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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世争锋     大世争锋txt下载     大世争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36章 【有人等不及了】

    一个人的社会地位,民望,财富,到达了一个让人仰慕的高度的时候,就算是一个卑鄙小人,也会被美化,甚至神化。

    在银行领域,王学谦的崛起,确实拥有了一种神秘的面纱,不仅如此,随着他在国家大事,地方实力,权利争霸之中,不断的展现实力,在不久的将来,他也将成为他人仰慕的对象。

    按理说,如此地位的人是非常爱惜羽毛的,即便在积累的时候,手段卑微,一旦获得了地位之后,就会千方百计的博取他人的尊重。

    林长民张开嘴巴,其实也不是那种把后槽牙都要露出来的夸张,但对于他来说,一个喜欢打听小道消息的年轻人,很难和银行天才,政坛新星,留美博士等一系列的荣誉联系起来。不过有了胡适这碗酒打底,林长民算是打过预防针,在吃惊之余,苦笑道:“听说徐志摩是你的学弟?”

    “我能说,我是关心他吗?”

    林长民哑然,王学谦的脸上,浮现出的贱笑的样子,仿佛和胡适如出一辙。

    难不成哥伦比亚大学的学生都是这样的?

    林长民的大脑里不禁浮现出这么一个论断,随即他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的博士,可不是只有胡适和王学谦,还有顾维钧、郭秉文等人。

    他们都是在燕京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作为一个奔走在政治夹缝之中,呼吁各方联合的政客,林长民对那两位也是非常熟悉的。

    尤其是郭秉文,那可是谦谦君子。

    顾维钧的举止更是气度非凡,长期的外交官的生涯,让他养成了一种高贵的气度。

    “不过这件事关系到小女……”

    “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王学谦执着的样子,让林长民恨不得冲上去,抓住对方的领子。大声质问:这个家伙到底哪里冒出来的八卦之心?

    “你不说,我也知道。徐志摩在伦敦的时候追求过令爱?”王学谦的好奇,多半是因为徐志摩和林徽因太出名了,一个是挥别康桥的游吟诗人,一个唱出人间四月天的才女。

    要是换一个人,比方说胡适,估计他也不会这么上心了。

    林长民惊愕道:“你知道徐志摩和小女的事?”

    “还有谁知道?”王学谦愣神道。

    林长民连忙摇头反驳道:“没有了。”从兜里摸出一包香烟,轻轻的谈着烟盒,对王学谦让了一下。后者摇了摇头。点上香烟,狠狠的吸了一口,林长民这才开口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志摩才学,才气,气度,都是一等一的,只是作为一个过来人,一个父亲,我从他的身上看到。或许他是一个有真才实学的学者,一个才华横溢的诗人,但绝对不是一个尽心尽责的好丈夫!”

    “就这么简单?”王学谦微微蹙眉。好像名人背后的故事,也不是那么让他吸引了:“不过林兄,你有点不厚道啊!虽说爱女之心拳拳,但也不能把徐志摩带到沟里去,我的这个学弟,对于别的东西不会在意,但是在爱情这道道路上,属王八的!”

    这是夸人呢?还是在骂人呢?

    林长民脸上表情纠结,问道:“怎么讲?”

    “打死不松口!”王学谦故作神秘的笑道。

    林长民也在笑。他是陪着王学谦在笑,他在官场的人缘不错。都是这种毫无火气的性格造就的。可随后,他发现了不对头。似乎徐志摩已经在哥伦比亚获得了学位,那么他在剑桥不会呆很长时间,回国的日期或许不会太远。

    要是徐志摩回国之后,继续纠缠女儿,作为父亲的林长民,打不能打,骂又不能骂。万一徐志摩真的感动了林徽因,那么女儿的名声,肯定会站在风口浪尖。

    徐志摩的离婚案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的,要是让世人知道了这位才子一眼相中了林家的女儿。

    闲言碎语,可挡不住悠悠众人之口。

    要是被人传言,徐志摩和张幼仪离婚,是因为徐志摩移情别恋。第三者,别说是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民国,就是后世,社会开放的时代,这也不是一个光彩的角色。

    不行,一定不能让女人和徐志摩见面。林长民在心中暗暗下决定。

    其实梁思成倒是一个不错的挡箭牌,可是一来梁思成的年纪也不大,还在上学,两家人的婚事根本就没有约束过。不然,就一个梁启超,就是徐志摩不敢正大光明的展开爱情攻势的壁障。

    因为,梁启超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徐志摩的老师。

    徐志摩就算是胆大妄为,为爱情飞蛾扑火,也不敢挖墙脚,挖到梁家。

    连王学谦都看出了林长民神色中的紧张,作为始作俑者,他却丝毫没有丝毫的愧疚之意:“林兄,是否不舒服?”

    “没有,子高你留步!为兄先走一步。”

    “等等!”

    林长民这才发现,在王家大门口,停了一辆汽车开着车灯,在晚上一场的突兀。尤其是夏天晚上的飞蛾,看到了灯光,都聚拢了过去:“林兄在上海没有汽车多有不便,小弟就自作主张给林兄安排了一辆汽车。”

    王家的汽车很多,作为一家汽车公司的幕后大老板,他总是能够获得最先进技术的汽车。

    眼前的这辆大众,是部分用来麦金莱动力研究所的新技术的汽车。

    看着不太起眼,比起王学谦的座驾,在外观上毫无优势,但是改进后的发动机,悬挂系统,能够让汽车更加稳定的使用。

    林长民也不是那种假客气的人,坦然一笑道:“为兄就却之不恭了。”

    “如此甚好!”

    送走了林长民,这一夜,在平静中度过,一如往昔。

    而陆小曼也因为有了林徽因这个伴,在王家也不在那么拘束。至少她不用担心,林徽因会和王学谦有什么瓜葛。

    可第二天,在餐桌上。陈婉怡的问话,彻底让陆小曼凌乱了:“徽因。有没有想过去美国留学?”

    “留学?”林徽因甜美的笑容再也无法继续,随后代替的是一种向往,却不敢表现的太过于明显的表情。

    陈婉怡当过一段时间老师,接触的都是像林徽因这样涉世未深的学生,自然看出了对方的心思。想去,但是可能有为难的地方。多半是经济问题,当初陈婉怡也是这样的情况。要不是姑姑给了陈家一笔钱,可以关照是给几个孩子留学的费用。她也不会有机会出国。

    虽然林徽因还没有表态,但是陆小曼却心头泛酸,嫉妒了。

    放下手中的食物,陆小曼像是一个争宠的孩子似的,撒娇道:“表姐,你可不能厚此薄彼,我也要去!”

    王学谦打断了陆小曼的请求,在他看来,陆小曼想要留学,这辈子都不要想了。就陆定的性子。就差把陆小曼绑在自己的脚上了,怎么会舍得让女儿却异国他乡?

    “小梅,留学的事你去问你父亲。他要是同意,你自然不会缺少机会。但要是他不同意,你就是求我们也没用,毕竟你是陆家的女儿,这可是陆家的家务事。”

    王学谦的话虽然在理,但陆小曼的心中还是有种失落。嘟哝着小嘴,像是一个小受气包。

    一推面前的餐盘,显然是气饱了。

    王学谦莞尔一笑,这种表情再熟悉不过。陆小曼闹性子是经常的事情,虽然他和陆小曼接触的并不多。可是这位大小姐的性格使然,是不分地点。部分时间的。

    正在陆小曼生闷气的时候,林徽因艰难的开口道:“这样的大事,没有父亲的允许徽因是不敢私自下决定的。”

    “昨天傍晚送林兄的时候,已经和他说过了,他同意让你出国。”王学谦欣赏的点了点头,林徽因的心迹不难猜,想去,而且是很想去。可是即便心中再想,也不会忽视家人的感受。

    这样一个蕙质兰心的女孩,怎么会不讨人新欢呢?

    林徽因听到父亲已经同意,眉宇间瞬间开朗起来,却压抑着心头的喜悦开口道:“我能学建筑学吗?”

    “建筑学?”不仅王学谦有些愣神,连陈婉怡都大为不解。这个时代的大学,招收女生的学校屈指可数。不少还是女子大学。

    能够学习的科目也不多,文学,哲学,心理学这些是主流的报考科目。但比如律师,医生等学科,是不会招收女学生的。建筑学,虽然不是在绝对禁止的行列,但也不是所有的大学都会对女学生开放。

    当然,出一笔赞助资金的话,到时可以。

    不过十万美元的赞助费,这样的帮忙,已经超越了欣赏。王学谦也不会做出来,免得让人诟病。除此之外,到是有一所大学到是有希望,因为和洛克菲勒家族的合作,只要老约翰开口。作为芝加哥大学的创始人和出资人,老约翰只要一句话,就能够进入芝加哥大学任何一个学院上课。

    其他的学校,就难说了。王学谦想到这里,点头道:“试着多报一些学校,不过在此之前,可以在美国的中学适应一段时间,如果没有希望进入心仪大学的建筑系的话。可以安排你去芝加哥大学。”

    “真的吗?太好了!”林徽因兴奋的站了起来,要不是在别人家做客的话,说不定她会跳起来大呼小叫。

    可就算是这样,也让狂喜之后的林徽因羞涩的涨红了脸。

    至于陆小曼,虽然陆定爱女已经有些疯狂了,甚至比溺爱还要夸张一些。可是让女儿出国留学,就算女儿绝食抵抗,他心里在滴血,嘴上也绝对不会有松动的迹象。

    “我要回家!”

    陆小曼气的银牙咬碎,恨得拳头攥紧。可就是这样,也无法改变她被人比下去的事实。

    大小姐的争胜心,被勾了起来,自然没有那么容易熄灭。

    一直以来,陆小曼在林徽因面前,虽然表现的非常友好。但是内心的优越感是怎么也不会因为林徽因是她的朋友,而不存在。嫡女,父母掌上的明珠。家产丰厚,预示着将来她的嫁妆是一个让人惊叹的数目。

    可这一切。都不能掩盖她浓厚的失落感。

    说实在的,王学谦对陆小曼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的,相反,有些刻意的远离对方,甚至是排斥。大小姐脾气是一个方面,另外陆家的政治立场也是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陆小曼待字闺中。

    要是让人闲话,最后落下不是的只能是王学谦。

    听陆小曼开口说要走。王学谦自然没有拦的道理,点头道:“好啊!我让伍德派车送你去!”

    “送我……”陆小曼惊愕的看着那个不解风情的男人,眼神中不断涌起雾气,心头的委屈,仿佛泛滥一般,让她的嗓子眼堵得慌,有些哽咽道:“我要去燕京!”

    “你父亲同意的话,我可以安排。”王学谦下意思的点头道。

    陆小曼的眼泪,仿佛像是断线的珍珠一样,从粉嫩的脸颊上滑落。对着陈婉怡哭诉道:“表姐,他欺负我!”

    “子高,小梅还是一个孩子。”陈婉怡多半猜到了王学谦的心思。其实她只有猜到一半。

    陆定的政治立场,一直是王学谦非常在意的原因。

    交通系!

    作为控制民族铁路资产的大额,作为官僚资本,‘交通系’这个官僚集团有着太多的便利。而王学谦对于铁路也是势在必得,就算是现在暂时的联合,将来必然会针尖对麦芒的对上。

    既然迟早要成为对手,没必要私交上走的过近,保持距离就好。

    可她哪里知道,王学谦还存着另外的心思。

    从最初的印象中。他对陆小曼这个小美女一直有种主观的认识,这个认识来自于后世。大部分都是不好的传闻。这样一来,陆小曼在王学谦的面前就很不讨喜了。

    他也知道陆小曼不过是气话。可一转眼,却变成了他故意欺负小姨子恶棍,这让他额头不由的发紧。

    显然,他对陆小曼也是颇为无奈。

    上海,银行年会开了已经有六七天了,除了酒会,舞会,还有各家银行之间的拜访,仿佛所有人都在避讳一个大家最关心的话题。

    生意场上,耐心是成功的关键之一。

    作为银行界的大佬,没有人不知道等待,就像是潜伏在伪装下的猎手一样,机会就是在等待中产生的。

    可是有一个人却等不下去了,曹四爷,说起来曹家并不涉足银行,要不是曹锟的意外崛起,曹家也不会在金城银行的话语权越来越重,不断的收购股本之后,曹锐的手中,已经拥有了不亚于大股东的份额。

    这次的上海之行,原本他是势在必得。

    可忽然间风平浪静的场面,顿时让这位曹家的财富掌门人心急起来,面对银行界的名宿,曹锐说话的语气也表现出不耐烦来:“你去催催,这样下去,非黄了不可?”

    周作民心说,就是曹家黄了,银行年会,联合储备金,几乎可以通信全国的钞票发行也不会发黄了。

    “四爷,这件要有耐心。”周作民低声提醒道。

    曹锐不耐烦的摆手道:“在燕京的美国佬都准备南下了,王学谦不吐口,到时候他去了美国,一年半载能回来吗?他不出门面,浙江银行,兴业银行,远东银行……还有盐业,这些银行都不动,难道不成这次银行年会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了,等明年不成?”

    周作民嘴角一咧,他有心反对,但是面对曹家。这个火箭般崛起的家族,谁能想到,袁世凯死的时候,曹锟不过是一个师长,这才几年时间,就成了大总统。

    周作民有心告诉曹锐,就算是大总统,有些事情也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劝解的心思没有了,既然曹锐想要吃亏,周作民最多受累奔走,反正吃亏的不是他,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道:“既然您坚持,我看让宋汉章出面,会比较好。”

    “就按你说的办!”在曹锟登上总统宝座之后,曹锐的性格仿佛判若两人,一下子膨胀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937章 【大舅子的灾难】

    周作民在银行界,有着其他同行之间无法企及的能力,总是能够交好当权者。

    从袁世凯,段祺瑞,黎元洪,还有现在的曹锟。

    一个能够在北洋高层之间不断的投靠主子,却总是被重视,这不仅仅靠着不要脸,卖主求荣能够办到的了。他有鲜为人知的让当权者获得信任的本事,还有在野的高官不憎恨他的能力。

    可见,此人的能量不小。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已经不是纯正意义上的银行家,而是一个通过银行这个特殊的新兴行业,混迹在商界的政客。

    作为一个眼光独到的政客,周作民的心里其实很清楚,上海的金融地位在民国,乃至亚洲都是无可动摇的。黄金交易中心,世界各大银行争夺的市场,洋行贸易兴盛,资本聚集的上海,已经成了民国最重要的金融中心。

    所以在很早的时候,周作民就有先见之明的在上海租界购买了豪宅,能够和唐绍仪,陈光甫,黄兴,等政坛商界的精英成为‘邻居’。

    当然,这个所谓的‘邻居’,从地理位置上来说很牵强。

    周家和陈家中间间隔两个街区,相距超过两里地。可并不妨碍周作民来陈家做客。

    陈家,并非是周作民的目的,他的目标是王学谦。

    通过陈家,能够让他更加容易的和王学谦对上话,但同时也给刚刚步入上海滩银行界豪强之一的陈光甫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王学谦可不是一个随便一个人就能左右其想法的人,甚至在王家,王鸿荣对其的影响力也很小。

    有这样的一个女婿,对于陈光甫来说,也不知道是不幸还是幸运。

    周作民是朋友,商场上的泛泛之交。不过对方在银行界的地位和关系是陈光甫不敢得罪的。

    王学谦是女婿。是自家人,让自家人吃亏,非良人所为。

    送走了周作民。陈光甫心神不宁的干坐在客厅里,这时候。儿子从外面骑自行车回来,顶着一头的热汗,让陈光甫心中隐隐有些不悦。原本白白净净的孩子,弄得像是归国华侨一样,还是从南洋来的,黑中透亮。这时代,还不崇尚小麦肤色,虽说男孩子黑一点也没什么。可总不是上流社会的主流肤色。

    “暑假也不知道温习功课,整天在外瞎玩。”

    作为母亲,对儿子的宽容是发自内心,毫无保留的。

    这让原本准备训话的陈光甫嘴角微微发颤,慈母多败儿,作为家里的权威,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力,陈光甫决定行驶他的绝对权力:“过来!”

    陈光甫低沉的说话声,让陈家大公子陈远心头一颤,原来父亲盯着他看着。顿时噤若寒蝉,磨磨蹭蹭的走到了父亲的面前,坐是绝对不敢做的。只能干站着。

    “让孩子先去洗澡吧?”

    “我有事要问他,你去厨房看看。”

    陈光甫支开了妻子,这才开口道:“交朋友了?”

    “嗯!”

    “是女朋友?”

    陈远刚想要应承下来,还好心中警觉,他的这个爹可了不得,动不动就套话,上当的次数多了,也就学会了平时多长个心眼。也不知道额头是热汗,还是冷汗。总之陈远感觉头发粘糊糊的,像是搭在了脑门上一样难受:“没有。我和同学出去玩了,想着生物课上老师讲的。野外的课堂才是真正的课堂,准备抓标本来着。”

    陈远不敢抬头看父亲,耷拉着脑袋,但是说话的语速一点也不慢。

    陈光甫满是遗憾的看了一眼儿子,他什么都不信,也知道‘诈术’就是再神乎其神,要是对一个人用了十多年,估计效果也可怜的很。只有让对方感觉不到自己的心思,‘诈术’才有继续发挥光和热的作用。

    “交女朋友也没什么……”

    “父亲,绝对没有。”陈远都快被吓哭了,他还以为陈光甫发现了端倪。

    “其实按照你的年纪,谈朋友也未尝不可,你大姐的教训……虽然最后是皆大欢喜,也给我敲响了警钟,你们的婚姻我将不再干涉。按照你的年纪,如果在美国的话,谈恋爱,我并不反对。”

    陈光甫自顾自的说着,他连自己都不敢保证,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和两个越来越调皮的儿子斗智斗勇,其实也是一件辛苦活。

    陈远吃惊的看着不苟言笑的父亲,连陈光甫都不相信自己说的一定能做到,可是他却相信了。

    相信之后,却是后悔不已,心中暗道:“早知道这样,就坦白了。”

    叫来儿子,并非是陈光甫闲着没事干,想要训人,而是让儿子给他办事的。再说了,儿子虽然越来越贼,但还瞒不过他的眼睛,估计多半是让他给猜中了。

    不过这时候并不是一个很好开导儿子的机会,爱情虽然甜蜜,但要走到婚姻就不那么容易了。

    陈家的地位水涨船高,留给陈远的选择其实并不多。

    “等会儿你给你姐夫打电话,就说银行公会的周作民想要拜访……”

    “父亲,为什么你不打?”

    陈远很纳闷,他才不过十五岁,干涉大人的事,对他来说很为难。作为大舅子,如果母亲开口,要让女婿来家里吃饭,他自然是当仁不让。可是父亲银行里的事,从来都不是他能够干预的,更何况和姐夫有关联的事,必然是银行中的头等大事。

    陈远的反驳,让陈光甫心情烦躁起来,不耐烦道:“你是老子,还是我是老子?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话已经说出去,陈光甫也有些后悔,大概是夏天火气太热,想着改吃一些降火的饮食,银杏百合汤就不错。

    其实,陈光甫让儿子出面也是有深意的。从理智的角度分析,他不该为任何一方说话。因为他无疑是整个银行团的核心成员中,话语权最小的一个。而王学谦是他的女婿。如果是岳父出面对女婿说话,看在女儿的面子上。王学谦就不得不重视。

    可陈远就不一样了,还在上学,银行的生意和他没有关系,他传口信,就会让王学谦有更多的选择。自然也会听出来,他的意思。

    “指使人还要说教,太不讲人权了。”

    “你说什么?”

    陈光甫脑门上的青筋直跳,瞪眼看着儿子。

    “没什么。我马上去房间里给姐夫打电话。”

    陈远一缩脑袋,好在他不过是嘟哝几句,口齿含糊不清,也不怕老爹听去。

    “在我边上打。”

    陈远无奈,只好按照老爹的意思,拿起电话给王公馆拨去。虽说是背对陈光甫,但他还是有种芒刺在背的不适,好在电话拨通了。

    “小玉呀!你远哥……”

    ‘煲电话粥’并不是大过错,但是对陈光甫来说,儿子背对他。说着那些他不太懂的年轻人的事……让他有种脑门发胀,火气上涌的嫌疑,好在几分钟之后。陈远终于意识到,并不是他打电话。老爷子还在一旁盯着他呢?

    “姐,姐夫在吗?”

    “心情好不好?“

    ……

    陈光甫忍无可忍之下,低声咒骂:“混账东西!”

    咒骂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却是一字一句的落在了陈远的耳中,仿佛在耳边炸响的天雷,吓的他没来由的一哆嗦。

    对女儿,他绝对不会如此,陈家的女儿太懂事。以至于他都没有借口骂人。至于儿子,不如老子就是错。要是陈远知道他及格线是把陈光甫比下去。肯定要大喊冤屈。

    陈光甫在学业上说不上是牛人,美国的宾夕法尼亚大学的学士。在民国也叫不响亮。但要知道,陈光甫正儿八经才读过一年的私塾,和陈远这么大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挣钱养家了,在工作之余,凭借自学和努力,才获得了宾夕法尼亚大学的录取。陈远在学校里学习再好,在陈光甫的眼中还是一个渣。

    放下电话,陈远长出一口气,低眉顺眼的对陈光甫说道:“父亲,姐夫下午去跑马总会,周叔叔想要见他的话,可以去那里找他。”

    “好了,我知道了。”陈光甫不置可否的点头道。见儿子没有走,好奇问:“有事?”

    陈远原本是不想在老爹情绪不确定的时候,开口要求的,但是跑马厅对他来说太神秘,这才斗胆开口:“姐夫也邀请了我和弟弟去骑马……”

    “跑马厅是赌博的地方,你小子能学点好不能?”陈光甫断然拒绝:“就算是骑马也不行。”

    “可是姐夫不是……”

    “长本事了,还敢顶嘴?”陈光甫怒气攀升,指着陈远数落道:“你要是有你姐夫的本事,就是拿枪当土匪,我也不拦着你。就算没有你姐夫的本事,有你姐姐的能力,我也由着你的喜好。当年要不是官办留学不收女学生,你姐姐留学根本就不用花钱。别以为留学的钱你姑姑给你准备好了,就天下太平了。好的不学,难不成你准备学盛家老四?想要留学,你小子就去考官办留学,成绩合格了,才给你办自费留学……”

    “靠上官费的留学生,还自费留学,脑子坏掉了也想不出这等傻事……”

    “嘟嘟哝哝的说什么?”

    陈远自然不敢把心里话在老爹面前说出来,顺便找了一个借口,溜之大吉。

    盛恩颐自然不知道,全上海的豪门都拿他当了反面教材。

    陈远顿时觉得压力如同泰山压顶般扑面而来,姐夫王学谦,当年庚子留美生中的第二名,全国第二,名副其实的榜眼,他自认为和姐夫在学业上两类人;就算是大姐,也比不上啊!

    保守刺激的陈远顿觉人生灰暗,决定回房间冥思苦想,感悟生命的真正意义。

    而在王公馆,王学谦却浑不在意和周作民在下午的会面。

    看着一屋子燕语莺声,英姿飒爽的‘女骑士’,作为一个男人,大有‘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自甘堕落。(未完待续)

第939章 【博士的养马经】

    “头有点大!”

    这是赵元任在一个特定的角度,看出来的结果。人的视觉有时候会欺骗人,比如蹲在比较低的地方,看一个没有改变的物体,会发现,‘对方’竟然神气的长大了很多。

    胡适点头赞同道:“不仅脸大,而且长相憨厚。宜重你看,它正对我们笑呢?”

    笑?

    如果一匹马会笑,那绝对不是一匹普通意义上的马了,而是一头‘神兽’。在崇尚神灵庇护的东方,神兽是要被膜拜的。赵元任对此非常质疑:“适之,你不会看错了吧?那玩意,虽然张开了嘴巴,甚至我都能看到它后槽牙了,可这并不能表示,这家伙会笑!”

    “我说你就孤弱寡闻了吧?你没听老卫吹嘘,这是一匹纯正的‘柏布马’,是‘神品’。非等闲不能视之,据说小时候长相和阿拉伯马差不多,要是论血统,甚至要比汗血宝马都要高端大气。”胡适神神叨叨的样子,有点像是自吹自擂。

    赵元任撇嘴道:“算了吧,别骂‘阿拉伯马’了,人家可没有得罪你。适之,你这张嘴和子高在一起,怎么觉得损了很多。可我怎么觉得那是一头骡子?”

    “骡子?”

    胡适幸灾乐祸的笑道:“一头‘骡子’能值一辆小汽车吗?两千块呀,就买回来这么一个玩意?”

    “适之,你越来越不厚道了!”

    “宜重,彼此,彼此!”

    哈哈……

    正在两个损友百无聊赖的拿卫挺生的糗事毫无顾忌的打镲,卫挺生的脸上挂着笑。心里却恨不得把对方一拳打倒在地上,站在他面前的是哪个身上不知道抹了什么香料的英国老绅士。

    英国人是跑马厅的董事会会员,从去年开始,上海滩的上流社会开始对养马风靡了起来。

    原因之一就是,王学谦的那匹‘月亮’在跑马场被惊为神物。原本绝对不会接受华人赛马的赛马总会,也开始转变思路,吸收华商进入。当然,作为一种上流社会的象征,挣钱就变得下乘了。拥有赛马的富豪,绝对不是为了挣钱而去。当然一匹好的赛马能够给主人挣来不菲的身价。

    但是对于原本是富豪阶层的人来说,钱不过是数字,更重要的是关系,网络,有了生意上的往来。钱就会像是流水一样,流入自己的口袋。

    很显然,作为上海滩证券界的领头人,他被坑了。

    当然,如果是国人,还真没有这个胆量,坑他的是一个犹太人,来自于神秘的巴格达。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卫挺生以为买了一匹能够给他长面子的纯种阿拉伯马,来自非洲的‘柏木马’其实和阿拉伯马长的挺像。当然是小时候。但是一旦成年之后,‘柏木马’的劣势就会展现出来,肩高。

    别人家的名马都开始抽条了,可是自己家的宝贝名贵马,不但没有长个,脾气倒是越来越臭。

    一开始。卫挺生也不在意,反倒是听之任之。他也不太会骑马。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骑马对他来说。算是一个危险的运动。他不像王学谦,那么热衷于贵族一般的生活。可保不齐,有人告状,让他受不了。

    “卫博士,我们的俱乐部是一个高尚的俱乐部,您也是我们俱乐部尊贵的会员。但是很遗憾的是,您的赛马脾气太过于暴躁,而且并不高贵……”英国老绅士叫约克夏,当然很多时候,让卫挺生想到的一种来自于欧洲的名品猪。

    “我已经支付了单独的马厩,另外‘柏木马’也是一种名贵的马种,现在如同这样纯种的马种,已经不多见了。你知道,西班牙的国宝,安达卢西亚马,还有塞拉?法兰西赛马,等等名贵的马种,都有‘柏木马’的基因。他是优秀的,只不过他表现的还不太明显而已。”

    卫挺生反驳道,他倒不是不知道,自己是被可恶的犹太奸商给骗了。

    也不知道那个犹太人是怎么弄来一匹非周马来糊弄他的,但事实胜于雄辩,他可能在赛马总会中成为笑柄。

    作为亚洲最大的赛马总会,上海跑马厅的地位一直引领亚洲的风尚。可想而知,在不久的将来,卫挺生在赛马界的乌龙,将成为他另外一个被广为人知的原因。

    “可是您的赛马脾气暴躁,非常不合群,而且……”

    卫挺生的脸上表现出一种淡然的神色,他不怕辩论,至少不怕和眼前的英国人辩论。因为他有十足的把握把对方唬的晕头转向,一开口,就说了一个不容置疑的论断:“动物是不会说话的对吗?”

    英国老绅士约克夏,作为赛马俱乐部的管理者,面无表情的点头。

    虽然他心中生出警觉,但是英国人木讷的表情,让他看上去像是被动的处于弱势地位。

    “从动物学的角度上来说,它们也是有喜怒哀乐的,但是作为人类,我们无法理解动物的特殊反应,这一点您认同吗?”

    约克夏继续点头。

    卫挺生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来:“就像是一个孩子,在没有办法说话的幼儿时期,他们选择哭声来引起大人的注意。当然,动物没有那么高级,它们会采用自己的行为方式来向人们表示自己的内心。”

    “暴躁,并非是它的过错,而是在强烈的要求无法得到满足的时候,一种本能的反应。对此,我很失望,我为我的赛马每个月要支付不少于80英镑的费用,但是让我失望的是,他不快乐!”

    “不快乐!”

    英国老绅士瞪眼道,脸上的表情仿佛像是见鬼了一样。马会被表现的快乐么?没听说过啊!

    “当然,这不过是动物学,说的本能的反应。我们还可以从心理学的角度来分析,强烈反应的背后是行为干预的一种宣泄……”

    五分钟……

    十分钟……

    ……

    如果说无理取闹也是一种本事,能够把无理取闹说的让对方哑口无言的境界,是律师最高境界的话,卫挺生的心情就像是林肯附体,仿佛箴言在他的嘴中被传递,真理从此诞生。

    当然,要是以前的他,是绝对没有这个本事的,他能说,也会说,但是没理也要搅三分的本事,他还是从王学谦的身上学来的。对付王学谦,那是鲁班门前班门弄斧,关公门前甩大刀。

    可对付性格古板的英国人,已经足够了,额头隐约见汗的约克夏,涨红着脸,就像是嗓子被堵住一样,让他无法顺畅的呼吸:“但是其他的赛马都和它不合群?”

    “既然如此,我们就从社会学的角度来分析,群居和读出者之间的区别……”

    “卫博士,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英国人就是再古板,也能够分清楚,到底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假话。卫挺生虽然振振有词,但约克夏是能够分辨的出,都是胡说八道。他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并不是目不识丁之人。但是和一个博士辩论,说的都是他懵懵懂懂的知识,晦涩的词语让他快要疯了。用读书少,来解释他此时的窘迫,显然是卫挺生把一个英国人折腾的要崩溃的边缘了。

    卫挺生的心中不免有些戚戚,和王学谦抬杠效果出众,至少和外人辩论起来,伶牙俐齿,总是能够给他带来莫大的好处。但是让他颇感屈辱的是,每次和王学谦辩论的时候,怎么就掉个了呢?

    见英国老绅士有种劫后余生的惊悸,卫挺生的恻隐之心有点涌动的迹象。

    不在折磨对方。

    其实,他连马匹的种类都分不清,要不然也不会买了一匹柏木马,当成阿拉伯名种。

    正当他回头,不爽的看向了两个同窗,至于吗?不过是和一个英国人辩论一场的小场面,还用躲在他后面十几米远的距离吗?

    哥们分分钟就能搞定!

    想到这里,卫挺生的心中,涌现出一股豪气。仿佛从肺腑往上横冲直撞,刹那间,仿佛要打通任督二脉似的玄妙。

    不过,他看到的并不是胡适和赵元任愧疚的眼神,反而是赵元任兴奋的大喊大叫:“咬了,咬了!”

    卫挺生一开始还茫然不知,警觉之后,才回头看到,原来他的宝贝‘凯撒’(卫挺生给他的赛马起了一个霸气至极的名字),正追着一匹比它高一个多头的大家伙,张开大嘴,往‘高雅女士’的后腚咬去!

    也不知道马场里哪个大嘴巴好事者,惊叫的声音在马场上空盘旋:“‘流?氓凯撒’咬了‘珍妮小姐’的屁股。”

    虽然是两匹马之间的故事,珍妮也不是小姐,而是一匹五岁的母马。卫挺生的‘凯撒’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个头不如对方,形象欠佳,而自惭形秽。反而雄赳赳,气昂昂的,追在那匹逃跑的叫‘珍妮小姐’的母马,下嘴颇为刁准,无耻,让作为主人的卫挺生,在看到这一幕之后,竟然破天荒的脸红了。

    卫挺生张了张嘴,在事实面前,一切所谓的道理都是苍白的,无助的。他只好拉着约克夏的袖子低声赔笑道:“我赔!”(未完待续)

第940章 【身高是硬伤】

    给一匹自己不在意的赛马,取名叫‘凯撒’。

    这并不能代表作为赛马主人的卫挺生的性格很狂,但足以说明,他心中的恶趣味,丝毫不比别人少一点点。

    不过‘凯撒’确实在赛马总会并不受欢迎,长相矬,脾气暴躁,甚至还动不动就显露暴力倾向。这是赛马总会那些英国老绅士并不愿意看到的。

    可英国了虽然狂妄,可他们也记得,当初几乎是求着卫挺生等民国顶级名流加入的赛马总会。而且卫挺生的身后还站着王学谦,一个民国人,对于孤傲的英国贵族们来说,丝毫不看在眼里。可王学谦和花旗的人不清不楚,还有老约翰,洛克菲勒家族的家主,另外泛美财团,波士顿财团……

    这些实力加起来,就不是一个赛马总会能够抵挡的。

    赶人,这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甚至有人提议,从英国,或者西班牙购买一批足够好的赛马,来和卫挺生换的‘凯撒’换。

    别看‘凯撒’的名字叫着霸气,血统也足够少,但是无法成为顶级赛马场的优良赛马,它的价值绝对不会太高。甚至这匹血统纯正的‘柏木马’的价格,连它吃的口粮都要比它贵。

    就是这么没有道理,卫挺生的脾气很好,至少在商场,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

    可就是一样一个好好先生,却对赛马总会的提议视而不见。

    这关乎某种英国人无法理解的尊严。正如英国人的贵族尊严,让很多东方人无法理解,卫挺生的尊严也让英国人颇感无奈。

    敝帚自珍。

    虽然听着不好听,站在卫挺生的立场来说。他宁愿花高价养着他被骗而买来的那匹拥有优良挽马血统的柏木马,也不愿意承认他错了。再说了,‘柏木马’是热血马,天生的热血马,为什么就不能成为赛马?

    冲刺比不过阿拉伯马。但是胜在耐力好。

    ……

    看着一脸悻悻的转过身,黯然离开的赛马总会董事,英国老绅士约克夏,卫挺生这才心虚的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心头也是暗暗恼怒,抬头看你了一眼撒开蹄子在马场里跑的正欢的‘凯撒’,一股无力从心头升起。长叹一口气:“哎……”

    一回头,他又生气了。

    赵元任和胡适两个人,笑的那个叫欢啊!

    亏他还把两人当朋友,竟然躲在一旁看他的笑话。

    卫挺生的心中愤愤想到,刚想要说上两句。却见胡适无视卫挺生眼中的怒气,脚步轻快的迎了上来,嘻嘻哈哈的恭喜他:“老卫,琛甫兄,没想到才几个月没见,你的口才见风就长啊!”

    “你这是在夸我吗?见风就长的竹笋?”卫挺生佯装生气的瞪眼道。

    赵元任一边帮腔道:“是啊!老卫,你的口才已经够得上的当大学教授了。”

    这几位都是口若悬河的家伙,别以为大学教授都是那种古板的老古董。或许像王国维一生致力于儒学的大师会显得古板一些。但是眼界开阔的留美博士们,大部分都不会如此。反而思想超前,思维灵活。处处让人有种跟不上的无奈。

    也正是因为留美生,或者旅欧学生太过妖孽,反而回到民国之后,大部分人都和整个利益集团格格不入。

    不同于留学日本的学生,大部分都是奔着学位,甚至有些人只不过是想着花一张船票的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像胡适,王学谦。卫挺生,张彭春这类学生。在美国一住就是十来年,不仅仅是学习了先进的技术,思想,不少人的思维都完全西化。尤其是在国内的时候,大部分留美生还都是教会贵族学校的学生,接触的也是西方的价值观。

    赵元任完全是挖苦的话,却没有给卫挺生带来丝毫的难堪,反而笑起来:“你不就是大学教授吗?”

    赵元任瞪了瞪眼,随即嘴角发苦,他在国内当教授没有问题,能够在康奈尔大学当讲师的牛人。在民国,自然有的是一流大学聘请他,可他现在的身份可不是教授,而是讲师,哈佛大学的讲师,虽然哈佛大学很牛,但再牛,他也是一个讲师。

    “老卫,你现在越来越口齿伶俐了!”赵元任无奈叹气道。

    胡适敲边鼓道:“他不是口齿伶俐,而是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中,堕落,腐朽……”

    赵元任脸色稍霁,自说自话道:“还好,我们一直在象牙塔里,保持一个好人的本色。”

    胡适顿时很认同的点头。

    卫挺生反驳道:“宜重,你就不要给自己的脸上贴金了,我就不信了,一个能够用三十多种方言骂街的人,会是好人?”冷哼一声之后,他继续说道:“就算你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好的不明显的好人!”

    在非黑即白的世界里,与好对立的当然只有是坏。

    好的不明显,当然就是坏。

    赵元任张了张嘴,他大学念的是物理学,数学,这些基础学科。可是他最大的天赋并不是对理论知识的研究,而是对语言的学习天赋。三十多种方言,当然学习方言最基本的入门自然绕不开骂人的‘脏话’。可这些都是上流社会鄙夷的,当然如果用一句平淡无奇的话,达到骂人祖宗的本事……估计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卫挺生竟然悄无声息的就步入了这个‘境界’。

    卫挺生扬起脸,他决定不解释。在上海,他的朋友不多,圈子也很小。着几乎是所有留美生的通病,没本事的,他们不屑交往;有本事的,多半是功成名就的,相比留美生大部分进入校园当教授一条路,善于专营的留日学生早就是政府高官。手握重权,压根就看不上留美生……也算是留美生的不幸吧!

    圈子小,并不代表没有朋友。

    马寅初在上海,王学谦也在上海,还有几个当初的留美同学。虽然人不多。但也是开个小沙龙的人还是凑的出来的。

    相比马寅初,王学谦,卫挺生在他们面前吃瘪,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总是伤痕累累,让他冥思苦想。决心复仇。可嘴巴不争气,又有什么办法呢?

    没想到,这次竟然赢了赵元任,顿时让他心头得意起来。他用的那句话,原先是王学谦把他当成反面教材。用来教导阮玲玉,虽然阮玲玉年纪不大,但万一有不良少年……好吧,对于一个女生来说,认识一个男生,或者是男人的本性很重要,哪怕是十几岁的女孩子,也不会觉得太早。

    卫挺生不说话。目光前视,可是看到‘凯撒’,他心头的得意似乎一下子被那头畜生给抽空了。

    胡适见周围的气氛有些冷。活跃道:“老卫,其实你的那匹马不错,气势上一点都不比其他的赛马差!”

    气势很足,是‘柏木马’的特性。

    作为性格最暴躁的‘热血马’之一,‘柏木马’延续了非洲大陆上的强悍野性。但是腿短,爆发力不足。都是无法掩盖的事实。别看‘凯撒’跑的欢,可是被他追着咬的。不管是纯血马,安达卢西亚马。都能很轻松的躲开攻击,就足够说明问题了。

    卫挺生的心情很糟糕,可就在这个时候,有人竟然胆敢在这个时候拔他的虎须:

    “身高是硬伤!”

    相比其他赛马,‘凯撒’肩头至少要矮二十公分,这是一目了然的。长相矬,腿短,除了张牙舞爪恶心人的本事,似乎也看不出来出奇的地方。

    胡适赞同的点头,眼神往边上一看,听声音不像是赵元任略带尖的嗓音,带着一种浑厚的低沉,看到对方的侧脸,顿时高兴起来:“子高,你来了!”

    如果是王学谦说话,尤其是在平时,不谈事的时候,他一定会习惯的把王学谦的原话在脑子里多转几个弯。胡适抬头看看王学谦、随后把眼神停留在赵元任,最后是卫挺生。

    突然,他贱贱的笑起来。

    王学谦至少一米八五的身高,胡适稍微矮一点,赵元任和他相若,但是卫挺生……

    感觉身后六道异样的眼神,卫挺生也听出来话不对劲,回头苦笑道:“不带你们这样打击人的?我也有一米七呢?”

    “有吗?”胡适郑重其事的推了推眼睛。

    赵元任吸了吸鼻子,笑道:“就是差一点,也不会差太多。”

    王学谦武断道:“一般说自己一米七的男人,都是不到一米七的。用谎言来掩饰自己的身高,并让自己相信,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其中,九成是一米六九。”

    “还有一成呢?”胡适好奇道。

    王学谦故作神秘道:“还有一成的人是用相片说说话,他们一般会选择一个很好的角度,让照相师反复的调整焦距,出现一个最好的结果来。然后骑在凳子或马这样的道具上,拍照。等到照片冲洗出来之后,就是一个英俊,挺拔的俊杰,身高被气势压制,一般这些人会大言不惭的指着相片说自己,一米八差一点点。”

    哪里是差一点点,差的十多公分呢?

    卫挺生气愤道:“子高,你一来就没好事。不带这样打击人的?”

    王学谦笑了笑,眨着眼睛戏谑道:“没有说你,你看你后面。”

    从赛马总会俱乐部大楼走来几个人,其中一个人卫挺生和王学谦都认识,是银行公会的委员,周作民。但是其他几个人,要是单独一个或许看不出来,但是放在一起,就很容易让人反应过来,日本人!

    卫挺生纳闷的看着周作民,他这才明白,王学谦一开始都没有说他。

    王学谦从站在胡适边上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周作民,也看到了周作民身边的日本人。

    显然,他来赛马总会,也是为了见周作民。但是自作主张的周作民,显然激怒了王学谦。

    想到这里,卫挺生不由的兴奋起来,原本死气沉沉的银行年会,终于出现了一层波澜,虽然这层波澜是日本人掀起来的,但谁管他呢?反正最后承受的人一定是曹家。

    面对越来越嚣张的曹家,别说段祺瑞、徐树铮这些被迫下台的政客,北洋的高级将领。就是在直系里面,也颇有微词。但是介于曹锟刚刚上台,气势正雄,多半人选择了避其锋芒。

    可一旦曹家人把手伸的太长,最后挨刀子的,一定是曹家。

    况且,强势的人并非是曹锟本人,而是曹锟的家人和手下,这些人也不过是狐假虎威,仗势欺人的一点本事。要是最后曹锟都不准备出头,闹得最凶的几个下场一定不会太好看。

    可是银行公会自从召开年会之后,一直是避其锋芒,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重要的事都不提。

    曹家人着急,不代表其他人不着急。可是来上海的曹老四忍着,谁也拿他没有办法。终于,曹锐的耐心在等待中被磨光,终于忍不住跳出来了,那么这场好戏才真正的开始了。(未完待续)

第943章 【极品混混】

    东方有句谚语:‘无欲则刚’。

    虽然不是什么高深的禅机,但是在很多急于求成的人面前,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高墙。

    三井昊面对的王学谦就是如此。

    当王学谦表现出对‘汉冶萍’足够的野心,并开始收购盛恩颐名下的股份的时候,整个三井物产如临大敌。可是当三井物产开始因为日本国内的资金被军工侵占,而不得不收缩海外投资的时候,王学谦在三井物产的高层眼中是一个不错的冤大头。

    民国人,日本人。

    虽然日本绝对不会承认,这两个种族有着太多的共性。而民国人也不会愿意把自己和日本人作为类比的对象,因为在民国的高层眼中,日本是一个可以借鉴的模式,但绝对不是一座需要用毕生精力去攀爬的高峰。

    狂妄,贪婪,自以为是的日本人,在民国并不受欢迎。

    但是不得不说,这两个相邻的国家的国民,有着几乎差不多的习惯。

    近乎狂热的试图拿回属于自己民族的骄傲。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汉冶萍’是华夏近代以来,第一个联合工业体,是一个可以被整个民族寄托的象征。是民国迈向工业化的契机……

    说的再多,也就是要说明一条,‘汉冶萍’的重要性。

    可是王学谦的表现,却让三井昊失望透顶,甚至是在内心之中有着莫名的惊恐。三井银行为了‘汉冶萍’投入了1500万的借款,虽然大部分的借款,通过三井物产派遣的会计师。襄理,将贷款偷偷的转到了三井物产的账上。留在‘汉冶萍’账上的只有巨大的亏空。

    而三井物产通过维持汉阳钢铁厂的运作,虽然不至于挣大钱,但也能够维持收支平衡,加上萍乡煤矿的收入。总体来说,生意并不算红火,但多少也是一个产业。

    可是伴随着大冶铁矿场的停工,这一切将要画上一个句号了。

    三井物产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产业在手上成为赔钱货,尤其是面对王学谦,浙江、江苏一直是日本在民国势力的真空地带。除了在上海和苏州、武汉的租界,日本还能找到一些存在感之外。从政坛到商场,官员到富商,都不会选择和日本的商会合作。

    加上英国人将长江看成了自己家的后院,碍于英国的强大实力。日本虽然对长江很有野心,但也只能放在肚子里。

    王学谦是商人,银行家,在这个领域内,按照他的年龄,完成了一个几乎无法实现的成就。但还不仅仅如此,他的教育背景,让他在民国的精英阶层如鱼得水。不管是从政,还是进入文化教育领域,都将会是畅通无阻的。

    尤其是官场。虽然表面上王学谦并没有踏入官场。

    但只要是各国的情报部门眼睛没有瞎的话,就应该知道,王学谦已经控制了整个浙江。从军队到主要的要害部门,都已经成了他的人。只要他想要,只要一个晚上的时间,他就能成为浙江的督军。

    三井昊也明白。按照王学谦的教育,认知。对日本,或者是日本商人都不会有太好的印象。

    尤其是江浙财团的主要行业。要么和日本商会死掐的状态下,比方说:纺织业。张謇的大生纱厂,直接对手就是三井物产名下的几家纱厂。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上海的商会和日本商团之间的关系,要么是敌人,要么是敌对阵营。相反,虽然英国在民国人眼中,并不是一个受欢迎的国家,但是不得不说,江浙财团不少都是靠着英国的洋行,银行,才发家,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

    比如说:苏州的席家、宁波叶家等等

    唯一让三井昊觉得有点希望的就是,他手上拥有的萍乡矿务局的股份了。

    但是这有一个先决条件,王学谦对‘汉冶萍’势在必得。

    可王学谦表现的态度,让他大为失望。

    模棱两可的态度,甚至表现出让人容易误解的不耐烦和冷落。让三井昊得不得在心里扭转对王学谦态度的判断,对方的诚意到底有多少?还是王学谦原本通过宋子文,盛恩颐等人表现出来的占有欲,是否是一个骗局?

    从一开始,强大的自信,说话底气十足的神态,到犹豫,迟疑,甚至紧锁眉头。三井昊并没有要刻意避开的意思,事实上,他已经知道,他输了。

    从一开始拉着周作民,蛮横的让对方介绍王学谦开始,就已经输了。

    他输在了王学谦可以根本不在乎‘汉冶萍’的死活,而三井物产无法接受一个破败的工厂,甚至是烫手的山芋。

    在民国,能够对账面资产超过2000万的汉冶萍不动心的人,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准备将好吃懒做,败家惊醒到底的盛家四少爷,盛恩颐。

    另外一个就是王学谦了。

    唯一不同的是,盛恩颐对于分遗产分到‘汉冶萍’非常的无奈,因为他不想要,别看这份产业大的惊人,其实还不如上海的江南制造局的船厂来的更实惠一些。账面上,最大的负债是对日的借款,数目巨大,达到了让任何一个民国商人都要勃然变色的1500万。没有一个商人会傻呵呵的去接手这么一份产业,因为损失不起。虽然这个‘烂摊子’没几个人知道,但无疑,让盛家的老四非常堵心。

    王学谦是例外,他刚回国的时候,对‘汉冶萍’动心过,但是随着不断地深入了解之后,却发现,不管是汉阳的钢铁厂,还是萍乡的煤矿,都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好。加上日本人做假账的肆无忌惮,让他信心顿失。

    要不是偶然的几乎。他甚至想着去开发那个四川的磁铁矿了,而磁铁矿的冶炼,在20年代,还是一个世界难题。

    大冶铁矿场的到手,让王学谦多了一个选择。

    放弃用了20多年。维护不怎么样的汉阳钢铁厂的老设备,采购全新的设备,建立一家技术更成熟的钢铁公司。

    于是,三井昊就成了剃头担子一头热的局面,而王学谦就是不动心。

    恻隐之心,这种心态在王学谦的字典中是不存在的。尤其面对的是一个日本商人的时候。但同时,他也好奇三井物产为什么会在民国收拢资金?

    于是,王学谦试探性的在谈话中,第一次显露出和善的一面,宽慰道:“三井先生。萍乡煤矿靠近长江水系,作为优质的能源是非常有销路的。火车,轮船,甚至工厂、发电厂,都需要煤炭,拿在手里是不会吃亏的。”

    三井昊艰难的笑了笑,他诧异于王学谦不在表现的咄咄逼人的进攻性,反而让他有种摸不着头脑的疑惑。不过至少对方说的话还是善意的,坐在沙发上,微微躬身道:“王桑。你是不知道,现在的煤炭行情,都被英国的汇丰银行给破坏了,您是知道的,开滦矿务局自从被汇丰银行托管之后,上海的煤炭行情已经低到了一个让人绝望的水平。”

    “不是还有火车吗?卢汉铁路在武汉作为中转。应该需求量不小吧?”对于煤炭行业,王学谦知道的不多。宁波,甚至整个浙江的电力行业。都已经成了朱家的主营产业。

    当然,朱老爷子出面联系了席家,而席家是汇丰在民国商场上的代言人,酒桌上敲定和开滦矿务局签订长期的供货合同,煤炭大王刘鸿生直接从秦皇岛起运精煤运送到宁波等地,价格上甚至比上海的行情还要低。

    即便这样,刘鸿生在这笔生意上还能挣不少钱。

    主要是开滦的煤运到宁波走的是海运,大船直接在码头装卸,运费低廉,而且数量巨大。

    可是同样的机会放在萍乡煤矿上就不一样了。

    别忘了,萍乡煤矿对外的运输通道是开源,而开源到九江的水路是运河,只能走小船,不仅如此,还需要在九江装卸一次,成本本来就已经很高了。原先在开源还能将精煤焦化之后,省去不少的运费,但是运到上海的煤可不是用来炼钢的,焦化之后,谁要啊!

    于是,同样的煤,萍乡煤矿想要做上海的生意,就是维持和刘鸿生一样的价格,都会亏的底裤都输掉。

    对此,三井昊也只能无奈的摇头了。

    兴冲冲的来,最后只能失望而去。

    三井昊原本还想着,靠着他留学英国的背景,能够让他顺利的进入王学谦的圈子。

    可事实是残酷的,等到客人走了,胡适还意犹未尽的点了点头,很不地道的说:“这个三井还算不错,学士的学习还算扎实!”

    赵元任不知是夸人,还是骂人道:“就伯明翰大学的哲学系,能够教出这样的学生已经算是不错了。”

    卫挺生气鼓鼓道:“刚才你们两个还一个劲的挤兑人,现在说好话,晚了!我可告诉你们,小鬼子是很记仇的,他可不像面相上看的那样,人畜无害。”

    “怕什么,在下不过是个教书的,有本事他把燕京买了去!”胡适不在乎道。

    “嘿嘿……我要去美国了。”赵元任更是一副拍拍屁股走人的懒散样子,让人哭笑不得。

    伯明翰大学是以工科闻名,这是总所周知的。

    而胡适的导师是杜威,作为在西方教育界都是大师级的人物,他还是被杜威‘虐’了好几年的倒霉蛋,掂量一个哲学学士,还不是手到擒来?

    赵元任?

    这位是混在物理界的哲学系博士,能够获得罗素的推荐,本来就让人惊叹。而罗素是谁?活着的,世界上最伟大的哲学家。

    遇上这么两位,也算是三井昊倒了血霉了。

    两个人就差赤膊上阵,轮番考验三井昊的学业,还能有好?要是换一个人,说不定就变脸了。也是日本人在外头一般都比较能忍,才没有闹出尴尬的事来。就连王学谦都看出来了,胡适和赵元任两个人的搭配,简直就是天衣无缝,他们可不仅仅是两个留洋归来的高级知识分子。从本质上来说,更像是两个包装精致的‘极品混混’。

    赶走了外来者,留下的就剩下了周作民。

    王学谦的圈子,他原先是不懂,在之前,要不是三井昊自信满满的拍着胸脯保证,他也是留学过英国的,应该是和王学谦的圈子是一类人。

    可是三井昊还是低估了胡适等人的‘战斗力’,要是动刀动枪,他们几个加起来,都不见得是三井昊的对手,可要是耍嘴皮子,全天下有一个算一个,又能有几个人敢保证一定能胜得了这几位?

    见识了读书人的嘴仗,周作民去意已决。

    可临走,最好还是说明一下,可是面对几个‘极品混混’,他有些担心自己的晚节不保。就胡适、赵元任几个人的嘴,周作民的心中甚至不怀好意的猜想,明着骂他,都不见得听得出来:“子高,其实三井……哦,小鬼子……”他也看出来了王学谦对日本人并不感兴趣,甚至是心生厌恶。

    “是执意要我引荐,并非事先商量好的。”

    “我相信了!”

    王学谦随意的点头道,似乎说的根本就不是和他有关的事。

    这下,轮到周作民纳闷了,大为不解的反问:“你怎么就相信了?”

    “因为对你没好处。”王学谦说道,从兜里拿出了一个银色的烟盒。

    他的话其实只是说了一半,周作民只不过是一个掮客。虽然他联系的都是大买卖,不可和证券公司门口的股票贩子同日而语。可就是生意在大,也不是他的。王学谦还犯不着和一个不能拍板的生气,因为,周作民显然连做他敌人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另外一个人就不一样了,曹四爷,哪位躲在幕后的曹家大管家,显然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这里可不是燕京,而是上海。

    想要靠着曹家的权势在上海滩作威作福,还早了一点。

    尤其是从周作民的话中,不难听出,曹锐的本意是想要从南方银行团手中拿走更多的好处。双眼有些被烟熏的酸胀,不过曹锐的贪婪让王学谦警觉起来,心中暗道:“看来是该让这位一心捞钱的曹四爷认清形势了。”(未完待续)

第944章 【顾忌】

    “曹家手伸的太长,确实让人担心。不过子高,你有把握说服丹崖?”

    “丹崖先生应该是明事理的人,断然没有反对的道理。”

    “好,子高既然成竹在胸,为兄也就不多说了。盐税的分配我们可以让一步,但是联合建立储备金库,共同发行钞票,这是大势所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军阀,还以为自己手上有军队,就可以毫无顾忌……”

    作为商人,如此轻视手握重兵的军阀,要是换一个人毕竟会大吃一惊,还以为钱新之的口无遮拦是老寿星吃砒霜活腻味了。

    可实际上,他说的还一点都不是大话。

    民国是军阀混战的时代,大小的军阀,全部罗列出来,没有上万,也该有上千。可真正能够长青不倒的军阀,几乎不存在。其实,孙文算是民国初期政坛的常青树,这位是在逆境中求失败,在困境中求打击,活着的时候,没有成功过,倒是大半辈子都在逃跑中度过。可是在政坛巅峰,屁股底下的位子就不太好座了。民国建国不到十年,内阁却多达二十来任,快的时候,几乎三两个月就会有一个总理被任命,然后组建内阁。

    大人物在台上走马灯似的换,当老百姓的甚至无法搞清楚,这个国家当家人究竟是谁?

    说白了,上台的政客,谁也不知道自己的政治生涯什么时候会结束。

    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两年。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耀武扬威的当几个月的大人物,然后被打落凡尘。也有十几天的,比如说张勋。这位前任的安徽督军,兵变之后,只有短短的12天之后,就打道回府了。他的失败其实是黎元洪和段祺瑞争斗的牺牲品。

    被人赶下台。

    这不是一个人的结局。

    而是民国初期大人物的宿命,袁世凯牛吧?

    当大总统都不安稳。还妄想当皇帝,可是北洋的军队都是他拉起来的,最后还不得不在举国声讨之中病死。

    黎元洪。

    冯国璋。

    段祺瑞。

    那个不是难得一见的强势人物,可最后呢,谁又有几年的风光?

    曹锟,一个被人叫了几十年的‘傻子’。更不会在那些派系的眼中有多大的份量了。尤其是,这位还把手伸到了别人的碗里,这能忍?

    “眼下的曹家,风光无限,可却不懂得收敛。是该让他们懂得一些规矩了!”

    王学谦笑道:“曹大总统,我们是一定要支持的。但是那些在背后败坏曹大总统名声的曹姓族人,以及强取豪夺的行径,引起了抵触的情绪,也是让人遗憾。”

    “还是子高深明大义!”

    钱新之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微微的挪动了一下坐姿,凑近王学谦低声问道。明面上,他是隶属于交通部下的银行副经理。他的上司就是投靠了曹家的周作民。外人不知道,但行业内都知道,交行上下周作民说的话。估计没人会听了。

    想想也是,‘交通系’在北洋内部,不掌握任何军队,但是却是任何一届内阁都无法绕过去的一个派系。

    其存在,必然是有其存在的价值和底气。

    钱新之的坦率,让王学谦的内心之中还真有点不太适应。

    曹锟好歹是个大总统。

    虽然是花钱买来的。总给人一种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当初竞选的时候,‘国党’的人在。对于竞选结果没有反对;张作霖更是亲自到场,也没有反对。似乎曹锟是否在台上。没有人关心。

    可不要忘记了,曹锟是有政绩的。

    这么说,让人有种违和的感觉。曹锟一个‘傻子’,连当将军都糊涂着呢,还能在当选大总统之后没多久,就搞出政绩不成?

    说起曹锟的运气,不得不说,在北洋之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当年他以卖布小贩的身份从军,好不容易混到了一个带品级的小军官,意外的搭上了袁世凯的线,却并没有让他一下子飞黄腾达,在袁世凯死后,这十年中,他在北洋之中还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师长,功绩平平。

    虽然升官不快,但是不能忽视一个问题,曹锟好像从当兵开始,就没怎么打过仗……

    按理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可却是不争的事实。

    甲午战争,曹锟所属的部队都已经到了朝鲜,要是不出意外的话,铁定要当炮灰。可是他连放枪的机会都没有,连毛都没有掉一根,就跟着败军回国了。

    八国联军那时候,他也该上战场,面对的是穷凶极恶的西方现代军队。袁世凯的新军是强,可是在西方正规军的面前,还是不够看。可是,这一次义和团救了他,把当炮灰的机会给抢了过去。

    后来冯国璋上台之后,提拔他当了直隶督军,之后又是北方四省巡阅使。那一阵南北可是打的一锅粥,按理说他该亲自指挥部队打仗了吧?曹锟在当师长的时候,发现了手下一个低级军官不错,挺能来事。有文化,脑筋好,还是一个如假包换的秀才相公。于是就大力提拔,这个人就是吴佩孚。之后,打仗的事,就从来没有让他操心过。

    好了,说道这里,曹锟的从政经历也基本上清楚了,这位凭借在官场冒傻气的口直心快,逆天的运气,稀里糊涂的就成了政坛的领军人物。

    这些年,曹锟最的最用心的一件事就是捞钱,想方设法的捞钱。难得在直奉战争的时候,曹锟想要谋划一把,因为前线战事过于顺利而作罢。不过曹锟的谋划也和捞钱有关,那就是假钞。

    奉票是张作霖控制关外的主要经济手段,曹锟的想法最简单不过,就是私底下印‘奉票’,让张作霖吃瘪的同时,自己赚一票。

    可惜,奉军太不经打,让曹锟顿觉英雄没了用武之地。

    按理说,曹锟这么不搭调的个性,不在大总统的位置上闹笑话,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可实际上,曹锟上台之后,做了几件事,而且还是破天荒的大事,让人惊叹不已。

    立宪,就不用说了。

    这是曹锟上台之前就对国会议员允诺的。可立宪之路并不简单,民国建国十年,所有的纷争都是因为立宪而造成的。孙文控制的‘国党’当初是国会第一大党,袁世凯要不是傻到家,绝对不会让立宪法案通过,于是就有了第一次护法战争。

    段祺瑞解散国会,引起了第二次的护法战争。

    加上各地军阀的内斗,民国虽然建国十年,可是兵祸不断,等于是内乱了十年。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立宪。

    一个能力有限,才能有限,甚至眼界都有限的平常智商的军阀。却做出了任何一个雄才大略的枭雄都不敢做的事,让民主似乎有了一道难得的曙光。

    而在曹锟正式就职之后,被冷落了很多年的国会议员这才感觉到,他们的春天要来了。

    曹锟是一个凡事都可以商量,只要对方能够说服他,就支持对方的人。实际上,面对国家大事,世界局势,曹锟能够发表的意见有限,自然是从善如流的做一个好好先生。

    这样的总统,虽然有些美中不足,太贪钱。不过对国会议员们来说,并非是一场无法收拾的灾难,而是一次平生难遇的机遇。正是因为曹锟的出现,给了太多人希望,一展生平抱负的希望。

    被袁世凯杀怕了的,被段祺瑞打残了的民国国会,如同一株濒临死亡的老树,竟然在一夜之间,发出了新的枝芽。

    正是因为曹锟的不作为,好说话,在北方官场之中口碑着实不错。

    正因为官声太好,才让很多人产生了顾忌。

    这话说起来,都让人牙疼。

    曹锟的家产比袁世凯当年都要多,他发迹之前比河南项城的袁家还要穷,足以说明曹锟的钱来路不正了。可就是这么一个民国史上数得着的贪官,却在担任大总统之后,受到了官场的‘爱戴’,也算是天下一大怪事。

    而总部在北方的金城、盐业、大陆等银行,其幕后的股东少不了在政坛、军界的实力派人物。

    之前捏着鼻子承认了曹家的加入,但是随着曹锟胞弟曹锐的胃口越来越大,终于开始忍不住了。

    事实上,王学谦还没来得及联络大陆银行的谈荔孙,对方就通过宋汉章,私下里联系到了陈布雷。

    而陈布雷也不敢耽搁,直接报告了王学谦。

    正在曹锐四处活动,扯出自家三哥曹锟的大旗的时候,一次针对曹家的反击正在无形之中凝聚力量。(未完待续)

第945章 【反击】

    自古民不和官斗,但也要看情况。

    在民国,很多威风凛凛的官员其实都是恨奇葩的,表面上看,他们头上的官帽上顶着那个省的督军,大员,可实际上呢?很多大员们的声音连省城都发布出去。

    曹锟就算是总统,但是他能够完全控制的省份也只有一个,直隶。也就是河北。出了直隶,大总统的话还有多少人去听,就是一个未知数了。

    商人不敢和官员斗,那也是要看情况的。现管的大员,巴结都来不及,就算是吃亏,吃大亏,也只能硬着头皮认下了。但要是管不着的呢?谁会在乎一个只能在北方有些影响力,到了直隶才能享受土皇帝待遇的大总统在长江以南的威信?

    挑战曹锟,或者说挑战北洋政府的官威,对于平头老百姓来说,或许是想都不敢想的,但如果是上流社会的工商界的翘楚,控制着舆论,大量的资本,身后还有外国势力的帮衬,会担心一个只能在千里之外耀武扬威的大总统吗?

    在银行公会的年会上,要不是有些银行总部在天津或者燕京,比如金城和盐业银行这两家,真要是让曹家难堪了,总是会担心曹家在北方的故意刁难。

    但是上海的银行却是不在乎曹锟的想法的。

    尤其是曹家大管家,曹锟的四弟曹锐的贪心,让很多人内心都产生了对曹家,乃至曹锟的反感,或许总统的面子还是要买一点的。至少在曹家人把手伸进自己的口袋之前,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可万一,曹家人不知轻重的把手伸的过长。必然会引起更多人的反弹。

    南方的银行都不会对北洋政府心存忧虑,但是总部在北方的几家银行就不一样了。

    不少股东虽然是北洋军中的高级将领,但很多不在任上,手中权势被削弱。和段祺瑞一起下台的皖系高官,如靳云鹏等人。在台上的时候,根本就不会担心自己的产业会受到刁难,但是现在?躲在天津租界的将军们,如何能够对抗曹家的滔天权势?

    还有年老体衰,根本无法支撑一个庞大的家族,就像是安徽的倪家。北洋地方最大的实力派之一的倪嗣冲,在去年冬天的时候大病一场,身体已经虚弱之极,想要继续护着倪家,也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五万的安武军。在倪嗣冲死后,是否还能保存实力都是一个未知数。

    ……

    曹锟贪,这不过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但是以往的曹锟,从来没有盯上过同僚的产业,可是现在……没有人知道,曹锐介入银行界,并没有获得曹锟的支持。就一意孤行来到了上海,当然曹锐不过是曹家大院的管家身份。他在外,不得不举的是曹锟,民国大总统的这杆旗。

    最近。曹锐发现一些人远远的,不怀好意,或是意味深长的对他笑,有的是歉意的,有的是阴恻恻的。总之,哪一种都不是他想要的反应。

    “最近都是怎么了。一个个怪里怪气的?”

    曹锐自言自语的摸着自己的头顶,剃光头的人多少会有这样的习惯。是下意识的,其实自己感觉的并不深。

    周作民看了一眼曹锐。心头也是百味陈杂,他倒是有心想要把心头猜测的不好感觉对曹锐一吐为快,可是想到自己的处境,都是拜曹锐所赐,就堵得慌,想说的心思也没有了。

    “四先生,您多心了!”

    曹锐嘟哝了几句:“多心?不会是他们对曹家进入银行业有抵触吧?不然前几天还好好的,你一去和王学谦沟通,就出现了问题。会不会王学谦故意在背后使坏?”

    周作民嘴角发苦,心说:是你,都是你想着在别人的产业里头横插一脚,是个人都不会乐意。

    不搞出点事来,天理不容!

    被曹锐逼着做了一件业内都要骂娘的事,周作民的心情能好才怪了。他倒是意外,看着曹锐脑袋歪着,似乎心中颇为不安的样子,他才明白,原来这位四老爷心头不安了。不知是有意无意,周作民给曹锐提了个醒:“四先生,金城银行的大股东是安徽的倪家和安武军,是否给倪老督军通个气?”

    曹家想要加入银行团的利益,就绕不开安徽的倪家,当然还有倪嗣冲。

    在北洋军中,说起倪嗣冲的资历,就算是段祺瑞这样的牛人,都要退避三舍。

    就算是现在曹家的当家人曹锟,兵马大元帅,大总统,够风光了吧?

    要搁在十五年前,曹锟见倪嗣冲可是要铁定下跪参拜的,倪嗣冲的资历可不是曹锟能够撼动的。当初袁世凯在小站练兵,其中一半的军队都是控制在倪嗣冲手中,要不是这位老帅年纪大了,失了锐气,说不定曹锟根本就没有机会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位置。

    别看倪嗣冲垂垂老矣,但虎威还在。

    要是曹锟知道他的四弟把手都伸到了倪家的兜里,铁定要变脸。

    曹锐也被自己心中的胡思乱想吓的一哆嗦,心有余悸的看着周作民:“周先生可是金城银行的创办人,国内银行界谁不知周先生的大名,不妨……”

    周作民差点气的跳起来,在曹锐那张‘欠抽’的脸上,狠狠的抽上一巴掌,就怕门外的卫兵不给他好果子吃。

    曹锐见周作民勃然变色,脸涨的像烧了一半的煤球似的,一半黑,一半红。喘着粗气,眼神都变的像是街头的疯狗,张嘴就想要咬人的架势。

    节操!这么高级的玩意,对曹锐来说略显陌生。可周作民不一样啊!他是混迹在银行圈的,凭借的就是‘信誉’两字,要是把这两个字都丢掉了,那么他的名声彻底就臭了。也没脸再在银行圈子里混了。再说了,倪嗣冲是什么人?说体面点,是他的伯乐。可要是严格说来,倪嗣冲是他的东家。哪有掌柜的,勾结外人欺压东家的道理?真要是这么做了。周作民甚至担心他的朋友会像多苍蝇似的躲他。

    京城银行的大股东,就是倪嗣冲,倪家控制着三成以上的股份,其次是北方商界首富王郅隆。周作民虽是金城银行的发起人,长年担任金城银行的总经理。可真要从根上论起来,他不过是一个打工的。用这个时代的话说,周作民是金城银行的掌柜,而倪家是东家。

    且不论,倪家是否没落。

    周作民也不能帮着外人,去对付倪家。这本就是大是大非的问题。再说了。倪家也没有没落,手握五万大军,就是曹锟想要对付倪家,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

    可是曹锐?

    周作民只能用被钱堵住了心眼,这样的话来评价。到如今,他已经后悔和曹家走的这么近,或者说用一个有文化的商人的话说,投靠。

    曹锐也感觉到了周作民身上散发出来的敌意。这种敌意,是他从来没有感觉过的。想到刚才的话,他不过是偶尔试探而已。没想到却给他惹出这么大的乱子,尴尬之余,豪放的大笑起来,试图掩盖内心的心虚:“周兄,曹某是戏言,戏言!”

    周作民脸色阴沉道:“曹先生。以后这种戏言最好不要说,就是想……哎。我也管不住你心里怎么想,就此告辞!”

    周作民走后。曹士藻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阴阳怪气的冷笑道:“什么玩意!”

    “士藻,这样的话,以后不要说!”

    “这不在家里吗?”曹士藻轻松道,两人说话的口气,根本就不像是叔侄,而像父子。其实,曹士藻当年过继给曹锟的时候,年纪已经不小了,什么都懂。

    和曹锐做了十多年的父子,两人的关系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四叔,家里要权有权,要钱有钱,您老也不用在意银行的事,不过是一份产业嘛!曹家还非要死乞白赖的凑上去?再说,父亲……也不太同意曹家进入银行公会,因为牵涉的人实在太多,恐怕成为众矢之的。”曹士藻对银行界的排斥,早就心怀不满。

    可他也不想想,他一个军阀的儿子,如今成了大总统公子,一旦搀和到银行公会之中,其他银行的股东就要担心,将来整个银行公会就要上演一场大鱼吃小鱼的血腥场面了。

    而曹家,自然是人人谈之色变的大鱼。

    曹锐叹气道:“家里的产业虽然多,这是三哥在官位上的缘故,可是万一……也不说万一,将来曹家的产业都是需要你去继承的,北方的地本来产出就少,加上这些年债情不断,根本就无法维持曹家的开销。而那些账上的矿产,说不定那天曹家没有人在外头做官了,谁还会给曹家这个面子?你三叔是福将,但是运气迟早会有用光的时候,而你七叔,整天不管事,也不是个能够扛得起曹家大梁的人。我这么做,也是给你准备一份能够长此以往的产业。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曹士藻吃惊的看着曹锐,当公子哥其实很容易,容易到只要好吃懒做,欺善怕恶就已经能打八十分了。自从曹锟当上了大总统,欺善怕恶似乎也没必要了,在燕京,是他曹大公子横行的地盘,唯独让曹锐和曹士藻不安的是曹锟的两个幼子。

    五十岁的曹锟多了两个襁褓中的亲生儿子,曹士藻的地位,在曹家顿时尴尬起来。

    尤其是曹士藻还是曹锐的独子,当初曹锟念着兄弟情,才没有动摇曹士藻的地位,可是作为父亲,曹锐就不能不为自己的儿子着想,总不能到头来两头空吧?自从曹锟有了亲生儿子,对于曹士藻的态度没有改变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现如今的曹锟,连搜刮敛财的喜好都开始淡了起来,倒是开始关注他的产业。

    以前,曹锟为了表示对曹锐将独子送给他当嗣子的感激,曹锟大部分产业,除了给几房姨太太的房产不说,大部分挣钱的产业都是在曹锐和曹士藻的名下。

    现在曹锟有后了,自然要为自己的儿子考虑。

    可是他又担心。曹锟已经不年轻了,五十多岁才有了儿子。老来得子的喜悦还没有过去,就开始担心自己的两个亲生儿子将来的命运。数千万家产的诱惑,凭借兄弟情义哪里能够挡得住?说白了,曹锟也在害怕。害怕他的两个亲生儿子被曹锐父子谋害了。

    曹锐也感受到了自己的三哥对他开始提防起来,也许念着一点兄弟情,他决定另辟蹊径。如果曹士藻,也就是曹锐的亲生儿子能够拥有一份足够庞大的产业的话,也能成全他和曹锟的兄弟情谊,不至于给曹锟当了几年儿子的曹士藻和曹锟最后落得反目成仇。

    于是。在曹锟并不同意的情况下,曹锐决心让曹士藻进入银行界,甚至控制银行界。

    当然,这样的想法真要是说出来,王学谦一定会笑。曹家人脑袋坏掉了。

    银行!

    真的是那么好控制的吗?

    正在曹锐感觉那些原本对他客客气气的银行家们,一个个都像是躲着他似的,心神不安的时候。王学谦联络了几个重量级的人物,终于准备出手了。

    曹家?想要一举控制银行公会?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控制银行公会,将要动多少人的利益?

    这种念头,就连王学谦如此雄厚的资本,都不会去想。生意场不是官场,不是谁官大。就该听谁的。而是谁能够给大家带来更多的好处,就面子大。

    自始至终,王学谦一直秉承了有好处大家一起分的做法。自然会博得更多人的好感。尤其是银行业中的不少股东,或许当初银行创办的时候,他们拥有足够的后台,但是民国的官场动荡太快,简直让人跟不上趟。反而以上海为中心的南方各大银行,却异常的稳定。

    而曹锐的意外搀和。让这原本平静的银行界,宛如在热油里倒入了一碗开水……刺啦一下子。立刻就炸开了。

    谁也没有想到,率先发难的不是别人。而是王郅隆。

    这位在直皖战争期间,奔走呼吁,支持皖系的天津银行界的巨头,在段祺瑞下台之后,立刻隐秘了起来。

    一开始,他还以为曹锟会对他穷追不舍,下死手。可是等了一段时间之后,王郅隆这才悲哀的发现,自己虽然从一个不起眼的米店的学徒,通过努力……当然这种努力背后有多少龌龊事就不好说了。总之,他成功了,成功成长为一个‘无良’米商,凭借供应军队米面的机会。接着和军队高层之间往来的接触,让他认识了倪嗣冲,段芝贵,段祺瑞、曹汝霖等军界政坛的大人物,飞黄腾达起来。开办北方最大的裕元纱厂,金城银行等一系列规模在数百万的产业。

    从骨子里,王郅隆是看不起布贩出身的曹锟。加上自从曹锟上台之后,他过的日子虽不能说是暗无天日吧,但是过街老鼠一样,偷偷摸摸的过日子,也着实让人憋屈。

    胸口的气,本来就不顺,没想到曹家的老四竟然盯上了他的产业?

    这还能忍?

    银行年会,他虽然不敢公开露面,但是上海租界的安全要比天津好得多。躲在暗处的王郅隆再也无法置身度外,一封去往安庆的电报,让他获得了倪家的支持。

    紧接着,金城银行在上海召开董事局会议。

    王郅隆本人虽不方便露面,但是金城银行在上海出席银行公会的董事差不多能来的都来了,召开董事局会议自然再简单不过。

    当天下午就有决议,并形成了文件。

    第二天,上海最大的报纸《申报》就刊登了金城银行的董事会决议,罢免了周作民京城银行总经理职务,由董事局内另外一名董事吴鼎昌担任总经理。

    随后金城银行开始了一系列的大动作,宣布:为了拓展长江区域的业务,金城银行总部将从天津搬到上海,并在上海寻址建立银行大楼。

    这下,不仅仅是银行界为之震动,就是政坛也被牵扯了进来。很明显,王郅隆是要和曹家唱对台戏。

    这是一个商人对民国大总统发出的逆袭!

    可谓惊天地,泣鬼神。(未完待续)

第946章 【劲,使大发了!】

    金城银行总经理周作民被罢免!

    北方最大的银行,准备落户上海!

    ……

    一个个硕大的黑体字标题,对于平头老百姓来说,也没啥好担心的,可是对于在上海举办银行年会的各地银行家来说,无疑是一场大地震。

    王郅隆本来是个商人,用蛇鼠一窝来形容他的性格虽过分,但也不至于差太远。

    可是蔫人也有三分性格不是?

    东躲西藏的日子久了,连王郅隆心头的怨气,加上家里人担惊受怕的紧张,本来就瞧不上曹锟,现在被曹家老四的小动作撩拨的像是炉子里煝燃了的煤块,浓烟过后,火苗一下子就窜涌上来了。

    王郅隆的心情就和被猫撩拨的欲死欲仙的老鼠一样,搏命一击,虽说几乎没有胜利的可能。但至少也要在猫的脸上咬下一道口子。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次动静闹的太大,把猫吓住了。

    王郅隆不管这些,有家不能回,政治盟友一个个倒台,长期支持的‘安福系’成了过街老鼠,连带着他也成了过街的老鼠……这股子怨气,要是闷在心里,早晚要憋出病来。

    不熟悉王郅隆的人,以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这老头,傻了。傻到凭借一己之力,去对抗大总统府。

    熟悉王郅隆的人当然知道,这位是怨气大了,要是别人惹他也就算了,曹家?

    那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上海,本来就是全国的新闻、文化、经济中心,普通弄堂里的老百姓都能胡诌几句洋泾浜英文的主,看到《申报》上王郅隆的反击。以及金城银行做出的反应,顿时想到了曹锟,这位新鲜出炉的大总统的本性。贪财,用尽一切办法敛财,简直就是民国史上最大的贪官。没有之一。

    坏到缺德冒烟倒是不至于,但招人恨。

    一时间,四马路上和‘妓?院’共存的小报社内,灯火通明,烟雾缭绕,用最大的恶意来揣度大总统曹锟内心最最阴暗的部分。

    “号外。号外,据确切消息称,燕京总统府决定追加人头税,男女老少都要缴纳!”

    “号外,号外。财政部危机,国库空虚,据消息称收缴地方库房,充实国库!”

    ……

    可惜曹锟看不到这样的新闻,如果他看到的话,他立刻会惊叹,民众的力量是无穷的。他想到的,没想到的;想到。没敢干的,正琢磨想要实行的……总之,市面上的小报纸都给他想周全了。要是照这样下去。总统府的那些吃白饭的参议幕僚,都该去死。因为他们的作用,甚至不如小报上的虚假消息来得更有用。

    大部分都是好事者的以讹传讹,但不要忘了,全国银行公会在上海举办。

    虽然邀请的名单之内,没有广州等地的银行。

    但是比如在南洋的一些华侨银行。比如资本超千万的南洋银行等也是派遣人员参加了这次在上海的峰会。

    上海,西郊。

    平时难得一见的高级小汽车一辆接着一辆的进入一处占地颇为宽阔的豪园之内。这是银行公会在上海建立的最大的一家俱乐部。园内坐落着十来栋洋房。隐秘在高达的绿色之中。园区内设施一流,甚至有一个小型的马场。高尔夫球场,网球场。西方上流社会喜欢摆弄的时髦货,这里一样也不缺。

    保卫措施也是非常严密,让这个豪园,更添加了一份神秘的色彩。

    虽然园区造价惊人,占地更是宽阔,但是对于银行公会来说,这不过是九牛一毛的小花费。但却能够沟通同行之间生意的往来,本来就不仅仅是单纯的一个度假胜地,而是银行公会内部的联络,沟通的主要的场所。

    对于银行来说,在园内,购置一套十几万的别墅,小银行受不了,但是大银行呢?整个银行公会呢?

    控制着十几个亿庞大资产的银行公会,能在乎这么一点小钱?

    作为后来者,远东银行购置的别墅,在园区内的位置并非是最好的,相对其他银行来说,更显得偏僻一些。但随着一场‘信交风暴’之后,远东银行雄厚的资本一下子露出了水面,仿佛是一个洪荒巨兽一样,吸引同行的眼球。

    加上东方投资银行开始涉足上海的房地产,还有铁路,港口。

    无疑,这次银行峰会,总部在上海的远东银行,顿时成了东道主,地位一下子凸显了出来。加上王学谦的经商之道,更是聚拢了有实力的同行。于是本来位置不太好的别墅内,却是来访的人不断,别墅前面的停车场上,更是拥挤不堪。

    往常一直轻悄悄的别墅内,传出一阵高过一阵的辩论。

    这在银行公会的俱乐部内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就算是在园中割草的花匠,也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多人挤在一栋别墅里的场景,更别说那些女招待,一个个双眼放光,摆弄额头前的刘海,做出一副病怏怏的姿态来,希望有人能看上她们,从此一飞冲天。

    能够来这个地方的人,那个不是身价百万,据说还有身家千万的富豪。

    可惜的是,没有一个赶场的男人是正常的,都脸红脖子粗的对准了站在会客厅中央的清瘦的五十来岁的男子。舌战群儒,对于王郅隆来说,太过张扬,他也没有这份本事。支撑他一直说到现在,完全凭借着是心头的怒火,对曹家人的不满,对直系的敌视。疯狂之中,隐隐有种反政府的苗头出现。

    “祝三兄,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宋汉章倒是好心,刚开始的时候,王郅隆的表情是那个激动啊!说话带着天津口音,语速几乎和快板无二,夹着极具地方特色问候家人的话语。让在周围的人一阵皱眉。

    不仅如此,这位由于是太过激动,口中滔滔不绝的例数曹家人的险恶用心之外,中气十足的强调,夹带着飞溅的唾沫星子。

    宋汉章也是受害者之一。从他不停的掏手绢擦拭眼镜就可见一二。

    可惜,王郅隆压根就没打算领情,反而一甩胳膊,怒其不争道:“宋汉章,你这个老好人当到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

    宋汉章愕然,不知如何应对。

    王郅隆压根就没打算给对方反应的时间。环顾四周之后,不耐烦的问:“子高怎么还不来?”

    卫挺生作为王学谦的合伙人,下属,朋友等多重身份,临时充当了通信员的角色。回答了王郅隆的问题:“快了,已经在路上了。”

    “他是发起人,难道准备躲在幕后看我们的笑话不成?这次曹家人手伸的太长,金城银行首当其冲,王某人作为股东站出来和曹家斗,自然无话可说,可是诸位,大家都是唇亡齿寒的道理。难道都不懂吗?”王郅隆方正是豁出去了,大不了天津的产业都让曹家人占了去。反正他的身份过于敏感,除非段祺瑞能够起复。不然对他来说,每一天都是冬天。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王郅隆是发了哪门子的疯。

    其实,王郅隆冷不丁的站出来炮轰曹家,让银行界的同行们都吓住了。曹锟再不济,也是大总统啊!

    这王郅隆仿佛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训下人似的,对曹家人开炮?

    都这样了。曹家还能忍?

    虽然众人都战战兢兢的等待着曹家的反应,或者说是大总统府的反应。才能做出决定。

    眼下的局势,贸然开口,自然是把自己放在极端不利的局面下,实为不智。

    “远远的就听到房间里传来的说话声,诸位这么大的消耗,不如让晚餐提前吧!”

    进门的这位,高人一头的身高,脸庞英朗,双目如朗月般的神采。来的正是东道主王学谦,他在门口就听到了王郅隆带到他的话,可是进门之后,却丝毫没有想要接茬的意思。

    这让王郅隆在吃惊之余,内心有些不满:“子高,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学谦微微摇头,他不相信王郅隆是个浑人。但是这位做出来的事,却浑的不能再浑了。摆明了是让曹锟下不来台。

    曹锟是谁?

    傻子,不过是背地里调侃的私底下的话。当面谁敢这么说他?民国的大总统,就是再不济,调动千军万马过来,他们这些银行家有几个还能如此的风轻云淡?

    而王学谦的心中还有一份隐忧,王郅隆是段祺瑞的拥趸,他的发迹,很大程度上借了‘皖系’的光。身上‘安福系’的影子太重,很容易被‘直系’的人盯上。还有可能把整个银行公会都拉下水。

    这样的结果,并不是其他人愿意看到的。

    金城银行还有大股东安徽倪家在,如果不做出过分的举动,曹锟多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发生过。可是王郅隆跳出来,那绝对是两回事了。

    张镇芳突兀的咳嗽一声,他作为盐业银行的董事长,前清的进士,袁世凯时期河南督军,要不是后来和张勋被黎元洪给摆了一道,把退位的溥仪抬出来,准备当一回顾命大臣,创拥立之功。也不会让段祺瑞关了好几年,三年前才放出来,断了仕途,专心搞起了银行。好在他原本就是盐业银行的大股东,加上官场上的关系,让盐业银行在北方有了傲视群雄的资本。

    张镇芳的地位实在太高,既然他准备开口,自然没人反驳。

    满场到处是惊讶的反应:“张公,请说!”

    连准备豁出去的王郅隆都探了探身,小心道:“张公,谁敢拦着您啊!”

    张镇芳满意的点了点头,随着年纪的增长,眼光越见老辣,自然一眼就看出了王郅隆的内心想法,只是不点破而已:“曹锐,这个奴才……”

    说起张镇芳不得不说他的一个同辈份的亲戚,袁世凯。他叫袁世凯叫哥,就算是骂曹锟是奴才,也无所谓。早年,袁世凯活着的时候,他怎么说曹锐也不过分。只不过时过境迁,袁家已经没落,反倒是不起眼的曹家崛起了。可即便这样,张镇芳也不会怕一个曹锐,骂一句‘奴才’也不过分。

    可是在场的其他人听着扎耳朵啊!

    曹锐再不济,也是曹锟的亲兄弟,他三哥可是大总统啊!这么说,合适吗?

    再说了,就是这个曹锐,自从曹锟上台之后,打着曹锟的旗号,到处敛财,已经是开诚布公的事了,就算是卖官鬻爵,也只能是曹家人的独门生意,说出来就不好听了。

    张镇芳呵呵一乐:“说秃噜嘴了,习惯了。”

    宋汉章紧张的吐了一口气,心中惴惴不安道:“好在都是自己人。”

    “对,都是自己人。”王郅隆赶紧帮腔道,心里却像是喝了蜂蜜水,美的不行。他也想这么骂,可一来,他地位太低,后果太严重;二来,张镇芳可以说的话,在他嘴里就像是蛤蟆吞天,成了笑谈。

    张镇芳继续说:“子高是我这些年看到的银行界最富有头脑的年轻人,他原本的意思老朽私下猜测。是以银行工会的名义,联名向曹锟政府施压,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曹锟那个性子,只要给了台阶下,自然不愿意多事。等到曹锐被曹锐叫回去了,该怎么谈生意,还继续谈。这是一个最稳妥的办法。”

    王学谦受宠若惊道:“张公谬赞了。”

    张镇芳摆手道:“你当得!”

    王郅隆原本期待的是张镇芳能够帮他说话,张镇芳虽然下台了,可是门生故吏,在政府的关系多半要比他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可没想到,张镇芳一开口,就让他大失所望,反而夸奖了王学谦的做法。

    这让他有种反抗的不服:“张公,您老是我们北方银行界的这个……”说话的同时,王郅隆举起大拇哥,表示张镇芳的地位:“难不成也怕曹锟不成?”

    可惜后者根本就不领情,心中不耐烦的想到,巨擘?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的白面还要多,你小子心里会这么想?倒是很可能把我张某人当成了冤大头。

    “您老可要说一句公道话,这次王某人甘愿当马前卒,虽说是心甘情愿。但诸位要是作壁上观,难免让人心寒。”王郅隆道。

    张镇芳冷笑道:“是啊!你这个马前卒都去冲锋杀阵了,闹出的动静,都让我们这些当壁上观的人猝不及防了,再说你是小卒子那是太看不起你了,太贬低你了。原本一份报纸上的申明就能办到的事,现在好了,你是彻底想要把曹家挤兑出去,你说,你还是一个马前卒吗?”

    王郅隆嘴角发苦,面对张镇芳这样的‘老江湖’,官场,商场统吃的主,他连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算是段祺瑞囚禁了张镇芳,也不敢把这位爷送进大牢里了事。好吃好喝的供应者,就是没有自由,宛如大爷。

    正面反驳不敢,王郅隆眼珠子转了一圈,只能装傻充愣道:“您老是说我使劲,使大发了!”(未完待续)

第947章 【派系之争】

    “呵呵……哈哈哈……”

    张镇芳的眼神阴毒盯着王郅隆,忽然张开嘴,突然笑了起来,他完全是被王郅隆不管不顾的架势给气乐了。

    倒是脑袋一热,完全摆出不要脸的架势的王郅隆却被张镇芳那豁开的大嘴,突兀的笑声给弄迷糊了,很快,他的心里开始长毛,但凡心里存着小心思的人,总是怕别人看出来。

    王郅隆的脸上阴晴不定,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就是这样。

    他也不是傻子,王学谦脸上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还有宋汉章欲言又止的吞吐。都已经告诉他,没人是傻子,谁都看出了他内心的小心思。

    可看出来是一回事,当面说出来是另外一回事。

    也就是张镇芳的身份特殊,发动过政变的人的胆子,那里是一个商人能够猜度的?别人怕惹官司上门,张镇芳可不会怕,不就是怕被牵涉进入派系争斗之中吗?

    “王郅隆,别以为你那点小心思别人不敢说,就没人揭露你,让你可以为所欲为?”张镇芳根本就不给王郅隆反驳的时间,直接开口道:“不就是派系之争吗?这年头,今天是直系,说不定明天就成皖系了。而以前的皖系,也都成了直系。戏台上不空,可唱戏的角却走马灯似的换。曹锟真要是对谁都认真,他这个大总统也就当到头了。”

    “可是王郅隆,你看看你,做的什么事?或许开始的时候,你确实对曹家有气。当然曹家人小门小户的,对钱看的重一些也没有什么。可是后来呢,除了《申报》的报道之外,上海滩那么多的报纸,都在报道金城银行准备南迁的事。连天津的《大公报》、《津门快报》都长篇累牍的报道,甚至不少文字都在映射曹家人和银行公会的矛盾。你小子是逼着我们下投名状和你站到一块儿。且不说,段合肥这个人怎么样?就是你小子不声不响的就把我们这么多人拉下水,我张镇芳就饶不了你。”

    这一通论断,有分析,有举例。倒是四平八稳。

    王郅隆没有料到,张镇芳丝毫不给人面子,当场就揭穿了他的想法。一句‘我张镇芳饶不了你’顿时吓的王郅隆脸色惨白,蹬蹬蹬的往后退了几步,这才稳住了身形。

    “我没这个意思!”

    “敢做不敢当。就更没意思了!”

    不当官之后,一心经商的张镇芳让人忘记了他当初咄咄逼人的脾气。不然也不会去搞政变,还跟着张勋那个脑子一根筋的家伙,一头栽进去。董事长身份的张镇芳处处秉承和气生财的原则,与人为善,就是与己为善。没想到面对王郅隆,他似乎又回到了他当督军的时候。

    有人就忍不住开始联想,张镇芳当初是钻进了段祺瑞下好的套里。才晚节不保,身陷囹圄。

    而王郅隆的身份是段祺瑞在商界的代言人,或许……

    王郅隆退无可退。躲无可躲,想要反击却碍于张镇芳的气势,正当一筹莫展之际。就觉得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回头才发现是王学谦。被戳穿了诡计,就算是脸皮再厚,也不免有种下不来台的尴尬和心虚。

    王学谦脸上看不出表情。开口道:“祝三兄,以后做出这样的决定。还是先和我们商量一下,免得让大家被动。”

    王郅隆脑子乱哄哄的。他想不明白,自己都把一干银行公会的成员都拉下水和风头正盛的曹家对上,而王学谦给他的感觉,似乎并没有太为难的意思,难不成还有转机?

    “还请子高……”王郅隆心中震颤,放低了姿态。

    王郅隆并不是没脑子的人,只不过是被仇恨遮蔽了双眼。任谁,辛苦几十年,到头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产业可能被仇人霸占,不见得会比王郅隆做的更好一点。

    开口之前,王学谦的心中突然多了一层不忍的情绪左右。在座的,或者缺席的银行公会会员,不少都是靠着军政关系,才能够生意越做越大,成为民国商场最顶尖的一群人。

    相对于上海,南方来说,英美关系能够让生意做到让人想不到的庞大。

    但是在北方,没有军界的关系,政坛的庇护,是无法将生意渗透到平津意外的地方,那么商人就是做的再成功,也不过是一个地方性的商人。局限一地。

    其实,在天津,燕京这两个北方最重要的城市中,银行,实业,只要是业内最顶尖的公司,股东成员中军队高层,政坛元老永远都不会少。金城银行几乎成了‘皖系’的私有财产,要不是直皖战争失败之后,徐树铮、段祺瑞、段芝贵等人的股份被‘直系’冻结,随后吞并。整个金城银行就是段祺瑞一个人说了算。

    倪嗣冲老了,老到无法和他的那些后辈们争的地步。

    在争斗如火如荼的时候,安心当起了墙头草,谁也不得罪,谁强就听谁的。

    北方实力最雄厚的盐业银行,更是北洋元老张镇芳坐镇,就算不在台上了,谁上台都不得不买他几分薄面。

    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忍的看了一眼王郅隆,这才缓缓的开口道:“其实大家都知道,段公虽然在伺机等待起复的机会,但是皖系的实力大损,已经失去了中央集权的控制可能,皖系失败,并非在人心,而是彻底失去军队的掌控力。在眼下的政局之中,即便段公被推举重新组建新政府,他也只能做幕后黑手的傀儡……”

    “不会的,王学谦,你这是妖言惑众……”

    王郅隆怒起,指着王学谦想要破口大骂,但想到这不过是银行公会的私下聚会,这才忍着。但心头的怒气,更确切的说是恐慌,席卷了他的整个身体。乃至灵魂。

    “张公,你说说,这不会是真的!”

    王郅隆激动,张镇芳不会在意,他在意的是王学谦为什么突然说这些。难不成这小子投靠了曹锟?

    可心头一想,又不对劲,王学谦要是投靠了曹锟,曹家还会对王学谦下手吗?

    虽然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私下小动作,可是时间常来,私下的小动作就会变成试探。随后就可能来的是滔天的巨浪,无法抵抗的攻势。

    不过王学谦有一句话说道了他的心坎里,段祺瑞完蛋了。

    就算是段祺瑞天天在家卧薪尝胆,想着发动政变将曹锟赶下台去,可曹锟是那么容易被驱赶的吗?直系在军队的实力。本来就要比‘皖系’强一点,就算是‘皖系’掌控中央集权的时候,直系的话语权也是很重的。段祺瑞铁腕手段,面对‘直系’的时候,也只能用排挤的办法,而非铁血镇压。

    可在‘直系’上台之后,截然不同的是,‘皖系’耗费了无数的财力和精力组建的边防军。被‘直系’打乱之后编入自己的不对。

    安武军投降。

    这样一来,‘皖系’等于是压箱底的实力都成了别人家的宝贝,除了一些高级将领。‘皖系’军队丧失殆尽。

    如果段祺瑞都这样子了,还想着发动政变,不是和当年张勋兴匆匆的想要去燕京当摄政王一个德行吗?

    张镇芳不由的想起六七年的往事来,当初张勋是江南省督军,后任命为安徽督军,但是张勋的主力部队在徐州。得到黎元洪的授意之后。立刻发兵去了燕京。当时张勋的兵力不过5000人,随他去燕京的先头部队只有3000人。

    按理说张勋的此举。完全是脑子被驴踢了,蠢的不能再蠢。除了勇气可嘉之外。别无长处。事后张镇芳想来,他当初的脑子也是被泥糊住了,怎么就脑袋一热,跟着张勋去了燕京呢?

    张勋是一心想要恢复帝制的蠢人,妄想恢复那套过时的权利体系。

    可张镇芳不傻,要不然也不会考上进士。他虽然在后来,被归类为满清的遗老遗少,可他对溥仪,对满清没有丝毫的同情心。最多是有些不甘心,袁世凯死后,他的地位一落千丈。用一句地方方言来解释的话:让小哥几个瞧瞧,不服我这贴老膏药,敢对张二爷不敬?就是不行。

    结果很惨,张勋和张镇芳高兴了才几天,就全军覆没,连带着自己和张勋都被一锅端,关在燕京的一处守卫森严的小院子里,惶惶不可终日。

    时过境迁,张镇芳想起当初搞政变,冲进燕京城的中央位置的紫禁城,顺利的将溥仪抬出来……

    其实都是一场阴谋,成了黎元洪和段祺瑞争斗中的小卒子。

    安武军、禁卫军,当时在燕京的北洋主力部队不下五万大军,怎么就让张勋的三千人,不放一枪一炮就冲进了燕京城?

    实力,一切都是实力说话。

    张勋当时弱小的让黎元洪和段祺瑞戏弄的心思都没有。张勋虽然倒霉,可现在,这个倒霉劲落在了段祺瑞的身上。想到这些,张镇芳的心头还是有点痛快的,不过不能表现的幸灾乐祸,毕竟不少银行公会的人都和‘皖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太过张扬容易得罪人。

    对于王郅隆的解答,他倒是浑不在乎:“眼下的段公还有军队效忠?”

    王郅隆迟疑了一会儿,微微摇头。

    “可有外国势力出面干预,日本人准备出兵了?”

    王郅隆心中大骇,猛地反驳道:“怎么可能?”

    张镇芳毫不客气道:“没有实力,没有后台,他段合肥凭什么还奢望台上的高位!”

    字字诛心,宛如天雷滚滚般,席卷而来。别的商人不敢说的话,在张镇芳这里绝对不是问题。

    不少人闻听,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未完待续)

第949章 国债报销理念

    曹锟的信誉还是不错的,尤其是在当上了大总统之后,大概其是觉得自己身份不一样了,说话也管用的多了。gege如您已阅读到此章節,請移步到 筆趣閣( )閱讀最新章節,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或者“”,敬請記住我們新的網址筆-趣-閣 ,,,,[燃^文^书库].vd.m至少说过的话,多半会履行。

    可架不住名声差,出身孬,加上好事者的宣传,虽说无法和飘香十里的火宫殿臭豆腐相比,但也到了尽人皆知的地步。

    名声都是被传出来的,曹锟对此也没办法。

    至于,贪财,他也认。而智商不够用,说他傻,那要分和谁相比,同段祺瑞这样的枭雄相比,那是自然一比就下去了。可他也毕竟是高官厚禄养了多年,官威,阅历也不算太差劲。

    不过关系到钱的问题,几乎在民国没人信得过他。

    说起来,曹锟也是一个实在人,信奉的人生格言就是:有钱好好办事,没钱办事难。

    银行公会又是一等一的肥,保不齐让曹锟给看上了。

    王学谦开口就是机会,大部分人不相信的,想要从曹锟手里拿好处,也不看看曹家上下都是什么人,一窝的老鼠命格,是个能藏钱的主。王郅隆的心里更不会相信,银行公会和曹锟做生意还有赚头。再说了,他的身份特殊,帮着‘直系’度过难关,对他来说,不啻于资敌。说话的口气也多为武断:“子高,王某人很佩服你火中取栗的本事,但也要看人,段公是大方的人,自然不在乎一时的得失。可是曹家,恐怕你还要多了解,我怕你年轻人,涉世未深,带着大家伙跟着一起遭殃。”

    对于王郅隆,王学谦的感觉是这个人锋芒毕露,这在民国商界是很少见的。

    民国的商界,是有人脾气很不好,动不动就摆出一副天王老子的姿态来。可也好看人,比如说大生纱厂的老板张謇。哪位是光绪年间的状元,在袁世凯、黎元洪、冯国璋、段祺瑞当政的时期,都是内阁成员,长年担任总商会的会长,说话的时候多了一份官威,相信他人也不会在意。

    可王郅隆,贩夫走卒的出身。凭什么也敢学张謇的脾气来?

    这位就不怕遇到个脾气暴躁的,大嘴巴子抽上去?

    看着尖嘴猴腮的王郅隆。王学谦心头涌出一丝不喜的异样来。这时候,张镇芳的双眼眯了起来,斜靠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开口了:“你小子不愿意听,给老子滚出去!”

    王郅隆的脸色顿时涨的通红,随即又阴沉了下来。

    在张镇芳看来,王郅隆不过是靠着段祺瑞发家,给‘皖系’敛财的工具而已,不过是个奴才的身份。还让他抖起来了,这能忍?

    换在场的任何一个人,要是敢对着王郅隆的当面这么说话,这小老头说不定早就骂将上去了,可张镇芳?算了,让他得意一阵吧!

    这完全是自欺欺人的想法,倒是能够让自己的心头舒坦一些。

    其实。王郅隆说的话就是不中听一点,他刚才想说的意思,其实就是让王学谦知道,他是在‘皖系’拿到了好处的人,多少让王学谦念着一点‘皖系’的好。可说起来,他也不知道王学谦当初拿下沪杭甬铁路到底花了多少钱。总不能吃干抹尽就不认账吧?

    可实际上。王学谦根本就不欠‘皖系’的人情,说起来不过是各取所需。

    当时段祺瑞眼看大厦将倾,需要手中有笔钱让手下的庆幸大将们有一个保障,才把铁路买给了东方投资银行。

    这其中的关系,段祺瑞也不会和王郅隆说,因为他还没有这个资格知道这些。

    或许,等到段祺瑞觉得机会来了的时候。才会拿出那笔巨款,到时候王郅隆才有可能知道一些内幕。这么看来,王郅隆也挺可悲的,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他一心为了‘皖系’奔波,给段祺瑞效忠。可惜,老段还不信任他。

    想到这些,王学谦心中的不快也就消散了不少,不过他也不会因此会对好王郅隆好脸色,反而对张镇芳点了点头,说:“商场未谋利,先求保本。这是一个商社,长久经营下去的先决条件。说白了,银行业也是如此,先不要看眼前的生意能够带来多大的好处,而是先看风险有多大。”

    “不错,子高所言甚是。”

    交行的人不在,以宋汉章为首的‘国行’人单势孤,他们是属于国家控股的银行,自然没有普通商业银行的经营理念。

    但是其他银行都是商业银行,就算是总经理,也不能一意孤行,要为整个董事会负责。

    王学谦的话虽然不是高深的道理,但是在众人的心目中是极有位置的,他继续说:“中央政府没钱,就需要向地方政府摊派……如果地方政府也没钱,或者把征收来的税收花到了别处,那么对于民国的财政来说,将步入一个死循环,没钱可用。当然还有一条路,只是要背负坏名声。”

    谁都知道这个‘坏名声’是什么意思,民国在租界内的言论相对自由,换句话来说,在租界内,骂谁都可以,就不能骂洋人。但是在租界外,洋人也是可以骂的。

    所以,变成了一个奇怪的舆论圈。

    需要骂民国政府的,就去租界内发行的报纸;需要吗洋人的,只要离开租界……

    晚晴腐朽,至少地方税收还能收起来,要不然慈禧怎么能修得起颐和园,修的起她的陵寝?

    可是民国,地方政府对中央政府一点面子都不会给,至少袁世凯死后就是这幅样子。段祺瑞输掉直皖战争,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地方根本就不向中央政府输送税收。靠着借款和少数几个赋税区域,想要维持一个庞大的官僚、军队体系,简直就是不可能的。

    曹锟上台之后,这样的局面也没有改变多少。

    各地的督军不给总统面子,曹锟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在直隶地区,除了河北,曹锟的控制力也不强。河南的赵倜、山东督军田中玉,都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

    原先曹锟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只要给自己的嫡系部队弄点钱,人生就美满了。可现在。他已经是大总统了,名义上跟随直系的军队将领们,一个个都眼巴巴的等着曹锟发军饷。当然他们也自己会想办法,只不过按照惯例,自己弄来的钱,多半要落入自己的口袋。

    曹锟被逼急了,只能先在国内省份摊派。

    这条路。就算是不是从政的人也知道,是没有油水的。至少对于曹锟来说是如此。

    而直隶省。因为曹锟竞选,卖官鬻爵,几乎每一个地方官都被敲诈了一番,再想要搜刮,就该民变了。曹锟多半也不敢逼迫的太紧,作为一个局外人来看,那么留给曹锟的只能是另外一条路。

    也是王学谦刚刚说的,唯一的办法,需要背负坏名声的办法。

    张嘉璈是‘国行’的副总经理。在‘国行’内部是年轻的少壮派。他倒不是故意拆人台,而是出于他对曹锟的了解,只是出于对局势的担心,毕竟北方刚刚打了一场大战,要是局势继续动荡下去,民国说不定就要覆灭了,模样周正。文质彬彬的张嘉璈皱着眉头,担忧道:“政府估计不会对外借款了,毕竟这是饮鸩止渴的办法,不能常用。”

    张嘉璈的话马上引起了其他人的警觉,首当其冲的就是张镇芳:“你是说向工商界摊派?”

    ‘国行’,其实在民国时期。担任的作用有点像是中央银行的角色,和‘交行’共同掌管了民国部分税收的收入。

    张嘉璈是国行的副总,他的话自然也是极有分量的。

    “汉章,你也是这样觉得吗?”

    宋汉章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有点难言,毕竟他的身份和在座的都有些区别,他作为‘国行’的总经理。掌舵人,不同于商业银行的总经理,尤其在收入上,更是不如。但是因为‘国行’的特殊性,他的身份又像官,又像商,难以区分。

    但只要他认定的事,基本上就**不离十。

    曹锟可能向银行公会借钱,在‘国行’内部是有猜测的,同时让人怀疑的是同样隶属中央集权的‘交行’,把银库内的钱在短期内花了七七八八,主要是购买了一些铁路的外国股份。这让宋汉章更是认定,曹锟可能会派人来上海,向银行借钱。只是眼下,他不太好说啊!

    “汉章,我的宋大会长,你就不能爽快点!”有人急了。

    宋汉章无奈道:“这个不过是眼下的推测,曹大帅,哦,是大总统的为人大家也都知道,对于洋人是唯恐避之不及的主。向列强借款,几乎是不可能的。”

    说起来也奇怪,曹锟这位草莽出身的将军,虽然顶着傻子的名号,可是对于名声却是非常看重的。

    向列强借款,他是万万不敢碰的。

    袁世凯向洋人借款了,最后被‘国党’控制的报纸骂成了汉奸。

    段祺瑞也向洋人借款了,也被骂成了汉奸。

    曹锟自认为自己不能算是好人,当过恶霸,做过贪官,也有欺男霸女的时候,但是他没想在坏人这条道路上,把所有的行当都做一遍。至少,‘汉奸’,他还没有相当过。

    宋汉章无奈之下,只好求助王学谦,有些话别人说出来,至少不会像他那么招恨:“子高,你也看出来了,算是哥哥求你,你就说说吧!”

    王学谦本来就是为这事而召集的众人,当然不会推辞:“诸位有没有发现,最近一段时间,国内工业似乎有些停滞了?”

    “什么停滞啊!简直就是走下坡路,很多行业的生意越来越难做,尤其是纱厂……”这些王郅隆倒是非常清楚,他的主业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就是裕元纱厂,当然煤矿,银行等其他产业规模也不小。但是相比裕元纱厂,还是略逊一筹,在最顶峰的时候,裕元纱厂的资产规模超过五百万,利润也在一两百多万的样子,可谓生意兴隆。

    可最近,由于棉花的一路走高,裕元纱厂的日子也难过起来。

    好在裕元纱厂的资本还算健康,没有大生纱厂借款庞大,但是收益也越来越薄,让他颇为伤脑筋。

    “纱厂、面粉厂、织布厂、染布局,就是煤矿的生意,也都不像前几年那么好赚钱了。”

    有人哀叹了一句。

    王学谦接口道:“所以原本资本集中的纺纱,煤矿等企业的日子不好过,政府就是想借钱也没办法下手。”

    “那么只能向银行借钱了吗?”

    在行业哀叹的时候,王学谦也不能表现的太过,只能沉痛的点头道:“估计政府会开口,只是到时候选择如何应对,才是重点。”

    “你们南方的银行倒是好运,曹锟的手就是伸的再长,也过不了长江。”王郅隆一想起自己天津的盐业公司被北洋政府没收,像是被刀子扎在兴头上似的,痛的他死去活来。

    “诸位,难道就没有想过国债?”

    王学谦这话是试探的问的,对于有些人来说,国债很普通。但也只限于是外国的玩意,在民国玩不转。

    因为打从慈禧那年头算,不管是满清王朝,还是民国政府;不管是北洋政府,还是南方的革命政府,信誉都不这么样。政府信誉差,国债当然没人买了。

    张嘉璈在日本留学的时候,正是日本留学的时候,正式日本对外扩张最为关键的时候,日本内阁强制让国民购买国债的做法,已经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可当时的日本政府也毫无办法,如果打败了日俄战争,对于日本来说,灭亡也就不远了。

    知道国债,也知道国债对于一个政府在困难时期的作用,张嘉璈就不得不审时度势,他发现王学谦提出的建议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问题是,曹锟的政府有抵押的资源吗?

    “子高,你的建议倒是可以解燃眉之急,可是……”

    谁都知道,张嘉璈没有说的那个词是什么,抵押物。国债就是政府负债,如果政府公信力太差,也没有可以抵押的物品,那么债权卖不出去,只能成为一堆废纸。

    不过,王学谦显然有所准备,笑道:“银行公会中,九家银行不是担任着盐税代征和代缴吗?”

    脑子活络的人,都是一点就透的。

    张镇芳首先反应过来,发现这是一条金光灿灿的坦途啊!顿时急切道:“国家有难,我辈首当其冲,绝对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盐业银行自然不甘人后。要是政府发行国债,张某一定是要支持的。”

    “兴业银行正有此意。”

    “大陆银行资本充裕……”

    就连王郅隆都动心了,这钱赚起来似乎比放贷款容易的多……可是帮着曹锟,从感情上来说,难以接受。

    不过,王学谦的一句话让他的心思活络了起来:“王兄,金城银行要是借款了政府,难道你需要担心有家不能会吗?”

    王郅隆顿时如雷击中般,愣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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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1章 【进言】

    曹锟正襟危坐,脸上看不出表情,但要是视线从曹大总统的脸上,往下移动到手上的话,就会奇怪的发现,大总统手上团吧在掌心,像是手绢一样的东西,时不时的还往鼻子跟前凑。800

    王怀庆暗自恼怒不已,因为,他被嫌弃了。

    作为一个有步入前卫艺术和行为艺术的民国上将军,王怀庆本人有着让人无法理解喜好,平日里就喜欢坐在马桶上。

    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天底下,谁没有一个特殊一点的爱好,喜欢个物件什么的?

    恋物成癖,也可以理解。唯独王大将军的喜好和普通人不太一样,给人一种高山仰止的惊艳。再说马桶这物件,是个人都离不了,再寻常不过的物件。

    只不过王怀庆的喜好并不止步于马桶,更喜欢马桶中的东西。

    大活人,那天不得拉个一两斤的。那玩意也太寻常不过了,俗名:粑粑。是农民心头的宝贝。王怀庆就是喜欢闻粑粑的味道,这是在燕京官场里尽人皆知的。

    只是,王大将军这种朴素的价值观,亲民的爱好并没有在他的同僚之间被理解。反而别奚落,嘲笑,排挤,让他挺受打击。感觉自己就像是不被认可的一部分人,不管在那个派系,都让他没有《安全感。

    曹锟手中拽着的手帕中包着一颗霍香正气丸,同仁堂的精品消暑良药。他倒不是为了吃,而是闻着药味,感觉周遭的空气顿时变得好了不少。

    王怀庆怎么会看不出来曹锟不待见他,也知道毛病出在哪里,嘀咕道:“黄龙汤还能入药,这有啥呀!”

    在北洋军中,曹锟是‘傻子’,王怀庆是‘老实人’。不过王怀庆的口味太重。曹锟就是个‘傻子’也无法接受。再说,王怀庆从军多年,嗓门不大,怎么带兵?他说的每一句话,就是院子里都能听的一清二楚,更不要说坐在他对面的曹锟了。被王怀庆没来由的几句嘀咕,曹锟的胸口顿时翻腾起来,恶心的想要吐。黄龙汤是能入药,但是哪个富贵人家把这等玩意当药吃过?

    穷人,家里实在没钱。得病了,只能试试这不要钱的偏方。

    王怀庆还好意思舔着脸解释:“大总统,我每天都洗的。”

    他在北洋军中,一直是鹤立独行的角色,没人能窥其项背。当然,他也不会解释,自己的喜好为什么那么与众不同,标新立异。

    当然,王华庆的解释。并没有让曹锟满意,反而多了一层迟疑,抬眼看向王怀庆。

    “天热,每天都洗澡的。没味!”

    “不是问你这个……”曹锟的目光落在了王怀庆的‘座椅’上,就是那个王大将军片刻不离身的金漆大马桶。

    王怀庆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舍的眼神,顿时让曹锟的心头凉了半截。

    作为民国的国家元首,大总统。曹锟决心不去打听部下的独特爱好。他也知道王怀庆的来意,不就是他兄弟曹锳的二十六师和王怀庆的京畿卫戍部队同在燕京城,可是二十六师的军饷都发下去了。王怀庆的部队眼巴巴的等着军饷,没钱,部下们都要离心离德了。

    曹锟也知道,钱的问题不能问,也不能说。东拉西扯的就说上了家里的事:“王老弟,家里可好!”

    说起来,曹锟还和王怀庆是校友,王怀庆虽然比曹锟小了十多岁,但是他是曹锟的学长,都是老武备出来的。当然学长两个字曹锟是说不出来的。当初王怀庆和曹锟一样没背景,没人脉,老实巴交的一个农家孩子。但他幸运的是被直隶总督聂士成看重,从军四年不到,已经是千总了。而曹锟那时候不过是一个哨官,管着三十来个人,和后来的排长差不多。

    不过,曹锟如今的地位是水涨船高,学长也叫不出口了。叫一声老弟也不算太突兀。

    王怀庆也不在意,耷拉着眼皮,絮絮叨叨的说起来:“家里的老娘们糊涂着呢。几个儿子,傻的跟地瓜似的,都打发回老家去了。”

    “……前年的时候,孙子要启蒙,家里那个熊玩意还想去念什么新式学堂……”

    王怀庆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性格,反正曹锟想要唠嗑,就唠呗。[ 超多好看小说]

    可说了一大堆,曹锟的心里泛起了心酸,苦涩,眼神中也透着羡慕。懊恼的想到:自己可不是失心疯了?没事跟王怀庆说什么家里的情况。别人家孩子一窝、一窝的生,他是五十多岁,才当了爹。亲生儿子还在尿炕,王怀庆的孙子都要上学了。把年长王怀庆十来岁算上,曹锟感觉大总统都是浮云了。

    连带着叹气,无奈,感慨,曹锟无心的说了一句:“眼看就要中午了!吩咐厨房准备酒菜。”

    “好嘞,大总统,卑职就在您这儿吃了。”王怀庆站起来,对门口的卫兵喊道:“把马桶搬到饭厅里!”

    曹锟瞪眼看着王怀庆,心中那个恨啊!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让他嘴贱。

    好不容易快天黑的时候把王怀庆送走,曹锟有气无力的看着屋顶的雕梁画栋。胸口上下浮动,这天过的可一点都不容易。王怀庆倒是好说话,一不闹,二不骂,就算是唠嗑也是极其认真。反正,王怀庆的目的就是在曹锟跟前,曹锟去哪儿,他都跟着。

    反倒是曹锟,被恶心,被刺激,连带着耗费精神,一天折腾下来,比行军打仗都累。王怀庆就像是一只长相狰狞的癞蛤蟆,跳在了曹锟脚背上,虽然蛤蟆不咬人,可它恶心人不是?

    听到脚步声,曹锟也没有心思抬头看一眼,就问:“谁来了?”

    “三叔,是我!”

    “士杰啊!打电话,让高凌霨来一趟。”

    外头的天都快黑了,燕京城的夏天日长,高凌霨靠在摇椅上,在家里的葡萄架子底下纳凉。这段时间,燕京城难得的清静。除了丘八脑军饷,几乎嘛事都没有。

    当然了,国库里要是有军饷,还是应该给一点的。

    可问题是没有,国库穷的叮当响,加上军队的人凶。没看到财政总长都被逼的跳墙了吗?

    所以,燕京城主要的几个衙门都休假了,为的就是让军队的人找不着。

    “老爷,大总统急召。”

    高凌霨仰起头,脸上的肥肉把眼睛都快挤成了两道缝隙。看着倒是憨厚吉祥。

    心急火燎的派车去了曹锟的府邸。一进门,见曹锟有气无力的躺在躺椅上,让他有些失神,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大总统,您这是?”

    “没事,就是有点累。”曹锟摆摆手,有气无力的问:“国库里还有多少钱,你看合适的话,给王怀庆十三师的军饷就不要拖了。该给就给。”

    高凌霨苦笑道:“大总统,你是不知道,国库早就没钱了。吴大帅把钱都提走了。还有王怀庆扩张实力,已经昭然若揭。他凭借京畿卫戍司令的头衔。提督热河,招兵买马,兵力已经快达到了六个混成旅,加上十三师。他手中的人马差不多快要达到五万人了。”

    “我知道。”曹锟打断道:“王怀庆除了手上的十三师还像个样子,其他的都是乌合之众。”

    “可乌合之众也要军饷怎么办?再说了,我军主力尚且无法保证足额足饷。何况王怀庆能够招兵买马,就没钱发?” 高凌霨据理力争,民国的国库是个烂摊子,有钱的时候,不把钱当回事,比如向列强的借款刚到的时候,袁世凯、段祺瑞哪个不是豪气冲天?

    可穷的时候,简直能把财政总长往死路上逼。

    高凌霨磨磨唧唧,就是死捂着钱袋子,让曹锟生气了,这国库里的钱,又不是他的,他心疼个什么劲?要是曹锟还是当他的五省巡阅使,根本就不怕王怀庆。

    堵门?

    想都不要想。

    大不了,老子去天津老家,有本事你王怀庆跟着来?

    可曹锟现在被大总统的位子困住了,当了大总统,自然就要住在大总统府了。民国自从袁世凯时期,燕京的大总统就设立在西苑,几百年的皇家园林,曹锟一门心思想要沾一些皇家的龙脉和仙气,哪里肯走?

    再说了,他堂堂一个大总统,被部下们逼的东躲西藏,像话吗?

    见曹锟脸色不愉,高凌霨也怕惹恼了他的主子,低声建议道:“要不让王怀庆再等半年,等下半年的盐税递解燕京的时候,再给他一些?”

    “半年?难道让他天天在眼么前戳着,你不嫌恶心,我还嫌恶心呢?”

    高凌霨大惊失色,这才明白,原来曹锟也是被逼急了。眼神中顿时流露出同情的神色。

    很多人不知道王怀庆为什么喜欢粑粑,年轻的时候,王怀庆也不这样。可曹锟知道,王怀庆的嗅觉很差,几乎闻不到任何味道,只有很冲鼻的臭气,才能让王怀庆的嗅觉有反应。要是王怀庆的生理正常,估计他也受不了。

    而曹锟就遭罪了,他是一个身体部件都无比正常的人,哪里是王怀庆的对手?

    高凌霨的束手无策,让曹锟大失所望。

    这才想起了,整整一天,总统府秘书长夏寿田的影子都没看见。狐疑的问侄子:“士杰,夏先生去哪儿了?怎么今天一整天都没见人?”

    “好像是去后海御膳坊赴宴去了。”曹士杰脑子里有些印象,夏寿田是曹锟的机要秘书,本来就是严谨的人,自然会把行踪告诉总统府的内卫,上报给曹士杰。

    “后海那边都让太监们给霸占了,宫里头没钱,拿着祖上传下来的手艺养着……哎……”

    曹锟唉声叹气的,似乎也为宫里头哪位皇帝惋惜。当皇帝当到了这个份上,也算是古今独一份了。

    曹士杰不大习惯他三叔谈话的方式,动不动就大转弯,让他非常不适应:“听说是杨度先生应张作霖的邀请,去东北讲学,正好来了燕京。夏先生和杨先生是同窗好友,小聚一下,也有送别的意思。”

    “张胡子?”

    曹锟鼻腔中哼了一声,对于胡子出身的张作霖。曹锟的身上有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不屑道:“他认的字比我还少,还好意思舔着脸请人讲学?这人啊,不要脸起来,真是神鬼难敌。他张大胡子的学问,就是现在的初小的水准都不及,还好意思和大儒一起讲学,忒不要脸了。你三叔我,至少是高小的水准,都没敢找人讲学……”

    曹士杰的心头像是春雨过后的麦田。麦苗疯长起来,远远的望去,绿油油的,也不知道是庄稼还是草,总是乱成了一团麻。

    可曹锟毕竟是他的三叔,是长辈,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再说了,曹锟也好,张作霖也罢。是当下民国政坛实力最强的两个人,可从曹锟嘴里透露出的意思,两个年级都过半百的老将,似乎学问都不这么样。比试的范围。也在小学范围之内,着实让人感叹,民国就是被一帮小学文化程度的军阀给祸害的不成样子了。

    赴宴归来,杨度没有拜访曹锟的意思。

    反倒是夏寿田的心头多少有些沉重。原本以为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同窗,不远万里的赶来相聚。没想到的是。杨度是给人当说客,目的似乎对准了曹锟政府的钱袋子。

    曹锟政府是没钱,但是政府可以收税,如果把税收一样样剔除出去,曹锟的大总统还能当的长久吗?

    段祺瑞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不过曹锟显然没觉得段祺瑞的日子难过,因为当初,段祺瑞当政的时候,似乎很少有没钱的苦日子。反倒是他,才当总统几天啊!日子一天比一天紧吧。

    好不容易等到了夏寿田,曹锟冷不丁的感慨了一句:“段合肥还是有点本事的,他在任上的时候,就没听说过短了银钱的。怎么到了老曹家手里,处处就要闹钱?”

    夏寿田当然清楚段祺瑞不缺钱的原因:“大总统,段公当政的时候,每次政府军队没钱,就会向日本借款,多了七八千万,少则二三千万,自然就不缺钱了。”

    曹锟闻听是这么回事,打了个机灵。伸长脖子,心有余悸道:“要和洋人打交道?”随即心头不安起来,唏嘘道:“洋人的钱哪里是那么好拿的,尤其是日本国,长得像是矮脚萝卜似的,可心是黑的……不能借,不能借。”

    眼下正值曹锟坐稳大总统的关键时期,真要是手头没点钱,还真难办了。

    可是除了征税之外,高凌霨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可征税?北方赋税本来就不多,已经被竞选闹的家徒四壁的北方农民,再要是被政府强征暴敛,真要民变了,就更麻烦。

    夏寿田心中犹豫,眼下的机会倒是不错,曹锟被钱所困,他的建议可以解去曹锟的燃眉之急,也能成了杨度的同窗之谊。可是夏寿田还是担忧,担忧寅吃卯粮,长此以往曹锟也将失去对政坛的控制力,下场可想而知。

    时钟滴答,滴答的想着,西苑藏了不少倾听收藏的西洋时钟,正好厅堂里也有一座。

    见两个得力的手下也会是一筹莫展,曹锟打了个哈欠,正好整点,时钟报时起来,一阵繁琐的西洋音乐,伴随着假人在钟台上的移动,才将夏寿田的心思唤到了现实之中,阴差阳错的他说了一句:“在下倒是有一个办法,只是恐怕惹人非议。”说完,他下意思的看了一眼高凌霨。

    后者心头一惊,随后哈哈笑起来:“夏先生还信不过高某,只要是为曹公办事,心系国家,高某绝对断然没有反对的道理。”

    夏寿田原本心里是两个想法,一个是让曹锟私人拿钱,先救急。曹锟有钱,千、八百万的不成问题。等到坐稳了大总统的位子,再捞回来。不过他也知道,这样的做的阻力很大,曹锟也不会答应。他捞钱多辛苦,才积攒了这么点家当,给别人养军队,傻子也不干啊!

    其次就是杨度刚才在饭桌上和他说的事。倒是可行,不过不长久。利大于弊。

    开弓没有回头箭,夏寿田既然已经开口,就算是错的,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大总统,实在不行政府发行国债。”

    曹锟哑然失笑道:“债券吧,我知道,可百十来万的债券能当什么事?”

    高凌霨泼冷水道:“百十来万的能顶什么用,眼下的情况至少需要一千万,才能度过难关。”

    夏寿田正色道:“如果向整个银行公会筹借呢?”

    “这个……”

    曹锟两手来回的搓动着,熟悉曹锟平时习惯的夏寿田知道,曹锟心动了。良久,曹锟期许的问:“夏先生估计能筹到多少钱?”

    夏寿田深谙为官之道,说道这里,就箴言不语了,摇了摇头道:“不好说。”

    曹锟随即问高凌霨:“财政部在上海的有什么人?”

    高凌霨转眼道:“次长刘思源在上海,陆定也在上海。”

    曹锟果断的定下了调子:“让刘思源找银行公会的人去谈。”

    不过,对于高凌霨来说有一点比较为难,银行公会的宋汉章等人,估计也帮不上忙。‘国行’早就被掏空了,‘交通系’控制的‘交行’好像和四爷有些摩擦,弄得不太愉快。

    王郅隆的金城银行被‘安福系’的人把能动用的资金都抽调了,眼下也拿不出现款来。

    盐业银行的张镇芳,十多年前,曹锟拜见张镇芳是要下跪行大礼的,是个谁也不愿惹的主。

    无奈之下,高凌霨只好提醒曹锟,大公子和四爷也在上海,可能和银行公会的人闹的不太愉快。

    曹锟勃然大怒:“国家的事他还做不了主,让他滚回来!”

    想到过继的大儿子曹士藻整天和他亲爹混在一起,两个人打着曹家的旗号,到处捞钱。曹锐还偷偷的把不少曹锟的产业过到曹士藻的名下。有了亲儿子,过继的儿子自然要在心头的地位差上许多。加上老四故意把曹锟的财产往曹士藻的名下转移,已经让曹锟心生不满了。

    听到四弟曹锐明着是过继儿子给他,暗地里是想要霸占他的财产,能不让曹锟生气?

    要是搁在以前,曹锟没儿子,自然不会往这方面想。可现如今,他两个儿子白白胖胖的,看着过继的曹士藻就有些碍眼了。曹锐也只有一个儿子,当初过继给曹锟的时候,把他感动的,就差掏心掏肺了。现如今,当兄弟要是明事理的话,赶紧把你家的亲儿子领回去啊!

    一点眼力界都没有,可见让曹锟心急如焚,也只能在暗地里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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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952章 【防火防盗防政府】

    高凌霨在曹锟身边,能力不显,才华也就是没上过学的曹锟看着有本事。800【..】在其他人的眼中,也不过是常人。

    比如在总统府秘书长夏寿田的眼中,高凌霨就不怎么样。

    夏寿田是科考大省出来的名士,千军万马杀出来的,虽然为人过于低调,以至于被几个同窗好友的光芒给掩盖了。比如谭嗣同,杀身求仁,在崇尚读书人气节的时代里,其影响力甚至不比康有为,梁启超那些扛旗者差多少。还有,杨度、蔡锷,也是在民国初年风头正劲的领军人物。

    高凌霨的名声,倒是在天津的老家还能有人知道,出了天津……只能呵呵了。

    再说,夏寿田是光绪年的进士,入馆的翰林,含金量十足。高凌霨是天津的举人,与科考大省的湖南学子相比,本来就底气不足。比同学,座师,也是不敢的,站在夏寿田的面前,连高凌霨自己的心里都有种低人一等的无奈。

    要不是仗着跟随曹锟时间长,会动一点歪脑筋,高凌霨连在曹锟面前的存在感都要被削弱的不剩多少了。更何况现如今他在曹锟面前的地位丝毫不减,反而恩宠有加。不仅当上了曹锟总统府的内务总长的职位,还被曹锟任命为总理,风光无限。其中的关键就是,他这个人善察言观色,除此之外,还懂得忍让。

    曹锟的家事,高凌霨也不想多搀和。

    但是他懂得曹锟的心病,就是两个嗷嗷待哺的儿子和过继来的曹士藻之间的取舍。

    虽说,曹锟心里也举棋不定,可毕竟向着亲生儿子多一点。

    高凌霨是时候的说上几句曹家老四和曹士藻的事,撩拨起曹锟的心火,虽说是点到即止。但在曹锟眼中,高凌霨是向着他的亲生儿子的,一次、两次,曹锟就下意思的将高凌霨当成了自己的知己,每每都能说到他的心坎里。

    让曹锟意犹未尽的是。每当他想和高凌霨一吐为快的时候,高凌霨总是很不配合的箴口不言。

    说起来,高凌霨也是读书人,他虽然把节操看的不太重。但也不能整天不要节操,做一个彻彻底底的小人吧?

    只是这种小把戏在夏寿田的眼中,还是太掉价,夏寿田就不会这样,毕竟翰林院编修的身份端着呢。怎能如此下作?

    高凌霨在夏寿田鄙夷的眼神下,曹士杰不满的表情中,开口道:“大总统,眼下北方有实力的银行也就盐城能够担当重任,张公的产业大部分都是在直隶一带……”

    还没等他说完,曹锟就摆手道:“张大帅那边……还是等等吧!”

    就算是在背后,曹锟对前清直隶总督张镇芳的为人也是敬重有加,不像是叫张作霖的时候,恨不得胡子长,胡子短的。就怕人不知道张作霖的底细。

    高凌霨心说,哪里等得及?

    ‘直系’内部,成分太杂,有些是老‘毅军’的将领,有些是老‘皖系’的,就是李鸿章的淮军演变过来的,还有地方系的,真正小站练兵时期的嫡系,也不见得会听曹锟的。

    就算是给军饷,也只能是雨露均沾。而不能厚此薄彼。不然埋下了怨恨,以后就不好办了。语气有些急切:“大总统,如果不向张公商量,北方真正有实力的银行就没几家了。大陆银行和东南银行。开办没多久,实力差着盐业银行一大截呢?”

    “这个……政府借款确实不太好说呀!坑谁也不能坑张大帅,当初……”曹锟倒是念旧情,张镇芳是袁世凯的表亲,当然河南项城的张家可不是靠着袁世凯发迹起来的。800

    袁世凯当初是个穷秀才的时候,张镇芳就已经是高中进士。入朝为官了。

    念着张镇芳当初的好,曹锟觉得让盐业银行购买政府的债券,有些不太地道。

    夏寿田站在一边都不知道说书名好了,谁说银行认购国家债券一定是要亏的血本无归的了?

    再说了,他提建议的时候,本来就怀疑杨度的目的。杨度是受到张作霖的邀请,才从上海出发去的奉天。按理说,从津浦线背上,应该在天津转车,怎么就来燕京?夏寿田绝对不会相信,杨度是为了专程来看他,才多花了几天时间,从天津赶到燕京的。他私下里也怀疑过,杨度是不是再给银行公会做说客?

    可惜,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好说。夏寿田也是知道轻重的人,在提出建议之后,就闭口不谈。

    以至于在商量的几个人之中,快把他给忘记了。

    好在曹士杰也知道自己的深浅,带兵打仗或许还可以,但是商量国家大事,尤其是财政、经济之类的,一听就脑门子生疼、生疼的,仿佛要裂开了一样。其实高凌霨对此也不擅长,他倒是能做好内务总长的工作,至于总理?曹锟完全是乱点将了。

    一转眼,曹士杰东张西望之余看到夏寿田在角落里,耷拉着眼皮,仿佛没事人似的。

    心中那个气啊!

    这个夏寿田也太傲了,建议是你提出来的,倒想要置身事外。这哪里行,再说了,让他、曹锟、高凌霨几个,估计商量一晚上,也不会有什么对策出来。好歹拉个垫背的,曹士杰朗声道:“夏先生,你有什么好想法没有?”

    “说不好!”夏寿田想着,发行国债,少了银行不待见,多了,将来政府的税收肯定会受到影响。寅吃卯粮,政府会逐渐被银行控制……

    当然,曹锟也要付出足够的诚意,或者说抵押物,银行才可能将钱贷给曹锟。

    发行国债其实也差不都,抵押物少了,银行肯定不敢。夏寿田心中明镜似的,眼下的民国,曹锟能够控制的也就是北方七八个省,真正有价值的只有一样东西,盐税。

    要是把盐税让出去了,曹锟的政府等于是被抽掉了根,繁衍生息就不要指望了。能拖多久?都将是一个未知数了。

    夏寿田觉得要是自己提醒曹锟,少不得要成为那个掘墓人。出于洁身自好的文人心思,他的本意是不想说的,可是被曹士杰问了,就不好躲了。干巴巴的笑了笑道:“当年袁大总统筹划内阁,各种政体都是效仿西方,唐绍仪总理就专门找人调研过美国和欧洲列强的政体,倒是涉及过一些西方国家债券的发行机制。”

    “夏先生知道,那就再好不过了。”曹锟转了一个方向。对准了夏寿田。

    对此,高凌霨也是颇为无奈。

    肚里没货,只能瞪眼做一个好观众。

    夏寿田就当自己是个传话人,开始说道:“西方列强在发动战争,或者政府需要筹集资金的时候,会发行国债来度过难关。如同欧战时期的列强,还有日俄战争时期的日本、俄国。但是国家发行国债的时候,会用政府信誉作为担保,银行或投资银行代理发行之后,国民认购。这中间的关键就是政府信誉……”

    “政府信誉?”高凌霨嘴角有些发苦。

    打从清朝是后起。相信政府就是找死。

    民国的政局比清朝更乱,连一个名义上统一的政府都没有,军阀割据,南方闹革命,北方跑绺子。到处都不太平,就拿直隶来说,曹锟当总督的时候,政府的税能征到哪里算哪里,统计部门甚至不如下面的警察保安团来的顶用,如此政府。还有什么信誉可言?

    曹锟歪着脑袋想了想,扭头问他任命的总理高凌霨:“高老弟,你觉得老百姓会相信政府,购买国债吗?”

    高凌霨略显尴尬的说:“民心思安久矣。平军变,又是民心所向,大总统一心为民,老百姓自然不会熟视无睹,应该、大概其、会买吧!”

    “这个……”

    曹锟也听出了高凌霨语气中的敷衍,支支吾吾的。想瞒住他也不容易,于是问了一个相对尖锐的问题:“不说老百姓了,你会买吗?”

    “当然!”高凌霨回答的飞快。

    曹锟又问:“买多少?”

    这下,高凌霨沉默了下来,他要是开口买五十万,就曹锟的尿性,当场就能让他买了回去,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见曹锟没有打算放弃,高凌霨也知道躲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伸出了一个手指头。

    “一万?”

    曹锟刚想说几句好话,来表示自己没有看错人之类的。但是高凌霨像是被踩住尾巴的猫,急不可耐的解释道:“一千,不是一万。家里人多,家资微薄,拿不出太多的现钱。倒是有一些地产什么的,可也要变卖之后才能手头宽裕一些。”

    高凌霨当政府高官没多久,以前都是在曹锟身边,有机会捞钱的机会不多。天津高家倒是有些家底,但是兄弟多,分一分,落在他手里的那点家产,也只够他做一个乡间的富家翁,俗称:小地主。

    折腾了这么久,曹锟才发现自己的左膀右臂仅仅肯拿出一千块,来购买国债。

    忽然想到高凌霨的身份已经不是他府邸的官员了,而是政府的总理,一国的总理,对国家政府的忠心只有区区一千块,让他唏嘘不已。但从另外一方面来说,政府的公信力,信誉,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夏寿田见曹锟和高凌霨做戏一般的表演,心头有种悲哀升起。

    这帮人,一个个都顾着自己,还谈什么国家兴旺?

    原本曹锟在上台之后,夏寿田还是有些欣喜的,曹锟承诺了在竞选中的几乎所有条款,让燕京政府在政治民主中上了一个大台阶。可是一个天天在破产威胁之中的政府,还能有什么明天?

    夏寿田心头渐渐的隐去了那份愧疚,也知道曹锟不是做大事的人,似乎他这辈子,为的就是身后事。

    当总统的曹锟,已经和当督军的曹锟大不一样了。

    自从当上大总统之后,曹锟就不再那么贪财了,因为他知道,就是累死累活的捞钱,也便宜了老四曹锐,还有他那个‘兔崽子’。继子,曹士藻都快成了他的眼中钉了。要不是两个亲生儿子实在太小,说不定曹锟就敢一脚把老四家踢开。

    至于女人,曹锟也是一把年纪了,早两年还好说。现如今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揽权这种事,曹锟是不擅长的。

    ……

    种种迹象表明,曹锟是民国最合适的元首,如果民国是朝着一个民主国家迈进的话。

    有点小聪明。时常能给自己找点乐子的曹锟,倒是和美国总统哈代有的一比。

    可惜,民国不是美国,民国正处在一个军阀割据,分裂思潮严重的悬崖边缘。曹锟的不作为。恰恰是他最无能的表现。夏寿田也知道,他给曹锟当秘书长,估计也当不了几年,想到这里,心情也舒畅了,没有了那种文人私下‘背叛’的谴责,心情涤荡之后,夏寿田倒是给曹锟说了一些国债的发行办法:“政府信誉和公信力,其实和税收是挂钩的,国家能够收上税。用来还国债才是国债发行的保障。”

    “关中大汉,河南倒是三年有两年遭灾,估计也不好办。山西的商人都是奸商,商税就没一年收齐过……”

    高凌霨列数控制省份的税收情况,倒也说的有板有眼。

    河南的赵倜,每年都向国家伸手要钱救灾,虽然不管是段祺瑞,还是曹锟都没有搭理他。但是要是向河南征税,尤其是重税,估计不太好办。

    曹锟感慨道:“直隶五省。估计没一个地方能够负担如此大的数目。”曹锟倒是清楚,这几个省,能祸害的都让他给祸害的半死不活了。

    有道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夏寿田也没打算藏着掖着。就算是尽人事听天命吧,开口道:“大总统,你忘记了还有盐税!”

    “盐税?明年的能今年征吗?”曹锟眼前一亮。

    夏寿田摇了摇头,道:“不能,洋人都盯着呢?但是能够作为抵押,让银行包销发行国债。等到明天的盐税征收的时候,直接让各大银行将缴纳国库部分自提。”

    曹锟猛地拍了一下双手,欣喜道:“就让刘思源拿盐税做抵押,让他好好谈。让宋汉章帮着一起去。”

    自从曹锟下了决定之后,在上海的财政次长刘思源整天愁眉苦脸的,他原本是个打酱油的,财政次长是兼职,正职是盐务总监,管不到淮盐的地盘,倒是长芦盐场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

    可是从燕京传来消息,财政总长凌文渊被将军们堵了一次,翻墙之后,一溜烟的功夫逃到了天津。说什么也不肯干了。

    刘思源梳理成章的当上了财政部的代理总长,按理说升官是开心的事,可他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他甚至想着,干脆自己躲在上海别回去了,总不能直系的将军们来租界找他麻烦吧?

    不过财政次长刘思源想躲,但是曹锟可认准他是内阁的成员,财政部的代理总长,不仅任命下达的飞速,用电报直接任命。据说,任命书已经在路上了。

    而且曹锟不等刘思源答应,就给他派了一个活,向银行公会公摊国债3000万。

    这个数字,一下子把刘思源吓的连门都不敢出。

    在北方还好,上海可是银行工会的地盘,让银行公会拿出3000万来,万一惹恼了东道主,说不定那天就有人上门把他给绑了,扔到黄浦江里,成了一桩无头冤案。

    见刘思源没有反应,大总统府的电报,一份急过一份。

    意思很明确,你老婆孩子都在燕京,你又是政府内阁官员,不办事,让你有家不能回。

    当然,曹锟也怕刘思源会产生逆反心理,一横心,撂挑子。在电报中还透露,可以好好谈,空间尺度自己掌握。

    刘思源在房间里,拿着中午才送来的电报,苦笑着:“这位倒是做生意的主,国家大事搞的像是菜场买菜一样,讨价还价。”(未完待续。)xh118

第953章 【捅马蜂窝】

    作为传话人,宋汉章的内心深刻的体会到了前段日子银行界另外一位名流周作民受的委屈,只不过周作民是自找的,而宋汉章是天降横祸,多也躲不过去。800

    周作民还好在法租界的福开森路有一栋洋房,大不了关起门来闭门谢客,惹不起,还怕躲不起吗?

    可宋汉章名义上掌管着民国财政部大半个的钱袋子,可他是个打工的,说起来还算是半个官员,可毕竟是领工资的,分红没他的事。再说了,‘国行’其实是国有银行,与此相等地位的还有控制在交通部手中的‘交行’。面对新晋大总统,他是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和他同样心情的还有刘思源。

    火线升官,还真的是把他放在火上烤了。

    堂堂一国的财政部长,竟然在一个‘奸商’面前接连的吃闭门羹,这种怨愤,让他几乎想要强冲西摩路上的王公馆。好在理智尚在,他并没有并怒火冲昏头。

    民国的商场并不是单纯的商场,官员从商打从宋朝起,就在华夏深入人心了。如果要走水路的话,青红两帮也是绕不过去的坎,而军队做生意也不在少数,海军多年难以获得政府的足额军饷,走私就成了其军饷来源的重要组成部分。就像是张謇,农商总长当着,连任了好几↗次的内阁成员政府要员,但他也同时是一个商人,曾经民国最大工厂的主人。

    面对资本结构更加复杂的银行业,虽然表面上,站在前台的大部分都是留学归来的学子,但真正掌握资本运作的,还是那些在官场根深蒂固的大人物。

    堂堂财政总长,被一句开会给堵了好几天,也不常见。

    当然,王学谦不见。也有不见的理由。

    一来,他被曹家人故意摆了一刀,出点气也是应该的。对此曹锟也不能多问,因为做事不地道的人是他,而不是王学谦。

    要不是曹锟耳根子软,听了吴佩孚的建议,王学谦在面子上不会做的如此让人难堪。

    其次,就是他觉得时机不够成熟。

    银行公会俱乐部,三天一次的冷餐会,让整个俱乐部多了一份人气。加上全国各地至少八成的大银行的董事和总经理的到达。也让一度人气不足的豪华俱乐部在最近变得有声有色,大有天下民族银行界沟通往来的首选场所。[ 超多好看小说]

    其实冷餐会对不少银行家吸引力是不大的,至少在饮食上,偏细化的冷餐会,让习惯了中餐饮食的东方人,看上去并不那么诱人。

    但是这样的聚会,却让在沪上的银行家们趋之若鹜。

    不管是外地赶来与会的银行家,还是沪上本地的银行老板,都觉得这是一个沟通银行业务往来的好办法。大家互通有无。消息传递,也促进了商业上的繁荣。别看一个小小的冷餐会,其实也是分圈子的,几家超级银行之间的往来最为紧密。当然这个‘超级’也是相对而言的。

    大圈子,关注的是大生意,当然小圈子,小银行也能找到合适其业务往来的合作伙伴。

    似乎。银行业的繁荣指日可待。

    在二十年代,乃至整个三十年代,不管是民国。还是西方的美国,银行业都获得了长足的发展。尤其是美国,垄断和兼并之下,不断出现了一些让人闻之色变的金融巨霸。

    盐业银行的大老板张镇芳表情有些焦急,手上的托盘上,一块芝士蛋糕已经端了有差不多半个多小时了,就是一口没吃。他显然是在等人,当然对于冷餐会上的食物,他连一点兴趣都没有。少爱甜,老喜苦,人的味蕾也随着年龄的增长在不断的变化。张镇芳也是小六十的老人,又甜,又油腻的食物,已经吸引不了他的味蕾了。

    不过他不在意手上食物味道的好坏,反正大不了出门找一家菜馆,点几个喜欢的小菜,小酌一番。

    他是来等人的,其实不仅仅是他,其实很多人都是来等人的。

    而且的等的人都是同一个,自从王学谦在几天前银行公会的聚会上,向众人游说了国债的理念之后,银行老板们都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集中精神,等待着一场早就预谋好的大生意的到来。

    可是这几天,光听见雷声,却不见雨点星子,不少人心里开始着急了起来。

    王学谦和前两次一样,掐着点到俱乐部。

    在汽车上,卫挺生和他同行,他可不像王学谦,只要想就能找出无数个理由来推脱,搪塞。甚至让管家,秘书等人睁眼说瞎话,哥们就是去避暑了,怎么着?

    没人能把王学谦怎么样,因为王学谦不仅仅是一个商人,他还是一个官员。

    官本位的社会,惹恼当官的,尤其是大官,结局是一定是不太美好的。

    临下车前,卫挺生抱怨道:“子高,都晾了几天了,刘思源好说歹说也是堂堂的一部之长,内阁成员。这么做好吗?”

    “不是好不好的问题,你不觉得,曹锟答应的太痛快了吗?”曹锟的条件,就算王学谦还没和刘思源谈妥,甚至连见面都没有,他却已经事先知道了。

    这让王学谦有种感觉,总认为曹锟的诚意很可能不足,别指望政客们说话算话,王学谦叹气道:“曹锟还没有逼到非借款不可的地步,他答应的如此爽快,一旦将来后悔,你觉得损失的会是谁?”

    “他可是大总统啊!”卫挺生觉得,总统虽然不如皇帝一言九鼎,但说话算话总该是可以的吧?

    “相信当官的说的话,就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王学谦的表情认真,义正言辞的说道,似乎在这一刻,他忘记了,自己也是官场的一份子。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官员看待。

    这让卫挺生挺为难,因为他一直坚信王学谦说的每一句话,当然。王学谦的信誉还算坚挺。

    忽然想起,最近胡适等留美的同学似乎挺忙的,随口说了一句:“子高,适之最近好像在忙着向租界申请游行备案,不过不敢是英国人还是法国人、美国人,都对游行有些心有余悸,这不,他实在没办法了才求到了我。只是你也知道的,在租借你说话可要比我管用的多。”

    “游行?什么性质的?”王学谦不解道,教授们不是经常怂恿学生去游行的吗?

    这次这么胡适等人赤膊上阵了?

    透着一些古怪。

    卫挺生却笑嘻嘻的调侃道:“听说是燕京的教育部的专项资金被挪动了。经过了一个暑假,游山玩水,享受生活。适之他们的荷包可要空了,听说教育基金被挪动,自然急眼了。”

    王学谦一脸的不相信道:“人云亦云的话,他们也相信?”

    卫挺生知道王学谦没有爬过底层的官场,尤其是燕京官场,自然不明白其中的道道。苦笑道:“子高,你是不清楚。我们这些留美旅欧的学生归国之后,想要混官场的,大部分都发配去了教育部,农林部等一些冷衙门……”

    言下之意。教育部内有的是教授们的暗探。教授们对教育部内部的事打听的一清二楚。

    王学谦这才明白,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暗自好笑道:“哪个政府大员这么每脑子,竟然连读书人的钱都想要吞?这不是捅马蜂窝吗?”

    卫挺生以前也在教育部工作过。是个不入流的小吏,也清楚读书人的钱不好吞,因为读书人一来闲得慌。有的是时间和政府耗。二来,读书人办法多,有的是让政府坍台,难堪。

    王学谦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也算是答应了帮忙:“他们准备在哪里拉横幅,搞游行?”

    卫挺生嘿嘿奸笑:“天气热的很,适之他们几个估计在太阳底下也占不了多少,最多让报社拍几张照片,用不了半个小时,人数也就不到百人,就在英国驻沪总领事馆,说什么抗议《庚子赔款》中被侵吞的利息什么的,美国人都给了,英国人赖着不合适。民国政府也好拿回来钱,给教师发工资什么的。说是让英国人难堪,其实是故意气曹锟那老小子呢?”

    “好吧,这事我知道了,我去办。”王学谦颔首点头,眼神却已经看向了车外,笑着和人打招呼,一边对卫挺生说道:“快下车吧,他们都等着了!”

    张镇芳等人,看到王学谦的汽车远远的进入停车场,就一个个急匆匆的放下食物,赶了过来。

    倒不是王学谦地位超然,让这些银行界的大老板趋之若鹜。

    这完全是心头痒痒,锅里明明炖着一块诱人的肥肉,却迟迟不能端上餐桌下嘴的焦急。

    “子高!可算等到你们了。”

    “诸位恕罪,恕罪,来晚了。”

    其实王学谦并没有来晚,冷餐会十二点,他还是提前了十分钟来的,只是他的同行们太热情了,反而他这个准时的人,变成了迟到的。

    张镇芳一把拉过王学谦,低声急切的问道:“子高,不会是情况有变?怎么这几天一点风声都没有?”

    “刘思源托宋汉章找过我,但是让我以返浙推辞了会面。”对于合作伙伴,王学谦自然没有隐瞒的必要,说出了自己的行动。

    但是这样的答案,让急匆匆赶来的人顿时像被泼了一盆冰水,心都凉了半截:“啊!”

    (这些天榜单争斗太犀利了,作为围观党,水鬼一直很淡定,可是当月票掉出五百之后,再也无法淡定下来了。手中有月票的兄弟,帮水鬼一把,谢谢!)(未完待续。。)

第954章 【风险意识】

    地主家没有余粮?

    不是。⊙四⊙五⊙中⊙文~,

    银行并不是靠着本金经营的,而是通过储户的存款,用来放贷等多种经营获得收益。比如盐业银行,储户存款其实要比起资本金多很多,至少在十几倍。

    拿北方的盐业银行举例,资本五百万的盐业银行能控制的资产就该在5000万以上,承担政府的国债包销业务,应该是轻而易举的。

    账,可不是这么算的,盐业银行掌握的资本庞大是不假。

    但大部分的资金都已经以贷款的方式放了出去,一部分资本金放在银行,是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储户提现,甚至挤兑风潮。最终能够动用的资金也不会太多。另外国债包销还有一个销售国债,回笼资金的过程,没有卖出去的国债,只不过是一堆印刷精美的纸而已。万一期间出现挤兑,银行岂不是要倒闭?数量上千万的国债,已经超过了一家银行的极限。所以盐业银行吃不下来,金城银行也吃不下来,没有哪家银行敢拍着胸脯说,能够承销所有的国债。

    好不容易,银行公会搞了一个全体总动员,锅架好了,火点上了,就等米下锅了,做菜的王学谦竟然说:再等等

    “进去说!”

    王学谦没有在停车场解答张镇芳提出的问题,而是匆匆的说了一句。

    在俱乐部的二楼,选了一个没人的,隔音好的房间,王学谦叫上了几大银行的主事人,或者大股东,进入房间。

    还没等坐下,就接连的问题扑面而来。

    “子高,这样的机会百年等不来,你怎么就迟疑了呢?”

    “下手慢,只能喝汤了。”

    “说不定曹锟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会选择洋人!”

    ……

    说了这么多,王学谦盯着众人的脸,沉声道:“都说完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王学谦的葫芦里是买的什么药,开口就好像面色不善的样子,让人颇为怀疑。王学谦没有给人猜忌的时间,反而眼神清澈的看向王郅隆、张镇芳等人,问了一句:“几位都是在燕京政坛商界的翘楚,张公甚至当年还做过曹锟的上司。您还说,曹锟。我们现在的曹大总统是个下决定果断的人吗?”

    “这个?”

    张镇芳回忆道:“曹锟这个人说他傻吧,其实比普通人都机灵。故意做出一些傻里傻气的事,也是刻意为之。看着是个直筒子,其实还是有些小聪明的,要不然也不会有如今的成就。当然官场不光讲能力,还要说运气,尤其是军界,他是一员福将,在军队中是非常吃香的。只不过在决断上。并非外界传言的那么果断。反应慢,喜欢私底下算计……”

    说到这里,张镇芳警觉道:“子高的意思是?”

    “我觉得他答应的太痛快了。”王学谦接着说:“曹锟如果想要以武力统一为前提,重用吴佩孚。新编军队,增加装备,那么借款将是以亿计……”

    丝!

    上亿的资金,就算是整个银行公会拿得出来。最后也是伤筋动骨,沦为曹锟政府的附庸,也有可能。

    王学谦继续说:“如果是短期的拆东墙补西墙。那么千万足矣。如果能拖就拖的话,给一点是一点,燕京的军队闹饷或许只要几十万就能短期解决。当然,政府的开销也要算进去的话,一两百万是需要的……”

    其实政府开销,在民国,有两种算法。

    赖账,段祺瑞时期,这位大爷经常这么干。发一半工资,有时候经常不发。当然段祺瑞也有说辞,明清以来,六百年官场,当官的就没有一个凭工资俸禄过日子的。好家伙,他老人家一竿子把所有人都撂趴下了。

    其次就是军队,军队其实也有不要钱的养法,就是让驻地摊派,军纪差一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白了,在军营里是兵,出了军营就是土匪。很多小军阀都是这么干的。

    打从袁世凯手里,北洋编练新军就已经不考虑军备好,代价高昂的常备师了。而是选择花费低廉,军备差的混成旅。原因就是军费开支太大。

    “可如今的局势是,北方的战事已经告一段落,东北的张大帅偃旗息鼓。吴佩孚要是闲不住,把直系的主力往南边赶,怎么应对?到时候淮盐、芦盐都是曹锟一个人说了算,一张纸,能抵什么用?”

    “倒时候盐税抵押也就成了一句空话,所有的银行将面临巨大的亏空,即便不是如此,银行包销的部分国债也将会被你们的客户购买,万一无法兑现……银行的信誉毁掉了……”

    “所以,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迟疑是不对的,但必要的慎重才是关键。至少,我们要搞清楚,曹锟需要多少钱,能够暂时摆平直隶,以及河北,关中的局势。给多了钱,会成为吴佩孚南下的军费,谁也不想看到……”

    被巨大利益蒙蔽了双眼的银行家,富豪们这才惊醒,收益越大,风险也越大。

    只是前两天光看到了钱,心情激动之下,反而忽略了可能出现的风险。或者说很可能出现的风险。

    说白了,对银行公会最有利的局面就是,曹锟在燕京当他的大总统,只要曹锟的政府拖着不死,才是整个银行公会最乐意看到的局面。当然,王学谦还有一些话没有说,因为太过于阴暗,不免让人觉得他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阴谋家似的。

    其实很简单,只要直奉战争打响,那么银行公会就可以放开手脚给曹锟足够的支持。

    在此之前,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和政府做生意,尤其是大生意。情报、局势的判断和分析,原本处于弱势的商人想要获得庞大的收益的同时,也不能忘记控制风险。

    而让直系的政府半死不活,才是最好的选择。

    临走的时候,不少银行家都是一筹莫展,有些眉头紧锁,苦思对策的样子,让卫挺生有点想要笑出来的冲动。好在他忍住了,在回去的车上,卫挺生笑道:“子高,我估计你再这样吓唬他们,早晚这些人要崩溃。”

    “你以为我是开玩笑?”

    王学谦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坐在他边上的卫挺生。

    后者尴尬的笑了笑:“难道不是?”

    “银行公会是一盘散沙,你也应该看出来了,如今的银行业势头不错。但是不少银行太过于急功近利,做出一些顺人不利己的事也是常有的。尤其是风险控制,银行太过盲目,最后受损失的是整个行业,而不是一两家的银行。而且在民国做生意,要比其他任何一个国家都要负责。”王学谦感慨道:“算了,慢慢来吧,我希望通过这次合作,能够看到一个契机。一个行业整合的契机,现在的银行业抵御风险的能力是在太弱了。”

    卫挺生点头认同道:“这倒也是。”(未完待续。。)

第955章 【舍得】

    一家企业要兴盛,赶上好时候,运气好,加上掌舵的人没犯大错,兴许能成事。

    在民国,做生意的,只要不是投机倒把,想干一番事业的,都有一道迈不去的坎——洋行。

    英国人的洋行,美国人的洋行,日本人的洋行……

    从小到一个螺丝螺丝帽,大到轮船汽车,不管大小的生意,洋行都做。像怡和洋行,在苏州河边上就有包装工厂,组装机械配件,然后出售。想要在如此环境中,脱颖而出,确实不容易。

    以至于在民国,除了早期的官办工业兴盛了一段时间,随着政府在工业上不再投入,整个国家的工业大环境,就一直没有多少起色。摆在眼前的就是纱厂,纺织工业,欧洲的战争结束了,棉花的产量降低,加上各地战争不断,民族资本业将面临一个很大的危机。首当其冲的就像是大生纱厂、恒丰纱厂,这一类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厂。

    如果没有银行业的支持,还有银行公会在政治地位上的提高,这些民族资本集中的产业,将很快成为洋行的眼中钉,首当其冲的成为其要挤垮的对象。

    而银行无法给予及时的支持,也是这些纱厂最终走向倒闭的原因。

    当然这些话,王学谦是不会说的。但是他可以说的有很多,民国本土银行有很多外国银行没有的优势,比方筹集资金容易,办事点多,如果整个行业联系紧密,那么外国银行就很难针对民国的银行业下手。但同时。民国没有像样的工业,没有足够的工厂,对于银行业来说将失去其扩张的机会。

    这也是民国的银行业虽然在二十年代,三十年代中前期,发展迅速。但是整个行业来说,大银行在工业国家中连小弟弟的都不是。

    就像是王学谦当初在纽约收购的第一家银行,代美商业储蓄银行,一家不入流的社区银行,小的不能再小的银行,但是这家银行的资产也超过了500万美元。

    而资产500万美元的银行。就算是十年后的民国银行界,也是一流的大银行。

    尤其是眼下的银行业,更是混乱,有的经理是留学归来的高材生,学习的是西方的银行模式。这些人更加重视行业内部的合作和发展。很少有人会想老子一人打天下的。但是这个时期的民国,还有一些根本称不上银行,但在行使银行职权的机构,比如说钱庄。

    想要整合行业,本来就不容易。不仅仅需要一个共同的目标,良性的竞争,还需要大量的专业人才。

    好在上海,第一家商业学校已经筹备完成。就等开学了。

    马寅初不情愿的当上了这家学校的校长,而银行公会成了这家学校最大的投资者,每年将投入的资金不少于50万。招收的学生也从中学中招考。当然学费全免是一个优势。至少吸引不少学子报考的原因就是,毕业之后能够在收入不错的银行找到职位。

    一开始,王学谦也不想这么干,因为发展太慢。

    学生从学习记账,到最后能够胜任银行工作,需要两年左右的时间。本来想着只要资本充裕。那不是分行遍地开花,生意做遍天下?

    可事实。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就像是被搁置的‘汉冶萍’收购计划一样,王学谦一开始也想着把这家钢铁联合企业接手过来。然后就能大干一场,钢铁洪流的目标就能实现了。

    而实际上,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张之洞当初找英国人来设计‘汉冶萍’的时候,是准备这家工厂建成钢铁巨无霸的,一百万吨的钢铁年产量,也说得过去。可问题是,谁家百万吨的钢铁公司,附属的煤矿一年只能供应三十万吨的?

    按照生产一吨钢,需要一吨二煤炭来计算,汉冶萍的产量也只能在二十五万吨左右晃荡,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吗?

    还有一个大问题就是,工人。

    没有熟练的工人,只能自己培训,招工也不容易,民国可没有什么技校、中专什么的。技术人员,要么身份高的吓,甩出的‘派斯’要么是伯明翰大学的学位,或者是芝加哥大学的硕士。

    这样的人,放在车间里屈才了,放在研究所,根本就用不了多少。

    还有一种就是连数都数不明白的农民,倒是有把子了力气,可一说到技术,开口就是一句外语:“你说了个啥?”

    说了也等于白说。

    其实‘汉冶萍’就算放在王学谦的手里,也只能关着生锈,除了煤矿运作不要费心之外,钢铁厂也只能部分开工。因为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合格的工人。想要开工,还得培训。不仅如此,基础的技术员也匮乏,高端的倒是不少,可就算是王学谦在‘黑心商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也不好意思给留洋归来的海龟,每个月发几十块钱养家吧?

    他真要这么干的话,立马就能成为文化界的公敌,旅欧留美学生中的败类。

    心急之下,王学谦的步子也不由的夸的大了一点,眼前就有一位当着他的面来诉苦的。

    上海商业学校,从筹备起就不缺钱,但是让作为校长的马寅初提心吊胆的是,作为学校的校董,王学谦一天一个想法,让他有种猝不及防的担忧。

    本来第一期开学,准备招收的学生只有50人,但王学谦当成就反对,少于200人,学校不要办了。无奈之下,马寅初只能去杭州,宁波等地招生,等到银行年会之后,王学谦又改主意了,要招600的学生。本来200的学生,就已经让马寅初心里负担极重了,一下子多招收400人,校舍倒是不缺。可老师呢?

    “要不你去南京一趟?”

    王学谦给马寅初支招道:“反正东南大学今年招生就一百多人,经济系估计也办不成了,你去活动活动,让学商科的几个讲师来商业学校授课,和郭校长说话的时候就用借。我们搞联合!”

    “得了吧!有借无还是吧?”马寅初也看出了王学谦的把戏,不太光明:“子高,你也替你哪位师兄着想一下,他老人家求爷爷告奶奶的,才办了一个学校。统共才只有四个系,你倒好。挖人连块的挖,把一个经济系的老师都挖走了,你让郭校长怎么想?要不你去说。”

    王学谦托着下巴,思量之后摇头道:“我怕他见我之情绪太激动,不太好控制。”

    马寅初也倒是光棍。一脸的鄙夷:“你觉得郭秉文见我就有好脸色?”

    马寅初在挖人行动中,算不上急先锋,但也逃脱不了帮凶的名头。也就是郭秉文好脾气,要是换一个脾气暴躁一点的,说不定就追着他要索命了。

    当然,马寅初在不受待见,去郭秉文办公室的时候,至少还能享受到一杯热茶的待遇。但卫挺生的待遇就差很多了。不甩脸子已经算是不错了,王学谦自认在郭秉文这位校友的心目中的地位和卫挺生属于难兄难弟的级别,也不准备去找不痛快。

    “等等。我想一辙!”王学谦抬手示意,马寅初不要打断他的思维。

    “省省吧!现如今你我,还有老卫,只要出现在郭秉文的面前,这位就像是家里招贼似的,看人的眼神都不对劲了。这年头。兔子都学精了,再好的猎人都白瞎!”马寅初说着自暴自弃的风凉话。其实他也不太好意思再见郭秉文。

    总是欺负老实人,让他老人家的心头也有种不落忍的同情泛滥。

    可郭秉文在教育界的关系非常广。让王学谦总觉得是个机会。可又有些无从下嘴的无奈。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凑近对马寅初问道:“你说我们把商业学校送给他,郭秉文会反对吗?”

    “你疯了?”随后,马寅初像是看精神病一样,盯着王学谦双腿紧绷的蹲着,扎马步状,仿佛王学谦下一刻就会精神失常,咬人似的。可随后又怀疑,看王学谦不是那种要疯的样子,心头怀疑起来。

    “你不会是憋着什么坏吧?”

    “你听我说,学校挂靠在东南大学,招收的学生分成两批,一批学制两年,算是……肄业,成绩合格也发证书。另外一批,就算前60名,延长学制到4年,毕业就有大学文凭。上海商业学校就算是南京东南大学名下的商学院,你觉得郭秉文会反对吗?”

    “舍了名,舍了利,你落下什么好处了?”

    “我只要人,学费全免,还能享受补贴,但是入学之后就要签署合同,毕业后进入银行工作不得少于8年,薪金不会亏待他们,按照行业平均水平。”

    王学谦也算是豁出去了,银行没有自己培养人才的能力和精力,只能拜托学习。可这时期的学校,缺乏足够的经费。一般的大学招收学生在两位数的,也很多见。

    马寅初沉默了下来,不解道:“这样你落下什么好,出钱又出力,最后名声倒让别人占去。你就不觉得亏得慌?”

    “你别看现在银行业兴旺,但是能够在社会招收合格的人才很不容易。留学归来的,就算是日本留学归来的,一个月没有两百块也打发不了,美国、欧洲正经大学毕业的高学历人才,没有三百五,谁会来银行上班?”王学谦一脸的无奈:“再说社会上招的职员吧,几乎没有一个是学商科的,总不能让老卫和我给新来的员工教借贷记账法吧?”

    马寅初一想也这么个理由,倒是便宜了郭秉文,这位一分钱没花,最后硬是把一个商学院给办了起来。唯独该让马寅初琢磨的是,学院里开设的学科需要好好思量一下,他倒不担心教师的问题了,因为郭秉文跑这方面,绝对要比他和王学谦加起来强不是一星半点。

    马寅初拍着胸脯道:“行,这事就交给兄弟了,保证给你办的稳妥。”

    王学谦这才放下了一块心病,这时候他无比怀念后世的教育制度,虽然被诟病的一无是处。可就是连工厂招工都要高中学历的时代,让在民国奋斗的王学谦怎么能不羡慕?

    就像是上海商业学校,招收两百个中学生都费劲,更不要说工厂了。

    这时代,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文盲。

    别看美国已经跻身世界第一强国,但是美国人文盲率还是要超过一半,但这样也比二十年前好多了。在本世纪初,美国的文盲比例甚至达到了九成。

    随着产业越铺越大,王学谦也发现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每天似乎都有不少事等着他处理。

    刚刚送走了马寅初,另外一位访客在会客室内等了差不多一个钟头多了。

    一看办公室内的落地挂钟,已经十二点多了。

    王学谦拿起电话,打给了秘书,询问了午餐订的位置。随后叫进来了陈布雷:“去会客室!”

    “刘总长,恭喜!恭喜!”

    “王次长,找你可不容易啊!”

    王学谦脸不红,心不跳道:“都是一些不容刻缓的事,忙的连脚都停不下来。慢待了刘兄,实在抱歉。还请刘总长给王某一个面子,略尽地主之谊。”

    刘思源一听是吃饭,顿时提着的心放下去了一半,既然是吃饭,当然时间短不了。这些天他天天来银行堵门,终于逮住了王学谦的行踪。或者说,王学谦终于来银行上班了,说起来都是泪啊!

    自然有机会说起国债的事,其实对于刘思源,他本人也对国债包销并不是太懂行,还是打听了一些门道,才知道了其中的诀窍。要说在欧美,国债发行根本就不用政府操心,尤其是美国、英国、法国,政局比较稳定的国家,发行国债的机会,都是银行抢着做的。

    可在民国,这生意颠了个个。

    堂堂的财政总长竟然求到了银行公会,对方还不太待见他。

    干巴巴的晾了他快一个礼拜,才总算见到了一个说话够分量的主。而他开口不提王学谦在银行公会的身份,而是说起了王学谦‘次长’的身份。

    民国的外交次长,虽然他当的极不负责,但站在刘思源的角度,既然国家任命了,你总该为国考虑一下吧!带着心中的小算盘,刘思源在王学谦的陪同下,来到了霞飞路的一家法国餐厅。(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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