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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世争锋     大世争锋txt下载     大世争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56章 【绕不过去的坎】

    刘思源对王学谦见他,已经是‘感激’万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首发】当然,早几天的时候,这位新晋的财政总长可不这么想,但现在此一时彼一时,种种迹象表明,银行公会似乎对政府发行国债持有谨慎的态度。

    别以为,银行的人能够渗透入政府高层。

    北洋政府的控制力再弱,也是一个强权政府,对于银行公会内部的消息,可能会滞后,也可能不全面,但绝对不会是两眼一抹黑。

    除了王学谦和盐业、金城等南北银行家之间的机密谈话,北洋政府是无法知道。但对王学谦在银行公会的俱乐部的一些公开的谈话,刘思源也都能探听到。

    所以,他自始至终认为自己接了一个库差事。

    当然了,自从上任财政总长凌文渊被军队人堵在财政部,脱身之后就逃去了天津,刘思源就觉得自己好像是双手捧了一个马蜂窝,稍不留神,就是万劫不复。

    能够摆正心态,至少在王学谦的面前,并没有摆他的高官架子。当然就算他摆,王学谦的身份在北洋政府也一点都不比他低,那还是在燕京。如果是在上海,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可是王学谦的大本营,作为东道主,没有一点特权,能算是东道主吗?

    以至于刘思源都没心情去鄙视王学谦选择的餐厅,倒不是地方不好,而是厨师太隔音人了。

    动不动就来他们的餐桌边上,拿着腥味十足的食材,这让刘思源这样还不习惯这里法国大厨,那颗爱炫耀的心的政府高官,又气,又急。作为一家只有一张餐桌的饭馆,厨子的特权已经和老板重叠在了一起,向客人展示最新鲜的食材,也是老板的一大乐趣之一。

    同时也是一种变相的炫耀,在整个上海。哪里有他这里的海鲜更加新鲜?

    “子高……”

    “再忍忍,老板能弄来加拿大最新鲜的海鲜,也就是这点性格隔音人,主要是我们是华夏人。老板这是显摆他的厨艺。”

    刘思源点头表示理解,很快,他的心情就不那么淡定了。刘思源是北洋政府的盐务总监,虽然管理的范围只限于北方的长芦盐场。作为和银行公会接触比较多的政府官员,他深知盐务的问题不是那么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

    当王学谦一开口就谈论起盐务。就让他一个头两个大。

    “刘总长,据我所知,直隶的盐警还没有组建,但是在山东,河北等地,走私食盐已经是超过烟土,成为获利最大的行业。”

    “无稽之谈,纯属无稽之谈!”

    “防范于未然,王某不过是说一些隐忧。银行公会能够继续和政府合作,还看在盐税。尤其是对私盐的围剿力度。因为走私一旦抬头,甚至成为地方势力,土匪的主要经济来源,见是破坏眼下局面的最大不利因素……”

    七道菜的法国午餐,如果不在餐桌上聊天的话,是一个会让人感觉漫长的无法忍受的煎熬。

    可对于刘思源来说,此时此刻,已经是煎熬了。

    几次想要开口,都让王学谦给转移了话题,急在心里的刘思源发现。【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王学谦牢牢地把握的谈话的主动权。如果要是在平时,他要是不拂袖而去,也要数落两句,因为这种谈话方式很不符合官场的规则。

    这是上司对下属的说话方式。主动权都在上司的手中。

    可王学谦和刘思源,谁也不管谁,从级别上来说,刘思源还要在政府中的职位更加高一些。

    眼看最后的甜品都上了餐桌,刘思源忍无可忍,也知道如果自己不抓紧时机。好不容易等来的一次见面,将又要泡汤了,只要不管不顾的直接问王学谦:“子高,政府财政上吃紧,需要发行国债,但是你也知道国内的环境无法和美国、日本等列强相比……”

    刘思源说话还算客气,但也说出了国内发行债券的难度。公信力不够,政府执行力不足等客观原因的存在,让老百姓认购债券,无从谈起。

    尤其是政府甚至无法保证,在债券到期日,一个派系是否还在台上……种种不利的因素重叠起来,让民国的政府债券,成了世界上信誉最低的债券种类之一。

    刘思源也深知这其中的关键,所以说话多少有些躲躲闪闪,含糊其辞。

    王学谦表情吃惊,像是听到天方夜谭一样,就差没把手上的调羹掉在餐桌上,学当年刘备和曹操煮酒论英雄的手段了。这让刘思源的心一下子给提了起来,心说:“这位不会是装什么都不知道把?”

    银行公会内甚至召开过紧急会议,对包销政府债券的安全做过反复的评价。得出的结论,作为财长的刘思源都不忍去看。

    用一句通俗的话来说,就是:肉包子打狗。

    连老北洋的政府高官都纳闷,难道政府真的如此不堪?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无法做到?

    一开始,财政部的经济专家,还有官员,比如陆定等人,都是见识过日本大规模发放债券的情况的。也有一定的经验。认为银行公会的此举,多半是存着要挟的意味,比实际意义更加多一些。从而在谈判桌上争取更大的利益。

    商人嘛!

    用的手段都差不多,万变不离其宗。

    可王学谦一句话,就让刘思源的这个想法,就听得,王学谦沉吟了良久,才开口道:“恕我直言,恐怕银行团近期没办法认购政府国债。不过,刘兄可以找找其他的门路。”

    刘思源追问道:“还请子高为为兄解惑?”

    “打从民国建国之后,借款维持政府运转都已经是常态了,曹大总统新上任,但支持者颇多,筹借三百万,应该不成问题。这个燃眉之急也就解开了。”王学谦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说话极不负责任。

    曹锟的支持者,都指着曹锟上台猛的捞一把。

    这时候,谁还会拿出大笔钱来,给曹锟造势?该做的。在直皖战争时期,在竞选的准备期,都已经做完了。这时候已经是收获的时候了,再投入。很多支持者机会担心血本无归了。

    再说,北方的商会,能够支持政府的也就那么一两家。

    晋商倒是有这个实力,但是晋商一直收到外来资本的冲击,这些年已经大不如前。

    王学谦没管刘思源的表情。继续说:“其实吾国国民还是对政府有些信心的,如果政府通过行政力量,发行债券的话,各地认购一定踊跃……”

    狗屁!

    刘思源差点气的将桌子掀掉,行政力量要是可行的话,还用发现债券?直接收税不是更加妥当?

    问题是,曹锟的政府控制力所到之处,都是穷的快卖孩子过日子的地方,政府高官也不敢提增税的建议。万一引发了民乱,最后屎盆子可就要扣在脑袋上了。

    当然王学谦还给刘思源指出了一条明道:“是否可以效仿袁大总统和前总理段公……”

    “不可!”

    没等王学谦说完。刘思源就立刻反对,倒不是向外国银行借款有什么不妥之处。但是眼下的北洋手中,已经没有什么底牌,向外国银行借来足够的资金了。

    就算是袁世凯的善后大借款,段祺瑞的对日借款,都是在出卖了国家主权的前提下,才获得了大额的借款。当然付出的代价大的惊人,袁世凯向五国银行借款2500万英镑,实际到手里的钱,还不到800万英镑。洋人在每一个缓解挣钱。白银兑换、利息收入,甚至还有关税、盐税……民国的盐税和关税抵押,在五国银行中竟然每年只有500万的税收?

    可实际上呢?

    两亿是一个非常低的数额了,甚至三亿。乃至三亿五千万都不是一个太离奇的数字。

    实际上,袁世凯用几十年的关税和盐税作为抵达,可是抵押物所产出的利益,一年就抵得上了。作为一国财长,这种憋屈的文件还是不好签署的为好。

    如今的政局不同于辛亥年,当初‘国党’还是信心满满的进军议会。想要和北方势力一决高下的。就算袁世凯给了‘国党’700万的‘封口费’,可结果呢?最后‘国党’的不少要员,还是在报纸上撰文,骂袁世凯卖国?

    平心而论,袁世凯卖国了吗?

    当然是买了。

    可问题是,‘国党’也是既得利益者,拿钱不办事就不说了,还造反?

    在袁世凯的眼中,简直就成了养不熟的白眼狼。

    袁世凯的地位,那里是刘思源能够企及的,他老人家卖国,虽然名声差一点,但谁敢明着和他过不去?可刘思源呢?他不过是曹锟身边幕僚出身,真要是名声臭了,碍于舆论压力,曹锟说不定就把他拿下了。和外国银行签订借款协议,哪里是刘思源敢碰的?

    当然,对外国银行抵触情绪很深的曹锟,也不会答应。

    段祺瑞就更不要说了,当时民国政府和日本银行团的借款,除了出让了东三省的部分利益之外,大部分都是以借款换取武器的形势进入民国。段祺瑞为此让北洋多了二十多万的大军。

    曹锟一要名声,二不缺武器弹药,至少现在不缺,更不愿意和洋人打交道了。

    谁都知道,洋人的钱不好拿。

    曹锟又不是真傻。

    刘思源是真的急眼了,王学谦东拉西扯的样子,要么是故意晾着他,要么是心中动摇。作为财长,发行国债这么大的生意,他不相信王学谦不会动心?唯独可能让王学谦举棋不定的就是风险。

    他也听说了王学谦在银行俱乐部说的那段话,对于风险的控制,刘思源也没办法。

    民国不是他当家,说实在的,打从袁世凯之后的政府之中,内阁的权利越来越被削弱,总长虽然好听,但是能够做多大的主,他也吃不准。情急之下,刘思源把他在银行公会探听到消息都吐露了出来:“子高,你就别骗我了。银行公会连债券包销的份额都已经定下来了,难不成这只不过是说说而已?”

    “可不是,就是随口说说……”王学谦挑剔的眼神下,透露出一种玩味的表情:“我也承认,国债是个好生意,但生意再好,也要有赚。要是本金都拿不回来,这就不是生意了,而是投机。银行投机,一旦失策,倒闭的也不是一家两家了。”

    刘思源瞪眼看着王学谦,透着不满,可随后眼神却软了下来,仿佛是哀求道:“子高,你也给我透个底,银行公会的要价到底如何?我坚信生意毕竟是生意,都是可以谈的。”

    “原本我认为,有了抵押物就足够显示政府的诚意。”

    “这是自然。”

    刘思源心头一喜,抵押物?不就是盐税吗?这些他也探听了出来。

    没有盐税的时候,政府照样过日子。刘思源就怕王学谦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开口。反而期待王学谦能狮子大开口,毕竟,只要是条件,说出来了,还能是条件吗?

    可王学谦随后悠悠的说了一句,让刘思源顿觉头晕目眩:“可是后来银行公会,经济研究所,还有众多的同行之间的商谈之中发现了一个问题,因为银行公会就算是拿到了抵押物,银行公会也保不住!”

    保不住!

    就这么一句话,让刘思源顿时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银行公会不过是商业组织,是一个行业组织,在强权的眼中,除了少数几家之外,都是待宰的羔羊。没有一家银行能够抵挡吴佩孚的几十万大军,一旦曹锟要反悔,谁都知道结果。

    而对此,刘思源也无法给王学谦保证,曹锟会履行诺言。契约精神在银行业已经被认可,但是在军阀的眼中在枪杆子面前,一切都是虚妄。

    为什么王学谦会火箭一样窜起来?

    那还不是他手中控制了军队,而且纯色十足,虽然李厚基不过是三流军阀,但也是一省的督军。这块试金石不能算是尖利,但是作为一方豪强崛起的踏脚石,已经足够了。

    而且曹锟虽然在别的方面,优柔寡断,很少有正经主意。但是在钱方面,是极有主心骨的。

    对此,王学谦信不过也说得过去。

    就算是刘思源,说心里话,也不太相信曹锟在钱上的信誉会有多好。

    谈话至此,刘思源也唯有苦笑,显然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谈僵了。(未完待续。)xh118

第957章 风头不对劲

    走出饭馆,刘思源被头顶的太阳晃的眼神都有些迷糊,可心头却满不在乎的在站在烈日底下。

    王学谦到底是什么意思?

    晾着他,抬高要价?

    还是,压根就没有谈下去的意思?

    ……

    总之,刘思源猜不透王学谦的真实想法,不过不外乎这两种结局。因为除此之外,他想不出王学谦请他吃饭的目的。如果是因为同僚一场,早几天就该和和气气的面对面,饮酒畅谈,何必拖到现在,故意得罪人?

    “先生!”

    刘思源嘴角微张,长在琢磨王学谦的用意的时候,他的保镖在他的耳边轻声提醒了一句:“这里不安全!”

    上海的法租界在城市建设上,无疑是投入最大的。

    要不是碍于地理位置的原因,霞飞路的繁华程度,也不会被公共租界的大马路比下去。

    不过刘思源虽说不以为然,总觉得自己的保镖有些过于紧张,缓和道:“这里是租借。”

    但脚步并没有做停留,而是会走上了在几米之外的汽车上。保镖随后跟着上了汽车的副驾驶的位置。然后神神叨叨的用眼神在前头街扫了一眼,这让刘思源的心头非常好奇:“发现什么了?”

    “在我们来的时候,在前面三层小楼的方向,停了两辆汽车,还有拐角的地方有几个拉黄包车休息,可是当先生会客的客人走后,这些人先后都离开了……”

    “不用找了,那是王学谦的手下派来的。”

    刘思源顿时明了自己的保镖到底在担心什么。无疑王学谦带着他来吃饭,已经做过了安保工作。虽说自从当上了财政次长,盐务总监之后,刘思源的身边也配备了保镖,但论武力程度和人数,他的保镖只是防止在街头被江湖人绑架的等级。

    真要有人动了杀心,一心想要杀他,他身边的保镖也拦不住。

    虽说保镖的战斗力不强,一个打两个或许凑活,但要是来一群。分分钟就能教育他做人。但保镖起码的警惕性却一点不缺,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歪着身体,向刘思源报告情况。来历不明的汽车,眼神中透露不怀好意的苦哈哈,甚至还有巡警……更让他揪心的是,这些人仿佛是一伙的。

    保镖还试图说当时的危险,但刘思源去不耐烦的打断道:“开车!”

    刘思源心头隐隐有些不妙的感觉,他没有想到王学谦在上海滩竟然有这么强大的控制力。

    如果是仅仅是保镖还有帮派的成员。那么刘思源还能接受。

    但当街头的巡警,甚至是租借的巡警都成了王学谦都能随便指使的对象,这对刘思源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显然,这个两年前名不见经传的家族继承人。仅仅在上海滩两年,就控制了如此庞大的势力。甚至种种迹象表明,洋人也站在王学谦一边。

    这绝对是一个糟糕透顶的消息,如果王学谦本事仅仅是一个商人。银行家,就算个人再有钱,他也无法对曹锟有太大的抗拒力。因为他根本无法抵抗军队的碾压。但背后还站着洋人,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从饭桌上,刘思源还在猜测王学谦的真正用意,一开始刘思源还是在内心挣扎,因为他也猜不透,王学谦是想要那一种结果。不信任北洋政府,那是一定的;但如果说想要获得利益的最大化,漫天要价,刘思源是不相信的。但只是王学谦展露了冰山一角,就让刘思源觉得,王学谦已经不是可以随便揉捏的角色。

    王学谦口中的无法信任北洋政府的还款能力,也不过是一个借口。

    因为,只要王学谦发动身边的外国势力,让美国公使,或者英国公使出面做担保人的话,曹锟就是有无数个理由反悔,也不会表现出来。

    可王学谦并没有这样做,反而表现出足够的谨慎,其实都是伪装。

    在刘思源的心中,他对王学谦的感觉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开始他以为是拖延。但现在,他更愿意相信王学谦不认为眼前的时机很好,他在等待机会,或是曹锟最虚弱的时候,或者是北洋政府无法拒绝的条件,不管是哪一种,刘思源都认为他在上海和银行公会的接触,将会徒劳无功的。

    随后的几天,王学谦的行动仿佛像是印证了刘思源的怀疑。

    除了金城银行的王郅隆,北方的银行主要负责人都已经回去,各地的银行家也相继返程。虽说上海拥有全国近一半以上的银行,但是银行公会年会已经结束了。

    等于从根上断了刘思源谈判的理由。

    紧接着,由上海的远东银行牵头,联合了浙江银行、兴业银行等大银行,对浙江、江苏、湖南等省份,对于民族纺纱工业开始调研,尤其是大生纱厂出现的原料危机,债务到期的情况等进行了解。

    种种迹象表明,银行业开始可能会扶持纺纱工业,还有下游的织布行业

    如果真的这样的话,被说曹锟,就是银行公会的核心会员,七大商业银行都很可能会紧缩银根。因为同时期还有一个巨大的投资已经进入前期的勘探和测量。

    宁波至金华,金华至湘潭的铁路建造,将是一个数千万的大工程。

    银行显然选择了一个更加稳妥的投资项目,而且不管是浙江、江西还有湖南的政府,都不会反对这样的工程。一来没有外资进入,本土势力也无话可说;二来,铁路的建设期间就能给当地带来巨大的利益,建成之后,更是一颗摇钱树,当权者无法拒绝。建成之后的铁路,只要不要像南浔线太短。总是保本经营,在民国其他的铁路的利润几乎可以用暴利来形容。每年的收益超过固定资产投入的15%也是极为寻常的。

    种种迹象表明,银行团放弃了北洋政府,或者更贴切的说法是,曹锟在银行团内部很不得人心,没有投资价值。

    还有一个消息让刘思源感觉不太妙。

    从燕京传来的消息表明,教育经费似乎又一次被挪动了。其实民国时期的大学,大部分都是私立大学。

    私立大学也分为两种,一种是国内筹集资金的私立大学,其中主要的资金来源是军阀。比如曹锟还创办了河北大学。

    还有一部分私立大学的资金来源于国外。或者外国公司和个人的教会大学。当初,老约翰?洛克菲勒也准备在民国建立一所大学,资金来源是以他名字命名的基金会,并长期资助的大学。但是因为大学创办需要很大的周期,社会影响力积聚缓慢,这才让老约翰改变了主意,资助了一座现代化的医院。

    还有就是在燕京,八所隶属于教育部的大学。

    作为内阁成员,虽然还是新人上任的总长。刘思源也深知燕京政府如果想要挪动教育经费的话,只能是这么几所大学。在民国,除了教育部名下的大学,很少会有大学因为无法承担教师工资。而成为舆论谴责的对象。

    只有公办大学,才有这种可能。因为公办大学的教育资金,很容易被挪动,甚至是贪污。

    刘思源正在纳闷。到底是那个没脑子家伙去动了公立大学教授们的工资。

    不过很快,让人感觉风向似乎不对起来,《申报》向来是以敢于直面社会最尖锐矛盾。而不怕政府的报纸。当《申报》将教育资金突然‘消失’,这种模棱两可的话,作为新闻买点的时候,已经有人嗅出不一样的味道了。

    不过这些不痛不痒的舆论消息,显然无法对政府高层带来一丝一毫的利益损失。

    至于挨骂,当官要是怕挨骂,还能愉快的发财吗?

    不过这次挨骂的范围有些大,从上海开始,仿佛像是传递的火炬,一路烧到了燕京城内。

    新闻工作者,虽然鱼龙混杂,人渣,文痞不少;但是也不缺乏硬骨头,当《京报》也开始报导教育资金被挪动之后,曹锟后知后觉的感觉要出事。因为太快了,快到了发电报的速度。别看上海到天津和燕京有着一千多公里的距离,用蔓延也不太合适,简直就是火药库爆炸。因为两天的功夫,市面上的报纸都多多少少会关注一下教育资金的情况。有的是被一笔带过,有的是长篇累牍。

    正当曹锟准备让人去调查一下,至少让大部分报纸‘闭嘴’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他意想不到的大事。

    上海的英国总领事馆被围住了,当然用‘围’这个字是不太妥当和负责。

    确切的说,是被三十多个教授,还有一群不明真相,总人数在一两百人的路人围观下,开始了示威游行。

    示威的主题也让人大跌眼镜。

    主要就一个意思,督促英国政府向美国人学习,归还《辛丑条约》被多计算的军费和利息,用来振兴民国的教育事业。

    游行者战战兢兢,但军警,尤其是公共租界巡捕房一开始是如临大敌。因为打从三年前的五四运动之后,民国的游行队伍一次比一次的规模庞大,而且租界成了游行队伍最喜欢去的地方。连正式警员,巡警,加上临时雇用的巡警,巡捕房也就一百多人,面对几千,甚至上万人的游行,连浪花都扑腾不起来。

    在公共租界巡捕房,西籍巡捕房警察虽然人数少,但他们的收入很高,高到什么程度,一天20大洋。换成美元的话,差不多在8美元左右。一个月600大洋的收入,在民国能够过上天堂般的生活,所以西籍的警察非常惜命,也怕犯错,丢掉饭碗。

    占人数颇多的华籍警察的收入,是个人都不会给租界卖命,因为他的月薪甚至不如西籍的警察一天的收入,一个月15块大洋。极端不平衡的收入,让华籍警察很少会当面和游行队伍冲突,因为一个月才15块大洋的收入,不值得他们去给英国人拼命。

    而西籍的警察担心一旦事态失去了控制,他们就会解雇。更要命的是,领事馆的命令是不准出现冲突,至少游行队伍没有冲击领事馆的围墙是不允许反击的。

    说实在的,教授们比巡警更紧张。双方一对峙都紧张的手心出汗,后背发凉。

    好在很快巡捕房警察们先放下了心,因为游行示威的队伍小到对巡捕房造不成任何威胁。打从巡捕房成立之后,什么时候巡警们遇到过,游行队伍竟然比警察还要少的时候?

    可是今天,他们遇到了。

    人单势孤的教授发现,如果巡捕房真要下手的话,他们一个都跑不了,坚定了尽快撤离的决心。

    赵元任抬头看了一眼刺眼的阳光,心中惴惴不安的用胳膊肘捅了两下身边的胡适:“适之,我怎么感觉嘴巴发苦,心底发虚啊!”

    胡适扭头瞪眼,不满的看了一眼他的好友,不屑道:“瞧你那熊样,我真鄙视你。”

    身后一个却听到一个突兀的声音,幸灾乐祸道:“适之,要是你腿不抖的话,说话底气就更足了。”

    胡适闹了个大红脸,这才发现说话的是回家探亲,在上海被他硬拉来的周作人,不过这位站在后排,至少反应正常。胡适不乐意了,撇嘴道:“星杓,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也站到前排来?……我担多大的威胁你知道吗?要是对面的机枪开火的话,我可是用血肉之躯给你们在挡子弹,你不感谢我,倒也罢了,还揭我短……”

    胡适愤愤不平的说着,嘴巴很溜,就算腿在发抖,也不影响他嘴巴的发挥。

    当然,胡适说的机枪也没有,这让赵元任很失望:“哪有机枪?巡警手里都拿着棍子,连刀也没带。”

    胡适点头道:“不对劲啊!连燕京的警察都背上枪了……不会是英国人憋着坏,故意等着我们吧?”

    “我看不会……”

    ……

    “大家靠近点,把标语举高一点,对,不要笑……”举着相机的记者蹲在地上,给流行队伍照相。

    咔嚓。

    然后三十多人,在英国驻沪总领事门前的游行结束,没有激烈的情绪冲突,也没有波澜壮阔的民族情绪。总之现场沉闷的仿佛是毕业季的留念照片拍摄场地,就连驻足观看的路人也直摇头。(未完待续……)

第958章 高大上的理由

    教授们找了一个高大上的理由,爱国。追莽荒纪,还得上眼快。

    爱国无罪!

    这样的说法,虽然存在着太多的漏洞,在不明真相的人乍一听,还真的能品出一些道理来。至少从感情上,不会那么反对。

    曹锟虽然有警觉,但是当他带着老花眼镜,瞪着牛眼般的眼珠子,看着《京报》上铜板大的黑字标题,顿时幸灾乐祸的了起来:

    “当初段合肥当政的时候,这帮穷酸,一天到晚的和他过不去,整天闹腾个游行什么的,把燕京城的风水都要败坏了……”

    “没想到这群穷酸还算给面子,在上海闹腾一下也好,至少京城地面上清净了许多。”

    “再说了,洋鬼子没有一个好东西……”说道这里,曹锟的眼角有些泪光,他是经历过八国联军的老人,想到天津被洋鬼子祸害的不成样子,恨的牙痒痒也不过分。

    曹锟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只要不可以针对他,他都能当成乐子看待。除非麻烦降临到他的头上。其实他对读书人多半是怕,余下的是敬,因为有本事的读书人真要是坏水往外冒,那可是没边没际的,让人防不胜防。

    现如今,曹锟大总统当着,钱虽然捞起来不如以前那么毫无顾忌了,但是感觉超好。唯独放在心上的头等大事就是,他该修祖坟了。

    在华夏,‘孝道’是非常重的。是一个家族凝聚起来的传统纽带。

    三代不修祖坟,可以说是对祖宗的不孝。吃不上饭的,就不说了,但凡生活无忧,总要惦记着一些祖宗,因为这不是做给自己看的,而是做给子孙后代看的。

    相比别人,曹锟的孝道,虽说感动天地还差那么一丁点,但也不差多少了。

    自从曹锟发迹之后。他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曹家不只是天津卫大沽镇上的匠户,还能有人当官,当将军。当大将军。自打曹锟当官以来,曹家的祖先算是遭罪了,也不知道被劳驾了几次,墓地翻修,祠堂一再扩建……

    如果大总统是终身制的。估计按照曹锟的性格,能够将整个曹家宗祠动工十几年,甚至几十年。

    当然,惊动了祖宗这种事他是不管的,他是给曹家的先祖扬名的机会,受点委屈,被惊扰一下,也是应该的。

    要不是活人建造墓地入祠堂太过于晦气,说不定他能精神百倍的将自己的后事都在生前给办了。但有人说了,皇帝不是自从登基开始就给自己建造陵寝吗?

    不过人和人能一样吗?

    一个是天子。上天赋予人间的真神。甭管是真是假,但身份地位不能用凡人的眼光去看待。

    一个是平头老百姓,就算是达官贵人,倒是有给自己身后准备寿材的,也没有听说过把活人的牌位放进祠堂的。从古到今,也就明朝的时候,九千岁魏忠贤有这个打算,但是结果很不理想。抄家灭族,后果比挨雷劈都严重。

    见曹锟笑眯眯的,高凌霨心里堵得慌。他就不信边上和他一样眉头紧皱的夏寿田不会没有看出来上海租界里游行背后的奥妙?

    那帮教授简直坏到家了,甚至连‘舆论’都无法批判这些人的对错。因为他们说的每一句话,每一声抗议,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祖国的教育事业。

    当然教育事业兴旺了,教授欠的工资也该发了下来。

    “夏秘书长,你看?”

    高凌霨不准备自己捅破这层窗户纸,于是他认准了在曹锟面前说话不用太顾及的总统秘书长,夏寿田。要不是这件事从里到外,都透着坏消息。高凌霨肯定会附和曹锟,说上一段让他主子神清气爽的话。

    可问题是,这帮教授明显是憋着坏呢,处处算计民国政府。

    因为《辛丑条约》中赔款的部分,多算了军费,少算了军费,没人去关心。最先提出还款倡议的是美国人,当然也和美国人在清朝受到的待遇有关。

    说白了是一种外交手段,既然是外交手段,那么私人团体就没有这个资格去要求代表一国政府的对华,反对当然可以,虽说是发生在上海的小规模游行,但很快会上升到政治层面,在燕京的英国公使肯定不会放任不管。

    其实英国人也想返还一部分条约赔款,当然这不是良心发现,因为整个《辛丑条约》中赔款的部分,拿大头的不是英国人,也不是法国人,而是俄国人。眼下红色风暴席卷欧洲,英国人巴不得给俄国人添堵,上眼药。

    其次就是,美国人做的不地道,美国在赔款份额之中,比英国人少,比法国人也少,比德国人更少,而俄国人的赔款份额是美国人的四倍。加上那些年老毛子不断侵吞清朝的土地,在华夏人眼中,成了一等一的恶人。要不是老毛子赶在英国人前面,拉仇恨值,当初日俄战争时期,东北的不少军官也帮着日本人。

    英国人好不容易摆脱了华夏第一大仇人的角色,自然看不惯美国人的做法。

    这时候想买好来了,当初打仗的时候,怎么没见美国人来劝架?

    加上华夏对英国人的仇恨值也不低,当初英国人发动了第一次鸦~片战争,然后一发不可收拾,拉着法国人干慈禧,拉着俄国人,拉着小日本……

    总之,坏事做尽的英国人也知道在华夏他们不受待见。

    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让英国人可以缓和一下关系的机会,却让美国人抢先了。英国人能不怒吗?

    再说了,英国古板的思维,后知后觉,总觉得跟着美国人屁股后头,不太光彩。习惯当大哥,对于做小弟,政客们是非常抵触的。

    于是,民国政府一直和英国政府沟通《辛丑条约》部分不符实际的多算军费和利息,被英国人用种种理由给拒绝了。可这是仅限于外交层面,当初顾维钧在英国担任民国驻英公使的时候,也推动过高层之间的谈话,结果是不了了之。

    这次教授们在上海一闹,虽然动静不大。倒是一个不错的契机。

    当然也可能是一个麻烦,因为英国人的性格向来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夏寿田不介意给曹锟普及一下外交层面的战略眼光,当然因为民国实力太过弱小。再怎么战略先进,获胜的几率也近乎于为零。再说了,英国在亚洲养了一条好狗,虽有不听话的迹象,但咬人。还是不遗余力的。

    耗费了不少唾沫星子,曹锟总算是听明白了,这位爷扑腾着大眼珠子,开始紧张起来,良久,才猛的一拍大腿,吓了周围的人一跳:“我说呢,这帮穷酸怎么会那么好心,原来在这里憋着坏等爷们呢?”

    “三叔,其实也不能怪燕京八所学校的先生们。动了教育经费,没了工资,就是断了他们的生计!”

    曹锟只要在钱上,脑筋还是转的很快的:“这不是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曹士杰点头表示,就是这个意思。

    可曹锟郁闷的嘀咕道:“可读书人气节呢?”

    曹士杰差点被他的三叔给折磨出心理阴影,气节这玩意,在场的似乎没有一个人有。曹锟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曹士杰说了一句公道话,这位越来越有胳膊肘往外拐的迹象。当然,曹锟还是能够信任的。毕竟是自家人。唬下脸道:“士杰,怎么连你都这么说?要工资,为什么不来和我说,而是找英国人麻烦?这帮英国人。一个个头顶长疮脚底流脓,憋着坏想要祸害我们呢?给了他们机会,最后吃亏的还不是民国?”

    夏寿田对曹锟的说法嗤之以鼻,要说祸害,民国是被英国yankuai害的够呛,往前数八十年。甚至一百年,英国人也不是好东西。可问题是,你曹锟也祸害了不少人……再说了,燕京几所大学的教授,有一个算一个,他们的身份够不够有意见就找总统来反应?

    估计还没有走到大总统府,就被卫兵拿着枪赶走了。

    对于把当官看成是发财为首要目的的政客,夏寿田一直不怎么看得起。

    袁世凯坏,可袁世凯说起来,贪的钱也比不上他手下的几个将军,督军。

    在民国,看得透政坛的人,要是还能带一点民族情怀,不要多,就是酒后拍桌子,敢骂几句政府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多少带着一些悲观情绪的。

    夏寿田也不例外,在外,民国被列强虎视眈眈,政府喘不过气来;在内,军阀政客祸害老百姓,老百姓也喘不过气来。民国就像是一个被夯实的火药桶,而且里面装的都是烈性炸药,国家时刻都在崩溃的边缘,没有出路,也没有希望。

    不用夏寿田给曹锟解释的太清楚,因为曹锟的门前来了一个他头痛不已的‘恶客’——英国公使,带着一大帮子人来找曹锟的麻烦。从规模上来说,一点都不逊色于在上海的教授们举行抗议示威的人数。

    曹锟捂着脑袋,倒不是装病,而是真的头痛。

    他有时候连和下属商讨国家大事都会走神,如果对面是一个外国人,他顿时像误食了泻药一般,浑身难受。至于为什么吃了泻药,怎么去会捂着脑袋?不是应该捂着肚子吗?

    这估计是个人爱好而已。

    不过此时的曹锟还是有力气骂上几句家乡话,抬头用无辜的眼神了看了一眼夏寿田,随后还是落在了高凌霨身上。毕竟夏寿田的身份是秘书,虽然是总统府的大拿,但是在代表政府方面,没有高凌霨的身份有说服力。

    对此,夏寿田很满意,高凌霨很着急。

    且不说曹锟被英国人缠住了,再说王学谦,仿佛一门心思不闻窗外事。专门为自己的美国之行做准备,当然有些人是终于松了一口气,也有人是心头还有犹豫……

    不过能来王公馆的,自然不算是太客套的外人。

    顾维钧喝着王家的咖啡,一个劲的皱眉,啧嘴:“子高,你这是做了坏事就跑路,让苦主没处喊冤啊!”

    “少川,我不是被你拉着去美国的吗?得了,做了苦力还要落埋怨,你要是用不上我,我就不去了。”王学谦无辜的看着顾维钧,虽说他美国有产业,但是现如今托拉斯时代,垄断时代,手中产业多的财团,谁会亲自去管理名下的产业。

    就是想,也根本忙不过来。

    不过股东年会,倒是应该参加。虽说王学谦是被顾维钧拉着去美国,但至少他内心是不抵触的。

    “得了,我错了行了吧?”顾维钧的眼神不满的瞥了一眼他的这个学弟,心中不由感慨:这年头的坏人都开始扎在好人的圈子里混了,官场越来越险恶了!

    按理说,顾维钧的身份是外交总长,于情于理,他都改露个面,说上几句不痛不痒的官话。但他也清楚,英国人的固执,是多么的难缠,又不是没有打过交道。当初他在英国当公使,早就摸头了英国人的秉性。

    正因为如此,他更倾向于民国和美国人发展外交关系,而对英国人敬而远之。

    再说了,顾维钧自认为自己是上等人,经验丰富的外交官,他出任外教总长是来帮曹锟的,可不是给曹锟当救火队员的。就曹锟的性格,得罪人于无形,那还不是分分秒秒的事?

    所以,顾维钧躲在上海,根本就没有回燕京开启外交谈判的想法。

    再说了,老约翰和柯立芝都已经从天津登船了,快的话,两天就会抵达上海,民国代表团也在上海准备齐整,该是时候出发去美国,开始为年底的华盛顿会议趟路了。

    自从顾维钧回国之后,威尔逊总统任期满了之后,民主党在大选中一败涂地,相对于保守的共和党再次控制了美国的政坛。顾维钧对这次美国之行,也是心中惴惴不安,因为摸不清哈代的性情。就光从王学谦的口中听到不少小道消息,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于是,万般无奈的顾维钧只能把眼光瞄准了老约翰,熟悉美国政坛的他知道,一万个政客支持他,还不如一个财团的领袖人物说一句管用。

    顾维钧的目的多半是在漫长的跨洋旅行中,能够和老约翰搞好关系,至少抵达美国之后,能够多通过洛克菲勒家族,介绍一些政客。虽然他的身份是外交官,几乎美国所有的政客都不会拒绝他的见面,但是如果是老约翰介绍的,就两样了。

    所以,顾维钧也认命的在上海等美国人从天津坐船来上海,不过他就是见不得王学谦这家伙太得意,刚给曹锟上完眼药,就拍拍屁股就走人:“林总长,你就放心让令爱跟着子高,把冰清玉洁的小姑娘给带坏了?”

    林长民爽快的笑了起来:“不怕,我相信子高的人品。”

    顾维钧撇撇嘴,心说:他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不过想想也对,王学谦这大财主,主动给林徽因提供留学费用,还一点要求都不提,这种好事就算是个‘当’,林长民也会毫不犹豫的吃了下去。

    再说了,司法总长林长民心中也不太淡定,因为他听说在英国游历了一番的徐志摩要回国。(未完待续。)xh118

第959章 【理想很重要】

    自从踏上故土之后,王学谦的头衔一直在以一个稳定的,高效的速度增长着。

    银行家。

    实业家。

    政府官员。

    ……

    就算这样,他也没有想过,在不久之后,还有机会成为一个dj。一个新开播电台的dj。没错,在后世这种职业被称为电台播音员。但是现在,流行歌曲还停留在京剧层面的时代,就算是后世的超级dj,也只能感慨,生不逢时。

    但是每个时代,都有一个时代最为明显的特征。

    比如说,20年代,新思潮和传统思潮碰撞,将成为贯穿整个时代的主旋律。只要电台开播思想方面的节目,是不用担心听众。没有哪个电台,敢把王学谦当职员看待,就算是敢,也请不起。他的身份是嘉宾,王学谦一开口,就让很多人关注起来。

    其实电台在民国早就不是什么新鲜的玩意,但是大功率电台出现,还是近几个月才有的。

    但电台不收欢迎,不仅仅是收音机价格昂贵。还因为除了教民之外,几乎对电台都不太感冒。因为电台最早是被用来当成教会传播福音的工具,一打开收音机,就是:聆听神的旨意……之类的。如果不是虔诚的信徒,估计谁也不会在收音机边上停留哪怕多一分钟。

    但有人想要改变这种局面,这个倡导者,或者说先驱,并非是王学谦,也不是那个学者教授,更不是政客。而是一家百货公司——永安公司。

    这家公司高价购买了一批收音机,这种高档货,价格仅仅比汽车稍微低一点,普通老百姓根本无法消费得起。而永安公司也没打算做太多的推广,就想着租界里的有钱人多。只要上海滩的资本家,富豪们在家里买上一台,就足够了。

    但是摆上柜台的收音机竟然无人问津,这可急坏了永安公司。

    多方咨询之后,发现没有适合华人听的电台节目。当然,上海滩的电台在几年前就有了。比美国一点都不晚。而在上海滩拥有的收音机的数量也不少,可主要是洋人。要不然永安公司也不会将大量资金压在收音机上上面了。而洋人购买收音机,很少去百货公司买,他们习惯于在洋行订购之后,由洋行的定期货轮运送到上海。

    发现问题就要解决问题。永安公司决定购买电台。

    当时永安公司的股东们有种调入坑中的感觉,收音机都积压在仓库里,现在又豁出去好几万,买了一个电台设备。

    有了电台,还是没有解决问题。

    总不能永安公司给‘圣公会’做义工吧,宣扬基督的教义?

    想来想去,才明白电台是要有人去说的,于是找上了胡适这位在上流社会中还挺受欢迎的学者。可没想到胡适满口拒绝。这位心里正打鼓呢,刚刚做了一件让政府难堪的事,要是再上窜下跳的。保不齐要成为出头鸟。

    胡适当时一摆手,对永安公司的人说:“把心放在肚子里,我给你们找一个电台的嘉宾,保证够身份。”

    出于政治需要,王学谦演讲的次数很多,不少是学校的礼堂。政府机构。但是效果并不理想,胡适上门一说这样的一个机会。王学谦觉得倒是可以试一试。

    王学谦如约而来,可把永安公司的人给吓坏了。从老板到经理都没有搞明白哪里出了乱子,不过盛大的迎接倒一点都不失礼节。说起来,王学谦还算是永安公司的债主,远东银行给永安公司贷了一笔款子,这也是让永安公司的大股东郭家惊魂未定的原因之一,还以为是上门来要债的。

    于是乎,王学谦的电台播音生涯就开始了。

    一周说一次,看王学谦的时间,心情。

    他说的并非娱乐类的节目,而是说教。没错,各位没有看错,是说教。

    创新精神,民族自豪感,实用主义。

    这几方面,说起来并不困难,就说民族自豪感,五千年的历史,还不够臭屁的?

    至于创新精神,更是一个民族和国家,进步的源泉。对于任何一个时代来说,都不会落后。

    实用主义更是关乎到民生,工业,社会的各个层面,而对于此时的民国来说,这些理念无疑是冬天阴霾天气中的一道阳光。

    奇怪的是,在租界内,华人电台是被租界当局严控的对象,但是王学谦的演讲却让电台在极端的时间内,就消除了租界的‘戒心’。当然美国驻沪总领事馆在也付出了很大的努力。

    因为,王学谦说的这个三个方面的内容,简单来说,就是简化版的美国精神。也不用说美国,这些东西,在任何一个国家,任何时代,都不会落伍,因为这是时代进步的动力,缺一不可。

    美国人不遗余力的推崇,让英国人面对债主,也只能是忍气吞声了。

    永安公司的大股东,郭乐眯着眼睛,听着收音机里的演讲,眼神中透着一股子失落,这是王学谦可能最后一次在永安大楼的顶楼的演讲。因为几天之后,王学谦就要踏上去美国的轮船了。

    自从电台开办以来,永安公司的收音机已经断货了。

    在美国卖299美元,在永安公司的柜台上,竟然要卖700大洋。但还是买断货了。郭乐真想给王学谦一份大合约,让他别干别的了,干脆在电台上班得了。

    可是,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百万富翁雇佣亿万富翁,这简直就是作死啊!

    在永安大楼内,电台正在热播,不少年轻人是专门来听电台广播的。不过其中也有不耐烦的,陆小曼就是其中之一。她陪着‘闺密’来永安公司购买旅行用的物品。

    “你真准备去美国?就不怕被那大嘴巴的家伙给骗了?”陆小曼皱了皱眉头,心说:都已经在大街上了,怎么走到哪里都有这个家伙的影子。或者是声音。

    “王叔叔只不过性格活跃一些,但是他不会骗我这么一个小姑娘的。而且……”林徽因摇头反驳。

    “而且什么?你不会对他动心了吧?他那样男人,身边的女人和春天里花圃中的蝴蝶似的,赶都赶不走……”陆小曼鄙夷道。

    “哎呀,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只是非常希望能够去留学。想成为一个建筑师。而且王叔叔也答应,尽最大的可能给我安排美国大学的建筑系,还答应如果学成归来,就让我在上海设计一座建筑……”说起这些,林徽因的眸子中仿佛多了一种神采,仿佛雨后的彩虹一样。让人无法用语言一口气说完整。

    林徽因的话,让陆小曼的心头酸涩无比,仿佛一口喝下半碗北固山的老陈醋似的,喘气都透着一股子酸味,抬头在腰边比划道:“王学谦的话你也信?他就是一个大骗子。他会让你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就设计一幢大楼?有这么高吗?”

    就陆小曼比划的高度,如果说是建筑,肯定不是人住的,倒像是狗窝。

    林徽因心中一点不喜,但她不是那种把心头不喜说出来的人,反而眼神镇定中透着一股子坚韧:“我相信王叔叔一定不会骗我的。还有,我觉得理想比冒险更加重要,如果付出一点危险就能完成理想的话。一切都是好值得的。再说了,也没有危险。”

    “哎,算了。你算是没救了……”陆小曼最近和林徽因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时不时她的心脏就会被对方的话刺痛一下,当然林徽因是无意的。

    林徽因道:“你家里还是不同意去英国留学吗?”

    “你呀,真是想要嫉妒死我吗?哪壶不开提哪壶……”陆小曼爽朗的笑着,但内心是什么想法,只有她自己知道:“对了,你有没有准备内衣?其他的都好准备。要是这些私人的东西没有带够的话,可麻烦了。要不要我找人给你寻几个嘴巴牢靠的婆子。赶一赶,一两天也能给你做出来。”

    林徽因对此还有些抹不开面。偷偷的打量了周围,发现有几个年轻学生模样的人,远远的眼神停留在她和陆小曼的身上,顿时羞涩的脸红了起来。

    陆小曼一回头,要是搁在往常,少不了让她一阵奚落。

    可林徽因硬是拉住了她。

    陆小曼在民国的学校里,绝对是女神的存在,被众多男生追捧,成为其梦中情人。甚至数量庞大的粉丝团,甘愿为了她付出一切……

    当然,这并没有让陆小曼的虚荣心膨胀起来,反而不胜其扰。

    因为,女神是非常拉仇恨值的,打从她上学起,就没有女同学和她一起玩。在女校里这并不会让她太难受,但是漫长的寒假,暑假,她的家里也不会来一个女同学,就让她心里吃味起来。尤其是假期过后,同学之间兴高采烈的谈论假期的点点滴滴……让她感觉仿佛她的周围都竖了一堵墙似的,让她喘不过气来。

    而且,陆小曼也不喜欢那些男生,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总觉得对方是别有用心的人。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愿意和她一起玩,身份也不差,尤其是秀外慧中,还能和她一起用英文交流的林徽因。陆小曼的生活才变得丰富起来。她再也不会满足于那些傻傻的男学生,在公园里远远的看着他,让她的女校同学怒火中烧;也不用纠结于,因为没有朋友,连知心话都只能闷在心里的憋屈。

    可这一切,都让王学谦给破坏了。

    好吧,王学谦不要脸的把她唯一的朋友给拐带走了。

    虽说除了她之外,没有一个人会这样看待王学谦资助林徽因留学美国,因为站在王学谦的立场上,这不算个事。仅仅今年,他就资助的学生就不下二十人,有去美国,也有去欧洲。

    林徽因不过是其中之一,唯一特殊的就是林徽因是一个女学生,仅此而已。

    按理说,离别的少女之情,对于林徽因这样年纪的女孩子来说,并不好受。

    可实际上,更难受的是陆小曼。

    她倒不是唯一的‘闺密’要离别了,而是从小到大,她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在同龄人之间是如此,甚至官比陆定做的大的多的人家的小姐,也比不上她。

    谁让陆小曼是独女呢?

    可这一次,她却受到心灵上的很大打击,源头就是林徽因。这个长的一张小家碧玉的脸,性格和陆小曼身边的丫鬟似的小姑娘,竟然要出国留学了。陆小曼本来对于出国留学也是兴趣一般,或者说压根就没有想过。

    而且,她在林徽因的面前一直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可这一刻,玻璃心碎了一地。

    这让她开始对留学上心了起来,可问题是,陆家就她一个女儿,连个兄弟姐妹都没有,陆定怎会同意放她去留学?

    这不是拿刀子往他心口上扎吗?

    可越是家里不同意,陆小曼心里头就越是想。没办法,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尤其是看到林徽因说起对留学的向往,那种眼神中透着光芒的神采深深的刺痛了她。

    当然,陆小曼还不会下作到将林徽因留学的机会给搅黄了,就是心头越想越是不甘心,凭什么林徽因有的,她就不能有?

    只是临时起意,让她不甘心起来,随口问了道:“去美国的船订的是头等舱吗?要是三等舱的话,你可要就遭罪了。”

    还别说,陆小曼对王学谦的意见挺大的,能抹黑他的机会,绝对不会放过。至于头等舱,三等舱,这种怪话,也就是图一时痛快,说说罢了。他还在乎一张船票的钱吗?

    当然,这次美国之行,他真没有定船票,而是将乘坐老约翰的远洋游轮。

    毕竟军舰的舒适度,对于已经八十多岁的老约翰来说,太过于简陋了。

    陆小曼一听游艇都停在江上了,拉着林徽因就要去看。

    在江面上,除了两个高大的烟囱之外,看着一艘涂装着黑白颜色的游轮,陆小曼感觉似乎混上船,应该是很容易的样子。

    林徽因对将来的生活满是期待,她也乘坐过上海去伦敦的轮船,不过远洋的经历并不好。正如陆小曼说的那样,简直就是遭罪。别说三等舱,就是二等舱狭小的空间,在海上漂了一个月,也会让人疯掉的。

    但是老约翰的远洋游轮就不一样了,上面有一百多个客房,听说设施非常豪华。

    她哪里知道,边上的陆小曼眼珠子转悠了几圈,心头的小算盘拨打了起来:“不要从栈桥上检票,就能直接上去。”

    “当然不是,听说应该是渡轮送到邮轮边上,然后上船。”

    “不用检票?”

    “那是私人的船,不卖票吧?”(未完待续)

第960章 【骗子?】

    一个小姑娘的想法,无足轻重。

    更何况,连陆小曼的父亲陆定都没有觉察出陆小曼身上不对劲的源头,常常忙碌应酬,无暇去关心女儿的生活。

    他倒是有过想法,将女儿送回燕京。但一来,路上没有照应的人,他不放心。二来,陆定的归期也不远,不怕耽误这几天的功夫。在一片求真求知的社会氛围之下,浪潮还没有掀起,却迎来了一个好消息。

    在河南的平顶山发现有大型煤矿的地质构造,另外在巩县,新密等地也发现了煤矿的踪迹。

    其实,在河南煤矿的开采其实历史很长,但大规模的煤矿储量报告,因为缺乏理论的依据,长期无法得到证实。可如果平顶山煤矿被确定是大型煤矿的话,只要投入足够的资金,机会对整个民国的煤炭市场造成重大的影响,尤其是对英国的汇丰和渣打银行,长期控制美国的煤炭业,将受到重大的打击。

    不过民国的商人一般无法支撑煤矿的建设。

    主要是商人的自有资金,根本无法支持煤炭开采而要投入的前期费用,一个大型煤矿,加上供电设置,其他的保障设置,如果距离铁路干线远的话,还需要铺设一段铁轨,没有三四百万的投资,是无法从建设到投入的。

    但这对王学谦和他背后的东方投资银行、远东银行来说是个事吗?

    两千万的铁路说投资就投资了,更不要说一个才投入几百万的煤矿。

    而且,开煤矿是投入大,产出更大的行业。运作资本小的话,根本就没有盈利的可能。依托卢汉铁路,河南的煤炭只要被挖出来,就能卖到长江流域,在运输费用上。也要比开滦矿务局节省很大的一笔运费。

    河南督军赵倜,也出人意料的联系了浙江方面,对于开发平顶山煤矿更是做出了让人意想不到的让步。

    矿山不要钱,开矿不征税,你敢相信?

    可是赵倜的心腹确实给带来了这样的一个消息,不过幸福来得太容易。导致王学谦身边的幕僚,还有作为主要投资方的东方投资银行的总经理卫挺生有点不太相信,这是真的。

    “子高,会不会有诈?”

    卫挺生一会儿眉头紧蹙,一会儿嘴角扯动。心中举棋不定。

    “不会,银行对于赵倜的吸引力不大,赵倜大小也是一个督军,不会在意这点钱的投入。真要是敢随便黑人的钱,他也不会当督军这么稳当。我估计是他为了自身的考虑,担心吴佩孚夺他军权,才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尤其是王占元的湖北军,就被曹锟不动声色的咬下一半来。更何况。吴佩孚的元帅府将设立在洛阳,赵倜要是还能坦然应对,就出鬼了。”王学谦却坚定的摇摇头。虽说赵倜的举动让人猜不透真正的意图,但王学谦的心中多少能猜到一些,赵倜需要盟友,需要一个有实力的盟友。

    作为‘直系’中和保定派没多大联系的赵倜,在河南督军的任上本来当得好好的。

    推举曹锟作为‘直系’的代言人,他没有意见。

    但问题是。在长城一线的直系主力大军,也就是吴佩孚统帅的主力在直奉战争结束之后。选择河南作为其主要的驻军地点,这让赵倜开始警觉起来。甚至害怕起来。其实,赵倜早些时候和奉军有过联系,由于和张作霖再联络上没有准备好,以至于直奉战争的时候,成了壁上观。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奉军太拉稀,仗没怎么打,就兵败如山倒。

    事后赵倜也反思过,把张作霖的奉军归类到猪一样的队友。正因为和张作霖有过接触,才让赵倜更加坚定的认为,自己在‘直系’之内,已经没有多少奔头。而张作霖也带着军队休养生息,根本就没有空管河南的事。搞得赵倜天天是心惊肉跳的,深怕一不小心,被人发现自己身上的秘密。

    再说,河南军队的战斗力,本来就不强。士兵几乎没打过仗,军纪更是让人堪忧。因为河南几乎年年遭灾,不是水灾就是旱灾,老百姓没吃没喝造反也是常有的事。军队‘未雨绸缪’在受灾严重的地方先布防,防患于未然,可因为军机太差,老百姓先是被老天爷摆了一道,临了还被军队给洗劫了一遍,弄得民不聊生。

    就算是打过仗,赵倜也信不过自己的手下部队能干的过吴佩孚。因为实力差距实在太大,让赵倜失去了信心。

    河南地方军,充其量最多也就三万人能上战场,对上吴佩孚的二十万大军,赵倜甚至不用想,就知道了结果。

    再说了,河南的地方军,连土匪都不见得打得过,还去对付吴佩孚的精锐?

    早年间,也是张镇芳镇守河南,当初白朗在湖北起义,官面上的话就是‘流匪’,不过是个说法。和河南的地方军数万人,愣是拿才两千来人的白朗没有什么办法,最后张镇芳无奈,只好把烂摊子丢给了他的亲戚袁世凯,派来了段祺瑞镇压……

    结果,白朗去了陕西。

    这场大战,动用了二十万大军。

    河南地方军损失惨重。

    ……

    典型的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赵倜不认为自己的本事比吴佩孚强,当然他也不会承认自己是个熊将。

    但和‘直系’之间的矛盾已经无法调和,而华东的浙江和江苏,却是一个地方势力中的特例。卢永祥是段祺瑞的人,老段已经下台了,找卢永祥搞联合,这不是联合,而是作死。

    但是浙江方面,却成了民国所有其他地方身份最大的例外。

    独立治军,拥有财团的支持,美国人做靠山……

    种种迹象表明,曹锟其实是看王学谦不顺眼的。但在明面上拿他没有办法。只能背地里搞小动作。对于曹锟来说,王学谦的身上浑身长满了尖刺,就是一个刺猬。咬,又要不得;拉,又拉不拢。另外王学谦还能搞来军火。对于赵倜来说,倒是一个绝佳的盟友。

    卫挺生还在犹豫,毕竟是数百万的投资,随着铁路筹备工作的开始,东方投资银行的自有资金也会有可能紧张起来。

    王学谦笑道:“先答应他,反正多一个朋友。总不是坏处。再说,煤矿是一定要开采的,要不然手上压了一个铁矿,还不亏死我!”

    “你这是要让小东洋赔死啊!”

    “一个日本,就搅合的民国上下不宁。不对付容易,难不成去和英国人死磕?”王学谦倒不在乎被人看出他内心深处对日的抵抗情绪,或者说敌对情绪。

    因为民国的工商业,最大的敌人不是英国人,也不是美国人,更不是的德国人,而是和民国最近的日本人。日本在二十年代,很多工业产业都是空白。比如汽车业,飞机制造业等。

    反倒是轻工业蓬勃发展,日本的产业结构。很大程度上和民国的资本工业重叠。未来在争夺市场上,势必将成为最打的对手,而且是你死我活的对手。且轻工业基本上民国也能做到自产自销,这些工厂如果在竞争中倒闭了的话,对于银行业来说,未来投资的机会将越来越小。只剩下地产业能够在未来获得巨大的收益。但地产行业,对于民国增强国力来说是无益的。

    所以。王学谦的话并没有让卫挺生引起其他方面的猜想。

    本来是仇敌,至少在商业上是如此。

    这也是为什么经常有抵制日货的游行。却很少听说有抵制美国货,法国货的?

    因为抵制了日本货,国货一样好用。但民国从美国进口的汽车、飞机、机床……这些东西,民国国内生产不了,那倒是不用花钱了。但是民国却得不到任何的补充。

    送走了离去的卫挺生,王学谦也享受着远行前的平静。

    在晚饭的时候,却出现了一个让他猝手不及的事,原本准备和他同行的陈婉怡,却捂着胸口,脸色发白,显然是病了。

    女主人生病,整个王公馆被搅合的鸡飞狗跳,乱了起来。

    普通的医生信不过,要请名医,这时候王学谦发现,自己身边好像没有专职的医生。似乎每个大人物的身边都会有专职医生,就算是商人,老约翰身边就常年跟着两个医生,一个是急救医生,一个保健医生,还有几个女护士。

    医生没有来,倒是引来了岳父一家人。

    陈婉怡发现自己这一病,仿佛周围的人都围着她转,这种感觉对她来说不太习惯。

    她是一个独立女性,并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富家小姐。

    “爸爸,妈妈,我没事只不过有些难受,挺过去了就好了……”

    “乖囡啊!说什么傻话,家里不是请不起医生,要知道小病变大病,拖不得的。”

    “在留学的时候,患个感冒什么的,也是多喝点凉水,最多就是吃几片退烧药,也就挺过去了!”陈婉怡并不是娇气的人,说话也并非有气无力,反而底气十足,就是看着有些慵懒。

    “乖囡,你受苦了……”

    都说女人容易激动,一激动,就要那个啥……作为男人,一家之主的陈光甫,板着脸,瞪眼了一眼妻子。心里那个气啊!女儿还没什么事,就哭上了,晦气不晦气?

    别看吴氏平时是个精明的女人,在丈夫面前,还真的不敢发作。

    “在女婿家里,你就不能克制一点?”

    “我这不是听着伤心吗?”

    两人小声的嘀咕着,这时吴氏想起来:“医生怎么还没有来?”

    沪上的名医都是有数的,王学谦匆忙之下,也不知道该请谁,就让陈布雷出去打听。其实就是一个电话的事情,问一下杜月笙、黄金荣就能轻易的打听到。

    见吴氏心神不宁,王学谦也只能宽慰道:“已经去请人了,应该在回来的路上。”

    “请的是哪位名医?”

    “哎……”王学谦一时口拙,他也不知道来的是谁,不过按理推论,黄金荣等人是知道他身份的,多半以为他是信奉西医多一点,推荐的人也不外乎西医,当然要是洋人医生,就另说了。

    “应该是西医。”

    “西医的话,从德国留学归来的唐乃安的医术最好。”

    “可能……是……”

    正当王学谦难以回答的时候,陈布雷和钟文豹两个人夹着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往门厅方向跑来。

    看着对方嘴唇上的米粒,王学谦心说:估计是从饭桌上直接给拉来的。

    对方本来挺不乐意,舔着一张脸,倒是不反抗,就被人拉着。看到陈光甫的时候,眼神明显的愣了一下,这才苦笑道:“光甫兄,原来是你给我开这样的玩笑?”

    “唐兄冒犯了,实在抱歉,是小女病了。”来人显然和陈光甫是认识的,这下王学谦被二老逼问的压力顿时消散一空。

    唐乃安正色道:“带我去看看。”

    钟文豹在走近王学谦的时候,还低声告诉王学谦:“芮庆荣去请名医陆士谔了,最晚半个小时就到。”

    陈布雷用眼神挡都挡不住,无奈的摇头。

    唐乃安像是受了很大的侮辱似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碍于老朋友的面子,没有开口说告辞的话。

    陈布雷埋怨道:“傻大个,你怎么一张嘴就得罪人?同行是冤家难道你不知道?更何况,我们请来是西医,而芮庆荣去请的是中医。”

    “有啥区别?”

    钟文豹瞪着眼睛看着陈布雷,眼神清澈无比,一般有这种眼神的人,要么是天才,要什么是傻子。对此,陈布雷也只能是摇头的份了。

    让王学谦奇怪不已的是,唐乃安诊断的方法有些独特,以至于让人怀疑,这家伙到底是中医还是西医,哪里有西医诊断病人用把脉的?

    不会是个骗子吧?

    这年头,很多人的名气都是吹出来的,唐乃安,王学谦确实没有听说过。就加深了他内心的怀疑。有名怎么了?后世的时候,一大帮子政府高官还相信过气功能包治百病,要不然那些装神弄鬼的轻功大师能被吹的神乎其神?(未完待续)

第961章 【同行是冤家】

    “恭喜光甫兄,令爱有喜了!”

    钟文豹张开大嘴想笑,瞪着眼大无神的眼珠子,看了一样周遭的情况发现场合不太对劲。[起舞电子书]硬生生的打了个嗝,憋回去了。不过周围的人,根本就没有在意他一个小人物的表情。

    但他心里还是嘲讽了一把名医唐乃安,这人模狗样的医生真逗,王家的少奶奶有喜了,恭喜王学谦的老丈人,算是哪门子事?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学谦是上门女婿?

    自从唐乃安开口之后,每一个人的注意力都被唐乃安给吸引住了。

    “有喜了!”

    “有喜了?”

    ……

    说的最响亮的莫过于吴氏,女儿嫁入王家,本来就担负着巨大的压力。不为别的,王学谦是独子。就这一条,对于普天下的女人来说,就已经是喘不过气来的一座山。

    只要没有给夫家延续子嗣,她的责任就一直在头顶悬着。

    反倒是王学谦,作为当事人,欣喜过后眉头却隐隐的有些担心。按照行程,他和陈婉怡会在几天之后登上去美国的轮船,但是陈婉怡的身体,是否能承受得住长途…∑旅行的劳顿?

    还有一个问题,唐乃安是一个西医,用中医的办法确诊,是否不太妥当?

    陈光甫脸上堆着不要钱的笑,还没得说几句客套话和唐乃安客气几句,却发现王学谦拉着他的袖子,低声询问道:“岳父,请来的这位是西医吧?”

    “没错,是西医!”

    “可是……”

    “哈哈……,你可是关心则乱,唐兄是杏林圣手,沪上名医,手段自然不会差的。”

    陈光甫解释了两句。毕竟他在王学谦的面前底气也不够足,尤其是王学谦在政坛上的运作,更不是一个商人该有的手段。不过倒是唐乃安却落不下脸来,因为他的吃饭的手艺被质疑了。

    本准备拂袖而去,一来陈光甫是沪上的银行家,他不想得罪。另外,钱没还没给……

    一张堂堂正正的脸,盯着王学谦运气,好不容易唐乃安按下怒气,找了边上的一张桌子。写了一张方子。写好之后,唐乃安恨不得丢给王学谦,拿了钱就走。

    陈光甫却低声的一个劲给唐乃安赔不是。

    陈布雷拿着唐乃安的方子,看了一眼,觉得挺熟悉,但他也不敢打包票:“是养胎的方子,得找个医生看看。”

    王学谦这才放下心里,房间里一大屋子的人,让陈婉怡不太习惯。还有些气闷,伸出手来。王学谦见状走到妻子的边上,两人默默地看着,陈婉怡嘟哝着嘴。低声道:“我想出去走走。”

    吴氏耳尖,听到女儿的要求,吓的就差要蹦起来道:“哎呀,我的小祖宗。你还是躺着休息,你不知道这对一个女人多重要吗?”

    反倒是唐乃安摆手道:“没事,出去走走。透透气。人没有那么娇气,必要的活动能够让孕妇更加健康。”

    等到王学谦夫妻二人离开之后,唐乃安撇了撇嘴,对陈光甫调侃道:“光甫兄,这个家我怎么看不像是你做主?”

    陈光甫一愣,心说:这是女婿的家里,王家哪里轮的上他做主?不过对于算是点头之交的唐乃安提醒道:“唐兄,你难道不知道这是谁家里?”

    唐乃安这才恍然大悟,抱歉的道:“难道是你女婿家?”

    “没错。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小说网(www.800book.net)不过你不认识他?”陈光甫有些诧异,唐乃安为人低调,不过家里的做派倒是和陈光甫差不多,都是西式的做派。说起来,唐乃安也是清廷公派留学的人才,学的是西医。当然中医方面也懂一点,真要是连喜脉都诊断不出来,他还意思在名医界混?

    唐乃安的医术其实不差,但是中西医在诊断方面千差万别。西医的争端更加直接,诊断孕妇的办法,用的最多的是听诊器,但是如果他诊断的患者是一个女眷,用一个听诊器在对方身上胡乱听,在保守的时代,这种做法等同于耍流氓,主人脾气暴躁一点,非将他暴打一顿不可。

    对于对他引以为傲的医术持有怀疑态度的王学谦,唐乃安更是意见颇大,语气也多少有些犯冲。

    “我不过是个医生,就该认识他吗?对了,你女婿是谁?”

    陈光甫一阵无语,作为在上海滩只做高端客户的唐乃安,收费黑的和打劫似的,连沪上知名的富豪都不认识,你好意思说自己只做高端客户?

    见陈光甫摇头,唐乃安有些纳闷:“你女婿到底是谁?”

    “王学谦,你就没有听说过?”

    “这个……”唐乃安也真是听说过,不仅听说过,而且还是如雷贯耳。尤其是王学谦还是留美生归来中非常有影响力的人物,哪里会没有听到过,只是王家人一直活蹦乱跳的,没有机会上门服务……

    这年头,西医的日子不好过。一来,收费太贵,没有多少人能够负担得起昂贵的治疗费用;其次就是很多人还是宁愿相信中医,也不相信西医。

    如果唐乃安的诊所有王学谦帮着宣传一下,他诊所的生意还不得飞起来?

    虽说不愿承认,唐乃安最后只能是无奈点头:“好吧,我承认看走眼了。不过你这个女婿也太眼中无人了吧?医者无私,打从第一眼进门就好像对人有成见似的。”

    陈光甫不留痕迹的瞄了一眼唐乃安,后者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不过让人纳闷的是,唐乃安嘴角的胡子上,珍珠似的沾了几颗饭粒,是那么的标新立异,还有门牙上的菜叶子……最后,陈光甫自问,如果他不认识唐乃安的话,第一眼看到这位朋友,是否什么印象。

    纠结了一会儿,得出的结论还是:骗子!

    “唐兄还没有吃饭吧?”

    “你一问我倒是想起来了,你女婿家来的两个人简直就是活土匪,我在放桌上才吃了两口,就把人架起来往外走。我还以为是绑票……”

    “没那么夸张吧!”

    “不过说起来,肚子真的恶的紧。不说了,既然已经出诊过了,我也该回去了。”唐乃安摸着肚子道。

    “来都来了,厨房的饭菜都是现成的,在家里随便吃一点吧?”陈光甫留人道。

    “好啊!我去洗手……”

    ……

    医生多少会有一些洁癖,比如洗手会很仔细,次数也会很多。在盥洗室内,打开水龙头,唐乃安仔细的盯着手指。冲洗,来回的搓洗,然后再冲洗……准备拧水龙头,才看到了对面镜子中的自己,顿时愣住了。微咧嘴,更是老脸涨的通红。

    名医的形象,瞬间碎裂了一地。

    且不说唐乃安在盥洗室内的纠结,王学谦挽着妻子,漫步在院子里头顶的树叶沙沙的摇摆。昏黄的路灯聚集了乱撞的飞蛾,秋虫齐鸣,可一旦有人如果,这些恼人的小虫子顿时仿佛不曾出现似的。隐藏在黑夜之中。

    “我看还是不去了!”

    对于王学谦来说,美国的产业是根本,但惟独让他放心的是运用基金会的管理模式,只要大方向没有错。整个财团的实力会在这十年之中飞速的发展,到一个让人惊叹的地步。

    陈婉怡不愿意自己成为累赘,或者是丈夫的负担。挽着丈夫的手不由的重了一些,坚定道:“你不该因为我,而罔顾你的事业……”

    “没有的事!”王学谦开口反驳。

    但陈婉怡却好像有一大堆的话要说的样子,停都停不下来:“我知道和我结婚让你承受了不小的道德负担,在外人的眼中,你或许是和你的那个‘损友’胡适是一样的人……”

    “我从来没有在外面‘欢场’里乱搞过!”

    “没说你这些。”陈婉怡轻轻的推了一把王学谦,但两人本就是挽着手,在拉力的作用下,反而顺势依偎在王学谦的肩头:“我是听说过他的婚姻,是因为母亲的意志他不敢违抗,而且他的未婚妻因为从小和他有婚约,如果他不娶人家的话,最后嫂子可能要孤苦一生,他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虽然可能在品行上还不那么完美。”

    王学谦抬头看了一眼黑蒙蒙的天空,虽然没有星星,无法许愿,或是星星传语。但并不妨碍王学谦口无遮拦的说道:“老胡,你听到了吧,虽然是你看上去是个坏人,但本质还是好的。”

    “胡博士交了你这个朋友,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陈婉怡也知道王学谦是故意调侃胡适,来缓解她的情绪,心头一股暖流,潺潺的流淌着。

    陈婉怡无奈的笑了笑,虽然才只有两个月,身体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变化。但她还是腾出一只手来,轻轻的抚在小腹上,母性的光芒从内心迸发出来。

    王学谦揉着娇妻,低声道:“你就是想的太多了,我们是天作之合。就像是一个美丽的误会,转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原点。如果我要是不爱你,也不会将婚姻当成儿戏,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能够左右我的决定。”

    “姑姑也不行吗?”

    王学谦的嘴角顿时发苦,对他的那个老妈,他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比他还要糟心的估计就是老爹黄鸿荣了。这个问题,对于王家人来说,绝对是无解的,王学谦果断转移话题道:“我有一件事情需要征求你。”

    “你说。”

    “这次美国之行……”

    “你一定要去。”

    “可是你难道没有想过和我一起去?”

    “你觉得家里人会同意?”陈婉怡说了一个让王学谦也束手无策的理由,很强大,强大到了王学谦也束手无策的地步。

    他可以对外人用强硬的手段,但是面对家里人,亲情纽带联系着,就算是他成了民国首富,或是官场最显赫的人,面对家里人,他也没有多少办法。

    陈婉怡其实想要说服王学谦并不难,难的是,王学谦能否转过弯来,他其实很想做一个模范丈夫,当然自从纳妾之后,已经很难办到了。正妻怀孕,在民国豪门之中,是小妾的机会,陈婉怡并非是那种爱妒忌的女人,于是开口道:“这次带小冬一起去吧?”

    “你就这么不相信你的丈夫,连这点控制力都没有?”王学谦板着脸道,内心却暗骂了一句:这个时代还真是有钱男人的天下。“再说了,王家到我这里是单传。所以你想一个好媳妇,生一个是不行的,要一个接着一个生,生个十七八个,才算是出色的完成了任务。”

    “谁要生那么多,我可忙不过来,你还是让小冬帮你吧?”

    “她还是个丫头片子……”

    突然,花丛中有种沙沙的声音传来,随后就看到花丛的阴影晃动了几下。

    王学谦沉声道:“是谁?”

    不一会儿的功夫,低头顺眼的小姑娘站在了他们面前,原来是阮玲玉,不过这小家伙的小眼珠子不时的往身后看,王学谦诈道:“你出来吧,都看到你了!”

    孟小冬不知道有诈,傻乎乎的站了起来,等到发现阮玲玉捂着脑门,看向她的表情是一副不可救药的样子,顿时心中明了。她似乎做了一件不太光彩的事情,看着陈婉怡温婉的侧脸,孟小冬也不是没有眼力界的人,表决心道:“姐姐,我哪儿也不去,就在你跟前,守着你。”

    “我哪里需要你照顾?”陈婉怡啼笑皆非道,说不上是试探,还是真心。

    如果刚才王学谦爽快的答应了她的提议,或许陈婉怡的心中还真的会难受一下。

    可现在,雨过天晴,她丝毫不觉得孟小冬会有丝毫的碍眼。

    偷听了私房话的孟小冬心头扑腾、扑腾的跳着,仿佛做了一件大逆不道的事。

    不过很快,她就被陆续到来的医生们给吓晕了,芮庆荣送来了杏林名医张山雷,对风热有非常深厚的功力;黄金荣让人请来了陆士谔,这位的名气比张山雷更大一些,医术自然没的说,还是一个武侠迷,喜欢在报纸上连载武侠小说,在医家之中也是独树一帜。

    中西医都有涉猎,并有建树的丁甘仁。

    妇科圣手李云书。

    痴迷开刀的西医余云岫。

    还有坐在餐桌前,细嚼慢咽的唐乃安……

    都是同行,但严格的说起来也不算是同行,因为西医对中医并不认同,在民国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在座的有中医泰斗级人物,也有西医中学成归来的外科医生。最别扭的要数丁甘仁,说他是西医,他开药的时候用的中药比西药还要多,说他是中医,这位也能动手术刀……就像是后世的一个以打劫为场景的笑话:“打劫!男的站左边,女的站右边,那个啥的站中间。”

    丁甘仁就尴尬的站在中间……

    王学谦定睛一看,这帮子医生要造反啊!胆子肥的竟然敢来他家里打群架?(未完待续。。)

第962章 【说好的立场呢?】

    余云岫撩起袖子,虎视眈眈的看着前面的三人,感觉到自己有点势单力孤,瞟了一眼老实忠厚的丁甘仁,心里觉得够呛。

    丁甘仁虽然擅长于临床医学,不排斥用西药,但骨子里还是中医。

    至于躲在一旁的唐乃安正在漱口,而且两人也没有什么交情。因为余云岫的西医是从日本学来的,唐乃安的西医是德国学来的,两个人的医术高下且不说,就是靠着文凭的含金量,余云岫也要略逊一筹。他是这么想的,不过唐乃安心里肯定不这么看,什么叫差一点,差老鼻子了好不好?

    王学谦看着一群医生,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中医讲究阴阳调和,心境自然要好的很多,看不出怒气,倒是眉宇中带着一种鄙夷的神色,足以让余云岫怒火中烧。

    至于西医的余云岫,在王学谦的眼中,动不动就撩袖子的医生,能相信吗?

    “诸位,不会想要在王某的家中展示一下拳脚功夫吧?”

    “王先生说笑了。”

    “王博士,你怎么能请他们?”

    王学谦心中暗暗不爽,我请的医生,什么时候一个外人能说道了?不过他也纳闷,眼前这个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但是嘴唇却留着仁丹胡子,活脱一个小鬼子的形象。

    其实王学谦也知道,仁丹胡子并非是‘鬼子’的专利,鬼子也是学来的。

    真正这种胡子的起源还是欧洲,小胡子希特勒,多牛叉的一个人。不也留着一小撮仁丹胡吗?其实仁丹胡不过是后世国人对小鬼子的胡子的一种叫法,在欧洲,还有一种更加贴切的说法,叫‘卫生胡’。

    胡子作为男性的象征,地位的一种最直观的表现。欧洲人更喜欢流浓密的大八字胡。但是这种胡子非常难打理,喝个汤,都能把食物挂在胡子上,搞得挺大一个人,像是生活不能自理似的。于是有人就将八字胡的两边剃掉,留下中间部分。叫法当然不能再称之为八字胡,所以才有了卫生胡。

    别以为希特勒在近代史上的叱咤风云,就以为卫生胡是他的专利。

    当时的德国将军、苏联将军不少都喜欢留这种简单,容易打理的胡子。日本是一个对舶来品极度推崇的国家,如果研究其历史会发现。这个国家就好像是文明的旧货商店,别人淘汰的东西,他们还能当宝贝用。

    余云岫在日本留学7年,在某种角度来说,他是一个愤青,一个无比狂热的认为国家要富强,就要革除一切旧思想,包括陋习的愤青。在他的理解中。中医就是民国的陋俗,应该被革除。

    他习惯性的将王学谦认定为是和他一样的人,因为他们都是留学生。尤其是王学谦留学美国,他身上花的钱,能够培养四个留学日本的博士。毕竟两国的消费绝对不在一个档次上。实际上,这个时代留学日本的消费,甚至还比不上在国内的教会管理的大学的开销。在他的眼中,王学谦是一个眼界开阔。学识过人的博学之士,应该和他站在一起。

    可实际上。王学谦第一眼看他,习惯性的将余云岫定义为‘小鬼子’。原因就是他的小胡子,太碍眼了。要不是余云岫一开口,就是一口乡土味味道很浓的宁波话,连王学谦都说不定给将余云岫赶出去。如果余云岫知道,他的那撇小胡子让一个很有社会地位的潜在盟友有了不好的第一印象的话,按照他的性格,说不定会剃掉。

    可是很多事都是无法更改的,比如说印象。

    民国时期中西医,绝对是两个水火不容的两个行业。

    有人奇怪了,为什么会是两个行业?都是医生,应该是一个行业啊!

    问题就出在政界、学界都觉得中医不科学上,因为中医说的阴阳调和,五行平和,对于普通人来说简直就先是天书一样难懂。而且中医还有自身很大的缺点,需要长期的经验和研究。学一两年的中医,出来的都是半吊子的庸医,害人害己。自从西医传入华夏之后,常常因为疗效快,药到病除,让一部分知识界的学者开始盲目的相信西医才是救命的良医,而中医却常常因为见效慢,经验不够老道的医生,经常会把病人从小病拖延到大病,然后将大病转变为绝症……

    在民国,反对中医的人很多,熊希龄内阁时期的教育总长汪大燮,作为内阁成员,他在1913年,就向国会提出,废除中医不用中药,要不是当时国内的反对意见太多,北洋政府不了了之,国内就再也看不到一所中医学校,也不会签发一张中医执业医师执照。

    这是高层方面反对的声音,还有文化界:

    作为文化泰斗级人物的梁启超,也反对中医,这位是坚决反对中医的,原因很简单,他认为中医腐朽,不科学。而且这位还因病被西医诊断为肾病,要割肾,当然最后连他都知道是误诊,可就是死不承认。被科学割肾,他认了。

    新文化运动的闯将鲁迅也反对中医,绍兴周家,原本是殷实的小康人家,就是因为周老爹生病,就诊于中医。拖了几年之后,原本一个富足的家庭债台高筑,每年过节都要在债主们的声讨中忍气吞声。他不反对中医,还真是见鬼了。当然,更贴切的说,鲁迅是反对庸医。

    老派人物严复也反对中医,认为中医将阴阳五行,听着像是巫术,不科学。

    ……

    还有很多知名的学者,文化名人,政府高官都在不遗余力的反对中医。

    中医俨然成为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的局面。

    实际上,也不尽然,让无数反对中医的中坚人士非常愤慨的是。很多社会上的上流人物,富商,官宦人家一旦生病了,首先想到的还是中医,而非科学的西医。这种认知在王学谦看来。已经是病态的偏执,是无可救药的固执。可偏偏有人就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一旦发现有人竟然支持中医,就要反对,要批判。

    余云岫遇到的就是这么一位,让他尤其愤怒的是。王学谦还是一位物理学博士。

    说好的立场呢?

    见王学谦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余云岫扭头看向了唐乃安,这位沪上的名医因为不久之前形象受损,有点不好意思见人的尴尬。当然,这些都是余云岫这个后来者不知道的。再说了。唐乃安多精明的一个人,思想开放,却不乏圆通的性格,让他能够在沪上名流圈里如鱼得水,已经超脱了一个普通医生的社交范围。

    就余云岫,逮谁和人说理的性格,在唐乃安的眼里不过是一个愣头青,他还没有到和这等人为伍的境地。

    不得不说。余云岫这个人还是一股子韧劲的,见王学谦不搭理他,他决定一展才学用医术说话。

    可是让他猝不及防的是。王学谦反而先对陆士谔开口道:“陆先生,还请劳驾为爱妻诊断。”气得他练练跺脚,连主人家都纳闷,上海滩的名医就这副德行?

    陆士谔在客厅里被余云岫恶心了一把,可他的心里却并不在意,中医切脉讲究心平气和。定下心来才能对症状有更深刻的了解。拿起随身的药箱,准备前去诊断。

    余云岫见状。顿时着急了,拦住了陆士谔。咬着牙对王学谦问道:“王博士,为什么不相信西医?”

    “中医西医都是治病救人的技能,不能因为西医贵,就觉得西医有道理,是科学……”面对余云岫,王学谦有的是办法,混淆视听就够让余云岫喝一壶的了。

    余云岫涨红着脸,王学谦说的是一个方面,但总不能以偏概全吧?觉得退无可退,硬是憋出一句话:“我看病不要钱!”

    王学谦看向余云岫的眼神,就一个意思,你很逗:“看病不要钱,就是个当,上当的事可不能做。”

    王学谦被问的有些不耐烦,但余云岫毕竟是请来的医生,真要将人打出去,那他还不成了恶霸地主?再说了,他也没有说过自己不相信西医,只是觉得可笑的是,这重要吗?

    有人不认为很重要,但有人却觉得这关乎性命一般的重要。

    不得不说的是,余云岫在面对中医医生的时候,心理上是非常占有优势的。他不仅仅是上海滩开业的医生,而且还是商务应书馆的编辑,报社非常受欢迎的撰稿人。他身后跟着一帮拥趸,对中医笔伐口诛,影响力非凡。

    说实在,在场的几个中医,不论是报纸上的骂战,还是当面的争论,都不是他的对手。

    其实被请来的中医之中,有一个名医也喜欢写书。沪上名医张山雷,可问题是这位写的书在科学上站不住脚,文字中充斥着鬼怪神力之说,因为痴迷武侠,少不了在小说中添加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就因为这点爱好,张山雷没少受余云岫的挤兑和声讨。

    原本,三大中医名医来王家,各人觉得挺掉价,来一个足矣,一下子请三个,不是钱多的吗?

    再有一个就是不相信他们的本事。

    另外,陈婉怡的面色红润,肤色光洁,里里外外透着健康的神采,不像有病的样子。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有经验的老中医,看两眼病人就能把对方的病情说个八九不离十。

    可自打见到了余云岫,张山雷几个人顿时心里打鼓,有种大事不好的苗头。他们以为,王学谦请他们来是故意让余云岫给他们几个难堪的。没想到真的是请来看病的,尤其是王学谦更加相信中医,至少让代表中医的陆士谔问诊,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要是换一个场景,换一个人,这些中医虽然在余云岫的眼中,一个个该被掐死,但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名医,也不是个随便捏揉的角色。他们是面对余云岫有些发憷,但不代表中医都脾气好到,能够容忍‘仇人’在面前肆无忌惮的叫嚣,而无动于衷的。

    这都不是人了,而是圣人了。

    面对如此好的机会,陆士谔怎么会放过,要是他连落井下石都不会,他的医术是怎么来的,智商不行,还真的以为勤能补拙啊!

    尤其是眼下,余云岫的举动已经超过了一个门诊医生的做法,肯定会受到主人不喜。王学谦没开口,却迎来了王公馆的大管家,英国人伍德的不满:“余医生,请自重。”

    余云岫眨巴着无辜的眼睛,一会儿看看王学谦,一会儿看看伍德。

    一个明明是留美的博士,另一个更是欧洲人,怎么都一个个相信起来‘伪科学’的中医呢?

    脑子很乱,感觉一下子不好了!

    这时代的聪明人,也会做出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傻事来。比如梁启超,这位就是认为中医是骗人的,西医是科学,要坚决相信。可不要忘记了,梁启超生活的时代,年轻,甚至中年时期,是没有条件看西医的,几十年难道他就不生病,没有个头痛脑热的?喝了大半辈子中药,转过头来说中医是骗人的。好不容易相信了一回西医,被误诊,病没好,却割了一个肾,还嘴硬说西医好的,真没有几个。

    或许老梁同志觉得,他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少一个肾,对他的幸福感没有多少影响,反而面子重要的多。

    至于鲁迅说中医不好,是骗人的。那是老周家被庸医折腾的家破人亡,难不成还不许他说几句中医的坏话?

    这也太霸道了。

    至于王学谦,如果是牙疼蛀牙,他当然是相信西医,但要是其他的内科病,捏着鼻子喝半个月中药就能痊愈的病,非要找个西医往身上拉一个口子,让人拨弄着五脏六腑,临了还可能割掉一块不打紧的零部件,这样的西医来看病,他宁愿相信中医。

    余云岫要是个明白人,明知道主人其实更愿意让中医看病,就该去学唐乃安,该吃吃,该喝喝,最后那一份出诊费,不落一点责任的离开。可是他不这么干,反而梗着脖子道:“我也要参加诊断,事实会证明西医比中医科学。”他要用事实来说话。

    唐乃安抬头看了一眼有些精神错乱的余云岫,感觉这货有些逗。(未完待续)

第963章 【钵头大的拳头】

    提出挑战,或者说提出比试,对阵的双方自然没有问题,但是如果没有裁判,比试自然继续不下去。

    站在余云岫的立场,张山雷、李云书等人自然是不可信的,因为这些人是伪科学的权威,至于名医丁甘仁,也不能相信,别看丁甘仁一副老好人的样子,从站在的立场来说,丁甘仁也是在余云岫的对立面。

    让王学谦、陈光甫做裁判?

    他们都不是学医的,连自己生病都弄不明白,还要请医生,能当裁判吗?

    想来想去,只能找沪上名医唐乃安了,毕竟唐乃安是学西医,阶级立场应该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余云岫想到这里,顿时心清目明,仿佛一道关闭的大门被打开了,展现在面前的是一条康庄坦途,这才躬身对唐乃安说道:

    “还请唐兄做一个见证!”

    唐乃安在王公馆里先是丢了面子,主要是自己仪表不得已造成的,怨不得别人。然后混了一顿晚饭,说不上丰盛,但王公馆的口味清淡,几样小菜不算名贵,但却能让人食欲大开,显然是用心烹饪的。

    晚饭过后,唐乃安喜欢喝上一杯咖啡,不抽烟。

    当然,不喝咖啡,喝茶也是可以的。虽然王公馆是唐乃安潜在的大客户,但是眼下的情况,并不适合他拉拢和王家人的关系,他准备喝上一杯茶,东拉西扯的说些客套话,就准备告辞了。

    可没想到飞来横祸,被余云岫给缠上了。

    茶水不烫,但唐乃安还是被不安分的余云岫给吓的将口中的茶水喷的出来。怕什么,来什么。这个余云岫难道和自己有仇吗?唐乃安眼神不善的看向余云岫,可后者压根就没有做错事的心态,反而眼神坚定,用力抿嘴。对唐乃安点了点头。

    这个表情很容易理解,是个自己打气,也是给唐乃安打气。只不过很多人都不习惯余云岫的做派,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同胞,而是来挑事的小鬼子似的。

    唐乃安气的牙花子疼,心里一个劲的嘀咕:“我和你有这么熟吗?”

    这倒不是余云岫故意为难唐乃安。而是这位天生就有种自来熟的本事。从本质上来说,余云岫并不是一个坏人。虽然这位回国之后,从扮相,上窜下跳的折腾劲,很难把他当成一个正面人物。

    其实余云岫在很多时候。都是一个热心人,朋友很多,只要和他接触,在很短的时间内,都能将他当成一个知己看待。唯独在中医的立场上,他仿佛吃了枪药似的,逮谁都不放过。

    甭管在国内,还是在日本求学的时候。余云岫在同学之间的印象都是乐于助人,有时候连不认识的人,都像亲兄弟似的帮助。不求回报。确切的形容,他就像是当好人过瘾似的,不让他当好人,他就跟谁着急。还有一点让别人钦佩的是,余云岫求学的时候很穷,有时候穷的一天到晚只能喝粥。但也不会妨碍余云岫做好人的决心,另外他学习刻苦。就算是饥肠辘辘的喝了一个月粥,但他对于知识的渴望。求学的认真态度,让人惊叹,在学校里一直名列前茅。

    在那个时期,他的男神是北宋名臣范冲淹,在他的理解中,范仲淹就是喝着稀饭,刻苦学习,终成一代大师的。

    之后,同盟会在日本扎根,带来了新的思潮,还有革命的火种。

    余云岫觉得国家有希望,只要朝着‘孙大炮’忽悠人的路去走,是能够让国家繁荣富强的。

    出于对于知识的敬畏,让余云岫还是觉得‘孙大炮’稍微差一点,而在日讲学的国学大师章炳麟,用浩瀚的学识折服了他。当然,章炳麟是个人老成精的家伙,像余云岫这样的认死理的‘二愣子’,他说什么也不敢收的。但并不妨碍章炳麟在余云岫心中的高大伟岸的形象。

    可是,这个晚上,他注定要失落,要悔恨。

    因为他首先被同行所遗弃,唐乃安不冷不热的反应,让他心头凉了半截。还有主人王学谦,你可是‘章公’的弟子啊,说不定是关门弟子,是要继承‘章公’的道统的人啊!

    怎么能站在伪科学的一遍,反而见他像是仇人似的?

    有没有搞错?

    一般人要是被这样奚落,看轻,不免有点心灰意冷,甚至拂袖而去的负面情绪。可余云岫不这么想,他想到的是:吾道势孤,难以得到认同,更应奋发图强,斗争不熄。

    别看张山雷,李云书几个中医名家,表情坦然自若,那是不知道余云岫的想法。要是知道了余云岫的真实想法,洞悉他的内心世界,修身养性这么多年,多半也没用,该破功,还是得破功。谁说医生不能打架了,只是没有把人逼到绝境。

    好家伙,这都没完了。说起来,张山雷几个也是倒了血霉了,被余云岫给盯上。他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尤其是余云岫,只对中医有偏见。真要是张山雷几个转行了,去卖小馄饨,说不定余云岫还会心里过意不去,天天照顾他们的生意。

    唐乃安期期艾艾的不想答应,但又不好意思明说,只好拉着主人出面做挡箭牌:“余老弟,你我都是医生,今天能聚在一起,并非刻意,而是有更重要的事。主家女眷贵体欠恙,争论正统科学,似乎不太合适?”

    “看病比试两不误,我不认为是个错!”余云岫固执道。

    唐乃安哼哼了一声,心说:“遇到你,就是个错。”

    无奈之下,唐乃安只能求助于王学谦,虽说他对王学谦也不太感冒,可在场的,能治住余云岫的也就只能是王学谦了。毕竟这里是王公馆,有句话怎么说的,我的地盘。我做主。

    还轮不到余云岫在这里说三道四,装尾巴狼。

    别以为余云岫是一个劲,就是脑子缺点啥的主,这位只不过是太偏执。性格上倒是和梁启超差不多,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主。从唐乃安敷衍的态度中。他早就看出了唐乃安是个‘叛徒’,说‘叛徒’不太妥当的话,就是混迹在科学中的墙头草,早晚要叛变的主。

    他也知道,就几个医生,主人没说话。他们是不敢做主的。

    而此地的主人,无疑是王学谦。

    其实,在内心中,余云岫对王学谦的感观是挺好的,不为别的。就因为王学谦是章炳麟的弟子,就足以高看一眼。脑筋够用,除了脾气臭了一点的余云岫,知道一旦王学谦开口,这场比试就要泡汤了,于是抢在王学谦开口之前,他抢先道:“王博士,在下在东京就追随章炳麟先生。对先生和其才学品行,都是敬重不已。”

    这话很容易让人产生歧义,王学谦听着好像这个余云岫似乎和他有些渊源。

    这渊源。说起来就是从章炳麟开始算起。难不成余云岫是章炳麟的弟子?正因为知道自己老师收弟子的尿性,为了能够看王家的典籍,死乞白赖的收了他当关门弟子,他才会怀疑余云岫的身份。

    真要是章炳麟的弟子的话,余云岫就该是他的师兄。做的太出格,容易让人说闲话。尤其是章炳麟的面子上也不太好看!

    可他又不愿意让妻子成为试验品。就为了证明西医中医,谁是骗人的。就让陈婉怡当小白鼠?

    他也不乐意啊!

    就算他不乐意,岳父陈光甫会乐意吗?还有岳母呢。一大帮子人盯着,陈婉怡心里会怎么想?

    “余医生,其实唐乃安医生已经诊断过了,西医的方法我看没必要再用一次了。再说,内人也受不了这样的劳顿……”

    “不劳顿!”余云岫脑子又处于狂奔阶段。

    陈婉怡也听出来了,这个余云岫可能还和丈夫的老师章炳麟有些交情,民国是讲究师承来历的时代。为丈夫考虑,她才开口道:“子高,我觉得多一个医生诊断,也不算太麻烦,再说也多了一份保证。”

    既然陈婉怡都这么说了,王学谦就算是再不乐意,在外人面前,也不好太让妻子难堪,就答应了下来。

    陆士谔除了一身的医术之外,也会拳脚功夫,平日里喜欢打内家拳,强身健体。一站出来,身上迸发出祥和中正的气息,给人一种难以质疑的说服力。

    余云岫撇撇嘴,嘟哝道:“装神弄鬼!”

    好吧,陆士谔不生气,他也知道,就是自己气死也无济于事。

    反而低声的询问了一下陈婉怡的‘病情’,看了面色之后,就开始诊脉。在唐乃安已经确诊过的前提下,只是没有公布答案,才走了这么一遭。其实真要是大病的话,唐乃安就不会那么坦然自若的吃饭喝茶了。

    而且看主人,面色不但没有忧愁,反而眉宇间透着一丝喜色。

    中医不仅仅是看病救人的本事,还有一种察言观色的能力。切脉之后,陆士谔顿时心知肚明,嘴角也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对陈婉怡低声道:“恭喜少夫人,脉相平稳有力,要为夫家添丁加口了。只是少许的不适,过些天也会消除,在下给少夫人说几个小窍门,身体的不适也会减轻……”

    因为是比试,余云岫自然要站的比较远,只是远远的看着陆士谔说话,却听不到对方的谈话类容。

    不过,这位也不难受,反而心中坦荡,公正是不容诋毁的法则。

    等到陆士谔回到了几个同行之中,几个人低声窃窃私语之后,都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这几位就怕是疑难杂症,一时没办法确定主次,难以下方子。可如果是喜脉,这玩意就算是个三脚猫的中医,也不会看错,太简单了。这种表情落在余云岫的眼中,反而成了一群故弄玄虚的中医骗子,反而吃定了他似的,让他怒气值蹭蹭的往上涨。

    余云岫自己给自己提气,挺起胸膛,脚步沉稳的走到陈婉怡的面前,虽然坐在‘患者’身边的王学谦对他并没有脸色,但余云岫的内心是不虚的,也不知道该说他是无知者无畏才好呢?还是胆大无心。

    总之,余云岫大大咧咧的就坐在了陈婉怡的对面。开始了问诊的步骤……

    其实他并非完全不懂中医,在获得公派出国去日本学医之前,他还在国内学过几年中医。对中医基本诊断方式还是手拿把攥的,在病情诊断上,中医确实有西医难以达到的方便。可余云岫又逗逼了,他为了彰显西医的科学,放弃中医的诊断方式,采用西医的诊断方式。

    王学谦看着余云岫严肃的表情,在后世,别说是病人,就是没病的人,进入医院,在一大堆仪器的扫描下,就能找出一大堆的病根来。可眼下是民国十一年,超声波探测闻所未闻,就连‘x’光机拍片都是高科技,医生的手段仅限于经验和对患者病情的了解层度上。

    很快,余云岫的额头开始冒汗了,因为他也感觉到他的‘患者’其实不是病了,而是怀孕了,应该是早期孕症。

    用西医的诊断方法很简单,量血压,听手臂静脉心跳,然后……

    因为余云岫发现种种步骤下来,并不能体现科学的价值。或者说,体现不出科学的光芒出来。真要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孕妇,还用的医生来诊断?再说了,能够引起血压变化的病就不少,心跳加快的病就更多了。无法用科学的理论去解释是怀孕。这就让他犯难了。

    看肚子?

    似乎不太大,如果有三个月,就应该能够听到胎儿的心跳声。这是一个很冒险的想法,因为很多人都反感,对用听诊器听女眷的腹部。男女授受不亲,没有那个大户人家习惯西医的这种诊断方法,经常会被当成耍流氓。余云岫决定铤而走险,冒险赌一把。至少在他的印象中,王学谦夫妇都是留学欧美的社会精英,陈光甫是弗吉尼亚州立大学毕业的,应该能理解,科学对于一个社会的进步是多么的重要。

    余云岫开口道:“我需要听腹腔……”

    唐乃安听到这话,顿时捂着脸,心说:这货要倒霉。

    陈婉怡听到余云岫的要求,也是有些抹不开,脸颊一下子就涨红了。

    王学谦紧锁眉头,觉得让眼前这碍眼的货放肆,就是一个错。

    可是王家并非是普通人家,王学谦身边的警卫,就连陈婉怡身边都派了保护的女保镖。没主人发话,余云岫的脸上就挨了一拳,一声惨叫过后,就听钟文豹愤怒的叫嚷道:“老小子,敢来王公馆耍流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未完待续)

第964章 【下不去手】

    ‘误会’很快就被解除。[ 超多好看小说]

    当然,在王学谦的立场上,就算不是‘误会’,也应该是‘误会’,毕竟手下打了人。要是换一个场景,换一个人,王学谦的心里多少会内疚一下。

    可眼下,他连一点内疚的想法都没有。

    反倒是心中有些莫名的畅快。

    只是,余云岫的态度有些怪,捂着半边肿起来的腮帮子,眼神惊魂未定的看着如同黑塔般的钟文豹,嘴唇一个劲的嘟囔,却是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这让钟文豹纳闷了,这家伙打都打不走,到底什么来路?

    江湖中有一个行当,专门是上门要账的,当然要账的人也分三六九等,最‘横’的要账方式直接威胁人。想赖账?把你老婆孩子卖了,将欠账的人卖到南洋,或者去挖煤,看谁还敢赖账?还有一种人,欠账的太过霸道,去要账就要装孙子,让欠债的人打一顿,兴许欠账额哪位打开心了,把账还了。

    不过钟文豹难得脑子活泛了一回,想起来,请医生是要给钱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银元,估计有十几块大洋,丢在余云岫面前,嘟哝着:“死要钱的庸医!”

    挨打,没有让余云岫愤怒,但是钟文豹的举动,或者说是侮辱,让余云岫彻底的抛开了他作为医生,温雅的一面,梗着脖子说道:“拿走你的臭钱,我不要钱。”

    如果换一个人,说不定余云岫还要接着倒霉。

    可钟文豹是个实在人,实在的过分了,真的蹲在地上。一个个的银元捡起来,然后放在鼻子间嗅了嗅,嘟哝了一句:“钱怎么会臭?香的好不好?”

    扭头看了一眼余云岫,嘴角咧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长相颇具野兽风格的黑面大汉,确实让余云岫心头的压力陡然而升。

    “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刚才的误会已经解开了,那是诊断的方法,是科学……”

    “你怎么还不走?”

    被一个连识字都够呛的粗鄙大汉给鄙视了,余云岫涨红着脸。也不知道是羞愧,还是气的,反正凌乱的头发,仿佛在风中一样,不规律的晃动起来。

    最近王学谦身边的人多了起来。钟文豹说得上话的人越来越少,憋的时间长了,有点碎嘴子,还没等问出结果来,嘟哝道:“真是一个怪人。”

    余云岫怪吗?

    确实在,很多人眼中挺怪的,从他学成归国之后,就好像一直和中医过不去。自从《灵素商兑》一书出版之后,更是将矛头对准了整个中医行业,认定中医是‘旧医’。是妨碍民族进步的落后思想。按理说,他上窜下跳的,应该早就名扬天下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可实际上,余云岫的影响力仅限于上海一地。他迫切的希望,有大人物能够赞同他的想法,从而改革国内的医疗事业。让国家进步。

    当然,余云岫的想法也没错。中医良莠不齐,药店里的药也是疗效不一。就算是用同样的方子。药物泡制方法都一样,但如果草药的生长年份不同,疗效也大不一样。

    说白了,余云岫追求的是医学和医药领域的标准化,西医能够达到这个要求,是因为西医大部分都是化学药剂,在工厂就能轻易做到。而中医和中药是绝对无法做到这一点的。之所以让他锲而不舍,是因为王学谦的社会地位,以及他拥有的庞大资源,能够为余云岫达到这个理想提供足够的舞台。

    如果在浙江,西医标准化的实现,就能够让整个医疗体系透明,医生的用药处方也将变得更加容易,这是一大进步。从而在民国建立一个标杆,甚至辐射周边区域,将医疗的标准化的理念灌输给国民,从而获得更广泛的认可度。

    当然,如果获得了王学谦的赏识,愿意推他一把,余云岫相信,他的名气也会更上一个台阶,影响力也会更大。

    名医,其实也是有捷径的。

    靠着长年累月的治病救人,才能积累的名望,太过于辛苦,成名的机会也过于偶然,大部分医术很好的医生的名气,也只能局限在不大的范围内。

    著书立说,是一个需要大智慧的本事。很多人都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尤其像《本草纲目》这样的巨著,一旦成书,确实能够给作者带来意想不到的名望。但能够写这样庞大的洪荒巨著,必然需要庞大的知识积累,非凡的才智,不然绝无成书的希望。可以说,著书立说是医生最难达到的一条道路,因为浅了,让同行不重视;写的深了,花上一辈子都不见得能够有成书的一天。

    最后一个办法就是,救人于危难,挽救一场瘟疫,自然也能让人成就偌大的名声,但可遇不可求,而且难度不下于著书立说。其次就是通过社会名流的传播,如果能在上流社会有很高的知名度,那么财富地位,都将随之而来。

    虽说对于医生来说,获得社会名流的认可,是一个可遇不可求的机会。总不能天天盼着那些养尊处优的社会名流生了怪病,然后求到自己的身上。何况,那些名医们也不是摆设,哪个手底下不是有着真才实学的?

    但医生也是一份体面的营生,起码的面子还是要的,可再看余云岫脸都肿了,还厚着脸皮,留在王公馆,显然自己的心里不太好受。可是他又觉得不能走,不仅不能走,还要留下来。因为名医丁甘仁推辞了王家的谢礼,反而提出了一个要求,让余云岫不得不警惕。

    要求很简单,丁甘仁希望王学谦出面,通过他的社会影响力,来帮助他好中医同仁们创办的中医专门学校给予一些帮助。因为在法租界,公共租界,中医还不太被当局认同,尤其是洋人。更是表现出极大的抵触心理。

    造成了中医在租界内行医过于坎坷,这让王学谦想起来,在燕京的时候的一个想法。

    原本,他准备效仿老约翰,在上海、杭州、宁波任务选一个地方。建立一所医院和医学院的联合体,提供医疗服务的同时,培养医生。但丁甘仁的请求给了他更广阔的发展空间:“是中医学校?需要学习几年才能毕业?”

    一连问了几个问题,丁甘仁有种受宠若惊的诧异,因为中医学校自从创办之后,都是苦苦支撑。只能靠着几个老兄弟,带一两个学生,系统的教案都没有。

    说是医药学校,却更像是师父带徒弟的手艺作坊。

    更不要说影响力和社会地位了,现如今。租界内对中医,尤其是普通没有名望的中医控制还很严格,轻易不会给以行医执照。不像西医,只要有医学院的毕业证书,就能够轻易的获得在租借内的行医执照。反而中医的医生,大部分都只能躲在药铺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堂,很少出诊。而学生如果无法获得实践机会。几年,甚至十几年跟着一个老师,虽然也能带出一两个像样的学生。但对于老师来说。这种培养成效太低。

    至于学生学习的长短,丁甘仁却无法说出一个肯定的时间,只好委婉道:“都是一些同行,平日里在空闲的时候教导学生一些基础,行医的时候带在身边,至于多久才能毕业。还是很难说的。”

    中医学习是一个需要长期积累的学科,只靠着短期的理论学习。根本无法成为一个全面的医生。

    面对王学谦的提问,丁甘仁有表现点过于失败。因为他期期艾艾之下,竟然说不出学校培养了多少医生,还有跟着他学习的弟子什么时候才算是合格。

    “这个……王先生,中医学习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长期的积累过程……”

    如果要是换一个人,对这样的回答早就不感兴趣了。但是王学谦是知道的,一个合格全面的中医,需要一位名医老师花费多少精力。后世的拯救中医计划中,不少中医名家带的弟子,一学就是十几年,从三十四岁,学到四五十岁的比比皆是。

    见王学谦点头,丁甘仁脸色有些僵硬的承认:“中医是经验的积累,对于速成的西医来说,实在是太漫长了。”

    “能否有一种办法,将普通的疾病用一种比较容易理解的学习方式灌输,经过短期,或者三四年的培养成为普通医生,缩短中医学习的时间。另外,专门选择有潜力的,肯吃苦的学生重点培养。这样一来,扩大中医的影响力。加上对中药的深入研究,通过科技手段将中药制造成更多的丸剂,冲剂,改变中药眼下良莠不一的格局……”

    不管是丁甘仁,还是陆士谔,甚至是余云岫,都心头紧张起来,喘气也沉重了一些。他们知道,如果按照王学谦的设想来,且不考虑花多少钱,对于中医来说,绝对是一个想都不敢想的契机。

    尤其是医药产业,如果能够将中药的使用突破原有的模式,无疑是一个发展中医事业,并被广泛接受的大好时机。

    或许在场的医生中,最不在乎的是西医唐乃安,他原本就是西医,对中医了解并非太多。

    所以坐的和谈话的中心比较远,和他差不多的是挨揍的余云岫。

    不过这位的眼神都直了,激动中带着敬佩,仿佛这时候的王学谦,才表现出了一个留美博士该有的眼光和才学。

    百无聊赖的唐乃安用胳膊顶了顶余云岫,小声问道:“余兄,在下准备告辞了,是否……”

    “再等等……”

    余云岫说话中透着不耐烦,可随后好像是睡梦中被人惊醒的样子,撇了一眼唐乃安,有点好奇的问道:“唐兄,您刚才不是诊断过王太太,可是……”

    余云岫的问题很直接,也很直白,直白到了涵养颇深的唐乃安都抽冷子吸气的牙根子疼。因为这话翻译过来就是:大家都是西医,如果用西医的办法来检测,唐乃安也该挨打,没道理好好的在王家坐着喝茶的道理。

    唐乃安虽说心头很不爽,但还是耐着性子道:“我用的是切脉!在上海滩行医,尤其是豪富人家,这种小手段还是很有用的。余兄,难道不会吗?”

    余云岫却好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白了一眼唐乃安,嘴角红中透紫,让人怎么看都觉得别扭,轻蔑道:“余某在去日本留学,学习西医之前,学了十多年的中医,你说我会不会?可在下一直支持西医,反对中医,要是用了中医的法子,这不是自己抽自己的脸吗?”

    唐乃安瞪着眼珠子,不解的看着余云岫,似乎在这一刻,他才感受到了余云岫的脸有多疼,嘴巴有多硬。也不知道说余云岫这个人到底是固执到可爱,还是傻得冒烟。

    难道被别人打脸,不疼吗?

    或许是挨打很过瘾,但自己下不去手?

第965章 一份蓝

    readx;虽说王学谦说出的设想,很有诱惑力。↖頂↖点↖小↖说,

    但丁甘仁、张山雷等几位名医觉得对方说的是假的,或者不过是有钱人逗闷子,那穷人开心。

    原本不过十几块,诸多也就几十块的出诊费,却变成了十几万,甚至几十万的投资。丁甘仁打从懂事起,就体会不到这种不把钱当钱的土豪行径,甚至觉得王学谦是故意消遣他。

    可王学谦是沪上金融巨头,又是民国高官,就算是他们知道是故意逗人玩,也只能硬着头陪着。

    “王先生,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没错,但也不是一笔大钱。”王学谦捂着下巴,心头却活泛了起来,觉得自己的想法越来越可行,不仅能够让他完成建立医院,医学院,治病救人的慈善事业。

    还能发扬传统医学,弘扬民族文化,何乐而不为呢?

    不就是建一个医院吗?这也不是多大的难事。

    王学谦的心里还藏了一个念头,就是军校,浙江陆军指挥学院筹备已经完成,正在进行招生,不得不说,蒋方震或许指挥打仗不太靠谱,但在民国青年人中的名望,绝对是杠杠的,只不过在报纸上写了一篇不痛不痒的文章,吸引了不少学子的目光,还有几个慕名而来的大学生。

    民国十一年的大学生啊!

    多么稀有的珍惜保护动物?

    中学四年(民国不分初中和高中)就已经是知识分子的时代,大学生毫不夸张的说,绝对是万中无一的存在。很多大学一年的招生数量也在上百人左右,就可想而知,大学生对于民国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金光闪闪的社会精英,是一个国家最珍贵的人才。

    有了让人期待的人才,加上还有免费的军事顾问可以使唤,军校办起来自然不会太费劲。

    步兵。骑兵,甚至炮兵的教官都好找,但是军医,这个专业对于军校来说确实太为难了。

    北洋建军,把德国的现代军队制度学来了,但是战场救护,战地军医还是一个新出现的兵种。对于这个时代的军队来说,还是空白。别说是民国,就是在欧洲,战场救护也是一个新课题。要不然南丁格尔凭借护士的身份,也不会因为在欧战中首创了对伤兵的战场急救,挽救了大量的生命,而被西方社会赋予极高的荣誉。

    王学谦原本是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通过医学院委托培养军医。

    可建立一个医学院,从筹备到人才的培养过程,是非常缓慢的。比如协和医院,洛克菲勒基金会从筹备到医院开业,整整用七年多的时间。而且还仅仅是医院开业。同步的医学院的招生还没有开始。

    老约翰能等,活到他这个份上,已经无欲无求了,自然不在乎时间的长短。

    但是王学谦等不了。一支连野战医院都没有的军队,或者说召集一些不靠谱的江湖游医当军医,对于士兵来说,绝对是一个无法想象的噩梦。

    丁甘仁的医学院。虽然是中医,但是只要有经费的话,可以变成中西医综合性的医学院。甚至还能开设药剂学,化学等科目,研究新药。自然也能够有西医的临床医学等科目。

    丁甘仁还不知道的是,他原本只不过是请求王学谦看在同胞的份上,帮中医一个忙。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却获得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机遇。

    “丁先生,你对西医反对吗?”

    “这个……”丁甘仁习惯性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眼神有些发呆的余云岫,心说:“只要不是生死仇人,医生哪里会对医术有抵触的?”于是,果断的摇了摇头。

    王学谦继续说:“在我看来,中医缺乏系统的,科学的规范,当然这些可以通过一代人,甚至几代人的努力完成。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急不得。每一个小小的进步,对于整个行业来说,都是一个伟大的跨越。当然西医也有其独到之处,加上先进仪器的运用,比如x光机的使用,让病灶更容易获得确诊……”

    “尤其是在外科领域,西医确实要比中医更有优势。当然我认为这是一个可以互补的优势,而不应该是互相排斥,互相抵制的过程。就像是《伤害杂病论》在疫情的防治中不可磨灭的影响力,中医也有其自身独到的优势。”

    丁甘仁嘴角发苦,他感觉王学谦这个外行人,完全是不把钱当银子败家想法。

    ‘x光机’当然好用,他也听说过,据说一照,就能把全身都照个通透。可这种设备价格昂贵的让普通的中医倾家荡产都是无法买得起的高级货。

    丁甘仁当医生这么多年,连做梦想都没有想过。

    丁甘仁是不敢想,倒是余云岫敢想,但是估计没人会支持他。可王学谦的话,彻底燃起了他对于医学事业的熊熊烈火,唯独心中不满的是,王学谦竟然不开眼的找了一个中医,而不是他这样有真才实学的西医。这让余云岫非常苦闷,也忘记了疼痛,急切道:“王博士,你买‘x光机’也要人会用啊!中医都学的是神神叨叨的东西,怎么可能会用?”

    丁甘仁虽说脾气好,但是在办学上,尤其是天大的馅饼落在头上的时候,还是显示出了本能:“现在不会用,学了就会用。”

    “都是英文的说明书……”

    “我们可以学!”

    “设备的使用保护非常复杂……”

    “我们也可以学!”

    ……

    看着两个争的脸红脖子粗的医生,唐乃安的神态自若,坐在一边,淡定的微笑,觉得王学谦简直就是闲得无聊,拿人打镲玩。

    就像是争斗的斗鸡,丁甘仁和余云岫都是一副不甘示弱的样子。

    最后,余云岫双眼瞪得通红,盯着王学谦,仿佛要吃人的样子问:“王博士。你是不是真的要投资医学院和医院?”

    王学谦不自觉的往后躲了躲,心说:这样子,要咬我怎么招?

    可是创办医院和医学院,确实是他原本的计划之一,只是最近没有好好整理一下,缺乏具体实施的机会才搁置了下来。而且他还准备去美国的时候,顺带购买一整套的医疗器械,包括仪器,甚至是实验室的仪器和设备。

    但是撞上了,他也没有道理不理不问。点了点头。王学谦开口道:“确实是有这样的想法,医院,医学院,甚至可能的话药物开发,形成一个完成的产业链。其中西医的话,还需要培养军队中战场急救的医生。”

    “我要加入!”

    余云岫的眼神坚定中透着不容更改的信念。这让王学谦很纳闷,这位是被钟文豹的一拳头给打傻了?还是故意找茬?

    因为对余云岫的一些个人的习惯不太喜欢,王学谦先入为主的对余云岫的评价很低。当然,如果余云岫开口说话还是能够分辨的出来的。毕竟一个日本人,还不至于说得出一口流利的宁波土话出来。

    “你!”王学谦不解。

    见王学谦举棋不定,余云岫反而勇气倍增:“ 王博士,你要知道一个综合性的医学院。不仅仅需要高明的医生,还需要对整个行业开阔的眼界。在下虽然不敢说学究天人,但是起码的眼力还是有的。就算是仪器的使用方面,英国美国的说明书也能无障碍的阅读。”

    余云岫等于是自我推销。这让众人有些适应不了。当然,他说的也没错,日本的大学很懒。懒到大部分学科用的教材是英国和美国教材,连一些名校都是如此,比如早稻田大学。陆小曼的父亲,陆定早年就读于早稻田大学毕业的,而他的英语可能是从日本强化……一般情况下,他不会开口说英语,这是一个让人惨不忍睹的回忆。

    所以,在很多大学留学,日语二把刀,能够勉强对付几句日常用语,学业也不会拉下太多。因为大学预科之后,教材是英文的,老师授课也自然是英文。

    面对余云岫,王学谦表现出了一种无助的苦闷,这位连打都打不走,他还能怎么办?

    于是,王学谦只能开口问:“余医生,你至少要有一个说服的理由吧?别说我们是老乡,镇海和余姚差着百、八十里地呢?”

    再次让说有人意外的是,余云岫根本就没打算打乡亲牌,而是说了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理由:“我不能看着好设备,好医院让这帮中医给糟蹋了,我要看着他们……”

    在这一刻,余云岫无敌了。

    唐乃安想笑,却苦苦的憋着,可让他始料不及的是他这么低调了,还是被人惦记了。惦记他的人正是气场无限的余云岫,扭头对唐乃安蛊惑道:“唐博士,你的医术在上海滩也是一流的,难道就不想干一番大事业?”

    唐乃安气的鼻子都快要歪了,心说:“你说的大事业就是和中医死磕到底,我可没有这份闲工夫。”但是断然拒绝也怕让人诟病,他对祖国医疗事业的不热心之类的,反正余云岫在,是非就不断。心中暗暗计较之后,才开口道:“医院,医学院联合创办在欧洲也是常例,但是如果投资过小的话,两者皆不能兼顾。”

    唐乃安的态度非常明确,就是投资太小不要找他,其实也是委婉的拒绝。

    可王学谦不过是点了点头,对陈布雷吩咐道:“布雷去拿地图。”

    地图挂起来之后,王学谦问丁甘仁:“贵校在哪里?”

    丁甘仁小心翼翼的抬起手,眯起眼睛在地图上仔细找了一下,于是用手指划了一个区域,这个地方让王学谦有点不太满意,主要是太偏僻了,都快出法租界了,他记得这个片区不远有一个教堂,再往南走,就是上海滩最大的乱坟岗。

    “这个位置不适合开医院。”王学谦武断道。随后又问:“贵校拥有多少教学楼?场地多大?”

    丁甘仁不好意思的伸出两个手指头。

    “二十亩?”王学谦财大气粗的猜了个数,因为地方比较偏僻,地价应该很便宜。

    丁甘仁涨红着脸道:“两分,只有两栋楼,两层的。”

    统共才十来间房,丁甘仁的医院规模也就比普通的药铺大一点,连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创办的是一所医药学校了。

    王学谦皱眉道:“不要了,另外选址,要热闹的区域,但是要完整地块。医院不能在太偏僻的区域,不利于患者就诊,也会让医院因为患者手啊,而医生的医术无法在短期内获得更多的锻炼。”

    余云岫心中有些忐忑,刚才他说话太满了:“王博士,你准备花多少钱筹备医院和医学院?少了可不成啊!”

    他这时候也慌了,刚才太冲动了,万一掉坑里,自己都能把自己给埋了。

    这个问题,王学谦也考虑过,其实他是按照老约翰的筹备协和医院的规模,给自己打了个折扣。他可没有老约翰那么大的财力,当然眼下他的财富在上海也是横着走的主。再说了,协和医院的筹备规模,是按照世界一流的水准来筹备的,就老约翰的性格,只买最贵的,不用最好的,就算是这样,协和医院也用不掉老约翰准备花掉的钱,洛克菲勒基金会是准备长期不求回报的投入,投入资金将超过一千万美元的庞大项目。如果当年袁世凯拿到这笔钱,他都不用准备五国借款,就能把北洋政府稳固下来。就算是给老约翰全国造‘生祠’供奉,袁世凯也不会说二话。

    王学谦不可能给医学院投入这么庞大的资金,当然如果动用一些其他社会资金的话,总的投资额也不会小。另外还有一个商会的慈善基金会有一笔资金,他能做主。算计了一下之后,沉声道:“筹备医院,购买土地,建设学校,少了不行。基金会应该可以拿出五十万的款子,我个人出五十万,作为筹备款。之后每年投入三十万,应该问题不大……”

    丁甘仁闻听之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差点没中风。

    这都一百万了,这还不算以后的陆续投入。

    可没想到的是,陈光甫在边上也开口了:“商业储蓄银行每年投入十万作为医疗资金。”

    唐乃安脸色都变了,如果王学谦投一万,他当然可以嗤之以鼻的说一句,连一台‘x光机’的钱都不够,推辞起来也是理直气壮。可筹备就花一百万,还有陆续投入,这等于说王学谦是准备养着这么一个医学院,扔出去一百万,就为了听水花的意思:“王先生,你没准备挣钱吗?”

    王学谦皱了皱眉头,显然是看不上医院能挣的钱。

    随后,他在租界核心区域的爱多亚路,看中了一个地块,对于这些数据,陈布雷张口就来:“爱多亚路54号地块,这块地是哈同的产业,买下来的话,估计有些难办。”

    “这块地有多大?”王学谦似乎并不在意,随口问道。

    “大概有七十亩的样子,地产交易所原本是准备挂牌这块地块的,但是公董局和哈同的交涉没有成功。”陈布雷道。

    “边上那一块呢?”

    “那块倒是已经在地产交易所挂牌了,是黄老板的地,有一百亩上下。估计是准备卖个好价钱。”王学谦点了点头,黄金荣是个滑头,只要他开口甚至送出这块地都有可能。

    至于哈同?

    王学谦还是有点好奇的,来上海也有两年了,对于这位上海滩的首富,还未曾蒙面,他倒是真想见这位地产业的传奇人物,对陈布雷吩咐道:“明天给我约一个时间,我要见哈同。”(未完待续。。)

第966章 哈老板,老家来人了!

    readx;上海滩,哈同的名字是无法忽视的一座里程碑,正因为他的出现,让大马路(后来的南京路)在短短的十来年内,成为了上海,乃至整个远东国最繁荣的商业区。[ads:本站换新网址啦,速记方法:,.]

    当然,哈同的财富也是人民津津乐道的话题之一。他,成就了一个平民到首富的传奇。

    按照历史,哈同之后,新一代的上海滩首富是沙逊家族的成员,维克多?沙逊,据估计他的资产在三十年代达到了一亿。

    不过哈同不同于沙逊,虽然他们两个人都是从同一个地点来到的上海,阿拉伯半岛上的古老城市——巴格达。但是他们的身份地位却截然不同,一个是平民,而另一个是贵族;一个是拾荒少年,一个是沙逊家族的继承人。维克多?沙逊是英国皇室敕封的世袭男爵,身份尊贵无比,所以在很多人的眼中,沙逊无论如何都是比不上哈同的传奇。

    严格的来说,哈同是巴格达犹太人;维克多?沙逊是英国犹太人。

    作为有钱人,而且是非常有钱的富豪,哈同最近很烦恼。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穷在闹市无人知,富在深山有人来。

    哈同的伊拉克远房亲戚不远万里,远渡重洋,从遥远的波斯湾,经历千辛万苦来到了上海看他。亲朋来聚,对哈同来说本应该是开心的事,虽然他也搞不清楚,来的人算是他的亲戚呢?还是老乡?

    可有人就奇怪了,自己家的亲戚,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

    这要从哈同小时候说起了,年幼的时候,哈同无依无靠,很小就要独立谋生,因为太小无法工作挣钱,只能靠家垃圾为生,直到十几岁的时候,他才获得了在巴格达沙逊洋行获得了一份工作。几年之后,他去了印度,然后转道到了上海。就算是到了上海,他的工作也不过是沙逊洋行的门卫和清洁工。

    可以说哈同是苦水里泡大的苦孩子。但凡有个稍微‘靠谱’一点的亲戚,平日里多少接济一下他,也不会过这二十多年颠沛流离的生活。

    如今,哈同已经七十岁了,年纪大了。总会时不时的想起年少的时候,那时候的拾荒少年,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他能够成为‘远东首富’,不仅仅局限在上海滩。人老了,就会变得念旧,五十多年了,他想不起在巴格达还有什么亲戚,就算是年轻的时候,他也不知道有没有亲戚……

    不过冲着对方说的巴格达味道的阿拉伯语。哈同决定先让人住下来。

    至少听上几句熟悉的阿拉伯语,让他心情好了很多。但很快,大管家姬觉弥找来了,身后还跟着应该是哈同二表姑家的小儿子,至少对方非常认真地告诉过他,他们的亲戚关系。

    “默罕默德,看到你开心的笑容,我想一定是遇到了好事,不介意的话,让我和你一起分享喜悦。小伙子。”

    哈同叉着腰,笑容温和中透着一种关怀,当然这是站在他的伊拉克亲戚不动他财产念头的前提下。

    好吃好喝的供着这帮远道而来的‘穷亲戚’,连哈同都已经认定。这帮人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最多是听说了他的财富之后,想要来他这里打打秋风的乡人而已。

    就连管家姬觉弥也明白了对方的身份,要是依着他的脾气,一顿暴打之后,扔出哈同花园。让他们自生自灭。可架不住哈同喜欢玩这个富家翁和穷亲戚的游戏,姬觉弥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站在哈同面前的默罕默德,看面相都快五十了,可据说只有三十五岁,一脸黑中透紫的褶子,像个高粱面的包子似的,透着一种诡异的色彩。不过小老头挺会来事,右手手掌捂着心脏的位置,对哈同恭敬的鞠躬道:“最慈爱的叔叔,您的侄子默罕默德有一件重要的事要提醒你。”

    年纪大的人,总是会觉得有点力不从心的慵懒,但是默罕默德告诉他,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提醒他,顿时来了精神。

    哈同的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是节日,传统的美索不达米亚的节日。

    之后想到的会是家族的重要日子,就像是生日一样,让哈同期待,虽然默罕默德的家族纪念日和哈同没什么关系。

    哈同郑重的在花园里找了一个石凳坐下来,眼神中透着欣喜,平复了一下心情,随后舔了舔嘴唇,满怀期待的开口道:“让我猜一猜好吗?”

    默罕默德含笑点头。

    站在旁边的姬觉弥扯了扯嘴角,有种不认目视的心情。自从哈同花园来了这群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整个哈同花园就乱套了。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骗子,冒充主人的远房亲戚也就罢了,甚至还标新立异的表示,他们自住帐篷,不住房子。

    在花园里摆下了帐篷之后,成了整个哈同花园清洁工的噩梦。

    这帮人习惯在草丛中,到路边,甚至是树底下方便,反正怎么方便怎么来。

    前天,发生了哈同花园建成以来最大的惨案,在周围按照大观园建造的花园中,一群穿着严实的异族,将一头活生生的山羊,吊在了一棵尊贵的紫杉上,宰杀。而女主人罗迦陵正好目睹了这一切,差点吓晕过去。

    当然,这群人还浑然不觉的在院子里烤着卡巴(烤肉串),吃着曼迪(看着像羊肉饭),幸福的唱着谁也听不懂的歌谣……

    这件事让哈同大为震怒,事后却不了了之,没想到刚消停了几天之后,这帮人又闲不住了。

    默罕默德夸张的对哈同说道:“尊敬的叔叔,您难道不知道现在是牲口添膘最重要的季节吗?”

    哈同表情有些僵硬,过了几秒钟,才问道:“可是家里没有牲口啊!”

    “亲爱的叔叔,市场上什么都有,这里的市场简直和巴格达的市场一样丰富,甚至还会送货上门。绝对不是哈尼法谷地这种乡下地方能够比得上。”当然这个时期的巴格达人拥有一万个理由鄙视除了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之外,阿拉伯半岛上任何一个文明和城市,除了两座‘圣城’。因为在美索不达米亚出产小麦,黑麦,还有在阿拉伯地区唯一的水稻出产地。只有高贵的巴格达贵族,才能享受稻米的美味……

    默罕默德表现出自己好像经常吃米饭的样子,挺起胸膛,不过扮相有些滑稽。还有身上的汗臭味让人闻而却步。默罕默德最喜欢洗澡的方式是干洗,而不是水洗。就是晚饭后,斜靠在树干上,然后开始搓泥,豁开大嘴。满足的哼哼唧唧,这个过程会持续几分钟到十几分钟。

    哈同这才反应过来,他的巴格达亲戚又给他出难题了。求助的眼神看向了姬觉弥。姬觉弥早就看出来了,这些自称为主人远房亲戚的家伙,怎么恶心怎么来,就等着哈同忍无可忍的时候,拿钱打发他们。天知道巴格达人的习惯和默罕默德有什么关系,至少哈同的生活习性,和这帮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家伙截然不同。

    面对哈同的求助,姬觉弥也只能委屈的摇摇头。因为羊已经在院子里。

    更糟糕的是,这群在市场上挨饿了一两天的家伙,满院子的找东西吃……

    哎……

    就连在上海滩呼风唤雨的哈同,也只能是耷拉着脑袋低头叹气。走远了些,姬觉弥低声提议哈同道:“先生,是不是将他们赶走?我去码头查了一下旅客记录,根本就没有他们上岸的记录。”

    哈同张了张嘴,一脸的落寞,最后却出人意料的摇头道:“留着吧,多少是个乐子。”

    年纪大了。玩性就重了。

    姬觉弥想起下午哈同还有一个会面,他安排的,提醒道:“远东银行的王学谦希望拜访您,给你安排在了下午。”

    “谁?”

    “王学谦!”

    哈同的嘴唇间反复的念叨着这个名字。并非是他想不起来王学谦是谁,而是对哈同来说,王学谦这个名字绝对是如雷贯耳。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却拥有了不弱于他在上海的实力。更可怕的是,这个年轻人的别后还有一个庞大的家族,还和民国的高层来往密切。甚至其自身就是民国的新一任内阁的高官。

    如果单单是一家银行的老板。哈同也不会觉得姬觉弥的安排有什么错。

    但是加上其他的身份,王学谦绝对是哈同需要交好的上流人物。

    想了想,哈同还是觉得见面的时间不太对,或者说过于忽视对方的身份。原本,哈同花园占地三百多亩,花园、亭台、楼榭、人工湖作为参观游览的好地方,消磨一个下午根本不是个事。可现在,花园被哈同的‘巴格达亲戚’占领了,这种来历不明的人,哈同多半会敬而远之,更不会给钱。

    因为犹太人的脾气,绝对无法容忍欺骗和威胁。这一点,他绝对不会让步。既然无法满足那帮人的胃口,只能让他们去自生自灭了。

    哈同试图用商量的语气开口道:“你和王公馆商量一下,见面能否放在晚上。如果对方同意的话,晚上准备最隆重的晚宴。”

    “是否过于隆重了一些,毕竟王学谦不过是个年轻人。”

    “年轻人?”哈同冷哼了一句:“可为什么洛克菲勒家族族长来上海就住在了他的家里,而不是我的‘爱俪园’?”哈同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他也知道‘远东首富’和‘世界首富’之间的差距。他知道他的这点财产看似很多,但作为一个家族,欧洲至少能够跳出来几十个家族压的他死死的,这还没有算上美国的。

    “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应该知道这些年我一直在和民国的政客们联络,大好关系。我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了,难道你们以为这些事是我在为自己做吗?你们终究是要脱离温室长大的,没有后台的庇护,将来你们将面临无穷无尽的麻烦。”哈同经常和孩子们说些语重心长的话,姬觉弥其实也算是半个养子,只不过他管理者哈同洋行等产业,才叫哈同为先生。

    这一刻,姬觉弥才想起来,哈同庞大的财产。但是真正最可靠的继承人只有一个,就是哈同的夫人罗迦陵,但是这位也已不年轻了。

    似乎哈同早就意料到。财富给他的养子养女们留下的不是富足的生活,而是无穷无尽的烦恼和危机。

    晚上六点,天依然很亮,王学谦的汽车从家里出发。沿途一路飞驰,目的地就是哈同夫妇的私人园林——‘爱俪园’。

    在上海滩,老百姓更愿意称呼这座私人的园林为哈同花园。

    在进院子的主干道的时候,正好迎面一连汽车面对面错过,对方停了下来。陈布雷扭头看了一眼,随口道:“是郭乐。”

    “永安公司的郭乐?”

    “没错,他跑过来了。”

    没等郭乐跑到王学谦的车前,他就被保镖拦住了,陈布雷下车对保镖挥挥手,道:“郭老板,先生有请。”

    王学谦坐在车里,摇下车窗,郭乐就站在车边上,微微低头。就算是这样,郭乐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因为此时的他,已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永安公司开业七天,卖掉了价值二百万的货物。获利更是达到了惊人的五十万。可是永安公司的大楼虽然是自己建造的,但是土地不是永安的,而是哈同名下的哈同洋行所有,每年租金七万五大洋。

    巨大的利益背后,却存在着巨大的忧患。

    哈同洋行随时随地可以收回永安大楼,只要支付一笔违约金和大楼的建造工程款,总额不到三百万。永安大楼就不再属于永安公司。而会变成哈同的产业。

    如此庞大的利益背后,却有着仿佛在悬崖边的危机。能让永安的大股东郭乐不着急吗?

    几乎成了习惯,只要他在上海,一有时间。就往哈同花园跑,嘴皮子都说破了,哈同就是不同意将永安大楼的土地出售给永安公司。

    哈同不着急,郭乐可就要被急死了。

    永安大楼的土地租金不是秘密,对面的先施公司作为永安在上海最大的竞争对手,只要说通了哈同。就能孤注一掷,将永安大楼收走,而永安公司将被逼入绝境。就算哈同遵守承诺,不毁约。但是当初郭乐和哈同签订的合同中明确注明,土地租期三十年,三十年之后,永安公司连带着大楼和土地一同归哈同家族所有,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王先生,您这是要赴宴?”郭乐笑的很勉强。

    王学谦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郭某急着求见哈同先生,不过听大管家说哈同先生要宴请客人,所以才不得不告辞离开。没想到哈同先生的贵客是王先生。”郭乐讨好道。

    “是因为土地的问题?”王学谦对永安的情况也有所耳闻,永安开业将近六年,每年的利润都在数百万,这是一只会下金蛋的木鸡,被人窥视也是无奈的事。

    “王先生这是……”

    王学谦觉得没什么可以避讳的,名言道:“是想要办一个学校,看中了哈同洋行的一块地,准备买下来。”

    郭乐对此只能干瞪眼,他找哈同商谈永安大楼土地租赁合同的时候,连饭都没管。可王学谦呢,就是买一块地,哈同花园过节似的,隆重迎接。这一刻,让郭乐萌发出来一丝希望。

    他知道,就澳洲郭家,在哈同眼里什么都不是。但王学谦就不一样来,浙江的实际控制着,拥有的财富,地位,甚至军队,都不是商人能够抗拒的。这也是哈同对待他和王学谦截然不同的接待规格的原因。郭乐其实心里和明镜似的,他就算天天来找哈同,哈同也不会讲永安大楼的土地卖给他。

    但是王学谦就不同了,只要王学谦能够替他说几句好话,说不定哈同真的能够将地卖给他,撤掉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虽说很突兀,但郭乐实在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开口:“王先生,实不相瞒,永安大楼的地契一直在哈同洋行,别看永安公司生意做得还不错,但是一直背负着巨大的经营压力。只要哈同洋行收回了大楼,永安只能被扫地出上海滩。”

    “这是贵公司和董事会要考虑的问题,恕我直言,我恐怕不方便插手。”王学谦一口拒绝。

    开什么玩笑,大家什么交情都没有,凭什么帮你?

    再说了,哈同可不是普通人,就算是王学谦自己求购哈同名下的爱多亚路位于法租界的54号地块,也不知道会遭遇什么样的霸王条款呢。

    郭乐明显着急了:“王先生,您大人有大量,帮帮永安。这家公司来自不易啊!”随后郭乐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只要王先生答应帮忙,不管事情成不成,上海永安将以王先生唯马首是瞻。”

    其实,郭乐根本就没有指望王学谦能答应,因为就算是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百货公司能够有什么地方让王学谦看重的。尤其是,永安公司还有过一笔贷款是借的远东银行的,王学谦还是他的债主呢。

    王学谦玩味道:“如果让郭先生的永安公司的所有柜台撤掉日货呢?”

    “这个……”郭乐犹豫道:“日本货虽然质量一般,没有英国货耐用,也没有美国货来的新潮,但是价格却是最低的。永安公司最大的销售主要是靠这些廉价的商品来获得的。一旦失去了销售额中地位很重的日货,恐怕永安难以为继,就算郭某同意,董事会也不会同意啊!”

    郭乐说的倒是不争的事实。

    但王学谦想的是另外一个问题,国货和日货最晚在一两年内就要进入前面的争斗市场的战争中,随着宁波民用工业投入的加大,如果无法获得长江市场日商的占有额,将对方彻底挤出市场,获得一线生机的话,宁波不少工厂将要面临倒闭的境地。不仅宁波,上海的不少民族资本工厂也将面临同样的困境。因为没有市场,工厂就没有活路。

    所以,和日货一战,将势在必行,而永安公司在上海百货业的龙头地位,一旦撤掉所有的日货,对于宁波的工业品进入上海,乃至长江流域将是一个非常难得的广告,机会难得。

    王学谦沉吟道:“如果我能给郭先生找到质量不差于日货,价格相等,或者更加便宜的国货呢?”

    郭乐果断的一拍大腿,爽快道:“那还选什么,当然是国货了。郭某也不想因为卖了东洋货,别国人贴上汉奸的标签。”

    王学谦笑了笑,从刚才郭乐的拒绝,他看得出对方是把信誉看的很重的人。

    答应的事,估计不会太容易反悔,即便反悔,到时候王学谦也能找到让对方后悔的办法:“郭先生先去副驾驶的位置上委屈片刻,我想哈同先生是不会抱怨王某带一个朋友来赴宴的。”

    郭乐的耳畔仿佛听到了仙音一般,差点感动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未完待续。)

第967章 面子不好挣啊!

    readx;进了‘爱俪园’之后,汽车就开的慢了一些,导致原本不长的距离,好像走了很长一段时间,这让乘坐在汽车上的人感觉,哈同花园仿佛变大了不少。ww.w.yan+

    可是再长的旅途,也会有到终点的时候。

    何况是一个富豪的私家花园呢?

    整个园子呈现东西向,往两边延伸,而大门在爱多亚路,园子的主体建筑是一栋欧式的庄园风格的三层大楼,一眼望去,足足有上百米的宽度。这样的房子会有一个狭长的走廊,摆放大件的艺术品和主人喜欢的工艺品,甚至主人喜欢狩猎的话,会将猎物做成标本放在走廊上。

    当汽车距离主楼还有百十米远的时候,车上的人已经看到,主楼的门厅前,站着不少人,为首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长者。

    陈布雷提醒道:“是哈同!”

    “停车!”

    距离主人还有五十多米的样子,王学谦下车了,倒不是汽车不能直接开到门厅。因为主人出门迎接,处于礼貌,客人最好提前下车。

    一老一少,一个健步如飞,一个脚步轻快。

    快碰面的时候,王学谦伸出上手用西方的礼节拥抱了哈同,口中感谢道:“您实在太客气了,在下不过是晚辈,如此厚爱,让晚辈心中忐忑不安。”

    “年轻人,你是贵客。在‘爱俪园’每一个贵客都是会受到最隆重的礼遇。这不是对年轻了的骄纵,而是出于一个老人孤独的心,我想您一定能理解我。”哈同俏皮的开着玩笑,从心态上看,年过古稀的哈同,完全不像是一个老人,反而像是一个热情好客的年轻人,盼着朋友们的到访。

    “来吧,年轻人来看看我的收藏,这些都是非常有意思的艺术品……”

    看样子。哈同对王学谦的重视程度,已经超越了他身边人的重视,甚至已经有过提醒的姬觉弥也觉得哈同太过热情了一些。观看收藏之后,很可能将会送上一两件小玩意。作为礼物。

    这哪是谈生意,就算是亲侄子到访的热情程度,也不过如此。

    相比在哈同面前的待遇,永安公司的郭老板就有点悲剧了,他对于哈同来说不过是一个租客。就像是七十二家房客中。被二房东各种欺负的外乡人,面对大房东,心中感慨无比,却发现对方看他的眼神和路人没什么两样。

    本来嘛,哈同在上海滩拥有超过1000幢房子,上百个等待开发的地块,如果每个房客都要见一面,别说他是否记得住,就是他的身体也吃不消。

    当然,郭乐是哈同众多房客中的‘冤大头’。每年七万伍仟大洋的房租,还是很客观的。就算这样,郭乐也仅仅只有见过几次哈同的面,单独见面就一次。和王学谦一笔,他顿时有种被忽视的失落。好在这种情绪一闪而过,这也是一个正常人的正常情绪,也不存在嫉妒恨什么的。

    哈同没有认出郭乐,但是作为哈同洋行的总经理,姬觉弥还是第一眼认出了郭乐。

    倒不是郭乐的长相太过于‘出众’,也没有不堪入目的‘违和感’。主要是郭乐太招恨了,几乎每个礼拜都要拜访他。一开始他多少还会认真接待了一下,可是时间长了,是个人就会烦。吩咐手下人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一下,就打发了。

    当他看到郭乐跟在王学谦身后的时候,还微微一愣。

    但姬觉弥也觉得郭乐能够请得动王学谦,是不太可能的。两人没有多少交情不说,也没有多少交集。

    郭乐是百货公司的老板,而王学谦是大银行大老板。后者的底气可明显要比前者强大的多。最多永安公司向远东银行贷过款。如果是这样,那么王学谦就更不会为郭乐而出面向哈同要这个面子,这可是情分,要还的。

    王学谦好还哈同的情分的代价,肯定会比郭乐多得多。

    绝对不可能聚在一起的两类人,却同时出现在了哈同花园,这让姬觉弥不觉有些纳闷。

    哈同的珍藏过于零散,这也是一个新崛起的富豪最大的短板。因为他往往能够拿得出让人惊叹的艺术品,却不知道艺术品的收藏是需要积累和历史的,其实就是要形成系列传承。

    这对于新崛起的富豪们就有些为难了。

    艺术品是假,求人办事是真。

    至于哈同,他是拉拢一些人,因为钱多了,胆子就变得越来越小,对于拉拢有实力的关系,是不遗余力的。

    哈同就是这样,他在租界的财产实在太过于庞大了,大部分都是不动产。虽说这些年他会变卖一些房产,地产,用来慈善和教育,但哈同大部分的财产都是拿不走,搬不动的大家伙。他需要哪些在上海滩有影响力的人,不指望会在自己死后保护他的财产,只是希望在自己死后,因为不公正而有人会站出来帮忙说几句话。

    这也是哈同高规格款待王学谦的原因,这一点,王学谦同样也是心知肚明。

    这种人情的维护,可不像是生意,需要广撒网,多捞鱼。靠一个、两个朋友是靠不住的。

    见识了哈同的部分藏品,紧接着是晚宴。

    虽然哈同接待王学谦的规格很高,但是参加宴会的人并不多。当年孙大炮在哈同花园,就被人当着哈同的面刺杀过,好在是虚惊一场,并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从那以后,哈同也开始对整个‘爱俪园’内的保镖,警卫开始整顿,但毕竟人太多太杂,无从下手。

    所以,哈同在邀请重要客人的时候,多半不会大摆筵席。反而会在一个相对情景的房间,摆上一桌,主人作陪,客人也不会觉得失了面子。

    年纪大的人,更喜欢一些清淡的食物,所以菜式虽然很丰富,但多半以精致著称,爽口、新鲜的口感让王学谦颇为中意。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哈同放下了筷子,眼神对姬觉弥示意了一下。先出门,显然哈同另有深意。哈同的举动也不过是两个意思,或是来人来,或是让门口的人走远一点。但这是他的要求。在此之前,他还需要了解王学谦的想法:“子高,我这样叫您不会介意吧?当初你的老师,章炳麟先生就是在我的园子里和顾女士结婚的,当时的新房就安排在这间房间的隔壁。”

    “当然。您尽可以这么叫。”王学谦笑道:“既然是老师的洞房,是该去看看。”

    “那间房间自从章先生离开之后,就一直保持着原样。”哈同的话中意味深长。

    王学谦见哈同还是左顾右盼的,问东问西,显然对方是心有忌惮,这才开口:“哈同先生,您一定很好奇,我冒昧到访的原因吧?”

    “年轻人,我希望你像是朋友一样的看待我,而不是商人。这里是家。也不是洋行和公司。”哈同装模作样的表现出一些愤慨的气势,看他的脸色就知道,哈同绝对没有生气,反而眉宇间舒展了一些,仿佛放下了一桩心事似的。

    显然,他对王学谦的突然造访,也是心存疑虑。

    王学谦开口道:“其实我来的愿意只是想要求购哈同先生名下的一处地产。”

    对于哈同的买好,王学谦反而直接的多,在没有摸清状况之前,是不会吐口的。

    哈同夫妇没有子女。但是两人却在婚后几十年内,收养了十几个子女。加上管家,仆人,老妈子。这个庞大的家庭连起码的亲情都难以为继,注定是个是非窝,王学谦还没有傻到一头栽进去的打算。

    “地块?”哈同不清楚这种小事情,只要双方的手下见面商榷就足够了,没必要弄得大费周章的亲自到访吧?

    “地块在哪里?”

    “爱多亚路和海格路的交界处,54号地块。大概有100亩左右。希望哈同先生能够以市价出售给在下。”王学谦轻轻的顿了一下。觉得说话太生硬了,补救道:“当然,高出市价一些,也是可以商榷的。”

    哈同倒是没有不高兴,反而有些好奇,王学谦要那块地干什么?那块地周围的价值并不高,公董局也没要开发周边商业的打算,那么购买土地的目的应该是私人的。

    建造别墅?

    好像太大了。

    园林?

    看着也不太像。

    哈同心底猜老半天,还是无法猜透王学谦的用意,只好问:“那块地周围的道路虽然已经铺设完成了,但是缺乏商业的氛围,要说唯一的好处就是来往挺方便而已。可能是年纪大了,好奇心就变得重了,我能问一下这块地的真正用途吗?”

    交通太方便的地方,倒是符合普通老百姓的建造房屋的务求。但是对于富豪建造别墅,或者庄园的话,这并不是一个太可靠的选择。

    因为富豪是绝对不会去等电车,也不需要叫黄包车,他们出行都有更加私密的马车。也绝对不会习惯,他们房子的周围总是有人来来往往。

    王学谦直言道:“是建一所医院和医学院,医院的土地已经选好了,就在54号地隔壁,但是医学院的用地还没有着落。所以才求到了哈同先生这边。”

    哈同摆摆,有种想要推辞的苦笑,表情过于局促:“不要这么说,这都是命运的安排,是天意。不过,我像知道我能做些什么吗?要知道办医院挣钱很难……”

    哈同耸肩的样子,仿佛看到了王学谦失败的样子。

    但他哪里知道,这家医院根本就不为了挣钱,是通过捐献和个人筹建的医院,可不是为富豪们准备的高级疗养院。

    “恐怕情况要比您想想的更加糟糕,这家医院不仅不会挣钱,还会一直亏钱,医学院也是同样的道理。”

    “哦,这太遗憾了。”

    哈同没把王学谦创办医院和医学院,当成慈善来看。别看哈同已经很少去管理他的洋行了,但是对于手中的主要资产,他还是非常清楚的。法租界的那块地虽然大,价值却不高。最多也就30万的市价。加上边上比他手上小一点的一块地,至少也是20万。

    拿地就花了50万,后续的建造大楼、医院得花多少钱,慈善做到这个份上,已经不是哈同能够承受的了。虽然他一度被鼓吹为‘远东首富’。但他的资产大部分都是房产、地产,手中的资金只能让他涉足一些几万。甚至十几万的慈善项目。

    可王学谦开口,就把哈同给吓了一跳:“其实这是一家平民医院,医院的启动资金主要来源是我名下的慈善基金会,总商会的部分善款。另外视情况而定,会向社会募集部分资金。”

    “说起来,在燕京的时候,约翰?洛克菲勒先生的高尚行为触动了我,他是一个真正的慈善家。绅士……”

    反正说好话不要钱,老约翰是否是好人,这些都不是他会关心的。他关心的是,一家医院,一家医学院,还有后续的制药厂,整个产业的建成,意义绝对不是拿一笔钱出来而已。

    哈同心动了,他习惯性的舔了舔舌头,要让他捐王学谦说的这家大医院。估计不太现实,因为动用的资金太大了,但是他可以参一股:“子高,具体这家医学院需要多少资金的投入?”

    “土地、设备、建筑这些硬件设施加起来100万左右也够了,但是医院建成之后,将拥有300张床位,不少于150名优秀的医生和护士,每年治疗一万名患者的规模。眼下最缺的是优秀的医生,好在沪上医学界的不少热心之士决定加入,这让原本困难的前期筹备工作。变得简单了许多……后续需要的资金主要是满足医学院的运作,医院的收入只要持平,就足够了。”王学谦侃侃而谈,神态自若。不过整个项目涉及的资金。让哈同这样的大富豪,都要倒吸一口冷气。

    一百万?

    两百万?

    还是五百万……

    既然花了钱,自然要名声。

    王学谦并不是一个迂腐的人,财不露白,是对土财主来说的,像他这样的身份。有多少钱根本就不怕人知道。

    哈同都连吸了好几口冷气,郭乐更是听得心惊肉跳。好家伙,郭家在澳洲发迹之后,产业越做越大,自己多少有些沾沾自喜。可别人口中的慈善,就一次,就能把郭家给耗干。

    不过,郭乐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拉近和王学谦、哈同之间的关系的机会。作为一个商人,他要是看不出哈同脸上的向往,怎么可能有眼下的成就?

    郭乐当即决定,每年从永安公司的利润里,拿出一部分,捐献给医学院:“王先生,郭某斗胆问一句,每年医学院的教育经费都有着落了吗?如果有需要,郭某理所不辞。”

    “医学院每年的投入30万,远东银行和上海储蓄银行每年至少投入20万资金,用于医学研究。其他部分会向社会募集。”

    王学谦其实对医学院没有细细研究过,参照的对象是洛克菲勒基金会捐献的协和医院和协和医学院。洛克菲勒基金会对协和医院的资金投入是三十年,项目总投入的资金为一千万美金。也就是说,协和医学院每年从洛克菲勒基金会可以获得30万美元的研究教育经费。王学谦不过是偷了个懒,打了个对折。

    如果没有协和医院在前的话,王学谦倒是有机会创办一家亚洲第一流的医学研究中心。这笔钱让王学谦一下子拿出来,或许不太容易,但是要分三十年,没有多少压力的。本来他是不准备让其他人参与的,可陈光甫的话提醒了他:“在民国,做任何事,单打独斗都很难开展局面。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把小事做成大事,将大事做成标杆。”

    这话王学谦听进去了,自然不会反对郭乐的加入。

    郭乐见上海滩两个超级富豪盯着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头却在滴血,拿的少了,栽面啊!(未完待续。)

第968章 有钱就任性

    readx;又是咬牙,又是跺脚的,最后郭老板说出了一个让自己无比心痛的数字,但结果还是让人鄙视了。

    王学谦倒是礼节性的感谢了几句:“善事无大小,郭老板此举也是我商界的一大表率……”

    “表率,嘿嘿表率!”

    郭乐笑的很勉强,他原本希望王学谦能帮着他说句话,将永安大楼的地块买下来,可是临了好处没捞着,却让自己每年都要支付一笔数目不小的款子。

    两万大洋,对于王学谦、哈同这个等级的富豪来说,的确不是个事。

    但郭乐就不一样了,永安公司开业打了个大胜仗,但是时间长了,销售平稳之后,每年的收入扣除运营的费用,采购成本,工人工资,水电费……更重要的是,这是郭乐的个人决定,要从自己兜里摸出来。

    零零碎碎,还要每年支付给哈同洋行五万两白银,差不都是七万五千大洋左右的土地租金。几个股东分下来,最后落在口袋里的,也是一笔有数的款子。说白了,郭乐还没有达到不把钱当钱的地步。

    哈同表现的足够的热情,说了几句好话,不过他看着郭乐似乎觉得有点眼熟,随口问了一句:“这位是?”

    “郭老板是上海永安公司董事长,哈同先生可是他的房东啊!”

    房东不过是戏言,永安大楼是永安公司筹建的,与哈同洋行没有多少关系。哈同拥有的是永安大楼的地块。哈同的资产都是扑在了地产上,他手中产业最优质的部分,就是跑马场以东的大马路周边部分。也就是公共租界最重要的中心区域。

    哈同对永安大楼还是有点印象的,随着大管家姬觉弥在他耳边耳语。哈同的目光落在了王学谦的身上,而再也不去搭理郭乐。

    郭乐真是着急了,他用哈同的眼神中就已经阅读出了对方此刻的心思,只要王学谦在哈同面前点一点头,说句话。困扰他几年的问题就会解决了。

    哈同人老成精,能看不出来,王学谦和郭乐之间的关系,不过是泛泛之交。顿时心知肚明,笑了笑道:“郭乐先生是否也有机会进入筹委会?”

    没等王学谦开口,郭乐反而率先开口。他不得不这样,就算是得罪人,他也别无选择。要是王学谦真是黑不提白不提,这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就回稍纵即逝……等到酒宴散去。他连找个哭的地方都没有。

    “王先生,虽然郭某财力微薄,但是永安公司在日本、英国、美国都有完整的采购部门,能够为医院的筹备出一份绵薄之力。还请王先生给郭某人一个机会,也给永安公司一个机会!”

    郭乐语气诚恳,但眼神却不离哈同左右。因为他知道,决定他命运和永安大楼命运的只能是哈同,而不是王学谦。

    其实。也是王学谦的意思,让郭乐自己去说。他不会逼着哈同把地皮卖给永安公司?

    这都成什么了?

    再说哈同也不见得会答应。还会铁定会把哈同得罪的死死的,成为仇人。

    这样做的后果。很严重。会引起整个上海滩洋行的警觉,甚至抵制。生意场上,从来都不会嫌自己的朋友太多,但是仇人只要有一个,就足够麻烦了。何况仇人的实力也是一等一的。

    而郭乐自己开口,对于王学谦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郭乐无法获得哈同的认可,这也和他无关。至少他已经给了郭乐机会。这个机会他没有把握,也是无能为力的事情。

    另外。王学谦也多少清楚一些哈同的打算,哈同的财富膨胀是因为中法战争,法军节节败退,输的一次比一次惨。上海滩的洋行觉得要是继续下去,租界都要保不住。于是纷纷逃离上海,将不少租界核心位置的地皮低价出让。

    可结果让所有人大跌眼镜,就是当时的华夏人都理解不了。

    明明是打赢了战争,可为什么在谈判桌上,法国人不但把战争的损失都拿回来了,甚至还捞足了好处。要知道,因为中法战争,法国的失败,国内的内阁都被解散了啊!

    法国人在谈判桌上的胜利,让哈同捡了一个大便宜。但是这种便宜,一个人一辈子遇到一次,就要感激神灵的眷顾了,怎么可能奢望还有如此好运气?其实这几年,哈同洋行的主要业务并没有显著的成效,主要经营的项目就是用名下的房产出租后的租金,用来开发闲置的地块,然后继续出租。

    而市中心的核心地皮,是哈同洋行获取资金的重要来源,出售对哈同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

    哈同其实还有一个想法,就是将大马路从跑马场往东的码头,建成巨大的商圈。而他控制着土地,等于控制了上海滩最重要的商业圈之一。另外一个是法租界的霞飞路,对于霞飞路的开发,哈同只能是鞭长莫及,因为他根本拿不出庞大的资金来购买霞飞路火箭般蹿高的地价。

    哈同的拇指和食指捏着嘴角的大胡子,像他留着的浓密的八字胡,是非常难打理的。吃饭的时候也要小心翼翼,深怕沾着食物,让客人见笑。不过,在思考问题的时候,胡子确实能够让人表现出更多的自信:“郭先生,大马路上的地块不用我多解释,你大概也能知道这是一个潜力无限的区域吧?”

    郭乐嘴角苦笑:“哈同先生,永安公司是非常有诚意的。”

    “我不否认永安公司的诚意,但眼下的情况是,大马路上的商圈已经初具规模,拥有两家一流的百货公司,对于繁荣整片区域是非常重要的。但是有一点,哈同洋行需要对这片区域拥有足够的控制权,出售地皮,会得到一笔可观的收入。但对于哈同洋行长期的经营是没有好处的。”哈同已经很给面子了,要是郭乐一个人来,哈同绝对不会说这些哈同洋行的经营战略。

    哈同顿了顿,接着说:“但是慈善是一个富豪对社会的责任,永安公司的租金作为慈善资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另外爱多亚路上的地块。可以转入医学院的教育用地,希望子高你不要拒绝一个老人的向善之心。”

    “太感谢您了,哈同先生。”

    王学谦开口称谢道,哈同只是手上能够动用的资金太少,而且哈同洋行也需要大量的资金开发地块。但要是用手上的地块作为慈善项目的话,他是不会拒绝的。

    哈同一句话。就花出去了数百万。

    当然,这个钱是不用他从口袋里摸出来的,但也不妨碍他心跳加快,血压升高,感觉这辈子都虚度年华了。慈善真刺激。刺激到,让他也有种上瘾的念头。

    这个心思,在姬觉弥带来了一个年轻人而结束,郭乐懊恼的离开了房间,去客厅等待。他原本以为碰到王学谦是一个机会,可没想到的是,王学谦并不是他的贵人,反而让他破财又招灾。

    “乔治。这位是王先生,你应该叫他叔叔。”

    “叔叔!”

    “这是我的儿子,乔治。”

    就算王学谦的心态再淡定。荣辱不惊的大将风度,也承受不住这种意外。哈同把王学谦看成同辈人,是因为他拥有不弱于他的社会地位和财富。而那个叫乔治的年轻人,看着才十七八岁,两人年龄上相差十来岁,叫叔叔也没有什么不可。

    可问题是。一旦王学谦出口承认了‘叔叔’的身份,那么他就要叫哈同‘哥’。哈同已经71岁了,比他老爹都老。王学谦说什么也不肯涨这辈分。连连摆手道:“大家都是年轻人,还是叫名字的好,我有英文名字,你可以叫我威廉。”

    乔治大气不敢出的看向了哈同,哈同知道让王学谦答应下来,很难。只能勉强答应了下来。

    随后,姬觉弥带走了乔治。

    只有两个人了,王学谦不用担心接下来说的话让乔治生出哈同不希望看到的想法来:“哈同先生,您这是想要锻炼乔治?”

    哈同满意的点点头,和聪明人说话很轻松:“我希望他能够进入医学院的筹委会,当然他长着一张西方的面孔,但乔治的中文是很好的。我虽然是个犹太人,拥有英国的居住权,但是没有祖国。乔治的未来在民国,我希望他能够有自己的舞台。合适在哈同洋行内,我已经安排不下他的了。”

    哈同其实更想说的是,哈同洋行上下的控制权都在姬觉弥的手上。

    虽然姬觉弥的忠心不用担心,但姬觉弥的这份忠心只是面对哈同和罗迦陵夫妇的时候,对于乔治,哈同指定的他产业最大的继承人,姬觉弥恐怕就不会那么好说话了。

    王学谦考虑的是另外一个问题,筹委会中没有一个外国人,突然加入一个金发碧眼的小伙子,恐怕会有人心怀误解。王学谦想了想,最后觉得只有一个去处:“哈同先生,医院和医学院需要优秀的医生和医学教授,这方面,那个组织也比不上圣公会的能量。如果将医院放在圣公会的名下,最困扰人的部分也会妥善解决。因为让我去美国给医学院找医学教授,肯定是一件无法做到的苦差事。”

    “你是说挂靠在圣公会下,然后‘圣公会’不参与管理,只有名义的领导权?而乔治的工作是和‘圣公会’在教研人员上的协调?”哈同顿时心动了,圣公会的影响力能够超越法律无法到达的层面,如果乔治真的获得这次锻炼的机会,就会和‘圣公会’取得良好的关系,那么他最后担心的遗产问题,将会获得妥善的解决。

    王学谦的一个建议,等于给还没有自保能力的乔治,找了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大靠山。在美国,面对‘圣公会’的力量,就是总统和国会都要退避三舍的,英国也差不多。

    哈同心中豁然开朗,找王学谦真是找对人了。再说‘圣公会’是不会拒绝这种既能偶宣扬自己,又不用花钱的好事的。不过在上海的‘圣公会’主要还是两个组织:“是美国‘圣公会’,还是英国‘圣公会’?”

    “美国‘圣公会’。”王学谦和英国政府的关系其实挺糟糕的。他也不会想着去缓和这种矛盾。因为英国人的尿性,简直让人崩溃,没办法做朋友。

    对于王学谦回答,哈同的眼神有些迟疑,或者说是失望。他更希望的是英国‘圣公会’。

    对此,王学谦也看出来了,建议道:“哈同先生,恕我接下来的话可能会冒犯您……”

    “请说,我的朋友。”哈同对王学谦的好感顿生。

    “英国政府在对待犹太人的政策上,还是略显保守。当然在英国政坛也会出现里丁伯爵这样身份尊贵的政治家。但整个社会还是非常排斥外来人的,这可英国政坛的保守和英国人性格中的固执有关,很难在短期内获得突破,相比美国的政治环境会更好一些。”王学谦点到即止。

    哈同不免陷入了沉思,改换国籍。对他来说并不是大事。但是有一点必须要说明的是,他是不准备改换国籍了。事实上,他只有英国的居住权,还算不得是一个英国人。

    因为哈同夫妇两人的造人计划的失败,不得不收养孩子来填补没有继承人的尴尬。

    可收养的孩子多了,就会造成麻烦。

    哈同最喜欢乔治,这和乔治当初被收养的时候的身份有关,这也是他在遗产继承上。将70%的遗产留给乔治。犹太人绝对不会缺乏智慧,他也知道这样做会引起很多人的怨恨和不解,当然也包括他的夫人罗迦陵。

    这等于是给乔治埋下了祸根。现在的乔治已经开始在别人的怂恿下,接触一些不太好的东西。

    但哈同不能表现的太过于强硬和偏颇,这样会让乔治在家里的境遇更加糟糕。这才让哈同想到了找一个强有力的外援,作为乔治的后盾,没想到王学谦直接推荐了美国‘圣公会’,这是一个意外之喜。

    哈同是一个冒险家。从来不缺乏冒险精神,他知道一旦做出了选择。加入美国国籍,他等于赢得了未来。至少未来是按照他的意志来描绘。当即点头道:“这是一个让人心动的建议,可是操作起来有些麻烦。”

    “美国驻沪总领事克宁翰先生是不会拒绝哈同先生的好意的。另外,柯立芝副总统会在两天之后从天津抵达上海,我可以安排你们见一次面。”对此,王学谦不觉得是个事。

    毕竟刚才拒绝了郭乐的请求,等于是驳了王学谦的面子,哈同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刚才不应该拒绝郭乐的,只是我希望大马路的繁荣能偶至少持续二十年,出售永安大楼的地皮会让我显得被动。”

    王学谦问:“如果永安公司承诺三十年内不改变经营项目呢?”

    哈同哈哈大笑起来:“我可活不了这么长。其实只要二十年,我手上的地皮都能开发出来。到时候,永安大楼地皮的归属确实已经不重要了。30年的租赁期,最后大楼和地皮一起归还给哈同洋行。可我要一家百货公司干什么呢?而且我对这些一窍不通,乔治也不会接手,最后还是会买给永安公司吧!”

    面对给他解决了大麻烦的王学谦,哈同表现出了足够的重视。

    “为什么不改变一下经营的策略,一样可以控制永安大楼的经营项目,但可以给郭乐相对宽厚的条件。比如将地价折算在租金内,三十年后大楼和地皮的归属权属于永安公司?毕竟乔治需要一个经营上的老师,而郭乐是一个不错的对象。另外医学院的筹委会中,他们也可以有更多的合作机会。”

    对于王学谦的建议,哈同这次倒没有反驳,点了点头道:“不得不说,你是一个好说客,我被你的口才折服了。可是我很好奇,你耗费了庞大的资金,难道不准对被医院和医学院给予更多的关心吗?”

    王学谦说出了一个让哈同无语的答案:“这虽然是一个长期项目,但是对于远东银行集团来说,不过是一个小项目。”

    言下之意就是,他只管出钱,不会参与管理。

    有钱就任性,也就是说的他了。

    王学谦离开的时候,在走廊上遇到了一脸颓败的郭乐,于是将刚才和哈同商量的结果告诉了他。

    郭乐其实已经绝望了,但是当他听到王学谦告诉他的方案之后,顿时惊喜的不知所以,只是眼神直勾勾的,嘴巴豁开,让王学谦都担心把人给吓中风了。

    永安大楼的经营越老越好,生意越做越大,让郭乐最担心的就是,三十年后,永安大楼易主,到头来一场空。

    虽然王学谦的建议并没有改变永安公司的现状,甚至每年还要多支付购买地皮的资金。但要分这么看,站在郭乐的角度上,他等于是获得了一个长达三十年的贷款。只要每年按时支付租金,永安公司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惊醒过来的郭乐,握着王学谦的手,已经语无伦次了:“王先生,您可是我郭家的大恩人啊……救了我们全家老小……”

    “没那么严重!”王学谦笑了笑,提醒道:“快去吧,哈同先生正在等你,最好今天晚上就更改合同,相信这对永安公司是一个新的开始。”

    说完,王学谦就往门口的方向离开。

    郭乐想起来,他应该请王学谦吃个饭什么的,光说些感谢的话,显得太过于小气:“王先生,郭某三天后在家里恭候您的光临……”

    王学谦背对他,摆摆手,这让郭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到底是答应呢?还是拒绝?

    但这都不重要,因为今天是郭乐的幸运日。

    年纪不小的郭乐,兴奋地用了一个年轻人的手势,给自己打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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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9章 上船

    readx;作为上海道上的大哥大,老黄最近很忙。[ads:本站换新网址啦,速记方法:,.]忙到了身体都有些发虚的地步,但即便这样,他还是不请自来的登门了。

    脸倒是比以前白了一些,唯独脸上的麻子比以前更加的突兀,显著了起来,就像是一张放在火塘中烘烤的黑芝麻烧饼,被熏烤成了微微的小麦色,相比之前,顺眼多了。

    此时此刻,他正捶胸顿足地在王学谦的面前控诉,所有的台词就是王学谦没把他当朋友。

    “子高,你不把黄某当朋友啊!心寒啊!”

    黄金荣从小就喜欢看戏,平日里没事就去戏台子看戏,当然做戏的水准更高。虽然明知道他说得是假的,可王学谦的心中还是生不出一点起来,换一个人,估计也一样。

    不过毕竟年纪大了一点,腿脚有些虚脱,做戏的成分太过了一点,动作有些夸张之后,脚步凌乱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让主人担心,这家伙会不会一脑袋撞在和他直线的壁炉上,来一个血溅当场。

    呼噜噜……

    黄金荣一口气将蓄满的一壶茶水一口嘬干,眼珠子有些懊恼的顺手辅助了手边的家具。摆摆手无奈道:“最近补的有些过头了,嘴巴干。”说完,将手中的茶壶递给了女佣。

    “黄老哥,你可误会我了,我没有跟你打招呼,是知道你一定认我这个朋友,所以先找了哈同先生,要是他同意了,两块地就合在一起使用,要是不同意,再想想别的办法……”

    “我兄弟要用,他敢不给,反了他了!”

    黄金荣也就在背后说说这些涨气势的话,真要哈同站在他面前,看他看不敢这样说。说话间,黄金荣从兜里摸出一张地契。甩在茶几上:“别跟我谈钱,谈钱我和谁急!”

    黄金荣自来熟的性格,还带着一种江湖人的匪气,这让王学谦的心头涌出一阵无奈的感觉。不过最近这家伙干什么。面孔白了不说,好像身子骨也出问题了?

    按理说,最近的黄金荣生意兴隆,日子过的逍遥的不得了。

    三鑫公司的生意他彻底丢给了杜月笙和金廷荪两人,他专心做起了地产交易所的生意。还真别说。上海的地价是一天一个价,蹭蹭的往上涨。而地产交易所后台硬,顶得住事,虽然手续费贵一点,但相比那些私人买卖,还是安全了不少。

    上海的地产行业,炒地块的多,炒房子的多,就是开发的少。

    这让一笔生意,能够在地产交易所内转悠好几个月。东西都没变,却能转手好几次,甚至十几次。

    正当生意一直是黄继荣梦寐以求的,当初舔着脸去和宁波商会的虞洽卿等人去攀交情,对方也没有给他这等实惠。加上手下杜月笙,成长起来太快,有种要脱离他控制的迹象,才让黄继荣那段日子里有点心气低沉。

    可才没多少日子不见,黄金荣一扫当日的颓废和谨慎的样子,反而豪放的像个土豪。

    不过光有地契。他心头觉得好像少点什么,一转眼,瞪眼对黄公馆秘书,骆振忠喊道:“振忠。支票快拿出来!”

    在骆振忠从皮包里拿出支票的时候,黄金荣还哼哼唧唧道:“这眼力界。”

    虽说被老板埋怨了,当骆振忠心头还是想要笑出声来,五十万的花旗本票,谁拿了都能换成现洋。这可是真金白银啊!在黄公馆的时候,黄金荣写这张支票的时候。手都是发抖的,当时嘴角都要歪了,没办法心疼的。

    黄金荣将本票气势汹汹的拍在茶几上,有种气势如虹的感觉,还一个劲的给自己贴金:“这钱都是干净的。”

    钱,没什么干净不干净。

    只是黄金荣最近觉得自己是一个正经生意人了,青帮那边的生意大部分都让杜月笙接手过去了,他平时只拿分红,倒是最近说话的底气足了不少。

    王学谦看了一眼本票,最近是他人缘一下子好了很多呢?还是人们向善之心更虔诚了。总之,才两天时间,联系不到他的人,都巴结的搭上陈布雷的这条线,都是一个意思,要捐钱。

    零零总总算起来,医院都能开两家了。

    王学谦看了一眼涨的脸红脖子粗的黄金荣,轻声提醒道:“黄老哥,这可不是做生意。”

    “为富不仁是人干的事吗?最近去教堂,老听洋鬼子说什么:人要有向善之心。早年间,修桥铺路没赶上,好不容易等来了机会,能错过吗?”黄金荣却一点都不客气,说话底气十足,不过临了还是提了一个要求:“我就一个要求,医院开出来之后,老西门一代能不能设立一个诊所,专门做外科手术的?”

    “外科手术?”

    王学谦愕然,对于西医来说,手术可不是简单的看个感冒头痛,技术差一点的,是能害死人的。

    见王学谦发愣,黄金荣解释道:“最近手底下这帮小赤佬越来越不像话,动不动就动枪,受伤的也多……”

    王学谦这才明白,黄金荣是准备给手下弄一个黑医院。可是这对一家平民医院来说,可不是好事。不过一口回绝也不太好,只好想了想回答道:“青帮里找几个上过中学的,有眼力的,或者你们去招几个,医学院哪里倒是可以帮忙培养。不过这是几年以后的事了,眼下的话,你们还不如找几个西医,把医院的架子搭起来,控制在手里不是更好吗?”

    黄金荣的心里明镜似的,青帮不受待见,但也没办法,不过王学谦倒是提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你这五十万,我先收下,正好去美国的时候采购医疗设备,到时候就按照这个数,给你们采购设备。”

    “这不行,送出去的东西,哪里有往会拿的道理?”

    “其实筹备医院的钱已经很充裕了,收了你的钱,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排!”

    王学谦笑道:“再说,青帮的弟兄都是苦出身,有个保命的附身符,他们也会感激你的。”

    “要不你留一半!”

    “手下地契。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这样啊!”黄金荣还在犹豫面子的问题,可心头反对的念头已经不那么大了。从一个青帮头子,然后涉足了正当生意,对于黄金荣的触动是蛮大的。

    见黄金荣的态度扭扭捏捏。但还是默认下来,王学谦这才问道:“刚才听你说最近好像在进补,要不要我给你推荐几个合适的中医?”

    黄金荣一摆手道:“恐怕用处不大!”

    随即老脸有点抹不开的耷拉起眼皮,眼珠子偷偷的扫了周围一遍,低声道:“老弟。实不相瞒,最近老哥得了一张秘方。”

    “什么秘方?”王学谦不解道。

    黄金荣偷偷摸摸的样子,让人不得不怀疑,这家伙会不会做起了老本行,又去当包打听了:“听说你和大总统家走的蛮近的?”

    “没有的事。”王学谦矢口否认。

    “见过大总统家的公子?”

    “这倒是真见过,燕京城参加过总统府家宴的见得多了。”这次王学谦到没有再否认。

    “就是……大总统家的公子,长的和大总统像不像?”黄金荣豁开大嘴笑着问。

    长着一张典型的蛤蟆脸,却去打听总统府如此隐秘的事,让王学谦不得不怀疑,黄金荣最近得到的秘方。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不由的怀疑道:“大公子是曹家老四的,这些都不是秘密呀!长的像,也该是长的和曹锐像啊!”

    “没问老大的事,两个小的呢?”黄金荣的样子,有点迫不及待。

    “眼睛像,鼻子也挺像的,怎么了?”

    黄金荣突然嘿嘿笑起来,眼神中充满了坚定的神采,仿佛找到了人生的希望,连连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送走了黄金荣,王学谦还在纳闷,黄金荣是不是因为岁数太大,有点老年痴呆了吧?曹锟的儿子长得像不像曹锟。他都关心起来了,这份心是该他去操心的吗?

    等送走了黄金荣,陈布雷却笑着说道:“先生不会是因为黄老板刚才的话纳闷吧?”

    “也不是大不了的事,不去想他了。”王学谦随口道。

    这件事陈布雷倒是在平日里道听途说过一段,不知是真是假的,但就刚才黄金荣的神色来看。估计跑不了:“先生,你不知道黄老板最近是抱得美人归了?”

    “是露兰春?”

    “可不是!”陈布雷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但是平日里说些趣闻也能调节一下说话的气氛。再说,他这样的文人,是非观念强,对青帮头子多少是有些不喜的:“那都是前一段日子了,原本黄金荣听信道士的算命,说他和露兰春能有一个儿子。可是您也知道,生儿子不是一个人的事,黄老板年纪也大了,每天累死累活的,可露兰春那边什么动静都没有。对露兰春也渐渐冷淡了下去,还扬言要找那几个道士算账。最近上海滩有个不要命的,给黄金荣奉上了一张秘方,据说秘方的主人正是曹锟。”

    “生儿子的秘方?”

    陈布雷含笑点头。

    王学谦倒是乐了,黄金荣的身板能和曹锟比吗?再说了,秘方这东西曹锟要是有,不是早用了吗?可人家曹锟虽然到了五十多才有了儿子,可问题是曹大总统没有儿子,是因为前几个都是女儿的缘故。

    可黄金荣呢?

    他纵横上海滩的花界数十年,有听说过他的女人有过怀孕的么?

    好吧!王学谦承认,他害了黄金荣,这么大的岁数,还要为了黄家血脉的延续而操劳身体,也够难为他的。尤其是,黄金荣原本是泄气了,从他打听曹锟家两个亲生儿子的相貌就可以看出,这位的心思黑着呢。可是临走,却筹措满志,仿佛胜利就在眼前似的,估计这腰啊!还要酸。腿呀,还得软。

    也是赶上了这年头,本来医疗水平就低,西药中管用的阿司匹林,管人头痛闹热,但不管生儿子,养女儿。

    劝别的还好说一点,但是生儿子,继承家业。谁劝,跟谁急。

    也算是黄金荣倒霉,赶上了一群跑码头的假道士祸害他,又破财,又招灾。就当生一场大病吧!

    黄金荣的事暂且不提,这次商会送来赴美的名单确实让王学谦吓了一跳。

    算起来,至少有上百人,加上外交部,托关系的人,王学谦怎么想都不能乘坐老约翰的远洋游轮了。

    这家伙要是都上去,老约翰还不得变脸?

    只要选几个重要的名单,加上顾维钧等人,一共二十多人这才圈定了数目。

    再次见到老约翰是在码头上,远远的看去丝毫看不出已经游历了大半个地球,已经好八十多岁的老人的样子。腿脚还是那么利索,神采奕奕。尤其是看到王学谦的时候,更是兴奋的显摆道:“威廉,你绝对想不到,我看到了一座皇宫,民国政府把一座皇宫送给我建了医院!”

    对此,王学谦也挺无语的,听说当初袁世凯说过话,洛克菲勒基金会看上哪里筹备医院,都放行。

    但是皇宫?

    确实不太可能,最多就是亲王的府邸。紫禁城,溥仪还住着呢?而燕京的皇帝行宫,有些已经开放,老百姓可以买票参观。有些本来内部就住着喇嘛,被当成寺庙。这样的地方,国家想要收回去,难度也不小。

    看了一眼码头上等待上船的人,老约翰爽快道:“准备上船吧,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和亲人依依惜别的众人,终于开始向码头上的栈桥走去,林徽因也夹在中间,看着江水在阳光下,反射出一片片金黄的波光,她的心情有点惆怅。

    她要离开了。

    或许五年,或许十年才能再一次回到民国……

    可要是让林徽因放弃这次机会,她是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的。别看她柔弱乖巧的样子,但是心头的主意正着呢,谁也甭想说服她。况且,这是改变她命运的时刻,从此以后,她的命运将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突然,她仿佛愣了一下,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可问题是那人不是离开上海了吗?(未完待续。)

第970章 敢坏爷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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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徽因努力的想要往前挤,可是她毕竟是一个女孩子,还拿着随身行李的箱子,颇感费力。

    等到她走到江边的时候,第一艘渡轮已经载着第一批的乘客上了船。而她只能站在江水边上,看着茫茫江水,脑子里乱哄哄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把这件事告诉王学谦。

    可是这样一来……

    友情就回变色,从内心来说,林徽因是很珍惜友情的,毕竟身边能说得上话的朋友真不多。加上她一直都是跟随父亲上任,经常转校,让她对于友情更加的有着一种难以取舍的珍惜。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感觉手上的箱子轻了很多。

    刚才王学谦就在码头上和陈婉怡告别,那种依依惜别的柔情,无法阻挡的情愫,就是始作俑者的顾维钧,也有种感觉对不起王学谦这对新人似的。

    新婚燕尔,怎么忍心让一个娇弱的女子,怀着对丈夫的思念,送丈夫远赴万里之外。虽说,不过是去美国参加华盛顿会议,没有多大的凶险,可是也是让人唏嘘不已。

    林徽因扭头看了一眼,有些惊慌的想要夺回手提箱。

    箱子不大,但放着对她来说最珍贵的随身物品,怎么能让一个男人提着,可是她努力了一下,还是没有争过,只好懊恼的低头看着叫上的新皮鞋,很快,脖子都像是红透的晚霞。

    “怎么没有让箱子让船员直接运上船?你一个女孩子,拿着一个重箱子,走在栈桥上很危险。”

    王学谦是出于一种礼貌,才帮着林徽因提了一下行李箱,却没有发现林徽因的窘迫,此时此刻,林徽因早就把刚才想要告状的念头忘了个干干净净。

    心中满满纠结的都是那些儿女情长的事,当然贴身的物品,对于一个女孩子的重要程度,绝对是王学谦这样粗心的男人所无法体会的。

    驳船来回,等到王学谦上船了,他并不急着去船舱看,因为像老约翰的私人远洋游轮,压根就不用担心安排不了几十个人。

    实际上,全部的乘客上船之后,游轮的房间还是非常充裕。

    “威廉,你也应该给自己添一条这样的大船,会很方便,不是吗?”

    作为主人,老约翰带着王学谦粗略的参观了一下游轮,还介绍了一点关于航线的问题。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老约翰有机会显示他足够的实力,让王学谦的内心无法去拒绝他的善意。

    王学谦无奈的耸耸肩,道:“如果我这么做的话,在民国的日子就要难过了!”

    “那又怎么样?你可以来美国,美国才是真正的舞台,你的商业才能足够让你超越一切的约束,成为制定规则的人。任何约束对我们来说,都是无效的。这是你在民国无法获得的。当然,民国的政坛很奇怪,卡尔文在燕京的经历虽然丰富,但绝对称不上美妙。”

    老约翰试图和王学谦拉近关系,当然,他对任何和摩根财团不对付的人,都表现出足够大的诚意。

    而王学谦所代表的新兴产业,还有泛美银行财团,压根就无法成为摩根的朋友。因为双方有着难以调和的矛盾,除非利益交换。但摩根能给的,老约翰也能给,还不会像摩根那么过于苛刻,他有足够的自信,让王学谦站在他的一边。

    这一点王学谦非常认同,老约翰有时候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但是现在的他,已经不是那个一心想要控制美国的石油工业的开拓者。

    在以前,妥协合作,在老约翰的字典里是绝对不会有的名词。

    可现如今,不一样了,或许倾心于慈善事业,让他的心也变得软了一些。

    “我们的合作早就开始了,难道我们还不是朋友吗?”王学谦模棱两可的笑道。

    老约翰对糊弄的话表示出不太满意的瘪瘪嘴,不过很快他转移了话题:“听说你在上海也创办了一家医学院和医院的慈善项目?”

    “嗯,是专门针对平民而创办的医院,无法和洛克菲勒基金会的项目相比。”王学谦倒是不在乎医院的大小,他的目的,也不仅仅是一家医院而已。

    老约翰却表示出极大的赞赏:“威廉,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你另眼相看吗?”

    “实在让我困惑,能获得您的厚爱!”王学谦这话倒是出于真心,他确实非常不明白,当初自己一无所有,或者他拥有的根本就无法让像老约翰这样的大人物引起兴趣。

    可是第一次在梦幻庄园的那次见面,老约翰就表现出极大的诚意,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让他无法理解。

    老约翰谈兴正浓,一边对船长下令:“开船。”

    等到轮船的汽笛声过后,他才继续开口道:“当初你,还有那个有意思的犹太小子,麦金莱总统八竿子都打不到的亲戚,三个一无所有的家伙,竟然敢盯上了杜邦家族控制的通用汽车,不得不说,让我大吃一惊。”

    “仅仅是大吃一惊吗?”王学谦知道谈话到现在,老约翰肯定有其他的话要说。

    老约翰舔了舔嘴唇,似乎感觉有些口干舌燥的样子,不过他并没有让人送来果汁,而是站在舰桥前的平台上,这里很空旷,根本就没人回来打扰他们:“因为你们的做法,让我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那时候,我也是踌躇满志,最想做到的是让自己和这个国家的命运绑在一起。”

    “当然,在石油只能作为照明燃料的时代里,这种想法是那以实现的。知道新兴产业的崛起,才让我获得了更加广阔的舞台,除了让那个该死的狗*养的家伙摆了一道之外,我的冒险一直都非常成功。”

    老约翰对于自己的发家史一点都不避讳:“任何原始财富的积累,都是充满着血腥和阴谋的味道。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也会在成功之前让良心受到谴责,灵魂坠入地狱……不过等到拥有足够的财富的时候,就能展现人性的善良……一开始我是不会相信你们这些小家伙的,毕竟你们的做法就是从胖子身上撕下一块能够喂饱自己的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在你们的眼里,也是胖子。”

    “现在,我发现你和我站在一起,这很好。拥有的太多,而不记得忏悔,上帝都会看不下去的。”

    老约翰神神叨叨的,让王学谦纳闷的是,老约翰热心于慈善,难道是因为是想要赎罪?

    似乎感觉到王学谦眼神中的不屑,老约翰勃然大怒道:“小子,胡思乱想些什么?”

    “没有,怎么可能呢?”王学谦讪笑道:“不过你这么说,让我有点奇怪,难道第一次在梦幻庄园里你表示对我和约瑟夫的欣赏,是一种试探!”

    “这个……谁在乎呢?”

    王学谦很想说的是,他在乎。可是没用,老约翰压根就没打算去听王学谦的心里话。

    “可是后来,我承认我看走眼了。犹太小子竟然是阿斯特家族的子弟,而麦金莱更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傻蛋,竟然放着那么多的人脉不用,反而窝在学校里。而你……更让我不解,明明背后可以用的资源很多,却像是一个绑匪头子一样,却打劫一头狮子,不知道是你们运气太好,让你们活了下来,还是对手太愚蠢,错失了良机。”

    王学谦愣了愣,随后心都被揪了起来,试着问道:“你是说杜邦家族?”

    “没错,他们有很多机会抹杀你们,就像是沙滩上书写的豪言壮语,被海浪抹去一样……”

    “你是说杜邦派人暗杀过我们,没有成功呢?还是有人在背后故意帮着我们?”

    老约翰爽朗的笑道:“小子,你想多了。就你们当时的处境,还不值得我出手为你们解决麻烦。”

    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就是杜邦真派出过人,但最后却功亏于溃。这算是一个提醒?还是故意扰乱他的视线,让王学谦一时间无法得知。但却给他的美国之行,在出发的一刻,就蒙上了一层阴影。

    只是,眼下的杜邦家族,还有威胁泛美财团的实力吗?

    如果刺杀!

    王学谦突然暗笑起来,差点被老约翰给骗了,想着给自己一个无关紧要的威胁,然后让他退缩,这才问道:“你说这些,不会是想要阻止我获得纽约国民城市银行的股份吧?”

    “你这小子什么都不懂!”老约翰像是被阴谋揭穿了一样,瞪眼看着王学谦,不过很快就表现出一种无奈的神色道:“连华尔街的‘朱庇特’都会有被刺杀的威胁,难道你还觉得自己有多么特殊。”

    “其实我的要求不高,只是想要进入这个圈子。当然让约瑟夫拥有股份也可以。”

    “你不知道约瑟夫的身份吗?他是一个私生子,而且是最让犹太人憎恨的一种方式……”

    按理说,两个人的谈话已经接近尾声,但是王学谦接下来的话,让一向表现的温文尔雅的老约翰在也不顾形象的大骂起来。

    “那么用联合钢铁的股份互换的话,我想说服我的合伙人会有困难,但不会太麻烦。”

    “混蛋小子,滚,给我滚……”

    老约翰的勃然大怒,让在不远处保护的保镖非常紧张,但是老约翰却愤怒的挥手,让他的保镖滚开,然后盯着王学谦的眼神道:“小子,难道你一点都不怕报复吗?”

    “谁?”

    “来自欧洲的那帮家伙。”

    “你恨他吗?”王学谦问了一个不太和适宜的问题,他知道老约翰口中的欧洲的家伙到底是谁。

    老约翰摸着下巴上的胡子,若有所思的说道:“如果他们倒霉的话,我应该会乐于其成。但是这帮人的贪婪和背后实力的强大,是非常难对付的。”

    “但是再强大的地下势力,终究上不了台面,不是吗?”

    “政客的友谊,和婊`子的爱情一样无法相信。”

    两人‘偈语’一般的对话,但是王学谦却得到了他最重要的信息,而老约翰似乎也表现出了不满。

    表面上看,控制美联储的两家纽约国民银行中,最大的股东是洛克菲勒家族和摩根财团所有,但还有近40的股份是无主的,你敢相信?

    至少在股东名单上,根本就没有登记这些股份的名字。在王学谦看来,这是一块诱人的蛋糕。他也知道,这个没有身份的股东是这样的一个庞然大物,不过要不了几年,这个庞然大物就会在欧洲被一个小胡子搅和的yu死yu仙,还能顾及到美国?

    可蛋糕再诱人,他也需要有一个坐在桌子前面分蛋糕的机会。

    如果连这个机会都没有,那么只能瞪着看别人大块朵雨,自己干巴巴的咽口水。再说了,王学谦的要求也不高,总数80万的股份,他要1000股无伤大雅。

    在金本位制下,美联储的作用很难被放大,这1000股,也根本让他没有话语权。这是老约翰琢磨不透的地方,可是他除了几次失败的试探之外,毫无所获。

    可他总觉得这是一个机遇,因为王学谦给他的感觉就像是自己年轻的时候那么锋芒毕露。

    看着王学谦的背影转过船舷的甲板,老约翰有点伤脑筋的揉了揉头。

    而王学谦却找到了林徽因的卧室,别多想,林长民把女儿托付给他了,他这个当叔叔的,自然要给予足够的关心。虽然,每次听到林徽因娇滴滴的叫他叔叔,都让他牙花子疼。

    房间的门开着,不过让王学谦不太满意的是,房间内有种嗡嗡的声音,大概和轮船的轮机靠着太近的缘故,时间长了可让人受不了。

    另外,还有一个中年妇女,金发碧眼,穿着更像是女管家,而不是仆人的打扮。

    “王叔叔!”林徽因回头看到了王学谦,欢快的叫了一声。

    王学谦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至少在外人看来,他是一个颇有威仪的长辈:“这个的噪音有点大,怎么没有换一个房间。”

    “这已经很好了。”林徽因满心欢喜的回答道。

    忽然,那个在房间里帮忙的金发女人愣住了,马上脸上堆满了笑容“天啊!哦,天哪!你是威廉先生,你要去美国了?”

    “你知道,小姐在家里是多么的苦闷,茶饭不思……”

    王学谦一开始还挺无语的,觉得对方太热情了,随后脸色顿时变了,这轮船还没有出上海呢?竟然有人胆敢当着他的面,诋毁他的人品。

    他是到处留情的人吗?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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