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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世争锋     大世争锋txt下载     大世争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65章 【露水养鱼】

    ();    老蒋是一个很喜欢嘚瑟的人。

    张扬的个性,小时候叛逆,稍微长大了一点,浪荡不羁,加上桀骜不驯的性子,完全不像是一个军人出身的军官,而是道上的帮派成员。

    他最喜欢的路数,就是自己打扮的像是一只花公鸡似的,往门口一站,面前都是送礼的人排成长队,门房收礼、唱礼单的司仪用吃奶的力气,声嘶力竭的大喊:“湖丝五匹,玲珑摆件两对……鹰洋1000(大黄鱼一根也是可以的)……”

    可惜,这样的好事一直都没有轮上他。

    他记得当初结婚的时候,那时候才十四岁,总觉得周围的人很好玩。可送礼的人太磕碜,送什么的都有。干果两斤,鱼两条,咸猪肉一块……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现如今,已经三十五岁了,年纪一把,当新郎是有点老。

    可送礼的人比第一次结婚要靠谱得多,不过他可不敢让看守收礼摊子的陈果夫喊出来,怕送礼的人难堪,自己也怪不好意思的。大华饭店是草坪、树林、花园洋房的布局,内部很大。但仅限于西餐的供应。没有酒宴,只有自助餐,可就是这样,场地的租金也贵的离谱,加上酒水这一天要一千多,还是最便宜的一档。

    要不然张静江出的钱,他还真的拿不出这笔款子来。

    就拿送礼的来说,多半也是送个十几块,稍微意思一下,都是革命同志,兜里都不富裕。

    再说,他是喜欢那种来一个客人,礼单就能喊上一分钟以上的。

    可惜,一个都没有。

    再说,这种送礼这种事,孙大先生也不是很喜欢,他在永丰号上的表现让他获得了孙大先生的信任。经常叫到跟前来训话。这段时间,他在‘国党’内的地位,甚至赶上了义兄戴季陶、张静江等人,成了‘国党’一等一的红人。

    要不是‘国党’实在不堪造就。蒋某人就要成为国内政坛燃起的一颗新星。

    再说送礼的人,让蒋中正也非常担心,就连戴季陶这货,当年在日本留下的风流债,和日本女人生了一个儿子。可家里母老虎盯着,戴季陶根本就不敢领回家,都是蒋中正帮着养,可这货竟然只送了十块大洋。

    十块大洋,能干什么?

    街面上的一等大米一担差不多就只要八块大洋,民国时代沿用以前的算法,一担大米也就是一石,差不多在160斤左右。十块大洋能买200大米,普通四口之家能够吃上两个月。

    寒不寒颤?

    还能做好兄弟不?

    孙大先生也来了,送了礼物。据说是一些日用品……

    老蒋的心头也是一阵拔凉,之所以还站在门口迎接客人,是因为他送出去的请柬中,还有两个关键人物没到。出手大方的杜月笙的人没来,至于王学谦,他是期望对方来,给自己涨面子,可他也知道,就算王学谦来,也是更多的冲着孙大先生。不过随礼多半是要给的。这两人是他在上海滩能够给出的起最体面礼物的人了。

    他眼巴巴等着收到的礼金开展新生活呢?

    要是没了这些钱,婚礼之后,他真连在上海安个窝的本事都没有。

    对于王学谦下车,说了一句恭喜的话。从陈布雷的手中接过一个信封,干巴巴的就递给了蒋中正。老蒋倒是没有什么不舒服,他本来就知道,是孙大先生要见王学谦,找了个机会而已。收下钱,还用手捏了捏。挺厚实的,心中顿时大定,按照预定的说词告诉王学谦,孙大先生在副楼的小会客厅等着他。

    王学谦前脚走,蒋中正就迫不及待的将信封递给了陈果夫,急促的问:“快看看是什么票子?”

    还一边轰陈果夫,没眼力界的家伙:“边上拆,边上拆,让客人看见了怪不好意思的。”

    戴季陶本来就站在收礼的台子边上记账,撑起脖子看热闹,不过这货太矮,看不清楚。

    “花花绿绿的什么东西?”陈果夫拆开之后道。

    “是钞票吧?上面是个女人。”戴季陶终于看清了。

    陈果夫加上一句:“是个老娘们!”

    蒋中正凑过来一看,觉得是大笔钱,上海滩比钞票更值钱的就是东方投资银行的股票了,一张股票能值200多大洋,要是一迭的话,能在法租界换上一套花园洋房:“看仔细了,会不会是东方投资银行的股票?”这时候的蒋中正,还是那种没见过钱的主,心思简单的很。

    而且东方投资银行的股票虽说是在上海股票交易所上市,可实际上市面上能见到这种股票的人极少。发行本来很少,收益很高,其实卫挺生发行投资银行的股票是为了给股票交易所撑场面用的,卖家买入之后也不会卖出去,都藏着等到每年的分红。

    三个脑袋,大眼瞪小眼的嘀咕,这些纸能换多少钱?

    陈群是孙大先生的秘书,身份和此时的蒋中正差不多,他在饭店门口更多的是为了通报在会客厅等着的孙大先生,通过门房的电话告诉对方,人来了。

    陈群一直装成自己是高端的成功人士,看不上这群没见过多大世面的家伙,尤其是围着几张英镑,说成是股票的土鳖。他也看不过去了,挤进去之后,捏了一张英镑之后,用手指弹了一下,咔嚓的清脆声随之而起,一看票面高深莫测道:“是英镑。”

    “英镑我们都见过,不这样。”

    陈果夫高声反驳。

    蒋中正也弱弱的回了一句:“一块的英镑我也见过!”

    “是一块吗?十块的好不好?”陈群怒目相对,革命不成功,不是敌人太狡猾,而是我们太愚蠢。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心情自然好不了,有种被傻子拖累的感觉。

    陈果夫也是,脸变得极快:“哎呀,真的是十块的。”

    几个人是一开始兴奋,看错了。但也不觉脸红,蒋中正忙招呼道:“数一数。一共多少?”

    “三十,三十一……”然后陈果夫盯住了陈群手里的那张钞票,戴季陶很厚道的掰开了陈群的手指,放在陈果夫的手里:“一共三十五张。”

    “为什么三十五呢?”

    蒋中正有种不过年。但补发压岁钱的感觉。很奇妙,但却说不出所以然来。心虚的说来一句:“去英国银行,应该能兑出来千、八百块吧?”

    “有点出息好不好,千、八百块?少了三千,把我的头拧下来。给你当板凳。”陈群顿感来了无生趣,对同僚彻底绝望道,语气也变得歇斯底里。没文化不可怕,在上海滩没文化的大老板多的是,可是没见识,才真的可怕。

    蒋中正顿时喜上眉梢,三千大洋,这是他这辈子拥有的最多的一笔钱了。当初在上海滩做股票,虽说账面上十万、二十万的,可实际上。他兜里能一次摸出十块大洋已经是阔的没边的时候了。

    一下子,三千大洋,这都能在法租界的石库门买下一个小院门的上下楼了。

    算上张静江在筹办婚礼上花的钱,也就在两千多左右,这笔款子已经让蒋中正有种掏心掏肺的感觉了。一下子天上带下来一笔横财,能让他不兴奋吗?

    “看看礼单,都收了多少钱了?”

    “最大的一笔肯定是这些英镑。”

    “张大哥送了300大洋,应该能算到第二。”

    “许大哥也送了100,其他都是几十块的。”陈果夫一变说,一边看。最后落在了陈群的名字上面,牛眼大的两个字:“两块!”

    陈果夫一下子对陈群这个冒充‘上流人物’的印象跌入了谷底,抬头看着陈群,眼神中充满了鄙视。

    戴季陶加入其中。他本来挺不好意思的,因为手上不宽裕,也是没办法的事。可看到陈群的礼金,顿时觉得自己够爷们。

    蒋中正很想骂一句:“娘希匹!”

    说好的革命同志,同甘共苦,还要不要了?

    陈群看周围人的脸色。不用说都知道,他被鄙视了。支支吾吾的想要解释几句,可兜里实在没钱,他在上海滩的青帮中地位很高,只不过是高,没地盘,没码头,也不收徒弟,连点香火钱都捞不到。平日里靠着稿费过日子,清淡的很。

    “那个……先生让我来门口接王博士的,现在人来了,我先回去复命。”

    陈群撒丫子就走了,留下的几个人也是大眼瞪小眼。

    此时的会客室内,王学谦、宋子文和孙大先生都已经落座,边上还坐着陈布雷。喝着茶,已经聊起来了。宋子文略显尴尬,也不多说,只是陪着找话题。

    而孙大先生是非常健谈的,说道读书人应该多读书,年轻人要扩宽眼界……

    话题尽量想要往政治上扯,可惜王学谦的知识面真的很广,不管是戏剧、绘画、小说、剧本之类的文艺题材;还是政治思想方面的社会问题;或者是经济财政;都能滔滔不绝的说上一天。

    不过,遇到了一个更能说的,孙大先生。

    宋子文歪着脑袋,颜色乜斜的看着自己的二姐夫,大姐夫是个怂货,打从见面的第一眼就是笑,媚笑。

    对宋父是如此。

    对宋母也是这样。

    对宋子文更是如此。

    ……

    有时候,宋子文都有种恍惚的感觉,他生活在一个周围人都不正常的环境中,以至于他都有种被同化的危险。至于二姐夫,他已经无力去吐槽这个人了,一辈子,大部分在梦里。

    孙大先生的感情很真挚,面相也是那种正气凛然的面相。诚以待人居多,这倒不是故意诋毁孙大先生的为人,而是能够在大部分的时候都以诚待人,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但说话的时候,喜欢以自我为中心,说的都是国际国内的大势所趋,政治、经济、地理、文化,无所不能。要是换一个场景,在做的不是王学谦、宋子文这样的谈话对象的话,他无疑是一次成功的自我表现和自我表演的独角戏。

    可是宋子文这个经济博士在孙大先生谈乱经济的时候,皱眉了。

    王学谦更是眉头从头皱到现在。

    而孙大先生反而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继续说着:“纵观世界,列强的人口都在增长。而民国近五十年来的人口只是恢复到了太平天国之前的水平,俄国增长了四五倍,英国三倍,法国两倍。德国也有这么多,美国更是六七倍,而人口增长之后带来的经济效应,让这些国家迅速积累了庞大的财富。民国要是人口能够获得长足的发展,增加七八倍。试问列强谁敢欺凌?”

    八倍?

    按照民国人口四亿五千万来算,八倍就是三十六亿,按照国人的食谱,华夏大地上,连树皮草根都要被啃光了。这样子,列强是不敢来欺负了,太尼玛吓人了,可这样真的好吗?

    王学谦用口型对宋子文打哑语:“你二姐夫这么乱说,你就没劝解过?”

    宋子文这个气啊!经济问题,能用人口多少来诠释吗?

    这不是瞎扯么。印度是人多,可人再多,也是被英国人当牛当马的养着,别人不知道,宋子文肯定知道。别看印度离民国太远,而且对于民国知识界来说非常闭塞。

    但印度人口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超越华夏的,在玉米、土豆、番薯传入华夏之后,华夏的人口才再次超过印度。

    人多人少,关键是粮食问题,然后才是经济问题。人力成本之类的。

    饭都吃不饱的结果,那就要农民起义,要暴动了。

    孙大先生有点不满意,他最见不得有人在他说话的时候。有意见,不是当面提出来,而是私底下交流。

    “子高,和子文有话就说,大家不过是随便聊聊。”

    王学谦瞟了一眼宋子文,心说:这是你姐夫逼我的。可不是我要说的,而宋子文呢?管他死活,反正和自己没有干系,目光都飘到了天花板上,一副和自己不相干的样子。

    “孙博士。”

    “嗯,子高你不要这么客气,叫叔叔也是可以的。”

    孙大先生愿意,王学谦还不乐意了,叫你叔叔,岂不是宋子文的辈分也跟着长起来了?

    宋家的三姐妹,岂不是都要叫姨了?

    最恼怒的是宋子文,他当大舅子已经够糟心的了,孙大先生想着占他便宜?随即想到孙大先生坦然的接受了‘博士’的称呼,虽然在英文里博士和医生可以通用,但在专业场合,会选择用其他的词语代替。孙大先生早年在香港学医,当过几天医生。加上心情不爽,宋子文的心头也是飘过一句话:这老不要脸的,还真敢答应。

    ……

    王学谦忽略了孙大先生的自作多情,问了一个在南洋很普遍的问题:“孙博士,您在南洋多年,一定知道很多南洋讨生活的人都是福建籍的人,比如厦门,晋江等地。你知道他们去南洋的原因吗?”

    “人多地少,没饭吃。”孙大先生仿佛有点意识到刚才说过头了,那套理论是为了反驳萨尔萨斯的《人口论》,算是经济问题。

    可真要辩论起来,也是矛盾百出的。

    “一个人吃饭都困难,如果人口增长一倍;两个人吃一个人的饭,还能活下去吗?三个人,四个人呢?”

    “这个福建山多地少,是特殊情况。”孙大先生结结巴巴道。

    王学谦问:“那么浙江呢?算是富庶的地区了吧?”

    孙大先生很不情愿的点头。

    “1920年的时候,浙江开展了人口普查,总人口在2100万左右。当年粮食丰收,少量的购买了部分的两湖的稻谷,替换了政府谷仓的陈粮,;1921年,人口增长平缓,不超过3%,粮食丰收,没有购买外省的水稻;今年的夏收的情况良好,粮食价格平稳,稍有盈余。说明浙江的人口在2100万至2500万之间,农业基本可以满足本省的口粮问题。但如果增长到4000万,缺口就至少是1500万的口粮,这些人没饭吃,要么为祸地方,要么远走他乡,试问,民国那个省份能够一下子安置这么多人?”

    “南方的粮食情况还要好一点,浙江、江苏、安徽和两湖地区,都是粮食的主产区,况且如此。南北方的省份呢?真要到了粮食都供给不上的地步,改朝换代还是好的,原本属于户籍中可能被多余的人口都是需要消失的,这个消失并非是因为他们有错,而是他们消耗了过多的粮食。”

    “历史上那一次改朝换代,不是因为粮食不够吃引起的?”

    “现在的人啊!就是人云亦云,都以为外国的月亮是圆的,民国的月亮是残缺的。却不知道外国的月亮为什么圆,美国的人口在五十多年里增长了七倍是没错,可美国的中央大平原,都是肥沃的耕地,生产出来的农产品不仅可以满足美国一亿国民的消费,还能卖到欧洲。俄国拥有伏尔加河,乌克兰大平原等粮仓,也不在乎人口的增长。法国、英国的殖民地就能够支撑起数倍人口的增长。唯独德国,工业技术飞速发展的时代里,他们一跃超过了法国和英国,成为世界第二强的经济体。但现在的德国人都明白一个道理,他们在欧战中失败,最主要的是因为粮食问题,在战争的最后一年多里,受制于英国的粮食封锁,全国都在饥荒之中,士兵都吃不饱,还打什么仗?”

    “马尔萨斯的《人口论》被批判,是因为在道德上站不住脚,是主张政府将资源倾斜给富人,造成穷人的日子更加难易度日,甚至被剥夺的基本的公民权。年收入低于50英镑的农民将剥夺选举权,造成了严重的社会问题。”

    ……

    孙大先生果然越听,脸色越尴尬,心中也是生气,这小子一点面子都不给,简直就是……冥顽不灵。可他又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面不改色心不跳,摆手道:“我们先谈广州的政治问题。”

    王学谦倒吸一口冷气,暗道:“好强。”

    面不改色的转折,果然有政治家的风度。(未完待续。)

第1066章 【眼界决定成就】

    呼……

    走下楼的时候,宋子文跟在王学谦的身后替主人送人,然后站在楼下,抬头看着二楼的窗台,一跺脚,干脆,也走吧!

    “你那姐夫可真够可以的,东拉西扯的我还以为想要让我献出浙江之地,供养他的革命呢?”王学谦笑着调侃了一句,这倒不是他故意败坏孙大先生的名声。

    这些年他都是这么闹腾的,可惜给地的督军都是我行我素,就算听到了召唤,也假装不知道。

    宋子文尴尬的打着哈哈:“我是听多了怪话,也见怪不怪了。他最后不是答应了你的条件吗?”

    “这可不是我的要求,反攻广州,如果拿不下广州和广东的控制权,孙大先生的下半辈子估计要在租界办一家报纸,然后天天在报纸上骂当权者,曹锟上台就骂曹锟,段祺瑞上台就骂段祺瑞……”

    “你这张嘴啊!”宋子文摇头笑道,他并不认为孙大先生的事业就是自己的事业,从骨子里,他还是算不得是一个革命者:“就不怕我回去把你说的都学给他听?”

    王学谦鄙夷的翻着白眼道:“你别告诉我,你在心里特崇拜他,将他当成人生的导师,指路明灯之类的……”

    “你就不能给我和二姐连点面子?”宋子文无奈道。

    王学谦诡异一笑:“说真的,刚才我差点就被你姐夫说服了。”

    宋子文眼神奇怪的看着王学谦,低声道:“你不要骗我。”

    “真的!”王学谦夸张的张开双臂,仿佛像是要迎接光明一样:“他太能说了。要不是都没说在点上,我还真可能奉他为主,当他为革命导师一样看待。”

    “算了,你这张嘴,我也说不过你。”宋子文哼哼唧唧道。

    真要论说教,王学谦不虚,宋子文也不会虚,他们虽然在象牙塔里面贡献出了大半的青春。属于那种在被教授使劲揉搓之中,拧巴、拧巴,还能活过来的一类人。

    留学欧美的博士生中,几乎每一个人都有着大量的教学经验。

    教授不用这些免费的。廉价的,关键学识已经足够忽悠本科生的硕士生,博士生们,还怎么省下时间来搞研究?这一点,在东西方都是一样的。除了日本。在二十年代,乃至三十年代之前,日本大学大部分都是沿用了英国大学的教材和教案,连教案都是英文版的,学生就是度到博士,都很难在日本大学中获得独立的教学经验。

    而在美国和欧洲,这种情况就不存在了。

    宋子文也当过老师,这和赵元任一样,在博士阶段就已经经验丰富的很了。

    所以,欧美留洋博士回国之后。就是在国内大学里,是最受欢迎的教授人选。

    能力极强,教学经验也不错。

    孙大先生想要对宋子文说教很难,且不用说王学谦的,根本就不是他能够说服的。眼下民国的最大的问题,并不是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也不是国内大部分人都过不下去了。而是思想太多,谁也说服不了谁的地步。

    燕京、上海,成为了两大思想的传播地。

    民主,科学的思潮。一浪高过一浪,而相对于孙大先生一直坚持的三民主义,受到追捧的热度却慢慢的在衰减。除了‘国党’内部争斗不止之外,还有外部的其他思想的碰撞。已经不同于辛亥革命前。‘国党’传播的思想都是国内闻所未闻的,自然而然被当成了救国强国的济世良方。

    而现在的现状是,时代的变化太快,而‘国党’内部的却很少变化。

    在青年学生中的地位,也渐渐的不如往昔。

    在满清的皇帝下台之后,‘国党’的十年中仿佛失去了叫最响亮的口号。尤其是袁世凯之后。国内的舆论对孙大先生都非常不利,想要扭转这种局面,却找不到方向,这才是‘国党’最大的政治危机,他们过时了。

    临近下车的时候,宋子文好奇的问了一句王学谦:“你说的人口理论都是自己想的?”

    “和老马拌嘴的结果。”王学谦对此也是挺无奈,马寅初在不向他要钱要人的时候,仿佛以挑战他的权威为人生最大的爱好。

    “如果浙江人口增长一倍之后,4000万人,其中1500万人没饭吃,真的只能逃难?”宋子文一直在纠结这样的问题,《人口论》他也很熟悉,但从来不和孙大先生说。

    马尔萨斯是继亚当?斯密之后,英国经济学界的又一重要学者。

    且不说《人口论》的道德与否。

    其对英国经济的结构,社会人文产生的影响也是巨大的。直接导致英国的精英教育受到政府社会的双重扶持。虽然英国在欧战之后,因为大量负债,国家实力想要重新回到世界第一已经是奢望。但是英国的尖端科技并不比德国差。

    要不是长期受到资金的制约,英国甚至是最有可能大批装备喷气飞机的国家,航母的发展也不会落后于日本和美国,要知道蒸汽弹射的技术还是英国研发的。

    至于1500万人没饭吃的假设,王学谦当时也不过是随口一说,人口爆炸,粮食生产在没有化肥和农药的时代,增长一倍,绝对是灾难,尤其是对民国来说。

    对于宋子文的问起,他也是在脑海里思索了一阵,然后叹气道:“绝对不会逃难,那些没饭吃的人会聚集起来,将有饭吃的人的饭碗打碎,然后大家都没饭吃,这也是革命。”王学谦很想说,在南方这样的革命很难,尤其是粮食主产区,几乎没有发生的可能。但是在北方和土地矛盾突出的地区,情况已经糟糕到了崩溃的边缘。

    下车之前,王学谦还郑重的对宋子文说了一句没头脑的话:“眼界决定成就。如果可以的话,你应该选择一个可以在‘国党’内可以长期合作的伙伴。”

    言下之意,孙大先生不被王学谦看好。

    因为,在民国的政坛,如此凶险的环境中。孙大先生根本就不具备一个政客的手腕。他不是一个对自己人都能举起屠刀的人。而‘国党’想要崛起,需要一个枭雄和屠夫,而非理想家。‘国党’未来要面对的问题。不仅仅是外部的军事和政治的压力,还有内部的‘毒瘤’,这些弊端快刀斩乱麻,用雷霆办法。才可能在不伤及根本的情况下,让‘国党’更加强大。就算是这一天办喜事的蒋中正,在他登上权力巅峰之后,也是在做修补匠的工作。

    用一句浅显的话来诠释就是:人心散了,怎么能带好队伍?

    陈炯明在广州发动兵变。对于整个‘国党’的严峻形势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而陈炯明在发动叛乱之前是什么身份?大都督,是‘国党’之内最为核心的人物之一,是掌管着数万粤军兵权的实力派。而广州又是孙大先生和‘国党’的福地,虽然广州的老百姓都不大喜欢这些人,可商界还算支持,弄得来钱。

    政坛也相对的比较开明,加上‘国党’的最重要的举事都是在广州发动,俨然有种大本意的意思。

    不同于上海。

    广州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尤其是对军事实力还很弱小的‘国党’来说是个最理想的大后方。距离北洋军队的主力很远。劳师动众的南下,不合算。

    而广州的经济在民国中,虽然已经呈现衰退的迹象。

    但这是大环境造成的,清朝的时候,广州是作为唯一开埠的城市,沟通东西方的贸易交易,汇聚了大量的财富,一度成为世界第四大城市。但是随着多次大火,还有上海、武汉、天津、大连等城市的崛起,广州在贸易上的地位相继被上海和天津取代。

    可这并不影响广州在世界范围内的城市财富排名中位列第六的事实。

    排在广州之前的是纽约、伦敦、巴黎、上海、波士顿。

    如此富庶的城市。人口百万,加上繁忙的商业往来,几乎垄断了民国和南洋之间的大部分商业贸易。没落,只不过是相对的。坐拥广州,让‘国党’可是在短期内积聚足够的力量。而且不会受到任何势力的贸易阻拦,甚至军火采购也是极为方便的。

    虽说广州政府失去了民国最重要的一支舰队,可已经投靠曹锟的南洋舰队敢来广州封锁港口吗?

    还真的不敢,因为封锁广州港,间接的需要封锁香港。这等于是公然和英国的远东舰队叫板。要是北洋政府有这个实力,吃掉英国的远东舰队,估计也就不会纠结了。可问题是打不过,真要弄出点纠纷来,英国人的蛮横和不讲理是全天下一等一的要人命。

    广州,在北洋政府的眼中是鞭长莫及,可惜了。

    而对‘国党’来说,是命根子。

    没了广州的‘国党’再也无法成为一支能够在军事和政治上,同时对北洋政府造成麻烦的政党,只能回复到辛亥革命时期的‘国党’,到处讨人嫌,到处被人排挤的万年在野党的地位。

    王学谦的汽车离开之后,孙大先生的汽车也相继离开。

    对此,蒋中正还想让孙大先生当证婚人的愿望只能落空,最后深有残疾的张静江只能临时被推上台,充当起来了媒人、娘家人、男方代表、还有主婚人的角色。

    整个婚礼,他最上心,也最操心。

    仿佛老蒋根本就不是他的义弟,而是儿子似的。

    能够做到张静江这样的地步,也算是朋友之中绝少的了。而老蒋也知道,他请不来孙大先生,至少他在孙大先生的心目中的地位,还无法和长期追随的汪兆铭、胡汉民相比。不过他也是心满意足,随着杜月笙的门徒万墨林奉上的一份贺礼,让他觉得人生从此走上巅峰。

    杜月笙替代黄金荣出了一分钱,两人凑足了一千大洋,作为贺礼送了过来。

    要说黄金荣是绝对不会因为蒋介石结婚,而劳师动众的,他当年收老蒋为门徒,主要原因是带老蒋来的是上海总商会的副会长——虞洽卿。另外还道听途说了一些,王学谦似乎和蒋中正有点交情,这才点头认下了这么一个徒弟。

    为的就是和宁波商会,上海总商会搭上关系。

    眼下双方在地产上的合作已经开始,作为药引子之一的蒋中正,自然会被老头子忽视。

    要不是杜月笙为人讲排场,道上讲义气,也不会有这么多此一举的事。

    这场原本有机会能够办成沪上头等新闻的婚礼,在两个不愿露面的神秘人离开之后,一下子掉落了几个层次的档次。变成了穷人乍富的典范,俗话称:死要面子活受罪。

    毕竟这时候的蒋中正不过是个小人物,小角色。

    张静江的社会地位也不高。

    ……

    法租界,福开森路上的陈宅,陈家人一如既往的说说笑笑,不过作为长辈的陈母却脸上带着一丝的忧愁。

    女儿要随姑爷去浙江,当母亲的有点舍不得。

    尤其是女儿的头一胎生的女儿,陈母更担心女儿在王家抬不起头来。不过小语真的哭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看着女儿手忙脚乱的样子,陈母嗔怪的抱过外孙女:“都是当妈的人了,连孩子都照顾不了,你可得多学学。”

    陈婉怡也是无可奈何。

    不过,陈母没有发挥经验优势,小语真一点面子都不给当姥姥的陈母,依然嘹亮的哭着。

    “这孩子,不会是饿了吧?”

    陈母有点紧张的抱着外孙女,一边将两个想要逗弄外孙女的熊儿子赶开。

    陈婉怡看了一眼女儿,心中也是暗暗叫苦,她遭了多大的罪,才将女儿生下来,这个小没良心的完全不念着自己的好,王学谦回家才一个多礼拜,完全粘着当爹的。

    “这小家伙一点都没良心,一睡醒要是看不到她爹,就又哭又闹的,谁也没有办法。”陈婉怡低声哄着女儿,却毫无作用。

    陈母有那么一刻还真被愣住了,他理解不了,小孩子不是奶妈看着的吗?在大户人家,很多孩子小时候都对奶妈要比亲妈更黏糊,可黏糊爹算是怎么回事?

    在陈母的追问下,陈婉怡只能期期艾艾的说:“这些天都是他在看孩子。”

    好吧,陈母决定对这种反常现象抛在一边,轻声问了一句:“他没有怨过你?”

    “这又什么好怨的,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不过他喜欢养孩子倒是真的。”说话间,体态略见丰腴的陈婉怡脸上映出一抹霞红。

    陈母闻言,顿时心宽不少,庆幸道:“喜欢就好,喜欢就好!”(未完待续。)

第1067章 【分赃】

    作为上海银行界的一员,陈家的人,多半有点耳闻。

    虽然陈光甫在家从来不谈公事,但是银行公会年会将提前召开,在陈家并不是秘密。

    去年的银行公会的聚会却搞得声势很大,几乎民国叫得上号的银行都派出了董事会成员,或者是总经理参加了那次聚会。这在民国的银行业中也是绝无仅有的,因为来的人太多,上海总商会的总会馆被当成场地开会。

    为期一周的会议,对于中小银行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民国的银行业还处在草头王的时代,规模都不大,可是才一年之后,民国的银行界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首屈一指的就是浙江的两大银行,因为受到浙江工商业的蓬勃发展,迅速崛起。

    上海商业储蓄银行,也通过了裙带关系,被拉上了第一集团之中。

    加上原本就实力就雄厚的远东银行。

    形成了以上海、宁波两个城市的银行圈,加上同行之间的股份置换,收购和吞并之后,四家银行的资本也迅速突破了千万。铁路投资,航运,纺织业都已经成了新的投资热点。除了纺织业之外,其他两个行业,以前都是外国银行为主要的投资目标。

    而东南铁路的建造,将打破这种单方控制的格局。其实是汇丰、渣打吃大头,花旗银行吃小头,华比、道胜等银行喝汤的局面,冲击最大的肯定是英国资本的银行,而其他银行乐的看戏。新的格局已经被打开了。

    在北方,盐业银行、金城银行、大陆银行、还有新建立的中南银行。也发展迅速,通过盐业专卖等结算方式,积累了大量的资金。

    小银行连看一眼都没希望的买卖,这几家银行都是有机会参与一把的。

    比如用白银作为杠杆,撬动英镑的汇率。

    胆子大的。比如前直隶总督张镇芳的盐业银行,他要不是稀里糊涂的支持张勋,陷入了黎元洪和段祺瑞的政治漩涡之中,也不会一度失去对银行的控制,在被看押期间,银行被段祺瑞没收。段祺瑞倒台之后。他虽然拿回了银行,但迫切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合作者。

    王学谦就成了他最合适的合作对象,所以在筹集投入伦敦贵金属市场的白银的时候,盐业银行是最积极的。

    其次就是中南银行,史量才虽然是报业大亨。但魄力还是有的。

    反倒是资本雄厚的金城银行、被北洋政府债券拖累的大陆银行,投入的本金不多。

    虽然不多,但也是到了分红的时候。

    乘着银行公会一年一度的年会,几大银行的大佬相继从燕京、天津出发,目标上海。

    仿佛已经听到风声的张镇芳最近都是喜笑颜开的,人逢喜事精神爽,盐业银行以前的经营项目多半和政府债券有关,几乎和金城银行在业务上重叠。其实也说不上重叠。因为北洋财政这个烂摊子,一家银行根本无法补那个大窟窿。

    寅吃卯粮也是常有的事,甚至北洋政府历届‘苦逼’的财政总长。天天巴望着从‘交行’和‘国行’交割的关税和盐税。偌大一个国家机构,每年正儿八经的财政收入就500万。在顶头上司、手握军权的将军和英国人的夹缝中,苦苦的挣扎。

    而英国人控制了民国的盐税和关税之后,盐税几乎根本就不征收,反正北洋财政部哪里是从来看不到盐税的收项。而关税订的极低,只有5%。可即便在低。就按5%来算,民国一年的进口额也不会只有一亿银元的货物。因为仅仅美孚石油1920年在民国的销售额就在1400万两白银,差不多是2000万银元的金额。英国人很自然的忽略了大部分对自己要征收的税收。并豁免了盟友的税收。

    这在洋行界,银行界,财政界,甚至经济学界都不是秘密。

    因为这个秘密说出来无比糟心,就算反对,也没用。除非民国有能够击败英国的军事实力,最不济也要能够击败英国在远东的军事能力,才可能将关税收回来。

    而民国的财政界和银行界一直有着模糊不清的关系,谁没有受过英国人的气?

    就算是银行业,也是如此。

    所以,对于能否阻击英镑,几乎没人看好,但是有远东银行担保的情况下,投入的资本每家银行都不在少数。王学谦一再推迟回国的时间,让这些银行的大老板们都中望眼欲穿的心焦,好在王学谦抵达的上海的消息,一下子传到了民国银行界。

    这才让那些深怕血本无归的大老板们,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分红利的时候了。

    张镇芳在王学谦抵达上海后,第五天,抵达了上海的别墅。

    金城银行总经理周作民,晚了张镇芳四天。

    谈荔孙、王桂林、曹心古大陆银行的三大股东,结伴而来。

    中南银行大老板黄奕住从南洋一路追着王学谦的船,来到上海。

    ……

    托王学谦的福,好在民国在去年拿回了盐税的征收权,才让这些银行在抽调大笔资金之后,没有被资金压得喘不过气来。可就算这样,不少银行都是心有余悸。

    当初简直太激进了一点。

    随着当初参与的银行老板一个个的齐聚上海,王学谦这才发出了邀请函,让他们去花旗总行一会。

    拿着请帖,张镇芳正在看戏,边上作陪的是周作民,两人都是相视一笑。离开了戏园子。

    星期日。

    这是王学谦抵达上海的第十五天,正好是半个月,从租界各处,有的从大饭店出发。有的是私人的府邸,气派的高级小轿车,目标只有一个花旗银行。

    得到消息的花旗银行经理乔纳森,让最可靠的雇员留在了银行里,而库房甚至是一水的黑水公司的安保人员。荷枪实弹的把守着。谁也不知道,原本是休假的银行,为什么会这么热闹?

    “张公,一向可好?”

    “奕住老弟,你可越来越年轻了。”

    “不行了,头发都白了不少。”

    “宋会长。你说子高让我们来花旗银行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宋汉章挺着大肚子,他的体质是吃什么都胖,喝水都长肉的主,富态的能当财神供起来,笑道:“好事!”

    “我猜也是好事。”

    “这事要问光甫老弟。子高可是他家的贤婿。”

    陈光甫虽然已经猜到了大致的缘由,但还是抿嘴浅笑,不至于给人拒人千人之外的傲慢,又不会失去礼数。他是工作狂,整天都喜欢在银行的办公室里,早年上海商业储蓄银行创办的时候,连经济专业的大学生都请不起。

    他只能白天在外跑贷款,晚上回到银行。给他的雇员教授银行业务的基本知识,一个人勉强支撑起了这家银行。说起来,他在银行业的打拼是最不容易的。好在苦尽甘来。

    “诸位,诸位,饶过我吧!这些天可是盐税二季度征收的关键时期,小弟天天盯着,还没有和子高见过面。倒是拙荆见过一次,不过女人家也不过问银行的事。让诸位失望了。”

    “光甫兄,你可不厚道。谁不知道你女婿是有求必应。”史量才从报纸发迹,投资银行业之后。资本越来越雄厚。尤其是在商界的地位水涨船高,在总商会中话语权也越来越重。

    陈光甫的脸色多半有点尴尬,他也知道事业如果没有女婿的帮衬,上海商业储蓄银行还在中小银行中混迹呢。

    可这话,听着有点刺耳啊!

    张镇芳自从被段祺瑞软禁了一年多之后,性格不像以前那样傲慢,毕竟直隶总督的地位,就是现在的大总统曹锟在以前见到他,也是要以卑职觐见上司的礼节,做足功夫的。

    虽说,段祺瑞没有把他下大狱,可也把张镇芳身上的官威都磨的差不多了,眼光老道,多了一点人情世故的味道:“史老弟,失言了,今天说什么也是庆功宴,倒时候你可要自罚三杯。”

    中南银行的大老板黄奕住,虽说和史量才是合伙人的身份,但要是让他得罪陈光甫和王学谦,是万万不愿的,连连赔不是:“借您吉言,黄某倒时候一起赔罪。”

    史量才讪笑了几句,表情不太自然。

    反倒是陈光甫被架起来,有点抹不开面:“史兄快人快语,正说出了我的心声,要不是女儿外孙女在,陈某说不定就要登门讨要本金了,谁家放这么大一笔款子在外头,都是心惊胆战的不是?”

    “哈哈,陈老弟就怕你到时候舍不得。”

    ……

    史量才有点惶恐的拱手感谢,看向陈光甫的眼神有点感激。他是报职业的巨头,但是在银行公会内,还是小老弟。就资产来说,周围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碾压他。

    德以报怨,陈光甫的性格顿时让他大为信服。

    “来了!”

    “来了!”

    ……

    不知道谁站在窗台边上,喊了一句。呼啦一下子,花旗银行二楼的窗口上,顿时拥挤起来,就算一贯做派十足的张镇芳也伸长脖子观望。本金倒是没有太大的危险,他也知道倒卖金银,只要不太激进,亏本可能,但绝对不可能血本无归。

    而且在年初,英国政府突然宣布英镑将重回金本位制。

    基本上投资失败的可能极小。

    来的目的,就为了两个字,分钱。

    “诸位,一定是等急了吧!”

    王学谦刚走进大厅,数十位银行界的大人物都匆忙的下楼,腿脚利索的就已经站在大厅了。王学谦告罪似的拱手赔笑:“想要找齐诸位债主不太容易,还请诸位见谅。”

    “哪里!哪里!”

    王学谦可不是一个人来,来的可是一个车队,后面的卡车上装了几大箱子的票据和账本。关于钱的事,他一贯谨慎。

    宋汉章暗暗叹气。果然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随着王学谦在圈子里的地位越来越高,掌握的资源越越庞大,他这个银行公会的会长似乎可以卸任了。

    轻拍脑门,王学谦见众人只是讪笑。谁也没有开口问钱的事,场面有点生硬。正当陈光甫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王学谦却开了一个玩笑:“诸位恐怕都是等着分钱吧?”

    “怎么可能?”黄奕住虽说是外来户,他是南洋的富商。可是民国的户籍管理非常模糊。甭管在哪里出身的,只要是华夏的血脉,站在民国的土地上。说自己是民国人,就能算他一个。民国的议会中,还有一部分华侨的席位呢?

    黄奕住的表现过于表现,因为他知道在银行圈内,他还是一个新人。

    “黄老板。我倒了上海才听说你的船跟在我的游轮后面,一路追债追过来的?”

    “子高,你一定误解了。我听闻子高大才,懊恼没有能够在去年年会上见上一面。这不,想着早一点来上海,能够及早的和子高讨论一下银行也的前景。”黄奕住脸上堆起花一样的笑容,心中却暗暗焦急,似乎连王学谦都要吃定他这个外来户。

    王学谦点头道:“好啊!那么我们今天就讨论整顿金融市场秩序。杜绝投机倒把……”

    “别!千万别!”

    黄奕住可不敢担当这样的罪责,不然他真要在上海滩无法立足了。

    随着中南银行在上海,天津的开业。他的生意已经逐步从南阳移到了国内,真要是民国的银行界不容。那么主要做北洋政府生意的中南银行就要举步维艰了。

    王学谦这才佯装埋怨道:“原本是准备在新加坡叨扰黄兄的,没想到让王某做了薄义之人。就算是在香港见上一面,也好过如此错过。”言语中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说的人假,听的人也知道是场面话。

    黄奕住感慨道:“你的船快。我一路跟着来,刚到香港。就接到史老弟的电报,你已经到上海了。”

    说话间。也是放低了姿态,毕竟花花轿子人抬人,他那里并不出王学谦的话中,多半希望今后银行界共进退,至少在大银行之间该如此。

    王学谦扭头对陈布雷道:“让人把账本抬进来。”

    然后对花旗上海分行的乔纳森说:“麻烦你了,乔纳森先生。”

    “哪里,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乔纳森可是知道王学谦的能量有多大,而民国银行界在欧洲的阻击英镑的收益从花旗来护送,也是洛克菲勒答应的。

    花旗银行的大会议室。

    总经理乔纳森在打开房间门之后,就告辞,去了他的办公室。

    大堆的文件,账本被堆在了长桌上,王学谦这才开口:“这是在伦敦、法国、维也纳、法兰克福等地的票据,你们各家的资金都是按照独立账户走的,先看账本。”

    张镇芳有些傻眼,美国的记账法,他银行也用,可问题是他看不懂。

    似乎看不懂的还有很多。

    朱家老三茫然的看着堆在面前的账本,有些发愣。

    倒是陈光甫等人熟门熟路,可数十本账本,每天的交易记录甚至是成百上千,条目众多,就是给他三天,也不见得理的清楚。

    朱子兴瞪着眼珠子看着王学谦,直接道:“子高,你就明说,本金还在不在,挣了多少钱不就完事了吗?”

    “看账簿最后一页,因为盈利是英镑,计量单位也是英镑。”

    ……

    陈光甫翻到记号为最后一本的账本,翻到最后一页,倒吸了一口冷气:“嘶!”

    张镇芳也是见过大世面的,看到账本上的阿拉伯数字,也是倒吸一口冷气:“嘶!”

    黄奕住瞪眼捂着胸口……心中就一个念头,这生意比打劫都来钱啊!

    ……

    只有朱子兴,这位朱三哥别出心裁,咬着指甲。因为账本上记录的都是朱家的公账,他心头琢磨着要是能够黑下期中一部分,他不贪,只要一个零头,就快活的紧!(未完待续)

第1068章 【码头恶霸】

    看账本,哪里会比看金库来的更加过瘾。

    花旗银行在上海分行的金库虽然和纽约总行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但是厚重的钢板大门,墙壁都是用钢板加固的,据说可以抵御战列舰级别的大炮的轰击。

    当然按照建造年份来说,应该是十二英寸的大炮。

    现如今的战列舰,已经完全是剑走偏锋的路数,越来越浮夸,16英寸的大炮,就炮弹的重量就在一吨左右,加上800米的速度,简直就是一切人类文明的噩梦。

    王学谦走在众人的后面,和花旗上海分行的乔纳森总经理低声交谈着。

    算起来,王学谦也已经算是乔纳森的老板,属于9大股东中的最少的一位,和犹太银行家雅各布-希夫一样,拥有花旗1000股原始股。相比其他股东动辄数万,十几万的控股数量,他们连在董事会说话的机会恐怕都不大有。

    所以,在交谈之中,乔纳森的语气中用的敬语很多,两人说的最多的是老约翰-洛克菲勒。

    “老约翰的身体还好吗?记得离开纽约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乔纳森唏嘘道。

    “他在中东,听他的口气要是没有能够买到阿拉伯纯血马,就不准备离开中东。”王学谦笑道,也不知道用沙特的俘虏最后有没有换回来阿拉伯宝马。

    “他是一个富于激情的人,就像是喜好一样,热情奔放的赛马才是属于他的运动。一个固执的老绅士。”乔纳森回忆道。

    王学谦略带担忧道:“中东那个地方很热,我们去的时候还是冬天,正午的时候也炎热异常。但愿他能如愿。”

    “他运气一直很好的。”

    “是吗?”

    “对了。”王学谦在快到金库的时候,想起来似的开口道:“纽约总行正准备表彰你这些年为总行的优质服务,准备商讨可能的话会给你增加一笔红利收入,作为奖励。”

    乔纳森激动道:“那一定是您的帮忙。”

    “我还真没有出力,倒是老约翰非常赞同这样的激励机制。不过比率不会太高。”王学谦笑道。

    乔纳森心中大定,在花旗银行。老约翰认定的事情,十有**都能够实现。而摩根支持的事,实现的可能性只能是一半兑一半。并不是说老约翰的实力超过了摩根,而是在花旗银行的股份中和盟友中。老约翰的朋友更多一些。

    “威廉,转弯就到了!”

    ……

    地下三层,基本上每一家有建筑设计和建造业务的洋行,那些大鼻子建筑师都会说一句话,上海根本就不适合建造地下设施。包括地铁,地下室。

    可花旗银行的金库,至少在地下三层,也就是差不多十米左右的深度。

    这个深度,如果建造地铁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头顶的白炽灯发出吱吱的声音,而民国银行界的人都是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胆子小的竟然有点哆嗦。要不是穿着长衫,比较隐蔽,瞬间露相。胆子大的,比如朱子兴。这位在上海滩的名气很响亮,朱葆三家的三公子,就对着一个荷枪实弹的安保人员瞪眼运气。

    这也是底气,公子哥的底气,就算明知对方的手里即便没有武器,他也不是对手,但气势不能弱。

    “诸位,这么都不说话?”

    “子高,你看?”

    相比前直隶总督张镇芳这样的,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权贵人物。宋汉章、周作民这样的就比较遭罪了,他们有的是学者出身,有的是文人,面对看护手中的武器。就算都是假的,唬人的,他们也不敢造次。而且看样子,也不像是假的啊!

    乔纳森是花旗上海分行的总经理,他对这笔庞大的财富也有所耳闻。

    但有些话,放在心里还是要比说出来更加的保险。

    金库中的金银和钞票。都是这次民国银行界通过王学谦之手,在欧洲的收获。乔纳森的身份,最多也是做一个中转站的角色,说完几句场面话,他就该离开了。

    “诸位,金库的财富现在交接,托先生们的福,花旗 在上海分行的金库里,从来没有这么充盈过。”

    说话间,乔纳森对银行安保主任,金库主管点头,分别拿出了自己的要是,插入了钥匙孔。三人协助出力,转动舵盘一样的阀门,一阵机械转动的声音,咔咔咔,咔咔咔,的响起。

    宝库被打开之后,乔纳森将一份清单交给了王学谦,问了一句:“威廉先生,是否需要核对?”

    按照常理,这是必须的步骤,可是花旗的地下金库内,想要带出去东西就有点痴人说梦了。如果数字不对,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扯皮。而且……银行界实在有些不太适应,他们分赃的时候,有一个大鼻子在边上碍眼。

    “乔纳森先生,谢谢你,我是相信花旗的信誉的。”

    “对,我也相信。”

    跟着说话的人是张镇芳,同样出于外人的心里,本能的排斥乔纳森。

    而乔纳森也不在意的笑了笑,道:“我就在办公室内,安保会在上一层警戒,如果有问题可以随时随地的来找我。最后,我希望最好在今天将所有的钱都带走。”

    说完,乔纳森知趣的离开。

    史量才原本是希望交接的,但是在张镇芳开口之后,选择了闭嘴。

    当厚度超过半米的金属大门,在几个人的合力之下,才打开之后,展现在众人面前完全是一片黑洞洞的幽暗。陈布雷好不容易找到了金库电灯的开关。仿佛一个流光溢彩的世界呈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袁世凯当初准备的民国建国大借款,总金额也不过2500万英镑。可是在金库里,就有数量超过2000万英镑的黄金,白银和英镑。而当黄金找灯光下的反光,把房间内的亮度,转换到了淡黄色的瑰丽。这种感觉,让平日手中银钱流动如流水一样的银行大老板,也是一阵的紧张。随之而来的是无法喘过气来的压迫感。

    “子高,这钱都是我的?”

    朱子兴神神叨叨的说了一句。

    王学谦摇头道:“不,是我们的。”

    “对。是我们的。”张镇芳点头道。

    周作民暗叹,没有吱声,他有感于金城银行在曹家人的控制下,越来越保守。要不然,曹家的好处也不会比张镇芳获得的少。

    王学谦嘴角浅笑拍了拍手,让被钱晃花了眼的清醒过来:“我和花旗银行有协议,花旗的金库暂时借给我们,一旦打开之后。必须在一天之内搬走。几位老板,可要受累了!”

    就连见过大场面的张镇芳看着金库内被堆的满满当当的钞票,金锭和银锭,咧着嘴,有点不太好意思的感觉:“这种受累,我倒是希望天天有,可惜,这辈子就赶上这么一次。”

    朱子兴抓起一叠百张的英镑,瞄了一眼众人,有点舍不得放下。

    他身后的兴业银行的总经理在他脑袋后面拍了一掌。这位顿时不乐意了,扭头一看是兴业银行的总经理徐新六,父亲身边的左膀右臂,还是兴业银行的股东,顿时没了脾气:“徐哥,打我干什么?”

    “放下!”

    好吧,朱子兴颇为不舍的放下了那叠钱,票面五英镑的新钞票,算起来就是五百英镑,换成黄金的话。他连五千英镑的黄金都拿不动。可要是纸币……

    “子高,这都是你起头的,我们总该有个章程吧?”

    “卡车都已经准备好了,送到院子里。就装车。至于你们要搬到哪里,就不用我操心了吧!”

    黄奕住讪笑道:“我们都盼着您给我们当指路明灯呢?就怕您不愿意啊!”

    用前半辈子的钱,在外转悠了一年的时间,回来的时候变成了两倍,谁不愿意,谁傻子。许汉卿在清朝的时候。在户部,民国之后,在财政部担任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高官,对他来说普通的挣钱方法,肯定不会在意的,但是这样的高投入,高回报,顷刻间就能让人上瘾:“子高,你看,还有没有机会?”

    “这可等不来,欧洲那边的财团,美国的财团,从来没有这么齐心过,要不然收益也不会如此客观。要是再来一次,且不说英镑已经回归金本位制了,就是没有,英国人也不会放任这种随时随地来个人就剪羊毛的生意,毕竟英国佬也不是羊!”

    “那是。那是。”

    “好了,我说一个分配方式,按照英镑含金量牌价结算黄金和英镑, 白银按照出资比率,应该和大家当初的投入差不多,不够的话,用英镑结算。”

    “好,就这么来。”

    王学谦故意买个大方,继续道:“你们先算,最后的算我的。”

    “布雷,你在这里帮忙,我先离开一阵。”

    ……

    等王学谦嘱咐完陈布雷离开后,许汉卿冷不丁的感慨了一句:“当初袁大总统要是能有这样一笔钱,民国说不定就大不一样了。”

    这个话题很难接下去,因为袁世凯的为人且不说,他想要当皇帝,就算是被蛊惑的,也将要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虽说,民国人对袁世凯的厌恶程度并没有后世那么多。

    主要是因为袁世凯在南方几乎没有什么影响力,就算是派兵来进攻的反对势力,战争也不会发生在江南。上海的租界从慈禧那时候起就知道,是碰不得的马蜂窝。

    或许也只能是张镇芳这个亲戚能够说两句:“容庵这辈子就错在登基这件事!”

    “虽说不是,袁大总统时期,民国还算稳定,尤其是北方,可现在呢?要说报纸上说的袁世凯卖国,可民国之后谁都在卖,可为什么抓着他不放呢?”

    “善后大借款的之前,我们都被逼在衙门里,连家都回不去。可财政部没钱,巧妇难为无米之催。可眼下的时局越来越乱……” 许汉卿说这话是有意为之,他对准的就是周作民,这位可是投靠了曹家。

    要是曹锟知道了他们无意之中得了这么一比横财,指不定出点幺蛾子呢?

    周作民哭丧着脸,感觉特委屈,不被理解的无助,就差用指天发誓来表明心迹:“诸位,我是银行公会的人,并不是曹家的狗。”

    “周兄不要说气话,你是我们相信的!”

    ……

    大家提防的是周作民不假,可有一个人无故中枪了。

    曹汝霖,‘交行’总理。

    别的不说,就说‘卖国贼’?他可是最新鲜的‘卖国贼’,五四运动就和他逃不了干系。

    说实在的,这些话别人听也就算了,可曹汝霖也在场呢?这位是交通系的大佬,可民国的事他说了不算啊!不但五四运动之后,坐实了卖国的名头;还被迫从政坛消失,可问题是,他一个交通总长,还兼过一段时间的财政总长,怎么可能就左右国家意志呢?

    上面要钱,底下的军队也要钱,把他夹在中间。

    就算是对日借款,可没有段祺瑞的授意,他能签字吗?敢签字吗?

    他那个破财长,并不是自己想要当的,而是没人当,被人逼着上台的。

    就算他做了帮凶,可下决定的是段祺瑞,可最后脏水都泼在他的身上,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颇有主人作恶多端,为祸乡里,最后家里的狗被打瘸了腿。

    有点抹不开面的曹汝霖咳嗽一声,开口道:“诸位,不介意的话,我交行就先分了。”

    “曹总长您请。”

    曹汝霖摆摆手道:“在下如今不过是一个商人,闲云野鹤一般的孤魂野鬼,可不是总长。许兄休要提起往事。”

    许汉卿心中暗暗懊恼,没想到无心的一句话,把曹汝霖给得罪了,只能低头揭过。

    两千万英镑的本金加收益,一下子肥了民国的银行业。

    想必不久之后,大银行并购,吞并的举措将会毫无顾忌。毕竟资金上的问题解决,那么扩张将是顺其自然的。

    而正在上海滩银行界金元厮杀之际,王学谦却带着家人去了宁波。

    码头上,一个梳着中分,头发仿佛湿哒哒的粘在脑门上,油光可鉴的年轻人,咬着一根牙签,盯着逐渐靠近的游轮,顿时来了精神,叫喊道:“让兄弟们打起精神来,来肥羊了。”(未完待续。)

第1069章 【不开眼的东西】

    “局座,您的帽子!”

    “给爷们都瞪着眼珠子给盯仔细了。”

    “这船可真大!”

    ……

    看着一群乱糟糟的人,穿着黑皮的港口巡警,旅客们都惊恐的护着自己的行李,躲避。

    越过已经在港口领航船的带领下,准备停泊港口的船只,一艘军舰出现在海面上,等待进港,也有可能是护送……不过军舰停泊的地方和船运码头不在同一个地方,几乎没有一个人会想到,军舰和游轮是一起来的。

    远远的,在客运码头附近的一家茶馆二楼的窗口,一个看着周正的年轻人举着望眼镜盯着港口的一举一动。

    蹬蹬蹬的脚步声,从楼梯间的木质楼板上传来,很快包间的房门被打开。

    “局长,白大公子带着人去堵大老板的游船了!”

    长相还算周正的年轻人正是戴笠,楼下还停着警察局的汽车,也是他的坐车,眼瞅着顶头上司的船在码头上要在自己家的地头上被敲竹杠,却并没有表现出着急的心态,反而瞪眼呵斥手下:“就你多事!”

    “今天这事,你我都不知道?”

    “我这就吩咐下去!”

    ……

    戴笠也是一阵的头大,白岹的出现,绝对是他的一大威胁。并不是说这混蛋有多少本事,让戴局长头痛了,有地位不保的惊恐。而是这家伙的地位太尴尬,办和不办都是在两可之间。办了,遗祸无穷;不办,最多也就是被王学谦数落几句办事不利而已。如何取舍,就很简单了。

    按照浙江的公职人员的任用条例,白岹的身份根本就没有资格坐上宁波港口稽查局的副局长,可这家伙有个姐姐,叫白婉。

    好吧,是王老爷子身边的女人,是小妾的身份。

    可就算是一个通房丫鬟。枕头风也不是浙江官场的官员们能够受得了的。

    说白了,这是王家的家事。

    戴笠要是插手,那就不是他不知轻重的问题了,而是他缺心眼。在官场。缺心眼的官员能活得下去吗?肯定是否定的回答。虽然,在戴笠的心中,白岹这家伙名字取的不伦不类的,听着像是‘白条’,犯忌讳。不是个能长久富贵的名字。戴笠迷信有种走火入魔的偏执,这家伙原本叫戴春飞,名气不够霸气,也不够鲜亮,听着像是龟奴似的,说出来很没面子。可换名字,可难办了,前后请了不下数个风水大师,勘探了祖坟和祠堂之后,才选了单名一个‘笠’。又能兼顾他命中缺水的命格。斗笠这东西简单,根大,头尖,放在地上,不带动弹的,喻意在官场他长久不倒的彩头。很是让他满意。

    尤其是嚣张的目空一切的行为,更是让戴笠认定,这家伙倒霉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是戴笠更愿意亲眼看到这个家伙倒霉,越快越好。

    因为白岹踩过戴笠一脚,而且很不屑的无视对方是王学谦心腹的事实。竟然摆出是王学谦娘家舅舅的身份来,这个身份,别人提白岹也是不能认的,自己说。完全是找死。

    可戴笠还真叫了‘舅老爷’,满足了白岹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之后,顺便让手下人鄙视了不少。

    换一个人,遇到这么糟心的事,不敢说处处作对,也不会凑上去。还一个劲的卖好。戴笠的用心太过明显,明显到了他都开始有点害怕了,手下报告,白岹这混蛋竟然在码头上抢人……白岹的嚣张,其中很大一部分是戴笠过度纵容的结果,警察局这边对报案熟视无睹,白岹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说是港口一霸,也不过如此。

    当然,戴笠也可以推脱,警察局这边治安方面的问题不归他管。

    但不要忘记了,宁波的警察局内官职最高的就是戴笠,这货头上还顶着一个浙江警察厅副厅长的头衔,要是没有他的点头,白岹最多也只不过是霸道一点的鲁莽小子,可是在他的故意纵容下,在短短的一年之内,宁波警察系统内,最大的‘恶霸’破土而生,宛如春天里的竹笋,见风就长。

    要是换一个人,戴笠倒是不太担心,可是王学谦?

    会看不出来吗?

    其实,戴笠也想过上报,一来王学谦在近一年时间都不在国内,他也没出上报,倒是给王鸿荣的办公室发过一封报告,但最后是不了了之。

    戴笠叹了口气,他想做出有心杀贼,无奈老天不给活路的纠结。

    啪……

    正当戴笠胡思乱想的时候,码头方向传来了枪声,这下把戴笠给吓的,动枪了!

    他甚至不用猜,就知道枪是谁放的。

    真要是伤了人,戴笠就是张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冲到了楼梯口,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下楼,还被滑了一下,可早就顾不得痛,对着手下大喊:“让在家的兄弟都去港口,其他人跟我走!”

    才一会儿的功夫,戴笠额头上就汗涔涔的,把额头的头发都黏住了,而在车上的时候,他的双腿还有点不自觉的发抖。

    心中咒骂不已:“这个混蛋,简直就是找死!”

    在旅客码头,朝天开枪的白岹竟然还有心情挑衅的看着陈布雷,对方的脸已经被气的发白。而躲在陈布雷身后的侍女,算起来也是王家的老人,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年纪不大,就十七八的样子。惊恐的捂着双耳,显然也是被吓坏了。

    “你,你,你……”

    陈布雷手指对方,气的脸色发白,说话都不太利落了。这时候,涨气势的当然是破口大骂,可陈布雷对于骂人不太精通。还有一点,他想不到王学谦的船竟然有人也敢打主意?

    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还是整个浙江的官场,都是养了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恶棍?

    白岹一巴掌拍开了陈布雷的手,鄙夷道:“就你这样的脓包,一把年纪了,还敢养这么水灵的小娘子,我都替你担心,夫人寂寞的时候给你免费戴一顶帽子!”

    “好胆!”

    陈布雷是气过头了,这时候他知道遇到了愣头青。心说:这家伙是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了?

    “局座。依小的们看,不如您老辛苦,把这小娘子收了吧?”

    有人嚣张,就有人献媚。可白岹却不乐意了。呵斥道:“就你们怪话多,这几个人没有证件,说不定是外来的探子,都给抓到局里去,好好看着?”

    “人在做。天在看,你就不怕到了生死关头,没人能救的了你?”

    白岹像是看傻子似的,看着陈布雷。他妹妹是王家老爷子的小妾,这浙江的事,还不是王家说了算?他有什么可担心的。可身份这种事,自己恬不知耻的逢人就说,那是小老百姓的做法,如今他也是局座了,自然有人替他把身份报出去。

    “我们局座是王家的大舅子。就是督军来了,也得给三分面子,就你小子,信不信爷们让你有冤没处喊?”

    说着,拿着手铐就要往前走。

    而在游轮上,船下的枪声一响,王学谦的身边的保镖就紧张起来,王学礼更是拿出了手枪。被王学谦呵斥了几句:“慌慌张张的干什么?这是宁波,我就不信还有人敢光天化日之下抢人劫财?我们身后还有军舰护着,怕什么?我倒是要看看。那个混蛋敢如此无法无天?”

    就算是王学谦呵斥了几句,船上的慌乱稳定了一些。

    王学谦没有下船,是因为船上有活动甲板,可以直接铺到码头上。可以让船舱里的汽车直接下码头。

    而陈布雷先下船,不过是习惯使然。

    陈布雷丢下一句话,冷冷道:“你等着!”

    呸!

    稽查局的人唾了一口,表示对陈布雷的不屑一顾,也没有想过这条船的身份。可白岹似乎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这艘船为什么没有旅客下船。甚至靠岸之后,连一个拿着行李的旅客出现在船舷边的甲板上,等待下船?一切都透着邪门。

    不过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刚才自己开枪给他惹下的祸根,他压根就不敢用枪口对准人。

    真要是出了连妹妹都解决不了的事,遭殃的可不就是他一个人了。最多是吓唬一下普通人,连带着对那些外乡人一点下马威,多敲点‘竹杠’。可他也不知道船上是谁,要是知道王学谦在船上,打死他都没有这个胆子在码头晃悠。

    可他就是来了,宁波知道王学谦行程的,虽然不会超过五个人。

    但这五个人要是有点心的话,就会瞒着他,让他去趟这个雷。还真别说,白岹真听话,没误点,准确无误的盯上了码头上最气派的轮船,因为船很大,看着像是定期客轮似的。

    陈布雷回到船上,白岹不担心,除非起锚离开港口,不然那家伙肯定要下船。

    可他有种潜意识的危机感,告诉他,似乎惹祸了。

    这么大的一条船,乘坐的客人只有一家的话,非富即贵。王家在浙江的地位虽然已经稳固,但也不是只手遮天的情况。王鸿荣的手段不足以将这么大的一片天下牢牢的攥在自己的手中,换成王学谦还差不多。

    敲响了房门之后,王学谦对妻子宽慰的笑道:“抱语真先去车上先去等着,我等会儿过来。”

    陈婉怡还算镇定,但也被丈夫的脸色吓的不敢说话,她自从认识王学谦以来,从来没有看到过王学谦的脸色如此难看,铁青的脸色,加上平静的语气,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就算是族里的兄弟王学礼,也是不敢吭声,就在不久之前,王学谦下了一条命令给宁波的警备司令王庚。

    港口军管!

    王庚接到的命令是通过电台接收的,情况紧急,作战参谋直接闯到了王庚的办公室,将电报放在了王庚面前。看着这份简短中透着火气的电报,王庚愣了愣神。

    随即想到了一个人,白岹。

    和戴笠不同,王庚见到白岹是躲着走的,并不是怕对方,而是惹不起这种小人。另外他这个人心思重,深怕沾染上裙带关系,让王学谦看轻。本来,他就担心自己在浙江的日子会不好过,尤其是面对几个军界的将领,他是最没有底气的。

    警备司令部在宁波有一个团的兵力,加上预备役的军官和士兵,人数不少,但战斗力不强。

    拿起电报,王庚发了发狠道:“二级战备,实弹发放,全团跑步去港口。让警卫连上汽车,封锁港口所有的道路。”

    参谋不明所以,觉得有点小题大做:“司令,出事了?”

    王庚也是一脸的无奈,心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冷冰冰的甩下一句话,拿起配枪就出门:“要地震了。”

    他也是知道王学谦行程的五个人之一,因为有军舰要抵港,会提前告诉当地驻军,避免不必要的慌乱。可就是没有想到的是,最后却变成了动用驻军的地步。

    白岹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坐在码头上,边上还有会来事的手下搬来的茶几和一壶热茶。

    坐着,坐着,他似乎感觉到不太对劲。没别的,太安静了,而不远处的军舰,也放出小船,军舰上的炮衣被拿下来,竟然在封锁港口。一千多吨的驱逐舰,在海上,是个不起眼的小蚂蚱,可是面对毫无反抗之力的港口,绝对是无敌的存在。

    白岹有种后背发冷的惊悸,口干舌燥的对一个手下低声道:“赶快给我妹子发电报。”

    “局座,怕什么,这里还不是您说了算。就算是市长的面子,在您这儿也要打折扣。”收了个没有眼力界的小弟,倒是没有什么。可明知道踢到铁板上了,还要硬撑着,白岹还不至于这么傻。

    不免脸色有些不快道:“让你去就去,啰嗦什么劲?”

    手下刚走不久,数十辆汽车开进港口,带头的是一辆轿车,后面一溜的都是刷着绿漆的军车,满满登登的都是当兵的。

    汽车停下之后,士兵跳下汽车,开始布置警戒,这一刻,白岹就是不知道船上来的是谁,估计也猜到了。原本他还以为是浙江军界的将领,他倒是猜对了,如果说督军也算是将军的话,他的聪明至少能够打9分。

    没有其他的可能,船上只能是王学谦。

    而刚才他还调戏了一下船上下来的那个女的,王夫人的可能性不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要是遇到这么倒霉的事,估计王家的白姨娘也救不了他,甚至白婉都要自身难保。

    想到这一层,白岹的脸色更是苍白了一些。

    他甚至有打算,亲自向王学谦认错……

    就算要被关押,只要妹妹没事,他也不会遭太大的罪,总会放出来的。

    就在他咬着牙,脸色阴晴不定的时候,看到了戴笠的汽车一阵风似的,冲进了旅客码头,而周围的士兵立刻围上去,枪口最准了戴笠。本来应该是比王庚提前到的,可戴笠被街头慌乱的人群给耽搁了,汽车堵在路中间,这才来的慢了一些。

    王庚见是戴笠,他是认识的,也知道是王学谦心腹,挥手示意让士兵散开。

    而戴笠直接冲到了白岹的面前,恶狠狠的喝道:“开枪有没有伤人?”

    白岹都快被吓的哭了,他哪敢杀人啊!杀了人,他还能有命活吗?急忙摇头。

    戴笠也是气糊涂了,临了还骂了一句:“不开眼的东西!”

    一把推开白岹,急匆匆的就想要从船舷的扶梯上登船,可是却被拦了下来。对方生硬的回了一句话:“没有命令,谁也不能上船!”这时,陈布雷从船上的指挥塔下来,看到军队来了,就按照王学谦的吩咐来到船舷的扶梯,下船问道:“谁是王庚上校!”(未完待续。)

第1070章 【谁来也不好使】

    戴笠臊眉耷眼的灰溜溜的从船舷边上的临时扶梯下来,按理说,白岹应该高兴。

    可是自己的前途未卜,看到戴笠倒霉他也高兴不起来。

    虽说被赶了出来,但是戴笠还没有走,或者说是不敢走。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王学谦的心中会怎么看他?影响这玩意在官场很重要,一旦坏掉了,想要改变就难咯!

    戴笠也是心中打鼓。

    唯独获得上传待遇的王庚也有种不太好的感觉,王学谦却早已坐在船舱的汽车上,只要活动甲板放下,他的汽车就能直接下船。叫王庚上船并不是为了问话,而是直接让王庚派兵对‘宴园’警戒。

    就这个命令,让王庚觉得要出事。

    因为王学谦在宁波是有宅子的,虽然不是在他名下,但是王家的产业是没错的,他住着,算是到了家里。可‘宴园’虽说是一个西式的别墅区,有六七幢二层到四层的建筑,可是按照规划,这个宾馆性质的建筑群是政府用来开会和招待来宾的。

    王学谦住在‘宴园’算是什么回事?

    家都不要了?

    事情就是透着一丝诡异和不解,王学谦楞是到了宁波之后,就表现的仿佛像是一个外来客一样。

    在王庚的感觉中,王学谦的做法似乎有种小题大做的意思。原本不过是王家的家事,却硬是让王学谦给提出了水面,万一闹出什么乱子来,到时候可怎么收场?

    王庚是个心思很重的人,并不是说他善于使用阴谋诡计,实际上,他根本没有机会使用阴谋诡计,也不会。但他就是一个心思很重的人,这表现在他官场的保守上。如果换一个留美的高材生,又获得王学谦信任,王庚在浙江的军界可能上演一场夺权的剧本来。可这家伙竟然安心在宁波这块地上。做着没有多少实权的城防司令。

    官不大,前途也不太明朗。

    于是,他开始担心起来,担心陷入政治争斗中。渐渐的,有心拉拢他的人放弃了,排挤他的人更是肆无忌惮。

    在船舱里,看着汽车一辆一辆的开下甲板,心思有那么一段时间有点恍惚之外。随后就下船,命令他带来的士兵跑步跟上车队。出人意料的是,王学谦的汽车在码头上停了一下,也就几秒钟的样子,戴笠仿佛心有灵犀的健步跑到汽车边上,车窗摇下来,王学谦连头都没有转,只是说了一个字:“查。”

    要是换成王庚,他肯定会问,怎么查?查到什么程度?

    但是戴笠去心知肚明。退后一步,等王学谦的车队离开之后,鄙夷的瞄着白岹,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他已经知道王学谦是动了真怒。

    查,是要彻彻底底的查。

    不能敷衍。

    越是详尽越好。

    心中有底的戴笠,对手下吩咐道:“把涉案人员都带走。”

    “戴春风,你敢!”

    “老子不会放过你的,戴春风,你不过是一条狗……”

    戴笠的眼神抹过一丝戾色。在命令手下之后,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但却给人比说过千言万语都要让人意味深长。在他的眼里,白岹已经是一个死人,和死人没有计较的必要。

    但是。在内心深处,戴笠的怒火正在积聚,燃烧:老子最恨人叫我小名了!

    好吧,白岹不知轻重的叫嚣,会给他的牢狱生活带来更多的精彩片段。

    其实白岹的所有犯事的档案,都好好的在戴笠办公室的保险柜里放着。只是他为什么不急于第一时间递给王学谦,就是因为担心王学谦怪罪。明知道白岹为祸地方,尤其是这个家伙在王家实在不讨喜,更是罪加一等,不上报,就是和大老板不齐心,这个罪,才是他戴笠担当不起的。

    而王学谦也彻底没有了巡视宁波新工厂的心情,住在‘宴园’里,谁也不见。

    就连朱葆三打来的电话,王学谦虽说是亲自接通了,但却出人意料的拒绝了晚上的接风宴。

    这让同船抵达宁波,在老爷身边装乖宝宝的朱子兴非常纳闷,朱三爷琢磨,是不是老爷子得罪了王学谦,犹豫着不敢当面说。

    “有什么话就说?”朱葆三最见不得手下人吞吞吐吐的,更何况是儿子?

    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呢?

    朱子兴撇了一眼老爷子的脸色,心思倒是不那么重了,自家老爷子虽说被小辈婉拒了,但面色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难看。反而还是那么容光焕发。

    “老爹,子高会不会是怨您没有把码头上那货的事情告诉他吧?”

    “混账东西,你除了不学无术之外,还能长进一点吗?”朱葆三在心头哀怨的想到,几个儿子之中,除了老四稳重之外,其他几个儿子都是不堪大用的货色,可老四太稳重了,给他的感觉很不好,心机太重,对兄弟情分看的很轻。

    说白了,就是薄情寡义,

    老爷子不放心,就因为老四太会顾自己了。

    可面对老三的时候,老爷子总是恨不得用拐杖敲开朱子兴的脑袋,这个被他寄予厚望的儿子,脑子里到底都是些什么玩意?在老人家的眼中,儿子肯定是好的,儿子没学好,肯定是被狐朋狗友祸害的,朱子兴的狐朋狗友之中,首当其冲的就是盛家老四,盛恩颐。

    老爷子嘟哝着用舌头舔着掉了牙齿,参差不齐的牙床,不耐烦道:“以后少和盛家老四来往,出国好几年,连英语都说不利落,还能有什么前途?”

    朱子兴暗暗叫苦,心说“您老一口宁波四明书馆味的英语,盛老四这家伙能听懂就怪了。”

    当然说老爷子英文发音不标准,朱子兴是说什么也不敢的。当年宁波商人闯荡上海滩,宁波的四明书馆出版了一套口语的手册,没有音标,也没有注音,每一句日常英语的翻译有两种。一种是汉语的意思;另外一种翻译是读音,用宁波话注解。

    这等强悍的地方英语,除了宁波人,很难推广出去。

    可就是靠着这本只有百十来句的英文学习小册子。锻炼出来了叶澄衷、朱葆三一代在中国商界的传奇人物。

    虽说气恼于儿子的不长进,但朱葆三还是叹气解释道:“子高这样做,不过是摆姿态,不是做给我看的。是做给他爹看的。”

    “王叔?”

    朱子兴吃惊于王学谦胆大包天,在朱家,没有一个子孙敢于挑战朱葆三的权威。因为,朱家的江山都是朱葆三一个人,凭借一己之力打下来的。子孙都是既得利益者,也失去了说话的权利。

    但王家……就不一样了,朱葆三摇头晃脑道:“天命有常,惟有德者具之!”

    见儿子瞪着眼珠子,做空灵装。

    朱葆三心中越见哀怨,同样是儿子,差距大的不是一点两点:“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故天命无常,惟眷有德。帝尧有子丹朱不肖,让位与舜。舜帝有子商亦不肖。让位与禹……”

    朱葆三的学识都是经商之后学来的,有功夫就会看书。国人信奉的是上商近儒,要是没有眼界和学识,生意也是做不长久的。

    可对于朱子兴来说,就有点为难了,他不用读书就能锦衣玉食,人生差的不是拼搏,而是乐子。

    自然听不懂这段武王伐纣时姜子牙对武王说的话。

    面对儿子茫然但还算清澈的眼神,朱葆三也不绕弯子了,可神情多少有点寥落。虎父犬子啊!失去了耐心之后,就直接说答案:“这几天不要去子高哪里。”

    “可爹,你刚才说他不会埋怨我们?”

    “他在布局,正在蓄力。你去了,就会出破绽!”

    “布局?可宁波城就是我们朱家的势力最大了,子高要是看不惯您老,命令王庚让大头兵往家里一冲,抄家杀头还不是他说了算?”朱子兴嘀咕道。

    “混蛋小子,听不懂人话咋的!给老子滚!”

    朱子兴灰溜溜的从老爷子的房间离开。

    总觉得一谈到政治。对手,家里的老头子仿佛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在五四运动之前,朱葆三可不是这样谨慎的人,他当初虽然不做官,可是作为总商会的副会长,地位一点都不比北洋政府的那些高官差。

    在宁波当市长的日子,挺悠闲,朱葆三是决心做出一番政绩来的。

    按照王学谦的设想,朱葆三也算是勤勤恳恳,挺享受这种被家乡人恭维的日子。尤其是他认定自己做的事,是在帮家乡人。为什么对白岹的为非作歹选择视而不见?很好解释,因为他的市长还是王学谦运作出来的,总要念着一点王家人的好。

    站在他的立场上,朱葆三最多提醒一句王鸿荣就结束了。

    可王学谦回到宁波之后,虽然没有大发雷霆,可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说发作就要发作的事。朱葆三当然不怕波及,甚至也不用担心被波及,他一不贪,二不渎职。加上他本人坐镇在宁波,朱家在他的约束之下,也从来没有出过大乱子。

    可朱子兴就不一样了,他的这个儿子,不晓得轻重。

    王家的家事,他瞎搀和个什么?

    另外,朱葆三似乎也觉得王学谦针对的不是别人,而是王鸿荣。浙江拥有民国最好的基础,本地财团的资金也是最充裕的。加上大量的外来资本的投入,飞速发展是必然的。

    可就连七十多岁的朱葆三都觉得,王鸿荣过于保守了。

    在对待家人方面,也太放纵了一些。

    有些事,他一个外人是不好干预的,只能等王家人自己解决。而王学谦的态度表明,他是有解决眼下局势的意愿,这就够了。

    没有人敢劝王学谦,在宁波城,唯一有这个资格的就是他的妻子陈婉怡了,她似乎也感觉到了丈夫身上似乎在凝聚怒火,很可能针对的不是外人,而是自家人。

    “语真睡下了?”

    “嗯,刚才还在闹,不过很快就累的睡着了。”

    王学谦放下陈布雷送来的文件,抬头看了一眼妻子轻声道:“今天恐怕有些晚,你先去睡吧?”

    “子高,我有些话要说!”

    陈婉怡提起勇气,女人干涉男人的政务,在这个时代还是比较少见的。

    王学谦莞尔一笑道:“劝解的话就不要说了,如果他不合适,是该下去了!”

    陈婉怡心中没来由的一紧,手指交叉着不由的紧张起来,儿子向老子挑战权威,在民国可是会被忌讳的。却忍不住问到了一个关键的人,就是白岹:“码头上那个人会怎么样?”

    “公审!”

    这话一出,已经表明王学谦的心意绝对不可能改变了,而让陈婉怡更加担心的是,陈婉怡觉得这样做,会让王学谦的威信受到影响,这是很不利的。

    “就不能缓一缓吗?”大案拖成小案,小案变成没事。民国的官场真要是徇私舞弊,都是这样来的。陈婉怡的话多半有放过白岹一马的意思,至少不想让王学谦因为这件事,而闹出不孝的名声来。

    王学谦闭上眼睛:“我来宁波,在宁波官场知道的人不下五个人,这些人平日里对那个家伙肯定是恭敬有加,但为什么还会在我抵达码头的当天,出现在码头上,还调戏了王家的丫鬟,这会是巧合吗?”

    “没有人告诉他!”陈婉怡顿时明白了王学谦话中的意思。

    可打的是外人,伤的可是父子之间的感情。

    陈婉怡想要继续劝解的时候,王学谦摆摆手道:“不要说了,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如果我松手了,以后阳奉阴违的人还会更多。”王学谦抬头看了一眼挂钟,道:“算一下时间,戴笠也该来了。”

    王学谦还有一个不太好的猜测,可能求情的人也该到宁波了。

    “他也是知道的。”陈婉怡后知后觉道。

    王学谦缓缓点头。

    陈婉怡这才知道事情远比她想象的要麻烦的多,也复杂的多。只要王学谦稍微动一下念头,整个浙江官场的风气说不定就会转变。倒了那时候和稀泥的可不是他一个人,而是一群人,整个官场。他可不想和老蒋一样,一辈子都在做和稀泥的事。

    陈婉怡捂着额头,临走抱怨了一句:“你们可真够复杂的。”

    陈布雷走进书房,愣了一下,随后低声对王学谦说道:“戴笠来了。”

    “让他在院子里等着。”

    没多久,陈布雷再次匆匆敲门:“林厅长从杭州来了。”

    林长民走进王学谦临时住的小院的时候,突然脸色有点难看起来,因为他看到戴笠竟然跪在院子里。

    当然这不是王学谦故意处罚,他还没有这样的喜好。

    主要是戴笠这个家伙太会来事了。(未完待续。)

第1071章 【不作为】

    林长民从政以来,一直都是被边缘化的政客,不管他是否在内阁之中担任总长的职务。其实,他的总长也就当了几个月,还是两次加起来的任期,多少有点长期走背运,属于被压迫的那一类人,却表现的特别骄傲,展现出了气节的同时,断送了自己的仕途。

    当官重要吗?

    对华夏人来说,当官很重要。

    首先,可以将满腹经纶,十几年寒窗苦读的积累,展现出人生抱负。当然十几年或许不够,也可能是几十年。

    其次,就是当官了,地位就要水涨船高,属于光宗耀祖,长脸的大事,但凡有可能,就绝对不能轻言放弃。除了当宦官,国人对于当官是非常热络的。

    还有的就是尽在不言中,手中有权,心中有百姓的还好一点,但凡私心较重的,都会想方设法的用手中的权利换来更多的好处。

    当官好,这是社会共识。

    可在华夏,总有一些人在官场和人格格不入,动不动就挂印离去。表现的更多的是一种无声的反抗,原因很多,说好的就是不和恶势力妥协;说不好的就是官职太小,被欺负委屈了。这也是为什么当宰相的,当尚书,巡抚的从来有发生过挂印不干的事,却经常有县令之类的小官愤而离开的?

    最出名的就是陶渊明,这位不为五斗米而折腰的太爷,如果位居司徒,他还会离开吗?

    不过林长民不一样,这位是点背。

    刚当上民国第一任司法总长,就因为‘国党’巨头之一的宋教仁,被枪杀在上海。

    然后孙大先生举起大旗,要讨伐袁世凯。最后大军在南方还没来得及集结起来,就散伙了。孙大总统含恨去日本,然后在革命陷入低谷的时候他老人家恋爱了……哎,这不是重点。重点就是‘国党’当时有很多核心人物都是在燕京,蔡元培、杜心五、还包括林长民等等。

    孙大先生拉起‘国党’的牌子。公然要推翻袁世凯的政府。可是坑人的是,造反的时候,他竟然没有告诉自己在燕京的战友……

    逼迫的蔡元培不得不申明,脱离政治。专心办学。

    杜心五,更是被逼的只能天天装疯卖傻。

    林长民的日子也很难过,好在他有一个不错的朋友,梁启超。

    宦海沉浮,林长民也没有抓住几次有用的机会。倒是在燕京挂了一个闲职。日子不好也不坏,但是一腔的热情倒是被磨灭的差不多了。按理说,学他好友梁启超的,谁上台就支持谁,他能活的有滋有味的。曹锟上台,本来也准备拉拢他的,可是曹锟贿赂议员选举大总统成功之后,这家伙竟然在家里一连憋了好几天,最后决定公开反对曹锟。

    不管是盟友,还是同僚。都已经看出来了,林长民并不是因为认为曹锟不适合当大总统而站出来反对的。

    他要的是公平。

    按理说,王鸿荣说服林长民来宁波,肯定是所托非人。

    因为林长民不是一个好说客。

    实际不然,林长民平日里的作风,是非常不拘小节,怎么舒服怎么来的主,在政坛也是老好人一个,和谁都能说上话,看谁都是好同志。他倒霉的原因有很多。有一个可能是最重要的,就是他总在不该表明立场的时候,瞎表示,还好死不死的站在强权的对立面。然后被当成典型办了。符合儒家对君子的理解: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来的是一个谦谦君子。

    而且还是个把人心尽量往好处想的谦谦君子。

    可在见到戴笠跪在院子里的那一刻开始,林长民却从心底里泛起了一点不对劲。没错,他是没有多少政治智慧,说白了,就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而他这个理想主义者。不同于孙大先生的是,他的名气不如孙大先生,但更加脚踏实地一点,稍微有点成绩,就会满足。

    从杭州心急火燎的出发,快到半夜的时候,才赶到了宁波,水都没有喝一口,就赶来见王学谦。

    林长民在路上认为,这不过是家里的矛盾。王鸿荣父子之间的矛盾,当爹的不肯拉下脸来,只能靠他这个算是双方都有些来往的人出面撮合一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得了,父子哪里会有隔夜的仇。

    可来到‘宴园’之后,首先看到戴笠假模假式的跪在院子里,然后就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警卫。他只不过在政坛中表现的政治眼光迟钝了一些,可并不傻。已经嗅到了不一样的可能。

    原本很好说话的陈布雷也只是通知他,在客厅里等一下,王学谦在书房里正在看文件。

    被晾着,靠边站,对于林长民来说已经很习惯了。

    可是他却是第一次发现王学谦也有不好说话的一天,就是他再乐观,此时的心头也是乌云笼罩。

    “布雷老弟!”

    陈布雷转悠了一圈之后,从外面拿来了一个托盘,一壶茶,还有几样糕点。

    这会儿,林长民还能吃的下点心?眼巴巴的盯着陈布雷,希望从对方的脸上,眼神中,看到一些端倪出来。可惜,在政坛混迹了十几年,察言观色对他来说也没有学会,只能舔着老脸直接问:“子高不会有什么误解吧?”

    陈布雷笑了笑:“没有,都是政务上的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林长民也不知道问什么,问多了反而怕陈布雷多心,脸色有点惴惴,掩饰的喝了几口茶水。

    “林厅长对港口哪位白局长了解吗?”

    “港口?”

    林长民翻着眼皮想了一会儿,才明白,陈布雷开口问的是哪个人,轻笑道:“他算什么局长。原先在杭州就搞得不成样子,被赶到宁波来了,这些王省长都知道。只不说碍着面子,以为换一个地方,这家伙能够消停一点,可没想到,胆子越来越大。”

    “知道?”陈布雷眉头微微紧锁。他一开始也以为王学谦是要处理家事,但眼下,王学谦不搭理林长民,反而搬来了浙江近一年的统计文件。还有在上海的时候,委托上海商学院调研的经济报告,才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一点。

    林长民一通唏嘘,却换来陈布雷不声不响的点头了事。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挂钟在十一点的时候敲响起来。铛铛的响个没完。

    林长民是越坐,越心急,越来越不是个味。话说,这种感觉让他很熟悉,在京城这些年坐冷板凳,虽然总长的薪俸拿着,可是不光手上没权不说,连个衙门都没有。北洋政府的大人物总能编出一个官职来糊弄像林长民这样的人。

    其实就一个意思,不让他有跳出来说话的机会。

    而在王学谦的书房外的客厅里,林长民竟然奇怪的感觉到了似成相识的经历。这让他的心头有种隐约的不安。

    他挺喜欢浙江的,一来这里的气候和老家福州差不多,其次他在浙江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习惯西湖的妍艳,还有富春江的深藏不露。官场的气氛也要比燕京好的多。至少浙江的衙门不像燕京那样,几百年的腐旧气息都收敛在了那石头狮子背后的大门之内,让人喘不过气来。坐在沙发上,浑身不得劲的林长民,别扭的看了一眼挂钟心中不由的苦笑:咋大人物都喜欢这个调调?

    说起这种经历,林长民绝对是权威人物。

    袁世凯的办公室门口他坐过。还不是一两个钟头的坐,而是几天,半个月。

    黎元洪的办公室门口,他也坐过。

    冯国璋。

    段祺瑞……

    反正燕京政府谁上台。他都会去,当然结果都不怎么样。

    没想到活到快五十岁了,却被王学谦拿捏上了,真不知道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呢?还是自己越折腾越恓惶,政治生涯晦暗无光。面对像是木头人一样的陈布雷,林长民忍不住好奇。问道:“院子里跪着的是戴局长吧?”

    “嗯。”

    林长民有点傻眼,就一个字,让他怎么问下去?可他还是不死心:“这位也犯事了?”

    “没让他跪,估计是他觉得做错事了,跪着想比较通透!”陈布雷也是生闷气,码头上响枪的时候,他可站在白岹的对面,万一那混蛋枪口往下压一尺,他的小命就要交代了。

    既然,白岹的事浙江官场知道的人这么多,为什么没有一个来上报的?

    所以,面对林长民的时候,他说话也冲了一点。

    可事实上,浙江的不少政府官员,都以王鸿荣为首是瞻,原因很简单,知道浙江的局面是王学谦打下来的,可王鸿荣毕竟是老子,听老子的总是没错的。正当林长民左右为难,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时候,王学谦胳膊中夹着文件,走出了书房。

    抱歉的对林长民笑了笑,随口拿起一块茶几上的点心吃起来。

    他也是真的饿了,从下午开始,就没有吃过一口,现在已经快半夜了,肚子才开始咕咕叫起来。

    “抱歉,让你久等了。”

    王学谦却顺势坐在了林长民的对面,而陈布雷却站起来,低声问了一句:“现在让厨房准备吗?”

    “煮碗面就行了。”

    陈布雷匆匆离开,房间内只剩下林长民和王学谦,先开口的还是王学谦,从文件的底部翻出了一本薄薄的相册递给了林长民:“令爱在费城,如果顺利的话,明年就能进入宾夕法尼亚大学学习建筑专业。”

    林长民有点激动的翻开相册,第一张照片是女儿穿着西式的长裙在纽约布鲁克林大桥上的照片,笑容灿烂,容貌清醒,一下子扫去了他心头的阴霾似的,喜悦的笑容仿佛从心底涌起来似的,源源不断堆积在脸上。

    卡内基音乐厅。

    费城美术馆。

    ……

    都是一些知名的建筑,林长民知道这是女儿喜欢建筑的原因,这是她的爱好,因为这个小家伙固执的认为,建筑是有灵魂的。

    翻了很久,林长民似乎忘记了来找王学谦的目的,等到王学谦开口,太晚了,先住下来,有事明天再说。林长民才惊觉,他来宁波的目的是解决王家父子的矛盾,顺便传达王鸿荣的一个要求,放过白岹,以后不入公职都可以,就是放过他一个小命,或者消除这位小舅子的牢狱之灾。

    放下相册,林长民期期艾艾的开口:“子高,我知道你在码头上受惊了,可是毕竟是一家人,关起门来好说话不是?”

    王学谦原本还有点笑模样的脸上,顿时冷淡了下来:“林叔,这件事你最好不要插手。另外,白家和王家不是亲戚,这一点请您也一定记住。不仅我不会认,老宅那边也不会认,这是王家的家事。”

    林长民被王学谦的话堵住,一句家事,就堵住了林长民的千言万语,甚至尴尬起来:“你父亲的意思……”

    王学谦抬眼看着林长民:“你是什么时候来浙江任职的?”

    “去年秋天吧!当时还是你写信让我来的,你忘记了?”林长民小心翼翼的回答,深怕再触及他不该碰的敏感问题。王学谦一句‘家事’倒是提醒了他,小妾要上位,王学谦这个嫡长子要是能忍就怪了。要怪就怪白岹这个家伙不争气,撞在枪口上了。

    可在王学谦的心头,至少没有太多往这方面去想,反而浙江去年的经济报告让他担忧。作为一个外来人,最能感受到浙江的变化,王学谦问的就是林长民心中的这点感觉:“浙江去年的经济状况你看过吧?”

    林长民点头道:“粮食丰收,工商业增长显著……”

    林长民无法说透的情况,反而王学谦给他补充了:“形势一片大好?”

    林长民回味了这句话,随后点头道:“子高一语中的,没错,就是形势一片大好。”

    王学谦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位在政坛的眼光,确实让人担忧啊!不够林长民是法学家,做经济文章经验不足,过于乐观倒不是他的错。在林长民的错愕之中,王学谦摇头道:“政府不作为,财政支出过于意气用事,缺乏长足的考虑,如果我给浙江官场打个分,及格是六十分的话,只能三十分。”

    林长民愣住了,三十分,只有及格的一半分数,在此之前,他甚至觉得浙江的政府机构是民国最有效的政府机构,而且‘败类’不多。(未完待续。)

第1072章 【铁案】

    ();    “前年下半年,浙江全省增加工业和建设投资在2000万左右,这个数据主要是铁路桥梁的新建而累积起来的,一部分也是宁波港的基础工程投入……”

    “去年,全年的基础投入是3000万,工业投入更是超过5000万,但是全省的工业产值的增加值竟然不过15%。”

    ……

    林长民低声问了一句:“这个数字很低吗?”

    王学谦拿着经济报告丢给林长民,然后说道:“很低,浙江的工业基础薄弱,除了杭州和宁波之外,几乎没有城市拥有中等规模的工厂。各地最多见的是工坊。就算工业情况比较好的宁波,也只有一个小规模的电厂,灯泡厂,玻璃厂等规模都不大。主要的产业集中在杭州的缫丝业,总资产也不超过300万的规模,工人一万多……”

    “可是在宁波港口立项之后,两个中型的发电厂是先期投入的,出去这些投入,加上药厂,机械深加工工厂需要去欧洲和美国采购设备之外,其他工期短,当年就能获得产出的工厂为什么没有投产? ”

    “药厂?你说我们要有药厂了?”林长民答非所问道。

    王学谦回答:“这不是重点,只不过拿到了阿司匹林的生产权,只限于在几个省份的生产权。”

    “这可是大事啊!为什么报纸没有报道?”林长民激动道,民国的工业薄弱只是相对的,工业制造能力其实并不差,在欧战时期甚至还订购过民国生产的万吨轮船。

    但某些行业,西方对民国的技术输出是卡的很死的。

    比如说化工和医药行业,前者是纺织印染行业的原料环节;后者的原因就更多了,英国人希望民国所有的工业品都由他们提供,当然禁不住也就罢了,但是相对技术比较先进的医药,仪器制造这些行业是卡的非常死的。

    要不是德国被法国和比利时欺负的国民个个都是一脸的菜色。很多工厂被闲置五年内不能开工,整个德国都生活在缺衣少食的饥饿状态下,做出一些违背盟约的事,也很正常。大有一种你们不管我。我就破罐子破摔了,反正总不能一个个都饿死。加上英美等过对于德国战后的复苏存在分歧,还没有开始给德国工厂贷款,不得已,才会出让部分无关紧要的技术。同时给英国人添堵。

    王学谦停住,他有点纳闷,为什么好好的,林长民又开始激动了?苦笑道:“你能不能先听我说完?”

    林长民很想问清楚,王学谦去了美国到底干什么了?官面上的文章是,他去美国是外交代表团的成员之一,但背地里,他和顾维钧等人相处的时间,也不过是寥寥几天时间。

    “好吧,你先说!”

    王学谦这才继续开口:“从报告中。除去等待技术引进,设备进口的工厂,还有至少三分之一的工厂的资金却被搁置了,这些工厂如果开工,就浙江一年前的工业基础,至少会增加十五万的产业工人,而工业产值会增加几倍。这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比如说教育普及,加上夜校会需要大量的铅笔,课本,拉动的是文具产业、造纸业的发展……”

    “而港口码头。新工厂的建造,会给水泥,砖石工厂带来巨大的市场。可是我看到的是,政府正在大力扶持缫丝行业。是没有看到欧美丝织品大部分已经被日本工厂垄断。你是去过日本的,知道日本的工业中对丝绸的重视,很多好的农田都被改造成了桑田,而且定下了非常严格的标准,杭州的缫丝行业需要在源头就把控,你觉得好他们有这个能力吗?为什么不扶持更有潜力的茶叶?农业结构为什么没有得到调整?”

    王学谦没有说的是。在尼龙被发明之后,丝绸行业也会成为夕阳行业,一日不如一日。

    而有机化工行业的崛起,在二十年代的西方是尖端科技,会被投入大量的资金和人力。塑料早在十几年前就被发明出来了,而泛美财团也投入巨资进入化工行业。而丝绸在西方世界用处最多的地方是丝袜,一旦尼龙被发明之后,大量投入市场,日本的缫丝行业将成为他们经济中很大的负担。

    大量的缫丝工人缺乏其他技能,只能等待失业。

    一系列的问题,让林长民哑口无言。他固执的认为,浙江的官场主体还是积极先上的。

    可王学谦却要说明的是,官员不作为,让投资者的资金大量被冻结,失去了投资的积极性。

    官场,在华夏历史上,干净的时候,几乎……

    这个话题太沉重,换一个。

    林长民觉得浙江的官场在民国绝对算的上是先进单位,祸害不多,贪腐没有成风,甚至还有不少办实事的,已经算的上模范集体。至于像白岹那样的人,一来权柄不重,不会造成多大的麻烦;二来,谁让他是大人物的小舅子呢?

    嫉恶如仇算不上,林长民最多也时常犯一些文人病。

    可计算是林长民也觉得,浙江需要的是稳定,而不是夺权。王学谦要把白岹办了,那么沾亲带故的王鸿荣怎么办?

    提倡奉公执法当然是好,可也需要有一个限度,在团结的气氛下进行。

    不得不说,林长民的‘文人病’又犯了,他试图用并不‘靠谱’的理由来说服王学谦,放弃对白岹的追究。然后勾画出一片团结向上的气氛来。

    可王学谦打定的注意,可能轻易的变化吗?

    答案是否定的,不能,绝对没有妥协的可能。

    王鸿荣上台,其实更多的是机缘巧合,王学谦在刚回国的时候需要走上层路线,不可能坐镇宁波和浙江,而王鸿荣和他是父子关系,自然是最理想的人选。可从各种数据上来看,王鸿荣确实没有掌管好一个拥有两千万人口省份的能力。

    这不是亲不亲的问题,而是王鸿荣继续坐在浙江省长的位置上,会给他带来无限的麻烦。

    不包括白岹。

    白婉不过是王家的小妾,怎么可能会对王学谦有威胁?

    但是浙江一片白纸下的规划。可能因为王鸿荣的政治才干不足,而处处留下祸根。官员在观望之后,发现王家人是换汤不换药,还是按照原来的规矩办事。

    民国的官场有多坑人。王学谦又不是没有体会过。

    所以,他在这一点上绝不会让步。

    将林长民印象中的官场新风尚批判的一文不值之后,王学谦这才下了一个定义:“将帅无谋累死三军。”

    林长民顿时心中一紧,才明白了王学谦的真正用意,这是要逼宫啊!

    这时候。他的脸上也是古怪不已,心说:你们父子之间的事情,就不能好好说?非要闹的不可开交,才罢休吗?更要命的是,可怜他一个外人,却被牵涉进来了,到时候肯定是里外不是人的局面,他招谁惹谁了?

    说这么多,就不是要表示你爹眼光不行?

    你要上台吗?

    从直觉上,林长民不认为王学谦有多大的错。因为浙江能有现在的局面,和王学谦的作用有主要关系。或者说,大部分的新气象,都是王学谦带来的。可你功劳再大,也不能折腾咱们这些普通人啊!林长民如是想到,心中载满了凄凉。

    他觉得自己被坑了。

    如果女儿的留学费用不是王学谦出的话,他甚至连一丝内疚不用付出,拂袖而去。

    可惜王学谦根本就不给林长民反悔,甚至冷场离开的机会,反而拿出一本林长民编写的《刑法》赞扬道:“林厅长不愧是日本留学的高材生……”

    说这话的时候。林长民的表情颇为幽怨。

    林长民留学的时候,日本的大学都是照抄英美大学的教材,甚至讲义都不更改的能用就用。于是乎,留学日本在大学阶段最重要的不是学习基础知识。而是先把英语学会了,至少能看得懂讲义和课本。赴日留学,在很多明眼人的印象中,等于是山寨版的赴欧美留学。

    教授的水平打折扣。

    学校的研究能力打折扣。

    就连城市的建筑都要打折扣。

    感觉就像是后世把去香港当成出国一样,毕竟拿身份证出不去,要办一个港澳通行证一样。可毕竟省钱不是?

    清末的时候,去日本留学的政府派遣学生,每个月的津贴就十块银元左右,基本够生活。但是赴美留学的津贴是二十美元左右,比名义上一个县令的俸禄都要多,差距大的不是一点两点。

    如果王鸿荣说林长民留学东洋的高能之士,林长民或许还会沾沾自喜一番,可王学谦是公派去的美国留学,夸奖的话林长民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满满的都是心塞。

    好在王学谦不过是随口一说,然后表示林长民的《刑法》编写的很好,在司法系统中已经取代了原先照抄《大清律》的民国法律,当然《大清律》也是抄的《大明律》,这些就不用追究了。

    既然新的《刑法》好,就要用,就要普及。

    怎么普及,最好的办法办一个大案子,公开审,然后用法律条文解释,犯人最后应该怎么办?

    林长民越听越不对劲,他有种一不小心掉坑里的感觉。更何况这个坑是他自己挖的,他都要撂挑子,谁还信他编写的《刑法》?

    其实,林长民很想说,自己不过是来问一下女儿在美国的情况,路过,纯粹是路过。可是这样的借口王学谦都不给他机会,对着窗外喊了一句:“戴笠。”

    跪了一个多小时,就算是晚上天气有些见凉,他也是疼的满头大汗。尤其是脸上红色小疙瘩不少,被夜里的蚊子给咬的。一瘸一瘸的从院子里走进别墅,不用说,走了几步之后,顺畅了很多。

    看到王学谦的样子,他顿时心中安定了不少。

    “大帅,林厅长。”

    戴笠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而王学谦听着大帅两个字,感觉有点好笑。

    作为军阀来说,他已经快走上人生巅峰了。

    “案宗拿来吗?”

    戴笠紧走两步,将手中的案宗放在了王学谦的面前。而王学谦一努嘴对戴笠说:“给林厅长。”

    “啊!”

    林长民紧张的差点跳起来,他心说:为什么给我。

    更加让他惊悚的是,王学谦直接说出来将白岹的‘案宗’交给他的原因:“后天在车站广场公审,主审官就有劳林厅长了!”

    “我做主审官?”

    “我相信林厅长一定会秉公办理的。”

    “可是……”

    王学谦转而问戴笠:“说说此类案件还有多少?”

    “就浙南包括宁波、金华、衢州和台州官员贪腐、渎职的案件在警察厅调查的一共300多起,其中三分之一有侵占政府资金,挪用等情节,情节严重的是十五件人命官司。渎职案件就比较难办了。有些官员喜欢听戏,上班时间在戏园子里……”

    王学谦听到这里,冷哼了一声。

    林长民被王学谦任命为主审官之后,也开始不安起来,他在一个多小时之前还口口声声说,浙江的官场一片平静,官员奉公执法来着。没想到,才这会儿的功夫,就被打脸了。

    王学谦倒是没有打断戴笠的意思,让他继续说。

    但情况真的很不好,官场的风气虽然比卢永祥时期要好一些,军队为祸乡里的情况很少发生,但还是有很多人铤而走险。而且,大部分都是背后有很强的人脉关系。

    白岹不过是其中一个代表。

    这也是戴笠为难的地方。

    王学谦听完之后,沉默不语,良久才开口道:“司法厅研究一下,成立一个督查室,受督军府和司法厅督办,整顿官场。林厅长到时候就要让您多费心了。”

    林长民无奈点头,他也没有心思再王学谦这里待下去了。

    抱在胸口的案宗仿佛像是一块烧红的炭火,让他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他也不敢在王学谦面前就查看案宗,只能回到住处之后,再翻看。

    可是林长民回到住处之后,才翻看了几页,就不免心头一凉,因为案宗内竟然有一份是白岹招摇抢夺他人妻女,杀人构陷的诉状,有证人,有证据。而且参与的人很多,很难瞒得住,仅仅这条罪状成立,那么白岹必死无疑。自古杀人偿命,就算林长民在编写《刑法》的时候,也不会将杀人罪从宽处理,心中哀叹:完了。王学谦起了杀心。(未完待续。)

第1073章 【早就埋下的祸根】

    ();    林长民很想撂挑子不干了。

    他甚至认为,只要这次的公审是他主持的,在浙江的政坛,等于是得罪了所有人,被孤立起来了。

    孤臣!

    在皇权时代,甭管多么凶险的政治斗争之后中,孤臣的结局都不会太坏。远的说唐朝的魏征,近一点的海瑞。可孤臣的日子不好过,没有朋友,不仅没有朋友,放眼看去都是敌人。

    这不是文坛,鲁迅就算是把燕京的大学教授都得罪光了,他在上海还有朋友呢?他在杭州还有老乡呢!

    可在官场就不一样了,林长民在心惊胆战之余想到以后和官场的同僚来往,对方是否要警惕自己有害人的心思?这才是孤臣的可怕之处,寂寞到如同孤坟野鬼一般,旁人躲都来不及。

    可让他放弃,谈何容易?民国的法律经常性的被遗忘,甚至官员办案还凭借喜好来判断,更有人拿出《大清律》来断案的。要想要扭转这样的局面,让法律拥有神圣的一面,必须要改变。而改变需要一个开始,审判一个后台够硬,影响力够大的人就成了普及新法的最好契机。白岹就等于是当年的阎瑞生,阎瑞生案轰动就轰动在他是督军卢永祥的亲戚。白岹的身份,太符合了,关系不大,但足以轰动。

    除非,林长民把自己一年来的心血都不当回事。

    他也是一个政客,也需要被认可,也需要施展的舞台……

    想来想去,他还是派人给王鸿荣发的了一份电报。

    内容很简单,也无需复杂,只要四个字‘证据充足’就足够了,之后的事林长民管不了,也没办法管。

    而他这个决定也等于是将自己今后的命运绑在了王学谦的战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做出了这个决定之后。林长民的样子似乎像是被抽空里一样,躺在沙发里,一个劲的吐气。作为一个在政坛沉浮回来年的在野政客,他似乎一直没有搞明白自己的立场。总是站在弱势的一方,连几句狠话都说不利落就要心急火燎的跑路。后来跟梁启超学乖了,可长期以来都是靠边站的状态。

    说好听一点,他总是在和强权作斗争。

    说不好定一点,他总是喜欢玩鸡蛋碰石头的游戏。而且从来没有当过石头。

    这一次,和王学谦站在一起,肯定是和强权在一起了。而王学谦的很多做法都是他非常赞同的,不然不同王学谦逼他,他就能跳起来和王学谦唱反调。可总算是抱上大腿的林长民心里却惴惴不安起来,仿佛有种不太习惯。

    其实,王学谦的胜面也不是太大,就算是控制着财团,银行团,还有军队。督军府……可面对的不是政敌,而是王家的老爷子,王鸿荣。父子关系,真要闹到明面上,还没开仗呢?他就是一个稳输的局面。当然,王学谦也能在输掉了道德支持之后,一拍两散,干脆,不玩了。

    到时候不仅仅是王鸿荣要抓瞎,王学谦的资产最容易转移。铁路公司,航运码头,这些产业只要他有转让的心思,别说洋人了。就算是国内的几大银行,咬着牙也会吃下来。然后开放的码头,让曹锟的军队进入……

    浙江还是浙江。

    但是浙江的主人就要换人了。

    “年轻人容易搞极端。”林长民的心中认定王学谦的行动过于极端,这才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不安。

    其实,林长民想的是等上十年八年岂不是更好……到时候王鸿荣的年纪也大了,顺理成章的扶王学谦上位。从感情上来说。林长民不愿意看到一个家庭因为权力而变得冷漠。何况,王鸿荣和王学谦和他的关系都不错,说是照顾林家也不为过,毕竟林徽因也是因为王学谦的资助才去了美国。靠他的收入,恐怕是要要卖地卖祖产才能供得起。

    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除非林徽因是林家的独子,不然这辈子都留学的希望。

    电报的发明,让沟通消息变得容易起来。

    在燕京,曹锟就一团和气的笑眯眯的,能够感觉到这位的心情是很不错的。

    让王鸿荣担任浙江省长的提议就出自曹锟面前的夏寿田。

    当初作为曹锟第一幕僚的夏寿田,在提出建议的时候就直截了当的说王学谦这人太能折腾,眼界,智力都不是普通对手能够比拟的。有钱,有财团支持,有很不错的美国背景……这些都不重要。一个政客,从进入政坛的时候,就已经被繁琐的关系网捆绑住,除非他能够在第一时间看出民国政坛的关键点。

    王学谦看到了,而且在第一时间就组建了一直地方军队。

    在当初王学谦组建宁波守备旅的时候,包括浙江督军卢永祥,没有下台的段祺瑞,憋足了劲要和段祺瑞死磕的曹锟,一门心思想着等着北洋两大集团互掐的时候沾点便宜的张作霖,都没有想到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比保安团稍微人多一点的军队有多少战斗力。

    除了蒋百里之外,这支军队都是由无名小卒构成。

    甚至连蒋百里都只是守备旅的参谋长,司令官竟然是在广州陆军学校教英文的温应星。

    当然,如果深挖的话,还能找到温应星原来是一个工程师,铁路工程师。就因为温应星有一张西点军校的毕业证,就被王学谦重用了。至少在外界都是这样看的。

    可王学谦看重温应星是因为西点军校吗?

    在二战之前,谁知道西点军校?只不过在美国稍微有点名气而已。王学谦看重的是温应星的稳重,这很难得。而蒋百里对他来说太不受控制,情绪变化太大。

    这样的人作为参谋长多半是称职的,可万一要成为军队主官,恐怕结果就不那么好了。

    于是温应星就稀里糊涂的成为了一直美式装备的军队的最高指挥官,少将旅长。

    让一个铁路工程师当了一支军队的最高指挥官,所有人都认为王学谦是昏头了,甚至李厚基这位福建的督军觉得欺负这样的对手,很没有成就感。

    可结果呢?

    两个师的福建军,差点都丧命在丽水前线。连逃回来的机会都没有。

    而王学谦还在战事吃紧的时候,统帅一支军队,亲临台州前线,平定了浙军第三师周凤岐。一举奠定了浙南的控制权。这样的人物,在夏寿田的眼中,已经不是北洋的将帅能够轻易的战胜的。尤其是在实力差距并不是很大的时候,输的很可能是北洋的军队,就连‘玉帅’……可能也难以压得住。

    甚至夏寿田担心。让王学谦在浙江独揽大权五年,就已经不是北洋军队能够用武力就能战胜的对手。何况,还有张作霖,还有卢永祥和王学谦的私下协议中两江互保。这种协议甚至不用拿出来,就按照两个省的默契程度,就能够大致的猜测出来。

    高凌霨,原本算是在曹锟身边有识之士,中过举人,身份很不一般。

    可是在夏寿田说话的时候,这位连一个屁都不敢放。大儒的学生,这个身份吓不倒高凌霨,王闿运还有弟子在琉璃厂卖画为生呢?譬如:齐白石。可是前清科举的榜眼呢?翰林编修呢?

    作为比科举折腾的死去活来的高凌霨,深知要想在数千士子之中脱颖而出,绝非易事。

    而夏寿田辅佐的人也非同小可,几乎贯穿了整个民国所有登顶的大人物,袁世凯,黎元洪……这位在总统府的工作经历,是高凌霨连仰慕都仰慕不来的。对于谋略这种东西,他虽然不服。可问题是夏寿田太老到了,已经和他不在一个级别上。

    当初夏寿田说了一句话,就让曹锟坐立不安,他评判王学谦的话就是当代王阳明。

    当然。曹锟一定不会知道王阳明是干什么的,需要手下人提醒,这个工作就很符合高凌霨来做。而巧合的是,当时高凌霨确实在场。文成武德,何等的厉害,华夏历史上也就出过这么一个读书人。著书立说自成一派不说,还能带兵打仗,用战无不胜来形容也不为过。

    将王学谦形容成王阳明,似乎有点过了,高凌霨当时也是腹诽不已,不就是留洋博士吗?

    不就是打赢了李厚基那个窝囊废吗?

    可问题是,李厚基是没多大的本事,但他的手下两万兵将是说溃败就溃败的?

    可随着浙江的工商业,银行业的蓬勃发展,而在北方高凌霨虽然组阁成功,可惜在经济政务上太过无能,不得已,曹锟只能另选贤能。可王学谦不一样了,他在经济上的成功已经不用赘述,还有治军和统帅的能力,这已经不是民**阀能够对付得了的。

    就像是‘开挂’了一样,让人琢磨不透。

    其中也包括夏寿田,无奈之下,他只能建议曹锟用损招,就是扶持王鸿荣上位,只要王鸿荣有权利之心,就不会甘心下台。夏寿田用的阳谋,也是看透了人心之后的最好办法来压制王学谦崛起的时间。因为在王鸿荣面前,王学谦是儿子,他只能乖乖的等,等老爷子老了,干不动了,才能上位。就王鸿荣的年纪,把持浙江的政权十年恐怕都不止。而十年后,王学谦就算是上台,曹锟也肯定解决了张作霖的威胁,王学谦想要翻腾起来,恐怕就难了。

    毕竟但凭借浙江一个地方,在大军压境的时候,也要难以招架。

    唯一让夏寿田担心的是,王学谦看出危机之后,大力发展海军。

    民国的海军算起来都是清朝时候的家底,船老且慢还破。萨镇冰在不久之前提过,浙江的两艘新军舰最高速度能够跑出三十多节,而北洋的舰队在作战时候最多也就十几节的速度,要不是吨位小,大炮的口径不大,连海军总长萨镇冰都不敢将舰队部署在福建。如果王学谦扩编海军,到时候也是五五之分的局面。虽说曹锟政府的财政收入稍微好了一点,这还是托了王学谦的福,盐税的收入就能解决不少问题。

    可是不要忘记了,曹锟有三十多万的军队要养。

    有张作霖要对付。

    还有很多人不服气,要和他作对。

    别看曹锟的地盘大的几乎占据了半个民国版图,可实际上,清朝的时候,北方大部分地区收税都不要指望了。只能靠着两江三省的税收才能维持财政。失去了两湖、两江之后的曹锟,财政的袋子还不足以让他任性到能够去发展海军的地步。

    也就是说,王学谦就算不捅破和王鸿荣之间的权力之争,他也有一条路走,只是风险大很多。

    可让夏寿田没有想到的是,王学谦在回国之后,第一件事就搞好了外部的关系,银行团已经变成了铁桶一般,针插不进水泼不透。甚至连曹汝霖、张镇芳这些人都已经认可了王学谦的合作,甚至是结盟的关系。

    对于曹锟来说,这些都是坏消息。

    看着曹锟乐呵呵的样子,夏寿田就一阵的心塞,有什么可高兴的?

    高凌霨还幸灾乐祸的道:“大总统,我在第一时间就已经安排的各大报纸,报道这件事。儿子逼老子下位,也就王家人做得出来了!”

    “好!好!好!”

    曹锟连说了三个好字,可见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出奇的是,夏寿田却冷哼一声,道:“糟糕至极的消息,两位还有心笑得出来?”

    曹锟并不是真傻,他只是反应慢,看夏寿田不满,这才唏嘘的问:“夏先生的意思,王学谦独揽浙江大权是已经成了定局?”

    “没错,我也想不到他会如此杀伐果断。”夏寿田郁闷道。

    曹锟这才发现,夏寿田的面色似乎不太妙。甚至阴沉多于平静,与人谋,自然要站在服务对象的立场上。在夏寿田看来,王学谦选择这个时候反击,时机不太好,但却充满了威胁。

    以史为鉴,他想到了历史上的一个皇帝,李世民。

    李世民的才干就不用赘述,但是他却担负着巨大道德的负担,杀兄戮弟,囚禁父亲李渊。而眼下浙江的局势,王学谦想要独揽大权在夏寿田看来并不难。王学谦不用担负这么沉重的道德负担,因为就他看来,王鸿荣的能力并不能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内整合浙江的官场,也就是说他的地位是不太稳定的。

    而且王学谦是独子,更不用搞什么政变。

    王鸿荣下台,王学谦上台,就可以了。最多是被政敌天天在报纸上骂。

    可当权者那个不是天天被人骂?

    高凌霨轻声问:“他就不怕被舆论谩骂子逼父位?”

    “民国的高官挨骂的还少吗?”曹锟就不是一个敢随便看报纸的大总统,因为怕看了心塞,想杀人!夏寿田抬起眼皮,冷冷的看了一眼曹锟昔日的谋士,暗叹,自己的同僚水准越来越低:“他会有办法的,唯一的变数在……”

    “在什么地方?”

    “王鸿荣贪恋权位的程度!”夏寿田悠悠道。(未完待续。)

第1074章 【多事之秋】

    ();    到了逼宫这一步,对于曹锟的直系集团来说,他们有足够看热闹的心情和时间。

    曹锟可不像夏寿田会想的那么远,他感兴趣的东西不过两样,钱和权。

    前者是人的贪婪,后者更多的是虚荣。

    没错,曹锟当大总统就是为了虚荣,他甚至可以反常的倒贴钱也要保住这个民国第一人的称号,即便他多少也明白,大总统的话也就直系军队控制区内会有人听,出了这个区域,也不好使。

    可人文出身的夏寿田不一样了,他的前半生都是在历史书堆里度过的,翰林的日子就是日复一日的编史书,一切的积累,都让他朝着谋主的身份前进,甚至见不得光的那样。凡事都喜欢和历史做比较,引经据典的阐述他的看法,也就他会将王学谦当成李世民,当成王阳明……

    可说白了,王学谦就是王学谦,谁也不是。

    曹锟会重视王学谦,因为这个人很会挣钱,也很会钻空子。但他不会太重视王学谦,因为曹锟并不认为他几十万军队是吃素的。南方政权养不起一支庞大的军队。

    北洋的底子是清王朝积攒下来的,而且长期的战争才培养起来的,要不是南方运气太好,是根本无法能够保持到今天的局势。

    曹锟面对南方的局势,只会幸灾乐祸,他关心的是北方,是张作霖。

    夏寿田离开之后,高凌霨这才感觉身上的压力消失的无影无踪,面对夏寿田这样的官场老油子,扣耳朵都能想出坏点子的主,他是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他甚至在政务上的能力,也让曹锟着急。

    要不然,高凌霨也不会将总理的位置腾出来,让王宠惠上去。

    还不是将政府的那一摊子事搞得一团糟,没办法和稀泥了,才不得不黯然离开。好在曹锟这个人念旧。他对高凌霨的信任并没有因为本事不行,而开始冷落,反而私下里安慰对方,让他不要担心。总理虽然不当了,但是内政总长的位置肯定稳当。

    “夏先生心思重,但是眼光还是有的。”曹锟对高凌霨说话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也随意了很多:“你要盯着天津的几家大银行,千万不能让他们和奉天有联系。”

    “大陆银行和盐业银行都从上海弄来了大笔资金。不过大总统放心,这两家银行绝对不会和张作霖合作的。” 高凌霨言下之意,已经非常清楚,张作霖想要在天津搞到钱,那是做梦:“主要是张作霖给的价钱太低,听说大部分资金是以卖出中东路铁路的股份来筹集,天津银行界没有一家银行会动心。”

    曹锟不悦道:“张某人想要拿着空麻袋装白面,谁也不是傻子,会看不出来?”

    “大总统说的是,张作霖确实太过天真了。可换一句话说。东三省地界也确实没有什么宝贝能够做几千万的抵押。除非他向日本人借款。” 高凌霨在最后还是给曹锟提了个醒,虽说可能性很小,但说总比不说要强一些。说了,表明他尽心尽力了。

    曹锟想了想,觉得不太可靠,摇头道:“这个可能几乎不存在。”

    而‘交通’和‘国行’已经将总部迁往上海,连北洋政府都鞭长莫及,让这两家银行购买中东路铁路的股份,几乎就是不可能的。曹汝霖的心气已经不是前几年跟段祺瑞的不管不顾的了,反而刻意的将‘交行’的经营项目尽量和政治斗争脱离出来。

    至于金城银行。已经快是曹家说了算了。

    北方的银行基本没有意见,顿时让曹锟心安了不少。毕竟南方的银行想要购买东三省的铁路,怎么被坑都不知道,会下手吗?

    铁路可是在张作霖的地盘。而在张作霖无法拿出足够的资金,没有担保的情况下,哪家银行会给几千万的资金给张作霖用?

    倒是日本人肯定会动心,可是张作霖肯定不会答应。

    南满铁路,张作霖都想要收回来,更别提中东路铁路了。要是这条铁路被日本人控制。东三省的天就要换了。张作霖除了做汉奸,将东三省拱手让出之外,别无选择。

    这一点,是任何一个地方豪强都不会答应下来的。

    拿不出抵押,就算民国和俄国的谈判在解决中东路铁路的问题上获得突破性的成果,但最后还是会变成不了了之。

    随着俄国在贝加尔湖击败了日军之后,大军一再东进,在夏天收复整个远东已经不成问题。等到事情拖一拖,到时候结果又是如何,就要俩说。

    曹锟关心的不是南边,而是北边,张作霖。

    自从坐上了北洋政府的头把交椅之后,曹锟越来越注重张作霖这个对手,以前没看出来,张作霖有什么厉害的地方。可随着东北的局势越来越稳定,军队一再扩编,曹锟也开始头痛起来。

    关外的主要的经济产业是农业,比如大豆贸易,大米贸易。作为粮仓,张作霖本来就了得天独厚的条件可以在随时随地发动对曹锟的进攻。

    加上奉天兵工厂,钢铁厂的崛起,武器弹药都能够自产,一旦让张作霖发展起来,对于曹锟的威胁才是最大的。因为东北和华北的控制区不过间隔了一道长城。

    能够阻挡马匹弓箭的进攻,却如何能够抵御得住大炮的轰击?

    在华盛顿会议之后,北洋政府的外交其实取得了不少的突破,比如中东路铁路的赎买就已经提上了议程。一旦这条铁路的争端被解决之后,那么对于张作霖来说,他的东三省就不会存在腹背受敌的比利局面,能够至少多抽调十万大军南下。

    中东路铁路,就是从蒙古的海拉尔地区进入东北,然后经过齐齐哈尔,哈尔滨等地进入俄国的远东地区。

    在四年前,列宁曾经说过,将废除所有和满清签订的不平等条约,来获得民国的友谊。其中包括的就是远东地区的大片土地,至少在四十万平方公里以上。

    可当初如果民国政府去收复这些土地,就要把十万日本干涉军赶出去……

    且不看难度。如果段祺瑞政府真的如此做了,绝对会被歌功颂德。因为东三省再也不可能因为铁路问题和俄国有外交争端,而且还能获得海参崴等出海口和军港。

    可实际上,民国不具备这样的实力。

    所以。问题一直存在,张作霖对于俄国的态度始终是敌对状态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而得到了中东路铁路可以赎买的条件之后,张作霖一开始是非常兴奋的,花钱就能解决毫无胜算的争端。对于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3500万的资金缺口,谁来填补?

    东三省很富裕,但富裕的同时奉天银行其实是没有多少钱的。因为张作霖把能够动用的税收和财政收入都已经拿去扩充了军队,还有就是军工企业。如果这笔巨款能够贷款,张作霖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承认下来。最有可能解决这笔贷款,距离最近的城市是天津。

    张作霖多次派张作相来天津商谈贷款问题,都没有结果。

    曹锟自然也盯着这个节点,张作霖知道俄国的当家人是多么的不靠谱,说过的话。过段时间说不定就变卦了。如果能够尽快结局,他不希望拖更长的时间,免得夜长梦多。曹锟的目的就是张作霖想要做的事,不管好不好,对不对,都给他搅黄了。

    奉天,大帅府。

    张作霖盯着兄弟张作相,作为他身边最信任的心腹,张作相却带来让自己失望透顶的消息。这个结果,让他很愤怒。

    卖国。民国的高官们都多少会牵涉一点。

    比如曹汝霖、段祺瑞,当初为了获得日本的资金扩充军队,就出让过东三省的铁路,通信等利益;还有胶东铁路等等。

    可实际上。谁也不会在自己的地头上卖国,这种做法等于是农户将仅有的田地房屋抵押给地主,拿来的钱都是救命钱,然后等着房契地契都被地主给收了去,彻底成为佃户。从日本人手中贷款,无疑是这种结果。张作霖皱着眉头。屋内烟雾缭绕。

    “大帅!”

    张作相的面相要比张作霖清秀一些,不像是绿林出身的盗匪。可实际上,他当土匪的时候几乎和张作霖在同一时期。两人虽没有血缘关系,但关系在把兄弟内算是最亲近的。

    尤其是张作相对张学良非常照顾,这让张作霖很放心。

    张作霖问了一句:“和松冈的谈判……”

    “对方要铁路的运行权,一步都不肯退让。”张作相对此也是颇为无奈,他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帮小鬼子,到底要干什么?”张作霖显然对日本人的态度非常不满,可除了发牢骚,也只能在家里摔个碗盆什么的出出气。出卖东北的路权,段祺瑞开了一个头,当年段祺瑞出让东北路权的时候,奉天督军可是段祺瑞的兄弟段芝贵。张作霖连吭声的机会都没有。可张作霖一直延续着后续的利益出卖,骂名让段祺瑞担了,他觉得挺好。对于张作霖来说,日本在大连有军舰,在南满他硬气不起来。为了南满的铁路,张作霖不得不放弃军用铁路的建设,转而在吉林、辽宁建设战备公路,用来应对可能发生的军事冲突。这些都是他的第一幕僚杨宇霆在做,已经初现成效。

    但如果将中东路铁路让出去,张作霖等于将自己的后路都让给日本,结局只能成为日本人的傀儡,这才是他大发雷霆的原因。任谁都不愿意看到在别人眼中,自己是一个提线木偶的结局,何况是绿林出身的张作霖?

    造成的结果就是,日本在南满的好处越来越多,开始不满足在东北的南部有发展前途。

    中东路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只要拿下了中东路,对于日本来说,东三省唾手可得。

    张作霖愤恨的骂道:“曹锟这个混蛋,老子腹背受敌, 到时候东三省丢了,他就能好过?”

    “要不干他一下!”

    “干……他?”张作霖的这帮把兄弟们,商量起来大事就是如此的随意,高兴就好。

    ……

    在两年前,张作霖还历历在目。十万大军,几天时间分崩离析。主要的原因正如杨宇霆说的那样,奉军缺乏大兵团作战的机会,没有经验。

    几十万大军的交战。从通信,指挥,后勤保障,主攻部队的配备等等……

    对于张作霖来说,都是一个头痛的事。

    在十年前。他手下就几千人马,有了杨宇霆之后,奉军很快扩编到了十个旅。之后再次扩编二十个旅,军队膨胀的速度太快,可手下的军队军事主管呢?

    张作相——土匪出身。

    汤玉麟——土匪出身。

    马占山——也是土匪出身。

    张海鹏——人称‘张大麻子’,一听就是土匪出身。

    ……连张作霖自己也是土匪出身。

    这些人都是掌握奉军高级指挥权的将军,可都是一窝生的土匪,都曾经是冯德麟的手下头目,打仗……这个玩意,还是用原来占山头那一套。一窝蜂的上。冲来冲去,就把自己给转晕了。

    指挥千军万马,对于张作霖手下的这些将军们来说,等同于兄弟们喝血酒,然后摔碗死磕。

    结局也看到了,张作霖灰头土脸的承认被吴佩孚阴了,对方不按套路出牌。

    张作相酒足饭饱之后,张作霖眯着眼睛,惬意的摸着大胡子,心头想着刚才张作相说的话:“干一下子!”

    经过了两年的疗伤。奉军如今也是兵强马壮,兵力已经超过25万。已经有了再次和曹锟一较高下的底气。至于东北军高级将领缺乏统帅才能,他也不在意。反正打仗在张作霖看来是个手艺活,干多了。就会了。

    张作相一句私下里泄愤的话,给张作霖提了个醒。

    他觉得曹锟这老混蛋太不是东西了,你不让我好,我也不让你好。

    干脆,就打一场,分个胜负出来。

    傍晚的时候。张学良回家,听说了天津银行拒绝贷款的事,反而敲响了张作霖的房门。

    “小六子,你来了,正好你看看这个。”

    张作霖趴在地图上,随意的拿着小旗子乱插一气,心里琢磨着儿子应该是长大了,应该带兵出征,是该给儿子铺路的时候了。

    “父亲,我听说了天津的银行都拒绝了向我们贷款。可是民国的银行不仅仅只有天津有,上海也有。”张学良一表人才,随着年龄的增长,褪去的青涩之后,更是锐气十足。

    张作霖有种后继有人的喜悦,不由的开怀大笑:“好,好。你有这份心,我很欣慰。不过,上海的银行距离我们这么远,这么可能给我们贷款。我就是把铁路卖给上海银行界,对方也不要啊!”

    张学良一反常态,坚持道:“父亲,不妨让我试试!”

    “你?”张作霖将张学良刻意的向着军队统帅的路上培养,在他看来,已经可以到向世人炫耀自家儿子的才华的时候了。而贷款,巨额贷款这样的商业谈判,自己的儿子能行吗?

    “父亲!”张学良再次坚持。

    张作霖不忍打击儿子的积极性,于是宽慰了几句道:“去上海玩几天也好,不过不要耽搁太长时间,一个月之后赶回来。”

    对于老爹这种不负责任的说法,张学良也是颇为无解。

    其实,张学良并不相信自己在上海能够获得多少机会,他的希望在浙江,在宁波。

    他认为王学谦或许会答应下来,而且如果远东银行愿意贷款给奉军的话。不管是发行债券,还是购买股份,张作霖都是会答应下来的。这和日本人要买中东路铁路的股份是两回事,因为日本人一开始要股份,然后要运营权,最后要驻兵……出让中东路铁路给南方财团对张作霖来说毫无压力,因为绝对不可能会有驻军这个条款的出现。

    张作霖不像曹锟,去关注浙江的局势。王家已经快鸡飞狗跳的一般闹腾起来了。

    他甚至还不知道宁波发生了什么,张学良兴冲冲的连从奉天出发南下。

    在杭州的王家大院内,老管家王福安低头躬身的站在王鸿荣的身边,一脸的无奈,陪着主子唉声叹气。

    面对儿子的逼宫,王鸿荣是有苦说不出。

    白岹是白婉的哥哥,白婉又是自己的小妾。

    女人在这个关头只能用啼哭来换取王鸿荣的怜悯之心,可白婉这么知道,王家的凶险不仅仅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白岹呢?

    承认白岹的罪状,对于王鸿荣来说,就是他的失察。而作为一省之长,他就要面对民众的质疑。下台,是最好的说辞。可是一旦他下台之后,还有机会上台吗?

    而且,他那个混蛋小舅子,是在杭州闹的不可开交之后,才让王鸿荣赶去宁波的,没想到撞在儿子的枪口上。现在儿子要收回权力,他也为难。

    交权!

    他肯定不甘心。

    可不交?

    浙江会有多少议员支持他,政府部门有多少是他能够左右的?

    财政厅?

    不怕不会听他的。

    警察厅?

    也不听他的。

    教育厅?

    这不过是在其他省份鸡肋的部门,在浙江却随着普及教育的开展,拥有大量的经费,反而变得重要起来。可也不听他的。

    民政厅?

    这个可以有。

    ……

    心里盘算了十几个部门,最后王鸿荣悲哀的发现,似乎他能够有把握控制的部门只有一个无足轻重的部门时,心头一片的悲凉。

    王福安抬起眼皮,跟着老爷唉声叹气了好几个钟头,他也累了。可他也不希望王家闹出让世人笑话的场面来,试探的问:“老爷,不如让老奴去一趟宁波。”

    “你去说?”

    白婉闻言,顿时抬起梨花带雨的小脸,哀求道:“王管家一定要帮忙救救我哥哥,我可就这么一个亲人了。”

    王鸿荣恨不得拿白岹杀了泄愤,他知道儿子的脾气,码头上被白岹拦下来,听说还调戏了家里的丫鬟,好在不是儿媳妇,不然王鸿荣就差一头撞死在衙门里,这脸可丢大发了。可王福安的建议又给他希望,不闹僵,可以继续让他坐稳省长宝座的希望,拉着王福安的手紧张道:“好好说,一定要好好说!”(未完待续。)

第1075章 【这样子好吗?】

    要是换个人,需不需要王福安亲自跑一趟,就两说了。毕竟是大管家的身份,也不是谁都能指使的来的。

    可王学谦可是大少爷,王家的独子……可能以后会不是。

    但不管何种理由,都不能让王福安对王学谦有一丝的慢待情绪出来,从大奶奶到大少爷,这对母子绝对是王家下人绝对不敢得罪的人。就算是得罪老爷,最多也就是教训几句,最后不了了之的居多。

    心急火燎的从杭州赶到宁波,其实也没多少路程,自从火车同行了之后,杭州到宁波不再需要坐船。水路两天,陆路四五天的行程被缩短到了八个小时之内。这都是王学谦的功绩,如果没有他,沪宁杭铁路的同行,也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

    可坐在火车上的王福安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感怀自家大少爷的丰功伟绩,而是想着如何在不去触怒王学谦的同时,把老爷王鸿荣的意思表达清楚。

    可是下火车没多久,他就又要心急火燎的上火车,赶去杭州。

    因为王福安刚见到王学谦,后者就给他塞了一封信,并嘱咐十万火急。

    王福安有种被消遣的无奈,可王学谦神神秘秘的说:“发电报不方便。”顿时让他警觉,信是密信,很重要。

    好吧,王福安也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只能懊恼的在卫兵的护送下上了火车,回杭州。

    兜了一个大圈子,最后还是到了王学谦这里。

    所有的目光都盯着王学谦的举动,是妥协,还是义无反顾,承受可能出现的道德指责。

    前者很难。

    白岹的身份是白婉的哥哥,这个家伙在杭州已经闹的天怒人怨,才被赶到了宁波。可接下来很不幸,他似乎骄纵惯了,觉得在宁波这一亩三分地上,没人敢和他叫板。

    然后很不走运的踩了本来就对白婉很不待见的王学谦。

    正如白岹在外招摇的说自己是督军的娘舅。可要是在王家人面前,他敢这样说?任何一个王家的嫡系子孙都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嘴巴子抽他。

    何况是王学谦?

    真要是娘舅,王学谦也不会如此兴师动众。毕竟多少要念一些情分。可白岹是谁?

    不过是王家一个身份低贱的外亲,还是不能拿出来显摆的那种。竟然敢在码头上勒索王学谦的随从,并调戏侍女,这家伙绝对是找死的节奏。任何人都救不了他,更何况中间还夹杂着政治因素。王学谦就更不能相让了。

    中间唯一的变数就是王鸿荣。

    在不明真相的人眼中,王鸿荣是决定最后案件审判的关键人物。而且在外人眼中,更加看好王鸿荣一点。而对于白岹来说,只有两个结果,坐牢,还是死。

    王学谦不仅仅要承受来自家族的压力,族长的威严是否要维护的问题?该有妻子,陈婉怡。面对一场公开的家庭矛盾,作为王学谦的妻子,她也感觉非常棘手。从内心深处。她虽然并不支持死刑,可白岹所犯下的罪状并不值得同情。

    “雪嘞(亲爱的)……”

    陈婉怡很好奇的看着王学谦,这家伙竟然在吃饭的时候打了一个寒碜。似乎,叫表哥,王学谦会做出更奇怪的反应。

    她绝对想不到王学谦的内心独白:好在法语不那么艳俗,真要是叫达令,会让他很不好的想起另外一个女人,虽然他们之间是纯洁的。

    “表哥!”

    隔……

    很不走运的是,他打嗝了,赶紧喝了一杯热牛奶。压下去。王学谦一推餐盘,长叹一口气问道:“有话就说吧!”

    生完孩子之后,陈婉怡的脸上多了一种成熟的光晕,判若两人。或者说更加吸引人了。但矜持的性格,却让她不失东方女性温婉的一面:“那个人,一定要受到严判吗?”

    王学谦当然知道陈婉怡口中的‘那个人’指的是谁,就是闹的沸沸扬扬的白岹。只不过王学谦不太喜欢在餐桌上和夫人谈乱公事,可这个案子已经牵涉到了私人关系。

    说亲戚,算是。

    可要是王学谦不认这个亲戚。谁也挑不出理来。

    王学谦道:“首先,这个人确实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是犯罪;其次,很多人都在观望王家,如果这时候包庇他,且不说这个人会不会为所欲为,至少很多观望的人会退出;第三,如果父亲无法理解我的想法,那么他在高官的位置上就是害他。”

    “害他?怎么可能?”陈婉怡吃惊道。

    王学谦又道:“不是可能不可能的问题,而是必然的结果。缺乏对政府部门的控制,官场敷衍了事,官员贪污成性,在不久之后就会出现。而那时候,不能以双重标准来处理他们,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还谈不上害,大不了做官不成,回家当乡绅问题还是不大的。可浙江地处南方,却给官员带来了很不确定的因素……”

    陈婉怡不懂政治,更贴切的说,是从来没有关注过政治。可王学谦却清楚:“北方的政坛变化,这是几十年来的派系争斗,打个比方就是兄弟之间的争家产,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只要人下台了,该给的好处一点都不会拉下。”

    “如果在天津的段祺瑞真要是写一封信告诉曹锟,老子被你祸害的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你要负责。到时候曹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乖乖的把钱送过去。”

    “这不会吧?”陈婉怡简直像是听天书一般的,美眸扑闪,扑闪的,仿佛能泛出水来。

    王学谦撇嘴道:“怎么就不可能?北方的政坛争斗,说白了是小孩子打架,一个孩子把另外一个孩子按在地上,举起拳头问:‘服不服,不服打死你’。你还真的以为一个真的会闹出人命来?死的都是小蚂蚁,真正的政治家是不太可能有生命威胁的。如果被打倒的小孩,哭丧着脸,说:服了。拳头就不会再落到脸上。争的是谁当老大的问题……而南方就不一样了。”

    王学谦说的不见得都是事实,可细细想来,也差不了多少。

    段祺瑞躲在了天津的租界,曹锟真要是想要段家血流成河,早就下手了。可他愣是装作不看见,还在报纸上宣扬段祺瑞逃亡,不知所踪,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可问题是,曹锟知道了,有能怎么办?

    派杀手?

    还真的不可能,只要他坏了规矩,将来等到他下台了,一家人的性命就要难说了。

    张勋、张镇芳、曹汝霖,这些人都活的好好的,家产千万,也没见人过去抄家。

    陈婉怡并不是不能理解这种在上层近乎儿戏的斗争方式,可她还是有点不习惯:“可是我觉得孙大先生、章老师、汪先生……这些人都不是见过面,不像是坏人。恐怕要比你说的北洋政府的高官们要宽厚的多吧?”

    “那你就错了,南方的斗争是没有家底的亡命之徒的斗争,政界也是如此。‘国党’没有根基,只有人数不多的骨干成员,对于这样的政党,想要崛起就不得不采用极端的方法,刺杀。”

    王学谦顿了顿,才开口道:“所以,南方革命者的眼中,在台上的不支持革命的都是坏蛋,都是革命的对象。杀坏蛋,是没有心理负担的。其实不仅如此,革命者连自己人都杀,这是一群丧失了理智,只知道不革命就要亡国亡种,但却怎么革命都不清楚的人。就像是法国大革命,但凡要说个不,不管是谁,都要上断头台。这些你都知道啊!”

    陈婉怡不知道王学谦是无意的,还是故意这样说的。毕竟哥伦比亚大学也有女校,王学谦多少也会知道一点女校的学习内容。

    法国女校的教授怎么可能会给学生说法国大革命?

    除了文学,诗歌,音乐,绘画,财务这些学科,很多欧洲的女子学校都不会开设法律、哲学这种课程。就算是历史,也不过是一笔带过。陈婉怡虽说在法国留学几年,可法国大革命对她来说,也是非常陌生的。看着王学谦似笑非笑的嘴脸,忍不住疑惑道:“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没有。”王学谦义正言辞答到。

    陈婉怡觉得好像谈话脱离她本来的意愿,被带到了沟里去了,政治这种东西,别说女人了,就算是男人又有几个说得清楚的?

    王学谦说的,她似懂非懂,好像又有道理在其中,但按照她对自己老公的熟悉,肯定是夸张的成分不少。

    王学谦笑道:“一半推测,一半事实。你也不要多想,只不过要是王家在浙江控制力不稳固的话,就不好说了。但家族覆灭倒是不至于,可一荣俱荣的道理谁都是知道的。”

    陈婉怡白了一眼王学谦,忧心道:“我是怕公爹和你闹矛盾,最后让外人笑话。”

    “没事,山人自有妙计。”王学谦自信满满道。

    “什么办法?”陈婉怡觉得王学谦要严惩白岹,已然是死局,很难挽回颓势。可她也清楚丈夫的本事,绝对不会将自己放在一个不利的位置上,任人攻讦。

    王学谦偷偷的看了一眼左右,好在仆人在门口,距离比较远,凑近陈婉怡的耳边。

    陈婉怡还以为这家伙要白日……顿时娇羞的想要躲。可王学谦却开口低声耳语,是这么,这么回事。

    陈婉怡美眸圆睁,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

    中心却不由的为哪位远在杭州的公爹祈福起来,遇到这样的儿子,绝对是前世作恶,轮回报应啊。(未完待续。)

第1076章 【找爷爷辈的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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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子之间的争斗,最后却演变成为一场‘告家长’的闹剧,陈婉怡该不闻不问假装不知道呢,还是偷偷的给那位在杭州的公爹祈福!

    ‘告家长’是小孩子打架争斗的大招,正因为计无可施,想无可想,才会用出来的办法……

    一旦这招数用出来之后,就会演变成为一场家长和家长的争斗,为的是大人的面子,反而倒是引起争端的孩子,成了局外人。可王鸿荣是王学谦的爹,亲的,这是无法抹杀的事实吧?

    可王学谦愣是祭出了‘告家长’的大招,确实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要是王家那位大奶奶在,别说白岹了,就是白婉,根本就没希望走进王家的大门。就算是生养了儿子,说不定大奶奶的心情不悦,将孩子抱养过来,白婉也不敢多说什么。更不要说白岹了,这家伙就算冒出来了,要是大奶奶在杭州,别说耀武扬威的祸害百姓,就是比王家的管事的身份,估计也高不到那儿去。

    坏就坏在陈玉舒是真的喜欢上了美国的生活,妇女运动要是没有她老人家的指挥,就凭借珍妮特那榆木脑袋,前途太过渺茫。要是装可怜有用,女人装的还少吗?运动和计谋不是这样的用的,眼泪是需要,但这是女人最后的武器,轻易不能用……

    大奶奶不在国内,倒是滋长了白婉的野心。

    这也是王学谦不满的原因之一,关键是王鸿荣的态度让他寒心了。连这么一点家庭矛盾就搞不好,还指望他去管理一个省的政务?

    只能是添乱和和稀泥。

    这种事情,要是王鸿荣在事先通气一下。绝对不会闹成今天的这个样子。尤其是对家人的约束,更不能毫无节制的放纵。可王鸿荣倒好,觉得压在头顶的夫人光环不在了,是该他表现的时候了,准备放开手脚大干一场。意气风倒是有的。可目光太过狭隘,眼光不够长远。可人伦之道,王学谦也是不能破坏的,只能去按照王鸿荣的想法,胡乱的干涉政务。以前,王学谦不在国内。就是在国内也最多是在上海,燕京等地奔波,更笨就不会出现眼下的矛盾。可王学谦在回国之后,肯定要侧重展浙江的工业,必然不会到处跑。父子两人的意见肯定会出现向左,甚至大部分时候都是谁也无法说服对方,加上王鸿荣的先天属性,输的肯定是王学谦。

    所以,王学谦的打算是请自己家的老爷子挪窝……可这也不容易,王鸿荣对官场的执着,他是清楚的,建议什么的根本就不会听。想来想去。只能找一群老爷子帮忙。

    于是,王学谦在没有好办法的前提下想到了三叔公,还有在老家的十来位爷爷辈的王家族人。

    尤其是三叔公。这可不是王学谦的三叔公,王学谦面对这位老爷子,只能叫太公。三叔公,可是王家族长王鸿荣的三叔公。

    按理说,要是在别家,王学谦的这套招数根本就不会有成功的机会。族长乃是一个家族的希望所在。权柄之中,虽不至于有对家族人员的生杀大权。但是权威在家族内还是可以说一不二的。而且,三叔公等人也不是王鸿荣的父亲或者爷爷。对他的约束力本来就一般。

    可一个两个不要紧,可在族内有名望的长辈都来了呢?

    且不说王鸿荣会不会心虚,他只要威望十足,也不至于怕这样的场面。关键是,王鸿荣时运不佳,能力也欠缺了一点,早年间,他管理公产,要不是一意孤行,差点让整个王家都没落了,要不是大奶奶横空出世,王家就从宁波绍兴一带的一流家族,跌落成为二流,甚至三流的家族。

    后来王家进入银行业之后,才积累了莫大的财富。

    前半辈子,王鸿荣是靠着夫人,才坐稳了族长的位置。

    而现在呢?

    他贵为一省之长,可有多少是靠着自己的本事上去的?

    没错,靠儿子。

    在王家族老的眼中,王鸿荣的本事稀疏平常,要不是有儿子老婆护着,早就成了王家的‘罪人’了。所以,逼王鸿荣从官场隐退,他们根本就心里没有多少压力。再说了,对于王家人来说,肉烂在锅里,又不是便宜了外人,反而推举了一个本事更大的人才上去,族内的年轻俊杰就有更加有希望。

    陈婉怡作为王家的媳妇,眼见公爹倒霉在即,也是暗自无奈,谁让丈夫在后背搞怪呢?再说了,她在码头的时候也是被白岹那种光棍的做法气的不行,自然没有帮着外人的道理。只是她好奇的是,王学谦如何说动族内的各房老爷子出马,替代王学谦说话的?

    “可是太爷爷他们年纪大了不假,耳朵根子软一些也正常,可是他们凭什么就因为你一句话,就从老家赶到了杭州?”陈婉怡不好说,一棒子老头子为什么一定要和王鸿荣过不去?

    她可不会相信仅仅凭借王学谦的威望就能让对方折服的。

    在老爷子们的眼中,王学谦不过是个孙子辈的小辈,就是有点本事,也不至于如此下本钱。

    王学谦呵呵一笑道:“不是有学礼堂兄在吗?”

    “他也不成啊?说动一两个老爷子是可能,可十几个,各房的都去了吧?他怎么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这可是孙子鼓动爷爷造爸爸的反,说起来比较拗口,但情况确实如此。

    原本,王学谦是不想让陈婉怡知晓的,不问,不说,等事情过去,风平浪静自然会体会出其中的关键。但既然问了,他就不妨说说:“学礼堂兄回老宅的时候,带去了两万股铁路的股票,这些都是当初公里投资的收益,眼下公里大部分的产业都已经分了。这些股份也要处理一下。”

    “你竟然还给钱?”陈婉怡吃惊道。

    “你以为呢?”王学谦理所当然道,两万股铁路公司的股票,价值在百万以上。不然如何说动老爷子们集体出动?就算这帮老爷子不想去杭州,他们的儿子孙子们呢?

    王家有钱,是以前把财富集中起来。族长管理的财富庞大,才会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错觉。要是分下去,几千族人一分,大部分也只能算是殷实之家。

    对于价值百万的股票,能不动心吗?

    陈婉怡觉得亲情之间用钱来联系起来,过于的冷漠。不由的担心道:“会不会让人心寒?”

    王学谦心说,他倒是有一个不花钱的办法。

    但是太恶毒,一般不敢用出来。

    如果说‘叫家长’是大招的话,那个招数放出来,就是大杀器了。轻易不能用。

    其实用起来是简单,只是后续的补救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完成的。办法也很简单,就是一份电报的事,告诉老爹,王学谦的老妈陈玉舒在美国,然后要离婚。

    就算王鸿荣在浙江的官场如何顺风顺水,风光无限。他也不得不丢下所有的事情,心急火燎的去美国。

    美国一来一回。加上找人等等耽搁,少说也要半年的时间。

    等到半年之后,王学谦早就接手了浙江的政权。对于王鸿荣来说,黄花菜都要凉了。

    民国在位的高官,还没有一个被老婆休掉的先例,真要是让王鸿荣赶上了,绝对是天大的新闻。就算王学谦散步的是谣言,对他来说也少不得受到名誉上的影响。关键是王学谦也看出了父母之间的关系正在逐步冷漠下来,万一要是弄假成真。事情就大条了。

    再说,王福安。

    从宁波火车站上车之后。心里也是一阵的嘀咕,王家的人没有一个好相与的。

    原先大奶奶在的时候是如此,眼下大奶奶去了美国,大少爷也不让人省心……

    想到自己夹在中间,王福安也只有哀叹的份了。

    火车在绍兴站停了一会儿,继续往北走。可是来了一个老家的后辈,找到了他,让他去包厢。

    王福安吃惊之余,动身去了包厢,然后他惊异的现,一群老头子,各个须斑驳,有的是银白眉,乐呵呵在车厢里唠家常,可是当他一出现的时候,老爷子们一个个像是看仇人一样的盯着王福安,甩脸子问道:“老杀才,你家老爷不醒事,你还不知道劝上两句?”

    王福安惊诧的看着一群家族内辈分高的吓人的老爷子们,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坐在主位上的家族辈分最高的三叔公身上,心头顿时扬起一种不好的感觉。

    陪着小心,说着好话。

    王福安也没有从几个人老成精的老爷子口中套到多少有用的话出来,几个老爷子异口同声的就说:去杭州城看看,是哪个魅惑众生的女子,让王家族长一而再,再而三的不顾名望,姑息养奸的……

    摆明了,老爷子们是给王鸿荣找不痛快,但目标却定在白婉身上。

    万般无奈之下,王福安只能硬着头皮,带着一群脾气大的让他只能被骂的抱头鼠窜的老爷子,去找老爷王鸿荣想办法。

    只有惊恐,没有惊喜的王鸿荣,看到一群人在堂屋里等着他从政府衙门里回来,气的差点揪住王福安打一顿。老爷是让你去宁波,什么时候你也学会了阳奉阴违,去了老家余姚,将这群人惹来了。

    架不住王鸿荣会往坏处想,因为他看到每一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怒气冲冲的样子,绝对不是他敢招惹的。气急败坏的王鸿荣拉下脸对王福安怒骂道:“你个杀才,谁给你的胆子慢待了几位叔爷的?”

    三叔公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王鸿荣不寒而栗。就见三叔公猛地将手中的楠木拐杖顿了一下地面,痛心疾的说道:“王家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未完待续)

第1077章 棒打鸳鸯

    振聋发聩的惊恐之后,王鸿荣有种宛如隔世的记忆,如同潮水胸上心头。他仿佛回到了青年时代,老爹瞪着眼珠子看着他,仿佛一口想要把他吃了似的。

    当初是被吓的脸色发白,浑身发抖,仿佛做了天大的错事,无法弥补一样。

    王家的基因不错,要不然也不会王学谦凭借自己的本事考上留美庚子生了。小时候,王鸿荣也是神童一样的存在,三岁认字,五岁习文,八岁已经能够做出脱离幼稚的文章。可惜稍微年长一些,步入青年时候,为情所困。

    老太爷在的时候,就因为他和房里的丫鬟之间暗生情愫,气的大发雷霆……

    可现在他已经五十多岁,三叔公的狮子吼,对他的效果除了震慑之外,毫无其他作用,而且效果也在几分钟之内就消除。买对序章做事的三叔公,王鸿荣低下脑袋,心知肚明,这是儿子请来的‘帮凶’。目的并不是来羞辱他,而是让他对儿子低头,或者说在白岹的事情上不闻不问。

    可是,他是族长,真要是连儿子都压不住,还如何在族人面前保持威信?

    “三叔公,您老言之过头了吧?”

    王鸿荣一甩衣袖,面对长辈,他并不会露怯,尤其是在绝不能让步的前提下reads;。对他来说,白岹的生死并不在身上,他对这个便宜大舅子也是并不待见,整天游手好闲,借着他的名头在外为所欲为。

    让这个不知轻重的家伙吃点苦头,倒是没什么不好。

    可儿子在宁波要将白岹公审,他就受不了了。势必会牵连出他来。那么他省政府高官的颜面是否还需要保存,真要是让人误解,以为白岹是他纵容的结果,那么他的官声也会受到影响。

    在看到王福安一脸无奈的那一刻,王鸿荣就已经知道了王学谦固执的性格是不准备妥协了。

    当然。小妾的哥哥,是嫡长子的天生仇人,王学谦要办白岹他也没什么可说的。但弄到尽人皆知的地步,是他无法容忍的。而面对三叔公,王鸿荣不得不表现出强硬的一面:“诸位叔叔,你们不在家住着来杭州走亲戚。我自然欢迎,但是犬子和白岹之间的私人恩怨,是长房的私事,说话还请慎重!”

    笑容依旧挂在三叔公那张满是褶子的脸上,他却扭头对身边的白发族内老人说道:“老六。你说两句吧?”

    “大侄子,你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看不出我们的来意呢?”说话间,有种痛心疾首的惋惜,可王鸿荣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硬是不去接茬,让老头有些不乐意,转眼一看周围。老兄弟们都在,顿时豪气顿生:“我们的来意,你不知道不要紧。现在就告诉你。记得你年轻的时候,和房里的丫鬟闹出……”

    “六叔,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王鸿荣的额头渐渐冒出一层虚汗,这个六叔太不要脸了,陈谷子烂芝麻的事都往外翻,这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啊!

    “离开政府。回到老家去编族谱!”

    六叔可不管王鸿荣的脸色阴沉的似乎想要暴起打人的冲动,反而摇头晃脑的看了一眼周围的老兄弟。虽然老胳膊老腿的,不复当年之勇。但人多势众还是有的:“大侄子,你看族谱已经五十多年没有编了,遗漏很多,上次编写族谱是光绪年的时候了,还是你爹领头的。我们几个琢磨着,你在政府做事也没有大前途,干脆,把这件事办了。”

    王鸿荣原本以为,十几个长辈来,最多是逼迫他认下白岹被公审的事,没想到直接让他从省政府辞职。

    他似乎觉得有点可笑,一大群老头嚷嚷着要造反啊!

    王鸿荣咬着牙道:“我要是不答应呢?”

    “这个……”六叔也不知道如何接茬了,有些话他能说,但有些话还需要德高望重的三叔公来开口。

    “三叔,您老看?”

    三叔公嘴唇蠕动,到了他这个年纪,能留下一口要牙的几乎不存在,有些牙齿掉了,有些松动了,总觉得嘴里有点不对劲,不自在。听到老六求助的眼神,三叔公这才放下了一边看戏的神态,开口道:“各方的主事都已经来了,不在乎你答不答应,要是你不想主持修族谱的事,我们另外找一个人。”

    王学谦是肯定不会求修族谱的,辈分差了一点。

    那么对于王鸿荣来说,这帮子老头子是来逼宫的,他要是不答应,他王家族长的位置就要换人了。还别说,这群老头真的有这个权利,因为王鸿荣只是代表长房,其他各房要是都反对他继续当族长,他还真的会被罢免reads;。

    可他是一省之长,王家的反对情绪,对王鸿荣本人来说威胁不大。

    要是儿子王学谦支持他……

    好吧,这些都是那个小兔崽子搞出来的,但说实在的,王鸿荣却固执的不认为自己不会是在必输的结局,冷哼道:“还有什么要求,都一并说出来吧?”

    “贤……那个……侄……”

    王鸿荣听着这个叫别扭啊!要骂人早开口啊!反正辈分压着,他也不能反驳,只能认了。至于连一个口头的称谓都变了吗?

    六爷继续开口:“其实你也知道,在省长这个位置上,你做不好,何必勉强呢?如今的民国,军阀混战,你又是一个文人,在很多事情上不擅长,何必让大家为难?”

    “为难?”王鸿荣呵呵冷笑:“如今的浙江一片欣欣向荣之气,谁敢说没有我的功劳?在缫丝行业,茶叶行业,都已经明显的比两年前有所好转,加上工业,道路的投资,浙江的潜力将被彻底的挖掘出来……”

    王鸿荣做报告不少。自然说起来朗朗上口,但他似乎忘记了。

    他引以为傲的缫丝行业已经成了整个政府的拖累,虽说问题不大,但真要在国际市场竞争,缺乏强有力的支持。技术。产业的质量把控上,还有就是渠道。

    因为浙江的缫丝行业直接的竞争对手是日本的缫丝行业,难度阻力必然不会小。尤其是在缫丝行业,他还有过失败的先例,一开口,顿时被六叔钻了空子。这帮老头也是拼了。出场费一百万,在民国谁能给的起这个价?

    为了钱,不要脸也就罢了。

    更何况,埋汰王鸿荣的经济头脑,似乎不要扭曲事实。六叔的笑声干涩,如同是在嘴巴上蒙了一块破布似的,让人听起来浑身不得劲:“贤侄,你不说我还忘了,当年你也在族里的会上说缫丝行业是华夏最优,断然没有被英国控制的理由。工人,桑蚕,都在浙江生产。丝绸之王的称号,断然没有被英国人夺走的道理。然后呢?”

    六叔促狭的停顿了一下:“鸿荣你差点让公中祖产都给输光了,让祠堂都差点被卖掉……”

    翻旧账王鸿荣不怕。就怕这帮老爷子胡说八道,越说越严重,要不然他真成了王家的罪人了:“六叔,没那么严重。生意场上风雨变幻的事也是常有的,后来王家的产业不是越做越大了,越做越强了吗?”

    “那是大奶奶的功劳!”六叔是个明白了。他知道自己这个侄子是眼高手低,当然对于陈玉舒。在王家长辈的眼中也是神人一般的存在。不然他也不会一口一个大奶奶的说着。

    王鸿荣听到这话有点脸红,更多的是恼怒。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他的对手简直没有下限的揭他的伤疤,而他又不能反驳。

    “是啊!鸿荣,你爹不在了,我们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走弯路!当初你带着王家差点赔个底掉,我们虽然有怨言,但也都认了,可万一你要是带着全省的百姓走了弯路,就是买了王家也赔不起呀,你要三思啊!”

    “谁说不是,这些年我眼皮子总是跳个不停。和当年西太后薨逝的时候一样,后来光绪也死了……不对,光绪是比西太后早驾崩的……”

    “老三,你不会说话不要乱说reads;。都扯到哪儿去了?”

    “有道是,子曰:愚者好自用,贱者好自专……”

    ……

    王鸿荣这个气啊!这帮老家贼,一个个不在窝里好好的当着太爷,来杭州损他,还用《中庸》来挤兑他。王鸿荣也不是没脾气的人,越听越是不堪,梗着脖子说:“我这省长是民选出来的,是众望……所归,不是你们几句话就能改变的。”

    “得了吧,自家人面前还说这些干什么?谁不知道,这省长就是子高弄来的,按理说,省长应该听督军的,子高现在是浙江督军,自家人当然不会觉得什么了,但是让外人听去多不好?”

    “你们这不是强人所难?”

    “没有,反正不当省长,我们也不用担惊受怕,要是你大房要开枝散叶,只要你儿子不反对,纳几个妾都是你的事。”

    ……

    王鸿荣心说,这是要谈崩啊!

    不过眼下他势弱,于是他决定先把对方的底探清楚,再找办法。大不了,去宁波,他就不信了,王学谦还敢当他的面撸了他这个省长?

    “三叔公,三叔,六叔,诸位长辈,你们就交个实底,我要这么做吧?”

    六叔是个活络的人,心知肚明,究其原因就是他们父子的事,他们也不好太过逼迫。就算现在王鸿荣有放弃白岹的想法,恐怕也不那么简单了,来的都是人老成精的人,自然不会将责任都摊在自己身上。

    “鸿荣,这都是你们父子之间的事情,我们不过是外人,太多的话不太好说,但就我们的理解……”

    几个老头还煞有介事的互相点了点头,然后正色道:“你那个小妾,出身烟花柳巷,进了王家门之后,还不知检点,赶出去吧!”

    王鸿荣怒不可赦道:“断无可能!”

    咣当,在屏风后,传来瓷器掉落在地的碎裂声,王鸿荣还没等反应过来,有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不好了,老爷,太太晕倒了!”

    “太太?”

    “哼,鸿荣你昏头了!”

    “要自重!”

    原本气氛有缓和的迹象,可是家里老妈子的一句话,顿时把双方的火药味都烧起来了。

    太太,这样的称呼在王家,可不是随便都有这个资格称呼的,而在杭州,如果陈玉舒在的话,这帮老头子估计早就坐立不安了。在屏风后面,那个不管是真晕倒,还是假晕倒的女人,肯定不是陈玉舒,王鸿荣的原配夫人,而是白婉。

    在王家人眼中,还未被承认,很可能连祖坟都进不去的女人。

    在老一辈人的眼里,王鸿荣破坏了王家的规矩,这个规矩,就是身为族长的王鸿荣也是没有资格去破坏的。

    三叔公在下人的搀扶下,冷言冷语道:“我们走!”(未完待续)

第1078章 【一场空】

    男人最紧张女人的时候,一般有两种情况,恋爱期,害怕爱人移情别恋;或是怀孕期,深怕妻儿不慎出意外。

    用王学谦的话来说,民国是一个腐朽的、落后的、黑暗的时代,但同时也是男人的天堂,不过要加一个前缀,有钱有势。其实有钱有势的人,在任何时代都不会亏待自己,反倒是对自己苛刻的权贵才让人觉得不可理喻。就算王鸿荣年纪不小了,但还架不住开枝散叶的想法。

    听到老妈子的惊叫之后,他从椅子上弹起来,惊愕的看着屏风,还有木然的眼前晃过一个又一个长辈,等到余姚老家有一个算一个的长辈都从眼前消失之后,王鸿荣两步并一步的冲到了屏风后,看到白婉躺在老妈子的怀里,脸色苍白。

    “快去清河坊请钱夫子。”

    王鸿荣见仆人茫然的样子,跺脚道:“王福安!”

    王福安马上安排一个机灵的小厮拔腿就要往外跑,在杭州,清河坊在南宋以来就是整个杭州最重要的商业中心,但是在五十年前,胡雪岩在杭州创办了胡庆余堂之后,就算是在深夜,路上空无一人的时候,也可能会有步履匆匆的年轻小厮小跑着来这里。

    不过,这时候光临这条商业街的人可不是为了来采购名贵的首饰,丝绸,或者其他商品,而是请医生。

    北有同仁堂,南有胡庆余堂。

    作为清末民初华夏最大的两家药房,不仅仅出售独家配置的秘方,还有在两个城市医术最好的医生都会在这两家药房坐堂。

    王鸿荣口中的钱夫子,早年中过秀才,后来从医,医术高明,还是文人圈子的一员,诗词都小有名气。还和王鸿荣私交甚笃,按理来说,白婉害喜。自然是让钱夫子来看病的,毕竟熟人好办事。

    可钱夫子对于妇科病的名气在杭州城不大,他更多的是对疑难杂症的诊断,有着独到的见解。当然喜脉的诊断是不用担心的。而回春堂的刘郎中无疑是杭州城内妇科名家,白婉从害喜之后,每次请的都是刘郎中。

    从某种感情上来说,请刘郎中似乎是更好的选择。

    但是刘郎中的家远一些,一时半刻的赶不过来。王鸿荣白婉的哀求之下,又派了人去请刘郎中。

    可最后先来的还是钱夫子,白婉这时候心跳的厉害,感觉就像是在嗓子眼,装睡?

    痛苦的哀嚎?

    还是假装不适?

    对于医生来说,都不是问题。

    而对于白婉来说,她埋藏了两个多月的秘密就要被戳穿,就像是被逼迫到了角落,面对屠刀的那一刻,力气从身上都被抽空了。留下的只有恐惧。

    在钱夫子诊脉的时候,王鸿荣叫了王福安到了书房,刚关上书房的们,就怒不可赦的指着王福安的鼻子骂道:“杀才,我让你去宁波,可没让你去余姚,你带一群老头子过来,到底是何居心?”

    “老爷,冤枉啊!我去了宁波,也见到了大少爷。在回来的路上,就是绍兴火车站遇到的老太爷他们,在路上一路的被埋汰,原本想要探一下口风。可几位老抬眼根本不给机会,这才让老爷为难了。”王福安叫屈道。

    王鸿荣这才脸色好了一些:“就你?”

    王鸿荣一脸的鄙夷,王家是大家族,‘族学’的教育水准在余姚,哪怕是在宁绍地区都是首屈一指的。这还是王家没落了一两百年的结果,要不然。别说浙江的学子,就算是更远的福建,江苏、安徽、江西的学子都有慕名而来的……

    心学,可不是普通的儒家学说。

    加上年轻时的历练,管理家族事务,到了七老八十的年纪,都是人老成精的人,那一个都不好糊弄。

    就王福安的那点伎俩,够呛!

    “可是老爷,我还是听到一耳朵,好像六老爷顺带过一句,之后被老太爷骂了!”王福安回忆道。

    王鸿荣好奇道:“什么话?”

    “两万股铁路公司的股票!”

    “什么?”王鸿荣脸上忽然变色,他似乎感觉到,这些股票很可能是这群老头子出场的费用。在王家突然登上浙江的权力巅峰的宝座之后,王家内部的财产,从集中在公中,变成了分到个人。至少土地大部分都按男丁分了下去,其他的就是一些银行的股票居多。并没有铁路公司的股票,这些肯定是王学谦拿出来的。

    两万股铁路公司的股票,好大的手笔?

    连王鸿荣自己都要怀疑,如果这笔钱堆在自己的面前,他是否会因为贪财而放弃现有的权势。其实,也不是多大的权势,主要部门他安插不进去人,主管的官员最多是看在他是名义上政府的主管官员,还有就是王学谦的父亲的面上,给予足够的尊重。

    就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白岹,王学谦就拿出价值百万的股票出来,显然让王鸿荣怀疑,他和儿子之间的症结并非在白岹身上,更不是他身边的小妾白婉。因为这个有点小聪明的女人,就算是生下了儿子,也无法撼动王学谦的地位。

    显然是另有所指,怒气积累到了顶点,砰……的一下,手掌高高举起,然后和紫檀书桌贴合在一起,气势不亚于江湖招数,力劈华山。王鸿荣脸色涨得通红,手上一开始是全无自觉,后来钻心的疼痛席卷心头,连双颊都疼的扭曲,抖动起来。

    “小兔崽子,大逆不道。”

    王鸿荣只不过缺乏政治智慧,可并不代表他的智商堪忧,能够考中举人,绝对不会体味出来这中间隐藏的阴谋,王学谦这是要逼他下台。

    “老爷息怒!”

    “他还给你说了些什么?”

    “大少爷就给了老奴一封信,啥也没有说。”

    “信呢?”

    王福安急忙从兜里翻出信来,递给了王鸿荣,刚刚拆开信件,就听仆人在门外说道:“钱夫子已经开好了药,准备走了。”

    “留住他,我马上来。”

    王鸿荣来到花厅的时候,钱夫子身边的徒弟背着药箱,正准备离开。见到了王鸿荣之后,只是宽解的笑道:“王公,放心。人没事,就是心忧过重,开一些安神的药物就可以了。”

    “有劳了!”

    王鸿荣接过方子,看了一眼。此时的白婉,头发有点潮乎乎的,额头的刘海黏在了皮肤上,宛如醒来盗汗一般,给人有种虚弱的感觉。可王鸿荣却看着方子久久不语。可对于白婉来说,能够在钱夫子面前蒙混过关,主要还是靠着钱夫子不知她假怀孕的事。

    钱夫子见王鸿荣脸色阴沉,不觉好奇:“王公,方子有问题吗?”

    “上面有麝香!”王鸿荣脸色铁青道。

    “麝香有安神保心功效,王公不必多虑。”钱夫子并不知道白婉还演着一出假怀孕的戏码,必以为然的说道。因为麝香是堕胎药,一般孕妇是绝对不能接触的。

    就算王鸿荣不同药理,也知道,更何况钱夫子是杭州城有数的名医。

    “王公不用怀疑了,各种缘由就我来说吧!”站在门口的是刚刚赶来的刘郎中,这段时间白岹被抓,他一直在纠结中惶恐不安。当初白岹威胁他和家人,假装诊断出白婉害喜。可刘郎中深知,一旦事情败露,他这辈子除了远走他乡,就没有别的出路。甚至还可能害的家人连累。

    而白岹被抓,让他看到了希望。可是又怕王家惩戒白岹不过是做做样子,等到这个混蛋青皮出来,肯定会让自己万劫不复。这些天他担惊受怕的,就是想着一旦有风声,能够第一时间携带家人离开杭州。

    没想到,一直下不了决心。

    却让钱夫子给撞破了,刘郎中就竹筒倒豆子般的将情况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他是轻松了,可白婉已经摊到在地上了。再看王鸿荣,更是眼神中流露出厌恶之色。压根咬紧,却强忍住没有发作,送走了两位医生。一挥手对王福安道:“把她给我送走!”

    “这个……”王福安很想问送到哪儿去?

    总不能随便往外面一丢就好了吧?别看白婉勾心斗角失败,真要是让她成功了,再要被揭露出来,这王鸿荣丢的脸将更大。可最后,王鸿荣还是长叹一口气:“送去甜水巷原来的那个小院。”

    王福安这才应下,他刚才不敢答应,是怕会错了王鸿荣的意思,把人往外一丢,万一让那个闲汉占了便宜,丢脸的还是王家。可他有不敢做主将白婉送进任何一座王家的宅院,这可不是他能够做主的事。

    白婉落到如今这步田地,不得不说,也有白岹教唆的因素。

    可终究是私心作祟,想要在王家获得更多更重要的话语权。不想当太太的小妾,不是好小妾。白婉似乎看出了王鸿荣和陈玉舒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太融洽。

    其实这也是王鸿荣的悲哀,老婆太强大,以至于连王老爷都要仰慕的地步,对于王鸿荣来说是很受伤的事实。加上一个让他不省心,继承了陈玉舒天赋的儿子,更是让他这个当父亲的在家里缺乏信心。明明是一家之主,可在外人眼中成了吃白饭的。

    在书房里,王鸿荣看着王学谦让管家带来的信,都是他身边人作奸犯科的证据,几乎将他的亲信一网打尽。

    良久,王鸿荣长叹一声道:“罢,罢,罢!”(未完待续。)

第1079章 【断头饭】

    曾经是宁波城风云人物的白岹,从高高的神坛掉落下来,囚禁在监狱中一件单独的牢房内,他底下了脑袋,蜷缩在角落里,惶恐不可终日。白岹并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人,但牢房内的环境,对他来说,也是难以忍受的。

    可他却一言不发,眼神冷冷的看着过往的每一个人。

    在牢房内,能只有走动的只有一种人——狱卒,现在称谓监狱警察。换了一套行头,干的还是本行。阴险,奸诈,盯着一切能够捞好处的机会。如果遇到那种毫无用处的人,显然是狱警们最好的教材,教育给其他犯人看。

    白岹在监狱内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这些最多不过是一时的难受,让他信心渐渐消磨掉的是,从他进入监狱的那一刻,往日光鲜亮丽的生活,前呼后拥的排场,还有呼来喝去的手下,一下子都消失的干干净净,连朋友都没有一个来探望的。

    一开始,白岹还以为是监狱被拒绝了,才没人来探望他。

    而他的得罪的人……

    俨然是浙江最有权势的人,谁敢在这个时候,让王学谦不痛快了,王学谦能让他这辈子都不痛快了。

    再有一天,也不知道白岹被掺了沙子的米饭,还有被恶臭弥漫的牢房受够了,竟然咆哮着发威,对狱警歇斯底里的叫骂,他姐夫是省长,要是出去了,怎么这么招的狠话。

    在此之后,狱警倒是让他住的舒坦的一点,饭里面的沙子也几乎不见。

    可是还是没有一个人来探望的,更不要说来疏通关系的。坐监,有坐监的规矩。可要是有钱人家,打点好上下之后,坐监最多是失去自由,虽说不上舒坦,但吃穿也不会差太多,只要给了钱。把小鬼们都喂饱了,他也能在监狱里当大爷。

    一问,才知道,原来没人来探监。更不要说上下使钱了。

    他的待遇忽然间变好,完全是因为上头有人说话,不能在受审前让人看到明显的伤痕。可白岹听出话里面的意思了,就是要让他活着,活到当道具的那一天。

    心中暗暗焦急。妹妹看来没有说通王鸿荣使劲,或者说,儿子比小妾重要的多。

    白岹的悲剧就是以为王家做主的是王鸿荣,而不是王学谦,更不可能是陈玉舒。

    后两个人是被他排除在家庭权力中心之外的人。

    以为,只要安抚好了王鸿荣,他就能在浙江横着走,无所忌惮了。可熟悉王家内幕的都知道,王鸿荣在王家的地位,或者对外的权威。完全不如老婆孩子。

    一个无所顾忌的,靠山有不硬,在外嚣张的家伙,结局如何在他第一天获得权势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狐朋狗友是靠不住的,而白岹一直以为,之所以靠不住是因为白婉没有给王鸿荣生下儿子。

    只能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不过,白岹还没有绝望,他认为他的问题是王家的内部矛盾,一个显赫的家族。是不会将家丑弄得路人皆知的地步的。甚至他认为,这是王学谦故意让他吃点苦头,等到他低头了,认错了。自然雨过天晴。

    一天

    两天

    ……

    王学谦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甚至一个身边人也不曾出现在监狱内,白岹期待已久的‘忏悔’一直没有等到表现的机会。

    这时候,他想,自己的妹妹认错也是一样的。

    只是他小看了王学谦的心思,或者说是布局。他不需要人认错,他也不在乎认错。能够低头认错的过错,他也不会把让人往监狱里一送就了事。他要的是一个契机,一个对浙江官场大行动的契机。自打明朝以来,打破华夏官场规则的一个契机。

    这种心思,就是王学谦身边的人,他也不会开口说一个字。自己去悟,想到了是悟性,想不到就是不够灵性。

    在等待中,有一天即将过去,白岹失落的看着一人多高的窗口,越来越黯淡,直到一片漆黑。监狱内开始掌灯,再过一段时间,将是开晚饭的时候。

    中午的两个菜团,他一口也每次,他厌恶的看了一眼乌黑的两个菜团子,饿的双眼发直。

    监狱的走廊里,有人开始走动了起来。还有打开牢门的咯吱声音,狱警的叫骂声,回荡在牢房外的走廊里。

    “开饭了!”

    “开饭了!”

    接着是狱警叫骂的声音传来,白岹在草堆上动弹了一下,感觉浑身发冷。虽然天气很热了,但要是饿的时间长了,身体还是会莫名的发抖。

    哐当!

    牢门打开之后,狱警进来了,这时候的狱警表情好了很多,至少不像是刚进来的那时候,凶恶的仿佛要吃人的样子。看了一眼蜷缩在墙角的白岹,因为是单人牢房,狱警小头目进来之后观察了一下空荡荡的牢房,然后对身后的两个人呵斥道:“为什么没有上手铐和脚镣?”

    “李头,这家伙脾气臭的很,我们不是怕出事吗?”

    狱警小头目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换一个地方,今晚让人看着他。”

    临走的时候,小头目还嘱咐了一句:“先让他洗个澡。”

    热水澡,干净的毛巾,白岹在浴桶里,感觉身体流失的精神头一点点的通过水温流回到了身体内。鼻子嗅着隔壁房间里传来的香味,是烧鸡,还有酒……应该是要出去了。

    白岹还天真的想着,出去之后,要低调做人之类的。

    在他看来,他吃的这点苦够多了,他又不是做了天怒人怨的事,最多不过是贪了一点,张扬了一些。可他的身份不是谁都能得罪的,得罪了他,失掉的可不是他白家的面子,而是王鸿荣的面子。让省长的丢面子,那个手下的官员敢这么做?

    让他生气的是,洗澡的时候,竟然有一个大男人盯着他看,心头毛毛躁躁的难受。

    白岹嘴一沉,瞪着对方看。良久,才吆喝道:“什么眼神,给爷们搓搓背!”

    被呵斥的是监狱里的老人了,外号‘徐大棒’。当然和他的同行一样,这不是什么好名声,说的就是他手段粗俗,敲诈苦主。可在监狱这一亩三分地里,谁也不敢这么叫他。被白岹冷不丁的喊了这么一嗓子。徐大棒愣了一下,不自然的摸了摸腰间,才发觉竟然没有带家伙。

    不过徐大棒孔武有力,真不会怕白岹有本事越狱。

    在监狱内,就算是凶恶著称的牢头,也不会轻易得罪一些人,比如死刑犯;比如大有来头的等等。

    白岹的身份足够让他在监狱内享受到普通犯人想都不敢想的条件,之所以没有这样的待遇,是因为上头有人说了,让他吃点苦头。虽说是警察厅的一个小秘书。可人家是跟着大局长,大厅长混的,监狱内自然没人敢不听。

    而眼下,白岹的身份已经坐定了,死刑犯,大有来头的死刑犯。

    徐大棒头一遭,在没好处的情况下,给一个犯人搓澡。而白岹也天真的认为,他出狱的日子就在一两天内。还别说,除了他对结局预料的有点偏薄之外。其他的都猜的**不离十。

    他会在明天出狱。

    然后送去宁波城最大的官场。

    然后是公审。

    ……

    既然已经到了公审这一地步了,还背着人命官司,想要再回到监狱是不太现实了,至于是枪决还是砍头。就要看上头人的意思了。

    随后,换上了一件干净衣服的白岹,被带进了一间空荡荡的房间,之所以说空荡荡是因为整个房间内占地不少,但唯一的家具就是一张桌子,几条板凳。

    白岹的眼神瞬间被桌上的食物给吸引住了。肚子一个劲的咕噜噜的响起来,忽然他快步走到了桌子边上,掰下了烧鸡的鸡腿,一口塞进了嘴巴里,胡吃海塞的,大有风卷残云之势。

    鸡鸭鱼肉,都是这一年多以来他吃腻了的食物。

    酒是绍兴的黄酒,绵柔中缺乏白酒的辛辣,却多了一种江南水乡的悠长,醉人,但不会让人受肝肠断裂之苦。

    一开始,白岹只是疯狂的吃,疯狂的喝,全然忘记了自己还身陷牢狱之灾的困境。但很快,食物卡在了喉咙之间,让他噎住了,脸红脖子粗的蹦跳了几下。

    甚至连身后多了一个人他都不知道。

    戴笠拿着一个大茶壶,茶杯,摇着头,慢腾腾的在白岹的身后转了个弯,绕过了摆满饭菜的桌子,然后站在白岹的面前。一张看似忠厚的脸,笑眯眯的盯着白岹:“不着急,来喝口茶。”

    说完,递过了茶杯。

    食物顺着茶水进入五脏庙,白岹这才缓过一口气来,但看着戴笠的眼神多了一种阴毒的怨恨。他这些天的牢狱生活,脑子可没有空白。整天回忆那天宁波码头发生的事。

    白岹断定,戴笠是肯定知道王学谦行踪的人,却没有告诉他,很肯能是直接陷害他的那个幕后黑手。

    白岹认为自己成长了,有了政客背后下刀子的本事。冷笑了几声之后,大大咧咧的坐下,盯着一桌子残羹冷炙,也不看站在他对面的戴笠,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嬉笑道:“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戴局长?你要是早点来,我还能招待你一点好的。”

    有鱼有肉的饭菜,在白岹的眼中,勉强可以招待一下关系并不融洽的戴笠。

    当然,白岹心里想的是出去之后,如何对付戴笠。

    可戴笠却一脸嫌弃的看着东倒西歪的碗筷,良久,才不以为然道:“这样的席面我可不敢吃。”

    “怎么,委屈你了?”白岹不爽道,论起涵养功夫,真不是他的长项。

    戴笠呵呵笑道:“不是。”

    “那是为何?难不成要让我出去之后,请一顿好的?”

    戴笠怜悯的看着白岹:“因为这顿饭是我花钱买的,至于为什么我不能吃,因为戴笠自认为吃断头饭的时候太早,恐怕赶不上白兄的时间,所以,只能勉为其难的拒绝。”

    断头饭?

    白岹的脸色顿时惨白一片,双手紧紧的攥着,突然跳起来,拿着酒瓶似乎想要扑倒戴笠,眼神通红,却有种光棍的决然……

    (抱歉,这这些天更新不太稳定,下半个月尽量多写一些。)(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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