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3章 【洗牌】
要说心里没有一丁点的狠?
连黄楚九自己都不会相信。
别看杜月笙羽翼丰满,可在大多数人的眼中,这个青帮小字辈的头目不过是黄金荣手下的爪牙,说好听一点也不过是左膀右臂。可不要忘记了,黄金荣的身份中最重要的一个是青帮的大佬,任何时候,帮派的人都不是讲理的人。
为了所谓的目的,不择手段,这才是杜月笙的做事风格,也是他在青帮之中的生存之道。更何况,随着黄金荣的年纪越来越大,尤其是开始将注意力放在地产行业之后,三鑫公司,青帮的事都大都交给了两个人,一个是金廷荪,一个就是杜月笙。像是青帮这样的江湖门派,松散的组织关系中却怪异会有各司其责的分工。
除了坑蒙拐骗不入流的混混之外,一半的头目都有自己的分工。比如说有做说和生意的,一般会是辈分比较大的。也有做帮派生意的,船运码头生意等等。
可有一种人是帮派绝对不能少的,打手。
杜月笙手下的人手足够,也不缺钱,但他此时在青帮中的身份就是打手。这个打手和普通的打手不一样,不仅要有抢夺地盘的实力和魄力,还要有杀人越货的手段,这是杜月笙眼下的生存之道,没有这份狠辣,他连三鑫公司的股份都保不住。
可这种生存之道对于商人阶层来说,无疑是触碰底线的作法。商人可以勾心斗角,也可以背后下套子,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但有一件事他们是不会去做的,那就是杀人,这是底线。
可杜月笙会放纵手下杀人,这是威慑的手段,是他的道,但绝对不是黄楚九的道。
黄楚九不相信杜月笙有胆子对自己下手,可问题是他不是一个人,黄家上下几十号人,如果逼急了杜月笙,他的儿女在外难免会出点小意外。
杜月笙威胁到的就是他的儿女的人身安全,这才是黄楚九对杜月笙自始至终都抱有敌视的原因。虽然这场危机在王学谦的干预下已经消除了,黄楚九如愿以偿的获得了大世界的地契,付出的只不过是比地价高一层的价格。要是换一个对手,他会认为这是一场正当的交易,可面对哈同,他知道就算付出再多的钱,想要从哈同的手里买地,尤其是在大马路上繁华地段上的地契几乎是不可能的。哈同在大马路上的地,买一块,少一块。但是他连自己有多少钱都不知道,钱已经对他没有任何概念。
为此,他感激王学谦的帮助,并决心不遗余力的替王学谦做事。当然能够巴结上王学谦也是给黄楚九的安全加上了一道保险。
而黄金荣也获得了他想要的,共舞台的房契,付房租显然要比买房子贵多了,可黄金荣不是一个缺钱的人。
看似双方都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可不管是黄楚九也好,黄金荣也罢,都对自己的这个本家本能的有种抗拒和反感。
爱屋及乌,黄楚九没有理由对杜月笙有好脸色。
更何况,杜月笙当初可是带着人跑到黄楚九就的家里当面威胁过黄家人。
当然,凭借黄楚九的心计,他是不会在银行公会,或者说在他人的眼中故意给杜月笙难堪的,这不符合他的做事风格。他这么做的用意更多的是警告杜月笙,他们很快就要在一条船上了。得罪了他黄楚九不要紧,但上海滩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他杜月笙能够得罪得起的。
不过很快黄楚九就看到了杜月笙的难堪,其实还应该加上一个人,万墨林。
杜月笙就上过几天的学堂,他能够写自己的名字都是后天努力的结果……这似乎很心酸。
可万墨林比杜月笙好不到哪儿去,最多两年学堂的生涯,还不是那种读书的材料,写出来的字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歪歪斜斜的像是蚯蚓爬。让黄楚九好笑的是,杜月笙如临大敌地在登记簿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之后,长出一口气,揶揄地问身边的万墨林:“没写错吧!”
“嘿嘿……”
黄楚九知道嘲笑一个人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是有点不太地道,可他实在忍不住。上海滩有头有脸的杜月笙,杀人都不见得会让他紧张,却因为一次签名,额头上竟然冷汗涔涔滋出来。
这还是那个上海滩的魔王吗?
就算是签卖身契的老实人也不见得会如此紧张。
万墨林还真的认真的比对了一下,偷偷地告诉杜月笙:“大哥,你的名字写错了,少了一横。”
好吧,杜月笙回头瞪眼警告黄楚九的眼神,一下子变成了惊恐和慌乱。
随后,黄楚九刷刷地签上自己的大名,可是当他放下笔的那一刻,他也内心波涛汹涌,在他前面签名的杜月笙和万墨林,再之前……竟然是荣宗敬,如果说上海滩最有钱的人是谁,谁也说不好。因为真正有钱的人都不会将自己的财产公布出来。可谁都知道,如果荣家没有排进前三甲,那这个富豪榜就根本不可信。
能够在一个行业里出类拔萃,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可是荣家在短短的二十年内,迅速崛起,成为民国面粉行业和棉纺行业的龙头老大,这份财力就不是一般的富豪能够企及的。
荣宗敬出场不算,连据说在上海养病的张謇,棉纺商会的会长聂云台都悉数到场,这就说明这次王学谦召集的绝对不是吃饭那么简单。
看着如同逃过一劫的杜月笙,黄楚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心中不由感慨杜月笙的运气好的逆天,当然他黄楚九的运气也不差。看来王学谦真的要有大动作了,而这个大动作显然有所针对。不同于他人,黄楚九通过包销了大生纱厂的库存也发现了一点门道,只不过在谜题没有全部揭开之前,他也不敢妄加猜测。
在庄园向阳的一个房间里,咋一看给人的感觉就是大,长廊一样的会客室,放眼望去就是一扇扇的门,全部打开之后,站在长廊的尽头抬头看去,仿佛像是沟通另外一个世界的通道般神秘。
可房间内的摆设……马寅初也是醉了,看向王学谦的眼神有种女神被流氓给糟蹋了的绝望,好端端的一个庄园,站在外面看气派的不得了,可走进里面一看,在彰显豪华和气度的地方竟然放在了一张麻将桌。
王学谦也觉得好奇,口气特无辜:“这麻将桌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马寅初很显然不想纠结这些问题,找个地方坐下来,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如同光幕一样倾洒下来,连他这个对住行不讲究的人也不由在心头赞叹:“有钱真好!”
但他清楚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不是羡慕银行公会的穷奢极欲,也不是来调侃王学谦的焚琴煮鹤,他来是有正事的,但这正事却让他有点怀疑,国内的商会说好一点是分工明确,说不好听一点就是一盘散沙,让这帮人聚集起来,能听话吗?
再者说了,他研究的方向不是普通的经济,而是透过经济问题来研究社会问题,说白了,马寅初回国之后的几年时间里,将自己的研究方向有目的的转变了一些。
从纯粹的经济研究,转到了智囊的层次。
按理说,他这样的人才任何一个国家的政府高官都不会忽视其存在,可实际上在燕京的一年多时间里,马寅初像是被遗忘了一样,在大学里颇受学生的敬重,仅此而已。
设置有不靠谱的政坛巨头们拉拢他,准备给他一个英文秘书的职位。差点让脾气暴躁的马寅初一巴掌给扇出去。
虽说,留洋的学子回国之后,当英文秘书的不是一个两个。宋子文就做过盛恩颐的英文秘书,也给孙大先生当过英文秘书。可他那是没办法,给盛家做事,是想要靠着盛家的门庭作为踏板,走上更大的舞台。至于给孙大先生当英文秘书,纯粹是没办法安排的权宜之计。
可马寅初不一样,他在上海,就王学谦对他的重视程度,加上经济研究所的投入,一下子让他站在了一个学者梦寐以求的高度来审视学术和社会的融合。这次回到上海,他也是感慨良多,多少有在上海安家的准备。一来是上海商业专科学校创办自他手,可他压根就没有关心过多少;其次就是想要一个展现他所学的舞台,而这个舞台别人给不了,王学谦恰恰能够给一点:“子高,别的我不多说了,今天外面来的人很多。上海滩有头有脸的大实业家也不少,可这些人都不是那么容易拉拢的,你就不怕一旦泄露了机密,把你推向风头浪尖?”
“我怕啊!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相信外面的人但凡不傻应该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王学谦笑道,表情轻松之极,仿佛说的是一件寻常的事而已。
马寅初叹气道:“子高,你知道吗?我一直很佩服你,你总是在做一件危险的事情的时候,表现出一种平常的心态。”
“不说这些,你的演讲准备好了?”王学谦适度的表现出一点主人的关心姿态。
马寅初不满道:“且不说我上台说有没有用,关键外面有点多少人能听懂?再说了,这些人都是经商多年,一个个油滑的很,就凭借几句国际形势的分析,你觉得会让他们下那么大的决心?”
王学谦伸出手指摆动了一下道:“不,老马。他们这些人是蛊惑不起来的,必须要有足够的利益。当然,这个时期就纺织行业来说民国的实业家都感受到了冬天的寒冷,英国和日本不断加大纺织业的投入和商品倾销,如果没人拉一把的话,外面的那些纺织业的实业家的工厂至少有一半会在这几年中倒闭。至于另外的人,在商界的地位是低了一些,但都是有着各自的需求。”
“你是说黄楚九和杜月笙?”马寅初皱眉道,这两个人的风评一个比一个差。
“没错,就他们两个。黄楚九格局小了一点,但这个人有着一种其他人无法比拟的狡猾,让他总是能够在最困难的时候化险为夷,而且他需要一个渠道让他能够源源不断地获得资金的补充实现他的商业梦想。至于,杜月笙就更简单了,他需要洗白,别人没办法给他洗白,但是我可以。”王学谦自信满满的样子,让马寅初淡定不少。
王学谦接着说:“而你的工作也不是毫无用处的,挤压英国和日本的纺织品倾销,只不过是第一步,不放眼世界他们如何能够走出去?”
“你想的太多了,好吧,你是老板你说了算。”马寅初表示投降了。
两人走入会场,也算不上是会场,其实是一个会客室。远东银行在银行公会内的庄园规模很大,本来就是为了商务准备的,甚至连外面不多见的幻灯机都准备了一架。可惜马寅初并没有准备幻灯片,在王学谦的介绍下,就开始讲起英国和日本在最近几年,尤其是在华盛顿会议之后增加了在民国的投资。
“从去年开始,英国的纺织厂对华贸易已经超过了民国纺织品销售近四成的份额,日本紧随其后,留下来的才是我们民族实业的份额,总数大概不到三分之一。”
“随着棉花的价格增长,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英国洋行下属的纺织厂其实并不挣钱……他们的利润来源于其殖民地原料的采购价,等于说,英国人将纺织品的成本压缩到了可以动用的一切手段的最低点,这种趋势下,英国的商品自然会占据龙头的地位。”
“不过有一个好消息,随着英美贸易谈判陷入僵局,英国无法获得美国的大量棉花,英国纺织工厂的规模不再扩大,甚至会在短期内减产。”
……
民国的实业家很多都是********在自己的工厂里监督,然后就是跑销售的渠道,卡着成本和原料环节。很少会有人去想同行是如何控制成本的,外国同行又是怎么做的。
马寅初的演讲继续,很快底下就有了一些偷偷交流的身影,随着疑问越来越大,终于有人站出来问话了:“马博士,就你所说的,英国人的织布厂不挣钱,哪里有这么傻的商人?”
马寅初狡猾的一笑,他就怕没人问,有人问就好办了,说明至少有人在听他说,态度还算认真:“问得好,在欧洲和美国,这种做法并不稀奇,实力强大的企业通过保本,甚至是亏本的价格销售价廉物美的商品,将实力不足自己的同行挤兑破产,然后吞并。等到一个市场,或者国家、地区的同类商品大部分都是这家工厂生产的时候,那么就形成了垄断。”
“啥意思?”
杜月笙听着像是听天书一样,他不认为做生意有这么多的道道,总觉得马寅初的话似乎是糊弄人的话。
马寅初解释道:“垄断的好处就是,虽然前期亏本操作,可一旦完成了垄断,等于是没有了竞争对手。那么市场价格就由这家工厂说了算,想要涨价就涨价。”
杜月笙感觉天方夜谭一般地张大了嘴巴,这好像和三鑫公司的做法差不多。可他怎么就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些呢?
再看边上的黄楚九一脸的陶醉,让他心里不由的发虚,这家伙不会都听明白了吧?
在做的别人且不说,都是杜月笙得罪不起的人。可是黄楚九,年初的时候他还欺负过这老家伙,一转眼却发现这家伙好像比自己高明,这种失落让他有苦难言。
这时候王学谦站起来,会场立刻鸦雀无声,都眼巴巴地看着王学谦。而从来都没有让人失望的王学谦确实没有让大伙失望,一开口就是:“纺织业的现状对民国的实业家很不利,也是我看了非常痛心的,所以召集大家来没有别的意思,就两个字,洗牌。”
“英国纺织工厂能够得到的原料支持,民国的同行要有;日本纺织业能够获得资金支持,民国的同行一样要有;我们不是洗自己的牌,而是给整个远东的纺织业洗牌……”
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吃惊地看着王学谦。有些不敢相信现实的忍不住掐了一下自己,试图说服自己不是在梦里。
或许别人的话,在场的商人们都会嗤之以鼻,但王学谦的话……没几个人会不当一回事。
民国纺织业的春天就要来了……(未完待续。)( )
第1244章 【理直气壮】
“西方列强的崛起,归根结底是工业的崛起,无论哪个国家的工业在从弱小,脆弱,缺乏抵御能力,一点点发展起来,到规模化,产业化。在发展过程中,国家和政府就需要出面,坚定的站在企业家的背后……”
王学谦似乎感觉这样干说不过瘾,于是举两个例子:
“就比如大生纱厂,在草创时期就获得了两江总督刘坤一的支持,从无到有不仅仅解决了技术的问题,资金问题,还有原料问题,为后来的辉煌奠定了扎实的基础。可在在三年前,作为国内最大的棉纺企业,大生纱厂是受到日本和英国纱厂冲击最大的企业……”
别人听得很有道理,曾经辉煌的创造过一年利润500万两的大生纱厂按道理没有破产的可能。可恰恰是没有可能的事,却真实地在众人眼前发生了。
这能说是大生纱厂作死,经营不善吗?
国人是很会找理由的,比如:对手太狡猾,无所不用其极,手下下作。反正张謇活着是绝对不会承认大生纱厂是作死破产的。而是收到了帝国主义的压迫。
当然,说外部原因也没错,大生纱厂要不是受到日本纺织业的冲击,也不会倒的这么快。但究其原因就是张謇在大生纱厂最辉煌的时候,无节制的花钱,而且这些钱都不是纱厂的资产,而是银行和钱庄贷款给大生纱厂的。
按理说,大生纱厂不缺钱,可为什么要贷款呢?还不是抹不开面子,钱庄银行的存款是要付利息的,放在银库里也不能下崽,自然要找一个保险的,财大气粗的,有实力的放贷。最多的时候,大生纱厂的资金超过7000万,就这笔钱的利息就能压垮晚晴民国最大的民族纺织工业龙头。后来等到张謇发现问题,大生纱厂就举步维艰了。就算是银行和钱庄免去利息,也只能还大部分的贷款,可大生纱厂面临的问题不仅仅是资金,还有外部竞争,终于让他老人家赶上了屋漏偏逢连夜雨般的霉运。
可以说,张謇考科举是一把好手,毕竟是状元。可要说他经营企业,不重视财务健康的作法,就已经不算是一个合格的企业家了。
王学谦并不是厚道的人,他还在说:“大生纱厂的发展分为三个时期,创办期、技术积累时期、还有就是大规模生产时期,直到大生纱厂到达顶峰,一个民国其他纺织企业都无法达到的高度,一年的利润甚至和投资超过5000万的卢汉铁路相当,这是一个大规模生产的奇迹。而这三个时期,都有官方的鼎立支持。可随着民国政治局势的不稳定,大生纱厂也面临了诸多的问题,外部受到洋货的挤压生存空间,内部资金的短缺成本上升,还有就是官方的支持缺乏。”
张謇耷拉着眼皮,也不知道他是困了,还是年纪大了精力有所不济。很明显,他老人家对王学谦的分析有点不敢直视。他就纳闷了,王学谦当初和他分析的,怎么和他现在说的是两回事?
年初的时候,大生纱厂面临破产边缘,张謇找了王学谦想要帮忙。可当时的王学谦一点都没有给状元爷面子,直截了当的说大生纱厂的破产是自作孽。
可一转眼,王学谦却红口白牙地说大生纱厂的成功是广商合作的典范,是政府扶持和商业谋划的成功案例。最后面临破产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因为被日本货和英国货给挤兑的。可事情真的如同王学谦说的这样吗?
肯定不是,张謇的成功其实更多的是‘以权谋私’,别忘了张謇的恩师不是别人,而是同治和光绪的老师,翁同龢。帝师,这个身份对于普通商人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可是在官场,翁同龢的名字就是一块金字招牌,而张謇是翁同龢亲点的状元,是在踏入官场就贴上翁同龢标签的官员。地方官巴结不上翁同龢,去巴结张謇也未尝不可。而在官场,翁同龢的对手也不是普通的小人物,慈禧为了搞平衡,一再的抬高李鸿章的地位,目的就是限制翁同龢的权利。
帝师、军机大臣、总理大臣,这些身份如果还不能说明什么的话,那么就是光绪在权利心不断的膨胀之际,想到搞兵变,把慈禧赶下台,虽然光绪不想因为杀慈禧而印象到名声,但兵变的时候谁也说不准。最后虽然是袁世凯的出卖,被软禁在南苑的瀛台。
失败的维新派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翁同龢也被赶走去了老家。
别看轻飘飘告老还乡,可每当重阳节这样的节令,宫中也会给他送一份礼物,过大寿的时候甚至会有太监带着圣旨来表彰。换一个人,早就咔嚓了。
张謇脸红的并不是因为刘坤一通过他想要去巴结翁同龢,而是王学谦说的技术储备时期,压根就是翁同龢失势了,他的大生纱厂失去了刘坤一的支持。
之所以后来能够红火起来,还是他进入袁世凯政府之后的事。说到底,没有他在官场的身份,就大生纱厂的管理水品很难一下子从民国的同行之中脱颖而出。他不仅仅是沾了政府的光,而且还是因为自己本身就是内阁成员,一部的总长。在质量差不多的,价格并没有优势的情况下,大生纱厂却拥有其他纱厂无可比拟的销售优势。可就算是这样,大生纱厂还是在他的手里玩坏了。
好在,商人们并不是官员,对官场的隐秘会一清二楚,在资信还在道听途说的时代里,王学谦演绎了一场完美的说教,这就是真相。等到他终于说完了纱厂的故事,张謇算是松了一口气。在燕京为官多年,见惯了官场的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作法,可冷不丁地自己被牵涉进入,让他也是紧张不已。幸好他这个读书人已经不纯粹了,没有被王学谦的话臊的面红耳赤,羞愧难当。
“远的不说,就说日本。这个国家的崛起看似源于军事,实际上是重工业的崛起,军事实力不过是工业化的体现。一个国家如果输掉一场战争,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一直输掉战争,那么就出大问题了。”
“民国的问题就是,实业家缺乏政府和国家的关怀,没有一个坚强的后盾,但是今天之后,你们不用再担心纺织业难做,原料不好找,竞争对手恶意压价。因为你们将不再是孤军奋战,政府会在税收上扶持,银行会通过项目和经营需要优先发放贷款,一切都会朝着最好的方向前进……”
……
王学谦说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马寅初最咧地,就像是吃了一口朝天椒的样子,了无生趣。
他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这家伙竟然想要拆台!太不给面子了。”
马寅初倒是没这么想,王学谦说的很好,听的人心潮澎湃,就像是是十月的革命春风吹遍了伏尔加河两岸,光明就要来到人间。可问题是王学谦说的连他自己都不信。
什么政府是你们坚强的后盾?
这话就够虚伪的,王学谦能够代表政府吗?这倒是能够,他至少能够代表浙江、福建和上海三个地方的政府。可问题是他就算是代表了政府,也没有办法改变一个现实,民国的关税还在英国人的手里控制着。不改变这个结果,那么无从谈起税收上的支持,除非用政府补贴,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得不偿失。
如果无法给英国商品增加附加税,民国的棉布绝对没有竞争优势。
他总不能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理想,让浙江的财政贴补纺织业这个无底洞吧?
这种事情就算王学谦愿意,浙江的官员也不会同意。还不如在辖区减税,让老百姓多说几句好话呢?财政贴布纺织业?这又不是计划经济,全国一盘棋。说起来,王学谦不过是一个地方的大军阀头子,他的心再大,也不能包容整个民国的百姓。再说了,纺织业也不是浙江的支柱产业,花自己的钱,便宜别人,这种事傻子都不见得愿意干啊!
再说银行贷款,什么叫经营特点?
什么叫优先发放?
优先,并不是代表一定。贷款是银行获利的主要途径,但同时风险极大的贷款是银行陷入资金短缺的红线。没有哪家银行会喜欢投资那些风险很大的企业,而纺织业的现状就是困难,极度的困难。国内无序竞争且不说,还要受到英国和日本这两个工业国的倾销。实际上也不算是倾销,是英国和日本在民国建立工厂,通过招聘民国纺织工人,就地生产,就地销售。这不仅仅是纺织业,很多行业以这种模式存在。
就变成了民国工业一个奇怪的现状。
市场是自己的,生产也是自己的,但是商品是人家的。
所以,从王学谦口中说的漂亮话,根本就是无稽之谈。王学谦不相信,马寅初当然也不相信。可只要有人相信,就足够了。再说了,什么叫欺骗,那是用花言巧语将你兜里的东西变成我的东西,王学谦又没有准备从各位纺织业老板的兜里要好处,只不过说了几乎暖人心的话,在民国纺织业这个严冬之际,让那些深陷其中的老板们有一个心宽的机会而已。
怎么说,都是积德行善的好事。
二十分钟之后,王学谦的讲话结束,现场的人很多,但还不至于掌声雷动的地步,可不少在外威风八面的大老板,都卖力地鼓掌不惜将手掌打的通红,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王学谦双手压了两下,掌声渐渐地小了一些,脸颊上有种潮红,用马寅初的话来说:这家伙难得有心虚的时候,少见。当然王学谦是绝对不会承认的,这是老马对老王的无耻污蔑,是最无耻的嫉妒和造谣。除此之外,现场有三个人,脸色有点异样。
一个是聂云台,聂会长肯定是未来和王学谦利益绑定最密切的一个人。
当然这种密切更多的是控制,王学谦原先的设想就是聂云台名下的纺织集团将来铁定是民国崛起的超级巨无霸。规模不会比荣家的申新纱厂小。作为局内人,核心人物,聂云台是对王学谦的计划接触最多的一个人。虽然不见得所有的计划都参与,但他至少知道一大半。所以,他就算是表现出兴高采烈的样子,如果盯着他的眼神看,却会发现异常的平静。
张謇就不说了,他老人家终于见识到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的尴尬’。
还有一个人,对王学谦的说法有点疑惑。显然,这次聚会不是普通的聚会,王学谦说得再好听,一点实质性的东西都没有。总结过去,奋起现在,展望未来,这样的说辞能够打动不少已经陷入困境的纱厂老板。但是想要说服荣宗敬,恐怕真的一点把握都没有。
荣宗敬名下的申新纱厂取代大生纱厂成为民国纺织业的龙头老大。
不同于大生纱厂的管理过于粗枝大叶,荣家在商业上的管理能力在民国绝对是顶尖的一小撮实业家。而且申新纱厂且不说规模,在盈利上也是首屈一指的。是民国少数几家能够维持盈利的纱厂之一,加上规模庞大,荣家的实力在实业家有着越来越重要的地位。
唯一让他听到一点干货的就是王学谦说的行业联合带来的整体优势,尤其是在大宗商品采购商的优势。这让荣宗敬对王学谦的感觉有了很大的变化,至少‘瞎指挥’这种帽子是套不到王学谦的头上的。
至于是否要跟在王学谦身后,所谓的驱逐洋货,向来谨慎的荣宗敬是不可能被王学谦几句话说动的。一种超越常人的嗅觉告诉他,王学谦场面上说的话并不可信。
也不是完全不可信,只是说了一半而已。
如果王学谦知道荣宗敬在心中是这样评价他的演讲的话,一定会大笑几声,然后偷偷地在背地里暗自兴奋不已:“来吧,哥们就等你上门亲自解开谜题了!”
不过现实打击了一下王学谦,因为荣宗敬并没有亟不可待地私下找王学谦一问究竟。却很反常的拜访了一个在会场被忽视的人,杜月笙。
就连杜月笙在休息的房间里,听万墨林报告他说荣宗敬来访,也觉得很不真实。他可是求了不少人,想要拜访荣宗敬,可无一例外的都荣家给拒绝了,理由强大到让他崩溃,不是一路人。
已经死心了的杜月笙听到荣宗敬拜访的消息,第一个念头并不是想到‘哥要发达了’,而是一脸狐疑的盯着万墨林问:“他不是来找茬的吧?”
杜月笙实在找不出荣宗敬找他的理由了,太尼玛出乎他的意外了……(未完待续。)
第1245章 【贵人】
正如那句老话说的,这个世界上最平凡的人,一辈子也能遇到一两个他生命中的贵人。其实这句话还要加一句,就算是一个混蛋,这一辈子也能遇到自己生命中的贵人。也就是励志家们鼓吹的机遇,谁敢说自己一辈子没有遇到过机遇?机遇这种东西,根本就不是遇到,或者没遇到的关系。只能是抓住,和没有抓住。
连杜月笙自己都不知道,他这辈子有两个贵人。
杜月笙从小孤苦伶仃,靠着亲朋好友的资助才勉强活到成年。之后呢?按理说他来从浦东来上海滩,是来讨生活的,在水果商店里学徒。可问题是杜月笙压根就没有打算学好,或者说他压根就不满足于做一个微微弱弱的小人物,也没有学当一个好人的觉悟。加入青帮,拜陈世昌为老头子。
陈世昌是什么人,街头的骗子,靠着坑蒙拐骗过日子。有时候受骗的脑子灵活,身强体健,甚至还有被挨打的可能。可以说陈世昌是个不入流的小人物。年纪大了,挨不得打了,还要靠着徒子徒孙们孝敬虚度残年。杜月笙要是跟着陈世昌学一套骗人的小把戏,这辈子的成就也不会太高。不过杜月笙没打算跟着他老头子做一个骗子,他拜陈世昌为老头子,就是要一个身份,一个青帮弟子的身份。十七八岁的杜月笙的身上看不到一点这辈子有发迹的可能。他喜欢赌博,什么样的牌局都喜欢。而且愿赌服输,是一个爽快的性格。但不足以让他飞黄腾达,不过十六铺水果铺小杜的名声已经出去了。
二十多岁的杜月笙终于遇到了人生中一个最重要的贵人,黄金荣。在黄金荣的提拔下杜月笙从一个不入流的水果摊小王子,在短短的两三年时间里,成长成为上海滩青帮的大头目。
有人、有钱。
就凭借这一点,就足够让杜月笙感激不尽了。而另外一个贵人他还没有遇到,原本以为是王学谦,他努力巴结了很久,发现巴结不上。就算是巴结不上,他也还是坚定的认为王学谦是他杜月笙的贵人,让他从一个不入流的草莽华丽转身成为社会名流的贵人。
至于说后来的老蒋,别逗了,杜月笙总结和他老蒋的关系就说了一句话:他将我当成一张用过的厕纸。这句包含怒气的话中,也印证了老蒋的薄凉。
不得不说,上海滩虽然没有多少等级观念,讲的就是实力为尊,有钱才是王道。
可上海滩也不是有钱人就能通行无阻的,按照杜月笙的身价,他早就算是有钱中的一员了。可有钱人也分圈子,他是江湖人物,是最不入流的圈子。商会的人看不起他,洋人不放心他,政治团体对他也是需要的时候用,不需要的时候就扔。
他苦闷,烦恼,为什么自己就没有上升的空间了呢?
仿佛他的人生到了青帮大佬的位置上,就已经固定不动了,再也没有登高的机会。这让他如何甘心,权势这个东西,看不到摸不着的时候,人是不会去想的,因为想也没用。可杜月笙是触摸到了权势的大门边上,任何能够让他忍得下去?
就像是没有嗅到腥味的猫,它可以安静的看着这个了无生趣的世界,做它优雅的喵星人。看一旦飘来咸鱼的鲜香味,再淡定的喵星人也要上蹿下跳的……
杜月笙就是嗅到了权势的味道,他根本就无法控制内心的渴望。
而荣宗敬的到来,恰恰让他看到了希望。(在历史上,荣宗敬确实是杜月笙这一生中最重要的贵人。正是这个民国实业界响当当的大人物,拉了杜月笙一把,将他从一个不入流的江湖草莽,拉进了上海滩名流的圈子。杜月笙也是从那时候起,开始投身事业,轮船公司有声有色,面粉厂利润可观,这不过是冰山一角。正因为荣宗敬的推荐,杜月笙加入了棉粮交易所,不久之后就担任副会长,从而跻身控制上海,乃至长江流域棉花和粮食交易的大佬;之后创办银行,也有荣宗敬的帮忙。)
可以说,杜月笙的发迹前半段靠黄金荣,不过见不得光;后半段就多亏了荣宗敬的支持。
不过现在的杜月笙,在实业上还只是拥有一家面临困境的轮船公司而已,虽说这家轮船公司才是荣宗敬看重杜月笙的原因。但他似乎有种身在宝山而不知的茫然。
他觉得荣宗敬是可能给他带来人生巨大转变的大人物,但骨子里的自卑让他觉得对方不会太看重自己。反而他更加倾向于王学谦的拉拢,或者说干脆一点是他想投靠王学谦。原因更加简单,王学谦不仅仅能够在商业,社会地位上给他开天辟地般的变化,更加重要的是,只要王学谦愿意,一句话就能让没上过几天书的杜月笙投身政界,成为官员。
这种吸引力,可要比社会名流大得多的多。
不过由不得杜月笙胡思乱想,荣宗敬已经快到门口,他和万墨林两人不得不做出一个决定,是否表现出示好,甚至是臣服的姿态?
前者很容易,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压力。至于后者,恐怕他心里也会有所顾忌。
可这一次见面,对于双方来说,都不算完美。其实从荣宗敬的举动来看,多半是临时起意。可杜月笙就不一样了,盼星星盼月亮,等到心里头的年头都快熄灭了,荣宗敬却来找他了,这算哪门子事?
杜月笙努力地想要展现自己风度翩翩的一面,可惜,爹妈给的长相并无法给他长印象分。他是一个消瘦的身材,眼睛很大,也很有神,透着一股子机灵劲。腮帮子也鼓鼓的,可脸上没有多少肉,看着有点突兀。尤其是一张大嘴,毁了一张脸上所有的灵气,生在贫苦人家,这就是一副吃死爹妈不偿命的饿死鬼投胎的面相。
不过荣宗敬并不是来选女婿的,长相是其次,他主要是临时起意决定来看一下杜月笙这个人而已。咋一看,说不上满意,也说不上不满意。温和的点了点头道:“杜先生,老朽年老体衰,几次错过和杜先生的会面深感不安,这次特地来是来道歉了,还请杜先生海涵!”
这话说的重了,杜月笙哪里敢接?他是有求于人,人家帮忙是恩德,人家不帮是本分,在他头上踩了一脚,才是死仇。说起来杜月笙也没有对荣宗敬有所怨恨,他不过是遗憾,对方并没有想要和他合作的想法。别看杜月笙在上海滩青帮中地位颇高,可实际上青帮的人和官场、商场的大人物接触,本身就低了一截。
十有**会被拒绝。
想当年,黄金荣的江湖地位要比他高的多,可上海总商会的会长、副会长、分会长们谁给过黄老板老脸色?
让杜月笙没有料到的是荣宗敬竟然放低了姿态,顿时让他有种诚惶诚恐的不安:“荣先生身体抱恙,做小辈的本该备上一份薄礼探望,只是杜某消息闭塞,还请荣老先生不要见怪。”
“年轻人,你很好。”荣宗敬似乎很高兴的样子,点了点头,对着接待人员吩咐道:“有劳这位小哥了!”
“您太客气了!”
……
杜月笙和万墨林看着荣宗敬转身的背影,感觉有点不对劲,完了?就这样玩了?
说好的合作呢?说好的共同征服星辰大海的伟大航程呢?
好吧,杜月笙的情绪不由的低沉起来,他心里估摸着,这次多半是他空欢喜一场。正当他准备退回房间,关门治疗心灵的创伤的时候,却传来了荣宗敬的声音:“杜先生,听说你斥巨资买下了大达轮船公司?”
杜月笙立刻转身,不过他也纳闷,大达轮船公司拍卖的时候不仅仅杜月笙在场,荣宗敬不是也在场吗?他问这话算什么意思?
不及细想之下,杜月笙点头先承认了下来:“杜某小打小闹,让荣老先生见笑了。”
“不敢!”
荣宗敬拿着文明手杖的手微微抬起了一下,声音大了一些,毕竟两人说话中间间隔了十来米的距离:“荣某在经商上还是有些心得的,如果杜先生不以荣某学识鄙陋的话,改天来家里探讨一下经商之道。”
这下,杜月笙终于明白荣宗敬的心思了,心中狂喜不已。想要送人,却让荣宗敬先一步制止了:“留步,留步!”
等到关上门,杜月笙和万墨林两个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的惊喜,可眼神中却透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低声下去的去求,连人家的门都进不了,可一转眼,对方却登门了。
这让杜月笙感觉不真实的同时,开始琢磨起来:“墨林,你说这荣老爷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一定是觉得大哥实力足够,决心拉拢。”万墨林惊喜过后,反倒平静下来,他和杜月笙的关系是表兄弟,但在外人眼里,一个是主子,一个是心腹而已。
杜月笙身份再高,他也不过是杜公馆的大管家,还是管那么多钱。做事业挣钱哪里会比做烟土生意来钱快,要说民国资金状况,盈利能力最强的公司,哪家比得上三鑫公司?
加上戏园子,赌场等等乱七八糟的产业,万墨林自己都觉得很烦,事太多,有点管不过来。
可杜月笙是个喜欢琢磨的性格,憋着嘴和自己较劲,非要知道荣宗敬的真实想法不可。杜月笙读书虽少,但脑袋足够好用,他把目光放在大达轮船公司上,很快就联系起当时的拍卖会现场,还有虞洽卿和他说的话。显然,大达轮船公司是荣家需要的,可同时对荣家来说作用不大,是鸡肋。
原因很简单,京杭大运河原本就是漕帮的势力范围,也就是青帮的地盘。
而巢湖地区,则是洪帮的人控制着。
大小毛贼比长江里的鱼不见得多,但也不会少多少。
而大达轮船公司的小火轮的运输能力可要比那些木船大的多,这简直就是抢夺人饭碗的事。荣家是商业世家,要是在上海周边还好说,可要是江淮流域的帮派都要听荣家的,肯定不现实。可杜月笙不一样,他本来就是青帮的人,协调彼此之间的矛盾要容易的多。
杜月笙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兴奋道:“当时还在纳闷,为什么虞洽卿说大达轮船公司在别人的手里不过是几条船而已,但在我的手里就是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原来诀窍在这里,墨林,我明白了,哈哈……”
万墨林一脸嫌弃地偷偷看了着杜月笙,心说:“魔怔了!”
不就是一个荣家吗?看把人给毁的,都疯疯癫癫的了。再说了,荣老爷子走的时候也没有给杜月笙任何保证,他就如此淡定,自己就胜券在握?
笑过之后,杜月笙拍着胸脯对万墨林豪气万丈地说道:“以后上海滩,荣家的事就是我杜某人的事,那个要是不开眼和荣家过不去,就是和我杜某人过不去!”
万墨林很想告诉杜月笙,老大,这上海滩您老惹不起的多了去了,你不怕大风闪了舌头?
其实荣宗敬在走廊里那么一说,整个庄园内都已经传遍了,荣家要和杜月笙合作。
有痛心疾首,暗骂荣家不守规矩,和江湖人往来的。
也有纳闷,怎么向来保守的荣老爷子,怎么会给杜月笙出头?
而作为庄园的主人,王学谦也在他的房间里听到了密报,荣宗敬不过是在走廊里和杜月笙说了几句话,前后不超过十句。王学谦听得很仔细,等到听完抬头皱眉道:“这就完了?”
“领荣老先生的服务生是我的手下,他就在门外。”
王学谦摆摆手道:“我知道了。”
回头看来一眼站在一边等待的戴笠,吩咐道:“去把杜月笙请来,对了荣宗敬那边也请一下。”
戴笠躬身退走之后,马寅初一脸得意地看着王学谦道:“子高,你也有料错的时候。”
王学谦冷哼一声:“我又不是神仙,不过荣宗敬的布局确实让我敬佩,他能够放下架子和杜月笙相交,可见他对江淮那摊浑水看的清楚啊!”
“你不会真的要和荣宗敬交底吧?”马寅初脸色一变,他是不同意王学谦的决定,因为风险太大。
王学谦摇头道:“没办法,绕不过去的,荣家是民国纺织业的龙头企业,如果连申新纱厂都陷入了棉花囤积的泥沼之中,最后衰败了,民国的纺织业就如同是去了一条腿。两条腿才能走路,一条腿怎么走?绕不过去的。”
马寅初暗暗叹了口气,也只能希望荣家和洋行势力之间没有多少关联。
王学谦对这次纺织工业商战是极其重视的,为此他甚至不惜调来了戴笠作为安全和保障的屏障。同时他也担心在巨大利益面前,有人会生出不好的心思出来,而戴笠却能够将这种心思扼杀在萌芽之中。
杜月笙感慨人生大起大落的同时,心情爽朗,正准备好好谋划一番一展伸手的时候,听到有人敲门。冷不丁的拉开房门,多少有点心理不舒坦,可看到门口的那个人,顿时惊喜万分,来的不是别人,是当年杜月笙在十六铺码头混迹的时候结拜兄弟戴笠,可他不知道戴笠已经改名字了,一张口就是:“春风老弟,是你,真的是你!”
遇故知,这种事情多少能够让人回忆一些美好的往事,戴笠的心情本来挺不错的,可听到杜月笙一开口叫他‘春风老弟’,脸上堆积起来的笑容飞快的收敛了起来。
自从改名叫戴笠之后,他最恨有人在他跟前叫他戴春风,浓浓的一口乡土气息,带着一股子油菜花遍野的俗气。(未完待续。)
第1246章 【兄弟就是拿来卖的】
杜月笙和戴笠是朋友吗?
回答是肯定的。
杜月笙和戴笠是兄弟吗?
回答也是肯定的。
杜月笙不知道戴笠已经改名字了吗?
回答也是肯定的。
久别重逢的喜悦让杜月笙放下了平日里的芥蒂,当年戴笠还不叫戴笠,还是叫那个土里土气的戴春风。从杭州逃到了上海,原因很多,倒不是戴笠无法在杭州生存下去。戴家可要比杜月笙家好的多,至少衣食无忧是肯定的,而且当时戴笠还不过是十六岁的少年,在浙江师范念书。
在民国中等师范学校的学历,算不上是顶尖的,但至少表明了戴笠的一个身份,读书人。
杜月笙亲近戴笠的原因多少也有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意思,想要通过戴笠让自己熏陶一下文化的底蕴,不过最后失败了。戴笠对教授杜月笙知识没有多大的兴趣。再说了,当时他不过是一个少年,有多少心思卖弄自己的学识?
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活,才是他那个年纪向往的东西。
而在上海滩,杜月笙的生活恰恰是能够吸引戴笠的原因。两个穷困潦倒的年轻人,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惬意中畅想未来发达后的奢华生活。
不过戴笠从杭州放弃学业来上海滩闯荡,主要的原因并非是师范学校的枯燥生活让他无法忍受,更多的是他结婚了。十五岁就结婚,确实早了一些。但这岁数并不算是太小,毕竟老蒋十四岁就结婚了。这个年纪的少年,还是贪玩的性子,对着看不到摸不着的理想,有着一种偏执的渴望。很难想象,戴家的老夫人,溺爱的看着比自己都高的儿子,谆谆教导道:“春风啊!你以后不要想着贪玩,戴家人丁孤单,就你一根独苗。结婚之后就是大人了,你要想着为戴家开枝散叶……”
对于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很难想象这样的话会造成多大的心里阴影面积?
差不多年纪,有点学识的少年郎,都会选择逃跑。
老蒋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这家伙自己结婚的时候还抢迎亲队伍的鞭炮放,一度成为溪口镇的笑柄。
戴笠也受不住戴母的殷切目光,不寒而栗地想到他十七八岁的时候,身边就儿女成群,整天在学校里做恶梦,无心学业,眼神无光,印堂发黑,还不如一走了之。
不过戴笠的出身毕竟不同,虽然年纪不大,但也算是步入了知识分子的行列。他对于理想的追求,要比杜月笙这样的连吃饭都成问题的穷苦人家的苦孩子要高的多。没多久,他就表现出对江湖的厌倦,反而对政治,革命这些东西热衷起来,加上来上海滩避难的政客实在大多,比如‘国党’一旦事败,几乎是举党搬到法租界。
加上杜月笙当时的身份也够寒碜,根本就没有招揽戴笠的可能。他当时不过是水果码头的学徒,难道还要一个小跟班不成?
加上当年‘国党’东躲**的,几乎没有戴笠可以效劳的地方,两年之后,戴笠就回到了杭州,在警察局找一份差事。
这一别,就是五六年,杜月笙对戴笠的印象一直很好。
以至于多年未见,竟然在第一眼就认出了褪去青涩的戴笠,一个劲的拉着戴笠进房间,想着要招待多年未见的老兄弟,却发现此时此刻并非在他的地盘上:“春风老弟,来上海了怎么不通知老哥哥一声?”
戴笠心头烦地无以复加,只能自支支吾吾的答应了一句:“让大哥费心了。”
“春风,当年你黯然回家是哥哥的错,不过当时做大哥的也是没本事的人,不过现在大不一样了。留下来……留下来,帮大哥。”杜月笙难得的情感流露,他哪里知道曾经的那个青涩少年,来自杭州的戴春风,早就改名叫戴笠,在浙江官场也是闻之色变的大人物。
不过说起来,这对兄弟倒是差不多,这些年都混了一个不太好的名声。
可杜月笙想要招揽戴笠,显然是痴人说梦,这种场景让戴笠也愣住了,杜月笙见状,还以为戴笠有所顾忌:“笑着拉着戴笠介绍到,我的小表弟万墨林。”
“墨林兄!”戴笠勉强笑道。
万墨林是看出了戴笠脸上的尴尬,很不自然的样子,他也没有多想,还以为戴笠是抹不开面子,不过杜月笙是经常在他面前说起过戴笠这个人,是当年杜月笙最贴心的小老弟。这主要是杜月笙身边的人之中几乎没有一个有点墨水的,虽说戴笠肚子里的墨水不见得胜过骆振忠,可骆振忠是落难了才投靠的黄金荣,可戴笠不一样,是交命的兄弟。
万墨林知道他表哥是真心想要拉拢戴笠,毕竟像戴笠这样有文化的人,管理杜月笙的产业,肯定会胜过他:“是啊!春风大哥,留下来吧,杜大哥身边能够做事的人很多,可像春风哥有学识的一个都没有。如今的大哥家大业大,肯定不会埋没了春风哥的才学。”
戴笠真的难以开口,这算是怎么回事?他堂堂浙江警察局的副厅长,虽说不过是王学谦为了提高戴笠的权力的一种提拔,工作重心不同于传统的警察。甚至他的权利也要比警察厅要大的多。
现在能够招揽戴笠,就民国来看也没有几个人。
“杜大哥,你我兄弟见面,按理说当兄弟不该推辞,可如今兄弟受到上官的赏识,不好辜负了上司的信任……”
戴笠为难纠结的表情,让杜月笙为之一愣。他还以为戴笠是要面子,故意板着脸道:“你说的上司是这里的经理?”说完,脸色一变,语重心长的开口道:“兄弟,别怪哥哥说话直。这银行公会虽然很厉害,但是你不是这里的会员,就什么也不是。可在哥哥身边就不一样了,当年你要走,当哥哥连你回家的路费都凑不出来,还是当了过冬的大衣才凑了回家的路费。可现如今大不一样了,杜某人在上海滩也是一号人物,钱和人都不缺,杜某人在老弟面前说句过头的话,只要是杜某人的东西,我的就是你的。”
杜月笙表示出招揽戴笠的雄心,已经没法改变。只不过青帮大佬杜月笙无法预料到曾经青涩的少年郎,已经成长到了连他都要仰慕的地步。
要是换一个人,真的无法拒绝杜月笙的招揽。毕竟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戴笠如果再是拒绝,就会让大家都难堪了。可戴笠来的目的并不是听杜月笙说,现如今的杜老大在上海滩多么有面子,多么有钱?实际上,戴笠掌握的特勤组织对于上海滩的一些势力都有很深的了解。
甚至在很多人身边都安插了眼线,定时有报告反馈到他的办公室。
黄金荣身边有。
杜月笙的身边就不会没有。
戴笠很为难地开口道:“大哥,你先听我说……”
“好吧,春风……”杜月笙觉得见到的戴春风已经变味了,不是当年那个交心的小老弟了,变得生分了,但作为大哥,他有足够的涵养和肚量去忽略戴笠怪异的表现。
戴笠这才开口道:“大哥,今日一见你我兄弟自然欢喜,不过戴某……已经在老家谋了一个公职,知道大哥如今发达了自然欣喜不已,不过找大哥主要还是公务,是王督请您过去坐一坐!”
这一天对于杜月笙来说,简直就是人生之中最美妙的一天。
一直想要攀附交情的荣宗敬,竟然出现在他的门口,还表示出了交好的意向。这让一直想要进入实业,将自己身份洗白的杜月笙欣喜不已。他的身份不同于黄金荣,在私底下,两个人也分析过彼此的优劣。黄金荣认为杜月笙一旦进入商场,将身份洗白之后,他在上海滩的地位,主要是在租界身份要好过黄金荣太多。
至少法租界公董局董事的身份就足以让杜月笙的身份抬高到顶尖名流的底部,这和黄金荣不一样,黄金荣早年在巡捕房当小警察,探长,华人总巡捕,这样的身份一旦进入了公董局,法国总领事魏尔登有种吃了苍蝇般的恶心。
可杜月笙没有担任过任何法租界的公职,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接下来,杜月笙遇到了多年未见,一直让他念念不忘的好兄弟戴春风。虽然对方的表情很尴尬,但他归结为这是小老弟这些年混的不如意的脸上无光,不过今后跟着他,大可不必由此担心。杜月笙喜好交朋友,从来不会计较得失的爽快性格,让他总是能够获得最终的善意。
他相信,戴春风就算短时间在面子上的扭捏,但毕竟交情在,很快就会恢复如初的。
最后,王学谦竟然也私下里找他谈话……这尼玛,杜某人要发达啊!
不过,杜月笙心里也有点怪异,好像缺了点什么。
要说兄弟之间是心有灵犀,虽说是表兄弟,可万墨林这些年和杜月笙之间的配合无间,多半是基于他能够提前替杜月笙反应的能力:“春风大哥,你是说……现在是在杭州供职?”
戴笠无奈的点头,对方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极了乡下的穷亲戚来城里告状的样子。
万墨林脸上的表情丰富了很多,不过他还是有点不死心,主要是内心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总觉得戴春风就算是运气好到爆棚,也不见得会超过杜月笙的崛起。总不至于戴春风已经在浙江,乃至闽浙地区,上海周边都有滔天的权势?
毕竟,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就能成为王学谦身边左膀右臂的。
万墨林更加小心的问:“春风大哥,你不会是在王督身边做事吧?刚才你说的上官难道是王督?”
戴春风无奈道:“墨林兄弟见笑了,戴某虽说是在王督身边跑跑腿,不过这些年主要是在浙江做事。要是墨林老弟来浙江,一定要让戴某有做东道的机会。”说着,给了万墨林一张名片。
“大哥!”万墨林倒吸一口凉气,什么叫在王督身边跑跑腿,这是心腹的待遇好不好?这才回过神来,偷偷地拉了一下杜月笙的袖子,正好戴笠也要去邀请荣宗敬,就先告辞离开。
“大哥,不对劲啊!”
万墨林瞪着一对小眼珠子,看着手中的名片,有种熟悉的味道,却说不上哪里不对劲。随即想到,名片上的名字似乎不对劲:“大哥,你看是不是送错了。”
杜月笙拿过名片,低头一看:“戴笠?”
“这是谁?”随后又问。
万墨林接着说:“就是刚才的春风大哥给我的名片,可名字不太对劲?”
杜月笙没有在意,沉浸在兄弟再次相见的喜悦之中,随口一说道:“我那兄弟这些年过地太不如意了,连名字都改了,难道犯事了,难不成隐姓埋名不成?”
万墨林翻着白眼,心说他的表哥的脑袋也真够反应快的,别人笃定想不到的层面都让他想到了,可问题是,是真的吗?“大哥,春风大哥如今是在王督身边工作……”
他以为提醒的足够多了,总觉得戴笠这个名字很熟悉。杜月笙感慨道:“是啊!一晃五六年过去了,没想到他也功成名就,想来……”想到刚才的招揽,杜月笙有点脸红,有点不知深浅的作法,这些年也没有出过这样的丑了。
不过他还是没有意识到现在的戴春风有什么不一样:“不过改了名字也好,相当年你大哥我,不叫杜月笙,叫月生,名字土气的很。要不是找了章太炎先生,将‘月生’改成了‘月笙’,恐怕也没有如今的成就,这在相书上叫改运,很有讲究的。要是没有章太炎先生的点拨,杜某人也不知道自己命中缺木,这不改了名字之后,运势越来越好。想必我那兄弟也知道了自己的名字五行不对,改了好,改了才好啊!”
杜月笙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之中,突然万墨林脸色一变,他似乎想起了戴笠到底是谁,试探的提醒杜月笙道:“大哥,你不觉得戴笠这个名字很熟悉,似乎和浙江警察厅的一位高官很像。”
万墨林已经说的很委婉了,将杜月笙游走天外的心思拉了回来,可杜月笙还没有想到这一层,不过三鑫公司在两年多以前,对浙江的业务一下子断掉了,似乎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不就是被那个叫浙江警察厅叫戴笠高官给害的吗?
想到这一层,再联系到戴春风临走也不肯说自己改名字的事,加上杜月笙当年口口声声的发誓,要弄死那个坏他好事的‘戴笠’,这才明白,此‘戴笠’就是彼‘戴笠’,脸色惊变道:“原来是这孙子!”(未完待续。)
第1247章 【谁的地盘谁做主】
信任,是一种最难以用语言来具体描述的东西,站在马寅初的立场上来看,王学谦去信任一个上海滩的帮派大佬,却不愿意将这份信任给上海,乃至棉纺公会的那些成员民族资本家。
这让他的担心又加重了一些。
本来,他并不看好王学谦和日资企业斗,这方面牵涉的不是经济问题,更多的是外交问题。日本人的尿性,绝对是吃了亏找政府出面,反正如今的日本拥有世界第三强的海军,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战列舰,目空一切,一旦外交上施压,对于民国的压力可想而知。
可王学谦不这么看,日本眼下最大的问题是战争潜力不足。
没错,这是他通过日本的陆军结构看到的问题。日本陆军延续了以往的训练模式,拥有常备军和在乡军人两个主要的士兵来源。但由于日本国土狭小,根本就不需要太多数量的陆军。所以这两部分加起来,总数也不过是六七十万。
加上在乡军人多半是由于伤病,或者年龄退役,可用的陆军士兵的数量远远不足和民国决一死战的程度。就这点兵力,想要全面侵略一个拥有四亿多人口的国家,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而日本的预备役制度并没有完全出现成效,事实上,在日本的军界,预备役制度也仅仅是停留在纸面文件上,永田铁山作为这一制度的提倡者,虽备受军方的器重,但他的身份还不足以推动全日本的陆军预备役部队的建设。
加上日本听了英国人的建议,乘着俄国内乱的时候,出兵远东。
表面上看,以日本陆军为主的三个师团差点打到贝尔加湖地区,再一次宣扬了日本军事实力。可实际上当时俄国在远东的驻军不过三万多人。无法和多国联军对抗,等到俄国缓过来之后,日本军方也傻了,苏联的红军如同蝗虫一般从欧洲抵达远东,而情报中也显示,苏联可能会有三百万至五百万的军队……
数量上完胜,质量上其实也差不多(其实俄国的陆军在这一时期,单兵都要强过日本陆军的,因为大部分都有参加过和一战的经历),这让日本军方后悔不已,不该听英国人的瞎掰扯,去惹怒了北极熊。不过日本也不是什么好处都没有,在库页岛上咬下一块来,宣扬帝国又一次开疆扩土了。
好在俄国的政局还是内忧外患,根本无暇顾及远东的安全,将日军赶走也算了事了。
但日本军方可不敢这么想,一来二去,日本在北方的驻军就要耗费其陆军不少的作战部队。此消彼长之下,日本真要和民国决一死战,内阁根本连作战的底气都没有。
既然中日眼下还打不起来,这对王学谦来说是最好的消息了。
这个时候不在背后捅小鬼子一刀,以后还有机会吗?
反正过几年两国交战不可避免,难道还要顾虑日本政府的所谓印象?要不是王学谦没有压垮日本陆军的手里,说不定真不管不顾对着小鬼子一阵的猛踹,不把小鬼子赶出去,誓不罢休。不过这也就是平日没事的瞎想一下的好事而已。
所以,王学谦坚信,这个时候在商业上挤压日本对外倾销的商品,时机恰好,只不过这件事过于机密,接触核心的人越少越好,尤其是不确定的人,很可能会导致最后的失败。而杜月笙就成了最不安定的那个人,在此之前是黄楚九。
可黄楚九是一个聪明人,是那种聪明过头的人,他要是认真办一件事,很容易让人眼前一亮。
瞅准时机下手,是他的习惯。在最短的时间内,他就让王学谦等少数决策层消除了对他的顾虑,用一场近乎完美的推销就将大生纱厂的库存销售一空,加上他和日本东亚公司的官司打的也是如火如荼,被认可不过是情理之中的事而已。但杜月笙不一样,他是帮派人物,比商场的的更加的复杂。尤其是,杜月笙眼下根本就拿不出让人放心的东西,反而身上的缺点被一再的放大,让人难以相信。
老马是个负责的人,既然王学谦请他主持数据分析的工作,就会尽心尽职。
对于杜月笙,他内心之中有着说不出的抗拒。
三教九流中下九流的身份,让他有如有鲠在喉般的难受。可问题是,王学谦并不在意,反而笑道:“老马,你难道就没有看到这个人身上的独有的气质吗?”
“气质,你不会说是流氓的气质吧?”
这倒不是马寅初对杜月笙的人品的质疑,或者是冷嘲热讽,这些都是明摆着的,放在明面的东西。杜月笙在前几年疯狂的要表现自己在江湖上的控制力,确实做了很多杀人越货,绑架勒索的事。
不过针对的对象并不是商会的成员,大部分也都是江湖人。
江湖人说的江湖事,江湖了,也多半是这种事。
江湖人抢地盘,抢生意,怎么可能不死几个人?
可在另外一方面,杜月笙又有着普通江湖人没有的性格,豪爽,他就先像是《水浒》中来的人物一样,将江湖道义看的很重。而且还喜欢结交名流,当然在位的名流他巴结不上,大部分都是已经退出政坛的。
就比如他接纳了杨度,像是一个晚辈一样赡养起了杨度,这个民国初年风光无限的谋士;章太炎来上海,他也是尽心尽力,只要对方开口的,就从来没有拒绝过;还有黎元洪在上海的盛大接待……等等,都出自杜月笙的之手。
而且做这些,他都是毫无目的自发行为。对于上海滩的其他帮派人员,就算是黄金荣,王学谦都要仔细的思量一下对方的意图,可对于杜月笙,他完全可以给予这种信任。就凭借对抗外族,别人不见得会站出来,但杜月笙一定会。当然,杜月笙也不是谦谦君子,该防备的地方也不能忽视。
王学谦笑道:“老马,你这是偏见,你就没有发现杜月笙身上就像是一个完美的江湖人的形象?”
“犯罪,视人命为草芥,难道也是这个人身上的品质。他和黄金荣、孙廷荪的三鑫公司,难道是救苦救难的善堂?”马寅初反感江湖人,不仅仅是在上海,在燕京,官方不方便出手的时候,江湖人也会跳出来。就像是一条政府豢养的恶狗,头颈的链条松开,张开大嘴,龇开白牙,撒开腿追着人咬……
而在他看来,王学谦如今的地位,恐怕也需要豢养这样的走狗。显然他的厌恶更多的是因为王学谦在官场才几年时间,就有被同流合污的可能。
对此,王学谦也是心知肚明,唯有苦笑而已:“要不等一会儿我和他们说?”
“我为什么要回避?我要盯着你。”马寅初理直气壮地样子,让人不免怀疑这家伙刚才说的话多少是出自真心。
作为主人,王学谦的邀请很难让人拒绝。杜月笙怀着忐忑的心情,本想带着万墨林,临出门的时候还是拦住了心腹万墨林,低声说了几句。万墨林也没什么反对,关上门,就留在了休息的地方。
而荣宗敬却在心中不停的揣摩王学谦的用意,他对戴笠不熟悉,总觉得这个人看着很熟,却一转眼会对戴笠的容貌模糊起来。似乎这么个人活生生的周围游荡,但就是无法让人记住他的特点。
“请!”
王学谦亲自倒茶的机会不多,尤其是给一个没有多少社会地位的江湖人,这让戴笠心惊胆战的同时,连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儿了。没等他开口,王学谦就开口了:“杜老板,我得向你道歉,宁波收缴了多次烟土,让贵公司损失不小。听说你和戴笠是好友,希望不会让你们之间有所隔阂,同时也请您谅解,浙江全省禁烟,很多事情没有规矩是绝对不行的。”
“王督,错在杜某人,以茶代酒就此谢罪,还请王督给杜某人一个机会,今后要是浙江还发现三鑫公司发过去的货,剁我一只手,给您赔罪。”杜月笙说的完全都是江湖上的规矩。
这让马寅初这个大学教授听的直皱眉不已。
“严重了,严重了。我是相信杜老板说话每一句话的……”顿了顿,王学谦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杜月笙的表情,让对方渐渐提起的心一下子紧了起来。
不会是秋后算账吧?
王学谦当然不会这么无聊,他找杜月笙的原因,跟多的是和荣宗敬一样,是看重了杜月笙在江湖上的地位,同时还有他手中的大达轮船公司。这家公司涉及的业务包括江苏、安徽两省,这两个省份在民国时期的赋税都是排名前五的,消费能力很强。
而他要说的,就是点拨杜月笙好好利用手中的轮船公司,加上杜月笙在江湖上广交朋友的底子,轮船公司的业务一定会比在张謇名下更加的突出。
协调其中关系的关键问题就是利益分配的问题,这样的话不用重点说,点到即止。一来,不会让杜月笙感到反感;再说,杜月笙在王学谦眼中的表现已经是一只簇新的响鼓,只要轻轻一敲,就会发出洪亮的声音。
在说话的过程之中,荣宗敬也来了,听了一会儿王学谦的话,心中顿时有种被窥探的感觉。
随即却释然了起来,杜月笙手中的轮船公司能够做的,王学谦已经全部说清楚了,这种细节对于商场上的聪明人来说并不难。可为什么张謇在拥有大达轮船公司的时候,除了自己纱厂的运输之外,几乎接不到其他的业务?
根本的原因就是在江淮流域,内河运输多半都是帆船和木船,从来没有出现过小火轮。张謇的出现几乎打乱了洪帮在这片水域运输上的垄断地位。自然饱受排挤,可水运的利润就这么大,如果要分润出去,轮船公司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但如果是通过货场、码头,还有轮船运输结合起来,形成一个物流产业链,那么利润就客观起来。打个比方说,巢湖的水稻运到上海价格就能涨一倍左右。
杜月笙没想到生意还能这样做,就像是苏北的小麦,运送到上海,就已经挣了一笔钱,如果加工成面粉和挂面,又是一笔丰厚的利润。衣食住行,样样都是一个巨大的金矿啊!
荣宗敬越是听下去,越觉得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他拉拢杜月笙的目的也就是原料,甚至他一度决心将杜月笙拉进商场,直接给予棉粮交易所重要的职位,用来拉拢这位上海青帮的大人物。
可让王学谦把谜题一揭开,他要是再说一遍,就有点拾人牙慧的意思。
且不说荣宗敬心里有多少疙瘩没有解开,就算是杜月笙也不见得有再听一遍的耐心。
听到最后,连荣宗敬也不得不自嘲道:“王督,要是您做商人的话,我们这些老骨头连喝口汤的机会都没有咯。”
王学谦浅笑道:“荣老先生自谦了,王某不善于经营纺织业,对面粉业也是望而却步,您老还是民国的纺织大王和面粉大王。”
“哪里的话!”荣宗敬摆摆手,笑的很勉强,他当然知道王学谦是真的不擅长做这两个行业,一来费时耗力,二来,对于王学谦来说太小打小闹了。王学谦的生意主要集中在大银行和铁路,这都不是荣宗敬能够玩的转的。不仅需要庞大的资金支持,还需要官方背景,不然都是一句空话而已。“王督找老朽来,恐怕还有话说吧!”
王学谦停顿了一会儿,开口道:“荣老先生对现在市面上的棉花怎么看?”
“眼下的价格虚高了一些。”荣宗敬不知王学谦的用意,选择了一个比较有余地的说话。上海市面上的棉花价格哪里是虚高那么简单?简直就是暴涨。
不等他说出有人背后太高棉花价格,就见马寅初开口道:“减少市面上流通的棉花,是我们在做。”
“你们?”荣宗敬吃惊地看着马寅初,他不认识马寅初,但对方身上有着浓浓的书卷气,可让他不解的是,马寅初身上还有一股子草莽的味道。
“这位是燕京大学经济系主任,马寅初教授。”
“久仰。”荣宗敬一脸的郑重,谨慎的问:“抬高棉花价格,今年的纺织业就危险了。”
马寅初自信道:“其实很简单,我们的目的不是民国的纺织业同行,而是日本在民国的纺织工厂。随着日本纺织业的规模越来越大,原料的问题也会越来越突出,我们这么做就是为了淘汰民国纺织业的中小工厂,同时限制日本纺织业在民国采购低价棉花。当然美国的棉花我们无法控制,做不了人家的主,但自己家的主还是能够做的。”
“可是……”荣宗敬心头有股强烈的担忧,市场乱了,怎么平复的问题。
大起大落的行业,造成的行业破坏简直比外部竞争更加的凶险。
王学谦承诺道:“其他方面不好说,但是我能够保证民国的棉纺企业在美国棉花的采购价上,绝对不会比日本企业高,而且已经通过花旗银行和美国棉花公会签订了长期合同……”
荣宗敬突然站起来,抱拳道:“老朽感激不尽,您此举完全是救了民国纺织业的燃眉之急。”上海也有美国棉花的采购,不过都是零星的采购,数量不大,价格却要比大宗采购高很多。
相比日本纺织工会的抱团采购的做法,民国纺织业几乎都是单打独斗,造成了成本的直线上升。就连申新纱厂在旺季的时候,也会小批量的采购美国棉花,用来维持销量。可高成本最多也只能是保本,有时候还会略有亏损。
荣宗敬多精明的一个人,他知道王学谦找他来,完全是给他提个醒,就是告诉他这是一个局,怕荣家陷入其中,伤筋动骨。这份情谊,让荣宗敬感激不已,对于王学谦来说,这等于是泄密,而站在他立场,恐怕在关键时刻是一个救命的消息。
继续坐下去,对方也不会说什么,荣宗敬先一步告辞。
双方的好意都心知肚明,这就足够了。
至于杜月笙,王学谦真的有事摆脱他,不过这些都是不入流的事,让杜月笙在徒子徒孙里选择人手安插进入东亚、丰田等日本纱厂……等待机会。
两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杜月笙也是几次咬牙切齿的样子,眼睛都红了,最后一跺脚,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低吼道:“干了!”(未完待续。)
第1248章 【利益至上】
第二天的会议相比第一天的气氛要沉重的多,没有明说,但王学谦表达了一个意思,棉纺工厂要做大做强,就要规模化。
这就预示着,在上海、武汉等民国重要的纺织基地中的中小规模的棉纺厂要面临被大工厂吞并的危险。虽说,来参加会议的都是民国棉纺工厂中实力前列的几家,可今天的棉花价格已经出现了不正常的涨价,很多工厂维持现在设备的生产的原料都很费劲,更不要说凑出资金,收购那些中小棉纱厂。
这是一个大鱼吃小鱼的过程,且不说王学谦是否提出要求。
在商场,这不过是每个大商人的必经之路,谁的心里都明镜似的。可问题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小工厂不仅没有被吞并,反而遍地春笋般的出现。
年景好的时候,分润大工厂的市场,年景不好的时候,船小好调头,干脆做别的。当然,这样的经营策略,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产品质量很差,布料不经用,甚至毛巾也用不长。
究其根本,还是因为资金的问题。民国的银行资本都无法单独扶持一家超级企业,规模小就越来越谨慎经营。使得工厂想要获得贷款,难上加难。尤其是缺乏二级市场的流通,让那些有志于在资本市场筹措资金的大工厂也望而兴叹。
上海的证券交易所虽然每天都有交易,但也只有少数比如东方铁路之类的股票能够大批量认购,其他的工厂难以在证券市场获得足够的资金支持。
当然,还有一个纺织业的特性限制在哪儿,工人需要培训和熟练才能胜任,所以大型纺织工厂在年景不好的时候只能养着工人,避免人员的流动。
如果真的能够如同王学谦说的那样,通过控制市场投放商品,那么对于大工厂来说,绝对是一个好消息。因为这样一来,大工厂就能在保证最合理人员配置的情况下,最大限度的开工。开工多了,工人的工资也多,人自然就留下来了。
“王大帅……”
对于这样的称谓,王学谦还有有种菊花一紧的局促感,脑子会条件反射的将民国大帅特有的气质找出来,然后吓自己一身冷汗。
不过对方显然是有话要说,王学谦冷静之后,伸手示意道:“请说。”
“鄙人是华丰纱厂的总经理,刘安泰。我们的厂和大多数其他工厂一样,受到了原料的因素,不得不断断续续的开工。美国的棉花质地更好,但是大多数情况下,我们用不起。民国的棉花产区我们又无法收购,以往都是在上海棉粮交易所购买棉花,但是现在的价格已经超出了我们承受的范围。眼看工厂等着原料,而销售旺季就要到来,工厂的库房却没有原料……”
“对啊!我们裕华也是如此。”
“王大帅,能不能想想办法!”
王学谦双手一压,小会议室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大部分与会人员都眼巴巴地望着王学谦,就等着他这个主事人拿主意:“是这样的,政府方面已经和美国棉花公会取得联系,并准备大宗采购,但是价格方面还在协调,等棉花一到港口,诸位的燃眉之急必将解决。”
“可眼下就应该是工厂的生产旺季,错过了四五月份的销售,产量就受到很大的损失。另外,我们的产品本来就不足以满足原本的销售渠道,这样一来,各地的布商就不得不选择英国洋行和日本工厂的棉布。毕竟,长此以往,我们将必然被挤压出市场。”
刘经理的话获得了不少同行的认可,用民国棉花采购生产,可以将价格压在比较低的范围。也就是一直所说的价格优势,但如果用美国棉花取代,别说中型的纱厂,就是大型的纱厂也无法承受。
王学谦解释道:“大宗商品的采购在价格上有优势,我现在就说一句话,政府采购卖给你们的棉花,质量过关,价格不会超过日本工厂的进价。”
“有这好事?”
“听着不错。”
“可问题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用上美国棉花。”
……
很多纱厂的老板都不清楚日本从美国进口棉花的价格,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价格会和国内的差不多。不然日本布的价格也不会和民国纱厂的布匹的价格差不多。
眼看局势朝着抱怨和不理解的埋怨而去,聂云台虽然不明白王学谦的真正用意。但他清楚,首批从美国采购的棉花已经抵达了宁波港,正在通过铁路运送到杭州。
可王学谦连一点吐口的意思都没有,显然并不信任在场的所有人,肯定是有所准备。
而他的工厂部分正在搬迁和改造,原本库房里是有一些棉花。想到这里,聂云台站起来,咳嗽朗声道:“诸位同仁,大家冷静。”
“聂兄,你在长沙有大片的棉田,自然不在乎原料的问题。可我们就不一样,就等着下锅的米,要是开工不足,工厂负担过重,谁知道还能撑几天……”
说话的这位阴阳怪气的,聂云台虽然在商会内地位颇高,但商会毕竟不是政坛,同行就是死地的比比皆是。
聂云台也无法做到面面俱到,虽然脸上浮现出一股怒气,但他还是忍耐了下去,心头有些为王学谦觉得不值,可他哪里知道,这一切都让王学谦看在眼里,而王学谦要做的就是,将不听话的,没远见的,窝里斗的,赶出利益圈子。这会儿,是绝对不会站出来给他们一点好处的,等到最后经历过这次商战生存下来,才是王学谦最终认可的人。
这时候,王学谦是乐于见到窝里斗的场面发生的。
不过,作为一个好名声的政府高官,浙江政府库房内也有部分收购上来的棉花,但数量不多,他是准备将这些棉花拿出来,先吊一下这些人的胃口。
他绝对不会相信,平价棉花进入这些人手里之后,会立刻放在生产车间里。
真正注重于实业的商人,是很少会关注投机取巧的东西的。比如荣家,从某种资源的控制上来说,这个家族已经完全有控制棉花价格的实力,但长期以来,很少听到过荣家通过棉花价格波动捞钱的。
棉粮交易所的实际控制权在荣家手里,但自始至终,荣家都没有将这柄利剑出鞘过。
一直以来,荣家做的就是稳定棉花价格,收购足够的生产原料。
王学谦老神在在的撇了一眼被呛的面色通红的聂云台,他多少料到一些什么,不过说实在的,他并不认同聂云台的作法。在商场上做老好人,是要输的连裤子都要当掉的。
没错,聂云台确实做起了老好人,内心极度反感之下,还能如此,可见聂云台的气量确实不错,这样的人更适合做官,而不是经商:“聂某的工厂在设备改造,正好湖南的棉花已经到吴淞口了,就在工厂的库房里。聂某愿意以往常的交易价格卖出一部分,以解决诸位的燃眉之急。不过这都是看在大家都是国人之上,眼下正是同心协力的时候,切莫做出让亲者痛仇者快的糊涂事来。”
聂云台说完,调侃聂云台的那位顿时脸上愕然,随后也不知道是羞愧,还是恼怒,总之脸色比聂云台有过之而无不及。
“聂兄高义,江某感激不尽。”
“是啊!胡某惭愧,误解了老哥。”
……
见便宜就上,也是应征了王学谦对这帮人的分析。民族企业,要真正做大做强,凭借一点小聪明是绝对做不到的。而荣宗敬更是眼神透亮,心中惊颤不已,他经商是守住本心,而王学谦却一眼看透了大多数商人的本质。
所以,才会将核心的机密自始至终都不透露,虽说是高瞻远瞩,但同时也有一份悲哀在里面。
自己深陷在一个节操很让人质疑的圈子里,却要坚守本心,确实有点困难。不过对于王学谦,荣宗敬本能的表现出信服的感觉,这很奇怪,在商场多年,申新纱厂要是没有官方的保护,是根本无法做大做强的,可这些都是全权交易而已。自始至终,荣宗敬都不相信政客们说的话,但他愿意相信王学谦,或许他的心里也存着一份天真,也许民国并没有那么糟糕。
很显然,聂云台给出的原料数量,无法满足众人的胃口,你争我抢的局面顿时发生。
这种丑恶的嘴脸,让荣宗敬有种反胃的难受,他抬眼看了一眼王学谦,对方嘴角的冷笑让他心悸,似乎这个还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督军,已经看穿了这个局面。与此同时,荣宗敬也似乎明白了王学谦的用意,他也战了出来:“诸位,静一静。”
“申新纱厂虽然原料缺口也不小,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同行被日本纱厂挤垮,荣某在这里就跟着聂会长的提议,拿出申新纱厂一半的原料库存,解决大家的燃眉之急。不过荣某丑话说在前头,这些棉花只能用于生产,切莫因为贪图一时的好处,让大家忘记了做实业的本心。”
“荣老板,你让我们说什么好好?”
感激者络绎不绝,申新纱厂的规模是聂云台的数倍,一半的库存,绝对能够满足在座纱厂同行所有的原料需求。至于荣宗敬的警告,不痛不痒的,只要这些棉花从申新纱厂的库房运出来。怎么用,都轮不上荣宗敬安排。
看着众人巴结的眼神,还有眉宇间的喜色,荣宗敬心中哀叹,他似乎也看到这些从申新纱厂的库房里拉出去的原料最后会出现在哪里。
既然能够在投机市场就能够挣到足够的利润,谁还愿意去费心费力地做实业。
工人的工资不要钱?
工厂开工难道不要用电,用水……
原本紧张的局面缓解之后,为期两天的会议也结束了,有些人甚至迫不及待的跟着荣宗敬和聂云台的背后,就差直截了当的说:“我们要拉货!”
聂云台也是心中凄凉,这样的同行,今天兄弟相称,明天就可能在背后捅你一刀,如何能够不悲哀?
民国的商人单打独斗习惯了,也习惯了互相拆台的作法,让他原本对纺织工会莫大的期待,也变成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临走的时候,聂云台还和荣宗敬说了几句话,就相继告辞了。
远东银行的庄园内,随着客人的离去,变得空空荡荡的,其实再多的人填不满王学谦心头的寒冷。和聂云台一样,他从一开始也有些担忧,重新洗牌,虽说洗的是市场,是市场份额。可他对于对国内的纺织工业的下刀子,还是心存犹豫的。
可现在看来,这抬起来的刀子不砍下去,最后憋出内伤的恐怕只有自己了。
站在窗台前,王学谦叹了一口气,回头看到了戴笠站在他背后,似乎有情报需要报告。
“什么事?”
“先生,您预料的一点没错,松井石根的那个副官离开了上海,在离开之前,他去了一趟银行。”戴笠的眸子透着一股子阴冷,表现出一种狗腿子的本色。
王学谦头痛不已,如果松井石根拉拢了孙传芳,那么对于整个民国来说都是一个天大的坏消息。孙传芳已经名义上占领了安徽,安武军的吞并也已经开始,一旦完成,他就拥有超过七万大军,从直系不入流的小人物,一跃成为最大的几个巨头之一。
而日本的势力安插进入安徽,那么将直接威胁华中的安全。
一旦孙传芳被日本军方拉拢,对于真个东南的政局来说,威胁实在太大了。
“消息确定吗?”
“那个……”戴笠支支吾吾地,他似乎发现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他不该在王学谦面前说话遮遮掩掩,让他主子故意会错:“先生,那个日本人去了济南,而不是安庆。可能松井石根的要价很高,孙传芳决绝了日本的要求。不过相比之下,济南的齐燮元要活跃的多,而且胆子也大的很。”
“济南?”王学谦皱眉道:“难道还没有死心?”
细想一下,王学谦也释然了,小鬼子可不是那么容易死心的家伙,属王八的,咬在嘴里的肉,死也不会松口。王学谦随即对戴笠命令道:“买通齐燮元身边的人,不要其他的情报,只要知道齐燮元的银行账户上多了多少钱?”
戴笠躬身答应道:“我马上去办。”(未完待续。)
第1249章 【死局】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
可安徽至少在赋税上还能够保持往年的数量,就足够让孙传芳惊喜了。相比福建,安徽的农产品,尤其是粮食产量简直和八山一水一分田的福建不可同日而语。按理说,在安徽当督军可要比在福建好得多,可他难处竟然是军队太多了。
五万安武军,加上地方军,超过七万人,这还是他淘汰了一万多老弱病残的数量。
加上第二师的官兵,人数超过了八万五千人,这么多人靠一个省的供养自然会很辛苦。可明明有这多的人马,真正能打仗的就一个师,以一万五千人。
几万人的吃喝拉撒,靠着地方的赋税根本就解决不了。
可问题是,这几万大军都是长期圈养起来了,战斗力就不说了,可问题是如果打乱了分散到各地,笃定会欺压老百姓,可要是遣散,估计一小半会变成土匪。这可把孙传芳愁怀了,按照他原先的打算,他准备拿下安武军之后,靠着兵强马壮,直接对卢永祥下手。
不用担心挑起内战的罪责,在燕京的曹锟,在洛阳的吴佩孚都巴不得孙传芳这么做。
可不当家不知道当家的苦,当他忽然发现自己麾下的士兵都一个个是老兵油子的时候,连遣散的心都没有了。而且还不能欠饷,一欠就闹,这帮人也要闹。冯玉祥闹欠饷,带兵围攻财政部,绑架财政总长的事情都发生过。可安武军不闹这么没水平的,这帮人就做一件事,就能把孙传芳愁死,卖家当。军队的骡马可以卖,武器弹药也能卖,甚至一不小心,连军粮都可能出现在米店里,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一来二去,孙传芳也纳闷了,在天津半死不活的倪嗣冲是怎么养了这么多乌合之众的?
难不成安徽还有其他的财源不成?
一问之下,大失所望,财政厅的人偷偷的告诉孙传芳,其实也没有别的,就是贩卖私盐和烟土。主要的财源就是盐税,控制了淮河之后,将淮盐拉到安庆和合肥,然后就往内陆卖。以前是没事,英国人霸占了民国的盐税,要是能够在英国人手里巴拉出钱来,不能算是鱼肉百姓,反而是本事。可现在不一样了,盐税已经英国人的手里拿回来了,曹锟的亲兄弟盯着这笔银子呢,谁敢动?就是大总统的仇人。
在北洋的高级官员之中,甭管是军队还是地方,都知道曹锟贪财。
如果有人骂曹锟,就是当着面骂,只要语速够快,这位大帅一准的迷糊,反正直系里面从来没有一个将军因为骂曹锟而获罪的,可要是动了曹大帅的钱,就跟在他祖坟掘土似的,铁定的成为死敌。
没有了盐税,五万安武军,加上两万地方军,就是孙传芳最大的累赘。
这时候,松井石根派人来了,没有拿出一丝一毫的实惠,却开了一张空头支票,一万千的无息贷款,承建安庆军用码头。
孙传芳自然知道日本的尿性,这一千万其实就是贿赂,目的很简单,就是让安庆的港口能够停泊军舰。可问题是安徽没有海军,安庆如果能够停泊驱逐舰了,安徽的省城不就成了日本人的地盘了,小鬼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倒不是害怕松井石根只开空头支票,日本军方在收买方面特别大方,已经到了瞠目结舌的底部。就像是日本出兵远东,军队还没有打下海参崴,海军就从预先准备的军费中拿走了600万日元,作为情报费。这笔钱哪儿去了,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去收买对方阵营之中,值得收买的人。他日本待过好几年,也进入过日本的军队系统。当年他留学陆士的时候,日本军方不仅给他们安排了最好教官,还有给予了最好的条件。甚至连年轻漂亮的女仆都准备了,只要他勾一下手指,在异国他乡,就有暖被窝的可人了。
孙传芳虽然军事上是受的日式的教育,但实际上,他并不喜欢日本人。
太过实际,加有用就来,没有了一脚踢开。
而且开放安庆港口,他也做不出来,如果他这样做,就等于是孙传芳在安徽替曹锟卖国了。
可他还是接到了消息,松井石根派遣副官去了山东。
面对这个消息,孙传芳顿时有种苦涩的无奈,齐燮元他不陌生,甚至交往不少。在他看来,这是一个只可浅谈不可深交的人,手段层出不穷,没有底线。在军事上的指挥能力,却是这个人最弱的一个方面。让孙传芳没有想到的是,帮他忙的并不是别人,而是曹锟。
不过曹锟让人带来的话不太好听:“大总统最不喜欢私下和洋人接触的人,太过胆大妄为,不过大总统也非常欣赏孙大帅以国家为重的做法……”
来传话的是曹士杰,曹锟的侄子,当然也没有带来孙传芳迫切需要的军费。
“孙某惭愧,不过日本人所谋太大,为国为民,孙某都不敢答应。”
曹士杰在直系中的名声很好,作风正派,他就像是一个迫切想要摆脱家族阴影的有志气年,身上没有曹家人的贪婪,却都是那种古板的军队作风。直来直去的性格,并不会让人厌烦:“孙大帅,曹某这次来是想要带走一部分安武军。”
“哦!”
孙传芳眉头一挑,怕什么来什么,他坐在安徽督军的位置上才几个月。控制安武军不到两个月,曹锟就迫不及待地来分润他的兵权。任何一个带兵将领都会心存疑虑,这是防着自己啊!
说实在的,就连曹士杰自己都烦这趟差事,他是在军营里什么都不管的人,最烦就是勾心斗角的事,更何况在他看来这是夺人兵权的事,是大忌,会让底下人离心离德的。
难得曹士杰解释道:“其实是夏先生,你知道的我三叔谁的话都要琢磨好几遍,可对于夏先生,他从来就没有反对过。”
“什么话?”孙传芳背后一紧,坐在他的位置,军费不足倒是其次,最怕的就是上层猜忌。
曹士杰道:“他就说了一句话,安徽养不了那么多军队。”
孙传芳明白了,曹锟这样做完全是来帮忙的,一万多的嫡系部队,却要控制四倍多的降兵,孙传芳的压力可想而知。可如果曹锟接手过去之后,就另说了,至少军费这方面就不用他出。另外也方便他控制留下来的安武军。
“要多少人马?”孙传芳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曹士杰沉声道:“四万。”
“这么多人可不好安排驻地啊!”孙传芳有种预感,北方要出事了,可有些话曹士杰如果不想说,他也没有办法。
倒是曹士杰反而显得很平静,他在燕京当卫戍司令,统帅的是直系最精锐的部队,加上曹锟又是他三叔,消息必然要比其他人灵通的多:“长城内,京绥铁路沿线,这么长的距离好安排的很。”
孙传芳终于知道了北方要发生什么了,作为军人,他知道战争是体现军人价值和博取功名的捷径,他本人就是在长江防线作战出色才被委以重任的。
可对于奉军的一再挑衅,他内心其实是愤怒的。张作霖作为关外的军阀,却想要搀和民国的中枢政局,这种野心本来就让人觉得很可怕。加上张作霖背后有日本人作为靠山,相比之下曹锟的境地反而差了很多。虽说张作霖在几次直奉大战之中,都没有讨到便宜,可不得不说在战火洗礼下的奉军的作战能力,确实越来越强。
这不仅仅是曹锟的担忧,连孙传芳这样依托直系的地方军阀也开始担忧。很明显,这是日本军方在张作霖背后怂恿,武器,弹药,甚至是军费都毫无限制的供应,助长了奉军的气焰的同时,也让张作霖看到入驻燕京的希望。
而且,就张作霖的野心,想要让他放弃入关的打算几乎不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在长城沿线,一举歼灭奉军的主力,一战定乾坤。
孙传芳不仅仅是想到了长城防线,吴佩孚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结合不久之前松井石根派人来安庆的事,细细一想,后背不由得发冷,难道日本人做这么大的一个局不成?
南北夹击,如果一旦日本出兵的话,那么真的要国不将国了……
出于对自身的考虑,孙传芳咬咬牙,问:“请曹兄给大总统带个信,信得过孙某的话,孙某亲自带兵北上。”
“这个……不用了,不过我南下的时候,玉帅让我带个口信过来,提防齐燮元。”曹士杰低声道。
孙传芳尖叫道:“他接受了松井石根的好处?”
“什么松井石根?”曹士杰摸不着头脑地问。
孙传芳急切道:“日本的一个将军,眼下应该在上海,这个人原本想要贿赂我,想要在安庆扩建军港被我拒绝了。按照我的猜测他的目标不可能有陈光远和卢永祥,反而山东督军齐燮元很可能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曹士杰吃惊道:“我……这消息属实吗?”
“是我的猜测。”孙传芳如实道。
曹士杰蹙眉思量之后,开口道:“孙兄,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根本就不知道齐燮元和松井石根的关系。而是因为他的一个副官住在六国饭店被人认出来了,并且多次出入青木公馆,因为要防着奉军,不得不将日本人也放在防范的范畴内。因为夏天到了,按照奉军的习惯,说不定要打一场。其实眼下的局势是谁也奈何不了谁,可要是山东出了问题,就难说了。”
曹士杰匆匆来,匆匆走。
没想到他从孙传芳这里获悉了这么一个惊天大案,如果连齐燮元都投靠了日本人,那对于曹锟的局面就非常不利了。万一运河铁路的运输都被断绝,那曹锟所要面临的局势将和四年前的段祺瑞何其相似?不知不觉之间,就成了一个死局。
另外,曹士杰临走的时候还告诉孙传芳警惕冯玉祥,他的军队中出现了南方‘国党’的人,只不过现在还不能肯定冯玉祥是否会投靠过去。
孙传芳的心越来越冷,他甚至想到了一直都和‘国党’走的很近的阎锡山。
还有不少皖系投靠过来的将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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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1章 【底线】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
随着被拉拢的军队高层越来越多,济南上空的气氛越来越压抑,一场你死我活的政治倒台计划正在酝酿,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大帅,不能再等了。”
熊炳琦看了一眼部下,低头继续看书,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流逝,良久他开口道:“齐燮元的罪状都送出去了?”
“可是大帅,这些罪状哪里比得上您的安危重要?当年江苏督军李纯的事您难道忘记了吗?在花园里无缘无故地死了,连验尸都不让,可是纸终于包不住火,李督军不是暴毙而亡,是胸口中了三枪,神仙也救不活他……”跟着熊炳琦的都是本土派,地方上关系复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不是能和齐燮元妥协的一群人。
田中玉的离开,已经给本土派造成了莫大的恐慌,如果熊炳辉再出事,那么对于山东的政坛来说,彻底就沦为了鱼肉,谁想要开吃一口都可以。
熊炳辉想了想,有点赌博式的断言:“同样的招数,他齐燮元敢用一次,就不见得敢用第二次。不过你想过没有,一旦我离开,山东的就成了齐燮元的囊中之物?”
“大帅,老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齐燮元投靠日本人,已经和曹大总统站在了对立面,和整个民国站在了对立面,留给他的要么是负隅顽抗,要么等待各方的声讨。他肯定也能看到这些,可他还是做了,这个人已经疯了,他在用命赌,可是大帅您不需要啊!山东各地的地方军,官员都会念着您的好,只要有机会,您回到山东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另外,大帅您不觉得蹊跷吗?就我们的几个人,怎么可能弄到齐燮元和日本人谈判的证据?”
“你是说有人故意将情报泄露给我们?这个人是谁呢?”
“是谁不重要,只要大帅离开济南府,自然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熊炳琦无奈的点了点头,似乎终于被部下们给说动了。
抵达运河的时候,熊炳琦还眺望远处的济南城,心中满是不舍。
驱逐,不见得一定要弄得满城风雨,民国的政客们都非常敏感,一旦发现自己的生命安全都受到了威胁。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给自己留好退路。熊炳琦的离开,并不是齐燮元要动手了,而是济南城内已经没有他的嫡系部队。
齐燮元的亲信部队第六师已经完全控制了济南的交通要道,铁路。
可对于从省政府出行的大队人马,并没有刻意阻拦。而是一路尾随,一直送到了运河边上。得到消息的齐燮元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还真的不敢在济南城内发动兵变,关押熊炳琦。
毕竟熊炳琦在直系中的人员很好,同僚这种身居高位的不少。齐燮元在根基上其实和孙传芳挺像的,都是在北洋扩张的时候进入军队,一开始都是中低级军官,好不容易爬到了高级将领的身份。北洋都开始分裂了,先是直系和皖系之间的矛盾公开,最后酝酿成为决战;然后奉军的张作霖野心滋长之下,想要问鼎中原。
想要异军突起,没有胆略不行,没有靠山也不成。
在直系内部,单单靠着给曹家送钱,是不可能获得曹锟绝对的信任的,何况他现在连曹锟的贪念都满足不了,却一直想要更大的权力。铤而走险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熊炳琦一走,齐燮元马上联系部下,收缴原山东地方军的武器,整训。
通过安插亲信人员,彻底控制了军队。同时通电全国,熊炳琦贪污公款数目巨大已经畏罪潜逃。反正这是一笔烂帐,领兵的人都知道,军费和军事主官的小金库和将军们的私产,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是查不得的碰不得的,因为越查问题越大。
徐国梁,这个跟着他的亲信也被委以重任,担任山东省长。
表面上,一场规模不大的倒台运动已经落下了帷幕,这种手法对于老百姓来说,可能会有点迷糊。但在政坛,谁也漫步了谁。齐燮元的手段冯玉祥玩过、曹锟也玩过、段祺瑞更加娴熟……甚至在南方的‘国党’内部也经常使用。
可这些齐燮元的问题不在驱赶同僚的问题上,民国的政坛,在台上的才是胜利者,要是齐燮元没有和日本人的联系,根本就不算是事。可好不容易通过巨资从日本人手里购买下来的胶济铁路,被齐燮元一个共同开发又送出去了。这种说法好听,可骗不了知识阶层和政坛。如果齐燮元真的幻想着背靠日本,外联奉军,一口吞下山东的话。那么他很快就会成为曹锟的眼中钉,肉中刺。
燕京,西苑总统府。
从热河前线赶回来的玉帅吴佩孚暴跳如雷,面对束手无策的顾维钧,后者眼神期盼地盯着吴佩孚。眼下在直系之中,也就吴佩孚有这份实力,压迫齐燮元服软。
顾维钧沉声道:“胶济铁路要不是华盛顿会议上的据理力争,根本就不可能有回购的可能。你们或许不知道谈判是多么的艰难,日本人对这条铁路多么重视。只要铁路被日本人控制,那么从青岛登陆的日本士兵,只要两天的时间就能出现在济南,彻底掐断津浦线……”
“好不容易通过外交途径谈判回来的铁路,一转眼又让你们给卖了……大总统。”顾维钧深吸一口气,双眼因为怒气而通红:“顾某自问才疏学浅,这个外交总长也是当的诚惶诚恐,深怕一不留神当成了汉奸,曹大总统另外找人吧!”
……
“混蛋玩意!”
吴佩孚就是山东人,对于齐燮元的这种做法深恶痛绝,可一时间鞭长莫及,尤其是按照以往的经验,等到入夏之后,张作霖肯定会带着大军进攻长城防线。
张作霖的心思吴佩孚早就摸准了,这老家雀想的就是通过和直系军队的实战来训练奉军的作战能力,大军团协同的能力。这东西靠学堂是学不来的,只能打出来。
包括后勤、运输、军队的布置、行军、情报指挥等等,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系统工程。不是说想要学就能学会,而学费就是实战。打了几场大仗之后,吴佩孚一方面暗暗佩服张作霖的胆略,两一方面也吃惊于奉军的作战越来越有模有样,对他来说排兵布阵方面就更加的吃力。
就算是吴佩孚对齐燮元有了杀心,他也是分身乏术,只能叹气道:“希望这个混蛋只不过是口头的约定。”
曹锟对于既成事实,或者外面外的风言风语,而他内心又认定的事有种超越常人的坦然,好吧,他是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山东的问题,就算是熊炳琦说的再头头是道,可他总不能带兵去打齐燮元吧?面对吴佩孚的担忧,他倒是一副心安的样子:“就算这小子敢冒着天下唾弃而和日本人签订条约的话,这种没有中央政府授权的条约是不被国际社会承认的,也不见得会吃亏。”
吴佩孚以常年对曹锟的了解,很少会说出如此大义凛然的话来,不由的好奇问道:“大总统高见!”
曹锟摆摆手道:“高见算不上,这都是刚才少川和我说的,我不过复述一遍而已。可见,少川是有大谋略的人啊!我算是看出来了,外交的事情,就是和洋人扯皮,就看谁耗得过谁。”
吴佩孚心中暗想,要是如此简单就好了。不过他也纳闷,看在顾维钧在和曹锟独处的时候,说话的语气还算平和,可让他郁闷的是,为什么自己一出现对方就像是吃了枪药似的发了一通火?
“那么少川为什么后来变得如此激烈?”
“这个……我也吃不准,正准备问你呢?”曹锟不好意思道。
夏寿田看了一眼吴佩孚,心头由于是否要点拨一下玉帅,曹锟的政权说实在的全靠吴佩孚一个人顶着。如果他也支持不下去,那么也就到了大厦将倾的时候,到时候估计他老人家有要急忙找下家了。
“夏先生,你心思活络,你有没有看出顾总长的用意?”
曹锟突然想起来,身边还有一个大智慧的谋士,扭头问道。
夏寿田见躲不过去,才开口道:“其实顾总长的想法很简单,此例不能开,任何一个地方督军,脑袋一拍就将本地区的利益卖给洋人,长此以往,国不将国,会直接威胁到大总统的威望和政府的威信。”
吴佩孚也明白了低声问:“你是说,他希望以平叛的方式解决山东问题?”
“眼下日本人的势力还没有全面进入山东,只是在青岛等小部分,这时候一举消灭齐燮元对大家都有理。真要是让他做大,成为张作霖那样的实力,到时候就不是平叛的问题了。”
夏寿田看出来不稀奇,袁世凯当年的军事作战很多他都会参与,虽说他一个文人在军事作战制定过程之中大部分时候只是一个听众,但耳濡目染之下,看也看会了。
吴佩孚为难了,他手中可用的军队大部分都已经抽调在长城沿线,要驱逐齐燮元,必然要派兵进入山东。可眼下是五兵可派啊!
夏寿田建议道:“驻扎在河南的冯玉祥可用。”
“冯玉祥?”吴佩孚还没开口,曹锟就摇头了:“名义上他是驻扎在河南,威胁不安分的山西阎锡山,可冯玉祥这个人有反骨,加上扩军心思很重,他要去了山东,他能将佛像上的贴金都扣下来卖钱招兵,这就是个不管不顾的主。”
“那么只有卢永祥了!”夏寿田皱眉道,冯玉祥带兵打仗能力上要强齐燮元很多。如果冯玉祥去山东,齐燮元靠着军心不稳的三个师,根本就抵挡不住冯玉祥的进攻。
剩下的孙传芳眼下兵强马壮,可他和齐燮元的私教不错,都是留日归来的士官生,不得不防。
那么就只能是卢永祥,这个皖系最后一个在台上的督军。可他要是出战,肯定不会尽心尽力。因为一旦进攻太猛,他将自己的老底子打光了,齐燮元不下台,卢永祥就要先下台了。
不过,这个建议是曹锟最喜欢听的,抚掌大笑道:“好就卢永祥。”就他巴不得两个人往死里掐,最后都死的心态,连提出建议的夏寿田都不看好这次军事行动。
但军事行动必然不能这么草率,曹锟先以大总统令任命齐燮元为陆军次长,令其在一周之内到燕京述职。齐燮元眼下正坐在火山口上,哪敢去燕京啊!
电告燕京方面,他病了。
按照以往的习惯,不管是真病假病,北洋高层都一般是真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次曹锟像是铁了心的要和齐燮元过不去。立刻发电,撤销齐燮元山东督军的职务,并公开了齐燮元和日本人谈判的细节。
这下,齐燮元傻了,按照他的估计,曹锟并不是这么有魄力的人。就他对曹锟的了解,应该是那种蔫了吧唧的人,怕烦,也怕多事。这次揭露他,等于揭露了整个北洋政府的不作为,就曹锟的性格绝对不会如此果断。
由不得齐燮元反应过来,天津,上海等大城市的报纸开始铺天盖地地宣传齐燮元卖国的行径。
紧接着卢永祥被任命为平叛总司令,负责剿灭齐燮元的叛军。
过堂风似的,一阵又一阵的,不仅齐燮元有点眼花缭乱,连给地的督军都很纳闷,这个齐燮元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要弄得群起而歼之?
民国地方势力和洋人勾结的不在少数,当然像齐燮元这样将一条收回的铁路再次转卖给洋人虽不多见,但还不至于要兵戎相见的程度。因为这种东西暗地里别人也在做。齐燮元不是第一个,但绝对是第一个因为这种事被认定为叛军的督军。
一天之后,在洛阳的冯玉祥气愤填膺,通电要求加入平叛联军,他的主力一个师从开封出发,抵达三省交界的砀山。
曹锟心急火燎地下令不准冯玉祥参加平叛,这下冯玉祥懂了。
而孙传芳接下来也通电要求加入平叛大军,也被曹锟否决。
这下全国的督军眼前顿时一片雪亮,这是要架着齐燮元和卢永祥在火上烤啊!
而筹谋了这次计划,躲在幕后的松井石根却高兴地手舞足蹈。他在东北的时候就知道今年夏天张作霖的决心很大,那么抽调吴佩孚在长城沿线的作战部队,将会给张作霖入关增加不少筹码。山东的这场仗就算大打不打,松井石根也会在后背煽风点火,甚至出钱出枪,让直系腹背受敌。反正只要张作霖打赢了,投入的本钱都会回来,而且是变本加厉的回来。(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252章 【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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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燮元并不是民国历史上第一个汉奸,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可对于松井石根来说,这样的人巴不得更多一些才好,他虽然接到的任务更多的是渗透,是给日本工商业创造更多的利益。但骨子里,他是一个军人,一个拥有强大侵略野心支撑的日本军人,在他的字典里,日本的民众是要无条件的服从军方的利益,同时也是无条件服从国家的利益。
他不应该在为国家做出贡献的同时,受到本国商人的质疑。
可这种质疑却如同雪片一样的到处传播,让他颇为困扰。
其实更困扰的不是他,而是日本在民国投资纺织业的公会成员,这些人背后都有大财团的影子。比如住友财团、三井财团、都在纺织业有很大的投入。
相反之下,日本纺织业的巨头,发明世界最先进织布机的丰田公司却反应并不强烈。
这家以纺织业发家的企业,正在寻求企业的再发展,正在考虑放弃纺织业,甚至卖出丰田公司在所有纺织行业的专利,用来获得初始发展基金,转行。
而在日本纺织行会内,所有的矛盾和牢骚都集中到了行会的副会长长庭野夫的面前,他松井石根口口声声的说他会想办法给纺织厂带来足够的原料。鉴于这个约定,纺织行会才放弃了对松井石根手中的那笔资助款项的控制权。
可到头来,松井石根压根就没有打算给日本纺织厂寻找原料,钱都作为公关费给了民国的军阀。
这种欺骗了民族感情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等到这些行会的大人物发现,钱没有了,棉花也迟迟不见踪影。留给这些纺织厂业主的是一个巨大的骗局,然后眼巴巴的看着民国纺织厂却再准备销售旺季的商品。这口气怎么可能忍得下去?
木已成舟,但这股怨气却无从宣泄,得找人去骂他一顿。
如果可能的话,在本土寻找有影响力的大人物训斥一二,好让松井石根知道他是如何的鲁莽,给帝国的工业造成了多大的损失。而这个人就是长庭野夫,因为其他人也清楚,他们的身份不够。毕竟松井石根已经不是七八年前在上海担任情报武官时期的佐官了,而是帝国的将军,不是随便那个人就能去找晦气的。
长庭野夫发现自己被加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可面对宣泄的对象,恐怕不会有什么道德感。
这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一个不好,会激起松井石根的反感,甚至是报复。毕竟松井石根在军方的后台很硬,硬到连住友财团都可能有所顾忌。当然,如果长庭野夫是住友财团的社长,恐怕根本就不用担心松井石根的自尊,大嘴巴子抽上去,顾忌对方也不会反抗。可他不过是住友财团庞大利益群体之中的一个小人物,要不然他也不会在上海管理一家纺织厂了,而是进入住友财团核心的金融业了。
好在松井石根自掘坟墓,犯了众怒,他倒是不用太顾虑对方的感受。长庭野夫走进了松井石根下榻的海军俱乐部,在这里,松井石根也很不习惯,有种寄人篱下的憋屈。可在日本军方,谁让陆军在上海连一个装装样子的军队俱乐部都没有,谁又让海军有钱呢,俱乐部造的超级豪华?
当然,这还有一个原因,日本陆军不允许在上海拥有驻军,这是清朝时期的条约就限制了的。要是弄一个陆军俱乐部,非出事不可。不过在日本军队内部,陆军一直对海军有种低人一等的感觉。
海军可以要求内阁用举国之力来建造价格昂贵的战列舰,而在陆军之内,连机枪的数量都被限制地死死的,这就是区别对待。
不仅如此,甚至连荣誉都是海军的,留下的残羹冷炙,海军看不上的才有陆军的份。
更气人的是,松井石根在日本海军俱乐部竟然还要收费!
吃着家乡口味的刺身,松井石根气愤的沾着酱油,心情极度郁闷地放下筷子,恼怒道:“这些海军的官僚。”
在日本军界,没有念过士官学校的低级军曹骂中队长,大队长官僚主义;当然他们的怨气比不上那些只有陆军士官学校毕业,却没有资格获得推荐进入陆军大学的中级军官,羡慕嫉妒恨地看着年纪轻轻就成为他们上司的陆大毕业生;最大怨气在于陆军对海军的抱怨。自从日俄战争之后,全歼俄国远东舰队的日本联合舰队成了日本国内最大的权阀,陆军都是狗娘养的,海军不要的才给陆军是常态。
松井石根还在为陆军地位的不公而愤慨的时候,他的一个苦主找上了门来。
长庭野夫一点都不想和松井石根打交道,这个人给他的感觉特别的虚伪,做作,表面上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可他没有办法,带着日资纺织业的共同声讨而来。
“松井将军,您的生活真的让人羡慕啊!”
长庭野夫声音的语气中,一点都听不到敬语的恭敬味道,反而是带着粉刺和质问。
松井石根哈哈笑道:“长庭先生,你我立场不同而已,何必说话如此遮遮掩掩?有什么说什么好了,松井自问在任何事上没有做过对不起帝国的事。”
“是吗?”
长庭野夫拿起侍者送来的筷子和调料,吃了一口,口中咀嚼着鲜美的海鲜,却味同嚼蜡:“好吧,我很想帮松井先生说话,但是没有理由。你知道,在上海的日本纺织工厂不少,规模普遍在中等以上,这些工厂表面上看不过是一家外来的企业而已。可实际上,你不明白惹怒这些人对您并没有好处。”
“你是在威胁我?”松井石根眸子中迸发出两道寒光,他是一个军人,一个职业为杀人的军人,铁石心肠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性格。他是那种会将任何一种对自己的威胁都当成敌人,并在第一时间掐死对方的屠夫。
长庭野夫并不是那种没有见过世面的小人物,反而不以为意地调侃的看着对方,眼神挑衅,却不给对手任何抓住把柄的机会:“当初你来上海,是有承诺的,这方面青木将军或许没有给你说清楚,难道坂本将军也没有和你说清楚?”
“这里不是属于军方的战场,而是属于帝国的商业界。如果你惹怒了所有人,抱歉事实上,你已经在这样做了。或许你并没有感觉倒事态的严重,但我的有些同行们已经准备回国去告御状了……”
“告御状?”松井石根忍不住笑出声来了,他虽然贵为将军,但想要见到天皇也不容易,如果没有特别的召见的话,这辈子恐怕也没有几次机会见到天皇。
他倒是在陆军大学的时候,因为成绩优秀,获得了觐见的机会。
松井石根想不通的是,这些在他眼里毫无用处的商人,唯利是图的小人物竟然还有见到天皇的机会,这不是扯吗?“长庭先生,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眼界决定了地位,松井石根或许感觉自己很牛逼,但在某些人的眼里,他还是一个小人物:“住友财团难道没有资格?三井呢?三菱呢?……你已经将所有的人都得罪了,难道还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整个日本的财政收入,至少一半都是由大财团提供的,这些年赋税很高,企业的压力都很大,虽然有抱怨,但还不至于有抵触的情绪。可是恭喜你,松井将军,你将这种情绪扩大了。”
说完,长庭野夫也不搭理松井石根,反而站了起来,他认为谈话已经结束了。
警告是没有意义的,只有最强烈的教训,才能让那些狂妄的军官们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上司才是他们唯一敬畏的人。
熟悉松井石根的人都知道,一副冷笑的表情,并不代表他内心的强大,反而是心虚的表现,他在强撑着。
原本准备等长庭野夫多说几句,双方有一个缓和的时机,再表示一下他的诚意。可惜,长庭野夫心头也是火气很大,压根就没有打算给松井石根机会,反而起身要告辞。
“长庭先生,你不觉得如此对待一个现役将军,有些不妥当吗?”
“你?……或许很快会成为预备役将军了……”
长庭野夫站起来走了两步,随后回头看了一眼松井石根倔强的表情,沉声道:“你或许还不知道,在上海的四家日本纺织大型工厂里,有海军陆战队的驻军吧?”
“你是说护卫队?一共才两个中队,在情报界这并不稀奇。”
“错了,不是两个中队,是两个大队。日本在上海没有驻军的权利,但是却有很大的利益,两个中队有什么用?面对十倍的对手,一天都坚持不下去。没有两个大队,军方会重视上海的日本纺织工厂吗?一旦在上海发动战争,这些人都会从各个地方冒出来,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领取装备,发动攻击。而知道这个情况的人,你的老师是一个,青木宣存将军也是一个,还有就是我们几个无聊的商人。抱歉……这不是你的层次该知道的情报……”
人最怕的并不是敌人的强大,而是未知。
作为一个情报头子,松井石根第一次感觉到后背凉飕飕的,仿佛不经意间得罪了军方的高层。他一个新晋少将,在日本的陆军之中,两百总该是有的。光彩夺目不过是相对的,真有大将级别的高层想要让他明珠蒙尘,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意识到捅娄子了的松井石根这才感觉到可怕,对于那些大财团背后强大的势力的忌惮。
他想要一个弥补的手段来缓和破裂的关系,松井石根连忙站起来:“长庭先生,我的副官已经在济南获得了一批棉花,通过运河已经南下了。最多三天的时间就能抵达上海,另外……请您告诉我,在上海谁的手里还有棉花?”
“荣家,不过你对付不了。他们家族的纺织工厂并不在上海。其次就是花旗银行,远东的棉花至少一半都是花旗银行代为贸易的商品,不过劳伦斯这个人可不好打交道。”长庭野夫不是没有找过劳伦斯,但一点机会都没有:“东亚的原料已经坚持不了几天了,最多一周的时间,其他几家也不太好,你看着办吧!”
无奈之下,松井石根只能像是无头苍蝇一样,找劳伦斯。
威逼利诱,都没用。
这位花旗在远东的掌舵人,脾气虽然很好,但想要棉花就两个字:没有。
当然没有了,劳伦斯这家伙是个犹太人啊!这家伙会看不出上海的棉花价格有利可图,大量出货是不可能的,打压了价格,让谁也挣不到钱是要犯众怒的,一点点的出货,偷偷的抬高棉花的价格,才是王道。看着自己的私房钱越来越多,劳伦斯傻了才会用平价卖给日本人棉花,做梦去吧!
想要从他手里扣出钱来,比要他命都难受。
假模假样地打了个电话给负责原料贸易的花旗职员,然后很亲切的高速松井石根:“洋行对日本的棉花销售创了新高。”一句话,孩子去你们本土调拨吧!
“日本和美国是有着长期友好的两个国家,难道就不能增加一些配额吗?”松井石根还是不想放弃。
劳伦斯双手一摊,无奈道:“抱歉,没有多余的了,美国的棉花也病了!减产是必然的结果。”
这个理由强大到让松井石根都没法反驳,反正他总不能去美国的中部省份调差棉花的产量。
松井石根一脸灰败地离开,要是让几家日本纺织企业停工,那么他的错就犯大了,至少要保证原料的供应,至少要等到山东的棉花送到上海。无奈之下,他只能动用从南满铁路挪用来的那笔钱,还剩下200万,进入上海的棉花市场高价采购。原本他准备用这笔钱支持孙传芳,用来牵制其他地方军方,为齐燮元多支撑一些时间做准备的。如果没有资源、土地等条件的话,孙传芳很难拒绝这种没有任何压力的贷款。
让他气愤的是,他刚采购了两个不大的批次的棉花,价格突然涨了上去。几乎像是商量好的,他买一点,价格就上涨一点,要是不买就回落下去。显然是用一个事实在告诉松井石根,他成了一个十足的冤大头。
毕竟是情报头子出身,他安排下的手下很快就找到了原因,货物是从花旗在杨树浦码头,运出去的。气的松井石根大骂:“这些奸商!”(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253章 【停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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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好要一辈子,学坏只要三天。
齐燮元用大半辈子来向他的上司们证明,他其实是一个有为青年,哦不,是有为中年。可也就在三天左右的时间里,他将自己好不容易竖起来的名声,一下子弄臭掉了。
估计他现在也已经回过味来了,按理说和日本人的合作,都是保密的私下里的协议,说协议都已经过了,最多算是口头约定。这种话,说出来没凭没据的很难让人相信,可为什么一下子,就传的天下皆知了呢?
自己手下出反骨仔了?
就说别人不信,连齐燮元都不会相信这样的鬼话。不是说他手下没有那种见钱眼开的主,也不是没有别有用心的主,关键是这帮人眼高手低,一个个都是没本事的,别说将这臭事弄得天下皆知,真找不出这样的人才来。就是整个山东都知道都难。
真要有这个水平,齐燮元干脆这个督军也不用当了,干脆给人当下手算了。
因为,天下皆知这种宣传力度,他本人也办不了。更不要说他的手下那些官员们了。
在民国有这等影响力的不外乎文化界,思想界,可这样的人屈指可数。自从康有为在政坛销声匿迹之后,思想界的前辈,在全有都有很高知名度的也就梁启超和章炳麟。一南一北,在知识青年的心目中那是如同太阳般的光芒。
这是老一辈的,年轻的有鲁迅、胡适,也都是在文化界拥有超然地位的人物。像是章士钊、王国维等人虽然才学不差,可在名气上稍微差了一点,已经没有办法让全国的报纸都刊登他们的文章。
所以文化界的圈子很小,圈定的就那么几个人。可实际上,这些人都不属于任何政治团体,缺乏团队的辅助和协作,消息渠道有比较滞后,根本没能力第一时间知道齐燮元和松井石根之间的协议。
其次就是政坛,国党的宣传能力一直很强,但也不过是在南方,相比北洋不重视宣传,也只有一些站在政坛最高处的大人物才会有这等影响力。可这些人,除去孙大先生之外,都习惯于捂盖子,毕竟是臭事,能不宣扬就不宣扬……这两个党派都办不到的事,那么除了通电之外看似没有其他办法了。可压根就灭有通电全国,消息好像一夜之间就弄得举国皆知了。
齐燮元很快就想明白了,他走到这步田地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被日本人给卖了,确切的说,是被松井石根给卖了。可明知道松井石根卖了他,他却不得不按照松井石根设定的剧情一步步的走下去。倒不是他犯贱,而是根本就没有其他的选择。松井石根将齐燮元和曹锟不是一条心的迹象曝光在光天化日之下,目的很简单,就是给张作霖的入关之战做准备。
山东有一小部分在黄河以南,过来黄河,几乎是一马平川。
如果齐燮元和张作霖南北夹击,曹锟就算是有三头六臂恐怕也支撑不下去。可齐燮元有这个胆子去和曹锟的嫡系精锐保定系死磕吗?
恐怕真的一点底气都没有。
曹锟自从稀里糊涂地成为了直系的领袖之后,他麾下的政治势力也好,军事势力也好,都被分成了三块,甚至是四块。一是天津系,这帮人大部分都是文人,没有什么用,但占据了不少内阁的重要职位;其次就是保定系,这一直都是曹家人控制的一股政治势力,算得上是曹锟手下嫡系中的嫡系,领军人物是曹士杰;当然实力最强的是吴佩孚的洛阳系,17省联军总司令的身份让吴佩孚身边聚集了一大群军队的势力,虽说这股势力是最强大的,但同时内部分歧也是最大的。
或许还有另外一块,就是杂牌。
这种不入流的墙头草就多了,比如王怀庆倚老卖老,却两头不敢得罪的,别看虎皮扯地猎猎作响,可真是没牙齿的老虎,谁也上不了。要说在杂牌里面算是一号人物的也就是冯玉祥。这个人太无耻,变化莫测,谁也猜不到这货心里想的是什么。
这四股势力集中在一起,磕磕绊绊总少不了,只要不打起来,曹锟都已经烧高香了。
可以预见的是,大部分的杂牌和洛阳系的军队会被吴佩孚配属在长城沿线,一来互相监视,二来就是方便他统领。如果齐燮元真的要和张作霖合作的话,战争一打起来,就不得不面临最精锐的保定系。山东的军队要北上,出来津浦线之外,就只有保定这一条路了,可打保定别说齐燮元没底,其他实力派也没底。
再说打下保定就可以了吗?
就能直接威胁到燕京了吗?
还差得远呢,从保定一路往北,还有一座坚城,涿州城。这才是兵家必争之地,只要安排一个旅在涿州,几万大军都对这座拥有两千年历史的军事重镇丝毫没有办法。
所以,齐燮元的作用就是让曹锟在交战的时候,不得不顾虑后背的安全。
在关键时刻不敢将保定系的精锐投入北线长城战役之中,这也算是缓解了张作霖南下的压力。作用不算太大,但也是立竿见影,至少吴佩孚在调兵遣将的同时,不得不考虑后背的安全。
“大哥,你是说我们被小鬼子在后背阴了一把?”
“不是阴了一把,而是推动了一下,让我们不得不站在日本人的立场上。”
“娘球,小鬼子这么阴险,大不了一拍两散和这帮两面三刀的混蛋掰了,不信你我兄弟就没有在民国打下一块地盘了。”徐国梁气的就差跳起来,当初他就反对齐燮元和日本人合作。
这下钱是拿到了,山东的控制权眼下似乎也拿到了。可名声臭了,还弄得四面楚歌,得不偿失啊!
齐燮元长叹一口气道:“我说这些不是让你们知道日本人有多么无耻,也不是要反水,而是给你们提个醒,这世界上谁和谁都比不过去一个实力,我们实力不济就只能当棋子,给张作霖当垫背的。”
说完,齐燮元阴恻恻的眼神环顾了一下周围的师长和旅长们,这些人都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能来的都是亲信:“我说这些,是给大伙儿提个醒,日本人的钱好拿,但不好花。接下来的几个月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把部队训练好,真要等到那天要上战场见分晓了,别一个个给我拉稀。”
“大帅放心!”
……
在场的齐刷刷的站起来表决心,说话的声音不算整齐,可好歹也算洪亮,可手势却多少让人有点泄气,有抱拳的,也有敬军礼的,反正在齐燮元的眼里,怎么看,怎么乱。
齐燮元继续说道:“至于日本人方面,以后把眼珠子方亮一点,我们虽然拿了小鬼子的钱,但背的骂名也算是抵消了。以后小鬼子再要有事来找你们,先答应下来,态度号一点。不过答应是答应,可事情办不成,办得成,就要看老天了。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别尽给人当抢使。”
齐燮元这次也没有办法的办法,他要是不争这山东的控制权,他就没有地盘,山东不是他说了算,曹锟那边一个调令就能撤了他。
齐燮元这么多年,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哪里舍得好不容易咬在嘴里的肉?
不过他心里也有些可惜,当初要是吞掉在徐州的两个安武军的旅,顺势入皖,也没有今天这么多的麻烦。可惜,谁也料不到,六七万的万武军竟是如此不堪,一转眼被孙传芳收编了。而安武军的灵魂人物倪嗣冲说不行,就不行了。
听着齐燮元的意思,以后和日本人的合作,估计是明上合作,背地里拆台。底下就有人合计了,干脆提议道:“大哥,竟然小鬼子不仁义,干脆我们把运河南下的那批棉花追回来,给小鬼子还不如兄弟们卖钱贴补军费呢!船要是进了淮河,就是想要追也追不回来了。”
“算了,这已经答应了事,就当是买个教训吧!”
齐燮元心中冷笑:“这批棉花日本人想要拿到手,恐怕不那么容易。”
说实在的,谁也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就算是张作霖,日本人把他当成自己人看,可心底里还是会防着日本人的把戏。奉军的实力越强,他心里的底气就越足够。
何况是被卖了一次的齐燮元?
从运河南下的船队,别的不好说,就是负责安全的保护,军队恐怕是不成了。要是齐燮元还是那个名声没有污点的山东督军,估计麻烦不会太大。安排一个连的护送,既安全,也放心。沿路的帮派中人看到是军队押运的物资,估计也断了想要占为己有的念想。
可现在,齐燮元不敢明目张胆地安排自己的军队在船队上,都是便衣,不过武器装备和人员都是一个连的人数。
枪和人都不缺,沿线帮派的各路豪强也就看着眼馋而已。
上海,自从银行公会修建完成之后,王学谦在这片区域内修建了一栋别墅。算是在上海的临时住处。别的不说,在租界里,他一个堂堂的闽浙巡阅使,东南王,连带卫队进入租界的资格都没有。当然也就是一身衣服的关系,可这让王学谦恶心的不行。
而在西郊,这里属于民国江苏的管辖范围,属于上海道的辖区。
在这里安排军队保护就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一来私密,而来安全上要比租界好得多。
至少王学谦来上海已经很少往租界跑了,只有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才会租界。
虽说是一个临时的落脚点,可美国大庄园似的环境,让杜月笙羡慕不已。在上海的租界里,王公馆的面积不是最大的,但也不算小,已经是上海滩第一流的花园洋房了,占地也有三十多亩,将近四十亩。比不上哈同花园占地三百亩的幽静,可在上海滩也是第一流的花园别墅。
可和银行公会的环境一比,绝地是小家子气了。
自从被王学谦接纳之后,杜月笙在江北的贸易货栈也渐渐的有了起色,做生意讲究一个信誉,或许是因为杜月笙一开始想要一个好名声,复兴面粉厂出品的面粉质量在市面上都算是上流的。甚至还拿到了浙军的供货订单,一下子解决了起步时期销售难的问题。
而在事业上开阔了眼界的杜月笙并没有因为自己一只脚踏入了商界,就忘记了自己原本的身份。
这不,他刚刚得到了齐燮元黑了一笔北洋纱厂在山东的收购棉花,要南下。接货人不用想就知道,应该是日本人。齐燮元就算是把事情做得再隐秘,恐怕也瞒不住在码头上讨生活的青帮势力,杜月笙得到消息根本就没有费力,他只要有打听的心思,根本就不难得到消息。
沿运河的洪帮、青帮各方势力都看着,就是忌惮一百多人的护卫军队,没敢下手。
他来就是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王学谦,好让王学谦有所准备。
王学谦抽身见了杜月笙,悠闲地喝着下午茶,笑道:“是从运河下来的。”
“没错,是运河。估计这会的功夫,已经到淮河了,马上就要进入扬州段的运河。”杜月笙投身于航运,对江北的航运也算是有所了解,张嘴就来。
王学谦笑道:“这批货到不了日本人的手里。”
“哎……”这下杜月笙都不解了,王学谦的镇定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底气?
王学谦解释道:“你不知道扬州的驻军是谁吧?”
“听说是第二师,卢永祥的部队。”杜月笙倒是很清楚,他的大达轮船公司主要都是从扬州段的运河过境,沿路的巡逻船只都是第二师。
“师长是王亚樵。”王学谦揭开了谜底。
这下倒是杜月笙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王亚樵真心不好对付,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吧?当年斧头帮在上海滩立杆,把青帮打的一点脾气都没有,这个斧头帮的帮主是谁,就是名不见经传的王亚樵。
说王亚樵这个人嫉恶如仇吧?
算是,只要他知道这批货是给日本人的,估计准没好。别人不敢动这批货,王亚樵可不怕。再说了,这家伙下手也属于那种没轻没重的,估计给齐燮元押运的这批人一个也回不去。
王学谦笑道,大有羽冠巾纶之下,樯橹飞灰湮灭的感觉:“根本不用担心,这批货是谁的,就能回到谁的手里去。王亚樵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而卢永祥现在也很难办,要是有了这批棉花,送来上海绝对不可能,肯定是送去武汉,然后经过卢汉铁路送去燕京。曹锟碍于面子,至少要给卢永祥一批汉阳兵工厂的武器弹药吧,所以两家人都不会亏。”
这里面的道理其实在王学谦的立场看很清晰,卢永祥眼下根本就不会得罪王学谦,这批棉花送来上海,只能是给王学谦,根本落不到日本人的手里。
可相比之下,交情哪里有好处来的实在,送去武汉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而日本人还不知情,松井石根拍着胸脯说一批棉花已经到了扬州,最多三天就会抵达上海。
可长庭野夫等人眼巴巴地等着,却没有得来这批棉花,不得已之下,他找上了松井石根,见面就很不客气地开口道:“松井,东亚纺织株式会社在上海的工厂停工了,其他几家工厂最多坚持两天,难道现在你还不准备给我一个解释?”
松井石根眨巴着眼睛,有些干涩,消息他听说了,但眼下最重要的是要稳住这帮见利忘义的商人。
可他的手里也没有棉花,总不能让他变出来吧!唯一让长庭野夫等人期待的就是他手中余下的一笔款子,心中虽不甘,但也无可奈何,总比这群人回国闹腾好好吧,干脆他下决定道:“我手里还有150万的现金,交给你们应急。”(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254章 【借兵】
在汉语中,用最来形容一个人,或许都很难。
比如说最美……因为最为美丽的,在东方文化习惯里,都会藏在暗处。没有发现的,才是可能最完美的。
比如最富有……有钱人很多。可包子有肉不在褶上的道理大部分富豪都清楚,很少有人会将自己的财产公示出来。
但要说胆子最大,在民国很多人会想到一个人,王亚樵。
五次刺杀国家元首,多次刺杀部长级的大人物,刺杀过日本公使,刺杀过日本大将……总之,王亚樵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疯子,没有他不敢干的事。老蒋差点被王亚樵阴魂不散的刺杀吓哭了……
在这个传奇人物身上,有着很多标签,比如斧头帮帮主,曾经把黄金荣和杜月笙为首的青帮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并且黄金荣和杜月笙两人很屈辱地人生第一次被人用一句话威胁被勒索了十万大洋。不甘心是肯定的,可是随着王亚樵的名声鹊起,他们也怕了。
锄奸团团长,这貌似是他成名立万的职业。最成功的刺杀是一二八淞沪抗战后不久,刺杀日本派遣军总司令白川义则,成功刺杀。
其实王亚樵的身份还有很多,比如宣抚副使、铁道沿线司令等等
这都是后来的事了,在民国十二年,王亚樵的身份是中将师长,在卢永祥麾下担任驻守扬州的驻军最高长官。算是位高权重的将军,可就像是王亚樵那颗不安分的心一样,在担任师长的时候也忍不住手痒,做下了几件大案子。
在他的字典里,只有两种人,朋友和敌人。
前者一句话就可无条件帮忙,后者送枪子。
王亚樵从来都是那种唯恐天下不乱,对任何对手和看不惯的敌人,没错,看不惯,就是看不惯也能成为敌人。很多死在王亚樵手上的人其实也挺冤的,因为他们一度太过嚣张,让王亚樵看不惯了。
‘俺是王亚樵,别惹我,别嚣张,爷们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就是这么霸气,就是这么豪放。
对于运河上拦截下来的一个船队,王亚樵根本就不在心上,按照他的心思,找个就近的地方卖了货多方便?反正是齐燮元黑的北洋纱厂的货物,这家纱厂的老板他都不太看得惯,要不是卢永祥派人来要将货物拉走,他早就变现了。
“龙林,去码头看看抓到了一个小鬼子。”王亚樵压根就不觉得是个事,不过是一个在被俘虏的小鬼子,有本事在爷们面前自杀一个看看?
好吧,王亚樵对日本人不待见,这是有原因的。当年他带手下在上海的斧头帮,大部分的成员都住在闸北虹口一带。这里是上海周边治安最差的地方,因为有日本人在租界的中区和西区都没有什么存在感,只能在虹口等地作威作福。
王亚樵早就想动手了,主要是小鬼子一个个都混的无比凄惨,竟然没有一个身份高一点的可以让他下手。杀个日本浪人,他觉得档次太低,掉价。
很快,龙林匆匆赶回来了,禀报道:“大哥,没错是个小鬼子,横的很,怎么办?”
说完,做了一个江湖人士都懂的手势,叫‘一不做二不休’。也许是王亚樵在扬州的生活太过的单调,他其实没有什么带兵的经验,也不太懂打仗的道理,军队的平时训练都是让有经验的军官去做,他闲地慌。
“带来给我看看。”
部下龙林好笑道:“这家伙似乎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一个劲的摆出蛮横的表情,吓人要是有用的话,要刀子干什么?”
王亚樵笑道:“他咬人不?”
龙林瞪眼道:“他敢?要不大哥,我先去把这小鬼子的牙都拔了?”
王亚樵好气又好笑道:“你小子,都已经是团长了,有点样子成不成?就算是学不会如何当团长,至少也装的像一点啊!”
龙林嬉笑道:“大哥你不也一样,穿着中将礼服,像是身上多了几十个蚤子似的,浑身不自在。”
捆地像是粽子一样的家伙被推搡着来到了王亚樵的面前,作为松井石根的副手,在东三省的时候骄横惯了,看待民国人的眼神都是带着一种超然的优越感。
王亚樵也不生气,平静的语气如同千年古井一样,毫无波澜:“会说中国话吗?”
“不会?”
王亚樵一下子觉得挺无趣的,挥了挥手,示意让龙林带下去,然后很自然的嘱咐道:“留十天,要是没什么动静的话,做了他。”
没想到不会说中国话的日本俘虏瞪大了眼珠子,他甚至想不出来,唯唯诺诺的民国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怪胎?动不动就杀人,难道他不知道这是政治事件,是外交事件吗?
其实他还真的想多了,如果松井石根无缘无故在民国被刺杀,或者失踪的话,小鬼子自然会跳起来。可要是松井石根手下的一个不入流的小军官呢?
还真的不好说。
就像是冈村宁次,他要是少将……王学谦压根就不敢羁押这个人,放,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过那时候王学谦就要费心费力的准备一个现场,一个伪造的现场,让所有人看到都会第一时间想到,战场上枪炮无言,日本军事顾问丧命于战场流弹……
特务机关出身的小鬼子,一口苞米渣子味“混蛋,你残害帝**人,必然会受到帝国最严厉的打击,警告你……”
王亚樵愕然了一下,随即开心的笑起来。他是没有动作,不过是一个被制服的小鬼子,口无遮拦的胡说八道而已。可龙林是他的兄弟,部下,自然不会让一个阶下囚威胁大哥,跨了一步,抡起手臂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抽的对方眼冒金星,晕头转向。不过威胁的话被打断了,甚至有种突如其来地不知所措,这家伙自从来民国之后,嚣张惯了,压根就没有收到过这等的委屈。
在东三省的时候,别看张作霖拥兵数十万,可底下的东北军对日本人都有种莫名的忌惮和谨慎,连说话重一点都不敢,更何况打人了。
“小子,不懂规矩的蛮夷,非要龙爷动手才懂规矩,这小鬼子怎么就那么贱呢?”
被绑的日本人气结,决定以沉默来对抗羞辱。王亚樵问了几个问题,对方都一字不说,别看王亚樵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内心的真火可都被勾起来了。
眼睛微微的眯起来,随后冷笑的哼哼起来,难得他表扬了一句:“有种,是条汉子。”
小鬼子懵懂的眼神看着王亚樵,感觉刚才的一切硬气表现都是值得的,人生再次充满了光芒和荣誉。真准备开口说几句场面话,让对方认识到,绑架日本军官是要出大事的,是很严重的事件,要倒大霉的。可王亚樵却开口了,一开口不要紧,却让对方吓地脸色惨白:“龙林,你知道武士刀精神吗?”
“大哥,那是个啥?”
“在面对屈辱和绝境的时候,日本最优秀的武士会选择刨腹自杀来表示自己的忠诚和信仰。用刀子切开小腹,然后在抽搐中死去。这个过程大概需要两个小时,毕竟刺的不是心脏,时间比较长一点。”
龙林愣了愣神:“大哥,这小鬼子真下得去手?”
“我也不清楚。”王亚樵东拉西扯地说着,突然诡异地问了龙林一个问题:“想看吗?”
两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落在了那个跟谁齐燮元押运船队来扬州的日本人,他心中觉得很纳闷,心说:“东方式的狡猾,民国卑劣的计谋……帝国优秀的军人小野是不会上当的。”
“找把武士刀来!”
“大哥,他要是跳起来怎么办?”
“用钢钎子将膝盖钉在地上……不妥,恐怕这家伙到时候会疼晕过去;绑在磨盘上?以后还磨不磨粮食了?干脆,找几个石锁,将他下半身困住,然后给他一个表忠心的机会。”
龙林扭头准备找材料的时候,诡异地一笑:“小子,待会儿表现地爷们一点,爷都是江湖人,敬重好汉。”
小野内心还是认定这是唬人的计谋,不过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开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两个看似不正常的民**官真的有看人刨腹的打算,自己到时候是不是真的要为信仰而献身?
屈辱和耻辱的愤怒已经完全被担心所占据了,随着龙林找到的东西越来越多,小野额头上的冷汗渗了出来,很快就挂在了鼻尖上,滴答,滴答地往下掉。
随着两声哀嚎,也不知道龙林从哪里找来了一个哨棍打在了小野腿上的关节,疼地他冷汗直冒。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却发现双腿已经不受控制,然后一把太刀丢在他的面前,小野认识正是自己的那把刀。知道这时,他才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根本就不是两个军人,而是两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
“动手吧,别让爷们等久了……”
死……还是活下去?
任何人面对这样的问题的时候,都会有千万种思绪从脑海中飞逝,心中如同一团乱麻。
没有人想要死,在龙林第三次,并表示出很不耐烦地情绪,表示要帮忙的时候,小野脸色巨变,丢开了手中的太刀,脸色苍白地道:“你们想要知道什么?”
竹筒倒豆子般地将他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在此期间,王亚樵的脸色变幻了多次,等到小野说完。王亚樵沉思起来,消息的渠道让他很愤怒,也很震惊。
小野不过是一个跟在大人物身边打杂的小人物,可就算是他也知道了不少日本陆军想要武装干涉山东的隐秘。
告诉卢永祥?
王亚樵一时不敢确定,卢永祥是否能够顶住压力,面对齐燮元,乃至齐燮元背后的日本军方,他还有北上的勇气吗?
心头闪过无数的念头,却没有一个能够说服自己。想来想去,他不可能再继续在扬州待下去了,看来要去南京一次。至少要试探一下卢永祥的态度。不同于其他的地方督军,卢永祥周边的政治环境极其恶劣,皖系已经不是那个控制着长江以北的庞然大物,而是潜伏在暗处,伺机寻找再次崛起机会的在野党。
卢永祥就是直系高层的眼中钉肉中刺,要不是曹锟竞选他贿赂了一笔巨款的话,说不定早就兵戎相见了。
而这次,他说什么也逃不掉了。
看着那个叫小野的家伙,在说出了第一个秘密之后,这个原本傲慢的日本小军官,就像是暴雨中的母鸡,哆哆嗦嗦地蜷缩在一起,眼神惊恐却又胆怯,似乎被吓破了胆子。
王亚樵站起来,行动缓慢地走到了被小野丢弃的武士刀前,拾了起来,走到小野面前,咬了咬牙将锋利的武士刀往前一送,小野的眼珠子顿时像是要爆开一样,平白大了很多,他不敢相信出卖了灵魂的自己最后还是逃不了一死:“为什么?”
王亚樵面无表情道:“你知道的太多了。”
杀人灭迹,对于王亚樵和他身边的人来说,都是如同吃饭一样简单和容易。很快现场就被清理了一遍,并洒上了生石灰粉,空气中的血腥味冲淡了一些。王亚樵对龙林说道:“你跟我去一趟南京,告诉余旅长,我不在的时候让他全权负责第二师的日常事务。”
“大哥,去南京干什么,军事会议都已经开过了,我们刚从南京回来啊!”龙林不解,他不觉得小鬼子的计谋能得逞。因为在南京他和王亚樵都感觉到卢永祥并没有和齐燮元死磕的打算。
装装样子的打仗,也能打的声势浩大,却不用死那么多人。
王亚樵沉声道:“如果小鬼子真的想要干预山东,铁了心给齐燮元当靠山的话,这场仗不管怎么打,都不能善了。”
“可是卢大帅不再南京了呀!”
王亚樵愕然道:“去那里了?”
“大哥你忘记了,在南京的时候卢大帅是什么心思你难道不清楚,他根本就不想和齐燮元决战,甚至连开战的心思都没有。要不是被逼无奈,连第二师都不会开拔。这场仗真要打起来,卢大帅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外援,卢小嘉那天在夫子庙和你吃饭的时候不是说过一嘴,大帅要去上海向浙江借兵吗?”
王亚樵的脑海里浮现出王学谦的样子,本来他是不太看得起王学谦这样的富家子弟,似乎从出身那一刻就高人一等,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不吃苦很难有所成就。
可王学谦却出人意料的在短短的几年内,打下了一片偌大的地盘,让任瞠目结舌。
而且王学谦这个人明事理,或许能够说得通。
要是王学谦知道自己在王亚樵的印象中是个好人,一定会长长的舒一口气。(未完待续。)
第1255章 【不抱希望】
在段祺瑞如日中天的时候,突然遭遇直系的兵变,曾经强大之极的皖系也无力支撑树倒猢狲散的局面,自袁世凯之后,民国政坛的第一势力轰然倒塌。
皖系,已经成了一个过去的代名词。
从那以后,卢永祥就开始战战兢兢地在督军的位置上极力维持现状,他难道不知道浙江的地理位置要比江苏好很多?
他明白,但是当他面对浙江本土反对势力的威逼,他不得不选择王学谦给他的出路,这条出路在卢永祥看来一直都是包藏祸心的,他不相信王学谦会跟着孙大先生走,那是一个极端不靠谱的主。他也不认为王学谦会投靠曹锟,之所以服从曹锟政府,更多的是为了积蓄自己的实力。后来的事实告诉他,王学谦要比他想象的更加能折腾。甚至隐隐有自成一派的资格。
政坛,那里是善男信女能够生存的世界?
但凡心思简单一点的人,都会在民国这摊政治死水里被吞噬的骨头渣子都湮灭。后来的事态发展,确实证实了卢永祥的猜测,王学谦将他推到了和直系接触的对立面,而王学谦却能够很从容地躲在幕后。
不过浙江也不是风平浪静,福建的李厚基,江西的陈光远都不是省油灯。
一个是从皖系改换门庭投靠直系的地方督军,一个是老牌的长江三督,两人都拥有不错的军事实力。只不过李厚基的能力成为这两路牵制的大军的短板,仅仅不到两年,李厚基就成了王学谦崛起的踏板石,控制福建之后王学谦战略纵深有了,腹背受敌的威胁接触了。不仅如此,陈光远也被浙军的强大战斗力给吓傻了,南平一战,估计是他最后一次对浙军的大规模军事行动。
东南两省的地盘,固若金汤的控制力。加上浙江的工业化发展让卢永祥都觉得不可思议,浙江什么时候连赋税都能够一举超过广东和江苏,成为名副其实的民国第一?
这种在经济上的才能是卢永祥说什么也赶不上的,因此,他一直并不愿意和浙江方面有太多的合作。因为他明白一个道理,有他在江苏,浙江会变得很安全,所以,他不担心江苏在面临北方的直系压力的时候,王学谦会在他后面捅一刀。这是一个唇亡齿寒的道理,王学谦这样的聪明人肯定不会看不到。
可要是让王学谦出兵帮他北上?
就算是卢永祥对浙江的安全有着很大的屏障作用,王学谦还会仔细的考量一下结果。就算是他愿意,也不要考虑浙军内部高级将领的心情,更何况客兵作战,浙军就失去了保障的后勤,甚至还有精锐部队被一口吞掉,或者被卢永祥故意用在进攻消耗之中,被认为的削弱了军事实力。
将心比心,如果是两人掉换环境的话,卢永祥相信自己不会给予太多的支持。
所以,卢永祥说的借兵,更多的是一种不抱希望的碰运气而已。
而卢永祥之所以在太湖流域,苏州、无锡等地巡视,还有一层意思,担心王学谦乘着苏南地区兵力空虚,乘机兵进苏锡地区,将江苏最富庶的地区一口吞在嘴里。
这才是卢永祥最为担心的地方,不管卢永祥最后会不会和齐燮元在苏北,或鲁南地区交战,江苏的兵力会大量集结在苏北,势必造成南方,尤其是长江以南防区的兵力空虚,如果王学谦真有吞并的想法,对卢永祥来说,后果将是无法接受的。
卢永祥北上之前和王学谦的见面是少不了的,可借兵就成了他对王学谦的一次试探。
如果王学谦真的肯借兵,至少卢永祥在内心中之中会得到一些安慰,同时也有所保证。至少王学谦想要吞并苏锡地区的时候,会多少考虑到在苏北的浙军。
而且,借兵的数量也很有考究。
就卢永祥对浙军的调查,其实也不用隐秘,浙江军队的数量都是放在明面的,两个军,一个在福建,只有一个主力师,一个山地旅,一个炮旅。另外一个在浙江,拥有三个主力师,加上炮兵,直属部队,工兵等作战部队,总兵力超过四万人。在浙军体系内,第一军才是浙军最为强大的作战力量。
卢永祥曾经乐观的估计,他的一个师至少可以可以压制浙军的一个旅,但在浙军不到两个师的兵力分别正面击溃了北洋精锐的第二师,和第十二师,他的估计就不太乐观了起来。如果他在苏北地区陈兵四个师,最多只能接受浙军出兵一个师,不然在前线他都会弹压不住浙军的反抗。
“陆老弟,依你看王学谦会答应我们的要求吗?”
陆瀚,卢永祥身边的幕僚,军事作战没有他的参与资格,但谈判中不可或缺。
陆瀚眉头紧蹙,自从接到曹锟的命令,命令卢永祥带兵去山东平叛之后,他的眉头就一直没有松下来过。如果不答应曹锟的命令,很可能卢永祥将会面临在苏北和皖南的威胁。陈光远和孙传芳都不好惹,前者在江南的实力根深蒂固,后者在吞并安武军之后实力强劲。
可要是派兵北上,又担心曹锟出尔反尔,看着齐燮元和卢永祥相互消耗惨重之后,夺取两人的军权,最后渔翁得利。
至于,王学谦?
陆瀚也是顾虑重重,他看不透王学谦的心思,如果这是一个野心勃勃之辈,有心争夺天下的话,就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这就等于说,曹锟的一个命令,牵动了真个华东的政治局势。不管最后发展结果如何,最后得利的只能是曹锟和直系。
除非,王学谦一举吞并包括江苏、安徽和江西三省,成为民国名副其实的第二大军事集团。一旦那样的话,王学谦身边聚集二十万大军都不难。
凭借江淮防线,到时候的王学谦就能划江而治,成就一方霸业。不过民国的政治环境要比华夏任何时期都要险恶的多,王学谦是个聪明人,不会看不到其中的威胁大过机遇。没错,一旦他吞并周边省份之后,他很快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将会被无穷无尽的琐事拖累,还不如积蓄实力,一旦出击所向披靡。
面对卢永祥无心的问话,已经是风声鹤唳的陆瀚也是苦笑不已:“大帅,学生现在也是一头雾水。按理说,唇寒齿亡的道理对方不会不知道,可要是按照我们的要求,对方要答应下来,恐怕真的不容易。”
“另外,我们也不可能抽调四个师的兵力去苏北驻防,就算是如此,还要留下一部分的兵力提防孙传芳,一步险,处处险,我不相信王学谦会看不到这其中的困境。”
卢永祥长叹道:“只能寄希望于处于道义,浙江方面给予物资上的支持了。”
在卢永祥的麾下,第十师是精锐,底子是袁世凯用善后大借款扩编的一个陆军师,兵力充足,训练足够。加上在两年前,这支部队换上了美械装备,别的不说在炮兵和步兵的突击能力上增加了不知道多少。机枪配数到了排一级,虽说是勃朗宁轻机枪,但在北洋各军之中,连一级拥有机枪都已经是精锐了。当然北洋各军并没有使用轻机枪的普遍意识,主要还是以马克沁重机枪为主。
第十师等于是卢永祥的看家部队,他不可能将这支部队放在前线作为消耗,除非是进攻突进部,如果不打算投入进攻,那么只有一个可能,留在后方看老家。
一旦卢永祥有了这个想法,基本上对山东的作战已经成了泡影。
在苏州等了三天,卢永祥终于等到了王学谦的答复,在太湖相见。
王不见王的规矩,在历史上很常见,因为谁都怕对方图谋不轨,一旦首脑意外,整个势力都会遭受严重的大家。就卢永祥和王学谦此时的身份,和地方王也没有什么区别。他们的见面不可能放在王学谦完全控制的地盘内,也不可能让王学谦来江苏。
所以,就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在太湖上见面。
原本卢永祥是准备带着卢小嘉一起去的,他很希望自己的这个大儿子能够继承他的一切,包括政治势力。不过就培养的结果来看,卢小嘉不堪重用。
尤其是他听到要和王学谦见面,小脑袋摇地像是拨浪鼓似的,说什么也不去,问理由也不说。
当然,卢小嘉也是有苦说不出,他原本就不待见王学谦,后来段宏业(段祺瑞长子)的撮合之下,接纳了王学谦成为小团体的成员。不过那时候的王学谦除了有钱,什么也不是。卢小嘉完全没有压力,他堂堂的民国四公子,还辱没了王学谦不成?
不过,卢小嘉不仅仅是看在段红业的面子上,更是看在王学谦这个人够爽快,让他得了不少的好处。
再后来,他发现原来王学谦是要仰望的,心里头就有疙瘩了。
直到卢永祥都将王学谦当成平辈看,这在政坛很常见,对方的地位可以平视自己的时候,再充大辈就有点没脸没皮了。于是卢永祥就称呼王学谦为子高老弟……
从名义上来说,这时候的卢小嘉要称呼王学谦为王叔叔,对于一个好面子的公子哥来说,从兄弟变成叔叔,心里的阴影面积就像是爆炸一样,无法计算。
卢小嘉躲在一边,暗暗的发誓,这辈子都不要见到王学谦。
卢永祥当然不去搭理卢小嘉的小心思,把面子看得天一样重,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太大的成就。谁不知道,民国最不要脸的一群人都在政坛窝着呢!
与卢永祥一样,浙军内部这段时间也有了一场大争论。
保守的一方认为,山东距离浙江一千多公里,直系内部的纷争浙军不应该参与,另外客兵作战会困难重重,可能友军的疏忽都会造成远征浙军无法估量的损失,不如以不动应万变,等待时机成熟再做出决定。这方面的主要将领以温应星为主,稳妥有余,进取不足。
还有一方面以中间派为主,以张载阳等原浙军本土军官为主,这些人虽然感激于王学谦的重用,但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尴尬,王学谦也不会绝对信任,一部分已经开始离开军界,进入政坛。张载阳及以军官是身份担任了浙江省长。也就是说,这批人的建议可以忽略不计,只要王学谦认同的,他们都支持。
而出人意料的是,原本在浙军之中最反对对外作战的蒋方震却出人意料的坚持要出兵,还要动用最精锐的浙军,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山东问题。
温应星和蒋百里争论部下,双方都认为自己有道理。温应星认为浙江的工业发展喜人,只要继续下去,完成工业化,浙江就不是民国其他省份能够比得了的。到时候只要时机成熟,一举定天下都有可能。而蒋方震却认为山东问题不是军阀问题,而是共同对抗外辱的民族大义,不能以一方得失来衡量。
最终,谁也没有说服谁。
连主持军事会议的王学谦都只是静静的听取各方的意见,还有财政方面的情况,海军方面倒是很平静,因为山东没有海军,他们丝毫感觉不到压力的存在,甚至觉得参战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军事会议没有任何结果,各方据理力争,都有自己的道理。
可在最后,王学谦带着蒋方震去了嘉善,然后登船去了太湖。跌破了一地的眼镜。在浙军内部,蒋方震的脾气和执拗让很多同僚在佩服他的远见的和渊博的同时,恨得牙痒痒。庆幸的是,这位民**界的明星,天才在浙江的日子并不好过。
至少没有受到王学谦的重用,陈仪和国党密谋破败之后,蒋方震就一直被按在军校当校长,连参谋长的部分工作都放手了。这让浙军内部高层暗暗松了一口气。
至少这个不太好相处的同僚终于不来折腾他们了。
不得不说,蒋方震这个人很固执,尤其是在他军事上的才华,在德国甚至获得过兴登堡元帅的欣赏,长期担任民国最高军事顾问,给袁世凯、黎元洪、段祺瑞做过军事顾问,在浙军任职有种给人是落难的凤凰的感觉,可就算是如此,也让同僚们有种抬不起头来的憋屈。加上是个道德君子,除了脾气臭一点,让人有种无懈可击气馁。
可王学谦带着蒋方震去谈判,让浙军内部如同热油锅内泼进了热水,一下子就炸开锅了。
王学谦是要重用蒋方震,还是想要以此来警告浙军内部的那些将军们?(未完待续。)
第1256章 【推演】
按理说,蒋方震如今在浙江的地位尴尬之极,在失去王学谦信任的同时,只能躲在军校里教书育人,说句不好听的,就他的臭脾气,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可让人诧异的是,时来运转,他再一次有被王学谦的起复的可能。
和卢永祥的会面,为什么不带温应星?也不带本土派的张载阳,而是带了仕途晦暗的蒋方震就是很重要的信号。
可这位从杭州坐火车一路到嘉善之后,总是一副耷拉着脸的样子,不情不愿地像是有人逼着他做不愿意的事似的。这让在外人眼里是王学谦铁杆‘狗腿子’的陈布雷很气愤,王督这是提拔你小子,还摆出一副臭脸出来,给谁看啊!
找了个机会,陈布雷决定提醒一下蒋方震,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欠你的,要说真的有人欠你,也是你父母。别总是摆出一副臭脸,显得与众不同的样子。最好还要管住那张破嘴,逮住同僚的缺点不放;还有眼神,别看人总是像是看村口二傻子的那种带有怜悯和无视的样子……
好吧,蒋方震这个人就好像是刺猬,全身的缺点加起来,就像是刺猬背上的刺,数也数不清。
陈布雷显然没有意识到,他在蒋方震眼中被忽视的程度,像是一个朋友一样,端着一个托盘,一壶茶,几个晶莹剔透的白瓷杯,走向坐在院子里石凳上面似发呆的蒋方震,随后坐在了对方的面前,娴熟地倒茶,后者好奇的抬眼看了一眼对方。
江南的园林都有种差不多的色调和格局,花厅前的花园在春风的滋润下一片绿意盎然的景色,不由让人心旷神怡。
时至今日,陈布雷再也不会对蒋方震用那种仰慕的眼光去看人,他就像是一个朋友,好吧,姑且当作是朋友总行了吧!
“蒋将军,你有心事?”
要是换一个浙江官场的高官,见到陈布雷如此和颜悦色的对自己关心地问话,必然心存感激。这可是大老板身边的大管家,这样的人能够关心自己,说明是大老板关心,大老板关心……那么还愁不被重用吗?
可蒋方震倒好,冷冷的一笑:“没有。”
陈布雷的眉头微微一跳,心说:这家伙把要说的话都给堵死了,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可他并没有放弃,反而将倒好的茶水递给了蒋方震,惠风和畅,天气凉爽之时,能够喝上一口热茶自然是一种幸福。蒋方震没有拒绝:“谢谢!”
“好茶,这是今年的新茶吧!”
陈布雷心说这家伙的简朴不会是装出来的吧,就喝了一口茶,就认定是新茶?不是说蒋方震平日都是粗茶淡饭的过日子,从来舍不得卖价格昂贵的明前的上等好茶吗?“蒋将军是个懂茶人,一品就知道是明前的龙井,这些茶都是当年的十八颗贡茶茶树上新采下来的,刚做好就送来了。”
陈布雷倒不是为了显摆,而是他觉得招待客人,招待尊贵的客人,应该用最好的。当然蒋方震在浙江还是非常有人气的,在主人没有恼羞成怒,想要用擀面杖将客人打出去之间,他一半都能混上一个贵客的身份。
蒋方震不明所以地开始说道:“说是好茶,蒋某人自认为比家里喝的茶要好很多,入口清爽,回味甘甜,确实是好茶。至于是否是明前蒋某不清楚,只不过茶汤中有用淡淡的火气,显然是炒好不久的新茶……”
说完,不看陈布雷,继续做神游天外之状。
陈布雷这个气啊!就像是拿着一个肉包子给野狗吃了,然后很悲催地被野狗咬了一口。蒋方震就是如此,感谢陈布雷的招待,然后很不给面子地告诉陈布雷,新茶刚烘焙好的都有烟火气,要陈放一段时间才能去除。就差当面对陈布雷说,不懂茶,不要糟蹋好东西。
陈布雷被呛的脸色通红,眼神不耐烦地看着蒋方震,他虽然是个老实人,当然有可能是装出来的。可在浙江政府之内,他确实是那种谁也不得罪的老实人。可老实人也会发火,更何况他还带着好心而来?“蒋将军,你也不用一直摆出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样子出来,你这样让王督如何才能相信你,让同僚如何能够相信你?虽说陈仪事件,是其咎由自取和你无关。可是后来陈仪事败后你却力保陈仪,难道你就不知道一旦陈仪的阴谋成功,整个浙江会死多少人吗?”
“陈仪的事我不怨任何人……”蒋方震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蒋某能够在军校躲避风暴,内心也是感激王督厚爱的。而且陈仪勾结外人预谋颠覆政府,就算是法办也是理所应当的。蒋某之所以求情,是因为陈仪是蒋某邀请来的,他出了任何问题,首要责任都在蒋某这里,是将某人识人不明。力保,只是存了朋友之谊,在乎私交,而并非是别有用心,这一点王督应该知道,不然也不会让蒋某在军校继续担任校长。”
“你都知道?”陈布雷惊呆了,蒋方震心里头明镜似的,什么都看得很清楚。可问题是,既然知道是王学谦对他的保护,为什么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跳出来怒斥同僚的小过错,弄得关系紧张之极?
“都知道,王督的爱护之心让蒋某感激。不过不代表蒋某在见到看不惯的时候不说话,装哑巴,这是两回事。”蒋方震连看陈布雷的心思都没有,在他看来,气节这种东西并不和自己所处的险恶环境相关,反而和人的品质有关。
不知不觉之中,陈布雷的人品再一次被蒋方震给损了一把。
陈布雷并没有去纠缠不清,反而对蒋方震这个人充满了好奇,这家伙简直就像是石头里长出来似的,和谁都不一样啊!“那么你对王督带着你和卢永祥会面为何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至少你知道王督从来没有怪过你?”
蒋方震突然正色了一把陈布雷,在他看来,眼前的陈布雷好奇心重的像是一只猫。这关乎于整个民国的战局,往大了说,南北之间的矛盾,至少四股势力之间的博弈,一步错,将导致无法挽回的损失,能不慎重吗?加上他从骨子里不认为王学谦懂军事,可让他觉得纳闷的是,眼下的浙军兵强马壮,武器在民国绝对是投一份的,就算是和日本的常设军队相比,也差不到哪儿去。
唯一的差距就是兵员的素养,日本训练士兵周期为世界之最,仅仅射击训练就长达九个月到一年,加上半年的拼刺训练,还有战术训练,日本士兵的小规模配合在世界范围内也算是出类拔萃的。当然这都是时间堆砌起来的。
可也有优势,蒋方震在日本学习军事多年,陆士和陆大都会有在日本常设军队中实习的时间规定,一般都是半年左右。他在日本前后六年,其中一年时间就是在日本军队中度过的,对日本陆军可谓熟悉之极。正因为熟悉他才明白日本军队一个致命的弱点,士兵很强,这源于日本的陆军士兵的训练时间几乎是其他国家的数倍。但军官作战思路僵硬,几乎所有的训练和演习都是照着操典宣读而已,而浙军之中却没有这种问题。
此消彼长之下,浙军的强大已经能横扫数量相等的任何民*队。
这也是让他很不解的,王学谦根本就是一个军事盲,他怎么拉起这支精锐部队来的?
作为主战派的蒋方震,自然明白王学谦带他来和卢永祥见面的用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王学谦也不愿意看到张作霖入关,同时也不愿意看到日本在山东拥有特权。
因为这会对民国很不利,甚至会滋长日本对华的野心。
这一点蒋方震是认同的,那么他跟着王学谦见卢永祥的真正目的就是,说服卢永祥真刀真枪地和齐燮元决战。
他苦恼的原因就在这里,卢永祥和自己非亲非故,作为皖系硕果仅存的地方势力,卢永祥的首要任务是自保,而不是和齐燮元拼实力。万一伤了元气之后,卢永祥在江苏的控制权将不保。这样一来,要说服卢永祥下决心恐怕就不简单了。
面对外行人陈布雷的不解,蒋方震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解释,而是用一句很伤人的话让对方站在暴怒的悬崖边上:“你不懂!”
曾几何时,陈布雷还善意的认为蒋方震在浙军高层中被孤立,是那些将军们的私心作祟。
一直以来,他都是带着善意的目光,总是把蒋方震往好处多想。可没想到这家伙一开口,竟然如此膈应人,简直让陈布雷这个读书人都有种要和对方拼命的冲动。要不是对方随身带着凶器,据说是德国货,是当年蒋方震在兴登堡荣誉团担任实习军官时候的指挥剑,他还真想让蒋方震感受一下挨打的滋味。
之后的几天里,陈布雷都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面对蒋方震。
后者反而却像是忘记了这次谈话似的,见面的时候还会浅笑点头,就像是对待不熟悉的街坊那样。
这让蒋方震气地火冒三丈……
“布雷,船的事情解决了吗?”
“都已经解决了,两艘巡逻艇,一艘内河铁甲艇。”
“好吧,去把蒋校长叫来。”
面对蒋方震的健忘,似乎两人几天前的不快像是随风而去似的,轻飘飘的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由头。
陈布雷也是醉了,他随着对蒋方震整个人的认识不断的加深,他越来越看不透这个人的深浅来。似乎很浅薄,可仔细一琢磨,却有种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假的似的,让他无从判断。
“百里兄,你看看。”
在两人面前的是一幅山东地图,两米见方左右,作为作战地图来用,不算小,也不算大。地图上主要山脉、河流、沟壑、桥梁都还能辨认,蒋百里不明所以地站在地图前。
思索了一会儿之后,问道:“王督……”
“你怎么也和他们一样?难道叫子高不顺口?”王学谦嗔怒道,也不知道他内心所想。
“嗯,让我说什么呢?”蒋方震表示如果没有要求,他就要拒绝。
“就讲齐卢大战,两种可能出现的战场格局,浙军如果参战最合适的选择方向。”王学谦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参战。他的立场可能会和蒋方震不同,但殊途同归,两人至少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认为抵御日本入关和控制山东是要放在各方利益之上的东西。
民国的各方势力就像是兄弟之间争祖产,在没有外人介入的时候,各方巴不得所有的竞争者都死掉,好让他独得最后的财富。
可一旦是外人闯入了进来,想要从兄弟阋墙的局面中分一杯羹,那么打的你死我活的兄弟们必然会停下来,将外人先赶出去再说。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日本人要闯入民国的内政,谁也不能忍。
蒋方震深吸一口气道:“很简单,如果双方积蓄势力,在两省交界的地方大战,有两种局面可能发生。齐军猛攻,那么战场只能是在徐州以及周边地区展开;如果是卢军进攻,那么齐燮元不得不沿着泗水河布防,主力将不自在兖州和泗水一线……战局在双方都缺乏重火力突进的情况下,会僵持几个月,直到双方都无法坚持退兵。”
王学谦问:“我判断卢永祥主攻的可能性不大,固守徐州外围防线的可能最大。但是你似乎忽略了一点,作战都在运河以东,运河以西的区域呢?”
蒋方震开口就说:“冯玉祥部这两年迅速扩军,兵力比卢永祥和齐燮元任何一方都要多,不管是谁进入菏泽地区,冯玉祥都会忍不住带兵出击,吃掉对方。这个人的心思很难预料,如果让他获得山东和河南的地盘,曹锟都要吓一跳的。所以,比较稳妥的办法就是,齐军在菏泽布置少量的机动部队用来警戒冯玉祥的动向,而卢永祥就不得不拿下沛县、丰县和砀山,互为守望用来警惕冯玉祥和孙传芳的举动。”
“如果我军参战,最适合的介入方面是哪里?”王学谦接着问。
蒋方震盯着地图,抿嘴沉思:“不要和卢永祥的大部队作战,就是我军最好的选择。至于选择突袭的地点?”他忽然在地图的右下角看到了一些铅笔的痕迹,然后联想了一下王学谦一直表现出来的强大决心,猛地紧张起来,不会是登陆作战吧?
这可是民*事史上的头一遭啊!( )
第1257章 【谱很大】
“爹,我在上海好好的,为什么让我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卢筱嘉很不服气的盯着烟波浩渺的太湖,有种英雄被困的苦恼。
卢永祥气道:“你小子做的好事,我在苏州的报纸上都看到了,还能让你在上海败坏我卢家的门风吗?”
卢筱嘉仰头看着天空,心说:卢家有门风这一说吗?
卢永祥猜不到儿子的心思,但这种对老子说话太过敷衍的作法让他顿时大发雷霆:“小兔崽子,看看你做的好事,欺男霸女都让人在报纸上揭发了出来。”
环球私密报……
卢筱嘉脑子里第一个反应是,上海有这么一份报纸吗?
别说他不知道,就连上海报纸业的专门人士也会脑子里转一阵,而且结果多半是毫无印象。
上海滩的报纸数百份,最多的时候达到了三四百份,很多报纸的发行量不过只有可怜的几百份。随着卢永祥拿出的第二份报纸,卢小嘉彻底无语了。
《枕边人》。
明眼人不看报纸的内容,就凭借报纸的名字就能**不离十的说出这份报纸的内容说的都是啥。像是这种小报纸,想要增加销量,不得不采用一些下作的手段,比如报道名人没影子的事,而诸多隐秘之中最让普通老百姓感兴趣的就是花边新闻了。而卢筱嘉这个上海滩的花花公子,是这些报纸最喜欢的采访对象。
至于无法采访到本人,不要紧,记者在条件简陋的大车店里就能将一个恶少公子用想象描述的**不离十,然后加上女主角,这篇报道就齐活了。
卢筱嘉不由地叫屈起来:“这都是造谣,都是假的!”
卢永祥也知道这是假的,可他看待问题的眼光显然要比卢筱嘉老道的多:“难道这个‘黑蝴蝶’也是假的?”
“这倒是真的,她是黑猫舞厅的舞女……”卢永祥拔高了声音:“你要是找个知书达理的小姐,我必然促成你的美事,可舞女就不行。”
卢筱嘉不由的气闷,低声反驳道:“小姐?还要知书达理,那人家也要愿意啊!”
“你说什么?”卢永祥瞪眼道。
卢筱嘉见老爷子生气,顿时大气不敢出道:“父亲教训的是。”
舞女?在卢永祥的印象里,舞女就和妓女差不了多少,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女儿。他堂堂的一个督军(在位的),卢筱嘉作为他的长子,怎么可以和一个舞女闹出荒唐事来,还用强?就算是假的,也能把卢筱嘉的名声给搞臭了,接着估计卢永祥的名声也要臭。
可实际上,卢永祥在男女关系上是一个非常保守的人,老婆只有一个,没有小妾,也没有通房丫鬟。唯一的不同就是发妻过世之后,他续弦了而已。在民国,督军这一个阶层里,他简直就是道德君子一般的存在。连被人称颂不已的蔡锷纳妾了,他卢永祥就没有。这是他人生之中少数的几个闪光点之一,他可不想被卢小嘉给玷污了。
再说,他觉得有人在故意的抹黑自己的儿子,当然当爹的卢永祥也承认儿子是个混蛋,但还不至于上演一出恶霸强亲的戏码来,简直就是唱戏一般的热闹。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卢永祥不得而知,但他知道子在这个紧张的时局下,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是有目的的,而不是空**来分。
“你糊涂呀!这个世界上哪里有真假之分,就算是假的东西,相信的人多了,就成了真的了。你还是太单纯,我们卢家本不过是地里抠食的出身,能够有如今的光景,得之不易。我希望你还是能够堂堂正正地,就算在仕途无法成功。至少你要给我活出一个人样来,就不如段宏业,他就给老段家添丁加瓦……”
卢筱嘉彻底凌乱了,段宏业那是本事吗?没错,确实很有本事,自己的儿女多到让他这个当爹的都认不全,绝对是普通人无法做到的,段宏业的子女可以从老大一溜的排到老四十……堪称民国公子界的战斗机,火力强劲之极。
卢永祥也知道儿子不成器,但相比其他的几个儿子……好吧,卢永祥承认卢家后继无人:“王子高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为父带你来是让你看到你们的差距,超越已经不指望了,但追赶还是可以的。”
卢筱嘉很气愤,对于老爷子的决定很不理解,他一贯的认同自己和政治绝缘的,是不被看好,也永远不可能有政治追随者的边缘人物。他喜欢的是社交圈,更确切的说他喜欢的是欢场。看老爷子的心气,还对自己抱有很大的希望,当然他认为这种期望是对的,毕竟延续老卢家的香火要靠他努力。
可要是让他和王学谦相比,就不对了,这那里是什么差距?那是打击人好不好?
不过心思活络的卢筱嘉想到了一个办法,这个心思一旦露出来,顿时让他有种无法克制的悸动起来:“爹,你说我们和王家结成亲家怎么样?”
这个想法在民国并不算是太过分的念头,第一流的家族,自然要和第一流的家族联姻,将地位稳固,甚至延续曾经的辉煌。王学谦的长女已经两岁,而卢小嘉正好有一个身体健康,年龄相对合适的长子。王学谦是督军的身份,而卢永祥也是督军,当然现在相比起来,可能卢永祥的地位稍微不如一些……
可联姻是复杂的,不仅仅要从社会地位考虑,还需要考虑家族原本的成色。
这是卢家的短板。
而这个短板连卢永祥用最公正的言辞评论他的大孙子的时候,也有点底气不足:“你是说让你的傻儿子……和子高的长女定亲?”
“为什么不可以呢?爹,您是督军啊,王学谦也是督军吧?要是段伯父在位,你们可都是督军团的成员。”卢筱嘉极力促成此事,王家有钱,太有钱了。一旦联姻成功,凭借联姻的关系难道王学谦就不应该照顾一下卢筱嘉的贸易生意,只要每年多挣20万大洋,他的生活将更美满。更何况王家如果嫁长女,不要费心准备一笔天价的嫁妆?
对于当爷爷的卢永祥说他孙子是傻子,卢筱嘉表示很不认同:“欢儿是您的孙子,他可不是傻子。”
“我的傻儿子,王家是书香门第,而且王家夫妻都是有识之士,双双留洋,王家的小姐,将来必然学识超然,温婉可人。他们会选择一个十岁了,连数都数不明白的傻小子?”卢永祥很不看好这场联姻,甚至他担心一旦提出来,王学谦会拂袖离去。
“爹,欢儿还小,而且他还挺机灵的,也不傻。”
“他除了会跟在府里最漂亮的丫鬟后头傻笑,像个跟屁虫似的小尾巴,我就没有看出他在任何其他地方有值得称道的地方。”卢永祥否定道:“筱嘉,这也是我让你多养孩子的原因,我们卢家虽然家业从为父这一辈开始有所起色,但你不要担心生养太多子女会让卢家有所困难。养一个不成器,但是如果有三四十个,总该有一个成才的吧!”
卢筱嘉气结道:“爹,你也太埋汰自个儿家了吧?再说了,王子高的子女必然成才,为什么轮到我,生一个有本事的儿子就要像摸奖一样难?”
卢永祥长叹一声,不准备和自己的儿子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
卢家的根基本来就不稳固,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离开政坛。真要是离开了政坛,就卢家松散的风气很难会培养出超人一等的后辈来。还不如安安分分的当一个本分人,就算是在老家种地,只要能够衣食无忧也算是他这个当长辈的唯一的期望了。
可卢筱嘉并不打算放弃,一个劲的在卢永祥的跟前唠叨。
当他说出:好女嫁懒汉理论的时候,并试图说明自己的宝贝儿子不是滞销货的时候。卢永祥的老脸彻底挂不住了,低吼一声:“滚!”
正当两人尴尬无比的时候,天空中传来嗡嗡的低吼声音,很恼人的那种。
卢永祥抬头看向天空,一时间他也觉得王学谦有点小题大做了。不就是见个面吗?至于连飞机都出动,而卢小嘉看着水面上的一道灰色的地平线,看到几个小点越来越近,这才发现原来是三艘军舰。虽然说吨位不大,但在太湖里,吨位大的船进不了,铁甲船已经是了不得的无敌存在。
卢筱嘉是那种自己嘚瑟,却看不惯别人比他还嘚瑟的那种人。
顿时气鼓鼓地抱怨道:“这小子谱可真大。”
别说卢筱嘉了,就连王学谦都觉得好像动静大了一点,一艘水上飞机的速度不快,但时速也会超过200公里。加上耗油小,适合低空飞行,盘旋的时间很长,一架飞机巡逻的面积就差不多有一个太湖那么大。一下子出动了三架,还有在水面待命的,这哪里是和卢永祥会面啊?简直就是武力示威吗嘛!
随着王学谦在望眼镜里看到卢永祥的座驾是几艘带着油布帆的老式木船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暗自自言自语道:“过了,真过了。”
卢永祥多年的政治生涯,起起伏伏地日子也习惯了,并不会认为王学谦的排场大过了他是对他老人家的不尊重。反而他坦然的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有实力为什么不显露出来?
难道还要偷偷摸摸地吗?
“子高,你一来这天上水上的动静一点都不小啊!”
“卢大帅,实在抱歉,这些都是在太湖剿匪的水面部队执意要做的,在下也是不敢让手下人寒心啊!”
“今非昔比,今非昔比啊!”很难说卢永祥的感慨是说自己,还是说王学谦。或者两者都有:“你我都是同僚,称我为大帅,这不是故意给老哥难堪吗?”
说完,一回头卢永祥对卢筱嘉的方向喊了一句:“筱嘉,过来!”
卢筱嘉没有跑过来,反而像是受到惊吓的兔子似的,窜了出去,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和王学谦结成亲家的,一转眼就没脸见人了。卢永祥这才明白自己这个儿子的想法,丢脸的事,原来是指望他这个老头子去说。
乘着这功夫王学谦也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不得不说卢永祥还挺会选地方的,小岛规模不大,但很难得的是有一个不大的码头,有山有数,还有一座不大的庙宇。
按照民国的习惯,就算是商量万分紧要的军情,但是在山清水秀的地方,主人也不会第一时间就急吼吼地谈正事,反而会尽地主之谊,带着客人到处看一看,走一走,甚至有些慢性子会在当天一字不谈军情政务,在游玩了一两天之后才会突然想起似的开始谈判。
卢永祥做不好这样的淡然,他只是带着王学谦初略地看了一下周围,登高眺望的同时,在小岛最高处的凉亭上开始了他此行的目的。这时候,两人身边的卫队都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参与其中的就四个人,卢永祥、王学谦、蒋方震、陆瀚。
就像是卢永祥的性格一样,实在地过头,连陆瀚这个幕僚都有点想要阻止自家的老大如此‘胡说八道’。
“子高,实不相瞒,曹锟命令我江苏各军对山东的齐燮元发动攻击,说是平叛,但一来曹锟没有在政府外交层面宣布齐燮元叛变;二是,不允许其他周边省份的军队参与,其心昭然若揭,就是想要消耗我皖系最后的一丝元气。对皖系来说,已经是存亡攸关的绝境。而江苏和浙江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为兄之所以厚颜请来子高,还请老弟仗义出手。”
王学谦静静地听着,卢永祥的话一点都不新鲜,不仅是他,普天下只要不是刚踏入政坛的人,不敢老幼都明白曹锟的心思。他之所以来,并不是来看热闹的,而是有所图。
这个图的目的就多种多样了,有名气,也可能是财富,或者是地盘等等
卢永祥猜不透王学谦图谋的最终目的,所以他干脆就不问,只说自己的难处,而这些难处他坚信王学谦就算不通过幕僚的点拨也一定会看的一清二楚。
蒋方震作为谈判的参与者,有些话王学谦不方便问的,或者是可能会引起卢永祥不快的,自然要他开口。毕竟他说错了,王学谦可以训斥,双方不至于冷场。
“卢大帅,谈谈你的要求?”
卢永祥苦笑地看了一眼曾经高高在上的蒋方震,竟然也被王学谦拉拢到门下,有些苦涩不已。说是高高在上一点都不为过,蒋方震担任过袁世凯时期大部分的军事高级顾问,是大总统身边的大人物,卢永祥那时候不过是一个混成旅的旅长,自然要仰望:“百里老弟,为兄就姑且一说,还请多指教。本次战役我部准备依托运河和徐州,在枣庄一带的津浦线和齐燮元主力周旋,但我部兵力不足,需要浙军出兵一个师左右的兵力帮忙……”
“浙军参战,是**作战,指挥权归谁?”
蒋方震一开口,卢永祥的脸色就不好看了起来,他准备在徐州一代陈兵四个师,出兵一个师的浙军难道还想痴心妄想地要指挥权?
这王学谦的胃口不免也太大了吧!(未完待续。)
第1257章 【谱很大】
“爹,我在上海好好的,为什么让我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卢筱嘉很不服气的盯着烟波浩渺的太湖,有种英雄被困的苦恼。
卢永祥气道:“你小子做的好事,我在苏州的报纸上都看到了,还能让你在上海败坏我卢家的门风吗?”
卢筱嘉仰头看着天空,心说:卢家有门风这一说吗?
卢永祥猜不到儿子的心思,但这种对老子说话太过敷衍的作法让他顿时大发雷霆:“小兔崽子,看看你做的好事,欺男霸女都让人在报纸上揭发了出来。”
环球私密报……
卢筱嘉脑子里第一个反应是,上海有这么一份报纸吗?
别说他不知道,就连上海报纸业的专门人士也会脑子里转一阵,而且结果多半是毫无印象。
上海滩的报纸数百份,最多的时候达到了三四百份,很多报纸的发行量不过只有可怜的几百份。随着卢永祥拿出的第二份报纸,卢小嘉彻底无语了。
《枕边人》。
明眼人不看报纸的内容,就凭借报纸的名字就能*不离十的说出这份报纸的内容说的都是啥。像是这种小报纸,想要增加销量,不得不采用一些下作的手段,比如报道名人没影子的事,而诸多隐秘之中最让普通老百姓感兴趣的就是花边新闻了。而卢筱嘉这个上海滩的花花公子,是这些报纸最喜欢的采访对象。
至于无法采访到本人,不要紧,记者在条件简陋的大车店里就能将一个恶少公子用想象描述的*不离十,然后加上女主角,这篇报道就齐活了。
卢筱嘉不由地叫屈起来:“这都是造谣,都是假的!”
卢永祥也知道这是假的,可他看待问题的眼光显然要比卢筱嘉老道的多:“难道这个‘黑蝴蝶’也是假的?”
“这倒是真的,她是黑猫舞厅的舞女……”卢永祥拔高了声音:“你要是找个知书达理的小姐,我必然促成你的美事,可舞女就不行。”
卢筱嘉不由的气闷,低声反驳道:“小姐?还要知书达理,那人家也要愿意啊!”
“你说什么?”卢永祥瞪眼道。
卢筱嘉见老爷子生气,顿时大气不敢出道:“父亲教训的是。”
舞女?在卢永祥的印象里,舞女就和妓女差不了多少,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女儿。他堂堂的一个督军(在位的),卢筱嘉作为他的长子,怎么可以和一个舞女闹出荒唐事来,还用强?就算是假的,也能把卢筱嘉的名声给搞臭了,接着估计卢永祥的名声也要臭。
可实际上,卢永祥在男女关系上是一个非常保守的人,老婆只有一个,没有小妾,也没有通房丫鬟。唯一的不同就是发妻过世之后,他续弦了而已。在民国,督军这一个阶层里,他简直就是道德君子一般的存在。连被人称颂不已的蔡锷纳妾了,他卢永祥就没有。这是他人生之中少数的几个闪光点之一,他可不想被卢小嘉给玷污了。
再说,他觉得有人在故意的抹黑自己的儿子,当然当爹的卢永祥也承认儿子是个混蛋,但还不至于上演一出恶霸强亲的戏码来,简直就是唱戏一般的热闹。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卢永祥不得而知,但他知道子在这个紧张的时局下,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是有目的的,而不是空**来分。
“你糊涂呀!这个世界上哪里有真假之分,就算是假的东西,相信的人多了,就成了真的了。你还是太单纯,我们卢家本不过是地里抠食的出身,能够有如今的光景,得之不易。我希望你还是能够堂堂正正地,就算在仕途无法成功。至少你要给我活出一个人样来,就不如段宏业,他就给老段家添丁加瓦……”
卢筱嘉彻底凌乱了,段宏业那是本事吗?没错,确实很有本事,自己的儿女多到让他这个当爹的都认不全,绝对是普通人无法做到的,段宏业的子女可以从老大一溜的排到老四十……堪称民国公子界的战斗机,火力强劲之极。
卢永祥也知道儿子不成器,但相比其他的几个儿子……好吧,卢永祥承认卢家后继无人:“王子高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为父带你来是让你看到你们的差距,超越已经不指望了,但追赶还是可以的。”
卢筱嘉很气愤,对于老爷子的决定很不理解,他一贯的认同自己和政治绝缘的,是不被看好,也永远不可能有政治追随者的边缘人物。他喜欢的是社交圈,更确切的说他喜欢的是欢场。看老爷子的心气,还对自己抱有很大的希望,当然他认为这种期望是对的,毕竟延续老卢家的香火要靠他努力。
可要是让他和王学谦相比,就不对了,这那里是什么差距?那是打击人好不好?
不过心思活络的卢筱嘉想到了一个办法,这个心思一旦露出来,顿时让他有种无法克制的悸动起来:“爹,你说我们和王家结成亲家怎么样?”
这个想法在民国并不算是太过分的念头,第一流的家族,自然要和第一流的家族联姻,将地位稳固,甚至延续曾经的辉煌。王学谦的长女已经两岁,而卢小嘉正好有一个身体健康,年龄相对合适的长子。王学谦是督军的身份,而卢永祥也是督军,当然现在相比起来,可能卢永祥的地位稍微不如一些……
可联姻是复杂的,不仅仅要从社会地位考虑,还需要考虑家族原本的成色。
这是卢家的短板。
而这个短板连卢永祥用最公正的言辞评论他的大孙子的时候,也有点底气不足:“你是说让你的傻儿子……和子高的长女定亲?”
“为什么不可以呢?爹,您是督军啊,王学谦也是督军吧?要是段伯父在位,你们可都是督军团的成员。”卢筱嘉极力促成此事,王家有钱,太有钱了。一旦联姻成功,凭借联姻的关系难道王学谦就不应该照顾一下卢筱嘉的贸易生意,只要每年多挣20万大洋,他的生活将更美满。更何况王家如果嫁长女,不要费心准备一笔天价的嫁妆?
对于当爷爷的卢永祥说他孙子是傻子,卢筱嘉表示很不认同:“欢儿是您的孙子,他可不是傻子。”
“我的傻儿子,王家是书香门第,而且王家夫妻都是有识之士,双双留洋,王家的小姐,将来必然学识超然,温婉可人。他们会选择一个十岁了,连数都数不明白的傻小子?”卢永祥很不看好这场联姻,甚至他担心一旦提出来,王学谦会拂袖离去。
“爹,欢儿还小,而且他还挺机灵的,也不傻。”
“他除了会跟在府里最漂亮的丫鬟后头傻笑,像个跟屁虫似的小尾巴,我就没有看出他在任何其他地方有值得称道的地方。”卢永祥否定道:“筱嘉,这也是我让你多养孩子的原因,我们卢家虽然家业从为父这一辈开始有所起色,但你不要担心生养太多子女会让卢家有所困难。养一个不成器,但是如果有三四十个,总该有一个成才的吧!”
卢筱嘉气结道:“爹,你也太埋汰自个儿家了吧?再说了,王子高的子女必然成才,为什么轮到我,生一个有本事的儿子就要像摸奖一样难?”
卢永祥长叹一声,不准备和自己的儿子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
卢家的根基本来就不稳固,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离开政坛。真要是离开了政坛,就卢家松散的风气很难会培养出超人一等的后辈来。还不如安安分分的当一个本分人,就算是在老家种地,只要能够衣食无忧也算是他这个当长辈的唯一的期望了。
可卢筱嘉并不打算放弃,一个劲的在卢永祥的跟前唠叨。
当他说出:好女嫁懒汉理论的时候,并试图说明自己的宝贝儿子不是滞销货的时候。卢永祥的老脸彻底挂不住了,低吼一声:“滚!”
正当两人尴尬无比的时候,天空中传来嗡嗡的低吼声音,很恼人的那种。
卢永祥抬头看向天空,一时间他也觉得王学谦有点小题大做了。不就是见个面吗?至于连飞机都出动,而卢小嘉看着水面上的一道灰色的地平线,看到几个小点越来越近,这才发现原来是三艘军舰。虽然说吨位不大,但在太湖里,吨位大的船进不了,铁甲船已经是了不得的无敌存在。
卢筱嘉是那种自己嘚瑟,却看不惯别人比他还嘚瑟的那种人。
顿时气鼓鼓地抱怨道:“这小子谱可真大。”
别说卢筱嘉了,就连王学谦都觉得好像动静大了一点,一艘水上飞机的速度不快,但时速也会超过200公里。加上耗油小,适合低空飞行,盘旋的时间很长,一架飞机巡逻的面积就差不多有一个太湖那么大。一下子出动了三架,还有在水面待命的,这哪里是和卢永祥会面啊?简直就是武力示威吗嘛!
随着王学谦在望眼镜里看到卢永祥的座驾是几艘带着油布帆的老式木船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暗自自言自语道:“过了,真过了。”
卢永祥多年的政治生涯,起起伏伏地日子也习惯了,并不会认为王学谦的排场大过了他是对他老人家的不尊重。反而他坦然的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有实力为什么不显露出来?
难道还要偷偷摸摸地吗?
“子高,你一来这天上水上的动静一点都不小啊!”
“卢大帅,实在抱歉,这些都是在太湖剿匪的水面部队执意要做的,在下也是不敢让手下人寒心啊!”
“今非昔比,今非昔比啊!”很难说卢永祥的感慨是说自己,还是说王学谦。或者两者都有:“你我都是同僚,称我为大帅,这不是故意给老哥难堪吗?”
说完,一回头卢永祥对卢筱嘉的方向喊了一句:“筱嘉,过来!”
卢筱嘉没有跑过来,反而像是受到惊吓的兔子似的,窜了出去,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和王学谦结成亲家的,一转眼就没脸见人了。卢永祥这才明白自己这个儿子的想法,丢脸的事,原来是指望他这个老头子去说。
乘着这功夫王学谦也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不得不说卢永祥还挺会选地方的,小岛规模不大,但很难得的是有一个不大的码头,有山有数,还有一座不大的庙宇。
按照民国的习惯,就算是商量万分紧要的军情,但是在山清水秀的地方,主人也不会第一时间就急吼吼地谈正事,反而会尽地主之谊,带着客人到处看一看,走一走,甚至有些慢性子会在当天一字不谈军情政务,在游玩了一两天之后才会突然想起似的开始谈判。
卢永祥做不好这样的淡然,他只是带着王学谦初略地看了一下周围,登高眺望的同时,在小岛最高处的凉亭上开始了他此行的目的。这时候,两人身边的卫队都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参与其中的就四个人,卢永祥、王学谦、蒋方震、陆瀚。
就像是卢永祥的性格一样,实在地过头,连陆瀚这个幕僚都有点想要阻止自家的老大如此‘胡说八道’。
“子高,实不相瞒,曹锟命令我江苏各军对山东的齐燮元发动攻击,说是平叛,但一来曹锟没有在政府外交层面宣布齐燮元叛变;二是,不允许其他周边省份的军队参与,其心昭然若揭,就是想要消耗我皖系最后的一丝元气。对皖系来说,已经是存亡攸关的绝境。而江苏和浙江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为兄之所以厚颜请来子高,还请老弟仗义出手。”
王学谦静静地听着,卢永祥的话一点都不新鲜,不仅是他,普天下只要不是刚踏入政坛的人,不敢老幼都明白曹锟的心思。他之所以来,并不是来看热闹的,而是有所图。
这个图的目的就多种多样了,有名气,也可能是财富,或者是地盘等等
卢永祥猜不透王学谦图谋的最终目的,所以他干脆就不问,只说自己的难处,而这些难处他坚信王学谦就算不通过幕僚的点拨也一定会看的一清二楚。
蒋方震作为谈判的参与者,有些话王学谦不方便问的,或者是可能会引起卢永祥不快的,自然要他开口。毕竟他说错了,王学谦可以训斥,双方不至于冷场。
“卢大帅,谈谈你的要求?”
卢永祥苦笑地看了一眼曾经高高在上的蒋方震,竟然也被王学谦拉拢到门下,有些苦涩不已。说是高高在上一点都不为过,蒋方震担任过袁世凯时期大部分的军事高级顾问,是大总统身边的大人物,卢永祥那时候不过是一个混成旅的旅长,自然要仰望:“百里老弟,为兄就姑且一说,还请多指教。本次战役我部准备依托运河和徐州,在枣庄一带的津浦线和齐燮元主力周旋,但我部兵力不足,需要浙军出兵一个师左右的兵力帮忙……”
“浙军参战,是**作战,指挥权归谁?”
蒋方震一开口,卢永祥的脸色就不好看了起来,他准备在徐州一代陈兵四个师,出兵一个师的浙军难道还想痴心妄想地要指挥权?
这王学谦的胃口不免也太大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