好吧,他承认被吓住了,眼前那个戴着个破眼镜的家伙,一点都没有文化人的宽厚。都他娘的是伪装。其实,站在松井石根的立场上,罢工的副作用太大,他有点不太敢承受。原因很简单,他只要进一步,就能够进入日本政坛的高层,成为军部次长也不难,成为一个真正的决策者。那时候他就有资格制定游戏的规则。他要是将对于帝国过来说一个小矛盾的事件,扩大成为外交危机,把整个帝国都拉下来。
这是他无法承受的,在日本军队之中以下犯上并不少见,但只是那些没有指望进入决策层的狂妄者为了博取眼球的办法,做最后的一搏而已。
就像是赌徒数到最后一定是赌命一样,对于身份已经很金贵的松井石根有点得不偿失。
加上日本的外部局势并不好,他也知道法国人不待见日本人,其实法国佬连自己人都不待见,更何况说是日本人了。以前因为有德国的威胁,才在英国的撮合下有了几次合作。可随着德国战败,法国佬又得瑟起来了,英国人也是敌人,更何况是日本人了。
见松井石根无法下决心,松冈洋右也知道继续游说下去,也不会有太好的结果。他虽然坚信自己的选择一定是正确的,但同时也不想给军方的人太大的难堪,叹气道:“松井君,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a计划风险太大,只能启动b计划。
听到松冈洋右不再坚持,松井石根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了一些:“还是按照原先商量的办,先扰乱上海的次序,给民国的商会尽量多找一些麻烦,骚扰为主。”
松冈洋右点头道:“好吧,就按照你说的办,找黑龙会。”(未完待续。)
第1268章 【黑龙会】
黑龙会在日本的存在,已经被日本社会普遍接受,就像是青帮和洪帮在民国。但不同的是,黑龙会是一个以政治目的而重新组建的团体,除了其经济来源和帮派有着相似之外,还有政治目的。
激进,偏执,甚至渴望战争……
这样的团体在任何国家都是危险的,不可控制的,甚至充满着不确定因素的。
可从本质上来看,黑龙会是一个有理想的帮派。
这话听起来很奇怪,但也不难理解。作为政治和帮派难以界定的组织,黑龙会的前身就是破落的武士组织。德川幕府的覆灭在日本让至少50万武士失业,这些人除了打架闹事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的生存技能。幕府的倒台,让这些武士彻底失去了经济来源,从而不得不转行。帮派就成了他们剩下的唯一选择。
有本事的去当官了,没本事的当匪了。差不多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随着生存问题的解决,这些已经落草为寇的武士组织高层似乎感觉到,没有理想的咸鱼状态太过丢人,都不大好意思说出口。于是在三十年前决心改组。原先的‘原玄洋’再次改组,成了后来的黑龙会。有了理想,让黑龙会的头脑们顿时觉得腰杆子提起来了,越来越多的开始活跃在政坛和军界。
而黑龙会的最初目的是想要从俄国手里夺取包括堪察加半岛以西,到西伯利亚的大片土地,当然对华夏也不放过,东三省就是他们谋划了很久的最理想的大陆平原。
众所周知,日本是一个岛屿国家。
这个国家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开始着谋划进攻大陆的计划。最早的时候可能会追溯到唐朝。有文字记录的最早的战役发生在唐朝的白江口海战,之后的元朝忽必烈征倭,最后的一次惨败在明朝万历朝鲜之战,其中元朝是主动进攻之外,其他两次都是日本进攻大陆。
万历时期的战役是日本进攻大陆规模最大的一次,也是在近代之前日本最后一次对大陆的企图被破碎。这次大战让日本损失很大,被誉为最强大的丰成秀吉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
对于日本的屡次失败,韩国人偷偷摸摸地找到了根据,因为……日本人是大韩流落在海外的遗民,连天照大神都是韩国人,流浪狗永远都不是忠犬的对手……这个强大的理由,让日本人无言以对,他们都惊呆了。
对于元日战争的一次胜利,日本也是靠着运气,在台风的帮忙下,才守住了本土,没有人被蒙古铁骑所征服。而这次战役对给日本留下来一个特有的名词,神风。
实力近乎一边倒的情况下,野心越大,挨打的强度也越大。就当日本人都已经放弃了进入大陆的想法,没想到世界悄然进步到了工业时代。这让野心勃勃的日本人再次看到了希望,谋取大陆的希望。黑龙会也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
在甲午战争之前的两天里,上窜下跳,然后在一片不看好的情况下,竟然打赢了战争。
之后的日俄战争,更是让黑龙会的宣传获得了大量的拥趸,成员信心鼓舞之下,坚信自己的任何行为都是爱国行为,任何阻扰他们的行为都是卖国行为。黑龙会的权势到了空前的规模,不过随着日本高层的惊醒,觉得不能让军部再被一个帮派所左右意志,黑龙会受到了来自高层的第一次打压。
可这时候打压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在日本,政坛和黑龙会,军队和黑龙会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可分割地紧密。黑龙会的高层比如头山满、内田良平等人,都是政客名流宴会上的贵客。
所以,松井石根能够想到黑龙会,松冈洋右也会想到黑龙会的原因之一。
在民国黑龙会的最重要的机构在东三省,也就是哈尔滨。这是黑龙会的帮会目标的原因,黑龙会一直都期待为日本谋求整个而松井石根在哈尔滨担任过几年的特务机关长,私下里和黑龙会的往来很密,他出面黑龙会方面自然不能拒绝。
当然,对于政治无比热心的黑龙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们甚至没等松井石根表示,就眼巴巴赶过来,表示有困难找浪人。
这等奇葩的帮派,也就只有日本才能出现。全世界都没有这样的一个帮派,没有任何政治企图,却渴望为国家的战争事业奉献自己的帮派。估计全世界的帮会之中,也只有黑龙会的帮规中第一条就是‘爱国’。这让人感觉很诡异,乍一听之下,有种让人联想到爱国民主党之类的进步党派的纲领性文件。
可黑龙会确实是这样的一个团体,表面上松散的如同社会闲杂人员,可实际上,他们是一群手段下作的‘爱国者’。
当然,黑龙会的成员‘爱国’的方式,连日本政坛也大呼:受不了。
站在松井石根的浪人,身材并不高大,也没有佩戴标志性的武士刀,而是随意地穿着玄色合服,脚上趿拉着不拖鞋,画风和在日本农村的落魄武士一个样。
浪人诡异的表示,会长已经知道了松井石根的难处,并拍出一只巴掌,表示他们能出500个人。
松井石根闻之大喜,他现在就怕事情搞不大,他手上的情报人员最多也只能做一些情报刺探的工作,但真正要骚乱街面人手是远远不够的:“请告知会长,晚上海军俱乐部松井恭候会长的到来。”
“请将军放心,在上海的黑龙会虽不是最强的,但绝对是可以信赖的。”
浪人的强大自信也感染了松井石根,阴毒的眼神下,顿时多了一抹得意的味道,不过很善于掩饰地只是一抹而去。不过这些,都让在边上的松冈洋右看在了眼里。
双方几乎是一拍即合,黑龙会方面的主力是虹口道场为据点的浪人团体,这些人基本上的活动区域都在苏州河以北地区。并不是他们不想去租界的核心区域。
比如西区,东区,还有法租界。
只不过日本的浪人似乎也知道,在上海能够欺负他们的人不多,但绝对不包括那些英国的巡捕和海军陆战队的英军。
打了也是白打,就算是狂妄无比的日本外务省也没脸为维护本国国民的利益,而去英国临使馆找麻烦。毕竟是自己家的流氓,流窜到了英国人的地头,然后刷流氓不成,被镇压了。这样的结果,连一向嘴硬的日本外交官也没办法包庇,只能不了了之。
一开始,松井石根和受邀的黑龙会上海分会的石田商讨的目标并不一致:“松井将军,我们的人散出去在街头会引起租界巡捕的注意,如果故意扰乱市面的话,英国巡捕并不好说话。”
“我们不是也有巡捕吗?”
松井石根提到了原本在公共租界的日本籍巡捕,可惜这个在租界内并不受待见的机构规模小的惊人,英国人一共给了20个人员的配置。这点人连虹口这片都控制不下来,更不要说去租界闹事和总巡捕房闹腾了。再说了,这些日本巡捕基本不听黑龙会的,反而和供养他们的商会关系密切。
松井石根嘴角咧了一下,尽收石田的眼底,显然对方不太满意,他不停的解释道:“松井将军,你或许不知,大世界距离工部局只有间隔三条马路,而且还是在大马路的中心位置。距离跑马场也只有一条马路的间隔,这片区域是租界总巡捕房控制的重点区域。”
“既然这样,那么只有码头了。”松井石根原本想着威逼一下黄楚九,对于一个商人,威逼的手段可能是多种多样的,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直接打击对方的商业场所。
可惜,石田并不配合。无奈之下,松井石根退而求其次。目标定为码头,相比娱乐场所,码头的人员虽然相对简单一些,租界方面的防备也不会那么森严。尤其是货运码头,租界基本都是处于放任的状态下。
可码头的人流量虽然不多,但确实上海滩最为复杂的地区。也是械斗最为严重的重灾区,帮会之间争夺最为激烈的区域。已经驳了一次松井石根面子的石田,只能咬着牙应承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里,上海的码头,尤其是苏州河北岸的仓库附近,经常能够看到喝地醉醺醺的日本浪人,一个个都梳着奇形怪状的发髻,腰里插着太刀,吆五喝六的找麻烦。
这下子,直接受到影响的就是杜月笙的生意。
不同于三鑫公司的烟土贸易,主要在法租界交易。杜月笙自从涉及了面粉粮食生意,船运生意之后,在英租界也租赁了不少仓库,用来周转各地运送来的货物。因为浪人的闹事,经常出现船无法卸货,仓库无法出货的问题。
对此,杜月笙召集了手下,决心给日本一点厉害瞧瞧。
可结果让他心里拔凉拔凉的,几乎没有一个手下认同他的想法,立刻反击。而是多数手下认为先和日本人交涉是重中之重。
高鑫宝甚至瓮声问起地抱怨:“大哥,这小鬼子虽然不地道,可他们有后台,真要是闹僵起来,兄弟们难免受瓜落。打是肯定打得过的,可是打赢了呢?把小鬼子的海军陆战队招惹来了,怎么办?”
对啊!
怎么办?
杜月笙也犯愁,小鬼子的浪人倒是好对付,身上的武器也就是一把太刀。如今的杜月笙已经订事业多线发展,其中就有一项是走私军火。好东西给自己多留一点,总是没有错的。
甚至还又没出息的提出抗议!
杜月笙蛋都疼了,他们是帮派,是流氓哎!自打青帮成立以来,就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来而不往非礼也,人家打上门来了,自己当然要打过去。
找官面关系,算怎么回事?
将来全国其他的帮派会怎么看青帮?就算是别的地方的青帮也会看不起上海青帮的啊!
可让他吃惊的是,持有这种想法的人并不少,其中他的左膀右臂之一的马永祥就提议道:“大哥,这几次浪人闹事,巡捕房的人都跟着,就是不出手。我们的人找巡捕房反应,对方甚至狂妄地说,这不是他们职责范围内的工作。所以,这次浪人的闹事,恐怕英国人是知情的,可能会挖个坑等着我们跳呢。这时候一定要慎重,不能给对方任何借口扩大事态。”
“你的意思就说算了?还是让我去找英国领事馆抗议?”杜月笙不是三岁小孩,如今他家大业大,真要是不管不顾,估计他的手下也没有多少人会支持他。可问题是,他的名声虽然在租界,乃至整个上海滩都是家喻户晓的有名,可在英国人的跟前,还是气短不已。别说领事馆的英国领事了,就是总巡捕房的英国总巡捕估计都懒得搭理他。
马永祥道:“大哥,我们的生意主要在法租界,而英租界这里的生意多半是和荣老板有关系。我们不方便出面,他老人家在租界是大有声望的人,要是他站出来说话,没有几个人不听的。”
散去了准备大干一场的决心,杜月笙等到手下散去之后,也犹豫起来。荣宗敬在租界的地位虽然很高,但并不是一个喜欢和官面人物打交道的人。
他去求荣宗敬反而会让对方为难。
想来想去,杜月笙只能想到王学谦,不过和王学谦说这些小事,也让他担心会不会被王学谦看轻。
大人物都喜欢有本事的部下,虽然杜月笙和王学谦之间也不是那种上下级关系。可王学谦很可能会在将来给杜月笙一个补偿性的荣誉,而这份荣誉很可能是一个让他满意的官职。
连这点小事都没有办法处理好,势必会影响到杜月笙在王学谦心中的地位。
可就在这时,杨树浦码头传来了坏消息,电话里高鑫宝焦急地说:“浪人砍伤了三个青帮弟子,重伤的一个肯定终身残疾了。”
接到这个消息之后,杜月笙难掩心头的怒火,咬着牙拨通了王公馆的电话。将事情的经过和浪人最近的频繁活动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陈布雷,希望等王学谦有空的时候,能够向王学谦提起一下。
陈布雷不敢耽搁,随后就将情况告诉了王学谦。
原本以为王学谦会勃然大怒的陈布雷却意外的看到王学谦笑了,这种笑容让他都有种不解地困惑:“先生,您这是好?”
王学谦冷笑道:“没什么,日本人是黔驴技穷,明的不行,来暗的。不过先别忙,眼下的局势太不足以动用非常手段。明天你跑一趟英国领事馆,找英国人抗议。”
王学谦的这个命令,让陈布雷大惑不解:“先生,这有用吗?”
“没用!”王学谦想都没想,就告诉了陈布雷答案。
陈布雷满满的心塞,没用您让我去这是做那样啊!(未完待续。)
第1269章 【非正常性外交接触】
后背抵上王学谦书房的门,陈布雷站在走廊里,深吸了一口气,他感觉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似乎要膨胀开来一样,让他血管内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
外交抗议!
这是如何的风光!
他还是那个在宁波中学里终日浑浑噩噩的教书先生吗?或是那个在上海滩求职的惶恐鳏夫。陈布雷很诡异的觉得自己的精神在接受了王学谦的命令之后,升华了。他不能让不能在这次外交碰面之中,任何哪怕一丝一毫的失误。
其实,他要是知道王学谦的内心想法的话,就不会这么激动了。因为身份的转变,王学谦感觉和英国驻沪总领事打嘴仗有点掉价了,他也知道,英国人在上海的领事都是和稀泥的性格。只要英国人不出事,日本人?还是民国人?他们都不在意,这是职务责任的原因。
除非日本人在租界核心区域内杀人放火,不然英国人肯定不会跳出来招惹闲事。
可这一切对于没有多少外交经验的陈布雷却并没有想到,他虽然跟着王学谦去了不少地方。也参加过不少外交会议,可王学谦一般总是在关键的时刻会故意不出现,让他增长外交经验这一栏里,缺乏面对面的针锋相对。
在陈布雷的记忆中,有两件事他是记忆犹新的。
一件是王学谦当年作为上海商会代表,代表名义在驻沪英国总领事馆前的演讲,极其具备煽动的能力,甚至让躲在领事馆的英国人总领事杰弥逊爵士都不得不出面平息民众的愤怒。
不过这等风采,陈布雷心里发虚的认为自己是学不来的。
还有一次让他记忆深刻的是顾维钧,面对英美等国的领事,侃侃而谈,据理力争。这等风采,让陈布雷心向神往不已,就像是一个翩翩君子,用浩然正气就让所有豺狼俯首低头。不过很快,陈布雷在卫生间里照着镜子,顿时一种自惭形秽的悲切从心头涌现出来。就算是穿当时顾维钧一样的衣服,长相俊朗朗目星眉的顾维钧就是给人一种身份高贵的绅士,而他……明显是借来的嘛!
教书匠的气质,配上外交礼服的隆重,这么看都有种怪异的不搭调在里面。
陈布雷心急如焚,他可不想把自己人生第一次担任外交身份的差事给毁了,变成记忆中永远抹不掉的污点。其实他元不用这么去想,英国住户总领事馆守卫森严,凭借陈布雷的身份,没有具体预约的话,连混进去都难。
他想要抗议,只能面对门口的卫兵了,毛用都没有。
陈布雷倒是有一辆车,是一辆美国的雪佛兰汽车,平日里也能在马路上装出一幅成功人士的样子。还配了一个司机,是老家来上海闯荡的族侄,驾驶水平和陈布雷不相上下,平日里都不敢这么带着他这个侄子上路。不过这次要去英国驻沪总领事馆,总不能搭便车去吧?
再说也没有啊!
在停车场陈布雷脑袋还是晕晕沉沉地,一会儿是顾维钧据理力争的正气凛然;一会儿是王学谦汹涌澎湃的演讲。一直无法确定自己风格的陈布雷很忧伤,他这才感觉到自己似乎接了一个不太适合自己的苦差事。不过赶鸭子上架,他想要退缩已经没路可走了。
滴滴滴……
“愣着干嘛,快上来!”
作为王学谦多年的老司机,钟文豹这家伙依着车窗,一副不太耐烦的样子看着陈布雷。
陈布雷拿着公文包就上了汽车:“先送我去英国领事馆。”逮到顺风车,陈布雷从来没有放弃过。
“我是专门送你去领事馆的好不好,就你那破车,运气不好的时候,过租界的哨卡都可能被拦下来检查,看看我这大家伙能一样吗?”说话间钟文豹拍了一下出门的钢板,简直和装甲车似的,只有手掌贴在车门上,如同猪肉甩在案板上的声音。
每次面对钟文豹,陈布雷都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无奈。
对方却总是能够找到自认为能够打击到他的攻击方式,陈布雷暗暗在心里一遍遍的念叨着:“我不生气,我不生气!”
汽车是王学谦曾经的专车,在上海滩非常有名的那辆超级戴姆勒,如同装甲车一样的庞大身躯,在上海滩的诸多名车之中,一直处于霸主一样的地位。
汽车平稳的行驶在马路上,耳畔传来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的沙沙声。果然如同钟文豹那种毫无道理的吹嘘,路过任何一个有租界巡捕巡逻的区域,就是再忙碌的巡警也夹着警棍,立正对汽车路过敬礼。而汽车只留下一团难闻的尾气。
很快,汽车过了最后一个有哨卡的外白渡桥,拐弯之后就是租界权力中心的英国驻沪总领事馆外防备森严的门岗。
这里可是英国人在上海的门面,阿三之类的装束太过诡异,早就弃之不用。
门口站着的可是荷枪实弹的英国卫兵,当汽车缓缓的经过的那一刻,卫兵还有些迟疑,是否要上去盘查。卫兵是老相识了,如果说让他说出自己记忆中最深刻的一辆汽车,那么肯定是总领事馆的那辆专车,这是整个领事馆都非常熟悉的劳尔斯?罗劳易斯。
如果这个数量被扩大的两辆的话,那么一定有一辆车头的标记是大象的戴姆勒汽车。
相比劳尔斯?罗劳易斯来说,大象戴姆勒汽车就是在这辆汽车的出生地英国也是稀缺品种。汽车工厂接受订单生产了三年,才卖出去三十多辆,足可见这种汽车不受待见的程度了。
当然不受待见的原因并非是这种汽车外观太过难看,技术差劲,或者其他质量的原因,二是价格。贵到连富豪和贵族都觉得没朋友的价格,让几乎所有人都望而却步。可就是这么贵的汽车,在上海滩就有一辆,而且还在英国驻沪总领事馆的对头手里。
“放行!”
栅栏被移动的一瞬间,卫兵的同伴,显然是个新来的家伙嘀咕道:“嗨,约翰,我们怎么能让一辆不熟悉的汽车通过领事馆的大门,却没有安排检查呢?”
“一等兵,我很高兴你能提出谨慎的问题。但是这辆车的主人……”那个叫约翰的中士低声咒骂了一句:“那个混蛋真不好惹。”当年就是一个不知轻重的领事馆卫兵拦住了王学谦的汽车,然后对方竟然跳上车顶,煽动了数千人围观。绝对是梦魔一样的经历,就算是过去了几年时间,在很多人的记忆力还是像昨天发生的一样新鲜。而这位卫兵正是当年经历了整个事件的老兵。
“谁,你是说哪个家伙?”同伴更加迷茫了,问道。
“是个麻烦的家伙,很难对付。好吧,你在这里看着,我得给总领事办公室打个电话。”
中士很有远见地放行并没有获得书记官的表扬,反而对方如临大敌地甩下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你做得很好中士!”
在上海滩,楼层不高但却非常有名的建筑之中,花旗银行的二层办公楼或许是之一,但绝对不是最有名的,最有名的是英国驻沪总领事馆的办公楼。远远地站在外白渡桥边上理查饭店的五层窗口眺望,可以看到这是一栋外表简单无奇的普通建筑。
落地的大窗户,还有红色的屋顶,暴露在外的本色的砖头颜色,一切都显着一种和大都市不合时宜的风格表现。可要是站在英国驻沪总领事馆的楼前,估计就感觉不那么简单了。英国当初在建造这座建筑的时候也是用心了的,任何一栋二层楼的建筑有一万多平方米的建筑面积的时候,都不会让人想到小二楼,而是想到另外一个词语——庄园。
走进大门之后,拼花大理石地面上的复杂图案处处都彰显着这里不那么简单。
陈布雷的皮鞋踩在上面,步伐稳定且轻重适度,并没有那种匆忙的急促感。或许陈布雷自己不知道,他的身上至少此时此刻拥有了一点外交官的气度。
接待他的并非总领事,而是一级书记官。
当他看到陈布雷的那一刻,脚步停顿了一下,随后笑着迎了上去:“先生,霍姆勒领事馆的一等书记官,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陈布雷,民国浙江政府办公厅厅长。总领事不在?”
书记官当然不能说总领事就在二楼上,因为躲着不想见王学谦才派了他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书记官来接待:“康斯丁爵士出去了,您如果执意要见他的话,恐怕要改天了。我可以帮您预约一下,然后方便的话留下您的通信方式,我可以及时地和您协商会面的时间。”
“可我在停车场看到了总领事的汽车……”
“他坐船出去的……”
霍姆勒恨不得一拳打醒眼前这个讨厌的,较真的,固执的家伙。还能好好的聊天吗?
在领事馆内充当不入流的官员,但也是除了总领事、副总领事、武官等之外的官员,不是门口的卫兵,可以随便被调侃。如果站在他面前的是王学谦的话,作为多年前领事馆演讲事件的目击者,他恐怕剩下的只能是无奈和畏惧了,他记得那时候的总领事他还记得是杰弥逊爵士,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被王学谦整的灰头土脸。
陈布雷很遗憾的表示,和霍姆勒说是一样的:“既然如此,就和你说吧!先生,您有没有发现在租界内发生一些不太好的动荡迹象?日本的浪人在苏州河沿岸的码头和仓库频繁地制造事端,不仅仅损害了租界长期以来维持的良好的治安形象,还造成了市民的恐慌……”
陈布雷一一细数了日本浪人,也就是东洋帮派成员在租界的斑斑劣迹,他甚至要饶有兴致地说了很多关于浪人经济来源,不法收入的构成。这些都不是秘密,就是为了告诉英国人,这些浪人都是在英国人的包庇下才越来越肆无忌惮的。
当然,这样一来陈布雷的话就变得冗长,却不带重复。这让对方那个书记官很烦恼,听着好像都不是重点啊!
可陈布雷眼巴巴地说了十几分钟之后,看着对方眼底的迷茫之色越来越重,心里却乐开了花,原来当外交官这么爽!当然,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并不是外交官,而是代表当地政府和英国外交机构的正常通话。可陈布雷是干什么的啊!
当了十几年的老师,这辈子的本事都在训学生上了,他能够语重心长的站在对方的立场,恨其不争地摆事实讲道理,触动对方的灵魂深处的弱点。
霍姆勒感觉很别扭,他是代表了英国政府,是领事馆的官员哎!
怎么对方说话,自己一句都插不进去?
能打断插进去话就见鬼了,谁看到过老师训话学生敢吱声的吗?
陈布雷在学校学的一身本事,能够不停顿的从早上就开始说,说到中午,吃了午饭继续说,直到放学。好在他也知道这是英国领事馆,真要闹僵起来,他得不到便宜。
开口之后的半小时之后,他终于停顿了一下,总结性地说:“今天就说这么多……你听明白了吗?这些事情都很重要,劳驾您复述一遍好吗?”
霍姆勒眼神直勾勾地发愣,他很想说出一些建设性的话语,来彰显英国外交官的优秀素养。可惜……他脑袋里空空如也,一句话也说不出。尴尬之余,只能用咳嗽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陈布雷后背挺地很直,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公文函递给对方:“我要说的都在这上面,请转告给康斯丁爵士租界的混乱已经影响到了华界的正常次序,请慎重对待。”
看着趾高气扬的陈布雷告辞离开,霍姆勒这才想起来手中的文件夹,低头想要浏览一下,好在总领事万一问起来他有的说。可低头一看,鼻子都快气歪了,上面除了那些彰显来历的图章和公文必备的问候语之外,就四条,不用总结都不超过200个字。可陈布雷愣是说了半个小时,他有些眩晕地撑着楼梯的栏杆,心中满是悲戚:“有本事找康斯丁爵士去戏耍啊!对着一个书记官找存在感,有意思吗?”
要是熟悉王学谦的人,一定会知道陈布雷刚才的表现完全是王学谦式的东拉西扯,然后彻底让对方怀疑事态的重要性。不得不说,陈布雷长期在王学谦身边,至少学了六七成的功力。
而康斯丁爵士看来公函之后,有些举棋不定的放下公函,他也吃不准是王学谦夸大了反应,还是另有玄机?
“爵士,是否要打电话叫来总巡捕詹姆斯少校?”
放下水晶镜片,康斯丁爵士连自己都迷惑了,王学谦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他真的动怒了,就不会让身边的一个秘书出面了,可要说没有动怒,总不是没事来消遣自己吧?
无奈之下,康斯丁爵士接受了手下的建议,点头道:“让詹姆斯少校准备好全部卷宗。”(未完待续。)
第1270章 【阴谋论】
按照陈布雷对王学谦的了解,他的这位老板绝对不是那种省油的灯。很可能让他去英国驻沪总领事馆抗议,尽量把声势先搞起来,而这些只不过是一个障眼法而已。等到陈布雷回去复命的时候才意识到,这压根就不是障眼法,而是一个坑,就是给英国人刨的一个坑。
在九一八之前,在民国占据最大利益的并不是民国东边崛起的邻居日本,也不是大洋彼岸被誉为世界工厂的美国,而是英国。英国人用各种理由侵吞民国的资本,甚至下嘴都是最为肥美的官僚资本,就像是英国的汇丰银行就利用辛亥革命,托管北方最大的煤矿开滦煤矿,后来直接就侵占了煤矿。
就像后世的美国官方发言人应对任何国内信任危机的时候说的那样,俄罗斯人干的!
当然要是苏联时期,美国人就更加理直气壮了,口气不会像是那种推测的口吻,而是直截了当地说:“肯定是苏联人的阴谋!”
就民族情绪来说,二十年代的民国的民众很容易理解成为,反正华夏百姓被英国了伤害了无数次,早就是伤痕累累了,任何一点委屈和伤害都很好理解为是英国人害的,或者是英国人怂恿的。这话要理解起来很容易被接受,就像是山东问题,明明是盟友,最后英国人还是很无耻地将民国给卖了。
连参与谋划民国参战的外交总长陆征祥都傻眼了,当时他和段祺瑞说的可不是这样的结局啊!
以至于知道了英法妥协的结果之后,这位民国外交总长都不敢在公开场合露面了。虽说欧战打的如火如荼的事后,民国并没有派遣远征军,但几十万民工确实帮了英法联军后勤补给很大的忙。可换来的结果呢?让国人伤透了心。
王学谦的内心深处当然也想将日本列入民国的最大威胁之一。
可明显的是,眼下的国人还承载不了这么的多的敌人,这需要潜移默化的转变。舆论阵地,王学谦一直认为很重要。
看到陈布雷一脸愧疚的表情,他反而宽慰道:“本来就没有对英国人抱任何希望,不敢结果如何,都是可以接受的。”
“关键是没有结果。”
陈布雷精神亢奋地离开了英国驻沪总领事馆,但或许是外头的空气新鲜了一些,让他明白似乎他的抗议,英国人连一个模棱两可的结果都没有给他,而是用最无耻的拖延战术。
这让陈布雷很沮丧,他甚至想如果是王学谦出面,结果会怎么样?
不过王学谦根本就不在意结果,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不准备让英国人好受了,他从拟定好的文件中找出一张公文纸,然后斟酌地写了几段话,交给陈布雷道:“没有结果是最好的结果。英国总是后知后觉,是该再给他们一点教训了。给戴笠,让电台用最快的时间通电全国,以总商会的名义。”
不得不说,中文的博大,只是将原本陈布雷在英国驻沪总领事的抗议文稿稍微改动了一小段,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英国人的身上。并暗示原本早就该从青岛撤兵的日本人,是在英国人的包庇下,才没有按时撤兵。
而英国和日本在这场阴谋中的关系就是,英国人是强盗,日本人是强盗的狗。
其实,这还真的不是冤枉了英国政府,至少日本人是因为在英国政府一次又一次的纵容下,才越来越胆大妄为的。不过王学谦这种随随便便就让英国人背黑锅的作法,让燕京政府紧张了起来。曹锟和张作霖在今年夏天的决战已经无法避免。在这之前,他是不希望看到国内到处狼烟四起。就算国内其他地方要打仗,也是要在他可控的范围内。
可就从王学谦通电的文章来看,这家伙肯定不是简单的发泄自己的不满而已。
对王学谦这个年轻人已经头痛无比的曹锟不得不找人寻找对策。
可谁也没办法给出正确的答案。
首席幕僚夏寿田倒是可能知道一些,王学谦的做法似乎有点轨迹可寻。很像当年孙大先生在广州夺取关税的作法,先挑动民族情绪,然后在差不多局面要失控的时候,收回广州的关税。这种做法很危险,同时也要靠运气成分在里面。
王学谦是想要效仿?
还是别有目的?
其实王学谦想的不仅仅是关税,而是英国人在长江流域的控制权。进上海的港口就有两艘英国万吨级的巡洋舰长期停泊,民国甚至没有一艘战舰能够对英国人的战舰造成威胁。
控制着长江流域的航运,出口贸易,导致英国人就像是扼住了王学谦的咽喉一样,让他难受,不给英国人上眼药,简直就对不起自己的琢磨。
通电,作为民国初期就开始流行起来的一种宣传方式,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政坛高层宣布重大变故的工具。比如下野,比如宣战……可通电这种宣传方式,属于约定俗成大地成政界的专用道具。什么时候连商会都学会了使用?
关键通电并不便宜,在发一份十几个字的电报就要几块大洋的时代,发一份几百字的电报,绝对是花费不菲。尤其是,发一遍还不行,要多发几遍才能辐射到全国。通电一次,花几千块钱不算过分。
可对于戴笠来说,这完全不是问题,大功率电台早就准备齐整了,人员配置也很合理。对他来说,这样的工作绝对是最适合电讯组来做了,既锻炼了队伍,又完成了工作。
通电全国……
不仅全国各地的各电台收到了消息,连带着全国各地的报纸也得到了消息。
随后的第二天,不仅上海、还有天津、武汉等城市的主要报纸,像是《大公报》、《申报》、《京报》都刊登了这则消息,另外连英文报纸都刊登了这则消息,比如说在远东拥有很大影响力的《东方泰晤士》、发行量最大的《字林西报》都竞相刊登了租界的混乱,并将矛头推向了英国政府。因为谁都知道工部局虽然是租界的管理机构,但再大也大不过去英国的总领事馆。
康思丁爵士就算没有从‘通电’的短文中体会明白王学谦的意思,但是他看报纸,尤其是在编辑的添油加醋的文字修饰下的报道,顿时让他体会到了一口吞下一直苍蝇,还咬破了的那种奇妙感觉。
因为昨天来的是陈布雷,他和领事馆的官员们都习惯性地认为这是王学谦对租界的混乱而不满。
哪里想得到王学谦不过是耍了一个花枪,把矛盾直接放在了租界的商人和工部局之间的矛盾。而街面混乱的局势,很显然被认为是总巡捕房接到了领事馆的命令,故意放任的结果。
就像是《字林西报》报道的文章中注明:“……一队日本浪人手拿凶器,毫无顾忌的冲进了位于港区的仓库,并对看守仓库的人员进行袭击,当时就有租界巡警在仓库外,但并没有见他做出任何的阻止行动……”
而《东方泰晤士报》更是尖锐的指出:“……英国政府对于日本人的容忍和放纵,已经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恶劣影响,而对于国内的民众的期待,英国政府一如既往的不作为……”
不是一家报纸,对租界管理局之上的英国领事馆不满,都表现出了笔伐口诛的愤慨。
甚至这种情绪也上升到了英国政府的不作为上了,包容日本人在东方的任何过错,这是英国政府一直在做,或者准备做的外交策略。可从英国政府期待的,利用日本限制美国在太平洋地区的扩张,俄国恢复边境的稳定来看。
日本人做地不够好,不仅不够好,而且时时刻刻在给英国人找麻烦。
这样的结果是英国领事馆猝不及防之间根本无法处理的,抓日本浪人?这显然不可行,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而是在没有来自欧洲的命令之前,就是公使都不敢轻易下决定的事。英日的关系,从一开始英国人怎么说,到现在英国人要仔细考虑日本人的情绪,再做出决定这一点来看,这两个东西方最强大的岛国之间的关系已经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无独有偶的是,康斯丁爵士接到了昨天晚上港口的报告,有一座仓库发生了火灾,但幸运的是最后火势被扑灭了,损失还不好确定。
这下把英国驻沪总领事康斯丁爵士彻底激怒了,坐着他的专车来到了总巡捕房的办公楼。
“詹姆斯少校,你昨天在我的办公室内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会控制骚乱的蔓延,可是你看看这是什么?”
“报纸上的图片很模糊,可就是再模糊有着丰富经验的詹姆斯少校也知道,这是一张火灾的图片。而且这场火灾他也清楚,是一次意外,好在损失并不大……”
不过对上司的上司来说,真要给你小鞋穿,是一点道理都不用给的。詹姆斯少校虽然在租界也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不过在康斯丁爵士面前,他的那点社会地位顷刻间都会被对方摧毁。可就算是这样,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道:“爵士,这是意外。”
“意外?难道你的任何失职都是意外?我警告你,如果你不能在一天内平息矛盾,上海的租界不需要饭桶,你给我滚到爪哇养猴子去。”
在总巡捕房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康斯丁爵士召集了领事馆的同僚,包括管理租界安全的书记官一起在理查饭店开了一次记者招待会,语气强硬的表示:“租界不允许任何不安定的因素存在,租界的巡捕房有信心将一切试图造成恐慌情绪的团体和组织驱逐出去……英国总领事馆有信心在工部局的协助下,还租界一个晴朗和干净的天空。”
记者会很成功,各家报纸的记者们兴奋不已,报纸就怕没有新闻可以报道。对于记者和编辑来说,他们都是唯恐世界不乱的人。
真要是世界一片祥和,让报社的人都去吃西北风去啊!
虹口道场被巡捕房叫去的馆主石田浩武,一脸得意地回到了道场的会客室。
早就等在这里的松井石根和松冈洋右在静静的喝茶,两个人的涵养功夫一个比一个强。石田浩武左看看,又看看,就是看不透两人在想些什么。
不过很快他就又兴奋起来了,对于日本人来说,谩骂和训斥不痛不痒,石田浩武就算是被詹姆斯少校骂地狗血淋头,也不会改变主意。因为他坚信自己所做的事都是站在崇高理想的高度的工作,是应该自豪的,为此受到一些非议和不满,都是可以忍耐的。
“将军、松冈君,看来民国的商人已经无计可施了。这种事情我们黑龙会最熟悉了,商人找民国政府是什么忙都帮不上的。不仅如此,还会受到民国政府的弹压。而对英国人抗议,不过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们已经快不行了……”
石田浩武兴奋地描述自己的判断,他也不想想,‘通电’是商人敢干的事吗?他那只眼睛看到民国商会不行了的?(未完待续。)
第1271章 【老大生气了】
用石田浩武的话来说:“民国商人已经不行了,只要加把劲,这帮唯利是图的商人就会跪倒在帝国的强大实力之下……”
这种带着盲目自信的话,让松冈洋右很担心,这家伙难道看不出来,民国商会的任何反击都没有吗?就像是缩回去的拳头,什么时候打出来都是不清楚的。
作为同一阵营的盟友,松冈洋右虽然看不惯黑龙会的做事的方法毫无条理,都是一些小打小闹,哪里有松井石根派兵登陆青岛,沿着胶济铁路推进济南来的提神!
出于道义,松冈洋右还是得提醒石田浩武不要被眼前的一点成绩而迷惑,因为英国人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不希望看到租界混乱的局面:“要警惕英国人,不要忘记在巴黎,他们明明已经答应了帝国的条件。可是去了华盛顿,却单方面撕毁协议。帝国在此前还答应了英国人,出兵西伯利亚花费了数亿的军费,却得到的是背叛。”
“哈……”
石田浩武一如既往的懒散,这和黑龙会的浪人如出一辙。这帮家伙一直都是好吃懒做的代表。一口喝掉了面前杯子里的清酒,然后急急忙忙地又倒上了一杯,兴高采烈地大呼道:“还是日本的清酒好喝啊!”
这让对面的两个喝茶的人有点面面相觑,大清早的喝酒,合适吗?
而连喝了几杯清酒的石田浩武才像是活过来了似的,眼睛亮的让人称奇,还大包大揽地给松冈洋右宽心道:“没什么可担心的,英国人只关心自己的核心地盘,在租界就是中区和东区,那才是英国人的利益所在。只要不去他们哪里,英国人的警告不过是表面文章。接下来我们要大干一场了……”
松井石根也开始觉得石田浩武的不靠谱,不过他们已经别无选择。帮派的力量,自然有其灵活性,但却不受约束。黑龙会就算是和日本政坛关系再紧密,他们也是帮派,有着帮派无法摆脱的特性,稍不留神就会变得不受控制。
而且极其反感军队和其他势力的干预,这在全世界都是一样的。
喝酒之后的石田浩武脑袋似乎灵光了一些,他想起来日本进攻俄国,出兵远东和西伯利亚,这好像和英国人没有多少关系。就算是有英国人的怂恿,但对他来说占领远东是黑龙会存在的意义。这么重要的概念,怎么会是英国人主导的呢?
“两位,有一点我要补充一下,帝国出兵远东和英国人根本就没有关系。是展现帝国的赫赫军威,是彰显勇气之战,不要把政治强加在这场战争上面……英国人指使不动帝国的军队。”
好吧,松冈洋右觉得自己和石田浩武整个家伙继续说下去,简直是给自己找不痛快,果断地换了一个话题道:“或许你说的是对的,现在你该告诉我接下来黑龙会的计划了吧?”
石田浩武舌头在喉咙里打转,他很想说闹事怎么可能会有计划:我们的计划就是没有计划。
不过,面对外人石田浩武也知道要考虑到黑龙会的形象,装出一副深沉的模样道:“我们的计划就是有针对性地各个击破。黑龙会不停顿地找民国商人的麻烦,那些吓破胆的商人自然就是手到擒来。”
听着让人信心倍增,感觉胜券在握的样子。可松冈洋右的心里怎么会那么的虚呢?
松冈洋右知道继续问下去,可能会引起石田浩武的不满,但他也管不上了:“据你所说黄楚九这个人虽然有嫌疑,但是因为他的主要生意的经营活动是在租界的核心区域,无法成为打击的目标。是不是要对青帮发动大规模的针对?”
青帮?别傻了,石田浩武摇头道:“是针对民国纺织商人仓库的袭击,不是青帮,你们的目标恐怕也不是为了打击民国的一个地下帮派吧?”
“那是自然!”松井石根点头道。
石田浩武脑袋虽然有些麻木,但是还不傻。青帮可不好对付,上海以及周边的青帮就有十万的信徒,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年轻力壮的江湖人,就黑龙会的几百人,这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返吗?
黑龙会闹事的优势,主要是因为在租界内的帮派争斗之中,都会选择克制地放弃火器。也就是说的不动用枪械的情况下的械斗,这样的争斗方式对黑龙会来说具有很大的优势。黑龙会的浪人武士常年习练刀法,而且日本刀对上青帮五花八门的冷兵器很有优势。加上浪人几乎都是出自于武士世家,拥有不错的团队合作能力。在日俄战争时期,黑龙会就组建过太刀队,参加了日军攻克旅顺最艰难时期的白刃战。用石田浩武的话来说,他们是经历过战火洗礼的军队,是可以被绝对信任的合作伙伴。
这才是石田浩武信心百倍的原因,可石田浩武就是再盲目的自信,也不会相信凭借他的几百浪人的手下,能够一直压着青帮。
只要给予足够的压力,青帮是青帮,商人是商人。
就算青帮到时候还能够顶着压力,但是商人是无法忍耐这种长时间的骚扰的,低头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虽说石田浩武的狂妄让松井石根和松冈洋右都很反感,因为在他们看来,这种盲目的自信是害人害己。而且,他们在各自的领域也是狂地没边的人,双方气场不搭。不过好在石田浩武的想法还是具备一定的操作空间的,双方的合作还将继续下去。
松冈洋右还是忍住了没有劝解,在他开来继续争斗下去,尤其是在长江流域,肯定会引起英国人的警觉。
而这是日本外务省不愿意看到的结果,至于内阁,还有军部都另有想法,可都不愿意看到英国人突然对日态度强硬起来。所以,选择一个度是应该的,也是必要的。
同时日本的纺织商会已经蒙受了损失,而这些损失主要都集中在民国的上海和武汉的几家纱厂和织布厂,对于本土的纺织工业影响不大。在商言商,商场上吃了亏,不可能让竞争对手吐出来,这种作法本来及时舍本逐末。而是应该在市场和销售上给予对方足够的压力。让对手在精神紧张的同时,一不留神就会出错……这才是商场的竞争方式。
黑龙会强买强卖的生意做地太多了,脑袋都傻掉了。
在回去的汽车上,松井石根不无忧虑地开口道:“石田浩武太乱来了,看来我们要双手准备了。”
“双手准备?这可不容易,眼下还能有什么办法搅乱东南的局势?是依靠张作霖吗?这不现实,想要等待他发挥作用,至少要等到张作霖入关以后。”松冈洋右不认为对方有左右民国最富庶的几个省陷入战争泥潭的本事,要不然这家伙也不会只是一个少将,太屈才。少说也该陆军次长的官职供养不可。
“战争只能是战争才能转移英国人的注意力。一旦在长江流域的江浙地区发动了战争,租界的矛盾只是小问题。英国人会坐立不安地想要调停战争。而对于帝国来说,这场战争愈演愈烈才好。”松井石根冷笑道。
松冈洋右表示不解:“难道在山东发动战争不一样吗?”
松井石根故作高深道:“山东毕竟距离长江太远了,长江才是英国人的命根子,他们对山东根本就没有任何兴趣。”
“可是谁适合呢?”松冈洋右觉得很奇怪,他是一个外交官哎,虽然在南满担任重要的职位,可是战争的谋划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
“你忘记了,还有安徽督军孙传芳,这个人本来就和帝国走得很近,发展他并不困难。”松井石根表示他是有后手的,不打无准备之仗:“只要孙传芳在安徽发动企图对江苏的军事行动,不要太过实质性的作法,将蚌埠的控制权拿到手中,断绝江苏军队北上的补给线。就足够让卢永祥的主要经历牢牢的控制在淮河中上游,他就无法北进。”
“这可行吗?要知道孙传芳才刚刚控制安徽,很多将领不见得听他的。民国的问题向来就是如此复杂,就像是在东三省,张作霖也不能对所有的将领下达最严格的命令。而像是一个家长似的谈判,要不然他早就入关了。”松冈洋右也是华夏通,他了解民国的官场和军队,还有错综复杂的关系。
松井石根还是坚持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要孙传芳顶住了压力,允诺再多的好处也是值得的。不仅在长江流域,帝国拥有了一块前进的跳板,而且还从另外一面保住了山东。等到张作霖入关,帝国将势不可挡,那时候不是英国发号令了,而是要看帝国的眼色行事了。”
松冈洋右内心热热的,他不得不承认松井石根的设想很具有煽动性。可要是民国的局势如此简单,难道就没有一个帝国的参谋想到吗?
不仅仅是松冈洋右这样看,在日本高层也认为松井石根很优秀,但绝对不会是最优秀的人。
正当松井石根决心给孙传芳足够的好处,促使他发动一场对江苏的战争。
不一定要打出结果来,只要给卢永祥足够的威慑就足够了。
而卢永祥呢?
他在获得马尾造船厂的几艘快速舰艇之后,发现这种价格很低,却吃水很浅,反应速度快的舰艇非常适合在淮河流域使用。尤其是在津浦铁路的使用上要担心孙传芳的偷袭,不如用运河保证其补给线的安全。
而牵扯到运河承担其补给线,就不得不考虑运河上庞大的帮派。
民国的帮派传承的是清朝的旧势力,华夏东部主要集中在沿海的广东、福建、浙江等地,而沿着运河一直到燕京的这条延续了六百年的漕运补给线是帮派势力最为强大的区域。
和帮派搞好关系,不仅仅能够保证大运河的通畅,另外还能侦查消息。
如果孙传芳真要是沿着运河袭扰卢永祥的补给线的话,那么在缥缈数千里的高邮湖、洪泽湖这些水系之中,拥有帮派的支持无疑能够让江苏的军队立于不败之地。
而且,卢永祥手下正好有这样一个人在帮派之中拥有很高的声望和实力,这个人就是王亚樵。
临危受命从苏州赶到上海的王亚樵不仅仅肩负着运送从浙江采购的军火,还有一个任务,借船。
当然不是普通木船,而是能够当成驳船用的小型火轮。
下了火车,王亚樵召集了一干留在上海的手下,打探消息,街面上的一幕顿时勾起他的怒火……(未完待续。)
第1272章 【教小鬼子做人】
刚下火车的王亚樵,急着赶去租界和杜月笙商讨借船的事宜,也不能说是借,卢永祥不缺这点船钱,肯定不会亏待了杜月笙。但是如果要作为后勤补给的一部分,就一定要用自己信得过的船和人。
在长江流域,如果说航运,现代航运的话,为首的行业老大肯定是英国太古轮船公司;其次是日本的日清、信合轮船公司;还有美国的捷江等轮船公司……平心而论,这些轮船公司对于卢永祥来说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剩下在长江跑货运和客轮的只有三个人,四川的卢作孚、宁波的虞洽卿、上海的杜月笙。这三家公司分别是民生轮船公司、宁绍轮船公司还有就是杜月笙的大达轮船公司。
远在四川的民生轮船公司事业刚刚起步,只有一条小班轮,根本不符合卢永祥的期望,而且远在四川;宁绍轮船公司的规模最大,拥有远洋大轮船,可是都是大船,进不了运河,长江航线之跑上海到沿岸的宜昌线路;而大达轮船公司自从张謇创办之初就是为了开辟大运河沿岸和淮河流域的水系而建立的轮船公司,自从被杜月笙买来之后,吨位虽然不大,但是船只的数量是最多的,而且拥有几十艘运河内运营的拖船和驳船,一艘火轮能够拖动十艘甚至更多的木船,在运河上以不慢的速度二十四个小时不间断的航行,最符合卢永祥的预期。
王亚樵来上海的任务之一就是租用大达轮船公司的部分运河驳船。当然卢永祥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和浙军合作,直接把军火和物质运送到连云港,然后通过连徐铁路,直接运送到前线。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准备手中控制一条补给线。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选择将后勤补给完全交给外人。
所以,他在上火车的时候,就给杜月笙发了一份电报。
后者很给面子的亲自带着司机来车站接人,不过上海的火车站在闸北的华界,其实距离租界很近,过两个路口就是租界的范围了。汽车行驶在马路上,很快就进入租界的范围。
“王大哥先去饭店休息还是热闹热闹?”
“身上还有军务,要去龙华面见王督,先移交军务。”王亚樵双眼有神地回答,从闸北火车站去龙华,就要横穿租界的西区,还有法租界。在道路通畅的情况下也要半个多小时的车程。
两人就乘着这个机会东拉西扯的说起话来,不过称呼上有些特别。年纪要比王亚樵大几个月,反而顺着他结拜兄弟戴笠的称呼,称呼王亚樵为王大哥。而年纪小了几个月的王亚樵也没有在意,坦然地称呼杜月笙为杜老弟。
其实,这也是他们的身份使然。
王亚樵如今的身份是扬州地区卫戍司令,第二师中将师长,俨然已经步入高官的行列。而杜月笙身上的帮派身份,并没有给他加分的可能。在还没有彻底摸清对方秉性之前,他是不敢在王亚樵面前充大辈的。
汽车缓缓出了火车站之后,进入了租界的地界。街面上没有明显的繁荣迹象,不过汽车行驶在路上的感觉是不一样的,道路显然要平整很多,基本上都是柏油马路。
阔别上海数年,王亚樵再次近距离观察上海街头景象的时候,心中不由感慨时光匆匆。
可是,在街头上一处热闹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就算是关了车门,临街过去的时候,还能听到店铺内乒乒乓乓的打砸声。
可当王亚樵一扭头的时候,看到一些浪人从一家布行趾高气扬的走出来,从他坐着的位置看过去,店铺内一片狼藉。
“停车!”
“王兄,怎么了?”
杜月笙有点吃不准王亚樵到底哪里不对劲,就见他脸上一片铁青,对着不远处的布行运气。
王亚樵努嘴道:“上海滩的小日本怎么如此猖狂?当年我在上海滩混迹的时候,没见到小日本在光天白日之下抢劫店铺的,难道租界的巡捕房就不出来管一下?”
杜月笙唉声叹气道:“这些日本浪人倒不是真的大白天打劫店铺,是砸毁店铺,赶走客人,让人气恼不已?至于租界的巡捕房,英国人不是和日本人穿一条裤子,怎么会管我们华人的死活?”
要是不知道杜月笙身份的人,还以为说这样的话的人,虽不见得是一个忧国忧民的读书人,也至少是一个正派的道德君子。
可惜,杜月笙不是。
坐在前座的高鑫宝扭头抱怨道:“这小日本人浪人何止可恶,前些天还针对我们青帮的仓库下手,我们都有七八个兄弟因为冲突在医院躺着,着实可恨。”
这话里头,有仇,但是却没有报,王亚樵感觉很诧异,青帮的人手不比他的斧头帮的人手少啊!有点不可思议地问:“你们就没有对小鬼子下手?哎……对了,小鬼子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呢?总不能无缘无故地就像是被疯狗咬了,整天撒疯症吧!”
“这个……街面上的布店是因为不售卖日本花布,这些浪人其实不过是警告,也不会闹出大事来。至于青帮……这个是因为我们帮民国的本土纺织工厂运送货物才和我们对上了。”
“这是好事啊!可这和小鬼子干什么事?还找上门来了,这不是欠调教吗?我就好奇,你们就干看着小鬼子得意?”
高鑫宝一脸的诧异,这么叫干看着,怒火中烧好吧!可问题是,青帮不怕威胁,也不怕对手的强大,可要是对手是日本人的话,青帮的高层就要掂量掂量了,杜月笙几次三番的想要对日本浪人开战,可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对此,高鑫宝表示老大不给力,让当小弟的抬不起头来:“这小鬼子还不是怨我们抢走了他们的生意?”
王亚樵笑道:“这办法好解决,我就有两个办法!”
杜月笙来精神了,问道:“是没办法?”
“杀鸡儆猴,还有就是连锅端。”王亚樵说完,杜月笙的脸就凝固起来,他虽然读书不多,连从字面上来听都不像是好话啊!
王亚樵嘿嘿冷笑道:“在王看来,这个世界上就两种人,一个是活人,一个是死人。活人折腾,死人安静。小日本太不懂规矩,要教他们,不能让他们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给老百姓添堵吧!”
王亚樵是读书人,而且还是天资聪颖的神童级别的读书人,少年时期就表现出出类拔萃的才华。可奇怪的是,这家伙最后走上了帮派老大的道路。
可他的老大也是业余水准,斧头帮已经超越了古往今来的帮派特征,变成了另外的一个组织。不过眼下,斧头帮的特质还没有被完全开发出来,王亚樵文绉绉的话,让杜月笙顿生希望,绝对王亚樵肯定是有办法的人。
别的不说,王亚樵当年闯荡上海滩的时候,就给杜月笙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他仅仅用很短的时间就纠结了一批死忠,这和青帮松散的组织关系是完全不同的。之后,青帮在码头和仓库的地盘,处处受到斧头帮的打压,几乎没有**的机会。
杜月笙和黄金荣还很诡异的被王亚樵勒索了十万大洋。
不过这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更让杜月笙诧异的是,按照王亚樵人情不认的作死性格,照道理应该横死上海滩啊!可一转眼,人家却变成了江苏督军府的将军,中将师长。
这让杜月笙心生妒忌之外,只能用江浙的一句口头禅来描述此刻的心情:“娘希匹!”
发泄心头不满的同时,还很憋屈的联想到自己。就算是让他贿赂一笔巨款,他也愿意给卢永祥或者王学谦,可为什么这些督军就是瞎眼了,没有看到他一样拥有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能力?
不过那是过去的事了,两人恩怨也在王亚樵当大官之后,烟消云散了。尤其是他们中间还有一个人,对他们俩人的关系起到了不小的作用。这个人就是戴笠,戴笠和杜月笙在六七年前就是好兄弟,并结拜为异性金兰。而戴笠也是和王亚樵的结拜兄弟。
说来说去,是自己人的误会,都是自家兄弟。
加上和王亚樵接触的次数多了之后,杜月笙也对这个曾经的对手,死敌的感觉改变了很多。如果说他自己是流氓的话,王亚樵就是一个有文化的流氓,出口成章,心思缜密,难怪当年凭借一群码头上扛包裹的苦哈哈就能压着青帮抬不起头来。
也许杜月笙觉得王亚樵是真的有办法,有种病急乱投医的不管不顾,问道:“王大哥,你说的杀鸡儆猴这么说?”
王亚樵咧嘴冷笑道:“这事说起来简单,找到幕后的策划人,然后干掉他……”
“那么连锅端呢?”
“见一个杀一个,杀光了,这个世界就清静了!”
好吧,杜月笙再次对王亚樵读书人的身份产生了质疑。心说:这不会是消遣爷们吧?而且心黑的比土匪都要强一些。
于是,杜月笙就打了个哈哈,笑道:“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小弟已经在家里备下了接风宴,还请王大哥一定要赏光。”
喝酒自然会误事,王亚樵只能想将卢永祥嘱咐的事办妥,再去赴宴。他不是那种矫情的人,直截了当地开口道:“杜老弟,卢督想要借用一些大达轮船公司的拖船和小火轮。当然请老弟放心,绝对不会亏待你,这些船能该多少租金,还是多少租金。”
杜月笙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敞亮人,谈钱就俗了。再说大达轮船公司虽然顶着轮船两个字,其实这家公司的资产根本就不在轮船上,这不过是小头,而是遍布整个巢湖和淮河流域的收购货栈和码头才是他这家公司的重中之重。小火轮价格低廉,一艘船也就几千上万的样子,哪里需要几百万来拍卖?
杜月笙一摆手,豪气道:“王大哥开口,小弟哪有不听的道理。船你带走,钱就不要提了,谈钱伤了兄弟之间的感情。”
好吧,两个本就不太来往,甚至还有过仇隙的江湖人,自从王亚樵身居高位之后,似乎变得亲密无间起来。
几艘船的租金有多少,如果和江苏督军能够建立可靠的关系,对于杜月笙来说未来获取的利益将无法用金钱衡量。王亚樵也是个爽快人,也不推让:“那老弟的情为兄领了,不过还有一件事要麻烦杜老弟。”
“大哥请说。”
“在下需要一批驳壳枪,不知道老弟有没有渠道?”
“这枪可是紧俏货,不过找青帮可就对了,在上海滩连德国洋行都没货,就我们有。”坐在前排的高鑫宝顿时兴奋起来,民国的帮派成员也喜欢这种武器,因为帮派人员动用手枪的时候多半是为了威吓,撸子太小,不显眼,显示不出武力威慑的效果。
而驳壳枪就不一样了,射程远,标尺有800米的德国毛瑟工厂的原装货,有效的杀伤距离是150米以上,枪法准的甚至能够在200米左右击中目标。是杀人越货,走南闯北必备的防身作案工具。而普通的撸子虽说是50米的射程,可能够在25米左右打中目标已经是烧高香了。不同于步枪,驳壳枪的长度属于携带方便的短武器。可靠和优异的性能,使用方便容易维护的特点让这种在其发源地的德国并不受待见的武器,却在东方大放异彩。
不仅仅在帮派,三教九流,土匪之中受到追捧,在军队中驳壳枪的使用也是空前的。
虽说驳壳枪有太多的缺陷,比如装弹不方便,比其他手枪要复杂。在‘自来得’手枪没有面市之前,驳壳枪的弹药填充和弹药数量都略显不足,不过十发子弹已经足够应对战场的复杂条件了。另外就是弹药的口径在手枪中属于偏小,相比9毫米弹,62毫米的手枪弹杀伤力不足。但这话也是枪械制造商拆台的话而已,弹药口径小了,精度自然准了。再说了,在任何一个文明国家谁便在街上拉住一个人问:“挨枪子的结果是什么?”
基本上都会翻着白眼回答:“不死,还能怎么着?”
王亚樵问杜月笙算是问对了人了,三鑫公司虽然做的是见不得光的买卖,可实际上,三鑫公司是德国拜耳最大的供应商之一。拜耳生产的‘四号’行销全欧洲。
因为这种关系,杜月笙能够通过贸易获得稳定的欧洲武器的走私渠道。
重武器虽然不可能,而驳壳枪就成了走私武器中的明星产品。重量轻,单位价格高,而且不占地方。
不过,杜月笙也不清楚王亚樵的需求量:“不知道王大哥要多少?”
“我准备组建一个手枪团,需要1000支左右,价格按照黑市价,没关系。不过时间上有点紧,一个月之内就要。”王亚樵心中也是滴血不已,驳壳枪的价格比毛瑟步枪都贵,单价是柯尔特1911的三倍,简直就是手枪中的贵族。
“三十美元一支,带500发子弹。这个价已经是原价加上运费的最低价了,不过我能保证这些枪都是德国的原装货,没有用过的新枪。数量只有500支,再次要货已经来不及了,至少需要等两个月。”
“两个月等不起,500就500吧!”
马上要打仗了,王亚樵也不得不拿出手里不多的钱,给自己准备一些压箱底的筹码。而手枪团在民国绝对是进攻的一大利器,人手一支自动武器,短距离冲击之下,要是战线比较近,一个营甚至能够打垮一个团的防线。
而且手枪团在民国也分成两个版本,一个是单兵单枪一把砍刀,装备上省一半的钱;两外一种是豪华版,一人双枪……战斗力增加不多,但是气势惊人。
王亚樵感慨于杜月笙的爽快,心有感激,决定还这个人情,在龙华上海警备司令部下车的时候,他扶着车门对坐在后座的杜月笙道:“小鬼子不守规矩,在别的地方我不管,可是在上海教他们做人我还是做得到的。”
等到王亚樵走进了警备司令部,杜月笙还是坐在汽车后座上发呆,这王亚樵肯定是话里有话啊!
高鑫宝一脸的狐疑,不解道:“大哥,这王亚樵到底什么意思?”
杜月笙叹气道:“他要开杀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