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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世争锋     大世争锋txt下载     大世争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05章 【接近真相】

    事实上,王学谦直到上火车,准备南下回老家之前,还吃不准老约翰?洛克菲勒的真正意图。o是觉察到泛美财团展太快,觉察到了危险的试探行为?还是纯粹看好汽车工业,能够整合他手中的各种资源?

    这两个结果都不太好判断,因为泛美银行从无到有,简直就像是一个气球,瞬间被吹了起来。引起某些人的紧张,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但同时,汽车行业对于资源的消耗,尤其是钢铁、石油的巨大消费市场,让人不得不重视其强大的爆力。

    虽然是二选一,但也很难做出选择。

    因为,一旦出错,他就能够在整个战略上都出错。在无法肯定的前提下,他也只能试探。用纽约城市银行的股份,来试探一下老约翰的反应,也是无奈之举。这很容易让对方觉得王学谦的野心很大,产生警惕的心思。

    这个世界上,能够逼着老约翰亲自谈判的事不多了,而且他想要办到的事情,基本上都能办到。这就是世界富的气场,要不是在美国他还有一个对手,或者说是联盟需要对抗,几乎根本就不用和王学谦商量,动用资本市场的运作,就能够让泛美银行举步维艰。

    仅仅是为了和摩根对抗,他才想到了涉足汽车市场吗?

    王学谦琢磨不透,他琢磨不透的同时,老约翰也在心里犯嘀咕。他也看不透王学谦要什么?

    纽约城市银行的股份?

    别开玩笑了,纽约城市银行和纽约国民商业储蓄银行,是美联储的直接控股银行,另外一家是纽约商业银行,如果想要和别的银行区别开来的话,这两家银行都属于国民银行。

    不管控股多少,这两家银行都是美国银行家金字塔顶层的那些人才能玩的起的。

    是王学谦真的想要进入美联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金本位制下。美联储的光芒还无法达到趴在整个世界吸血的程度,甚至连趴在美国身上吸血都完全不可能。只能挣一点微薄的差价,这点钱,对于美联储的几家控股大银行来说,都并不是太在意。

    相比国债的售,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说起美联储的建立,就不得不说说道那次在佐治亚的哲基尔岛的打猎行动,当时作为打猎俱乐部的噱头,jp摩根、约翰?洛克菲勒、雅各布?希夫、乔治?贝克、詹姆斯?希尔等华尔街巨头悉数到场。不仅如此,纽约。东部,那支中部的芝加哥的银行家也都聚集在一起,他们从纽约出,名义上是去猎山羊,可实际上嗅到不同味道的人都已经觉察了这里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只有出席者,才会知道那几天在哲基尔岛,控制着美国一半以上财富的银行家们,到底说了些什么,或者说是完成了什么样的交易。

    十二家控股银行。不过是一个幌子。

    两大国民银行起控股,也是骗人的把戏。

    只有当事者,才会知道十年前在哲基尔岛上,到底生了什么?

    没人知道。富于激情,一向表现睿智的威尔逊总统为什么会在国会递交的《欧文?格拉斯法案》上签字,让银行家来决定美国的命运。还是总统不过是无奈的妥协,这些都没人知道。

    老约翰有些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他觉得要是继续和王学谦纠缠下去,肯定会对他的健康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太伤脑细胞了。

    “先生。这是上火车前纽约城市银行上海分行收集到的所有的信息,我已经整理过了。”

    老约翰并不是经常会带着秘书和助理出行,自从他有了一个让人无语的念头之后,他出现必不可少的是带着私人医生和护士,虽然他看上去还非常健硕。

    老约翰点了点头:“放在茶几上,我等会儿看。”

    虽然,他在上火车的时候,表现的异常的兴奋,可是上了火车就在自己的包厢里,压根就没打算要出来的样子。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这位大富豪身体不适,毕竟年纪大了。

    文件很分散,大部分都只能找到一些旁证的东西,不能说明说明。

    但是有一个信息让老约翰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就像是阴雨天,天空中滚动的乌云中,突然有一道金色的光芒穿透云层,刺破苍穹一般,仿佛将要拨云见日一般。

    王学谦在不久之前,利用民国外交上的胜利,合力促成了民国的银行团的联合。这样的联合,又是如此的相像?

    老约翰仿佛又一次回到了o7年之后,金融危机刚刚过去,民众对银行已经不再相信的时候,华尔街的七大巨头破天荒的联合起来商讨对策。那是一段让人甜蜜的回忆,所有人都摒弃前嫌,放下彼此的隔阂,商讨一个完善的对策,用来挽回让人担忧的银行信誉。银行家也是人,他们虽然是这个国家最富有的一群人,但即便再有钱,也不能和整个美国站在对立面吧?

    银行家的利益是不容侵犯的,没有那个银行家愿意获得民众的认可,而损失自己的利益。

    于是,一个幌子,或者说一个表面上作为金融市场调节机构的想法出台了。中央银行是绝对让银行家谈之色变的,因为这就意味着商业银行的生杀大权就落在了政府和国会的手里。那么用一个不太确定的,表面上属于政府监管的机构,来充当中央银行的角色就再好不过了。

    老约翰回想起那段往事,虽然时隔十几年,但还是记忆犹新。

    银行家们都摒弃了门户之见,推心置腹的协商,如何解决这样的危机(表面上看确实如此)。

    甚至当时老约翰还觉得摩根是一个可以信任的家伙。

    可是等到他们在哲基尔岛回来之后不到一年,所有的细节都已经商讨完毕,银行家支持的国会的参议员们也摩拳擦掌,准备给总统最大的压力。摩根就迫不及待的对洛克菲勒下手了,对准的目标是老约翰最不能容忍的标准石油。反托拉斯法案的实行,让如日中天的标准石油被拆分成34家地方公司,尤其是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他起家的俄亥俄标准石油最后被迫卖给了英国石油公司。

    可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最后银行家胜利了,摩根成了胜利者,而只有洛克菲勒家族却躲在角落里舔舐着身上的伤口。

    从王学谦在民国整合银行业,并把手伸入国家财政的那一刻,老约翰似乎有那么一刻失神,这种手法太像了。

    只不过,民国的情况太复杂,而民国银行的信誉比o7年金融危机的美国更加糟糕。只有少数银行,能够履行他们的承诺。而且规模都不大。下一步,那个小家伙应该是要准备行货币了,老约翰在心里盘算着。他在生意场上纵横这么多年,白手起家,要是没有一个清晰的头脑,早就被人吞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了。

    种种迹象表明,王学谦在民国准备大干一场。

    而美国的公司和资产,更多的是一条退路,或者说是他手里最后的筹码。想要从这个筹码中抽出一部分来。无异于是虎口拔牙。如果不拿出足够的诚意,是绝对不可能从王学谦手中换到汽车公司的股份。

    但是洛克菲勒财团控制下的产业,石油公司是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

    而钢铁行业?

    王学谦也没有打算去做。

    那么就剩下了一个表面上,老约翰绝对不会动的纽约城市银行的股份。因为牵涉到美联储的股东分配。数额大了,会牵动到所有股东的利益,可如果仅仅是一个名分呢?这似乎并不会让太多的人为难,毕竟王学谦还有一个身份。亿万富翁。

    想通了这个关键点,老约翰这才明白,为什么王学谦这几天一直不着急了。

    因为他压根就没打算出售汽车公司的股份。恰恰老约翰也看到了汽车似乎是整个美国工业中,未来几十年最诱人的行业。虽说通用持续亏损了两年,但是福特的经营状况良好。拿到了汽车公司的股份,他就有足够的信心,让美国生产的一半汽车使用的钢材从他控制的钢铁厂购买钢铁原料,以去年美国汽车产量17o万辆来计算,钢铁消耗差不多在1oo万吨以上。此消彼长之后,不断的压迫摩根控股的联合钢铁公司的生存空间。

    只是老约翰有一点没有料到的是,王学谦对他提出来的求购希望,却不如他能够如此淡然的面对。

    就像是被一头凶恶的狼盯住了一样,让他寝食难安。

    火车还在飞驰,他们的旅途会在杭州选择乘坐轮船,在后天下午抵达宁波的镇海。

    王学谦是不相信老约翰会因为身体不适,而躲在火车的包厢里不出来。

    毕竟昨天,老约翰还在跑马场纵马飞奔,状态好的比他这个小伙子都要吸引人的眼球。

    快傍晚的时候,王学谦还是没有看到老约翰,他走过老约翰包厢的时候,看到了盖茨,作为一个华夏通,说着一口京味的美国人盖茨却站在老约翰包厢外,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下午好!”

    “下午好,威廉先生。约翰先生说要在车厢里睡一觉,下车的时候再叫醒他。”随着越来越多的了解王学谦的产业,盖茨就越恭敬起来。

    不同于老约翰,已经八十多岁的老人了。虽然是世界富的身份,但是对于盖茨来说,他还能在这个老人身边工作多久?

    一年,还是三年?

    而王学谦才只有二十多岁,三十岁都不到,这样的优势,简直是让人无法忽视的。

    王学谦含笑点了点头:“那我就不打扰了。”

    转过身的那一刻,王学谦的眸子深邃的亮。老年人最忌嗜睡,上海到杭州的火车要开将近八个小时。虽然他们这列火车是直达的,不会靠站,但是也需要差不多六个小时的车程。在震耳欲聋的噪音下睡六个小时?显然是一个蹩脚的借口。

    最有可能的是,老约翰调来了盖茨,甚至是在上海的美孚、花旗分公司的渠道,将收集到王学谦回国之后的情报在上车前都送到了老约翰的手中,老头真闷在车厢里研究他呢?

    从这一点来看,老约翰提出的求购汽车公司的股份,就不该是随口一说,也不是一种可有可无的购买**,而是必须要买下的决定。

    两个人,都无限接近了对方心里最重要的谈判底线,这场原本不太可能生的交易,在潜移默化之中,朝着皆大欢喜的方向展……(未完待续!

第906章 【被忽视的高官】

    并不是每一个参加婚礼的宾客都会喜笑颜开,心情愉悦。为别人祝福的同时,收获自己的欢乐。

    高凌霨就是其中之一。

    原本,他以为凭借自己在政府部门的职务,堂堂总理的显赫门庭,好言好语的,还怕请不动一个美国的副总统?

    高凌霨是见过世面的人,他知道,美国总统很牛掰,但是美国副总统?也就是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土包子才会把柯立芝当成香饽饽,可是和柯立芝的接触之后,他却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原本以为很容易搞定的柯立芝油盐不进。开口闭口的私人身份,和政府无关,说话的意思显然是不太喜欢突然蹦出来的高凌霨,有赶人的意思。

    民国的外交延续着清朝留下来的习惯,对于洋人的到来,总是大气十二万分的紧张。

    落在高凌霨的身上,这种对洋人的畏惧,警惕、和过于紧张的心情并没有缓解。

    他需要知道柯立芝来民国的真正目的,绝对不相信,他不过是为了陪同一个老的行将就木的老商人才来的民国。不会带着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吧?

    就像是平静的山村,闹起了土匪;银库里摸进了小偷新婚之夜里,洞房里闯进了流氓……

    不管是任何和善的外表下的掩饰,都已经无法取得民国人的信任。因为洋人做出来的龌龊事,简直就是罄竹难书,不管是商人,外交使节,甚至是传教士,都是一群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对于毫无反抗能力的民国。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可是奇怪的是,民国自从成立,到最后偏安一隅。苟延残喘,似乎也没有迎来真正的大人物的到来。几乎这段历史中。看不到任何一个国家的元首到访的纪录。

    或许是列强也知道,他们在民国不受待见,还是另有缘故?

    所以,柯立芝的到来,就成了大书特书的原因。另外,高凌霨在曹锟的政府中,虽然位居总理,可是他这个总理和前几任的总理相比。不过是一个‘添头’一样的存在。反正曹锟贿选,这样的荒唐事,在民国国会都已经高票通过了,更何况是一个贴着曹家标签的,不知名的政客?更多的是他给人的印象是曹家人养的一个奴才。曹锟在政治上,既没有打算开疆扩土,对平叛也兴趣寥寥,唯一的对手就是和同属北洋却彼此都不对付的张作霖窝里斗。

    一个不被重视的副元首,副总统的出现。或许对于像英国、法国等列强来说,不过是很平常的外交交流。但对于民国,或者说对于曹锟来说,已经是上升到了政绩。带领国家走上富强之路之类的境界,绝对不能马虎接待。

    可柯立芝说的口都干了,就是没人相信,他来民国,只是陪同老约翰。或者说是来抱洛克菲勒家族的大腿。

    在美国,柯立芝就是想要接近老约翰,都是不容易的事情。

    因为美国的选举中,总统的年纪会稍微大一点,而副总统却会选择非常年轻的人担任。比如说。当初罗斯福家族的西奥多?罗斯福,要不是麦金莱总统被刺杀。他才四十来岁的年纪,是绝对无法在正常竞选中。击败竞争对手,当选美国总统。但如果是替补,副总统,竞选合伙人的话,就不一样了。

    总不能总统是一个年近花甲的老头,找个副总统比总统更老吧?

    那么作为替补,还有什么意义?

    年轻,身体好,这才是副总统的合格要求。

    要不然,富兰克林?罗斯福也不会在三十多岁的时候,就成为詹姆斯?米德尔顿?考克斯竞选伙伴,竞选总统。如果当时民主党竞选成功的话,富兰克林?罗斯福就成了詹姆斯?米德尔顿?考克斯的副总统。所以,副总统的名气,名望,年纪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需要够年轻,精力充沛。

    柯立芝还不到五十岁,作为一个政客来说,年纪并不算大,是最有野心的年纪。

    他怎么会放弃亲近老约翰的机会?

    听到老约翰要去浙江的宁波,二话不说,就带着私人助理,副总统的专职保镖一大帮子人,跟着去了浙江。而高凌霨只能也捏着鼻子跟着去,他当然知道去浙江宁波是干什么。不就是王家要办喜事吗?在民国境内,什么样的豪门办喜事,需要总理亲自当场庆贺?

    高家,也是天津的豪门望族,他又是年少成名,心高气傲自然是少不了。

    心里头憋着一股火,念叨着王家几百年的豪门望族,成色到底如何?

    总以为余姚那种小地方,怎么比得上天津的繁华?就是有些名气,也是在当地有点田地,最多也不过是一个土豪地主的角色。他和柯立芝乘坐的是军舰,民国海军虽然已经有不听调遣的趋势,但是总理开口,要一艘船,还是能安排下来的。

    船出长江口入海,王学谦乘坐的火车就已经到达了杭州。等到他们抵达宁波之后,就已经晚了一天。从镇海港口下来,沿着甬江,北岸是镇海古镇,千年古城。而在南岸,确实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到处都是建设的道路,打桩机发出一阵阵的黑烟,思绪将高凌霨仿佛带到了年少时候,天津刚刚发展的时候。

    那时候,租界里也是热闹非凡,建筑日新月异。

    而宁波的动静,似乎一点也不比当年的天津小。

    紧接着,在眺望甬江尽头,他看到了一座铁路桥,正在日夜赶工,加班加点的施工。

    对此,柯立芝再熟悉不过,就像是美国的东部,尤其是在新英格兰地区,当初铁路兴起的时候,新兴城市一下子从农业小镇,转化成了巨大的生产力。

    在柯立芝的眼中,宁波拥有港口的便利,如果加上铁路。那么将来的前途就不可同日而语。至于资源匮乏,这对于港口城市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

    离开镇海的时候。柯立芝说了一句话:“我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上海!一个更年轻的上海。”

    上海!

    即便高凌霨在心里,并不愿意承认上海在民国的地位。但是占据民国贸易半壁江山的上海,不仅在港口吞吐,财富的积累,城市的规模都要比天津上一个层次。长江沿岸十来个省份的贸易,加上都是富庶之地,已经是得天独厚了。

    可是柯立芝却将宁波比喻成了另一个上海?

    这才是高凌霨心中震惊的原因。

    像柯立芝这样层次的人物,绝对不会信口开河。从表面上看,宁波绝对没有比拟上海的地理优势。尤其是城市规模。上海的法租界,每年投入市政设施的资金就达到220万左右,公共租界的投入比法租界还要多。一年500万市政投入?

    这是钱堆积出来的城市。

    宁波有这个可能吗?

    没有,绝对没有。高凌霨其实在听到柯立芝的评论之后,第一时间,就在心里有了答案。但是这个答案,却因为说话的人的身份的绝高,而让他在之后开始怀疑起来。

    余姚,坐落在江南水乡的宁绍平原之间,境内多丘陵。土地肥沃,人口密集。但这仅仅只能说明,这个地方的人生活相对富足一些。按照原本的行政划分。余姚是属于绍兴府的。历史上,也有过几次变迁,但是从清末开始崛起的宁绍财团,对于地域的认知并不是那么严格。

    尤其是宁波独立市成立之后,余姚连同周围的几个县被归入了宁波的行政区域之中规模越来越大。

    还有就是宁波和绍兴的商团,一直以来都是互通有无,地区观念并不是太深。

    江南的夏,热烈,站在土路上。放眼望去,一片田园风光尽收眼底。

    高凌霨有些鄙夷的看着这一切。仿佛像是一个富家公子,走在了平民窟的心情。顿时将王家看轻了几份。随着进入余姚,距离王家越来越近,道路上往来的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路上的人,大都是喜气洋洋的,质朴的眼神中流露出在官场绝对看不到的真诚。

    “太不可思议了,高,您看,那是石头做成的大门吗?”

    高凌霨的脑袋抬出车窗,顺着柯立芝手指的方向看去,汽车还在继续颠簸,但是眼前的一切,仿佛将他带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中来。

    高大的石头牌楼上,痕迹斑驳,显然是有些年头的老物件。

    《致知成圣》

    《立言明心》

    ……

    汽车通过一个有一个的牌楼,就足足走了五分钟左右,虽然因为快进入镇子,往来的人多了一些,汽车走不快。但是给高凌霨带来的震撼,绝对不是那几块牌楼那么简单。

    “太奇怪了,看上去像是一座石头做成的大门,要是一个城市的大门如此恢弘,那该是多大的一个城市?”

    柯立芝纯粹是来抱大腿的,当然抱的是老约翰,除此之外,他将这次民国之行定义为旅行。

    没有政治目的一次异国之旅,如果是哈代总统的话,或许并不会喜欢这样的旅行,但是柯立芝就不一样了。他没有哈代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形象也更接近于一个虔诚教徒的规范。

    至少,在柯立芝的身上,拥有共和党人固有的保守,但同时也像是一个清教徒一般,没有任何不良的丝毫,他是负面新闻的绝缘体。

    高凌霨想了很久,也没有好的措辞解释,硬着头皮说解释:这种独立的,建造在道路两边的牌楼并非拥有实用价值,而是纯粹的一种彰显声望的建筑。但是不同的牌楼也是有不同规格的。

    他还指出几个牌楼对柯立芝解释道:“副总统先生,您看,那牌楼是明朝的皇帝下令建造的,是彰显王家的一个祖先,平定了国家的叛乱。另外……”

    “太了不起了,这些都是皇帝下令建造的吗?”柯立芝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表现出过于热情的好奇心。这种好奇心会让介绍人信心暴涨,这不过是一种谈话的小技巧

    可是高凌霨心里头却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似的难受,在来的路上,他非常轻视王家,以为不过是地方上的一个乡绅,即便祖上出过一个牛人,但也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哪里承受得住他这样的真神?

    可实际上,天津的高家和王家相比,就是一个渣。

    虽说不敢轻视,可随着距离王家的宅院越来越近,高凌霨的心头的怒火却越来越盛,虽说他的这个总理并非靠着名望而当上的,本来,国会选举中,在上海寓居的唐绍仪才是国会选出来的总理。可问题是,唐绍仪本人根本就不敢来燕京,这才轮到了他。

    等于是捡来的一个总理,加上自从从政之后,高凌霨的膝盖越来越软……风评,肯定是差的。

    可风评就是再不堪,王家总该出门迎接吧,至少在县城的接待就不应该少了。可问题是,通报的人马不停蹄的去了,可王家除了派了一个管家之外,就看不到其他的任何人。

    这种轻视,让高凌霨简直如同置身在在一个火炉之中,全身冒烟了。

    远远的,知道快走过所有的牌楼,他才看到了扎堆似的人群,人数不少,在地上还铺了红地毯,看来王家也是有所准备的。

    祖上出过儒道四圣,武官下马文官下轿,这种荣誉是从来不缺的。

    加上并不知道高凌霨也来,只是知道柯立芝会来,加上老约翰在边上一再表示,柯立芝是以私人身份来的民国,不希望引起太大的政治反应。因为华盛顿会议召开在即,柯立芝副总统的身份就回让人紧张,以为美国拉近和民国的关系,是另有所图。

    而在牌楼外迎接,只有皇帝的使臣,俗称的钦差大臣才有的待遇,想来想去,王鸿荣才决定在王家的大门口迎接,开中门,规格已经不算低了。

    在柯立芝下车之后,王鸿荣作为王家的家主,立刻迎了上去。

    他诧异于和‘大鼻子’同时下车的那个华人,看着挺富态,似乎也有些官威。可是在走过的那一刻,王鸿荣伸出的手,就那样穿过高凌霨的视线,仿佛将他当成了空气。高凌霨头皮发痒的听到身后传来王鸿荣热情的祝贺词!

    牙根都咬的痒痒的,高凌霨的脸色顿时阴暗了下来。

    堂堂总理,竟然被手下的省长给忽视了。这种挑衅,简直让他怒火中烧。仿佛整个人都要炸开了一样,要不是王学谦在王鸿荣的身边提醒道:“欢迎您,柯立芝副总统。”

    “父亲,这位是新当选的总理,高凌霨。”王学谦算是补救道。

    毕竟是一国的总理,虽然谁也不会把高凌霨当回事,但面子还是要给的。

    王鸿荣的脸色明显的惊愕了一下,笑容还没有冷去,仿佛像是不要钱的赠品一样,转身握住了高凌霨早就伸出,却被王鸿荣无视的右手:“恕王某眼拙,一直听子高说这一届的政府才俊辈出,高总理能够驾临寒色,简直让王家蓬荜生辉啊!”

    “王省长客气,高某不过是侥幸当选,不如王省长众望所归!”

    ……

    官场的客套话,花花轿子人抬人,自然不会当面怒目相对。

    而高凌霨在人群中也看到了一些熟悉的身影,蒋方震、胡惟德等人都是他见过几次,有些印象的。不过当初高凌霨的身份有些低,不过是曹锟的幕僚。

    原本高凌霨还以为,王鸿荣诚惶诚恐的表情下,至少有些真性情,不过耳尖的他却发现,装过身的王鸿荣对王学谦嘀咕道:“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

    高凌霨脚一歪,差点扑倒在地上,没想到亮出身份,还是被无视了!(未完待续)

第907章 【幸福的烦恼】

    能说王鸿荣太耿直了吗?

    高凌霨的出现,确实让民国政坛非常纳闷,同时对此人也并不重视。其实,高凌霨的灾难日马上就要到来了,随着前线战事的结束,吴佩孚的大军军饷就成了整个曹锟政府最大的隐患。

    三十万大军,战时的军饷就要达到每个月三百万以上。

    这笔钱,让高凌霨是绝对拿不出来的。

    不过,在余姚,王桥镇上,高凌霨还是挺着肚子,板着脸,装他的民国总理。

    “本家哥哥,总理算是什么官?”

    “你小子,不学无术,现在是民国了,不兴叫把总了,改叫总理了!”

    说话的人,并非有心埋汰高凌霨。可问题是,在王家门前,他显然不是主角。不管是王家主人的态度,还是那些他最近才认全的同僚,都对他不冷不热的样子。

    老祖宗的智慧之中,面对小人,只能敬,把对方架起来,等成长辈一样恭敬。不仅《菜根谭》、《围炉夜话》这类教导人处事的书籍是这样说的,就是一个熟谙世事的长者,在教导后辈的时候,也会这样说。

    可问题是,胡惟德、蒋方震、就是之前默默无闻的温应星,还是浙江官场的名宿杨寿潜等,都是心高气傲的主。要是温应星其人像是王庚那等见天的想着专营,他也不会在西点军校毕业之后,只能在广东陆军小学里教一群毛孩子。

    所以,高凌霨能说得上话,或者说他认为和这些人能客套几句的,大部分都是躲着他似的,并不愿意和他有过多的交流。实在躲不过去的,也只是抱拳表示一样而已。

    百无聊赖的高凌霨。不知不觉听了不少闲言碎语。

    “总理,再不济也比把总强,你看他是坐着小汽车来的?”

    “做小气车这么了。没看到来了洋人吗?”

    高凌霨心说:“得了,高某虽不敢说学究天人。但也是才学不低。乡民愚昧不堪造就!”被王家那二十几个牌楼镇住了,高凌霨也不敢说的太满。只是总觉得自己本事应该不差的,身居高位,也不是尸位素餐之流能够比得上的。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把他和把总,这个不入流的官职相提并论。

    乡风质朴,或者说乡民无知,高凌霨有时候也痛恨自己的耳朵为什么不背一点。至少没有听到这些愚昧乡民的谈话,该多好啊!

    高凌霨想成为主角,但是显然主人和客人都没有这个打算。

    柯立芝并不想成为主角,可连民国的外交总长顾维钧也在捡好听的说,这让柯立芝心中不免有些小得意之外,心情忐忑的看向老约翰。好在老头并没有在意,柯立芝是否会抢走他的风头。

    其实老约翰在抵达王桥镇不久,就以他那和善的笑容,还有耄耋高龄却健步如飞的腿脚,获得了一片赞叹。

    老人。德高望重的老人,永远是宗族社会最尊敬的人。

    比起修桥铺路,老约翰的善事太高端了。以至于唬住了王家的几位太爷。

    修建医院,而且还是在别的国家修建,让穷人也能够看得起病。

    虽然这个愿望是好的,事实上,老约翰修建的协和医院,在燕京开业之后,穷人是根本看不起病的。虽然医院基本不收取医疗费,但是国际一流的医院,光药费。护理的费用也是一笔不菲的开支。

    可即便如此,老约翰在众人的形象中。顿时高大起来。

    王家祖训有一条是穷者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其实这样的认知是儒家提倡的修身养性的为人处世的办法。至于老约翰的做法,已经超越了儒家的范畴,如果要让王学谦评论老约翰的创举的话,仅仅是修建医院这一项,就已经是国际主义的博爱了。

    有人说,美孚石油在民国一年的销售额,就要数百万美元。

    花上百万美元,修建一所医院算的了什么?

    可不要忘了,来民国挣钱的洋行不仅仅只有美孚和花旗,还有怡和、太古等老牌洋行。为什么英国人不拿出一点他们从民国挣到的利润,博一个好名声,但老约翰就去做了呢?像是英国人,不仅在民国倾销货物,把民国的财富大量的揣进了自己的口袋,甚至在清末和民国初年的时候,还一心想要从政府手中盘剥国家资产。

    这也是为什么在民国时期,反应情绪会那么强烈了。

    加上在巴黎和会上,英国人还摆了一刀民国,摆明了是拿钱不办事的主,不恨英国人,都不是一个爱国的民国人。

    从这一点来说,老约翰的人品确实要比不少为富不仁的家伙高尚的多。

    加上八十多岁的高龄,看上去却像是六十多岁的样子。长者,历来是国人观念中最为尊重的一个群体,身体硬朗,加上身家显赫,乐善好施,很快老约翰在王家就如鱼得水起来。

    老人年纪大了,往往会精力不济。

    可老约翰不是,他是对什么事情都好奇,加上身边有助手,有秘书,跑腿的人也不缺。才两天时间,就隐隐有种主家亲戚的感觉。

    婚礼被订在三天之后,陈家人已经住到了余姚城内。

    毕竟还没有举行仪式,新娘子是不能来王家的。

    可娘家人不来,但是王家的亲戚、朋友、加上宁绍商团的成员,银行团的几位经理,还有江浙政坛的不少领军人物,王家的门生故吏……

    从一周之前,络绎不绝的祝贺人群就从各地赶来,宁波绍兴的算是近的,稍微远一点的是湖州、杭州等地赶来的,当年王鸿荣在缫丝行业中,也是领军人物,杭州湖州的商会中,也有不少之交好友。而如今,盐税从英国人的手里拿回之后,对于江浙商团来说,又多了一个选择,食盐生意。

    食盐,在华夏历来是最重要的贸易,也是国家税收的重要来源。

    盐商的地位虽然不高,但是在没有对外贸易的商团之中,盐商无疑是最富有的一个群体。

    湖州的巨贾大部分都集中在南浔,有‘四象八牛七十二狗’之称,家产千万,才有资格成为‘象’。仅仅‘四象’之中,就有刘家和张家经营食盐贸易,虽然张静江可以和王学谦不对付,但是张静江的堂兄张石铭在上海经营盐业多年,本就有心结交王学谦,奈何他弟弟实在不争气,整天想着要‘革命’,闹腾的家里不得安宁。

    而湖州原本的缫丝行业,随着市场的萎缩,和日本缫丝业的兴起,渐渐的不如原先那么兴旺了。

    向来和宁绍商团不太对付的湖州商团也不得不来人道贺,还是看在王学谦掌握了盐税的生杀大权之上。

    江苏商团也眼热淮盐的巨大利益,也是不遗余力的派了一支庞大的道贺团队,赶来余姚。

    甚至连天津的盐商,银行股东也派人前来道贺,要是主家有空,身体吃得消旅途的劳顿的话,更是亲自到访。

    仅仅从宁波码头的船上卸下来的礼物,一辆辆大车装着,在大路上一眼看不到头……

    很快,王家人发现不对劲了,甚至连王家镇的乡民也觉得好像不太对劲了。镇子好像变的拥挤了,到处都是人,而且都是外表光鲜,肠肥脑满的大财主来了不少。

    乡风朴实的王桥镇老百姓一开始也纳闷,怎么来那么多的人,听说是王家大少爷道贺的。

    不管对方如何表示,都迎进堂屋,奉上一杯香茶。有空房的,更不在乎多几个人来住。王家的大院,五进的院子,上百间屋子早就已经容不下了……

    事实上,王家的大院里后面两个院子都堆满了送来的贺礼。

    其中不乏价值贵重的金银器皿,甚至还有送大洋的土鳖。可这不过是冰山一角,让王鸿荣担心的是,余姚城中的那些客人,已经把整个余姚城的所有空房都租了下来,贺礼堆的如同小山一样高。

    王家人其实不会因为对方礼物贵重,而另眼相看。

    如同本乡本土的相邻,送上一盒花生糕,王鸿荣也会亲自道谢,送上香茶糕点待客。

    可是客人之中,家产百万的也不少,他们这群人甚至为了比面子,一个比一个狠。送来的礼物也是让王鸿荣心惊胆战,甚至有人直接送来一箱子银元的愣头青也有,也有送金条的……总之,王鸿荣有种感觉,要是让人知道王家办了一次喜事,竟然收入几十万,乃至上百万,同僚会怎么看他?老百姓会怎么看他?

    王鸿荣最担心的是他被不明所以的老百姓当成大贪官,败坏了王家数百年的名声。

    站在灯火通明的花厅,王鸿荣也是惆怅不已。

    西厢房里,两个美国佬在盖茨这个民国通的带领下,学起了麻将。

    别看柯立芝在美国的媒体上评价如何好,可是在赌桌上,确实一个让人头痛的新手。‘诈和’都敢喊得震天响,连后院都能听得到。

    王鸿荣甚至有些恍惚,王家继续这样下去,传家的祖训有可能断送在他的手上。

    王福安带着当天记录的账本,低声提醒王鸿荣:“老爷,恐怕厨子不太够用?”

    纠结的捏着下巴上的一撮山羊胡,王鸿荣一不小心,就感觉下巴一凉,顿时清晰的痛觉传递到了大脑之中:“连夜派人去宁波和绍兴,把各家酒楼的大厨都请来,开三里流水席……”(未完待续)

第909章 【难堪大任】

    天都黑漆漆了,几个人在大车上从一开始的抱怨,到最后的有气无力的哼哼,好在浙江的地面上,尤其是宁波地界的治安好的很。

    要是赶上浙西,就他们这样的,过个林子,就说不定要被劫一回,等到了余姚,说不定连裤衩子都不剩下了。

    唯独除了马寅初,甚至不坐车了,溜达了跟在车后头走了半天,被胡适嘲笑:“上辈子肯定是镖局里出来的江湖匪类。”

    走夜路,在有些地方是非常危险的。

    可是赶车的似乎不怕,胡适几个也不能多说什么。再不济,也比错过了正事强吧?

    原本提前几天出发,这倒好,起了个大早,却赶了一个晚集。连张彭春也是有气无力的哼哼唧唧,对于胡适这位总是能够调动气氛,忘记正事的主,心里也是再三提醒,这么不靠谱的主,以后还是少让他拿主意的好。可胡适就那张好张罗事的嘴,又让他有点哭笑不得,似乎他也明白,这个想法虽好,但是可信度不高。

    “你们看,那地方是不是着火了?”

    如同在黑夜里一个巨大的火炬,在狂野之中对抗无边无际的暗夜。

    “哪儿呢?哪儿呢?”

    胡适迷迷糊糊的探头从板车上支起脑袋,顺着马寅初手指的方向看去。

    赶车的倒是有经验,虽然走了一天,还连带着大半夜,但是这份钱总算是落在口袋里了。因为目的地快到了,略带疲倦的笑道:“几位客人,那可不是着火,而是王桥镇,快到地方了。听说办事的王家可了不得了。弄来了英国人的什么发电机器,‘吐噜噜’的一阵响,点灯都不冒火。”

    “那是电灯!”胡适优越感十足的解释道。不过很快他又意思到,他们的车是在宁波雇的。宁波现在可是有发电厂,也有路灯,会不知道这些?脸色古怪的怀疑道:“车老板,你可不地道,你不会以为我们这些人都没见过灯泡长什么样吧?”

    车夫呵呵干笑了几句。

    “快到了吗?”

    “别看夜里看的那么清楚,至少还有五里地。”

    一开始,胡适他们几个还是很活跃的,当然文化人说的东西普通老百姓理解不了。就是听,也不见得听得懂。

    可问题是,胡适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辩论的问题是爱情。

    让他伤痛了心,也无可奈何的一个美丽神话。

    老车夫听得懂,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懂,而且对于这个话题,有着各人截然不同的答案。胡适的答案是追求幸福,哪怕浑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不在乎名利。不在乎道德,只在于爱情之伟大!

    民国时期,社会接受新思潮和传统思潮之间的碰撞。虽然产生了很多悲剧,但同时也是社会开放的一个步骤。像是女人生孩子,会疼,会很痛,但那是阵痛,包括胡适等人都坚信,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

    可过于前卫的话题,车夫却有截然不同的答案,在他的眼里。胡适之流已经和登徒浪子没什么区别。

    毕竟是客人,车夫也不敢多说什么。

    过了一座桥之后。在路边有一辆汽车停着,大灯也开着。一个年纪不大,穿着过于精神的人,点着香烟,听到板车的声音,走了过来:“车上有燕京来的朋友吗?”

    “王庚?你怎么在这里?”

    王庚是那种很难融入文学圈子的人,和文艺圈的气场不对付。可就是这样的人,才更容易被胡适等人记住。因为就像是羊群里混进来的狼,想被忽视都难啊!

    “几位,自从下午接到电报,我就来回的在余姚城里等你们,可是就是等不到。还沿着这条路来回的走了几遍,这不,汽车没油了,正等着人送汽油过来呢?”

    王庚将手中的半截香烟丢在地上,用皮鞋踩灭了。

    和赶车的车夫结算了车钱,几个人在路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按照王庚的性格,上司办喜事,他应该前前后后的忙活着,如此清闲的样子,倒是让人吃惊。

    “我说王将军!”

    见王庚脸色不对,胡适这才举手做出投降状道:“我们就是纳闷,你眼巴巴的等着我们几位,可不像是你的性格啊!”

    王庚有点心虚的看了一眼王桥镇的方向,他的出现本来就是一个变数。原来,浙江方面,主要是留日士官学校的中高级军官,都认为即将成立的税警团,团长人选最合适的人选是陈仪。

    并且,出面和蒋方震说了几句。

    蒋方震也没当回事,毕竟陈仪是士官学校的学弟,又是陆军大学的旁听生,能力不差,关照一下也没有多大的事情。

    可是一来蒋方震并不重视,加上浙江和燕京往来通信不方便,商业电报倒是能用上急事,但是经电报局的手,商议如此重要的事合适吗?

    等到王学谦从燕京回到了浙江,才知道了原本陈仪很有希望的税警总团的位置让王庚占去了。

    王庚是何许人也?

    很快有好事者,就找到了王庚的履历。庚子留学生,去的美国,还获得过文学学士的学位。更要命的是,让人看到了王庚算是王学谦的旅美同学,这下子,好事者就炸窝了。

    浙江,原本被北洋政府,陆军部备案的有正紧番号的11师,陆军少将温应星任师长,这个师的大部分军官,都是美国教官组件的教导团手把手教出来的,装备好,战斗力强。而且军官也大都没有抱团的现象,远离政治。

    这才是王学谦的内心之中最满意的状况,另外有一个警卫团,钟文虎担任团长。也不是一个多嘴的人,这位绿林出身的团长,没有帮派人那么多的规矩,这也是杀手和混混的区别。

    可是新组建的一个师。就不一样了,不少都是收编的远浙军第三师的残兵,军官的成分就很让人担心。尤其是蒋方震虽然学究天人。军事素养上面无可指责,但问题是他降服不了这些老兵痞。

    本乡本土的。他也拉不下脸面去说,弄得乌烟瘴气。

    尤其是,陈仪。

    王学谦的心里有种怀疑,陈仪的本心,可能一开始并没有去争税警总团的心思,被人多的多了,这才有了这个心思。就像是一颗种子,一开始发芽的时候。没什么;长成小树苗的时候,也没什么;等到长成了参天大树,要想再去忽视就不容易了。

    陈仪想争。

    蒋方震不明所以的表现出支持的态度。

    如果只有这些,王学谦也不会动怒,毕竟人往高处走,有点想头还是对的。

    但问题是,收编的第三师的几个团长不这么想,他们甚至把手伸到了王学谦绝对不能容忍的鸦片贸易中来,军队走私,充当保护伞。还将手伸到地方上。开始插手地方警察等部门。甚至情报上显示,在福州的周凤岐似乎也和他那些部下们有些往来……

    这样一来,王学谦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而等到陈仪反应过来。他也是只能哀叹时运不济,被人利用;而王庚也感觉到了这种尴尬,蒋方震的请辞,让他非常担心他在王学谦心目中的地位。以至于连驻守在宁波的22旅连夜去了台州,他也不敢站出来说上一句同去的话。

    治军如养儿,这不是某个人想出来的。而是北洋的军队中一直在采用的手段,吴佩孚秀才的身份,但是对于手下军官,还是打骂成性。完全没有人文的阴柔。而冯玉祥也是传承这种脾性,动不动就对手亲信体罚。就是团长,旅长。也逃不过去。

    别看余姚热闹非凡,当家人王鸿荣频频露面会客。

    但实际上,王学谦在两天前,就坐上了军舰去了台州。对于外界宣称,王学谦在家人的带领下去山里请隐居的长辈了。王家这么大的一个家族,总少不了性格怪异,进山当隐士的长辈,家风使然,也说得过去。即便王鸿荣当初每逢家中有重大事情的时候,也要亲自跑一趟的。虽然长辈不见得来,样子总是要做的。好在没有人怀疑。

    让王学谦心急的原因还有一个,他不久之后要去美国,在之后的几个月,甚至半年多的时间,并不会在浙江坐镇。放任那些鬼魅魍魉继续存在,对于浙南,甚至宁波地区的安定都是一个大隐患。

    而所有人都不会相信,王学谦却会选在举办婚事的时候,会去下手对付他们。

    算上时间,台州那边要是反应过来的话,都已经晚了。

    而留在余姚的王庚心里堵得慌,他迫切的希望有一个人能够商量。别看胡适这些人嘴巴没有把门的,但是对于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都是心知肚明的。

    等到他把事情的缘由说出来,胡适脸色大变,虽然他看不上王庚这样敷衍趋势的样子,可毕竟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加上王庚还是梁启超的弟子,当初在燕京举办的拜师宴,他都是观摩过的。不喜欢是一回事,但胡适也没有把王庚当成敌对阵营的人:“王庚,我说你什么好,这个时候你在余姚?怎么没有跟着子高一起去台州,你这样做,给人的感觉是太没有担当了。”

    王庚狐疑的看了一眼胡适,随后却看向张彭春。

    胡适气的恨不得给王庚一巴掌,这小子这时候还不信他这个师兄。

    胡适的不靠谱,是因为这家伙总是想要当名士,历史上的名士,那个不是浪荡不羁的性格?而胡适学的也不成样子,所以才给人不靠谱的感觉。其实胡适的脑子还是挺好使的。

    张彭春点头道:“王庚,这次你失策了!”

    王庚却苦笑着,他何尝不知道跟在王学谦的身边,平叛的好处,可是他一旦出现在王学谦的身边,那么等于他和整个浙江的军界都站在对立面了,将来……

    患得患失害死人啊!(未完待续)

第910章 【兵变1921】

    ps:看《大世争锋》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台州海域,远远的就能看到远处地平线的轮廓,再眺望远方,就是浙南隆起的丘陵和山脉。

    谁也想不到,王学谦竟然会出现在台州,整个浙江,甚至是民国都认为,王学谦这时候应该在王家的老宅里,打扮一新,等着做新郎官。

    人生三大喜事之一的洞房花烛夜,怎么能成为摆设?

    可是在余姚,婚礼之前的准备,一样不缺的都在准备着。整个王桥镇,乃至余姚城都笼罩在一片祥和的喜气之中,除了少数几个人知道情由的人之外,所有的男客都想着在正日子,观摩一下国民好女婿,还没到而立之年的政府高官,商界精英,银行界的翘楚。

    作为打造新浙江海防的门面,克莱姆森级驱逐舰,或者说是新命名的‘镇海舰’,停泊在台州近海,准备靠港。

    军舰后面,跟着两艘运输船。

    说是运输船,其实是运兵船,船上是一个加强营的兵力,目的就是第一时间占领港口,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在军舰的操控室内,除了吃饭的地方,这里是军舰最大的一片室内区域了。放下望眼镜,王学谦掂量着手中的那份情报,浙军第3师,竟然拿在半年多时间内,自己扩充一倍的兵力。当然这也会是和当初收编第3师残兵数量不多有关。

    本来,任谁都知道,王学谦也好。浙江上下都有一个普遍的认识,第3师的番号,已经是名存实亡的。等的就是自生自灭的那一天。

    没有超编的军饷,也没有扩编的装备。不管处于什么目的,第3师的师长高级军官都已经触犯了底线。

    可问题是,如果王学谦真的想要让第3师自生自灭,为什么还要给对方驻地和地盘呢?

    这个问题,谁也不敢去问,谁问都会在王学谦的心目中留下坏印象。

    “自从师长陈怀仁以下,营一级以上军官人人涉案,基层联队充当走私的押运部队,警察局被军队渗透。地方政府官员沆瀣一气……”王学谦貌似有足够的理由去发火,但是说了几句,他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兴趣。

    有些事情是料定的,王学谦也知道,地下的人也知道,甚至犯事的人也知道……

    不过有一点谁都没说,杀鸡儆猴!

    在场的人,包括海军的舰队司令陈绍宽都纳闷,政客杀人很常见,排除异己。当然要用雷霆手段了。可为什么王学谦要选在自己结婚前夜?这就耐人寻味了,可王学谦也有不得不动手的理由,甚至为此。他还和王鸿荣争执了一番。

    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按理说,陈绍宽不该是王学谦信任的人,毕竟这位是萨镇冰‘塞’进浙江海军的。可一来,王学谦手上没有海军人才,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而且陈绍宽自从来浙江之后,就有乐不思蜀的想法。

    镇海舰。绝对是民国海军最优秀的军舰。本来就是美国为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建造的驱逐舰中的一艘,排水量1200吨。主炮是50倍口径,4.5英寸的大炮。两座四门。关键是性能,最高航速35节,巡航都能达到20节,更先进的油柜锅炉,动力更加强劲,还是一艘去年才下水的新舰。

    这样的军舰已经是民国战斗力最强的军舰了,活力比镇海强的,累死累活航速只能提高到十七八节,根本就追不上人家。

    而速度比镇海快的,民国还真没有。

    王学谦挥挥手,有些疲倦道:“按照预定的计划行动。”

    陈绍宽立刻给舰艇的电报室命令:“给好港口发报,军舰靠岸维修,让港口准备好应急的设备。”

    这不过是一个幌子,第3师的师长,副师长,都已经在宁波被控制起来了。而港口的维护隶属海军,根本就不要通知陆军,随着电报机不断接收新的消息。

    台州通往外界的公路已经被控制。

    军营已经开始换房。

    军火库被封……

    抓捕终于开始了。

    很快,第3师的官兵发现,军营里的长官似乎一个个都被人‘请’走了,等到那些军官的亲信们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却毫不办法。军营已经被堵住了,军火库前,架起的马克强,黄澄澄的子弹拖到了弹药匣内,全副武装的部队不断的开进军营。

    倒卖鸦片。

    鱼肉乡里。

    这些证据还不足以让王学谦在新婚之夜,如此兴师动众,毕竟只要他控制着浙江主要的军力,就绝对不会担心那些胆大妄为的家伙,把手伸进不该伸的地方。

    两个小时过去了,军舰还是停泊在港口外,但是台州上空,已经是风声鹤唳一般,却又安静的可怕。

    “二哥,还没有找到吗?”

    “老四,陈怀仁的住处,办公室已经被控制了,除了师部的保险箱有点麻烦,估计能够证明的东西就在保险箱里。”

    王学礼,王学谦的堂兄。

    千年豪门,当然不会只有明面上看到的两天,茶山,还有成片的商铺商号,更隐秘的东西,来王家人也是只有核心的几个人才知道。王学谦作为族长之子,才在回国之后,接触到了这些。

    王学谦看向了皮维,从美国就开始跟王学谦的皮维,大鼻子,蓝眼睛,他的出现让周围人的脸色都非常不好。总觉得,王学谦不信任他们。但事实是残酷的,皮维想了想,点头道:“我的人可以试试看。”

    “拜托了!”

    半个小时候之后,保险箱被运送到港口,皮维叫来了一个黑人小子,在美国军队中。黑人只能做后勤,甚至根本就不可能被允许进入军队。但是佣兵,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这个世界不看出身,也不看肤色。只看能力。

    当很多人都瞪着眼睛,盯着那个让他们一筹莫展的保险箱的时候,按个被皮维叫来的黑人小子,拿着医生用的听诊器,小心的转动保险箱的密码锁……

    一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当有人看向皮维的眼神有些轻慢的时候,就听到啪嗒一声,保险箱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当开打保险箱的那一刻,很多人吃惊的道喜了一口冷气。一摞摞的美金。在保险箱内,上面的隔断里,几个文件袋似乎黯淡无光的样子。

    “找到了!”

    王学谦脸色顿时阴沉起来:“把陈怀仁带来!”

    “王学谦,假仁假义的东西,我陈某人算是看错你了……我犯了什么罪?”

    陈怀仁凌乱的头发,军装黏糊糊的在身上,任谁被关在锅炉房内大半天,都是这幅德行。可是等到他看到那个似成相识的保险箱,还有被打开的文件的那一刻,顿时双腿软了下来。

    无粮无饷。收官敛财,并不是军人的错,这话说起来似乎有些不负责任。但是民国的军队确实如此。

    军队做的生意,只能是违法的,最来钱的生意。

    但这绝对不会让一个高级军官连最后一丝生的希望都没有,一般情况下,上司只能呵斥几句,也就不了了之了。但有一件事情,就算是再宽容的上司也不会容忍的。

    王学谦看着几封信件,冰冷的眼神再一次落在了陈怀仁的身上。

    “你就是这样效忠的?”

    陈怀仁张了张嘴,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连给自己推脱的理由都找不出来。他知道。自己死定了:“王长官,我求你给我手下一条生路!他们其实知道的并不多……”

    “你觉得我会相信?”王学谦冷笑道:“在我结婚的当天晚上。撤离一线天方向的驻兵,好让福建的孙传芳来给我祝贺是吗?”

    “我……周长官当年救我的命,我拒绝不了他……”

    “我知道了!”

    王学谦没有说处罚的结果,如果陈怀仁聪明的话,就不该给他的手下求情,那样至少王学谦不会做的太过分。可是,临死这家伙还执迷不悟。难道看不出来,王学谦在他说出求情的话之后,眸子已经冷的让人不寒而栗了吗?

    宁波,商业调查局内。

    灯火通明,戴笠得到消息,陈怀仁被带走了,他带来的警卫,也‘失踪’了。

    这一切都让戴笠非常惊恐,他和陈怀仁有‘生意’上的往来,当然这种往来,只不过戴笠想要渗透进入浙南的目的之一。他可以派遣自己的人,用合作的目的进入浙南。

    但不可否认的是,戴笠已经不满足于拿一份死工资了。手上有权,有人,虽然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局长,但是戴笠在改名字之后,心也开始膨胀起来了。当年他叫戴春风,一心想的是出人头地,可是多年来,要不是跟的大哥太挫,当大哥都混成了丧家犬,他还谈什么出头之日?

    要么就是他并不看好的帮派瞎混。凭他和杜月笙的关系,混上中等身家还是不难的,可是在帮派有什么奔头?

    他的心一开始就很大,跟了王学谦之后,他看到了机会,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是让他惶恐的是,王学谦竟然谋划如此大的行动,并没有通知他。是不信任他了?还是开始对他的小动作无法容忍了?

    水至清则无鱼。

    正当戴笠坐立不定的时候,通信室交给他一份电报:“内部自查!”

    就四个字,没有任何其他的解释,就让他自查。一开始,他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突然他猛地惊醒,却被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叫骂道:“娘希匹,老子被陈怀仁害苦了!”

    想到这些,似乎一切都变得解释的通了,也只有那个原因才能够解释陈怀仁为什么在宁波,而没有直接去余姚。也只有那个可能,才会让王学谦根本就没有通知他的情况下,命令军队直接行动。

    兵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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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1章 【不是读书人绝干不出来】

    “儿子呢”

    “去叔公哪里了!”

    这两天,王鸿荣养成了一种条件反色,一旦有人问他王学谦的去向,他就用这个并不好的借口搪塞。

    不过也要看人,如果是老婆要问的话,他其实更想说真话的。只是一旦真话说出来,他似乎又要背上一个窝囊的帽子。

    从骨子里,王鸿荣是文人,文人就有着文人的性格,喜欢游山玩水无病呻吟;在寥落的季节,比如说让人感觉孤寂的时候,憋出几句酸句;说不上文采斐然,但还能听,身边有人附和几句的话,就更妥帖了。

    陈玉舒看了一眼表情有些木然的丈夫,反复像是看着一个迷失自我的书生,表情中带着戏谑。

    “你这是什么眼神?”

    “如果儿子在结婚当天,手上沾血的话,我绝不原谅你!”

    “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还不知道吗?”陈玉舒看了一眼丈夫,这一回她也似乎体会到了那种陌生的感觉,热衷于权力,和热衷于名望的人是截然不同的,但是如果一个人贪心到两种不容易得到的东西都想要的时候,那么这个人要么是一个疯子,要么是一个傻子。可这一点,恰恰和此时的王鸿荣很像:“从一开始,我就不同意你成为一个政客,学谦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当时的你太热心了,热心到了什么话也听不进去的地步。你放心,以后这样的话我也不会劝你……你以为,一个好好先生就能成为一个政客?不沾一点血怎么行?”

    王鸿荣感觉后背都凉飕飕的,低头看了一眼双手,手指修长,没有劳动过的痕迹。这是一双舞文弄墨的手,能够写出一笔遒劲有力的字,工笔写意都能画上几笔。可是这双手从来没有接触过暴力。更不要提起沾血了。如果真的到那么一天,他还能坐在那个让他一直期待的位子上。享受着权力的同时,远离那些让他心底发冷的肮脏吗?

    政治本来不肮脏,但是如果加入了人性的贪婪,就会变得丑陋不堪。

    这一刻,王鸿荣犹豫了。

    陈玉舒说完,就准备回到自己的小院里去。似乎也失去了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可是,王鸿荣却有说不出的苦衷,王学谦的性格。似乎继承了妻子的固执,在某些事情上,根本无法动摇他的决定。

    对于这次去浙南,王鸿荣也不同意。

    他的意思是,叛乱这种事情,既然已经败露了,那么让手下人去是一样的。

    能一样吗?

    这一点,王鸿荣分辨不出来,但是站在台州军营,看到那些眼神中流露出惊恐。甚至仿佛有些怨恨的眼神中,却听不到一个人的求饶,仿佛所有人都放弃了生的希望。

    但他绝对不会这样想。因为没有人不怕死,也没有人在死亡要降临的时候,表现的如此镇定。

    或许,一个,两个人,如此颓丧,了无生趣,是可能的。

    但是五十个,一百个呢?

    陈怀仁颓败的如同霜期过后的梧桐叶。在风中摇摆不定,已经看不到生的气息。可是看到那么多面孔。熟悉的面孔,他的内心一下子开始挣扎起来。

    “这家事情和他们没关系。”

    王学谦仿佛像是欣赏一样的看了一眼陈怀仁。不耐烦的说道:“有没有关系你说了不算。”

    “是啊,陈某不过是一个阶下囚,还有什么资格对王长官要求什么?”陈怀仁苦笑不已,是啊,他已经是阶下囚的身份了,他说什么,只能是越描越黑。自己的命都在王学谦的一念之间,何况其他人,原本在他眼中也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只是在军队中,这些小人物的身上都有着一个相同的烙印,陈师的亲信。

    “既然明白,你就应该为自己多做打算。”王学谦觉得周围的空气压抑的让他有种难以呼吸的晦涩,仿佛都已经凝固一般。

    “我还有机会打算吗?”陈怀仁眼中流露出死气。

    王学谦站起来,他是朝着门口走去的,保镖和卫兵已经知道了他的动向,要是连这点眼界都没有,也不会被安排在身边了。但是走到门口的王学谦还是愣了一下,停住脚步。

    “原则上没有。不过……我不会杀你,原则上来说,我不会下令杀你。”

    让一个该死,或者已经死定了的人,拥有那种本来就不该有的希望,这种残忍,还不至于停留在王学谦的身上。但奇怪的是,他还是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谁都明白一个道理,对付叛乱,只能是以暴制暴。

    任何仁慈,或者说是宽容,都是懦弱的表现。

    但并不是杀人就是一个好办法,追随陈怀仁,或者说是追随周凤岐的官兵,大部分都有一个身份,当地人。除了极少数之外,都是浙江各地的军官。

    可以说,这批人要是认清形势的话,只要周凤岐的影响力和破坏力一旦破除,那么这批人王学谦还是会用的。因为这牵扯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不用自家人。毕竟军队不是有个千、八百人就能够组建的,成千上万的军队,更需要那些有经验的军官。

    唯一让他们失去这样的机会的就是那点可笑的义气,忠诚。

    对一个人效忠,就为了这个人对他有过提携之恩?

    王学谦到最后离开的时候,他其实说的那句话,一直是作数的,也是打算这么做的。

    杀人,不会让人畏惧。

    至少在军队中,充满着江湖草莽之气的风潮,杀人更能够成就某些人愚忠的傻气。但如果让他们活着,活在生不如死之中,活在人们的聚光灯下,那么给人警醒的作用就不那么简单了。

    “子高,你不要意气用事,这些人不杀会让人存着侥幸……”

    别人不好劝。要么是担心惹上一身的麻烦,但是有一个人不会有这样的顾虑。事实上,要让王学谦无条件选择信任的话。王学礼的忠心是王学谦第一个不会怀疑的。

    因为这是关乎家族的传承的力量,而王家这股力量眼下就在王学礼的手中。如果这个人都会出问题。那么王家就不会传承了上千年。对于王学谦来说,劝他杀人的堂哥,最多有一点私心而已。

    “你觉得他的行为,会构成什么样的结果?”

    “反叛吧!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这样的人了。”

    “如果你是决定陈怀仁命运的那个人,你会选择如何?”

    王学礼沉默了下来,第一个想到的是,杀人。因为太简单了,也太容易办到了。或许会在杀人之后。有种失落。如果报复心强一点,会抄家,然后让陈怀仁的家人也跟着倒霉。

    但已经是民国了,皇权的彻底颠覆之后,祸及妻儿的做法已经不流行了。

    不过有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还是能够起到一样的效果。比如说土匪,民国的土匪更像是一个工具,而不是一个职业。很多大人物都用得上。可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就结束了,总不能一直关着陈怀仁吧?

    然后心情不爽的时候。给陈怀仁来点大刑伺候?

    这要一个人的心理多么扭曲,才能做出来的事啊!

    “其实我没打算杀他,你知道。我也知道,除了11师之外,浙江有三个师的军队,但是其他两个师到底有多少把心思放在我身上就难说了。交情这种东西,你强,他来巴结;你一旦落魄,说不定上来踹上一脚的也是那个人。所以,有时候给人一点榜样,或者说让人看到一个不得不深思熟虑之后的权衡。很重要。但是一旦深思熟虑,人的胆气就会弱几分。多半是不敢做出胆大妄为的事来了。”王学谦破天荒的说了这么多,一般他对手下。只是下达命令,很少会如此耐心。王学礼的身份是其一,另外血缘关系也是不能忽视的。

    “你到底要怎么样?”王学礼言下之意,就是想要从眼前这个他看不透的堂弟的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消息。毕竟,最后操作的人是他。

    “勾结外邦是‘汉奸’,勾结外省的军阀,奴役本省的百姓,你觉得是一个什么样的罪名?”

    “这个?”王学礼也吃不准了,王学谦到底想要做什么。可是六月里,他却感觉到了一丝寒冷。

    王学谦冷冷的一笑道:“我答应过父亲,今天不杀人,不沾血。所以,我特地研究了一下法律,像陈怀仁这样的做法,在法律上还有操作的空间,如果遇到一个好法官,他就不会死。”

    “但是他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但是道德的制裁就绝对不能逃脱。另外,我已经派人查这些人的家产,他们的品行已经不能相信了,那么他的家人,乃至族人,都应该有问题。他是奸细,他的族人也可能是奸细,这是朴素的百姓都明白的一个道理。然后扩散之后,落魄的家族,被限制在原本可以风光体面的乡里,却过上一天不如一天的苦日子,所有人都看得到。至于那些没有家族的孤家寡人,你去拟一个名单,让他去修路开山,就不要出来了。”

    “另外,我给你一点建议,法律是为统治阶级服务的,而如今民主了,政客就是站在权力巅峰的人,不懂法可不行。”

    王学礼这才明白,王学谦说了这么多,真正的用意到底是什么。他的这个堂弟,是要扒人的‘祖坟’,虽说没有那么严重。但是在宗族社会中,能够成为军官,乃至高级军官的人,家里本来就不该是一个小家族,有数不尽的田产,成群的奴仆,欺凌乡里说的有些过了,但谁的身上也不干净,一旦深究起来,大部分都是血债累累。

    陈怀仁不死,但是希望他死的人,却会有很多。甚至他的至亲之人,也会在之后心存怨恨的希望这个家伙死掉。

    王学谦的做法,很简单,就是让陈怀仁认罪,连带着让他的族人也跟着认罪,不管是真心也好,虚情假意也罢。他需要这么一个‘坏榜样’给人警示。

    他就差没有说出,他要陈怀仁活着,生不如死的活着。

    因为生不如死,却不敢死,才最能让人后怕。

    这绝对不是一个武夫能够想出来的招数,杀人,太弱了。(未完待续)

第912章 【人要有敬畏之心】

    ( )人最大的难处,大不了一个‘死’字。∷四∷五∷≥,

    但是如果要让一个人生不如死,精神的折磨,甚至要比**的折磨更加恐怖。有什么会比从天上打落人间的落差更大的?有什么会比那些被俯瞰的爬虫一样的百姓鄙夷的唾弃更加让人绝望?有什么能比众叛亲离,在绝望中孤独等死更加让人胆寒?

    也许,谁都以为,王学谦这次妇人之仁了,一向不缺乏手段,会在自己婚姻之前,选择将不可饶恕的人,不采用最极端的惩罚?

    可是知道王学谦打算的人,都明白,陈怀仁完了,连带着追随陈怀仁的人也完蛋了,还有更可怕的是,象山的陈家也要完蛋……

    惩罚一个人,却让几千人在怨恨中一起沉沦,谁的心也没有读书人那硬。

    虽然这样的惩罚是漫长的,或许要继续五年,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但无疑,这会给更多的人惊醒,这将是一个活着的‘教训’,给那些心中活络过,或者想要活络的人警示,结果很严重,连悲剧这个词,都或许难以描述其中的隐忧。

    假如,如果说假如,王学谦在政坛的地位朝不保夕,根本无法让陈怀仁彻底绝望。那么陈怀仁也不要心存侥幸,还以为有报仇的机会,因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政治犯,只能是在可控的监督之下,发黑,发臭。

    但绝对不可能给予咸鱼翻身的机会。

    在第二天清晨,像是台州地区的老百姓,在更夫的一遍遍的宣扬下,还有在城区数十个宣告栏中发布的布告,将这个让人震惊的消息传达了下去。浙军第三师,自师长陈怀仁之下,2o5人参与兵变,试图投靠闽军。出卖乡里……

    除了杀的人算不上民族英雄,出卖的政府不过是省政府,算不上汉奸。但在宣传之下,仅仅一个上午,陈怀仁已经是头顶长疮,脚底流脓的典范,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蛋’,作为一个浙江人,出卖自己人,去投靠福建的李厚基。这种事情本来就难以被人接受。

    很快,四明日报,浙江日报,杭州晚报,媒体会轮番轰炸之下,将一个小小的陈怀仁无限的放大,最后这个毒瘤,将成为所有人严重怨恨的源泉。

    浙江的政坛,文化界。还有进步人士和军队,面对七年前北洋军队的进驻,最后不得不放弃浙人治浙的希望,成为心头一根永远也拔不掉的刺。

    可北洋政府是什么?

    袁世凯又是谁?

    正统。国际社会承认的民国唯一合法政府,也就是说,北洋政府就是国家的心脏。被心脏支配,浙江的政坛上下就是有再大的委屈。心有再多的不甘,最后只能合着打碎的牙齿,咽下去。

    而李厚基算是哪根葱。大字不识几个老粗,靠着拍马屁,拉关系,巴结李鸿章、段祺瑞才上台的蠢人。能够被陈炯明指挥几百人,接连丢掉整个福建南部的‘二货’。要是结果真让李厚基得逞了,那么对人才辈出,自古就有高人一等心理优势的浙江人来说,无疑是被苍蝇在脑袋上拉了一泡臭屎。

    所以,陈怀仁这些人已经注定要悲剧。

    因为所有人的愤恨,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比忘却,也不会因为惩罚的结束,而终结。

    就像是秦桧,被口口相传,已经是坏到了人间的至极,谁都可以骂,可毕竟秦桧已经死了七百多年了,骂起来,总有点时代代沟,毕竟秦桧陷害忠良,在明白人眼中,是替人背黑锅,还是确有其事,都是夹渣不轻的事。还说的最热闹的,就是南宋的朱熹,道德君子,不过是一个伪君子。为什么这么说他呢?

    主要是因为朱熹虽然在读书人心目中有不错的印象,但在南宋,他可不是唯一的儒家正统,被读书人膜拜的对象。还有一个人,张亮,张同甫,这位不但著书立说,而且获得的社会声望甚至超过朱熹。作为读书人,张亮还参加过义军……

    于是,结果注定对朱熹来说是一个悲剧,说有说不过人家,打又有自取屈辱之意……最后,恼羞成怒的朱熹构陷张亮,让对方蹲大狱。

    从这个故事来说,读书人的话,说不得准。

    但是读书人要让一个人难受,却很容易。至少要比武夫想象的更加容易。陈怀仁在第一个晚上被关押的时候,看着窗外的月色,并没有选择自杀。

    其实,在王学谦登船离开台州的时候,也说了一句话,当时听的人摸不着头脑,还以为王学谦是连轴转,忙昏头了:“但愿陈怀仁不要那么有种半夜里自杀……”

    他只是省下了更多的话,人只要不死,就回有希望,会转牛角尖的有侥幸心理。久而久之,会怕死,怕的要死,然后任人摆布,心里长草,身上长蛆,连精神都变得猥琐不堪。

    这样的教训,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不寒而栗的。

    陈怀仁很快就会感受到,被游街,烂瓜果,臭鸡蛋的袭击之下,屈辱的别人用一根绳子拉着,苟延残喘的恓惶。

    可谁又在意他的感受,他当初选择这样做,只不过是成全和周凤岐之间的提拔之情,是官场的情分,而不是不分轻重的利欲熏心。可结果,却让他欲哭无泪,没错,他被游街了。当第一句‘打倒浙奸陈怀仁’的口号喊出来的那一刻,他似乎已经知道了王学谦的打算。

    他不杀他,却要让他烂在自己家的地里,连带着让陈家人也跟着蒙羞。

    “王学谦……我日……”打断陈怀仁骂人的不过是一颗烂菜梆子。

    陈怀仁很像骂上几句,试图激怒王学谦。可是王学谦早就不在台州,也不会去陈怀仁被公审的象山老家,而是连夜去了宁波。

    从宁波到余姚的火车,虽然车次不多,但是单独为大老板开一趟专列,还是不会有问题的。

    比老百姓,普通的知识分子都知道的早一些的就是那些浙江官场的大人物。

    尤其是军队中的中高级军官,更是噤若寒蝉。

    一个人的名声臭了,却要连累一群人跟着背黑锅。就是担任看押和惩罚的王学礼都有些看不过去了,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提醒王学谦道:“子高,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么做,是否有些过了?”

    “过了吗?一个人倒霉,连带着一家人倒霉,打掉他们自认为优越的高贵,这似乎看起来有些让人不落忍。但你不要忘记了,如果陈怀仁和周凤岐的计划成功了,至少整个台州,镇海,将不再属于浙江。这还是最好的结果。浙江的海军,只有两条千吨级的军舰,根本无法阻挡别人的窥视,所以与其外人的窥视,还不如将自己人都筛一遍,宁错一百,也不放过一个。”

    王学谦的话杀气腾腾的,刹那间,仿佛像是六月天飘雪一样,寒气逼人。

    似乎想到王学礼的身份,以及还没有习惯他此时身份的转变。从幕后,走向前台,更多的是扮演一个职业打手,政治大棒的角色。他这才叹气道:“人不能为所欲为,需要有敬畏之心。眼下的浙江,很快就会成为众人眼中的肥肉,到时候如果内部额人还心怀鬼胎,到了那个时候,到处都是胆大妄为之徒,谁还能力王狂澜?是你,还是我?”

    王学谦的这个问题,不仅问住了王学礼,甚至连对王学谦如此做法颇有微词的蒋方震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谁都做不到。

    就像是覆灭的清朝,仅仅是因为国家的科技落后,才被列强欺压的吗?

    松散的人心,保守的思维,甚至从整个国家,上到君王,下到普通黎明百姓都不愿改变的心态,才让这个帝国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衰弱,沉沦。

    民国了,但是这种心思并没有被丢弃,反而根深蒂固的存在着。

    这是王学谦看到的,他知道,其他人也看到了。有些人以为靠着宣传的呼吁,会改善,沉睡的民族会惊醒。或许有些人还抱着这样的想法,但是王学谦等不下去了。

    他难道要告诉所有人,不改变,好不容易打下的浙江的局面,还会成为其他势力嘴边的一块肥肉。想要守住这个果实,就必须要用一些极端的手段,陈怀仁不过是时运不济,撞在了枪口上,很快还有李怀仁,张怀仁步他的后尘。

    王学谦并不是没有想过,整合军队,靠着强大的经济优势,往周边扩张。就像是张作霖那样,奉军从一股不起眼的小势力,一点点的膨胀,最后成为能够和直系对抗的庞然大物。

    但结果是,奉军在强盛的外表之下,已经埋下了失败的种子。一味的拉拢和纵容,只能让奉军更快的走向灭亡。或许张学良并非是一个好的继承者,可悲剧不是张学良酿成的,而是本来就已经开始生根发芽了,只是在他的手里爆发而已。

    迫于这种思考,王学谦才会在新婚之前,冒险弹压兵变。

    更是迫于这种松散的官僚体系之下,他才深刻的意识到,纵容的结果将是他无法接受的。他需要一个凝聚成一个方向的浙江,而不是一盘散沙,如果只是浑浑噩噩,还不如在美国做他的银行家,何苦来民国走一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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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3章 【节操没底线的家伙】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今天可是我办喜事,高兴点!”

    一连几天连轴转,不光王学谦心力憔悴,但他不能流露出任何的疲倦,因为他知道,他就是一面旗帜,旗帜,是永远不会累的。●⌒

    可别人就不一样了,皮维带着人走了,他的作用在这一刻,也起不到任何作用。而王学礼也作为生活在阴暗面的人物,也不太好方便出面,但他们的脸上都流露出了一丝倦意。

    皮维已经走了,但是王学礼留了下来,想起这两天的行动,苦笑道:“我还以为你忘了。”

    “要不,去老宅,喝两杯?”王学谦的内心对于他的这个堂兄,也是非常感激的,能够放弃那么多,为了家族的利益,就因为一句话,他就愿意牺牲家庭,财富,甚至是地位。

    在别的地方或许不好说,但是在余姚,甚至是宁绍地区,王家少爷的身份是很好用的。

    要是以前,王家需要这么一支力量,隐藏在暗处,防范可能出现危机。可现在不同了,王家已经放在了聚光灯下了,所有的人的眼睛都盯着王家。在浙江,乃至上海,上流官场,银行家,资本层面的人物,谁不知道余姚王家要崛起?

    如果是一般的崛起,最多有个钱,攀上和政要的交情而已。顶多也就是一个乡绅的地位,往大了说,能够在名流场进出。

    但现在不一样了,王家从一个书香门第,地方豪门家族,成为了一个政治世家。

    拥有了政坛上的领军人物,虽然王鸿荣的政治才能在民国这个到处暗潮的大动乱时期,恐怕不太好用。眼下的政坛,是奸雄和枭雄争斗的场所,王鸿荣想要更上一步。恐怕也不太现实。

    可毕竟手握一个经济重省,手上能够动用的资源已经不是普通的家族能够窥视的了。

    另外,王家还有一个短板,也让王学谦不足了,没有军队,或者说没有军队的支持。

    一个无懈可击的政治势力,正在浙江崛起。

    这也是曹锟虽然不太重视浙江的政坛,但是曹锟身边的人开始关注,并试图插手浙江的政坛。当然,按照王学谦的分析。这种插手,也不过是试探性质的,更进一步的,比如说派遣省政府重要官员,甚至出动军队,是绝对不可能的。

    浙江,有一到两年的时间,实现内部的稳定。

    除非……除非,福建稳定下来。广州有出现了大的波动。

    虽然天高皇帝远,无暇顾及,同时也给王家一个喘息的机会,一个稳固控制的机会。首要关注的目标就是军队。这也是王学谦对军队的问题从一开始就非常重视的原因。

    既然无法被人忽视了,那么就把势力亮出来,王学谦相信,如果王学礼继续掌握王家的那部分实力。很快就会失去作用。与其眼睁睁的看着家族实力被弱化,还不如扶他走上前台,动用政府资源。将整个枝干都壮大起来。

    可王学礼不这么看,家族的势力就是再弱,也是家族的,等到退无可退的时候,总归还是能够用得上的,至少是一道保险。没等王学谦继续劝解,王学礼率先开口道:“你的那个外国朋友挺不错,训练的人虽然人人喊苦,不过实力立竿见影。”

    王学谦知道堂兄口中的外国朋友说的是谁,皮维,这个家伙越来越习惯用一个佣兵的思维去处理问题,而随着对这方面的兴趣与日俱增,皮维在佣兵训练上,更加臻于完善。

    不仅如此,虽然间谍是需要培养的专门人才,但是一些基本的技能,其实在很多专业学校都能够学到。

    比方说,电讯。

    皮维已经在考虑加大对着这方面的投入。

    虽然,皮维很优秀,但王学谦更清楚,王学礼说这些话的用意,不过是转移话题。对于王学礼的固执,他也只好点点头道:“你不能总是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隐藏不下去的。”

    “那么到那一天再说。”

    “你就没有一个可以预见的标准?”

    “彻底控制浙江吧,不然王家都不算安稳。”王学礼想了想,还是说了一个让他走上台前的理由。隐藏的太久,似乎连他自己都不太愿意出现在公众面前,坐在衙门里,被人盯上。

    这种感觉,总会让他有种后背凉飕飕的不适。

    “好了,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本不该说这些。你的那些朋友都不是能静下来的主,似乎比你都开心。”王学礼笑了笑,拍了拍王学谦的肩膀离开。

    当留在身边的人只有陈布雷的时候,王学谦心情多少有些寂寞,按理说,应该是一张灿烂的笑脸,可能是太过于劳累,他似乎连笑容都难以人为的挤出来。

    “告诉戴笠,我在余姚。”

    陈布雷微微愣神,随着跟随王学谦的日子越来越长,一方面,他知道老板的光芒太过于耀眼,以至于连他这样的小人物根本就没有太多的机会露脸。

    可另一方面,陈布雷也不是那种不学无术的人,肚子里还是有些墨水的,他这样的人,更在意的是被认可,而不是成为一个默默无闻的影子,哪怕这个影子是皇帝。

    不过,这么不靠谱的念头,只是在陈布雷的脑子中闪过一样,丝毫不可能有停留的可能。

    如果不是王学谦看重他,他或许跟着老乡,在商务印书馆当一个不入流的小编辑,为了每个月五十块的工资,加班加点,没日没夜的翻译外文资料。

    别看五十块已经不少了,但要是在上海生活的话,还是很紧张的。

    孩子还小,需要照顾,住的房子也不能太过于寒酸,让人笑话……

    总之,陈布雷在心里有一个念头,如果这辈子他要感激一个人的话,只能是王学谦,骨子里充斥着文人的思维,报答的方式也只能是一种,死而后已。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是诸葛亮在《出师表》里面说的一句话,也是大部分文人最为看重的一句话。

    和外冷内热的陈布雷不同,戴春风,哦,也就是现在的戴笠,虽然也读书不少,虽然没有上过大学。但在民国,能够上到中学也算是非常不容易了,再说,戴笠辍学,并非是家里不供养他上学,而是他处于本人的原因。想要出人头地,大丈夫怎可一日无权?

    其实,戴笠当初并非没有机会更进一步,他其实是在浙江师范上了一年学。

    可就是因为想要出人头地,他选择了偷偷的上了从杭州去上海的船,混帮派,跟着所谓的‘革命者’瞎混。以至于除了找了杜月笙做大哥,还有点靠谱之外,蒋中正、戴季陶在上海滩厮混的时候,其实和江湖骗子没什么两样。

    杜月笙的势力虽说越来越大,但并不是戴笠说期盼的实力。

    他并不想混江湖,说白了,他虽然和帮派走的很近,但也看不起帮派的人。

    因为,从跟上说,他也是官僚阶层出来的,只不过戴家落魄了而已,没有能力支撑起他的野心。

    而戴家人更是不愿意戴笠混迹仕途,和大部分人丁不旺,但还算有点家产的乡绅小地主一样,戴家人希望戴笠能够在家和他媳妇多生养儿子,好让戴家后继有人。

    本来,戴笠就看不上农村的浑浑噩噩的日子,整天想着收租子,生儿子,多没追求啊!

    再说了,戴笠也不满让家里养着,像是个配种的小猪仔似的,白白胖胖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找到了能够给他出人头地的人,也曾经以为他靠上了一颗参天大树。虽然不过是个没什么由头的局长,但也大小是个官,少不了要七品官吧?

    就一眨眼的功夫,他也抖起来了,喜欢摆谱。局长的架子端起来,还倒是有几分像。让他始料未及的是,正当他认为仕途一片坦途,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出纰漏了,要不是王家的人发现,虽说浙江的主事人不见得换,但对于浙江,对于宁绍地区来说,还真要伤筋动骨才能吞下的苦果。

    好在王家人发现了,王学谦去弹压了,但也让他一阵的后怕。

    更让他害怕的是,他在紧张之余,查了一遍手下,还没怎么仔细,就蹦跶了出来几个备有用心的人。

    这才是让他此刻站在王学谦的面前,大气都不敢出的原因。

    王学谦也不说话,就眯着眼睛,小口的喝着茶,养了一下精神。

    可是这样一来,给戴笠的心里压力却更大了,噗通一下,戴笠很没有气结的跪在了地上,一脸沮丧的偷偷看了一眼王学谦。

    说实在的,王学谦也被戴笠的举动吓了一跳,他也知道,戴笠这个家伙的底线很低,但绝对没有想到这货的底线会这么低。这还是新学校教出来的知识分子,可以说,戴笠接受的教育水平,已经是整个民国中坚的知识分子的典范,可是人和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吃惊的愣了一会儿,王学谦这才将端起的茶杯浅浅的喝上一口,回味着茶水的甘甜,嘴角露出了无奈的笑意。(未完待续请搜索,更好更新更快!

第914章 【敲打】

    在美国的产业,王学谦用的是基金会运作,董事会监督,职业经理人管理,作为一个财团的领袖级人物,他只要在一两年内,确定财团的资本运作方向,以及需要关注的产业,就可以了。△¢,

    这种模式的管理,让很多劳心劳力的资本家,嫉妒的两眼冒火,但就是学不来。

    为什么?

    不甘心啊!

    美国的资本家也是刚刚在走上正轨,大部分都是打天下的第一代资本家,只要爬的动,就绝对不会让别人染指他的企业。

    省心省力的活,羡慕不过来,因为作为基金会运作,考验的不是一个人的资本运作能力,有财团的银行存在,基本上普通的资本运作,只要是正当经营的,就绝对不会缺少资金的来源。也不会考验财团领军人物的管理能力,绩效考核,能者上,不能者下,很残酷的丛林法则,生存下来的人,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甚至多面的人才。但是眼光这种东西,就不能凭借着一个人的好无,一个人能够走运一次,成就一番事业,但也会走运一辈子,成为资本市场的宠儿。

    正以为内对于其他人来说很难做到的事,但对于王学谦来说,却是最容易办到的,也是最能够体现他价值的地方。

    但是在民国,在浙江,就不一样了。

    王学谦有时候也会感慨,自己好像忽然间忙碌了起来,对于一个不太喜欢像陀螺一样被琐事左右的人来说,这种忙碌是他不喜欢的。

    眼下是起步阶段,诸事缠身的时期,是否能够让王学谦省心一点,在于手下的人是否更加敬业一些。但是当官可不能像开公司一样管理,不然早晚要出大乱子。在如今浙江的官场,军官方面。温应星是那种浮萍一样的人才,有能力,会尽力,但是不会尽心尽力到得罪人也要给王学谦效忠的地步,这就是官场。而蒋方震为代表的人呢?更多的是在纠结,看不透王学谦的本性,是否和他们的理想合拍?这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主,这也是为什么台州的事一出,蒋方震就立刻要求想要担任还在筹办的军校,而放弃浙军二号人物的地位。

    还有陈仪、张载阳。有的是拥有一大帮子的师兄弟,关系很复杂,有的已经在官场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作为后来者,戴笠头上的光环确实太过灰暗。

    以至于很多人,主要是有本事的人,或者自认为是有本事的人,会忽视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自古以来,君子对小人的态度,就是敬而远之。

    戴笠是小人吗?

    从他能够因为办错事。就腿肚子抽筋,跪倒在地上,就能够看出来,气节。无畏,这种词汇在他的脑子里是根本存不住的。真小人,总好过伪君子。

    其实,在戴笠下跪的那一刻。王学谦就已经知道了答案,戴笠是在表现一种态度,他的一切都是王学谦给的。只有他才是王学谦身边最应该信任的爪牙,当然,戴笠也会履行一个爪牙该做的所有事情,无关乎道德和对错,只要王学谦需要,他就回做。

    不过这样的话,就是亲近到奴才和主子的身份,也不会说出来。

    能够说出来的效忠,多半是掺水的效忠,说的人多了,也就变味了;听的人多了,也就不再是效忠的话,而成了奉承话。都知道,奉承话不值钱,就连乞丐,只要兜里有钱,饭馆的伙计也能张嘴就来的说上一大通,还不带重复的。

    戴笠跪了。

    看着太没有气节的样子,但心情也是七上八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站在了王学谦对他,是否继续信任的悬崖峭壁,进一步,他地位稳固,退一步,他怎么舍得?

    从一开始的紧张,到王学谦喝茶看书,似乎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现他的样子。

    戴笠这才稍微的松了一口气,如果要是王学谦不满,大可以发脾气,但是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在余姚县城内,王家不算大的三进的宅子里,任由戴笠在花厅前跪着。要是往常,还说不了问题的关键,可今天是什么日子?是王学谦大婚的日子,这一天哪怕一分一秒都是匆忙的,当然像王家,自然不用王学谦本人去操心那些琐碎的事,管家,管事,自然能够把事情办的妥妥当当的。已经足够说明了问题,王学谦这是在敲打戴笠,这是好事。

    一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很快,半个小时……

    王学谦还在看书,看的是一本不常见的小说,不过在文人圈子里这本是书是非常受宠的,甚至比《金瓶梅》和《肉蒲团》都要知名度响亮一些,《醒世姻缘传》。这是一本篇幅很长的小说,讲的是姻缘天注定的爱情故事。

    不过,在今天的日子里,王学谦看这样的书,确实给人怪异的感觉。

    因为这本书,说的并非是单纯的爱情,而是把爱情说过于朦胧。

    用文艺一点的词来说,就是:爱情,逃是逃不掉的,不管好坏,坦然面对。

    确实,和王学谦的现状有些想象,可又不太像。

    一开始,戴笠跪着,也不过是图个心安,或者说是试探王学谦对他的看法和信任度。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一个道理,跪着,不仅仅是人没面子了,时间长了身体也受不了。

    先是膝盖火辣辣的疼痛,随后就是腰酸,背也先是被板子压着似的,连头颈都木讷了起来,时间长了,头晕眼花,感觉先是要灵魂出窍的样子。戴笠甚至已经忘却了在他不远处,陈布雷咬牙切齿的怨恨。

    陈布雷的怨恨很简单,他就是看不惯戴笠这种奴才相。

    想着自己竟然要和戴笠这样的小人为伍,陈布雷就眼冒金星的愤怒,怒火万丈的想要一巴掌把戴笠撂翻在地,狠狠地踩上一脚,这才出气。可看着戴笠满头大汗的那一刻,陈布雷却开始有种兔死狐悲的沮丧,这无关于他对王学谦的忠诚之心,只是他的‘书生病’又犯了。

    “这既是你给我的交代?”

    等了半个多小时,正当戴笠天神交战,脑子里空荡荡的一片的时候,宛如天空一道惊雷,闪电划过阴云,让他的脑子一下子清爽了起来,心中暗道:“总算是快结束了,不然继续下去,哥们连尿都要憋不住了!”

    “总座,我已经派人去福州,很快我们就能够得到福州方面的动向。另外,调查局内部的探子,已经被挖出来了,我故意留下几个,等待有动作的时候,可以成为掩饰我们行动的棋子……”

    戴笠对仕途无比热衷的人,热衷到了几乎痴狂的地步。王学谦的称呼,一开始总不太好说。

    叫‘老板’,听着没有威势,不霸气。

    叫‘主人’,让人怀疑。

    等到王学谦被曹锟政府任命为浙江巡阅使,等于是浙江军队的第一高官之后,总司令这个称呼似乎是水到渠来了,可王学谦又不愿意听。因为他不是军人,对于军事也不懂,好在戴笠是有办法的人,总座,听着总揽全局的样子,听起来也不会那么扎眼。

    戴笠说了很多,有近期的行动,远期的规划。最后,他偷偷看了一眼王学谦,发现王学谦似乎心情并不像是他想象的那么糟糕,这才伸长脖子要求道:“卑职,想要又一个不情之请?”

    “既然是不情之请,就不要说了。”

    戴笠愕然,他没想到王学谦拒绝的如此干脆,不过很快,王学谦又让他开口了,因为王学谦似乎看起来满意手上拿着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王学谦手中的书不见了,而是变成了一份礼单。

    “听说浙江要创建军校,卑职想要去军校深造,还望总座成全。”

    戴笠诚恳的样子不像是作假,不过也是让王学谦微微有些不解,这小子不会那根筋搭错了,搞一出是一出?

    “理由!”

    “我听说,军校有政治科和通信科,为了能够更好的办事,卑职还是觉得能力上缺乏系统的知识,还望总座成全。”

    王学谦摇摇头,熟知戴笠秉性的他,说了一句让戴笠惊恐万分的话:“听着不像是真话。”

    戴笠低着头,很快又抬起头来,媚笑道:“都让总座看出来了,其实卑职是听说总座将担任军校校长,卑职只是想要时刻聆听总座的教诲……”

    距离戴笠不到五米远的陈布雷,突然胃里一阵反胃,想吐。

    王学谦没有答应搭理,也没说允许,或者不允许,只是站起来,看了一眼手表,自言自语道:“时间差不多了,今天你们都是客人,我本来不是那种多事的人,只要看到你们尽心尽职,就心满意足了。”

    说着,王学谦跨出小院,朝着停在门口的汽车走去。

    戴笠试探了几下,没站起来,双脚都麻了,看了一眼陈布雷,笑了笑。不过,他的表情显然是多余的,要是换一个人,就陈布雷的性格,早就上去帮忙了,可是戴笠……他都恨不得上去踹两脚,他还会去帮忙拉戴笠起来?(未完待续。。)

第915章 【喜宴】

    “总座,卑职想增加在燕京、广州方面的消息渠道……”

    王学谦回头看了一眼扶着门框,站都站不稳的戴笠,不耐烦的皱了一下眉头道:“今天不谈公事!”

    戴笠有些恍惚的感到一阵眩晕,不谈公事?

    刚才是谁把他晾在一边,刻意的敲打他来着?按照他在官场沉浮三年多的经验,当然之前是在杭州的警察署当一个不入流的小队长,但好歹也是官场吧,总是能够他带来一些心得的。⊙四⊙五⊙中⊙文⊙,

    被敲打之后的部下,已经及时的拿出一套补救的措施,当然还有更有效的办法,就是拿出一笔数目让上司满意的孝敬。

    至于孝敬?

    戴笠自从追随了王学谦之后,就再也没有想过。他有时候无奈的想到,以前上司要孝敬,他是千方百计的还不能让上司满意。而王学谦呢?戴笠就是倾家荡产,把老婆孩子都卖了,也不可能让王学谦满意。

    除了能够在办事上麻利些,还要说起来条理清楚,能唬住人,把戴笠愁的,这可不是江湖上的狮子大开口,说到哪里算哪里。要是办不到,是要秋后算账的啊!

    “看了你送来的礼单,有些东西对你来说应该挺稀罕……”

    膝盖的疼痛还记忆犹新,可王学谦有意无意的一句敲打,再一次让戴笠额头冷汗冒了出来。

    “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做,本座还看不上底下人的这点东西。”

    “总座!”戴笠紧跟着几步,想要解释,却没王学谦打断了。

    “这次就算了,这次从台州查获了不少违禁品,算是给部门增加预算的支出了,不过不能让这些东西流入本省。”

    ……

    等到戴笠想要问,这些违禁品到底是什么。数目多少的时候,王学谦又不想说话了。再说了,马上就要上车了,而且是迎亲的汽车,戴笠就是自我感觉再好,也知道这不是他能够跟上去的。

    跟着出来的陈布雷,无视戴笠的存在,径直走向了后面的汽车。

    “陈兄!”

    戴笠举起的手,顿时愣在空中,显然陈布雷不想和他有太多的交集。一方面。戴笠的底线让陈布雷胆战心惊,就像是癞蛤蟆,谁都知道这是有好处的东西,可一旦爬到了脚面上,这玩意虽然不咬人,可架不住恶心人。戴笠在陈布雷的眼中,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印象。

    其次,就是陈布雷深知,他的身份特殊。和任何人交往过密,对于王学谦来说,都不见得是好事。更不要说和戴笠,两个身份过于敏感的人。怎么可能成为朋友?

    迎亲的汽车一共有六辆,还有马队,挑夫等数百人,要是走在乡间的土路上。足足能够拉出一里多地去。

    对于一个对结婚没什么经验的人,尤其是民国的传统婚姻仪式,他连观摩的机会都没有过。再说了。这方面经验丰富,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成绩。王学谦在陈家在余姚购买的宅子门口,他就已经不属于自己能够控制的了。

    被七大姑,八大姨,还有一群熊孩子,追着闹着,王学谦已然是晕头转向,这才看到了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新娘子。

    天本来就热,可是映入眼帘的是火焰般鲜艳的大红色,顿时给人一种口干舌燥的燥热,堵在嗓子眼,仿佛要冒烟一般。

    在司仪的提醒下,这才告别了陈家人,上车的那一刻,拽着陈婉怡的手,已经是汗津津的。陈婉怡是热的,而王学谦被繁琐的礼仪给累的,总之两个人都不轻松。

    好在上车了,接下来到了王家的地盘,总算他说了算吧?

    “婉怡,热不热?”

    “嗯!”

    一开始拽着王学谦的手,陈婉怡还不太好意思,整个人都很紧张,但是大热天穿着厚厚实实的嫁衣,也是晕晕沉沉,说话都有气无力的了。

    王学谦马后炮一般的说道:“早知道这样,就在上海办西式的婚礼了。”

    说话间,陈婉怡感觉头顶的盖头被掀开了一条缝,顿时吓的一哆嗦,要是在路上,她的盖头就被掀开了,是要被人说闲话的。

    可正当陈婉怡想要躲避的时候,一阵凉风,从缝隙中钻进来,虽然无法让人置身在清凉之中,但也驱走了一丝的暑气。原来,王学谦拿着扇子,轻轻的摇曳着,将凉风送进了盖头内。这一刻,陈婉怡的双眸,有些朦胧之意。

    仿佛苦尽甘来的心酸,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细心如王学谦的男人不过见,当她贪婪的从吸管里,小口嘬着冰镇酸梅汤的清凉,才缓和了一些。

    “不要多喝,不然半道上想要上洗手间就麻烦了。”

    王学谦的话,让陈婉怡刚刚褪去的酷热,再一次席卷全身,仿佛像是置身在火炉之中似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从县城到王家镇的大路,因为有王家的存在,在宁绍地区也算是一等一的好路。

    不过汽车上颠簸还是无法避免,加上迎亲的队伍太长,速度一直也走不快。按照习俗,新娘进门要在上午的吉时,如果拖到下午的话,被人误认为是‘二婚’。

    主事人没有这些观念,但管事的可不能如此怠慢。

    王家是千年的家族,规矩大的天一般,主持迎亲的还是经验老道的王福安,年纪也不小了,一辈子在王家大院里生活,自然知道王家的体面,比什么都重要。

    低头看了一眼怀表,心说:“坏了。”

    顶着一脑门子的热汗,王福安从汽车上下来,转身就有人奉承道:“大管家,您老腿脚本来就不好,这系天为了大少爷的喜事,腿都跑细了……”

    “哪儿这么多废话。”

    王福安一甩袖子,跑着去了王学谦乘坐的汽车,在车窗上敲打了一阵,才露出王学谦略带疲倦的脸。

    “大少爷。”

    “不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可不敢这么说,大少爷,这吉时马上就要到了,可是车队走的忒慢,是不是让车队加快速度。”王福安看了一眼王学谦,心中也忐忑不已。王学谦主张西式婚礼,找个教堂说上两句,然后包下一座花园饭店,把事情一办,就结了。

    可是在王鸿荣这头被卡住了,说什么也不能破这个例。

    这才有了余姚老家的这场婚礼。

    虽说不耐烦,规矩太过,事太琐碎,但王学谦还是点头答应了,不过迎亲的队伍很长,汽车加快了速度,万一后面的人跟不上,这不也要闹出笑话来吗?

    但王福安有办法啊!利索的回答道:“少爷,我们把队伍拉长一些,外人看不出,然后告诉后面督促的人紧赶,不会出乱子的。”

    王学谦摆摆手:“你看着办!”

    “少爷,少奶奶,老奴就去了。”

    陈婉怡没有答应,但是大热天的被裹在厚实的嫁衣里,也是遭罪的很。

    不到二十里的大路,走了两个小时,这才看到了王桥镇的牌楼。一路上,女方的炮手也是累得够呛,要跟着车队,还要燃放鞭炮,本来就是一个技术活,原本车队走的慢,比寻常走路快不了多少,他们至少还能跟上。

    后来速度提上来了,他们也都绷紧了弦,好在没有出什么岔子。

    主家的人接上喜庆的动静,这才让众人的心头隐隐的放下了重担。

    进门前的‘摸橘’,喻意长命百岁;

    然后一个老的一脸褶皱的老人,用竹筛套在新娘的头上,牵着进了王家大院,老头在王家身份不高,但谁让他是有福之人,四世同堂?

    跨入门槛之后,过照壁,还要跨火盆,喻意洗去进门前的晦气和不祥

    ……

    这还不算完。

    进门之后才开始拜堂,一套程序走下来,正好在正午之前,全部完成。不过这些都是开始,接下来,还有更考验新人的一道坎要走过去。不然这婚礼还不算完,敬酒。

    要是普通人家,就算是富贵人家,办喜事,摆上几十桌,总有一个敬完的时候。

    可王家大院里,就足足有两百来桌,挨个敬完,酒量再好的人,也估计连醉生梦死已经不远了。可这还不算完,外面还有三里的流水席……

    眼看儿子要撂挑子,王鸿荣也是一阵后怕,都是过来人。王鸿荣结婚的时候,虽然没有儿子这么大的面子,可来的人也不少,走一圈下来,就像扒掉一层皮似的,他能不清楚这其中的痛苦?

    不过有几桌是不能忽视的,必须要敬酒。

    王鸿荣看着房梁,见周围人少了不少,都被安排进了酒席,才对王学谦警告道:“你小子,王家的体面不能丢。记住这句户,今天由不得你。”

    不过,他也知道有些事不可违,压低了声音嘱咐道:“有几桌长辈,同僚,还有京里来的官员,你的那些外国朋友之外,其他人你看着办?”

    “您是说糊弄一下?”

    王学谦听是听明白了,可总要有个人对他的理解点头不是?而这个人就是王鸿荣,他的父亲。

    王鸿荣气的胡子都跳了起来,悲从心起,王家的体面啊!看来要断送在不孝子孙手中了……

    (抱歉,这段时间更新老是掉链子,以后不会了,这个月看情况会补一部分章节,后面十几天每天尽量两更,争取三更,请大家不要担心。水鬼在此先谢谢兄弟们一直以来的支持,今天还有一更,十一点左右)(未完待续。。)

第916章 【悲剧的二把手】

    王家的唯一继承人终于结婚了……

    为什么要用终于?

    因为一波三折的逃婚史,还如同昨夜发生的一般,让人津津乐道。⊙四⊙五⊙中⊙文总之版本很多,碍着王家人的面子,只能捡好听的说。就剩下了一个最励志的版本。

    王学谦是有为青年,为了民族强盛,国家的富足(此处省略五千字),远赴重洋,求学西方先进的技术,学成归国之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对此,余姚的乡里乡亲都相信了,因为他们接下来来的一个月里,每天都能吃上免费的大鱼大肉,真要是惹恼了王家,吃亏的只能是自己。至于其他人,都是笑而不语。

    酒宴如期举行,但是在排座次的时候,有些人不懂民国的行情,大大咧咧的坐下了;有些人却颇为失望的看着远离大厅的位置,想要巴结,却巴结不上的苦闷;还有些人,自认为位高权重,却不能被安排在主客的位置,就差低头喝闷酒,万一酒壮熊人胆,说不定拂袖而去。

    高凌霨无疑是最具代表性的一位。

    按理说,民国的总理大臣,身份显赫,王家就是再能耐,也不能不在乎官面上的体面吧?

    可要命的是,还有一个美国副总统柯立芝在堂上呢?这位倒是随遇而安的性格,用刚学会的汉语,不太流利的说着自己的身份:“哦是私人身份出息……”

    美国的副总统,别说高凌霨了,就是曹锟在,也要让一让的。

    柯立芝的身份已经够显赫了吧?

    可还不是最显赫的,别忘了,老约翰是个喜欢抽热闹的主,在柯立芝的搀扶下,已经大大咧咧的坐在了本来该是高凌霨陪同的位置上。俨然是半个主人一样。

    别以为老约翰是个洋鬼子,但是王家人其实还挺喜欢他的。一来这老头身体好,八十岁多岁了,算是老寿星。可看上去六十多的样子,讲究礼仪孝悌忠义廉耻的国度里,对于老人,尤其是耄耋老人的容忍,完全不是其他国家能够想象的。

    二来,老约翰是有福之人,重孙子都已经上学了。在民国人的眼中,不啻于祥瑞,因为再过几年,老约翰很可能要五世同堂,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早年间,这样的老人,见皇帝都不要下跪的。

    不仅如此,还有一群给他添堵的洋鬼子,米国的驻沪总领事克宁翰。英国驻沪总领事康斯丁爵士,比利时公使德里克男爵……

    来的人着实不少,整的像是外交宴会似的,说的都是鬼子话。

    高凌霨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把老约翰当一回事。他或许压根不在意,老约翰的身份,不过是一个美国富商,有多大的势力?

    可是那几桌子其他的鬼老。却让他感觉压力陡然大增,这都快赶上八国联军了。

    作为天津人,高凌霨对于那场二十年前的战争还记忆犹新。那种寒到骨子里的杀意,让他这辈子都无法忘却。唯一让高凌霨有点亲切感的日本人,一个都没来。一来,王学谦没请,不请自来,日本的外交官也顿觉脸面无光;二来,自从和三井物产的谈判搁置之后,以银行团为代表的民国资本到处阻击日本商社,让日本在长江流域的资本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双方都是谁也不服输,就差动手打起来了。

    可华盛顿会议召开之际,谁也不敢率先动手。

    原本日本人无往不利的金元外交,收买的办法,在江浙这片还是英美说了算的地界上,被压的抬不起来。

    可不像是在华北和东北,日本人频频得手,高凌霨其实也想让曹锟政府和日本政府搞好关系,甚至在政策上投靠日方,用来缓和来自东北奉军的威胁。不过曹锟却不为所动。

    有人认为,曹锟政府中用了大量的英美背景的外交官,还有政府官员,就一定是亲英美派?

    可事实不尽其然,曹锟的立场很明确,一直以来,他都是好乡土派。

    谁也不靠,他谁也不想攀附。曹锟虽然不过是个丘八出身,早年还当过卖货郎,是从社会底层一点点混上来的。说起来,这样的人性格要么太过固执,要么是墙头草,没有靠山就会浑身不得劲。可实际上,曹锟就像是个保守的小地主一样,就怕外人来干涉他的事务。是日本人他怕,英国人他也怕。

    要不是民国传下来的底子实在不敢恭维,曹锟都想要闭关锁国了。

    就这样一位,会听高凌霨说日本人好打交道,就去轻易的相信?

    再说了,民国也好,前清也罢,从来都没有认为日本强过自己,就是强了,心里也不以为然的多得是。投靠日本人,也就是张作霖这样的土匪头子,才会选。再说了,张作霖投靠日本人,一多半的原因是被段祺瑞卖了。那位,也是管杀不管埋的主。

    再说了,随着关东军在东北的势力越来越强,行为越来越蛮横,张作霖其实也开始防备起关东军的动作来。

    在内阁中,曹锟的亲信不待见他;在官场,有本事的人看不起他;在资本市场,银行界,更是不把他当回事的民国总理大臣,高凌霨除了肚子里反酸水之外,还能有啥盼头?

    可这位又不是安心的主,按理说,曹锟也知道总理大臣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他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内务大臣,打点好政府内外打杂的事,高凌霨也算是一员能吏了。瞪着眼珠子,乜斜的看着主桌上一群鬼佬,这位的心越来越冷,搞得和他一张桌子的客人都有些战战兢兢的。更气人的是,顾维钧的身份不如高凌霨,也上主桌了,因为顾维钧能说五国外语,甭管是比利时领事,还是荷兰领事都能照顾到。

    胡惟德,前民国驻法国公使,兼西班牙、比利时、荷兰外交权力,仗着和王家的世交关系。也上主桌了……

    更气人的是,赵元任,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仗着懂的外语多……

    总之,处处是打脸。

    轮到高凌霨的时候,主桌上加了两个位子,已经坐不下人了,只能……高凌霨面露寒霜的样子,确实吓唬住了一些人,尤其是知道他身份的。更是噤若寒蝉一般,畏畏缩缩。但也有不开眼的公子哥,又这么两位,坐在高凌霨的对过,完全不把堂堂的总理大臣当回事。好在高凌霨认出对方是谁,也忍了。

    好在敬酒开始了,高凌霨筹划着,到时候要好好让王学谦这小子,长点记性。别以为曹家人护着他。就可以为所欲为。

    八碗、七碟、十二炒……

    如此大的宴席场面,在普通人家绝对是难得一见的,而且内宅里的酒席,就根据客人的口味定下的菜品。西方人喜欢吃甜。自然从主桌开始,都是‘苏锡菜’为主。

    几个在上海也不耽误吃西餐的外国领事,终于领略到了传统的东方美食。

    高傲如法国人,也不得不承认。民国虽然什么地方都不这么样,但是菜品确实能够和法国菜有的一比。

    更不要说其他几国的领事,胡吃海喝之下。很快就发现吃饱了,毫无形象可言的打着嗝,可怜巴巴的看着仆人还一个劲的往桌上送菜。柯立芝还一个劲的说他吃过的东方美食,还以为不是正宗的东方美食:“终于品尝到了最正宗的东方美食,可是……”他看了一眼一桌子菜,有些肉痛的说道:“我已经吃不下了。”

    柯立芝出身新英格兰名门,但是在他拿到律师执业资格之后,并没有很快的投身政治之中,反而给洪门做了几年的法律顾问。

    本来,他对东西方的偏见不如传统西方人那么重,当然也能够经常品尝到正宗的粤菜。

    可惜清淡的粤菜如果不接受改良,以符合西方人味蕾的喜好,是很难让西方人叹服的。

    赵元任见缝插针的将一块蜜汁鲍鱼塞进嘴里,支支吾吾道:“其实东方的美食分大个主要的菜系,还有数不清的地方菜,今天的菜品多半是以无锡、苏州等地的口味做的。”

    “还有这多的讲究?”

    柯立芝惊叹道:“原本我还以为东方的建筑让人惊叹工艺的复杂,整栋房子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工艺品一样,没想到连吃的东西都有如此多的讲究。”

    魏尔登认同的点头道:“差不多快赶上法国菜的味道了。”作为法国人,他的高傲,也是被在座的一笑了之,因为每一个西方人都不要试图去挑战法国人的高傲,尤其是法国人偏执的性格,会让一场争论,变成一场无边无际的闹剧。

    至少,康斯丁爵士绝对没有这个心思,他是英国人,在谈论本国美食的时候,果断的选择闭嘴比较好。

    新郎官出来啦!

    总有那些好事的小孩子,在婚礼的宴席上,闹腾着,这一天对于他们来说,是不受规矩约束的。而大人们,也会在这一天选择性的忽视,在欢声笑语之中,放任天性。

    不得不说,最好对付的是那几桌外国人,西方人在酒桌上的行为过于单调,祝酒的时候甚至可以整个宴会厅内都举杯,干脆的如同炮仗般容易。

    见到赵元任夹一群领事中间,让王学谦的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

    “你怎么在这里?”

    “被临时抓差,当了翻译。”赵元任苦笑了一下,抱怨道:“子高,这送礼的,还要唱出来,有钱人家办喜事,都这么干?”

    王学谦眼神诧异,有点摸不着头脑的看了一眼赵元任,心说,这位今天这话有些怪异啊!好奇之下,问了一句:“你送了什么东西?”

    赵元任脸一红,低头用余光扫了一眼,主要是看顾维钧的表情,咬着牙说:“茶壶!”

    原来如此,王学谦暗自好笑,赵元任最近手头紧,是圈子里公认的。这位刚回国不久,又赶上结婚,开销不小。虽然在大学里的薪水可观,但是这次是要举家搬到马萨诸塞,手头拮据,多半送不出像样的礼物来。

    王学谦有心和他开玩笑道:“等你办喜事的时候,我也送你一套。”

    “我……办喜事,不对啊!已经办过了呀!”赵元任知道王学谦的性格跳脱,几乎和胡适有的一比,也为王学谦在这样场合,如此不靠谱的说辞大为不满。

    “我就不能恭贺你乔迁之喜,送你一套像样的茶壶?”

    赵元任这才明白,原来王学谦也是要去美国,他们还可能赶上同一趟船期。

    赶场似的,刚刚搞定了一群洋人,王学谦转悠着来到了下一桌,却发现卢筱嘉和张学良正勾肩搭背的说的好不热闹。

    卢筱嘉见王学谦拿着酒杯过来,拉着张学良,笑着碰了一下酒杯,豪爽道:“我干了,你随意。忙你的去吧!”

    在卢筱嘉的印象中,江浙是他的主场,自然算是半个主人,气势顿时足了起来。

    “筱嘉,汉卿招呼不周,多担待!”

    正当高凌霨等着王学谦过来,向他赔罪的时候,却瞪眼发现王学谦似乎没有认出他,转向了其他人,顿时一张脸黑了下来。(未完待续

    ...

第917章 【有人要观摩】

    高凌霨并不是一个喜欢凑热闹,混脸熟的家伙。⊙四⊙五⊙中⊙文△¢,

    至少在他当上了总理大臣之后,就开始端起架子来了,当然,在大多数的人眼中,高凌霨,甚至是津门高家,都有这个资格。

    可毕竟高凌霨不是唐绍仪,威望冲天,也不是段祺瑞,铁血手腕。

    说白了,高凌霨不过是一个奴才,是一个靠着关系才走上民国政治舞台巅峰的一小撮人。这样的人,在普通人眼中,必然是身价高涨,权势滔天,但在民国还是有人可以去无视他们的存在的。

    比方说王学谦。

    一开始,换了一身行头的高凌霨,穿的像是一个土财主,也不穿他引以为傲的洋服,身材胖的能在宴席上占两个座位,一脸的油腻,仿佛像是一个营养过剩,反应迟钝的老财。

    等到王学谦的心里反应过来,这个人似乎有些面熟的时候,高凌霨已经是脸色黝黑,就差没有甩脸子给王学谦看了。

    高凌霨?

    何许人也?

    不过是一敷衍趋势的小人物,曹锟拿他当宝贝,是因为曹锟手下没什么可用的人。交通系的高官们,不是留美的幼童,就是游学欧洲的洋博士,在曹锟只有军权的时候,自然看不上这位贪财的土包子,可真让曹锟贿选成功,当上了大总统之后,这些人曹锟是绝对不敢用的。

    而高凌霨就不一样了,他不过是前清的举人,投靠一省的督军,当然也不会让自己跌份,反而能够给家族找来一个足够实力的靠山,何乐而不为呢?

    随着曹锟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他手上处理政务的人才却越来越少。

    有本事的人,看不上他。没本事的人,曹锟端起架子又看不上,他都大总统了,难道就不能挑挑拣拣一番?

    这才有了像高凌霨这样,早年跟随曹锟的文人有了一展抱负的机会。

    可这样的机会到来了,却让高凌霨一心想要在曹锟的面前获得足够的话语权,就这样,高凌霨一眼认准了王学谦。作为他想要让曹锟重视的对手,高凌霨也知道,这个人不能太弱。还要对曹锟有一定的威胁,促使直系实际控制人曹锟、吴佩孚下定决心牵制浙江,甚至等到机会成熟一举吞并浙江,就是高凌霨给自己找的机会。

    很不幸的是,高凌霨的小动作没有瞒过王学谦。

    着胖小子都在背后亮刀子了,王学谦能给他好脸色?再说了,这里是浙江,可不是天津,高凌霨就是本事再大。也要掂量着自己的处境,还敢在王学谦的婚礼上给他甩脸子,给谁看啊!

    再说了,高凌霨这人做事不太光明磊落。偷偷摸摸的,还不以官面上的身份出现。

    真要说民国总理来婚礼上道贺,王学谦就是和高凌霨仇深似海,也不会让对方下不了脸。

    可高凌霨没有。不但没有,还偷偷摸摸的以为掩饰的很好,还想要端起架子。这就有些过分了。

    其实高凌霨也有苦衷,他不想给和王学谦有过多的交涉,但是也不知道是政治觉悟不高,还是刚从小官僚一下子成了民国的第二把手,有些不适应,竟然脑袋一热,想着当好柯立芝副总统的接待,就傻呵呵的来了余姚。

    这下,连喝酒都要堵在嗓子眼,能不憋屈吗?

    高凌霨下不来台,顾维钧在官场,多少有些烂好人的性格,他可不能不提醒王学谦。再说了,高凌霨也算是他名义上的上司,不能干看着。

    走到了王学谦的身边,低声的嘱咐了几句,可明面上,却是谈笑风生的和王学谦敬酒。

    王学谦回头看了一眼跟下井干了一天矿工似的高凌霨,有些纳闷的看着顾维钧的脸,后者的心中多半有些心虚的左顾右盼道:“子高,有什么不妥么?”

    “你以为王家的喜宴的座次都是随便安排的吗?”王学谦玩味的口吻,让顾维钧为之一愣。

    是啊!

    王家的规矩可不是一般的大,很多规矩都是延续了几百年的流程,自然不会让一个民国总理,等同于前朝的军机大臣,明朝的内阁首富这样的高官,坐在并不是太重要的随员的一桌子上。

    除了张学良和卢筱嘉临时赶来的,对方也没有在意,这才和高凌霨安排在一桌子上。除此之外,和高凌霨同桌的基本上都是浙江官场的部门高官,还有就是顾维钧等人的秘书随员。

    顾维钧也是一点就透的人,顿时心知肚明,高凌霨多半是拿了他的片子,才混进王家的。至于为什么不摆明身份,高凌霨都不愿意,他一个总长能把他如何?

    “高大人糊涂啊!”

    “糊不糊涂我不知道,但是既然已经错了,你觉得就高凌霨如今的心情上去赔罪,他会给我好脸色看吗?”

    顾维钧很像否认,但事实胜于雄辩,高凌霨是小人得志,多半不会放过王学谦,到时候连他这个提醒的人都要遭罪,何苦来哉?

    “罢了,罢了。既然如此,我去和同学会的朋友多交流、交流。”或许,连顾维钧的心头都隐隐有些不悦。

    ……

    “子高,今天不醉不归!”

    胡适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他其实并不擅长喝酒,但是却并不是一个在酒桌上善于认输的家伙,这时候,还能够认出王学谦已经颇为不易。

    “子高,我要敬你一杯,祝你白头偕老,多子多福。”

    一开始,胡适说的还算有点靠谱,不过随后就有些胡说八道起来了,端着酒杯,醉眼朦胧的看着王学谦,直到快把王学谦看毛了,这才呵呵傻笑起来:“子高,你没有结过婚,没有经验,哥哥我有经验,我们要穿过手臂,这样……”

    王学谦的额头已经落下了一条条黑线,可是面对胡适。他还真的生不起来。

    张彭春劝道:“适之,你醉了!”

    “你才醉了呢?”

    喝醉酒,耍酒疯的多半不承认自己喝醉了,胡适也不例外,不管他在学校里如何的为人师表,在家里孝道为先,可架不住三两黄白之物,就开始胡说八道起来。

    张彭春多半知道一点胡适的往事:“这家伙,遇到喜宴总是如此口无遮拦,子高不要生气。他也是无心之举。”

    见王学谦不说话,张彭春补救道:“一般喜宴上,要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他要喝醉;要是两个不想爱的人,迫于压力,他也要喝醉……多半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上。这家伙,平日里看着嬉笑怒骂,一副为老不尊的样子,其实心里比谁都脆弱。”

    不等张彭春说完。卫挺生及时出面,把胡适给稳住了。

    “适之,吃完了,哥哥带你去黑猫舞厅。你可不知道,大上海的黑猫舞厅是英国人投资,意大利人经营,全上海的美女……嘿嘿……”

    “真的!”胡适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穿的是长衫,一脸苦恼相,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一脸庆幸道:“去外国人的场子,恐怕长衫就不太适合了,好在我有准备……”这位醉的脸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了,还想着这等好事,可见,贱人到哪里都无法掩盖他的性格。

    不过是只能意会的贱笑,让人跌破眼镜的是,醉成这样的胡适却听懂了,一桌子人顿时哭笑不得的看着两个活宝,一脸的无奈。甚至有想要装作不认识的冷漠。

    敬完了朋友,王学谦这才发现,原来朋友永远是酒宴上最难对付的一群人。

    王氏宗族的长辈兄弟,多半会替王学谦考虑,不会难为他。官场的人,地位比王学谦的高的,多半想着和王鸿荣套交情,也不会难为他。地位比他低的,战战兢兢,更加不敢说话。

    除了走了一圈,双腿酸胀之外,王学谦竟然发现,他还站着。

    虽说管家王福安给他准备了红糖水和白开水冒充黄酒、白酒,但是有时候少不得酒宴上的客人用酒桌上的酒瓶直接让他倒酒,少不得喝上几杯,万幸的是,这样的人极少。

    看到一身唐装的王学谦哼着小曲,走进他在老宅内的跨院,仆人和丫鬟们都忍不住行礼:“少爷!”

    听到门口的说话声,陈婉怡紧张的攥紧了手中的手帕,说不出的欣喜和紧张,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说起来也没羞没躁的,小时候的陈婉怡,觉得王学谦能带她玩,是个不错的玩伴,等到长大了一些,有了少女的矜持,等到王陈两家定亲,这才发现王学谦根本没有在乎过她。

    是苦尽甘来,还是坠入地狱,陈婉怡根本就没有心情去考虑。

    因为房门被打开了。

    “少爷!”

    说话的声音是陈婉怡的侍女传出来的,王学谦看了一眼,仿佛有点印象。面容姣好,年轻懂事,要不是家境窘迫一些,也不会成为丫鬟侍女,做伺候人的事。

    “您的醒酒汤。”

    王学谦喝了一口,放下碗,对陈婉怡的侍女说道:“你下去吧!”

    “怎么,不会是想要我把你请出去?”

    “香莲不敢!”

    “香莲?不会是叫秦香莲吧?”王学谦很不负责任的联想到,随口也说了出来,毕竟在家里,说话不用太过顾虑。

    侍女也是一头的官司,愣住了,秦香莲?不会是《铡美案》里的秦香莲吧?那么,她肯定不是了,作为陈家的家生子,或者说从小在陈家收养的丫鬟,不会性秦,而是姓陈:“少爷说笑了,奴婢姓陈。”

    “怎么还不走?”

    王学谦不耐烦的看了一眼陈香莲,让他意外的是,陈香莲却双颊红晕的低下了脑袋,声音和蚊子似的,开口道:“奴婢伺候少爷少奶奶安歇。”

    一开始,王学谦还真的没往哪儿想,不过等到他明白了为什么陈香莲脸红,顿时尴尬起来,新婚之夜,有人要施展观摩,而且还是一个双十年华的小丫头片子,就是脸皮厚如王学谦,也不由的愣住了。(未完待续。。)

第918章 【这,万恶的旧社会!】

    买一送一?

    商家大促销?

    还是……

    说实在的,王学谦很不习惯眼前的氛围,首先,这天晚上是他新婚入洞房的日子,按照流程,还没有走完。△¢四△¢五△¢中△¢文↗,

    事实上,王学谦还真的想的太简单了,在结婚这方面,他真的是一个雏。很快洞房来了一个领头的老妈子,穿着也是颇为喜庆,不过有些失去光泽的嘴唇上,密密麻麻的热汗,让人看着不舒服。

    不仅来了老妈子,还有仆人丫鬟,送来了一桌子酒席。

    十二道菜,六荤、六素。

    老妈子先是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杆秤……

    已经做了九成九,就差最后一哆嗦了,王学谦也不想再多说话。心里头却是暗暗叫苦,早知道如此麻烦,还是不要这传统婚礼的体验来的好。其实也怪不得他,在这个年代,浙江有早婚的习俗。比方说老蒋,这位十四岁结婚,结婚当天,在自己家的门口,点炮仗玩。

    还没有懂事的年纪,就被送进了洞房。

    有些不堪造就的,说不定还又尿床的毛病,竟然也要被老妈子用好话哄骗,这才定下心来结婚玩。

    没错,是玩,而是把结婚当成人生最大的一件喜事来看待。

    至于洞房?

    也没有多少可期待的,才十三四岁的孩子,除非遇到女流氓……

    言归正传,王学谦颇为配合的挑去了陈婉怡顶了一天的红盖头,老妈子像是被针扎了似的,尖叫起来:“称心如意!”

    声音就在王学谦的耳朵边炸开,一惊一乍的,吓的他差点手上动作变形,改挑起为突刺,不然新婚之夜就有的闹腾了。不满的看了一眼老妈子,训斥道:“好好说!”

    王家正房的人丁不旺。但是办喜事的机会却不会少,毕竟王家是大家族,全族一两千口子族人,每年都不得办上几十次喜事?可惜,如此大操大办的机会不多。

    老妈子也被王学谦不悦的表情吓着了,似乎忘记了接下来的流程。

    “哎,该干嘛了?”

    “少爷,赎罪,老身知错了。”

    “我问你下面该干嘛了?”

    “吃汤圆。”

    说到汤圆,王学谦还真的饿了。挥手道:“还不快去!”

    忙了一天,也饿了一天,不管是王学谦,或是陈婉怡,都无法抗拒食物的香味,等到热气腾腾的汤圆端上来之后,两人吃起来。不过王学谦的动作更加的爽快些,而陈婉怡多了一点女性的矜持,过于小心。

    “我这里有芝麻馅的。你的呢?”

    “有海米的?”

    ……

    任谁好涵养,也不会让一个老妈子,在边上指导着吃了一个多小时的菜,关键是这样吃下去。肚子也受不了。一开始是饿了,可是接下来,就算是浅尝即止,还有人在边上一边让他夹菜。一边喊着顺口溜一般的吉祥话。

    到了最后,王学谦的心火都快勾了起来。

    好在陈婉怡悄悄的拽了一下他的袖子,才没有生气。毕竟这一天。作为新人就是被人作弄,也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了。

    “大少爷,喝完这杯酒,合卺之礼结束了!”

    “你不会想说还有别的礼节要继续吧?”

    见王学谦脸色不善,老妈子可不敢多说了,只是轻声的提醒王学谦道:“还有闹洞房,都是一些小孩子,一般嘱咐几句的话,让他们来房里粘粘喜气也差不多了。”

    王学谦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既然是最后一个仪式,就全部做完吧?”

    等到最后一个梳着总角的小孩子离开房间,洞房内这才亲近了一些。

    王学谦斜眼,偷偷看了一眼雕漆大床,很大,不是一般的大,估计睡四五个人都没有大问题。可关键是,陈婉怡的侍女也留下来了,和其他传统的女人不同的是,陈婉怡是收过西式教育的女子,而且进的是教会学校。

    基督教的教义,多半是糊弄人的。

    可是有一条,对于女人来说,却是非常重要的,一夫一妻制。

    尊贵如英国皇帝,被誉为‘长腿爱德华’的一国君主,想要换老婆的时候,还不得不动脑筋,先让自己的皇后有污点,然后再离婚。可看着陈香莲的样子,仿佛是要和自己家的小姐共同上阵!

    这一刻,才让王学谦为难了起来。

    万一要是陈婉怡的试探,最后悲剧的不是只能是自己吗?

    可如果不是试探?

    正当王学谦尴尬,陈婉怡羞涩,陈婉怡的贴身丫鬟,现在应该说是通房丫鬟陈香莲却打破了沉寂:“少爷,少奶奶,该安歇了!”

    说的是不错,可都要吹灯拔蜡了,你一个外人站在眼前算什么事?

    不过很快,王学谦明白,陈香莲这丫头不算是外人,在隔壁先是准备了洗澡水压根就不避讳的给王学谦搓澡……

    等到王学谦和陈婉怡两人都直勾勾的看着陈香莲的时候,陈婉怡的意思太过简单,眼神中带着求助的期许;不过,王学谦的眼神多半有些是要赶人离开的样子。

    陈香莲咬碎银牙,看了一眼门外的幽暗,背对房门,将门关上。

    然后,开始宽衣解带……

    王学谦求助似的问陈婉怡道:“怎么回事?”

    陈婉怡低头轻声道:“莲儿是教导过的,什么都懂。”

    王学谦心中不解,这不是废话吗?爷们都是实战过的,可王学谦从来没有听说过新人入洞房,还要人教导人伦大礼的?这要二成什么样,才会连本能都不会?

    等当王学谦赶也不是,留也不成的时候,他却轻轻的‘嘶’了一声,原来怀中多了一具躯体,温婉如玉,口舌如兰。王学谦就是想要装君子,也多半要装不下去。更何况,这时候就是傻子,就算没有听说过入洞房该什么样子,他也都懂了,陈香莲是陈婉怡嫁妆的一部分,是添头,内外一心的代表,总之出生入死用不了,但绝对的一条心,至少分享同一个男人是可以的……(此处省略三千字,需要以求真解的朋友请去参考《金瓶梅》部分章节)。

    ……

    王学谦喘息如牛,一身臭汗的仰卧着,眼神有点迷乱的胡思乱想着。良久,嘴角才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来,轻声道:“这万恶的旧社会……真让我来对了!”(未完待续。。)

第919章 【总有人不甘心】

    新婚之后的一段日子,是闲暇,幸福,甚至是懒散的。△¢四△¢五△¢中△¢文+◆,

    不少参加王学谦婚礼的客人,都是燕京的政府官员大部分都是准备从上海乘船去美国,参加年底在华盛顿举行的会议。当然了,民国官员出席华盛顿会议多半还是得靠边站,因为会议的规格很高,协商的内容还是各国列强的军备。

    英国人不希望法国人研发潜艇和无限制建造战列舰,日本人被美国人的举动吓了一跳,哪里有同时开工建造6艘战列舰的土豪,作为邻居,日本政府非常担心。

    意大利人不满……

    好吧,意大利人总是不满于伟大的亚平宁被国际社会忽视的结果。

    而民国出席会议,最关心的还是山东问题和期待解决关税问题。当然首要还是山东问题,关税的问题,除了美国人有可能支持之外,英法和日本根本就不会点头。

    原本七月份就应该登船的船期,由于美国副总统柯立芝的出现,被拖延了下来,至于什么时候走,还要看柯立芝和老约翰在燕京的活动什么时候结束。

    相比国家大事,平时顾维钧倒是可以催促一二,至少王学谦还算是他半个下属。可现如今,刚刚新婚燕儿的一对新人,看的顾维钧都是惆怅不已,心里泛酸,总觉得别人太幸福,虽然嘴上祝福,可心里头长草的事实说什么也改不了。

    再说了,人家蹉跎了这么多年,有情人终成眷属,顾维钧也不好当这个恶人。

    送走了宾客之后,老宅还沉寂在喜悦之中,但是王家的族人不少都离开了余姚。毕竟这么大的一个家族,家族的生意都是需要照看的,加上王家不少人在政府部门供职。总不能落人口舌。

    王学谦带着陈婉怡也到了宁波的镇海,相比余姚,这里的条件更好一些。

    可是一家人刚进入镇海的宅子,就感受到了一种让人压抑的气氛。

    王鸿荣脸色铁青的在书房里生闷气,一般来说,书房是女眷止步的地方,一来这里是男主人接待宾客的地方,迎来送往的客人不方便和女眷接触,难免落下闲话。二来,书房是一家之主处理家庭事物的场所。可以说男主人的大部分秘密都在书房之中,也不是随意可以出进的。

    王学谦前脚刚踏进书房的那一刻,他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书房的人,或者说是一个女人,一个年轻的女人,当然也可能是一个蠢女人。

    “既然来了宁波就多住一些日子,以前我们一家人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这里的。”

    王鸿荣说话间,看了一眼儿子。不同于普通的父子。王鸿荣的心头总是有种看不透儿子的费解,当然他可以归结为是多年的留洋经历,让人改变了不少。

    王学谦看了一眼坐在角落中,似乎刚刚哭过的女人。白琬。按理说,这个女人是永远也无法融入整个王家家族体系内的,因为有陈玉舒在,还有王学谦。这个只有小妾身份的女人,只能期待王鸿荣在风流一度之后,还能念着点好。时常想起她。

    可看到白琬的那一刻,王学谦知道,这个女人要的有点多了。

    贪心不是坏事,但是贪心的是不该拥有的,就无疑是给自己找祸事。

    王学谦打从第一眼看到白琬的那一刻,就知道,母亲应该去了上海,而宁波的宅院中,在短时间内不会那么太平。有些事,他不该搀和,也不能搀和,原本准备在宁波过几天安生日子的王学谦,顿时改变了主意:“下午的火车,去杭州。曹娥江大桥已经通车了,去上海的路要好走很多。”

    “你……算了……”

    王鸿荣一股子闷气堵在嗓子眼,他的儿子什么性情,当老爷子的能不清楚?

    眼里不进沙子的主,白琬看到这一幕,眼神中有些喜悦,仿佛期待的是这样的结局。不过眼下不是她高兴的时候,尤其不能露出得意的眼神,连忙地下头,一副受气包的样子,我见优伶。

    王学谦在白琬出现的那一刻,就知道,宁波的宅院不安稳。走的心思就不用藏着掖着了,不过临走,他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宁波的宅院是母亲名下的,不相干的人怎么随随便便放了进来,管事的王福安越来越放肆了!”

    王福安是不敢放肆的不管不顾,参与到主人之间的家务事之中的,而王学谦骂他的放肆,其实也不是说给王福安听的。

    至于说给谁听,他也不用担心,因为那个人已经听到了。

    白琬脸色惨白的看着消失的王学谦,王鸿荣脸色铁青的甩了一下袖子,走了。

    “大少爷!”

    “你跟着干什么?”

    王学谦站定,对王福安似笑非笑的看着,从骨子里,王学谦和他母亲陈玉舒是一类人,都不是那种能够糊弄的人,而且也都是把主动权牢牢的控制在手中的人。

    家务事难断,他也无心参与,只要表明立场足矣。

    “大少爷,老爷也是没有办法,姨奶奶要来,谁也不知道啊!他都盼着你多住些日子。”王福安倒是忠心,不过他的这种忠心,更多的是诉苦。

    王学谦冷眼看着,突然笑起来:“你装的挺像,如果没有应允,谁让他进的宅子?”见王福安想要辩诉,王学谦提前摆摆手道:“算了,什么都不要说了,我知道了。”

    见王学谦离开的背影,王福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一个女人有了本不该有的想法,尤其是这个女人的身份地位,根本就不足以有这些想法的时候,会引起多么大的纷争,就可见一斑了。

    好在陈玉舒没太多的反应,当然,更多的是给自己下了决定。好端端的一家人,心里都有了疙瘩,要是王鸿荣聪明一点。应该知道取舍,可是读书人的通病就是,无情起来不是人,优柔寡断是本心。

    连从小跟着王鸿荣的小厮,现如今的大管家王福安也不看好自己家老爷的未来。

    虽说王学谦不待见,但王福安还是履行了一个管家应尽的指责,将王学谦送到了火车站。

    汽笛响起,伴随着沉重的机器声,渐行渐远。

    相比王学谦带着多少有些别扭的心情去了上海,另外一行人乘坐轮船倒是轻松了许多。

    老约翰来民国的主要原因就是为了协和医院的开业大典。而柯立芝副总统是来套交情,拉关系的。傍上老约翰这棵大树,他的前途见一片光明。

    当然了,还有一个同行者的心情也好的出奇。

    那就是在王家被冷落,孤立的民国总理高凌霨,江浙的官场是给曹锟低头了,但也不见得会买高凌霨的账。他在宁波的经历,就足以说明这些。从民国成立,到如今。将近十年,从唐绍仪,段祺瑞,到高凌霨。当然其中还有很多人,不管是哪位在任的总理,名望,权力。都要数高凌霨最弱,也最不受待见。正因为这样的弱势,才让高凌霨有心要改变他的地位。

    不过好在一切都过去了。他终于能够和柯立芝商量一下国家大事了。

    总算是碍眼的不在跟前,高凌霨觉得自己的机会顿时大了些许。

    作为军阀的曹锟,手上军队几十万,虽然听调不听宣的大将,可曹锟手上信任的军队少说也有十多万,这些军队的武器、弹药,不少都要依靠进口。

    汉阳兵工厂虽说是北洋控制下的最大军工企业,随着江南制造局的没落,北洋主要的武器来源都出自汉阳兵工厂。可问题是,汉阳兵工厂的原料也是进口的,每一支汉阳造上花的钱,不比德国的正经毛瑟枪便宜多少。

    随着曹锟等北洋军中开始接收美国的春田步枪,可靠性上要比汉阳造好的多,尤其是价格甚至比‘汉阳造’都便宜。

    如此重要的战争资源,却掌握在王学谦的手中,高凌霨就是不替曹锟想,也不得不为十几万的曹锟嫡系部队考虑。虽然总理衙门不管军队事情,可军衔是要他去着急的啊!

    甩开王学谦,和美国人联系上,在高凌霨看来,无疑是大功一件。

    不过以前是没有机会,美国人不认北洋政府,再说了,他当时不过是曹锟府上的幕僚而已。人卑言轻,想的再多也白瞎。现在不一样了,虽然很多人还不把高凌霨当回事,可他自己觉得地位高涨,已经足够和美国人平等的谈生意了。

    天赐良机,美国的副总统来民国,这是等不来的好事,高凌霨能放弃了?

    可让高凌霨没想到的是,试探了几次,柯立芝都是装傻充愣,压根就没有代表美国政府的底气。要不是顾维钧是认识柯立芝的,说不定高凌霨都要以为,眼前的这个美国副总统是冒牌的。

    倒不是柯立芝总统在美国的地位太低,以至于连政府中说话的权利都没有。

    只是高凌霨要的东西,根本就不是美国政府能够决定的。

    武器出口条文,虽然是美国政府管着。但是军工厂可不在美国政府的手中,配额这种东西,英国人更懂得饥饿效应,美国政府要是公然出面,就是和英国人打擂台,为了一个民国的草莽政府,很不值当。

    所以就只能是财团之间的只有贸易,可是他出来副总统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律师,他能左右美国的军火家族吗?

    显然不能。

    别说他了,就是老约翰也不能左右那帮控制着铁路和军火贸易的家伙,而美国的军队相对于更加的独立,政府能够干涉的地方实在太少,这才让高凌霨有种怀疑柯立芝身份的由头,其实不是他不愿意帮忙,而是他根本帮不上忙。(未完待续。。)

第920章 【钢铁大动脉】

    对于一般的家庭来说,掌握财政大权的女主人,面对毫无经济地位的男主人,处于压倒性的优势,这是毋庸置疑的。

    事实上,陈玉舒的情况正是如此。

    可问题是,王鸿荣手中有权。一旦做的太过,保不齐会向贪官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在民国,贪官并不可耻,反而是清官没有多少市场。王鸿荣的身份摆在哪儿,他要是伸手政府,只要数目不多,一年不超过50万的话,基本也不会有人表示不满。

    可这种结果,也是王学谦深恶痛绝的。

    贪官?

    就是再清廉的时代,也会出现,毕竟这和制度有关,也和人品有关。可问题是,在别的时代,贪官即便不被认可,但也不会有那种理所当然的认为,贪一点是应该的,什么不拿才是傻瓜。

    明清六百年,打从朱元璋那时候起,华夏的官场就默认了贪官的存在,毕竟一个县官一年的俸禄连轿夫老妈子都请不起,不伸手捞一点,怎么活?

    离开宁波之前,王学谦还特地抽出时间见了一次戴笠,嘱咐他调查一下在浙江官场的官员基本收入,还有额外的灰色收入,主要构成。

    一开始,戴笠很紧张,他也捞钱了。

    要不然,过得比码头上扛大包的都要清苦,他怎么会眷恋权势,对官场如此热衷?

    要不是王学谦解释,他还以为‘总座’大人是要让他查自己,或者说整个商业调查局内部的人员,像是篦子一样的继续梳理一遍。真要是有事没事跟自己人一直过不去的话,戴笠也不用干别的了,底下人肯定会有意见。时间长了。戴笠说不定自己在整个调查局内部成了孤家寡人。

    好在王学谦的意思在明确不过,就是调查官员的收入情况和成分。

    这种范围的调差,其实可以半公开。当然对于巨贪来说,他们的生活本来就像是过街的老鼠。胆子小的很。

    只用了六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就从宁波的镇海乘坐火车抵达了萧山,只要过了钱塘江,就是杭州了。

    不过,王学谦还准备看一眼他投资的大桥。作为他回国之后,最大的一笔投资,整个沪杭甬铁路的投入超过2000万,这还是段祺瑞私自贱卖沪杭铁路完工段的结果。如果实打实的建造,总投入不会少于3500万。这样规模的投资,放在地势平坦的地方,足够建造一条一千公里的铁路,可现在,这条铁路的总长度只有不到600公里。但却是沟通宁波,杭州,上海,苏州,无锡。南京,绍兴等大城市的干线铁路,意义非凡。

    另外。这条铁路还创造了民国的多个第一,跨度最大的大桥,投资最昂贵的大桥,建设速度最快的铁路等等。

    虽然这些第一很多都是重复的,没有意义的,毕竟沪甬杭铁路的建设,加上上海到南京的铁路,将完成一个沟通民国最重要的两个经济大省,并产生让人想象不到的战略意义。

    一旦卢永祥和浙江的王学谦联手之后。对于整个北洋来说,将彻底失去控制华东的机会。因为只要两天的时间。两省的军队可以抵达铁路沿线任何一个大城市,这种反应速度。就算是吴佩孚亲临指挥,也是非常头痛的。

    站在钱塘江边上,眺望碧水荡漾的江水,却没有了诗情画意的场面,反而多了一种喧嚣的情景。江面上矗立的十几个桥墩,在夕阳下,宛如一个个从水面升起的巨手,用不了多久,将托起整个华东的经济大动脉。

    总共2000万的投入,除了购买一部分建好的铁路之外,四分之一的资金都投入了眼前的这座大桥,大桥已经初见雏形,部分钢架的桥面也已经开始铺设,用不了几个月,就能全线通车了。

    郑华,茅以升等铁路设计者和工程的管理者,看着眼前的钢铁巨龙,心中感慨万千。

    这是一个划时代的标志,或者说,作为铁路设计者,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能够参与到如此重要的工程中来,并在民国的铁路史上写下属于自己的篇章。

    “和钱塘江相比,曹娥江大桥简直就不是一个级别的。”郑华有些郁闷,他在工程管理上要超过旁人很多,要不然也不会南线的铁路建设速度会如此之快。

    “水流,河床的结构,深度都不同,当然结果看上去就不一样了。”茅以升整个人都黑黝黝的,毕竟在靠海的江边生活了一年多,但这些都是完全值得的,言语中也多了一种自豪感。

    “还有多久能够完工?”

    茅以升看了一眼身边的郑华,开口道:“如果郑华来帮我,估计再有半年左右就可以完工,要是就我一个人,估计可能要多三个月。当然这有一个前提,就是后续的材料按时送达。”

    “那就让郑华来工地。”王学谦当然希望铁路能够早一点通车,南线通车之后,带来的经济效应简直就是成倍的增长,宁波的地位位置也再一次被凸显了出来。如果单单只有港口的话,宁波的港口在出色,也没有多少吸引力。

    不过茅以升并没有因为王学谦的认同而放松,反而略有担忧的道:“可是交通部想要链接平津线和沪宁铁路,贯通从天津到上海,乃至杭州和宁波的铁路大动脉,准备在浦口建设渡口,郑华已经被提名成了渡口总设计师。”

    “渡口,为什么不是铁路桥?”王学谦皱眉道。

    这个问题很好,就像是阔家大少爷看到乞丐没饭吃,就问:为什么不吃肉饼一样。

    郑华心急道:“其实渡口也不便宜,问题是,渡口的施工期要比建造大桥快的多,半年左右就能用了。可一座横跨长江的大桥,工期至少在两年以上,甚至三年,交通部方面恐怕等不起。再说了,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些问题,因为从我个人的理解,天津和上海的运输线,最经济的是海运,不是铁路。毕竟两个城市都是港口城市,这是得不偿失的做法。”

    “一千万建造一座长江大桥,交通部虽然是燕京最有钱的衙门之一,但如果不借款,也拿不出这么一比巨款。要是段公在任上的话,说不定不会犹豫,但是曹公就难说了。”茅以升说的是心里话,津浦线作为从天津沟通江苏的干线铁路,一度成为华夏铁路史上的华彩篇章。

    但是每公里9万两白银的造价,只能糊弄那些满清的内阁大臣们。

    因为施工难度更大,地质构成更复杂的卢汉铁路的每公里造价只有3万多两白银。

    被忽视的每公里五万多两白银去了哪里,谁都知道,但是谁敢说?一条1000公里出头的铁路,就被贪污了五千多万两白银,可见当时的官场有多么的黑暗。

    而现在,仅仅不到一千万投资的一座长江大桥,政府都筹不出钱来,只能用铁路渡口来糊弄,足可见其一斑。

    但是铁路渡口,确实不太符合整个东部最大铁路干线的需求,因为渡口将绝对制约整条铁路的运输能力。王学谦微微皱眉,看着即将建成的钱塘江铁路大桥,沉吟道:“这件事情还是等等再说,我找人研究一下。”

    郑华听王学谦如此说,从善如流的点头道:“我知道,即便是一两百万的工程,也不是说建就建的。不过真要是建大桥的话,能不能让我参与。”

    “你想当总工程师?”王学谦诧异道。

    “多稀罕哪,我也不想小打小闹。再说了,你用我,绝对放心,工程造价上绝对能够帮你省下一大笔出来,这方面我很有自信。”郑华拍着胸脯说道。

    王学谦质疑道:“钱少花了,给我整出个豆腐渣工程来,到时候算谁的?”

    郑华当场就怒了:“大桥建成之后,用1000吨的沙船撞,要是桥塌了,我抱着石头从桥上跳下去!”

    王学谦被郑华的豪言壮语吓了一跳,这位的决心绝对不是王学谦能够撼动的,不过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就是别说大桥,就算是渡口的建造,还不见得能成。

    他的心里多半已经知道了一些隐秘,交通部拥有民国四大银行中的一家,交通银行。当然股份还不到绝对控股的程度,以前是结算海关关税和盐税的机构。当然,盐税和关税一直都是英国人控制,每年只有500万左右的税收。

    交通系的几位大佬,就是想要建造浦口渡口,那笔数目不小的工程费用,也不见得拿得出来。

    但是眼下不一样了,盐税被拿回来了,控制权在银行团的手中。

    凭借交通系对旗下银行的控制力,想要在财政部提取盐税之前把钱花掉,估计也不是难事。但是这样一来,曹锟的脸上就不好看了。还有一层意思就是给曹锟下绊子,直系的军队数量如此庞大,一年的军费足以压垮曹锟的政府,如果曹锟不能满足手下还有盟友的胃口的话,距离直系分崩离析的日子也不会太远了。

    站在渡船上,王学谦苦思不得其解,到底是谁,在曹锟刚刚上台之后,就开始动手对付曹锟了

    不过铁路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噱头,也是一个创造财富的聚宝盆,王学谦没有理由放弃这样一个契机。(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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