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4章 【黎元洪进京】
西苑,小瀛洲,红墙黄瓦之下,彰显的是皇家的气派,绿水缭绕,柏木苍翠,是一等一的气派的威严。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房子太高,不太适合住人。
不过,男主人显然是拥有苦中作乐的风度,满意的称赞着一等一的住处:“小冬,别看这房子高的有些渗人,可是这里是皇帝和皇后的住处,是皇家的禁地,别说普通老百姓,就是宫廷里的妃子,没有皇帝的首肯,也是进不来的。你看着房梁,这门窗,寻常人家就是想要看这样的大房子,估计……也要去庙里。而且还是大一点的庙里……”而且,天气也热了,这里还是燕京城内避暑一等一的好地方。”
啪——
王学谦埋汰了一句:“就是蚊子有些多!”
多稀罕啊,蚊子就是喜欢有水的地方,加上树木高大,阴凉的地方很多,都是蚊子喜欢聚集的区域。
孟小冬可不敢埋怨王学谦,秉承了这个时代女子的优良品格,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当然也不是说王学谦不堪造就。就是在她看来,自己的丈夫,在大事上精明,往往在小事上犯错,而却错误低级,错误不断。只能委婉的说道:“小眉是个好姑娘。”
王学谦做错了事,主要是在背后说人坏话,风评上有点欠缺。最倒霉的是,还被正主抓了个正着,从外貌,家世,甚至才学上来说。陆小曼确实毫无缺陷。当然这是在所有人看来,但不包括王学谦,他也不能说自己做错了。更不可能说陆小曼将来糟糕的婚姻史,两段让人羡慕的婚姻,最后都酿成了悲剧,不得不说,陆小曼的身上其实有不少问题的,但是这些问题却被显赫的家世,知书达理的传闻。还有貌美的外表掩盖了起来而已。
王学谦哀叹了一句:“自从来燕京之后,运气一直不大好。可能这地方不太适合我来。来西苑也好,这里是皇家园林,借一借皇家的仙气,说不定能够转运了。”
孟小冬闻言。也只轻轻一笑。
在很多人的眼中,王学谦是一个惹祸精,这家伙来燕京才几天,卫戍总司令自从去了六国饭店,就没敢走出来过,就差对东交民巷的外国公使请求政治庇护了。
据说大总统徐世昌,也被幽禁了起来了。
对于这两位大人物的遭遇,拆了陆小曼的婚事,已经是小巫见大巫了。
小瀛洲。也成为瀛台,南台。
整个建筑群拥有大小政务殿七座,住处。书房等房屋二十余间。
瀛台,当然是好地方,不然也不会被皇帝当成在西苑的住处。可问题是,再好的地方,一到晚上,嗡嗡的都是蚊子的声音。房子大的让人看着房梁都眼晕,仿佛在下一刻头顶的巨梁就要塌陷下来似的。
这些也就罢了。让人心中惴惴不安的是,这地方阴森森的,尤其是天了黑了下来之后,仿佛身后总是有眼睛盯着似的,让人后背长毛。加上一个喜欢吹胡子瞪眼的‘恶邻’,王学谦在西苑的第一个晚上,过得实在是恓惶。
孟小冬多半能够猜到一点,王学谦为什么在六国饭店住的好好的,突然就要搬家来西苑。
心里头对这个神秘的中海、南海,有着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敬畏还是其次。关键是恶了陆小曼,就算淑女不该抛头露面,在外要矜持,性格要柔和,可王学谦都说她是‘痴呆文妇’了,她还怎么矜持,怎么温柔?
当时,他从餐厅逃跑之后,陆小曼就堵了王学谦在饭店的房间,可没想到这个家伙早就预想到房间不安全,去了东交民巷的美国领事馆。
弄得美国全权公使舒尔曼又惊又喜,惊的是,来自于纽约州的舒尔曼不仅仅是个民主党,还是一个政治活跃的政客。即便这些都不是,泛美银行在美国虽然称不上第一流的银行,但是在纽约州,其财力和影响力,也一点不差。尤其是其崛起的速度,更是让人无法忽视。
王学谦,这个银行的幕后大老板,舒尔曼能没有听说过?
他可是上个月才来的燕京,以前一直在美国。纽约州的政客有些特别,州长的办公室在纽约市,政府官员也好,甚至连州议会的议员,都喜欢聚集在纽约市。
可问题是,纽约市并非是纽约州的辖区。广义的纽约大都会的辖区地横跨周围四个州,包括新泽西州、纽约州等部分地区,其实并非是一个纽约,而是以纽约为中心的城市群。
纽约的繁华,富饶,让其很快成为了新英格兰地区的政治中心,甚至是美国东海岸的政治中心。
同为民主党成员,舒尔曼在党内的地位当然无法比得上罗斯福、海兰这些政客。但是要是对纽约发生的大事情还两眼一抹黑,就太不合格了。在美国,政客的崛起背后总是有财团的影子。
即便被人当成傻子一样看待的哈定总统,要是没有摩根和洛克菲勒两家财团的支持,他连国会议员都悬。可就是这个家伙,赢得了大选,现在已经入住白宫了。
王学谦的到来,一开始舒尔曼有点受宠若惊,可是再能说的人,等到两人谈话时间超过了五六个钟头,眼看天都要黑了下来,都不免心中怀疑对方的企图。很显然,王学谦是来他这里躲人的,而明白过来的舒尔曼也不生气,笑着问王学谦,要不要安排他住在大使馆。
王学谦明知是舒尔曼的好意,却很直接的拒绝了。心说,这算是怎么回事?
他一个民国官员,在祖国,却躲在美国的大使馆里。这算是哪门子的道理?
他又不是被政府通缉,需要政治避难。
这才和已经控制了燕京的曹士杰联系,帮忙安排一下住处。曹士杰很爽快的答应下来。把王学谦接进了原本就订好的西苑瀛台。
瀛台,虽说是在前清的时候,是帝后居住的地方。
可问题是,自从光绪之后,这地方就一直晦气不堪,光绪皇帝在瀛台被囚禁了十多年。接下来袁世凯时代,瀛台也用来囚禁袁世凯最大的心腹政敌——黎元洪。眼下。困在这里的是,两天前还是大总统身份的徐世昌。
瀛台的意义。已经慢慢的在世人的眼中变味了。
这个地方,不再是权力至高无上的代表,反而成了民国,乃至整个世界上最高级的监狱。能够有资格被关在这里的人。要么是皇帝(光绪),要么就是大总统。
虽然明知道,西苑这个地方,最好的地方是瀛台,但是曹锟就是连想都没有想过,要住在这里。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是个迷信的人,因为迷信,而不自信。因为不自信总觉得自己身上的运气不太稳定,万一被瀛台的煞气给冲了他身上的福运,他将后悔莫及。
所以。对于王学谦要求来瀛台住,曹锟是满口答应的。
不但答应,还显得非常热情。曹锟的心里其实是这样认为的,这娃娃会做人,这是故意示弱呢?
在某些人眼里,瀛台这地方是个倒霉的去处。曹锟压根就不会想到。这地方原本是皇帝的住处,是一国龙脉庇护的福泽之地。
徐世昌也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了。在瀛台,只要在进出瀛台的桥上放上两个卫兵,除非他老人家插上翅膀,不然只有剩下跳湖一条道了。
正在溜达的时候,很不凑巧的遇到了王学谦。
王学谦不认识徐世昌,可不代表徐世昌不认识王学谦啊!
老头对这位害他身陷囹圄的始作俑者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就差拄着拐棍追杀上来。要不是发现自己上了年纪,腿脚不太利索,撵不上小年轻,说不定这里已经上演一场大总统追杀奸佞的戏码了。
按理说,瀛台这地方,在民国的政客的眼中,是一个禁区。
一个谁也不愿意来的禁地。
可红的发紫的王学谦来了,到了中午的时候,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看着烟波飘渺的偌大水域,不享受一下皇帝闲暇之余,垂钓西苑的闲情逸致,还真的对不住这湖光美景。涵元殿,沿着整个大殿周围,都是石头的水台,钩子下水没多久,他就幸运的钓起了一条三斤多重的鲤鱼。正当他高兴的招呼孟小冬,准备做鱼的时候,在他身后不远的石栏上坐了一个老人。
不过老人不像徐世昌那样,随时随地身边都有卫兵跟着。
估计曹锟也怕这位老政敌一个想不通跳湖……
老人的身边跟着秘书样子的中年人,两人都是脸色凝重的看着西苑的湖水,被大呼小叫的欢呼声打断时候,老人眉头不由的皱起来,显然很不喜欢有人打扰。
“你们两个,懂不懂规矩?走远点!”
秘书模样的人,站起来,对着王学谦一同呵斥。这下连王学谦都有些傻眼了,心说:“曹锟的人还不至于这么对他,那么根子就出在了距离他不远的那个老人的身上。”
至于徐世昌身边的人,早就蔫的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生气全无。
王学谦笑了,笑的异常的灿烂,指着住在不远处的老人,却颇为不恭的说道:“新来的?”
中年人一愣,心说瀛台这个倒霉地方,还要排着队来不成?
“你就不怕你主子一个想不开,一头栽进海子里,成了这皇城内无数冤魂中的一员?”王学谦眼神乜斜的看着坐在石栏杆上的老人,故意中年人道。
“放肆!”中年人吹胡子瞪眼暴喝道:“黎大总统也是你这等小儿能够编排的?”
黎大总统?
黎元洪。
黎元洪进京了?
王学谦听到这话,顿时心中一惊,竖子不足以谋。
黎元洪似乎也发现了这里的争端,再也无法安静的享受这等景色,走了过来,他没有看王学谦,甚至连看的打算都没有,反而呵斥自己带来的手下:“盛泉,不可无礼。”
“大帅喜怒!”
黎元洪这才点了点头,眼神看向王学谦,看到王学谦的那一刻,心中暗暗叫好,好一个皮囊。当然这位对王学谦的认知应该停留在曹锟的子侄一辈,自然也生不起什么敬意来。
黎元洪开口,带着浓重的湖北口音,也就是楚音:“年轻人,不要盛气凌人,这里原本可是皇家园林,老头子有幸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这次来京城也是故地重游。”介绍了一下自己的目的,黎元洪这才问王学谦的来历:“这位小兄弟是曹家哪一房的俊才?”
虽然,口中说的是俊才,但是拖长的口音,显然没有丝毫的欣赏之意。
黎元洪是湖北人,大半辈子都是在湖北当官。这种情况,在清朝很少见。
辛亥革命的时候,他成为全国督军中第一个举起反清大旗的封疆大吏,成为继袁世凯之后,在当时上层中呼声最高的大人物。甚至袁世凯害怕黎元洪身上巨大的影响力和民望,将他囚禁在瀛台数年之久。在袁世凯的心目中,黎元洪的威胁甚至要超过孙文,黄兴等人。
果然,在袁世凯死后,黎元洪当选大总统,开始了他艰难的执政时期。
府院之争之后,被段祺瑞排挤离开了政坛,之后起起伏伏,在京津两地来回奔波。也是看透了政治的老江湖了,对于这次收到曹锟的邀请,也是心中已没有多少波澜,只是想着来燕京看看。
当官的心思不重,反而故地重游的心情被人打扰,这才显得有些不悦。
原本,黎元洪的口音很重,说话北方人很多都听不懂,正当他身边的中年人想要翻译的时候,王学谦却开口了:“老爷子请自便,我和内子也是客人,并非曹家的子弟。”
王学谦有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老师,章太炎。这位就是一个方言狂人,为了研究楚语,学了一口的让浙江人听不懂,让湖北人听着亲切的口音。王学谦至少不会在交流上有障碍。
“哦!”
黎元洪挑起眉毛,随即看到了在王学谦脚边的大木桶里,刚钓起来的鲤鱼,正趴在木桶的边上,张开大嘴吞吐着空气。顿时喜上眉梢:“小娃娃,运气不错?”
王学谦心中气结,这位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本来嘛,黎元洪在瀛台住了好几年,别说这瀛台的一草一木,就是这西苑中海中的鱼,成了他的下酒菜,就已经数不过来了。
加上湖北人爱吃鱼,他没想到还有这运气。客气这种东西,放在他这样的大人物身上,是不实用的。
黎元洪招呼手下,来处理刚钓起来的鱼,喧宾夺主的样子,仿佛这鱼是他亲手钓起来的一般。
面对大总统这样的大人物,孟小冬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用手指戳着王学谦的后背小声的嘀咕道:“这里不是已经住了一个大总统,怎么又来了一个?”(未完待续)
第875章 【傻子的执念】
湖北多湖泊河流,喜欢吃鱼。
黎元洪也不例外,虽然君子远庖厨,可他一个大头兵的出身,除了上了几年的水师学堂之外,也算不得什么知识分子。
招呼起手下,支起灶台,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皇家园林,很煞风景的开始烩鱼。还去了曹家的厨房,找来了各种作料。很快鱼肉在锅里翻滚,香味吸引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顺着鱼香,就大大咧咧了坐在了石凳上,等待开席。
“我说徐大眼,过来帮把手!”
香味引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徐世昌,徐大总统。黎元洪喊他,不过是给他台阶下,不过徐世昌毫不领情,舔着老脸,一副老大不愿意的表情道:“我不会做,只会吃。”
“真是少爷命!”
黎元洪说笑着,然后笑眯眯的对王学谦道:“小伙子,你不错。”
能不错吗?
堂堂外交次长大人,竟然脸都熏的黝黑,正忙活着烧火。可王学谦却并不为自己的不平待遇而糟心,反而为这宏伟的瀛台古建筑而担心,万一……一把火把这几百年的老物件给烧掉了,他的名字就要在历史上赫赫有名了。
“大总统……”
“大总统是奴才叫的,叫大爷!”
王学谦还真想叫‘大爷’,不过得加上前缀和后缀,变成‘你大爷的’。这么折腾,估计前清时候的王子贝勒都不敢啊!但心道:“大爷。你就不担心失火,闹出风波来?”
真要是瀛台失火,估计也和紫禁城失火差不多了。这里的房子。就几座大殿,两人都保不住的大殿柱子,就民国的财力,就是有修建的念头,也甭想造的起来。
黎元洪毫不在意道:“你四处瞅瞅,是什么?”
“水呀!还能是什么?”
瀛台是一个在湖中的小岛,通过一座石桥和陆地链接。这四周。除了水,还是水。黎元洪做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样子。满不在意道:“这鬼地方到处都是水,还怕着火?徐大眼,你说是不是这么一个道理?”
回答他的是徐世昌鼻音颇重的冷哼,当然。也可能是这两人本来就不对付。不过当年徐世昌在官场呼风唤雨的时候,黎元洪要么就在兵营里当大兵,要么在黄海上泡着,或者被囚禁在这瀛台之中,如困兽一般,只能望水兴叹。
反倒是被无端牵涉进来的王学谦倒是多少明白了一些,这两位,可不是朋友,反倒是对手的可能大一点。
说话的时候。带着怨气。
而且一个比一个怨气都要大。
黎元洪是海军出身,大东沟海战的时候,他作为南洋舰队的支援军舰来黄海支援北洋舰队作战。但不幸的是船太小。刚进入战场还没有摸清楚情况军舰就翻了……以至于他只能泡在水里,看完了北洋舰队在优势尽显的时候,竟然选择退兵。
当然,那时候的黎元洪人言轻微。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次九死一生的经历,让他被当时的清政府高层重用。成为清政府在各地训练新军的领军人物之一。
而徐世昌是进士出身,还是光绪前期的翰林。和当兵的比起来,高贵的很。
两个人本来就不对付。更不要说此时此刻的徐世昌正倒霉落难了。
很快,鱼熟了,对于王学谦坐在他对面,徐世昌的心里非常不爽,瞪了一眼,却筷子丝毫没有停顿的在锅边一搅动,鱼头上的一块鱼肉就被他含在嘴里了。
黎元洪还挺高兴,笑着对王学谦道:“看到了吗?这家伙是一个吃货!”
见徐世昌要发怒,黎元洪却高兴了,就差幸灾乐祸的鼓掌叫好,可是说话的口气,能把徐世昌噎个半死:“你说你一个天津人,说着一口河南话,天天吃山东人喜欢的煎饼……你还是一个读书人嘞!瞧瞧你现在的德行?”
“我又怎么了?”徐世昌不太喜欢和人斗嘴,但也要分人和情况。黎元洪是属于找上门来的,躲都没法躲,自然要和他争论出个长短来了,冷笑道:“你别得意,这不是民国六年的时候,你还以为你当上大总统是众望所归啊!做梦,现如今是民国十年,大不一样了。”
原本徐世昌还习惯性的想找边上的人附和几句,没别的,就是这样说话有说服力,可他一转眼看到是‘仇人’,顿时把徐世昌恶心的不行,吹胡子瞪眼的:“呸,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学谦也是皱着眉头,没别的,他不想和徐世昌一番见识,可问题是,对方喷了他一脸的唾沫星子,还是带着大葱味的,他心里能舒坦吗?
“你们好像……不是父子!”
黎元洪的话,顿时如同往热油锅里倒下的热水,一下子炸开了锅了。
“你大爷的,谁能生出这么个缺德玩意!”
“你大爷的,谁的爹长的跟牌位后头供着的哪位似的!”
两人怒气冲冲的对视一眼,然后勃然扭头,这下把黎元洪搞弄迷糊了,他一开始还以为,王学谦和徐世昌两个人都住在西苑的瀛台,认定了王学谦是徐世昌的小辈,来陪老爷子的。
“呵呵,我说呢?你们两也长的不像。对了小兄弟,你贵姓?”
王学谦一翻白眼,心说:“您老的心眼也太实诚了,使唤人半天,还不知道他是谁的。这让他到哪儿去说理去?”不过为了彻底的和徐世昌划清关系,他不得不说明自己的来历:“姓王,双名学谦。”
“就是一个乱臣贼子!”徐世昌补充道。
王学谦沉默不语。
反倒是看戏一般的黎元洪明白了,顿时哈哈笑起来了,自言自语道:“我说呢?原来是‘对头’。”心里也纳闷,明明是两个互相都瞧不上眼的死对头,可为什么会住在一起了呢?
王学谦很委屈的想要申辩,瀛台是他本来就订好的地方,被徐世昌给霸占了。
可徐世昌更委屈,他没想来,被人赶来的,好不好?
总之,就是一笔糊涂账,曹家的人糊涂,他们本来就没有清醒过。而王学谦也是稀里糊涂的就和徐世昌成了邻居。当然现在可能还要多一个人,黎元洪。
黎元洪恍然大悟道:“我说呢?怪不得看着不对劲,不过我说徐大眼,你这个大总统也当到头了,就不能改改你的臭脾气?别整天耷拉个脸,给谁看啊!你瞧瞧我,多乐呵的一个老头子,人啊,到了这个岁数,就该吃吃,该喝喝,别整天弄得自己像个苦主。”
“你才臭大街了呢?那是袁大总统被手下人蒙骗,你以为他愿意啊!”
“好好好,算是蒙骗,可你一个去势的大总统……”
“信不信,老子一口咬死你!”
黎元洪嘴巴毒啊!去势,这个词虽然用在徐世昌身上应景,但是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天大的侮辱。连王学谦都为黎元洪捏一把汗,因为仅仅和西苑一墙之隔的紫禁城里,去势的男人最多,他们都有一个统一的名称,叫‘太监’。
徐世昌怒不可赦的叫嚷道:“别以为黎元洪来燕京,这大总统的位置就非你莫属,我就是不宣布退位,急死你。”
“没人说我就是大总统啊!”黎元洪摇着头笑道:“别着急,这次曹锟的动静搞的有点大,不单单是我,广州的孙文;东北的张作霖;连段合肥都在邀请之列……”黎元洪说了一大堆王学谦认识的,不认识的名字,最后他竟然发现,很多人都是曹锟的政敌。
他总不会把这么多人邀请来燕京,就是为了给他大总统加冕的时候观礼吧?
很快,黎元洪揭开了谜题道:“我这次来燕京的身份虽然和总统的宝座有关系,但是我也不过是总统候选人之一,其他的候选人有二十多呢?不过很不幸的是,你的罢黜诏书很快就会在国会召开后成为议题,你不下来,我们怎么玩?”
玩?
也只后黎元洪这样的身份敢对徐世昌这么说,这等于是一群闹叛变的手下,一个个撩起棒子,想要大干一场。可要是总统的位置不空出来,最后谁也玩不起来不是?
“候选人?这到底是这么回事?曹傻子到底要干什么?”
徐世昌也被彻底搞糊涂了,连段祺瑞都被邀请了,曹锟还能再没点脑子吗?这等于是把锅砸烂了,谁也别想好过的架势啊!
而这个问题,也是黎元洪在路上一直没想明白的问题,直到刚才,他在石栏边上看着水面发呆,这才心里面有了点眉目,可是有眉目并不是认为这是一个好办法。
正是因为费解,才让人不明所以,武大郎玩夜猫子,什么人玩什么样的鸟,也就是曹锟,才能想出这么个主意来,让谁也猜不透。
反倒是王学谦凭借对曹锟的认识,倒是有点明白了,这家伙哪里是给自己四处树敌,而是骚包的想要玩一出‘众望所归’。
这事搁在那个政客的心里,都想不明白,可问题是曹锟还真这么做了,他到底凭借的是什么?(未完待续)
第876章 【气势如虹的一千万】
也只有黎元洪能当着徐世昌的面,徐大眼,徐大眼的这么叫着。文人相轻,更不要说是当兵的碰上酸秀才,谁也看不上谁。
“徐大眼,我不是说你,当年你要是跟着康有为去搞什么‘保皇党’,我还真得高看你一看。可你看看你自己,都干什么去了?跟着袁世凯去逼溥仪退位,投靠段合肥,生生的一副小人嘴脸……还是个翰林老爷呢?这书都读到腚眼里去了……”
“你不也造反了?”
徐世昌不服气道,两人似乎总没有吵够,一边吃着美食,可是嘴上谁也不饶谁的样子,十足是一对冤家。
孟小冬小心翼翼的拉着王学谦的袖子,在他耳边低声嘀咕道:“我们要不要搬地方?”
“两个小娃娃不要在后面嘀嘀咕咕的,有话当面讲出来。”
“就你一个大老粗,你以为站在边上的家伙是好人了?”徐世昌冷嘲乐讽道:“这家伙一肚子坏水,不过你倒是要感谢他,要不是没有他搞事,说不定你连进京的机会都没有。别以为你这些年住在天津,我就不知道你在等什么?”
黎元洪冷笑道:“说说,我等什么了?”
“还不是等着机会能够重新当上你的大总统?”
“小家伙,你说说,我们谁有资格当这个大总统?”
……
要不是话题被牵扯到了自己身上。王学谦也准备撑着两个老头吵架的时候,偷偷溜走。可眼下,估计想走不太容易了。他倒是没有多少私心。要不是为了浙江需要大义上的支持,也就是京城的认可,他也不会来燕京。更不会保证,谁在台上支持谁。
之所以,觉得徐世昌不合适再继续当总统,那还不是被王怀庆给闹的?
加上曹锟其实心里早就打算和徐世昌对垒,逼对方退位。不过是时间问题。就是没有王学谦的事,曹锟也打算在大选。国会召开的时候,将徐世昌逼出燕京。只是眼前是把时间提前了。而国会选举,并不是想一出,是一出的。其实很多事早就已经在准备了。至于这次大选,王学谦的心里也不太明白,曹锟到底是何打算。
至于黎元洪和徐世昌,他其实都不看好。
被两人逼问,王学谦的耐心也消磨的差不多了,开口道:“谁有本事,有能力,能服众,谁就是合格的大总统。”
按照王学谦的这个标准:有本事?这个容易理解。当大总统,自然是需要本事的,可问题是。只要不是智商太低的人,都不会认为自己是个没本事的人;有能力也是差不多的意思;至于服众?这是一个让民国政客非常忧伤的问题。
不管多大的声望,在民国的政坛,只要登上了政坛巅峰,就是连手下亲信都是要生反骨的。
远的不说,就说袁世凯。他当初先想当皇帝,虽然是被儿子幕僚哄着以为天下民心所向。民国的出路是君主立宪。再说,他心里也有这个心思,当皇帝多体面,还能传给儿子。可问题是,第一个反对袁世凯当皇帝的不是别人,而是他儿子,也就是人称‘二皇子’袁克文。这位将袁家搅和的鸡犬不宁,最后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好逃到了上海。
“两位,那个位置虽然好,但是两位不妨想想,自己能在那个位置上做什么?捞钱就不说了,这种事上不得台面。”
王学谦的话,丝毫没有给两位都当过大总统的政客丝毫面子,一把年纪了,在小年轻面前丢了脸面。这让黎元洪和徐世昌都很不满。
“小子,说的好听。听徐大眼的意思,也多少是官,你说说你都做了些什么?”黎元洪瞪眼,很不甘心的质问王学谦。他想起自己这几十年的政治生涯。当兵,做督军的时候就不说了。可是辛亥革命之后,他在政府里的作用,甚至连在湖北时候的都不如。
再看边上的徐世昌,在黎元洪的心里就更加的瞧不上眼了,这位只会写道德文章的家伙,搞什么‘文治’。
民国是乱世,乱世用重典,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一味的搞什么怀柔政策,弄得天下的督军一个比一个骄横。就差没有分裂出去,自立为王了。
他质问王学谦,只是好奇,什么时候冒出来这么一个年轻人,看着也就二十郎当岁的样子,难不成还有了不起的政绩不成?
王学谦自认为在办事风格上,一点也不会畏首畏尾,不怕得罪人,也不怕出风头。当然,更不怕说。
“小子人卑言轻,就说说浙江和上海的事吧!”
“我想起来了,王学谦,就是那个浙江的‘儿督军’吧?”
黎元洪恍然大悟的样子,加上富态,看着和曹锟一样的憨厚的脸庞,肥嘟嘟的没有徐世昌面线上刁钻。可王学谦一点也不会认为这个人是一个好说话,会为他说话的人。
仅仅凭借一个‘儿督军’,碰上一个气量不太大的人,早就生气了。
王学谦丝毫也没有躲闪的意思,直接碰撞上了黎元洪戏谑的眼神,两人都是心知肚明,民国的政坛是一个四分五裂的政坛。南方势力和北方势力斗的死去活来,北方的主战派和主和派也斗得死去活来……甚至统一派系之间,为了官位和权利,也会斗得死去活来。
这么糟糕的一个政治环境,神仙也不见得会有办法,更何况他们。
随着北方新晋势力中,张作霖,吴佩孚的崛起,这个局面将越来越复杂。谁也没有把握在民国大总统的位置上,能够做出哪怕任何一点成绩来。似乎只要不签署丧权辱国的条约,已经算是合格了。
“督军算不上?家父也不是督军,甚至不是军人。不知兵事。而在下,不过是一个在政府中担任小角色的小官僚,和两位相比当然是大大不如的。”王学谦先是自嘲了一下,随后开始说起他的经历,也就是回国之后的那些事。
第一件,打击上海滩的投机商,稳定上海民族资本的金融机构。并在浙江上海等地引进先进技术,鼓励开办实业。眼下的上海和浙江。实业欣欣向荣,基础建设也开始投入,只要这个投入继续,达到了工业化的临界点。经济飞速发展将指日可待。
第二件,就是由宁绍地区,向周边,然后普及全省的教育投入。将每一个适龄儿童都纳入受教育的范畴……
在王学谦说话的时候,徐世昌很蛮横的打断道:“连女娃娃都是在受教育之列?”
王学谦朗声道:“自然!”
“小子胡闹!”
徐世昌虽然不是那种针对女孩受教育的人,反而他家里的女儿,都是知书达理。可问题是,王学谦的做法,让本来就不宽裕的教育资金。让对社会贡献相对较少的女性分摊了一半,这不是书生意气还能是什么?
不过,徐世昌似乎自己也忘了。在他边上站着的黎元洪的眼里,他的‘文治’,可不就是书生意气吗?
王学谦不怒反笑道:“女人就不是人了?没有女人,你哪儿来的?”
噗嗤……
孟小冬在场表现的仿佛像是一个多余的人,连听众都不能算。不过,王学谦的反驳。让徐世昌除了瞪眼之外,还真不能说什么。父母。都是这个时代的人不能随便议论的对象,是礼法所不容的。
第三,积极培养地方保护力量,守住得之不易的和平。当然,挫败福建督军李厚基的进攻,也成了王学谦在军事生涯上唯一的亮点。
……
不得不说,王学谦的口才也是很好,春秋笔法的说辞,捡好听的说,自然会让人哑口无言。尤其是,不管是黎元洪也罢,徐世昌也好,他们都对王学谦不是很了解。只是停留在听说的程度上,这样一来,信息就极为不对称。王学谦能够反驳徐世昌尸位素餐,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无为行径。还能指责黎元洪忙着和段祺瑞争斗权利,而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如何治理国家……
被辩驳的哑口无言的徐世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他在位的似乎,最长脸的就是,从五国银行团,其实就是英国人的手里拿回了盐税。可这个功劳说起来,还是王学谦在上海、浙江,联合了工商学的各个阶层,对英国人抵制,甚至一度反英的运动蔓延到了广州,香港和新加坡……还拉来了美国人出面调停。
这么说来,民国能够收回盐税,最大的功劳还是在王学谦的身上。
徐世昌到底是个文人,骨子里还不是那种没理都要搅三分的人。要说,还是黎元洪军人出身,身上的气势可不是徐世昌一个孱弱的文人所能够学的。不过黎元洪也比较惨,他在王学谦的眼里,忠义廉耻……这些都是成问题的。
背叛提拔他的清政府,脱离支持他的‘国党’,甚至一度拉着冯国璋和段祺瑞斗,可惜人家不搭理他。
这种斗嘴的方式,可不是王学谦独创的,而是他学的是师兄周树人的办法。一个人,一张嘴,要面对一群人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自己放在道德的制高点,然后用睥睨天下的眼神面对对手,不屑道:“你们的人品统统有问题!”
首次使用,王学谦顿时被这种斗嘴的手段给深深的折服了,高,实在是太高了。
他就是不说,对付投机商,他投机分子的钱变成了他自己的钱;沪杭甬铁路他是大老板,他不去上心,谁去上心?至于教育投入,工业化要想要实现,靠着几千万文盲,那年才能办到啊!
“滚,给老子滚!”
黎元洪吹胡子瞪眼,老头真生气了,气的满地找物件,估计也是和徐世昌看到王学谦第一眼时候的心情差不多,要不是没有称手的家伙事。非要大战几百回合不可!
王学谦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啊!
撒丫子就拉着孟小冬往外跑。
就黎元洪和徐世昌的老胳膊老腿,这辈子估计没指望追的上了。
等到没影了,黎元洪这才气呼呼的骂道:“哪儿冒出来的小兔崽子。就生了一张伶俐的嘴。”
“他呀,余姚王家的。你以为呢?”徐世昌见老对手吃瘪,他心头的怒火也降下去了不少。
连他自己都清楚,他这个大总统,是数天当的。
就算曹锟没打算把他赶下去,难道曹锟代表的‘直系’会没有这个心思?让代表‘皖系’的徐世昌还在大总统的位置上呆着,就等于‘直系’没有击败‘皖系’一样。不死不休。
不过,王学谦也并单单是逃走。不和老年人一般见识。他心里也是暗暗焦急,他发现,原来曹锟的心思,他一点也不清粗。
这样盲从的结果是危险的。而在茫茫燕京,他也只能有一个人嘴里能够打听到他想要知道的消息。至少和曹家其他人相比,曹士杰的嘴里还是能够听到一些真话的。
找到曹士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这位一身的戎装,似乎刚刚给手下训话,对于王学谦的到访,显得很热情。
“子高,在瀛台还住得惯吗?”
“一大清早的时候,发现有一个处处看我不顺眼的邻居。还有一个动不动就使唤人的访客,你说我会住的安心吗?”王学谦挖苦道。
曹士杰一愣神,拿起电话。对王学谦说道:“我问问。”
他询问的对象多半是曹锐,这位俨然已经是曹锟的‘大内总管’。安排着整个西苑里里外外的琐碎事。放下电话,曹士杰有些抱歉道:“子高,换一个地方吧!徐大总统心理不顺,见着你恐怕没什么好话。黎大总统也是指使惯人,脾气大。也不好相处。”
“实在不行,我让四叔把家里边上的一个院子给你打扫出来……”
“不用了。我就不信,他们还能奈我何?”王学谦不在意道,反而把上半身往前倾了倾,低声问:“其他的都不重要,眼看国会马上就要重开,你三叔心里到底什么想法,还请告知在下。不然,不仅是我,连江浙两省的代表都要抓瞎!”
曹士杰哪里不清楚王学谦问话的用意,尴尬道:“我也是刚知道的,家叔其实的想法就是让国会多数通过,然后名正言顺的登上总统宝座。所以,候选人就订的比较多。”
这哪里是候选人有点多?
等于是把辛亥革命之后,有一个算一个的政坛大人物都邀请到了。
王学谦明白了,曹锟是要毕其功于一役,可这不是胡闹吗?二十多个候选人,一起参加国会大选。最后万一选票分散之后,每个人得到的选票都低的距离当选的一半以上差一大截,这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吗?
可曹锟有底气这么做,必然有完全的把握。
王学谦不解道:“还请士杰兄不要瞒我。”
曹士杰倒不是觉得说给王学谦听不好,其实曹家已经全体总动员,很快曹锟竞选的方式会让燕京尽人皆知,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可问题是,这种竞选方式,让自认为要脸面的曹士杰也有点难以启齿,最后还是一跺脚,说了出来:“曹家为竞选准备了一千万!”
“一千万?”
反正王学谦过两天,估计也能够拿到属于他的那一份,曹锟的想法简单,每一个议员只要答应选他,5000大洋,给现洋和支票都可以。这种简单粗暴的选举方式,竟然在民国还不违法。因为没有哪部法律明文规定,买选票是违法的。连一直被搁置在国会的《民国宪法》也找不出来强制性的条文。法律不反对的,就是允许。
看来曹锟是找对了办法,但是手段上,必然会引起另外一场闹剧。
王学谦一开始听得云里雾里的,可是细细一想,就听明白了,这哪里是竞选,是买选票,贿选啊!(未完待续)
第877章 【张土匪的反击】
“这次不会再出纰漏吧?”王学谦迟疑道。
曹士杰尴尬的摸着鼻子,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王学谦的疑惑。反正,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家的三叔很不靠谱。可是在外人面前,他还是要维护曹家的威严和信誉,舔着脸,保证道:“没问题,子高大可放心,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王学谦的心中显然是抱有一定的顾虑,他不认为贿选是个错。
但是放在曹锟身上,不太稳当。
曹锟是有前科的人,他花钱买选票的念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有过一次不成功的实践,上一次是选副总统,曹大傻子当时没有如今这般的阔气,加上那段时期,他运气太好了,出点幺蛾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曹锟的四姨太是京剧名角‘九岁红’,刘夫人。曹锟的心里头念着这位刘夫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没办法,人家娇滴滴的小姑娘,就是看不上他这个黑乎乎,胖墩墩的糟老头子,死活不答应。
可曹锟也舍得下脸来,愣是冲到刘家,对着比他都要小上几岁的老丈人,丈母娘,喊的那个叫亲热啊!
刘家人没办法,算了,得罪不起,干脆做主把女儿嫁给了曹锟。
这位刘夫人也运气好的爆,还没过门,曹锟的三姨太就有喜了,于是恩宠倍加。没办法,曹锟迷信,也认死理,他走了一辈子的好运。认定是有贵人相助。而这一次,他的贵人就是刘夫人。其实,曹锟的这个念头很要不得。他的三姨太有喜,把功劳归结在另外一个女人身上,这很不科学。但是在迷信上,这是完全讲得通的。所以,从某种方面来说,迷信的用处可能要比科学更加有用一点。
加上对这位刘夫人,曹锟确实上心。一开心,就婚礼的排场花掉了十万大洋。
当时‘国党’在燕京的议员都炸窝了。尼玛,你买老子一张选票才给两千,娶一个姨太太光婚礼就花了十万大洋。这不是说,咱们参政议政的议员。还不如一个唱戏的红娘子来的重要?
在别人眼里,‘九岁红’确实不太重要。毕竟,就是再出名,捧的人再多,也已经成了曹锟的媳妇。就是有别的想法,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加上‘国党’的反对派,在燕京一宣扬,把贿选的事情一说。让曹锟白忙活了一场。可当时的曹锟也无暇顾及国会选举的失利,他当时也是着急上火,没办法。后院起火了。
刘夫人嫁入曹家之后,差了近三十岁的曹锟把她当成了宝贝,捧在手心里怕摔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是一幢成年往事,让这位刘夫人对曹锟更加厌恶。没办法,当年张勋和曹锟还有过一段争风吃醋的往事。其实他们两个当时同时喜欢上了刘夫人的师姐,名伶刘喜奎。倒霉事都赶在一起了。让福将曹锟也只有干瞪眼的份。
这次,曹锟卷土再来,下定决心,毕其功于一役的做法,不免让人胆战心惊。
没两天的时间,陆续抵达燕京的各省的议员们,都住了下来。
让他们惊喜不已的是,当初辛亥革命之后不久,议会召开,袁世凯对他们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横竖看不上眼的冷落和刁难。可曹锟不一样了,刚刚住下来的议员,只要去国会登记注册之后,立刻国会的秘书处,曹家的管家上门拜访,没别的,就是关心……尤其是天气要转热了,自从辛亥年就消失在官场的‘冰敬’,却再一次落在议员们的手上。
这待遇,在前朝的时候,也只有京官中的高级官员才能享受到的福利。
让人想不到的是,曹锟心细如发,每个人都有。
接下来更让人纳闷的是,休息了两天之后,议员们已经从旅途劳顿中恢复了过来。这次国会秘书处的人又来了,不过这次可不是来送钱的,而是组织议员们游览千年古都,地方美景,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前门外的胭脂胡同……这去处是男人们消遣的地方,八大胡同之一。当然也有比喜欢胭脂胡同的口味,喜欢嫩的,那么就去陕西巷,反正每一个议员都感受到了他们的重要性。
很快,曹锟的好意在大部分的议员心中都是暖洋洋的……
当然,也有议员来晚了,或者没赶上趟。这都不是问题,曹锟早就想到了,招待费报销。
在明清的官场,这种往来几乎是司空见惯的,而清朝覆灭也不过只有短短的十来年的时间。很多人都不觉得拿了候选人的好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关键是,大家都在拿,自己不难装清高,吃亏的还是自己。
其次就是随大流,这是国人的传统,和高风亮节无关,和传统有关。国人就像是一群沙丁鱼,抱团了,才会觉得有安全感。接下来的做法,让国会议员们彻底感受收到了曹锟,这位北方汉子的敞亮,开始发钱了。
劝业银行和英国渣打银行的支票可以选,有一个算一个,填好议员信息之后,就可以领取支票。曹锟这时候做出的一个举动,也很难让人说他是买选票。只是发钱的时候,工作人员很委婉的说了一句:“请支持总统候选人曹锟。”
这种低姿态,让很多议员的精神都开始恍惚。
在民国,自从辛亥年之后,上台的大人物,那个不是眼高于顶,把议员当成丧家犬来看的?
当年的袁世凯。
就算是走亲民路线的孙文……
都是面露威仪,谁还敢在大街上毫无敬意的就喊某某的大名,非要说的话,也必须要加上一些官衔。尊称。比如说袁大总统,孙代总统等等。
曹锟仿佛像是一个从大杂院走出来的野汉子,出出让民国的大佬们意外。
尤其是已经十拿九稳的情况下。曹锟还在西苑大摆筵席,宴请所有的议员出席。
这天下午,在浙江会馆的王学谦,悠闲的坐在院子的天井里喝茶。茶是开化的龙顶,这种属于雀舌一类的嫩芽,很符合王学谦的口味。不过,他显然注意力并没有放在喝茶上。反而对于这两天浙江议员的‘遭遇’非常感兴趣。
马寅初的表情不可谓不精彩,嘴角抽搐着。想要否认……
“钱我拿了!”
说完这句话,马寅初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浙江的议员很多都是新当选的。由于政坛的变化,导致很多老议员要么辞去议员的身份。表示中立。反对的,也多半去上海当了寓公。至于新当选的议员,不少都是拥有留学经历的高级知识分子。
马寅初的当选,让他很意外,让王学谦也很意外。
他似乎从老马憨厚的表情上,看到了老实人心里头的歪心思。其实马寅初确实很紧张,他没有受过贿赂,当然以前也没机会。头一次受贿,还出彩了。竟然是收的总统候选人,三军大元帅的贿赂。这钱让他拿在手里,有种烫手的痛感。
“听说你还跟着去了前门的八大胡同?”
“没去!我老马的人品?”
“我可听说了。陕西巷的小南班最近传出了一个怪事,听说有一个教授,叫了姑娘之后,半晌没有开口。直到姑娘敷衍的靠上来,这位教授才开口说了一句话……哈哈……老马,真有你的……”
“胡适这个混蛋。”马寅初低下头咒骂道。
他不知道陕西巷的规矩。当然他也没有去过这种地方,想着是老同学的邀请就跟着一起去了。去了。就觉得不对劲,更是出了一个荤段子,让人不觉捧腹。
他说:“……姑娘,我能摸你吗……”
“姑娘说:不能。然后你怎么说的……”
“子高,给我留点面子!”马寅初羞愧难当,捂着半边脸,低着头,一副不敢见人的样子。
马寅初求饶道:“本来胡适挺靠谱的一个年轻人,没想到在燕京城才两年,就学坏了。”
一边求饶,一边抱怨胡适的堕落。
不过很快,有一个人帮他解围了。黄楚九慌慌张张的从街上窜进了浙江会馆的大门,一溜烟的功夫,捂着胸口靠在天井的楼梯栏杆上,大口的喘气。
拿起桌上的凉茶,一口气喝了个半饱,这才说起了他在街头的传奇经历。
“……原本我还以为在街上遇上了打劫的,倒霉催的,没想到拐了个弯,进了一个死胡同。还以为今天要破财免灾了,可没想到是两个天津人,一开口,就让我认下多少数目的款子。”
“我心说,这两人看着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于是我一横心小心的说:六千最多了……”黄楚九一脸无法相信的回忆道:“本来我想,最多给六千,要是他们再要多,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可没曾想,对方刷刷的写好了一张支票,送到我的手上,一溜烟的功夫,走了……”
说完,黄楚九从兜里拿出一张上面清楚地写着六千元字样的渣打银行支票,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他并没有跟着议员团一起来燕京的,他在山东还有生意,半路上下了一趟船,所以晚来了两天,刚到燕京就在国会匆匆签字之后还没等找到浙江会馆,就碰上了这等好事。
虞洽卿捧着一个西施壶,大摇大摆的看了一眼支票,然后很笃定的开口道:“真的。”
“你怎么知道?”
“我也有一张,已经去银行兑了!”
虞洽卿却舔着脸,丝毫没有上海滩大富翁的派头,既然在第一时间把钱转到了自己的账上。
听到黄楚九在天井里嚷嚷,不少在会馆休息,闲聊的议员都探出了脑袋,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我们都有!”
这下黄楚九也不淡定了。出手就六千大洋,这是燕京人太热情?还是天津人见人就送钱?
有人问:“你去过国会大楼了?”
黄楚九点头道:“本想着来晚了,先去报上名。然后再来和诸位贤兄回合。没想到弄了这么一出,让人好不纳闷。”
“没什么,钱是曹锟给的。让你选他。”王学谦点头道。
黄楚九恍然大悟,这才明白,原来他漏掉了这么一个关键的细节,可是仔细一算,顿时吓了一跳。国会召开需要583名议员的出席,不然不到法定的名额。那么曹锟给每个议员的钱。就三百万上下。他能吃得消吗?
曹锟弄这一出,连王学谦都很意外,不过既然和他原本的计划没有冲突,也就由他去了。
王学谦见黄楚九不明所以。不得不再一次开导他:“你说,我们原本来选举,准备选谁啊!”
“曹锟!”这下黄楚九的脑子清楚了。
“拿了钱,选曹锟有难度吗?”王学谦不给黄楚九喘息的机会,紧接着又是一个问题。
黄楚九本人当然没有疑问了,本来就是来选曹锟当总统的,这下好了,曹锟还给了一笔不小的款子。选他当然没有难度,只是和大部分浙江议员一样。都没有这样的经验。
尤其是,哪里有未来的大总统给议员贿赂的道理,何况曹锟眼下还兼任大元帅。
这样合适吗?
可黄楚九的故事并没有结束。他惊魂未定的再次说起他的经历:“后来,我又遇到……”
“好你个‘滑头阿九’,拿了双份?”
人人都说,患寡而患不均,人人都有份,也就算了。有人以为黄楚九一个人拿了双份的好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虽然浙江会馆内的议员,大部分都是浙江商会的成员。原本都是大商人,万儿八千的,还没看在眼里。
可是区别对待,这让人受不了,一时间,群起而攻之,黄楚九也有些岌岌可危起来。
好在他站起来,对着诸位同僚抱拳,赌咒,说自己没有拿,这才放过了他。黄楚九才说起了另外的一次经历:“后来,远看着就快要到内城,却碰上了两个东北人,开口就问我刚才拿了多少好处?”
“我哪敢说啊!”黄楚九即便是想要表现出一个人的气节,脸上也带着一种商人的狡猾,让人不免怀疑他的诚意。其实让黄楚九出名的,并非是上海公共租界中心区域,跑马场对面的大世界,而是他的中法大药房买的一种神奇的药物‘健脑汁’。这种药水的功能很神奇,连发明人黄楚九都说不清有什么作用,但是他知道,吃不死人。
不过他别出心裁的弄了一个外国人的头相来当药水瓶子上的商标,还起了一个西式的名字,叫‘艾罗健脑汁’。艾罗,其实是英文中译的谐音,没想到药水刚刚上货架,来了一个洋人,说自己是艾罗的儿子,来要父亲的专利费。
碰到别的生意人,早就招呼伙计上来,把人揪住了送巡捕房了。
可他转眼一想,顿时有了办法,好吃好喝的供着冒牌的小艾罗,还在租借招摇过市,没多久,他拿到了专利的转让证书,然后把冒牌的小艾罗送出了上海。在宣传攻势之下,尤其是报纸上的轮番广告,加上专利证书的证明,他的‘艾罗健脑汁’成了热门产品。并在全国铺货成功,行销22个城市,成就了他在商业上的奇迹。
知道他的人,都清楚,‘艾罗健脑汁’没什么效果,他滑头的名声也被叫出去了。
可这次,黄楚九却没有滑头,他甚至连耍滑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拦住他的是东北军的军官,更要命的是,他们还翻看了黄楚九的议员身份证明,然后在本子上记下了他的名字,并恶狠狠的对黄楚九说:“你要是敢曹锟,哼哼……只要选举的时候不选曹锟,选举结束之后,拿选票来奉军联络处领钱。”
这个消息从黄楚九的口中说出来,浙江会馆里的议员们都愣住了。
不是说,张大帅没有想要当总统吗?
其实,张作霖真还没有打算竞选总统,曹锟的名声,已经够‘臭’了,当初也就是有曹锟这样傻乎乎的人,坚决支持袁世凯登基当皇帝。可是胡子出身的张作霖,早年是反贼,后来帮着日本人杀俄国人,隐隐有成为汉奸的趋势……
反正,这两位的名声,也只能比谁更臭。
当然张大帅更受一筹一点,毕竟,国人痛恨汉奸要比痛恨傻子更加多一点。
可张作霖抵达燕京之后,就被燕京城内的气氛给激怒了,曹锟太不要脸,拉着议员就送钱,还在国会大楼前明着送。东北人都是直肠子,张作霖更是直肠子里的直肠子,顿时气得‘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腾空’,摆明了要和曹锟作对。
曹锟不差钱,他张作霖也不穷。
叫嚣着要反贿选,之后就有了街头上的哪一出,黄楚九是众多被拦住威胁的人之一。而‘反贿选’的办法就是,曹锟让你们选他,给多少钱,只要有凭据可以证明,你们不选他,就能来奉军的办事处领一样的钱。
只不过傻子的手下和土匪的手下,在工作上的方式方法上,区别太大,以至于让黄楚九都无法淡定的面对,只能让众人拿个主意。
“诸位贤兄,你们帮在下那个主义,到底这个钱该怎么处理啊!”
张作霖是威胁,曹锟是笑脸相迎,按理说很好选择,可问题是,笑脸的得罪不太要紧,反倒是威胁让人更加的害怕和担心。
虞洽卿笑了笑,嘬了一口茶,神神叨叨的开口道:“一般碰到这种事,也只有装病一条道了,不过现如今燕京城内装病的议员有点多……”
黄楚九坚决道:“我要病,我要病。”
良久,他也没有琢磨出个理由来,只能苦笑道:“诸位,你们说我生什么病好?”(未完待续)
第878章 【土匪逻辑】
曹锟在忙着送钱,张作霖也在忙着送钱。
可两位的境遇,却有些不大一样。曹锟的钱都送出去了,可是张作霖……?
一个愿意来拿钱的都没有,这就是问题。
同时也印证了张作霖的人品,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坚挺。相信‘土匪’还是相信‘小贩’,这个选择很简单,也很容易。前者是拿了赎金还会撕票的主,后者是童叟无欺的生意人。
按理说,钱没花掉,对于在战场上新败的张作霖来说,是一件好事。毕竟他可以拿这笔钱用来养他的军队。毕竟,他拿出两百万,准备和曹锟打擂台,反贿赂的时候,还真有点心疼。可是他拿出来了,没人来拿,更让他生气。
在土匪的世界里,钱财很重要,但是面子有时候比命都要重要。
在和曹锟的这一局中,张作霖明显输了,而且把他最看重的面子掉了个干净。着让他如何能忍?
忍不住!
心里就有火。
有火就要发飙,要发泄。
张作霖拄着军刀,如临大敌的样子,眼神有种让手下人心惊胆战的冷漠,开口道:“那些混蛋不来领钱,去捧曹锟的臭脚,都一个个给我调查清楚。”
张作相是他最为倚重的手下之一,但此时也是一筹莫展。别以为他们两个是兄弟,最多是同伙,连同村的乡邻都算不上。只不过一起占山为王过。后来一起被诏安,这才结拜成了兄弟。张作霖在当初结拜的时候,排行老七。张作相老八。
“七哥,我早说过,这个法子不行。”
别人都不敢说,也只有张作相却苦着脸,他也觉得张作霖做这等事埋汰,可问题是他们是一伙的,还是结拜兄弟。总不能胳膊肘往外拐不是?
“老八,你到底是那头的。我给的钱比曹傻子少?”
张作相知道,钱是一样的,都是真金白银,可问题是别人先拿人家曹锟的钱。再来拿你的钱。人品上就要被质疑,何必去担这没必要的风险呢?
人家是送钱到家,你是让人去领,能一样么?
贿赂也是一项服务工作,显然奉军方面上下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本来嘛,土匪出身的人,让他们把收敛来的钱吐出来,跟要了亲命似的,怎么能痛快?
张作霖想不明白了:“妈了个巴子的。老子给的钱是一样的,还专门去兑换了现大洋和金条,这帮龟孙。就是没有一个来。到底是什么道理,你们几个都给老子说说!”
“七哥,可能我们给的少了……”
张作霖愕然,他没有觉得钱少了啊!张作相只好硬着头皮给他结拜兄弟解释:“七哥,你看。大部分的议员都拿了曹锟的钱,而且这笔钱和我们给的一样。”
“就是啊!都是一样的数。为什么没人来?”张作霖纠结的是没人给他面子。他也不想想,他是关外的胡子。也有叫绺子的,凭什么让关内的议员给他面子?
张作相只好继续解释:“七哥,你看我是这样想的,我们给的钱是一样的,但是别人可不这样想啊!原本他们都已经拿到了钱,退钱,得罪了曹锟不值当。再说了,谁的钱不都一样使,不是多此一举吗?拿了曹锟的钱,这多稳当啊!”
张作霖急时反驳:“老子没准备赖账!”
张作相顿时心知肚明,他只要听到张作霖有这样的口吻,基本上能够断定,他的这位七哥准是想过赖账的心思。要不然也不会如此心虚的说出来了。再说,来奉军在燕京的联络处领钱也确实不方便。能够成为各省的议员,都是有身份的人,怎么可能为了钱,抛头露面?
曹锟那是强买强卖,送上门,又退不回去,只好收下了。
张作霖算是哪根葱?凭什么去搭理他呀!
“七哥,我是说我们给的钱少了。”张作相的心里急的满头大汗,他知道当初拜把子的几个兄弟,都不是好说话的人。相反,有时候执拗的让人想要发疯。
张作霖这才听明白:“少了?”
少了么?
可能是少了,张作相继续解释:“这和我们做生意一样,别人已经谈妥的买卖,我们去抢。只能出更加的价,才有可能抢下来。要是因为别人出一样的价,就背信弃义,还有啥脸面?”
张作霖张了张嘴,很想说,老子什么时候做过这样憋屈的买卖。咱爷们以前可都是做无本买卖的。
正在两人一对一答,眼看要说不下去的时候,张作霖的儿子张学良回来了。
“父亲!”
“小六子回来了,让那帮混蛋议员都机灵点,咱们关外的人要团结,不能因为一点钱,就投靠了天津的曹大傻子……”
张作霖心说,别的省份他左右不了,可东三省是他的地盘,难道还有人敢和他作对不成?
张学良带来的并非是好消息,他在军队之中,因为是张作霖的长子,身份尊贵。所以,上到司令师长,下到军官士兵都没有把东北讲武堂第一名毕业的张学良当成团长看,而是当大少爷。
所以,在军队中,张学良很没有归属感,感觉和在家里一样。
而家里至少还有些丫鬟,表妹什么的,比较养眼……可在军队中,都是一群五大三粗的傻大个,让他心里徒生无趣。可是他又不能离开军队,至少在张作霖没有吐口之前,他只能在军中呆着。除非他不要了张家的继承权。
“父亲,其实我们的议员,也都拿了钱。”
张作霖一摆手道:“这我知道!”
张学良不敢反驳张作霖。既然拿了钱,就要办事的到道理不是官场才有的,土匪一样也遵守。只是有时候。土匪的性格容易冲动,做出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来。
但是东北的土匪对成了官军了,连张作霖也成了大帅。
怎么还能用土匪的思路在解决问题呢?
尤其是,关外的议员,其实对张作霖的执政也颇有异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关外是清朝的龙兴之地。清朝虽说覆灭了,但是在关外的实力还保留了一部分。只是这些人不齐心而已,才臣服在张作霖的铁蹄之下,一旦有机会,他们也不会甘心一直成为张作霖的手下。
“父亲。我们的议员也不同意退钱。”
在奉军之中,能够治张作霖的人不多,杨宇霆是一个,但是这位正在奉天督办军工厂,没有跟来。所以听到东北的议员也竟然不和他一条心,顿时让张作霖火气上涌,骂声连链。
“妈了个巴子,这帮穷酸,一个比一个该杀。老子……”
骂着、骂着,张作霖却突然笑了起来:“便宜他们这群混蛋了。”
张学良正准备接受张作霖狂风暴雨般的怒火,但是让他吃惊的是。张作霖好像放下了。张作霖正想着要给曹锟难堪,想来想去,想到了那张差点被他团起来,扔了的请柬。眼睛乜斜,打量着请柬上的烫金大字,心里头这个气啊!
“既然曹大傻子还敢请老子。老子也去抽这个热闹。”
“我们也去?”张作相紧张道。
“多稀罕呢?老子崛起于绿林,什么时候输过气势?我们就是要去。不禁要去,还要砸场子!”张作霖笑道。
曹锟不仅在军事上战胜了张作霖,连带着在政治上都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挫败了奉军。
这让张作霖很不爽之余,一心想着要让把曹锟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台,给拆毁。他是来拆台的,可不是来和曹锟争夺大总统的。他的经历让他很难有说服力成为民国的元首,这个心思一直就没有变。
既然是拆台,那么就不要顾及什么手段了。
曹锟不是宴请了所有的国会代表,连带着候选人也在邀请的名单之中。
就眼下的情况来看,要是那些拿了钱的议员还要脸的话,在国会召开选举的时候,就不会把选票给别人。实际上,曹锟已经是稳操胜券了,但有一个问题无法妥协的是,一旦国会召开,选举结束之后,那些支持曹锟当选的议员将何去何从?
和袁世凯时代一样,国会被解散?
张作霖不相信曹锟在当选大总统之后,就不想大权独揽,而议会将无疑是分散他手中权利的最大机构。反正就张作霖自己想的话,他是绝对无法忍受有一个议会整天给他心里添堵。
“你们说议员们虽然拿钱了,但是知道在选举结束之后,他们要被解散,他们会怎么办?”
“肯定不干!”张学良反应很快道。
张作相想得更多一点,他觉得曹锟不应该是这样强势的一个人。
奉军一系人马冲到西苑的时候,曹锟第一时间就听到了消息,亲自出面迎接。因为来的是在张作霖,这个人有足够的实力让他出门迎接。也就是说,他们才是真正的竞争对手。
稍晚一些,议员们陆续的进了西苑。
毕竟是皇宫大内,虽然比不得紫禁城的高达雄伟,但是在西苑内想要找出能够宴请千人的大场地,至少不下于三处。
圆桌,白布,还有准备就绪的送菜员,脸上都洋溢着一种喜庆的表情。曹锟甚至连扫地的老头,烧水的茶房都已经多发了几个月的薪水,自然也不会忘记大宴宾客的接待人员。
王学谦跟在浙江的议会代表们中间,走进宴会场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喊他。
“子高,这里!”
王学谦定睛一看,心说:“什么歪风,把这位给吹来了?”(未完待续)
第879章 【政见不同】
卢筱嘉,一个还算是风云人物中的小角色,因为大部分关注他的人,之对他的风月史感兴趣,其他的……也就那么一回事。
毕竟,是大少爷,卢大少还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来的事?
可是卢筱嘉心里头憋屈啊!
这年头要让一个大少爷,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来,确实不太容易。在北洋,很多军阀贪婪、在军事上无能、甚至为人毫无底线,但是在对于子女的问题上,基本上都不会同意子女从政或者从军。
没有别的想法,主要是很多军阀督军扪心自问他们的崛起多半是靠着运气,但除了运气之外,多少还有点本事。可是看到自己的儿子们,能力基本上一代不如一代,运气……运气是要用完的。
就像是卢永祥,绝对的风云人物,但是他却死活不让自己的儿子从政。
可卢筱嘉不愿意啊!
原先是他没什么成绩,不免让人看轻了能力,可是在盐税的关键性问题上,他还是出过死力气的。至少当时英国人在盐税稽查处的主管霍克,就是他绑架和逼供的。可问题是,卢筱嘉也非常纳闷,好不容易做下了惊天动地的‘大案子’,可是没法说出来。
真要是说出来了,姑且就当有人信吧,那么英国人的怒火也不是他能够承受的。
卢永祥是彻底烦透了他的这个大儿子。不听管教也就罢了,还是一个官迷。
当然,他当官的目的并非钱财。也非权力,但并不说明他当官的动机就是纯洁的。对于卢筱嘉来说,出风头就是当官最大的好处。
好在江苏的政坛要比浙江简单很多,地方势力中,就以南通的张家和苏州席家为首。张家的代表人物是老太爷张謇,这位清末的状元,在南通周边建立了大量的棉田。用来构建他的商业帝国,大生纱厂。不过随着大生纱厂的由盛转弱。这位年近古稀的老人,也是一脑门子的官司。
而席家的声望,并非在江苏本地,而是在上海。席正甫掌控汇丰银行买办三十年之久,曾经通过和清廷借款,南方四省的铁路借款,让他一下子成为了清末四大买办之一,席家的财富在千万以上,不仅如此,席家还控制了上海江苏大小三十多个钱庄的股份,地位无人可撼。可问题是席正甫已经过世,儿孙虽然在商界地位颇高。但无法和老爷子相比。
被资金困扰的老人,外加一群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卢永祥在江苏的控制很快渗透到了地方政权之中。
面对卢筱嘉的软磨硬泡。卢永祥是不会吐口的,但是给个议员,还是可以的。
反正,在卢永祥看来,议员就是等国会开的时候,去燕京投投票。实际上。民国的国会议员很闲,民国建立了十年。但是国会议员有资格去燕京参加国家大事的情况只有两次。
第一次,是袁世凯时期,老袁被那些从‘乱党’摇身一变成为国会议员的家伙非常反感,而且很多‘国党’的人也不是为了民族崛起,国家兴亡这种理由,只是为了纯粹的反对而反对。拿了他从五国银行借款来的钱,却骂他卖国贼。袁世凯是个脾气不好的人,就算是个好脾气的人,也受不了这群提起裤子就不认人的家伙的鸟气,随后就翻脸了。
第二次国会召开要等袁世凯死后了,差不多也是同样的情况,黎元洪和段祺瑞的府院之争。在段祺瑞获胜之后,脾气比袁世凯还要不好的段合肥立即解散了国会。
这两次也是能够记入史册的正统的国会,至于广州和武昌国会,就是一个没多少见识的人都知道,这两个地方不是京城,闹腾的结果就是要造反。
在卢永祥的记忆力,国会是一个糊弄人的玩意。
大人物都不会喜欢,卢筱嘉既然先去,就让他去,反正国会要是不召开,卢筱嘉总不能用脑袋去磕国会门前的石头阶梯吧?
要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亦有一得。
卢筱嘉误打误撞的做法,没想到才过了一个多月,还真让他参与国家大事了。
来到燕京的卢筱嘉如鱼得水,曹锟不仅把住大饭店的钱都给了,还给了‘高温费’,‘出差补贴’,甚至连叫姑娘的钱都给了。早知道当国会议员这么体面,卢筱嘉在浙江的时候就该在他爹面前好好磨叽、磨叽,弄一个国会议员的身份当当。
当上了国会议员的卢筱嘉,兴匆匆的来到燕京。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周围都是半大的老头子,有的甚至看着就要嘎嘣完蛋的糟老头子,才二十啷当岁的卢筱嘉,夹在中间,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显眼。
其实,其他的议员觉得他有些碍眼,或者说和他为伍,有些丢人现眼。
这不,卢筱嘉孤零零的在宴会厅里,眼巴巴的看着门口,他在等人。等段宏业这些狐朋狗友自然是没指望了,他现在是国会议员了,身份不一样了,西苑的宴会厅以前是皇帝招待群臣的地方,他们那种身份怎么能来。那么等的唯一一个人就是王学谦了,对卢筱嘉来说,和王学谦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可这个人让他总感觉压力很大。
说实在,他们连朋友也不是,可卢筱嘉却真的是眼巴巴的等着王学谦。
因为,他太孤单了,孤单到只能拉着一个同龄人天南地北的胡诌一通。
终于看到个认识的了,卢筱嘉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打招呼的动静不可谓不大,甚至连他身边那位被他硬拉来的年轻人,也是有心离开。可是当他听到王学谦这三个字,仿佛是拥有巨大的魔力似的,让他想走的心思顿时烟消云散。
端起水晶水杯,悠然自得的装模作样的喝了一口。
不渴,但不妨碍他在喝水的时候,用眼神的余光来观察一下,甚至连他父亲都称赞有加的王家继承人。
“小嘉,别告诉我你已经是国会议员了?”
卢筱嘉把胸脯挺的老高,几乎是用鼻子说话道:“你以为呢?”
好吧,卢筱嘉也代表人民了,王学谦有种直觉告诉他,江苏人民将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王学谦走到卢筱嘉的桌子前,偌大的圆桌席面,就孤零零的坐了两个人。在看到卢筱嘉身边的年轻人的那一刻,少不得给人一种惊叹的感觉,就像是后世的偶像派明星似的,一张做女人都可以的脸,给人一种幻觉。但是在民国,在这个时代,长成这样的脸,还坐在浪荡公子的边上,很可能有另外一层含义。
比方说男伴?
这话说出来有些伤感,这个时代的娱乐明星,绝大部分都是唱戏的出身,而反串的坤角也不在少数。这些男人,在台上演绎的女人,一个个妖娆万千,让不少豪门大少趋之若鹜……
保不齐,卢筱嘉有这个调调。
王学谦看了一眼对方,露出四个牙齿的微笑,这种笑容不会让人觉得过于含蓄,而拒人千里之外,反而有种亲近的味道:“王学谦,浙江人,和卢筱嘉……是……朋友!”
朋友这两个字在卢筱嘉和王学谦之间都显得很微妙,似乎他们两个都不大愿意承认。
年轻人也不知道在见面的第一时间,他的身份已经被王学谦丰富的想象弄得支离破碎。笑着回应道:“张……”
“这位张贤弟,是我老乡。”
卢筱嘉迫不及待的显摆他的新朋友和老乡,反倒是年轻人的脸上表情即无辜,又无奈。
可面对自来熟的卢筱嘉也一时没有了办法。
张了张嘴,似乎想要抗议,却最终还是在热情的‘老乡’面前,选择了沉默。
王学谦笑眯眯的坐下来,和他一起的浙江议员见卢筱嘉在席上,顿时作鸟兽散。不过,王学谦还不至于如此不给卢筱嘉面子,实际上不给他面子的人多得是,多一个王学谦不多,少一个王学谦不少:“对了,这么江苏的议员就来了你一个人?”
卢筱嘉就烦王学谦这种没眼力界,他都来了,江苏的议员能不来吗?可问题是,他腻味那帮老头子,那帮老头子更不愿意搭理卢筱嘉,谁也没说要坐哪里,反而等到卢筱嘉在宴会厅中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之后,这帮一起来的江苏议员,立刻仿佛找到了方向,三三两两,有说有笑的谦让着,连带忽视了卢筱嘉的存在,绕过卢筱嘉的位置找地方坐下。
这种尴尬,让公子哥很生气,可没办法,这帮一个个都和他爹一般年纪,有的比他爹还老。
脾气也是一个比一个臭,他也无心去和这帮人去掰扯大家都是一起来的,要团结之类的话。
而且,真要说起大道理,就卢筱嘉肚子里的墨水,还真说不过他们。
卢筱嘉左顾右盼的看了一眼周围,表情有些落寞道:“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虽然同朝为官,但是政见不同……”
说完,卢筱嘉非常满意自己的机智和表现,含笑点点头,显然是对自己的肯定和褒扬。
不过他是满意了,可累苦了边上的两位,被卢筱嘉莫名其妙拉来的‘小老乡’撅着嘴,也是忍俊不已。王学谦更是在喝水,差点没一口把自己给呛死。瞪眼道:“小嘉,我们好好说话好不好?”
这下连卢筱嘉都纳闷了,心说:爷们和那帮糟老头子水火不容,又同是议员,难道还不是政见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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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0章 【指着和尚骂秃驴】
民国的人,对于民主这个词,一直有种神秘的敬畏感。
就像是国会议员,明白的人,参与不了;反而参与其中,并乐此不疲的都是对此或是一知半解,或是一窍不通的人。
科学和民主。
也就会在文化人的眼中变得仿佛拥有魔力一样,赋予了人格化的称谓:德先生和赛先生。
德先生就是民主,赛先生是指科学。
显而易见,卢筱嘉是哪一类一小撮中的一小撮,他既不懂德先生的伟大,也不懂赛先生的创造之力。总之,民主在他眼里,和小孩子过家家没有啥两样。
而实际上,也恰恰印证了卢筱嘉的说法是对的。
议员们陆续到来,可是王学谦他们三个人的座位,仿佛像是具有很强大的排斥力似的,让每一个想要找位置的人,看着王学谦、卢筱嘉,还有看上去脸上青涩都未褪去的年轻人。一个个看着都像是公子哥,仿佛和他们坐在一起掉价似的,纷纷避之不及。
卢筱嘉瞪着他那对迷茫中透着一种轻佻的眸子,往来看着穿梭的人群,嘟哝道:“王子高,我还以为你在燕京的官场混得如鱼得水,老爷子在我耳边天天唠叨,让我向你学,可我看着你好像在燕京的官场也不怎么受待见啊!连一个大好招呼的都没有。”
王学谦却没心情和卢筱嘉斗嘴皮子,心说:这是全国议会。来的都是各省的代表。都是五湖四海来的议员,怎么可能认识他这个在燕京官场都还算是陌生的新人?
不过边上的年轻人却开口道:“王大哥是政府官员,理论上来说。他和议员们是不会有太多的往来的。”
王学谦扭头看了一眼对方,眼神中充满着不解。
卢筱嘉祖籍是山东人,如果说是老乡的话,那么说话的年轻人也应该是山东人啊!怎么听着像是东北口音?
“我怎么听你的口音不像是山东的啊!”
王学谦随即问了一句,他倒不是在意对方的身份,而是有些纳闷,这么明显的差别。卢筱嘉难道就没有听出来?等到卢筱嘉开口,王学谦这才明白。原来不是误解,而是卢筱嘉这家伙的口音,南腔北调的,估计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乡音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吧?
卢筱嘉仿佛回国未来。一惊一乍的问:“子高,你觉得选曹锟靠谱吗?”
见王学谦却根本不搭茬,反而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眼神忽然间变得锐利起来。这让卢筱嘉接下来说话的时候,因为心虚而变得磕磕绊绊:“子高,你不要误会……我……我这是关心国家大事嘛?你看,连我都关心国家大事了,说明我中华崛起指日可待……”
“据我对你的了解,你应该了不该有的心思。”王学谦压根就没有用试探的口吻。而是用肯定的论述。
这让卢筱嘉在气闷之余,也很怀疑,自己到底哪里露相了。
可他也不想想。在卢筱嘉的世界里,根本没有对错,民族大义,国家兴亡之类的东西,反倒是隔壁家的嫂子在阳台上偶尔露面,让他看到了。该他吃不想睡不着了。
“卢叔,怎么想的?”
“这个事出突然。事出突然,没来得及告诉他。”
“江苏的议员也和你一样的看法吗?”
“这个……”
卢筱嘉支支吾吾了一阵,兴许自己也腻味了,这才一横心一跺脚,开口道:“其实就我一个人想,找了那帮老家伙商量一阵,没有一个支持的,真是气死人了。眼睁睁的看着挣钱的机会不要,你说他们是不是傻子?”
王学谦很像严肃的告诉卢筱嘉,选举是严肃的,是神圣的,是上天赋予每一个人的权利……不过,好在他没有这样说,不然卢筱嘉至少有一百种口吻来反驳王学谦的异想天开,眼前最好的例子就是缓缓走上台的曹锟。
这位从发起选举,到胜券在握,靠的是什么?
每张5000大洋打底的选票。
如果说这样的选举也是神圣的话,对于美国的那些暴发户们就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可实际上,购买选票,也是因为民国根本没有这样的规定而已。其次就是,曹锟也没说买选票,而是送钱,然后送钱的人告诉收钱的人,这钱是曹锟曹大帅的,其他的一句多余的话都不用说。深谙官场的议员们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哪里还有多嘴的道理。
倒是有人狗屁倒灶的四处蹦跶,可不要忘了,这不是袁世凯时期,袁世凯当总统,说句瞎眼的话,袁世凯当总统,那是众望所归。可问题是,他能够当上总统,确实是众望所归。
清朝的皇帝是他逼迫退位的。
手中控制的现代化军队的数量最多。
实力最大,控制的地盘最广。
之后还把‘国党’从反贼的名声拨乱反正了,成了可以参政议政的党派……
一系列的功劳,就是孙文,也知道避其锋芒,在南京就职临时大总统之后不久,很不情愿的发表通电电文:“大总统非袁公不可!”
民国建立十年,也是战乱迭起的十年。南北交战不断,因为反对而反对的政治斗争,从来没有停止过。有些人疲倦了,从这种争斗中退出来,‘国党’中的元老,其实大部分都从‘国党’退了出来。比如蔡元培,章太炎等等。
要么安心研究学问,要么从事教育,发展下一代。
从政的人,越来越不要脸,这在民国倒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不过能把如此不要脸的事,却掰开来放在太阳底下,让大家看,让大家说,曹锟无疑是第一个。送钱,送的理直气壮;选票也买的理直气壮。以至于等其他候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要么根本拿不出如此庞大的资金。要么就是发现来晚了,拿的钱的议员,也不是街头的叫花子,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背信弃义的事,没多少肯做得出来。
连张作霖让东北议员中,拿了钱的退给曹锟,人家都不愿意,更不要说其他省份的人了。
因为很容易解释的一个道理就是:贿赂,是官场潜规则,打从有特权阶级存在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根植于每个华夏人的灵魂深处;而出尔反尔?那是小人行径,是不要脸……
卢筱嘉的发财计划,甚至连出尔反尔也都是褒扬了。
他是准备吃了卖家吃买家,人牙子都没他这么可恨。
就听他一个人沾沾自喜的说道:“你们听我说,这个曹锟当选总统,我看是大概其没什么变故的话,也就十拿九稳的事了,他给的钱我们都已经拿到了。突然冒出来一个傻缺……”
虽然一张桌子上坐着三个人,但是不管是说话的,欲盖弥彰也好,听的人都明白,卢筱嘉嘴里的‘傻缺’到底是谁?
王学谦皱眉道:“这不妥吧?”
“什么不妥,锦上添花而已。既然张土匪愿意当这个冤大头,我不如从他愿,不选曹锟,找个没多少机会当选的家伙,投上一票。到时候,曹大帅已经当选总统了,估计也没心思和我们纠缠这些小细节,而张土匪既然愿意出这个钱,就让他出啊!要是出尔反尔的话,爷们也是站着撒尿的主,把选票拍在他的脸上,我倒想看看,这位到底是不是站着撒尿的主?”
从情感上来说,卢筱嘉对张作霖和奉军是百般看不上眼的。
段祺瑞要不是因为奉军突然叛变,从背后插了一把刀,也不会这么快就败下阵来。当初的情况就生不好说了。只要段祺瑞在台上,卢永祥也不会在南京战战兢兢的如履薄冰了,深怕曹锟在当选总统之后,找他算账。
或者直系为了统一大业,对江苏下手。
这一切可都是拜张作霖所赐,这里面的梁子结的大了去了。
“你这样说,江苏的议员都答应了?”王学谦试探道。
卢永祥恨其不争的叹气道:“没有,要不然他们怎么会躲瘟神一般的离我远远的。张作霖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生个儿子,却排在四大公子之中,让兄弟的脸往哪儿搁?”
“爷们虽然不算是小白脸,可总比土匪的儿子强吧?”
见王学谦不相信的看了他一眼,从根上说,土匪的儿子和军阀的儿子,都是危害社会的不安定分子,谁都无法言明,那个比那个强一点。见王学谦不相信,卢筱嘉急了:“卢家往上数三代都是农民,老实本分的很。也算是积善之家吧?”
卢筱嘉也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但是他的心思比较简单。张作霖不是想要恶心曹锟吗?好吧,他就去想办法恶心张作霖,反正这两人都不能算是朋友。
反倒是一直坐在卢筱嘉边上,被他拉住的那个年轻人,英俊的脸上浮出一丝怒气,随后消失了,但是开口的语气却有些生硬道:“小弟没有说过名字吧?”
王学谦纳闷的看向卢筱嘉,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还敢说是他老乡?
真不知道,卢筱嘉的心眼大的有些过头了呢?还是压根就没有。
年轻的男子,其实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很年轻,挺斯文的一个人,不过此时眼神之中却带着一种狼崽子般的凶狠:“小弟张学良,就是那个很不幸和你一起成为四大公子之一的土匪的儿子!”(未完待续)
第881章 【公子又见公子】
王学谦一脸的惴惴,心说:“幸好自己不是什么狗屁倒灶的四大公子,要不然……和卢筱嘉相提并论,压力是很大的。”
可是卢筱嘉吃惊的看了一眼张学良之后,随即终于笑起来了:“你们不会以为我缺心眼吧?”
张学良沉默不语,他一开始被卢筱嘉拉住的时候,确实言辞躲闪,不愿意多说。
但是王学谦是后来的,不过他不关心这些,也是一笑了之。
反倒是卢筱嘉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你小子终于承认了自己是张学良,我就纳闷了,你小子毛都没有‘褪干净’凭什么和我们相提并论?”
“说清楚点,是你,不是我们。这里没有我什么关系。”王学谦提醒卢筱嘉,你们说你们的,别把他扯进去。
卢筱嘉一脸坏笑道:“子高,你就别谦虚了,你今年也当选了。”
民国四大公子,一直都是上海风月小报的热门话题,过个两年就回评选一次。这次评选,显然是新鲜出炉的。卢筱嘉自认为两界蝉联,他的公子名声应该是众望所归。
但是把张学良和他相提并论,他第一个不高兴。
为什么?
两人的年纪摆在那儿呢?
张学良才二十岁,和他二十多岁快三十岁的年纪放在一块儿,显得他很老似的。其次就是张作霖算的上是‘皖系’的死对头。死对头碰到一起了,自然要找机会落了对方的面子。
张学良毕竟出事经验不足,这时候。他要是拂袖离开,可正当他犹豫的片刻,曹锟上台开口说话了。
这时候,他要是擅自离开位子,很快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要是联系到了张作霖的儿子,少不了会被人说闲话。土匪的儿子不懂礼节啦,之类的。反正这年头根本就不缺少给人添堵的小报。
至于他为什么要出口表示,自己是张学良?
其实也很好理解。子不言父过,在公开场合,必须要维护家主的威严,这是绝对不能妥协的。
让张学良没料到的是。卢筱嘉在这里等着他呢?
让他有种猝不及防的紧张,但很快他强自镇定下来,开口道:“这些不过是小报招揽读者的把戏,再说了,张某人不才,正如卢大公子说的,在下还年轻,学业仕途都刚刚开始,比不得卢大公子清闲。”
张学良清高的目光。一下子就戳中了卢筱嘉的软肋。他是不务正业的代表,也是上海的租界小报最喜欢刊登的人物事迹。就像是后世的明星,有绯闻。而且是绯闻不断的明星,才是媒体的宠儿。
在某种程度上,卢筱嘉是很符合风月小报的口吻。
当然,卢筱嘉的生活也是浪荡不羁的代表,喜欢挖人墙角,给人戴绿帽子的事迹层出不穷。和其他人不一样。卢筱嘉自幼丧母,对于成熟女人。尤其是那种眼神中透着善意目光的成熟女人,有着无法抗拒的冲动。这一点,在民国公子中非常少见。
“你以为自己在东北讲武堂考了一个第一,就真的是第一了?”
卢筱嘉自顾自的说着,这一点,他是从王学谦的说话方式上学来的,永远不要针对对手的奚落而反驳。抓住一个点,死命的攻击,这才是争论的精妙之处。
张学良出身的时候,张作霖已经当官了,而且随着张作霖拜的干爹干妈越来越多,这位没多少文化的大老粗在官场平步青云,很快就成了有品级的官员。所以,张学良自从出身,他的生活都比较富足,生活优越。哪里像卢筱嘉,一开始都是寄养在别人家里的,命运和段宏业差不多。
而张学良越是想要表现自己,就越需要自己在人群中脱颖而出。
作为一个军阀的儿子,其实他已经算是比较优秀的子弟了。可问题是,坐在一起的还有王学谦。不过,此时此刻,王学谦却在纠结于小报对他的报道。
“小嘉,你刚才说我也被评选了,什么意思?”
“让你当民国四大公子,委屈你了?”
卢筱嘉翻白眼道,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说不上喜怒无常,但是变脸比翻书还快倒是真的。
王学谦死活都不相信,哪家小报如此闲得慌,来挖掘他的事迹。因为评选民国四大公子,并非只是排名就可以的。还要将过去的劣迹一一数落出来,比如说当年的袁克定,袁克文兄弟二人,一个是洪宪的皇太子,另外一个是‘二皇子’。都是名声响彻民国的妖孽。
袁克定为了让袁世凯相信全国上下都支持袁世凯当皇帝,甚至抓住了袁世凯的一个习惯,相信外国报纸。就私下里办了一份外国报纸,每天就印一张报纸,而且这张报纸翻译好之后,就放在袁世凯的桌子上……
而袁克文就更了不起了,他可是第一个跳出来,敢公开反对袁世凯称帝的家伙。要不是他是袁世凯亲生的,估计根本就跳不出袁世凯手下的杀手队的袭击。
这两位的行径,都是荒唐对荒唐,而且私生活要多丰富,就多丰富。
相比之下,段宏业、卢筱嘉也是可圈可点,至于张伯驹,这位倒是名声不错,不过学问好,就卢筱嘉的脾气,也就勉强认了。
张学良?
这小子算是哪根葱啊!
东北讲武堂第一?
东北讲武堂是张家开的,校长敢不给张学良第一吗?
除了张作霖的官位超然之外,张学良似乎拿不出任何一点可以炫耀的东西,反正要恶心一个人,卢筱嘉办法有的是。
张学良的脸一下子红成了猪肝色。他在讲武堂每每都是最刻苦的人之一。当然读书嘛,就算是军校也会有妖孽的存在。但是张学良也不是一个认输的人,即便不如对方。也死死的跟着对方的身后。虽然第一,有些夸张了,但是当期学员中,他的成绩排前五是没有问题的。
可就是让卢筱嘉稍微质疑一下,张学良仿佛自己是当期学员中最差的一个,是看在张大帅的面子上,才给了他一个第一。
“您再看看他!”
王学谦不解的说道:“我能有什么问题?”
随后。他竟然警觉起来,上海租界的小报。比后世的花边新闻杂志都离谱,没影子的事,都能写出《金瓶梅》、《玉蒲团》中的桥段来,只不过是因为写文章的落魄文人。根本没办法接触那些豪门公子,只能坐在亭子间的冷板凳上,拿出风月宝鉴之类的书,对照的抄上两段敷衍了事,很多都是子虚乌有的事。
王学谦原本以为自己的名声挺不错的,至少他也是有羞耻感的,羞于和卢筱嘉为伍的。
“我能有什么事?”
卢筱嘉得意的道:“子高,没想到啊!真没想到,你还有那段过去……”
“不过先不说这些。张学良你不觉得自己读书很厉害吗?告诉你,这没用,看看这位。正儿八经的庚子生,留洋的博士。你再用功,也没用,你家祖坟上没冒青烟,还没有要出读书人嘞。”卢筱嘉的扭头:“子高,你背一本书要多长时间?”
“报纸上到底说了什么?”
“你先告诉我?”
“十万字的。大概要三四遍吧?”
“啥意思?看三四遍,五六个时辰。《孟子》之类的应该能背下来。”张学良原本以为自己还算是聪明伶俐,很自觉地张开了嘴巴,然后低下脑袋,显然是受刺激了。
不过,王学谦还谦虚的一笑道:“你认识的那个卫挺生,真是过目不忘,十万字的一本书,在他手里最多一个半时辰,就能熟背。”
张学良很快对学习有些迷茫起来,他的教育是源自家庭教育,张作霖还会请一些家庭教师,来拓展张学良的眼界。而张学良因为是长子,本来就大一些,而且懂事也比较早,所以表现的一直可圈可点,至少在张家同龄的几个儿子中,他是最优秀的。
不过,张学良还是有些不甘心,他抬起头,问了卢筱嘉一句:“你背《孟子》要多少时间?”
这个问题让卢筱嘉无比的纠结!
首先,他是从十岁开始读书的,有点晚。没办法,打小他就在乡下生活,卢永祥那时候领兵在外,家里也没有一个读书的氛围,那么就玩吧!
后来十岁开始读书,到十六岁,卢永祥已经可以确信卢家绝对不可能出读书人。这中间六年时间里,《孟子》他确实背过,还背诵了三年,他怎么有脸说,一本《孟子》他背了三年还没有背下来?
“不说读书的事,说多了,岂不是让你绝望?”卢筱嘉似乎像是一个傲视群雄的大人物,乜斜的看了一样张学良,之后才开口道:“大公子,在生活上要不羁一点,你逛过窑子吗?”
这个问题让张学良很紧张,这样的表情就出卖了他的内心。
卢筱嘉看了一眼王学谦,这让张学良有些好奇,毕竟他才二十岁,装出来的大人样,实际上心性还是非常容易走神的。
难不成王学谦堂堂博士,也喜欢这个调调,也去过?
张学良一直认为,军人去逛窑子是天经地义的……因为没老婆。但是世家大族的公子,在没有结婚之前出入风月之地,容易被人指指点点。小声的问:“他难道去过?”
卢筱嘉故作神秘的一笑,一开口,却颇有些让人失望:“这个我真不知道。”
随后却含笑道:“不过我知道,这位差点和广州的孙文成连襟!”
“孙文?临时大总统的那个孙文?”
“还能有谁?”卢筱嘉不屑道。这要是小人物,他也不屑去说啊!
王学谦这才明白,确实有小报记者败坏他的名声了,这下子火气顿时涌上心头,杀气腾腾道:“卢筱嘉,不要说了!”(未完待续)
第882章 【曹式演讲】
曹锟上台演讲,这种满口兄弟厚颜,那娘的是个好办法,之类的口语化的表述,很不适合眼下情景。但问题是,今天的宴会和演讲,曹锟才是主角。
为了这次国会重开,曹锟准备良多。
实际上,除了曹锟之外,张作霖、段祺瑞、吴佩孚、孙文,不乏在各地的实力派,加上名流严修、李三立等,还有在政坛活跃的如:王家襄、陈炯明、陆荣廷,吴景濂、陈三立、张绍曾、张作霖、陈遐龄、唐绍仪、汪兆铭、王士珍、谷钟秀、谭延闿、卢永祥、李烈钧、高锡、符鼐升、姚桐豫、胡景翼、欧阳武、孙美瑶,总共二十八人。
除了陆荣廷是土匪出身之外,还有盗贼出身的孙美瑶,其中不乏能力超众者。
至少在很多人看来,都比曹锟‘靠谱’多了。
可问题是,大部分人只能作为曹锟竞选的陪衬,这其中还有不少是曹锟的手下嫡系,有些是政敌,还有一些正在南方打的死去活来。陆荣廷和李烈钧的军队就在贵州开战,根本就没有时间赶来参加竞选。
而某些人,是不敢来燕京的。
比如:孙文。
还譬如:段祺瑞。
但这并不妨碍,曹锟身处众星捧月之中,光彩夺目异常。有些人来燕京,是看到了起复的机会,毕竟作为一个政客,呆在家里一段时间是养望。可要是呆在家里下半辈子。那么就不是养望,而是养老等死了。
虽说给曹锟当陪衬,让人很不爽。也很不情愿。可为了谋得一官半职,也就忍了。
当然,这些失势的政客,多少有些可怜的心思,让人无语之外。还有很多地方实力派。比如张作霖,他就很不爽曹锟的做法。原本,袁世凯死后。北洋政府分类成三个主要的派系,直系、皖系和奉系。可问题是。关于国家大事,总没有奉军老大张作霖的什么事。反倒是被处处压制,似乎不管是黎元洪时期,段祺瑞时期。冯国璋时期……
总是认为一条,张作霖只有在东北,才是一个好军人。
反正窥视东北的两个大国,俄国和日本都不是北洋政府愿意招惹的。让张作霖去头痛去。
“妈了个巴子的,曹锟,你说了这么多,老子咋没有听到一句有用的东西?”
曹锟脸上温和依然,按理说被骂的大人物,不做出勃然作色的威严来。也不会对张作霖的挑衅如此的反应。可曹锟却笑嘻嘻的,好像忘记刚才说到哪儿了,而看了一眼张作霖。
“曹大傻子发愣咯!”
台上吵架。反倒是台下的议员们窃窃私语,张作霖和曹锟都是大人物。这样的人吵架,连那些来燕京的总统候选人,都为了不殃及池鱼,闷声不吭。
可是这不妨碍卢筱嘉的幸灾乐祸,开口就是‘曹大傻子放发愣了’。
事实也正如他奚落的那样。曹锟发愣了。要他背一份演讲稿,他都非常吃力。就算是在宴会前背下来。也没用。一上台,说了几句,他肯定要忘词。
可曹锟有办法啊!
他忘词,就用口头禅代替,让人听得是牛头不对马嘴,但曹锟不在乎。即便不太圆满,但好歹还能把整个演讲完成。被张作霖一打断,曹锟虽然并没有生气,这似乎很难理解,他确实没有生气。只是苦恼,自己该说什么反击。
这种应变能力的欠缺,让张作霖很得意。举起双手抱拳,对在场的议会议员们,高兴的暴喝道:“你们瞅瞅,这就是要竞选的大总统的曹大帅,连句话都说不清楚。”
哈哈……
没有人附和张作霖的狂笑,这让他很不爽。因为在现场的效果看来,曹锟是应变能力不足。但张作霖却像是一个癫狂的精神病患者,两个人都不属于正常的范畴。
有些冷落的宴会角落里,卢筱嘉异样的眼神看了一眼张学良,这让血液里充满冲动因子的张学良在一种暴怒的边缘,脸黑眼赤的看着卢筱嘉,仿佛要杀人一般。
反倒是王学谦看透了张作霖的做法,这位土匪出身的大帅,在如此重要的时刻,跳出来,目的可不是冲着大总统的宝座去的,而是要掀翻这次曹锟谋划已久的选举。
这种土匪式的搅局和计谋,让人看着有些滑稽,但不得不说,很实用。
不过,王学谦却并不看好张作霖的搅局,反而按住了张学良,摇头道:“这位天生长了一张欠管教的脸,但是你不能打他,因为这不是他的错,而是缺少母爱!”
“缺少母爱?”
这话在民国人听着,感觉有些怪异,总觉得内涵深厚,可就是没想出来在哪里出问题了。
王学谦解惑道:“去窑子,这能冲着老鸨傻笑的主,是你得罪的起的吗?你还会觉得他是一个正常人?值得和他一般见识吗?”
这话一出,张学良幼小的心灵再一次被卢筱嘉凶残的口味给吓坏了。
不过卢筱嘉歪着脑袋,似乎像是傻子看正常人的眼神一样,开口道:“你们不觉得老女人更有味道吗?”
“没觉得!”
张学良连连摇头,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他似乎也开始有些委屈,上海的报纸太不靠谱,怎么能把他和卢筱嘉这等人放在一起评论,这不是要坏奉天老张家的名声吗?
奉天老张家的名声,其实并不好,但在张学良眼里,他们可是整个东北的救星。
张作霖要搅局,但是也有人不愿意看着张作霖嚣张下去。
没有人比吴景濂更着急的,这位东北人(和张作霖不是一条心的),在曹锟的拉拢下,许诺只要曹锟当上总统,内阁总理将任命吴景濂担任。而此时,吴景濂的身份是国民议会的议长,同时他也是这次大选的候选人之一。
在发现曹锟傻站在台上之后,这位立刻如同狗腿子一般,跑到曹锟的边上,想要提醒曹锟接下来说什么。
吴景濂上台,曹锟的气也顿时不打一处来,演讲稿太难背了,都是吴景濂这货怂恿他背诵那么长的演讲稿。这不是故意拆台吗?其实曹锟是误会吴景濂了,这位从辛亥革命之后,就一直在议会担任要职的立法派,虽然心术不太正,但是对于议员,民主宪法和议会的认识,可以说在民国范围内是第一流的专家。他给曹锟写的演讲稿,都是按照大部分议员的要求来构思的,怎奈,曹锟不按他写的说,到处乱加词,导致明明是一篇立意明确,发人省醒的好文章,在曹锟的嘴里这么一传出来,顿时变了味了。
见吴景濂冒出来,张作霖瞪眼看着吴景濂狗腿子般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不要脸的吴景濂,你还敢去帮天津人?东北人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吴景濂也听到了张作霖的谩骂,他的背影不过是稍微停顿一下。
可就是这么一停顿,曹锟自己好像找到了接下去的词,也想起来好像那个演讲稿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对《宪法》。
民国的《宪法》早就在议会通过了,可是过去了七八年,这部原本应该被贯彻的《宪法》却成了尘封往事的过去。吴景濂的建议很简单,就是确定《宪法》的合法地位,以总统、内阁、议会作为权力机构,管理国家的体制被确立下来。
这要是在别的政客心中,应该很难办到的事。
可是曹锟不在乎,他非但不在乎,反而对这样的体制很喜欢。曹锟是一个知道自己缺陷的人,有一群人帮着做事,总比他自己一个人在台上闹笑话来的好。
“兄弟说了那么多,把各位都绕糊涂了,其实兄弟也糊涂了……”
这时候,沉默的宴会厅内,出现了一些善意的小笑声。这让曹锟很满意自己的机智,然后开口道:“兄弟是军人出身,肚子里也没有多少墨水,靠着兄弟一个人这里国家是不可能的。还需要读书人的多帮衬,才能治理好民国,读书人花花肠子多,办法也多……”
曹锟看了一眼吴景濂,这个允诺总理的家伙,他热心了,正因为太热心了,让他心里总觉的这样的人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心里想着,是不是要答应当初的许诺?
要是吴景濂知道,他恨不得冲锋在前的做法,竟然在曹锟的眼中落下这么一个印象,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吴景濂一脸郁闷的看着曹锟再次开启了演讲模式,但这一次似乎更让他心惊胆战。曹大帅讲话太随意了,这可要了他的亲命。作为曹锟竞选的总策划人,吴景濂内心承担的压力空前强大。
不过,曹锟可不管这些事,他继续说着一个大老粗眼中的读书人,内阁,还有国家制度……反正这样的做派,和他在保定府街头喝大碗茶,和不认识的老头闲聊的时候差不多。
说道高兴之处,少不得要骂娘。
曹锟拍着胸脯保证道:“兄弟别的说不好,就是一个实在人,就说一句话,兄弟要是当选,第一件事就是签署《民国宪法》……”
这话仿佛一道惊雷一般,在每个人的耳畔炸响,有些人不明所以,但是看着不少议员的眼神,都知道,这话说到人心坎里去了。
王学谦微微一点头,低声道:“曹锟当选,已经十拿九稳了。”(未完待续)
第883章 【宪法时代】
民国的《宪法》,从来都是私生子,虽然已经诞生八年了,但还是黑户口。总统府不承认,内阁不自信,国会议员们上串下跳的这么些年,愣是没有办成的事,竟然让曹锟提起来了。
仅仅凭借这一句话,曹锟就真是一傻子,他竞选大总统的希望就有七分数。
根本就不用劳民伤财的贿赂议员,连带着把名声给弄臭了。
那些渴望议会执行最高权力,赋予神圣使命的议员们,像是一个老处男,看到了花季少女一样的眼神,直勾勾的,充满着欲望的眼神,盯着台上并不可爱,富态尽显的半大老头子曹锟,曹大帅。
曹锟挺起肚子,似乎感觉到了议员们的亲近之意。
《宪法》这玩意,在他看来根本就是没有的东西,其实要不是众议院议长吴景濂给他解释,他连《宪法》是用来干什么的,都弄不明白。现在他也弄不明白,但是他知道,《宪法》是用来竞选的好手段,这就够了。在曹锟的记忆中唯一的印象就是当初黎元洪和段祺瑞,甚至比他们两个地位更高的袁世凯都畏如蛇蝎的看着《民国宪法》,足以让人警觉。可当曹锟明白了《宪法》的用处,更‘研究’了《民国宪法》,心里头并没有那种畏如蛇蝎的感觉,反而多了一种亲切感。
这是个好东西啊!
总统的特权虽然被削弱了。但是地位超然一如既往。唯一欠缺的可能是在某些方面的决策需要议会讨论,再做出决定。可曹锟自己也知道自家的事。他刚才就是被张作霖一闹腾,差点连要说什么都忘记的主。
他能有什么英明主见?有人帮他想。那是出谋划策,他欢喜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对反对?他也闹不懂,当初黎元洪和段祺瑞闹的不可开交,也是因为《民国宪法》中的权力分配的问题。黎元洪甚至在颓败之前,还饮鸩止渴的命令张勋来燕京弹压。最后闹出了一个笑话,辫子军主帅张勋到了燕京,就抬出了溥仪这个牌位。要给清廷继续当忠臣。
不管张勋是有无私心,或者是想当曹操。抬出溥仪来,挟天子以令诸侯。
总之,实力不强的张勋仅仅三天,败光了家底。落寞出京。
但带来的后果就是,黎元洪耗掉了他在民国政坛最后的一点威望,只能灰溜溜的离开燕京,在天津当寓公。
不管是敢于人先的黎元洪,还是窃国大盗袁世凯,或者是铁血手腕的段祺瑞,都对议会的态度不那么友好,甚至抱有敌视的情绪。原因之一就是,民国的民主缺乏基本的土壤。就像是空中楼阁一样,突然冒出来的,议员的立场也多半主观。甚至狭隘,导致很多情况下是政府反对的,议会绝对支持;政府支持的,议会一定要反对。一门心思和台上的执政者打擂台,这样的议会和《宪法》能让当权者喜欢,那么执政者除非脑袋被门框夹了。绝不会同意《宪法》的合法性地位的。
加上民国初年,‘国党’是议会的第一大党。占据了45%以上的席位。这让只有十万党员的‘国党’,却要代表四万万同胞的民国显然是不合适的。而且十万党员,对于‘国党’来说是打折扣的。‘国党’在民国初期的改革中,明确了十块大洋,就能买到一个‘国党’的身份。才让‘国党’的人物膨胀到了六位数。
议会和政府之间的矛盾,已经不是民意和执政者的矛盾。而是摆明了是在野党的‘国党’,谋夺执政机会的手段。《民国宪法》之所以被执政者不喜,甚至颁布无效法令,从袁世凯到段祺瑞都是如此,最大的原因还是在《民国宪法》有一个非常利于‘国党’,或者说是有利于孙文的条款,议会选票超过三分之一的提议,将可以开国会投票,罢黜总统以及内阁。
这种条款等于是悬在总统府和行政院头上的一把杀头刀,随时随地都可能落下。
袁世凯能够忍了一年多,才爆发,都已经是涵养不错了。
段祺瑞根本就没有给‘国党’任何机会,直接用军队说话。虽然后世的历史中大肆宣扬两次护法战争如何轰轰烈烈,但是还原历史的真想就是,‘国党’缺乏军事力量的反抗,宛如美女反抗流氓的搏斗,喊吧,喊吧,喊破喉咙,只能让流氓更兴奋。第一次护法战争的时候,‘国党’在上海刚刚宣布南北战争,就被堵在了上海,宛如在电梯里放了一个闷屁,既恶心了别人,也熏着了自己。
才宣誓非常大总统的孙文,根本就没有感受到千里溃兵的寥落,直接从上海买张船票去了东京。
立宪,法制。
一直是‘国党’,或者说南方集团反对北洋集团的最有利的理由。不过打从曹锟开始,就要出问题了。别人说立宪,这话是骗鬼呢?但这话要是从曹锟的嘴里说出来,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曹锟这个人或者缺点很多,说话粗鄙不堪,没多少文化,做事不靠谱,但有一点是任何一个政客都学不来的,就是讲真话。他这样的性格,很难去骗人,似乎也只留下了讲真话这一条道。
没有了这个理由,孙文还在广州蹦跶,就显得格局太小,摆明了是为了权力而造反。这种局面下,李烈钧还适合带着大军在广西围剿桂系陆荣廷的残部吗?
‘国党’刚刚在桂林召开了前线会议的举动,已然已经是挑起了内战的号角。
接下来,只要报纸铺天盖地的报道,‘国党’在年轻人心目中的地为你,必然会受到空前的削弱。甚至是反感。这种局面下,‘国党’还一门心思想要靠着广州为基地,加上孙文的北伐计划。完全是不顾国家和平和统一的举动。
在无意之中,曹锟给自己下了一步好棋。
这步棋直接让南方的反对阵营非常尴尬,除了无理取闹的撒泼打滚之外,没有任何办法反驳曹锟的合法性。那本主要是由‘国党’成员提出,并修改的《民国宪法》是不合法的,是曹锟窃取国家利益的骗术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好一点的选择。而这种选择。已经不是私心膨胀起来的孙文,乃至被他全部控制的‘国党’所无法接受的。等同于打自己的脸。
排挤章太炎。
孤立黄兴。
……
没有私心的孙文,似乎在推翻满清之后,已经一步步的成了一个阴谋家。他心里的建国梦想,仿佛也随着一次次的失败。膨胀,发酵,逐渐的变味。
听到曹锟掷地有声的说要立宪,作为他竞选民国大总统的竞选口号,他完全没有必要再担心因为贿选而造成的不良影响,会对曹锟当选产生多少不利因素了。
别人不知道,王学谦却从章太炎、其父王鸿荣,甚至陆定等人的口中,得到过不少支离破碎的信息。
国会的存在。以及议员的政治诉求,主要的矛盾都是集中在议会、国会和总统府的意见不统一,却没有一个完整的保护机制。这个保护机制就是《宪法》。
一个没有《宪法》的国家,是不完整的。
而曹锟,这个很多人眼中的‘傻子’,却将民国建国之后最后一块重要的拼图弄完整了,这不得不说是造化弄人。
估计连憋着一股子劲,想要把曹锟掀翻在地的‘国党’、‘皖系’和‘奉系’的骨干议员们。只能干瞪眼了。
立宪,无疑是民国政坛的禁区。只要是雄才大略好政客,都不愿意立宪。这是违背民国官场的法则的大杀器,可问题是,曹锟并不是一个雄才大略的人,他是一个得过且过的人,人生的目标就只有一个当上民国的大总统,哪怕只有一天,他也乐此不疲。
至于,总统府的权力,国家元首的控制力,见鬼去吧,他压根就没往哪儿想。
王学谦长出一口气,从他知道曹锟准备贿选的时候,就一直担心,可是现在曹锟的做法,有了可操作的空间。舆论什么的,既然后人黑,当然会有人捧:“大局已定,两位在下告辞了!”
王学谦的话,让卢筱嘉非常费解,都没选举呢?
怎么就大局已定了?
而张学良更是不愿意和卢筱嘉多呆,这位浑身长刺,自己不得劲,还非要往人家身上靠,扎别人一身的主。属于损人绝对不利己的愣头青,保不齐又会出幺蛾子。张学良对王学谦的感觉还是不错的,于是也站起,连礼节性的告辞都没有,惹得卢筱嘉大急:“就要上菜了,你们让我一个人哪里吃的完……”
就算三个人都在,占了十个人的位子,也不可能不浪费。这话,不过是卢筱嘉的托辞而已。
宴会厅内,除了发愣的议员之外,还有一脸紧张的曹锟,眼神直不楞登的俯瞰宴会厅,心里也在打鼓,虽然吴景濂向他建议的时候,拍着胸脯打包票,可是没有见议员们的反应,曹锟还是有些吃不准,到底有多少人买账?
几乎是前后脚,当他刚走出宴会厅不久,身后有人追上来了:“王兄,慢走。”回头一瞅,在灯光中发现是张学良,追了上来。
张学良虽说是受不了卢筱嘉的嘚瑟劲,但他也好奇,王学谦为什么敢如此肯定说大局已定。要知道,对于曹锟竞选,政坛的反应还是很激烈的,他要当选并没有像曹家人想象的那么容易。
可是正当张学良开口准备问的时候,宴会厅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想知道《大世争锋》更多精彩动态吗?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选择添加朋友中添加公众号,搜索“wan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更新!)(未完待续)
第884章 【民国第一负心汉】
张学良的问题还卡在喉咙口,就被宴会厅的掌声给淹没了。
不得不说,张学良的心里冒出了一丝的无力感,他发现自己站在王学谦的面前,除了年轻,还是年轻。他似乎忘却了,在奉军的圈子里,他是如何的闪耀!
连他引以为荣的军事才能,并被张作霖寄予厚望的军事素养,在王学谦的面前都是一个笑话。
这家伙,作为一个文人,商人,银行家,竟然很不务正业的带着军队挫败了浙军第三师的叛乱,还把福建督军李厚基的主力打了个七零八落。虽说,这里面蒋方震的作用不可忽视,还有西点毕业的,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温应星的临战指挥,可问题是,王学谦是主帅啊!军队听他的,可不是听蒋方震和温应星的。
这等战绩,就是在从军几十年的老将的军旅生涯之中,都是可以拿出来炫耀的战绩。可这不过是王学谦的小试牛刀而已。
“汉卿,也好我估计没几个人能受得了小嘉的脾气!”
对于王学谦来说,年轻的张学良身上,缺少了那种上位者的威势,也没有这个时代世家子弟身上的种种异样习惯,总的来说,这是一个不会让人感觉到讨厌的人。
至少,在王学谦看来确实如此,因为彼此的地位相差无几。
“王兄说笑了。”
“既然认识了,就是朋友。叫我子高吧!”
“好,子高兄!”
“汉卿老弟。”
两人说笑着,正要往外走。而张学良也似乎对王学谦这个人非常好奇。按照他的理解,王学谦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和卢筱嘉为伍的,他也看出来了,两个人虽然表面上维持着和睦。彼此不对味的气势是相冲的。
另外,王学谦在政治,军事,甚至他擅长的经济才能和见地。银行,都是张学良非常感兴趣的。
如果时间许可的话。他都是非常想和王学谦探讨一二。
实际上,张学良也督办过银行,边城银行在民国的银行界默默无闻,甚至在天津、大连这样的大城市。都没有什么影响力。但这家银行的大股东就是张学良,他试图用自己并不擅长的领域,来做出一番成绩,让老爹张作霖刮目相看。
如果说,张学良需要一个能够给他建议的人话,王学谦是一个无法忽视的重要人物。
虽然,他们还只是第一次见面。彼此的认识还只存在于道听途说,小道消息的来源,多于可靠的认知。这会让两人的谈话。在一开始变得既谨慎,又小心。
但张学良不想错过这么一个好机会,他的边城银行经营关外的皮毛和特产生意。按理说,拥有军队背景的银行商社的结合体,就应该像是英国的汇丰和渣打一样,在开办不久,就进入飞速发展的时期,可是让张学良很气闷的是。他亏本了。
本金二十万的银行,在开办了三个多月之后。只有不到一半的资本了。
这让他很怀疑,手下人贪墨了他的钱。十万大洋,对于张学良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张学良只是银行的大股东,十万大洋中,只有大概五万左右才是他的股本。而且张家,家大业大,整个东北都是他们家的,虽然这话说起来有些过分,但至少张学良说这话,在东北,没有人会反驳他。让他生气的是,他原本准备让父亲张作霖大吃一惊的才能,被手下人的无能扼杀了。
可查账的结果,却让人无法理解,因为账目都是清清楚楚,没有人手伸的过长,从他的口袋里捞钱,这让他很费解。好好的生意,为什么连跑货走塞外的商人,都能挣钱,他堂堂的东北王张作霖庞大势力的继承人,却会在阴沟里翻船呢?可在经营生意上,确实让他非常头痛,因为缺乏商人的头脑,他连钱都不感兴趣,怎么会能做的好生意呢?
在银行经营,甚至资本运作方面,上海滩拥有太多的传奇,但妖孽的话,或许只有王学谦才能算得上。从默默无闻,到民国银行界的领军人物,他只不过用了短短的一年多的时间。银行方面的问题倒是非常适合他请教的对象。更重要的,这样谈话既轻松,也能增加彼此的默契度,也不会涉及敏感话题,不会让彼此尴尬。
正当他准备开口的时候,从树阴背后,跳出来一个白影子。
吓的张学良往后躲了两步,后背凉飕飕的,右手紧张的往腰间摸去,不过让他神魂俱颤的是,他竟然没带枪:“有刺客!”
这个时候的西苑,很热闹,热闹到,让张学良拔出喉咙的叫声,也迎来不了任何人的注意。
来人拉着王学谦的手臂,一副不依不饶的口吻说道:“王学谦,终于逮到你了,看你往哪儿跑?”
听声音就能听出来,对方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妙龄的女子。张学良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喉咙一样,涨的面红耳赤。
“你就带来这么一个保镖来,只会像女人一样大呼小叫!”当陆小曼出现在张学良面前的时候,让张学良也吃惊了一下。对方的容貌和穿着,似乎应该是大小姐私会情郎的戏码啊!
“别瞎说,我刚认识的朋友。”王学谦解释道。
“算了,是书呆子吧?”陆小曼轻笑道。
陆小曼对王学谦是恨到了骨子里,被说成一无是处的官小姐,还百般的诋毁声誉,这让陆小曼对王学谦身边的任何人,都不会有好感。
张学良是军人,但同时也是民国有数的大少爷,他哪里会被人如此看轻过?尤其是。他是一个军人,陆小曼当着一个军人的面,说他是读书人。这不是骂人吗?
“那个……”
“你又想逃走?”
“不是逃走,是有事要忙。”王学谦解释道,不过他的解释苍白而又无力。
陆小曼气鼓鼓的怒斥:“我的声誉都让你给毁了,你还敢舔着脸说你忙?”
王学谦脸上顿时浮现出愕然之色,声誉?毁了?没那么严重吧,他不过是在王庚的面前分析了一下对方娶陆小曼的不利因素而已,在他看来没什么严重的地方。
至于其他方面。天地良心,他们是清清白白的好不好。
这话陆小曼是在盛怒之下。她等了很久,才等到了这么一个机会,乘着赴宴的机会,好不容易逮住了很久不露头的王学谦。怎么能放他离开,她一定要和王学谦好好说道说道,她怎么就不能宜室宜家了?
王学谦在此之中,还不得不给张学良解释:“汉卿,这是误会!”
误会?
张学良顿时懂了,这个误会他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说起来,大少爷出身的张学良没法不懂,用一个解释来说明此事王学谦情况话,只要是哪个字。就能形象的刻画,‘男人嘛’。
虽然这种做法不太好,但在张学良看来。和女儿逢场作戏,也是男人生活的一部分。但这是私生活,他还是提前躲开的为妙。
“子高兄,小弟偶感不适,先行一步。”
没等说完,张学良就匆匆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这让王学谦气愤之余,有种无奈。他该怎么面对陆小曼呢?
“那个。那天的事,我向您道歉!”王学谦磕磕绊绊的说道,也属于有话没话的说辞。
陆小曼瞪眼道:“道歉就完了?”
“你……总不能嫁不掉,让我娶你吧?”王学谦佯装气愤的挺起胸膛,仿佛为爱情忠贞不渝的痴情种子:“我已经有了挚爱的人了,我们只能有缘无……”
“呸,不要脸!”陆小曼气炸了,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她是来找答案的,读书不少,涵养不错,但并不等于说明陆小曼不会迷茫和徘徊的人了。事实上,爱情,这个让她期待很久,却在近期越来越让她心烦意乱的东西,一直让她无法心平气和的恢复到以往的平静了。
更让她生气的是,她虽然把王学谦恨的不了的,可是却还是忍不住来找王学谦,因为她知道王学谦这里有她想要知道的答案。
有些时候,这种矛盾的心情,简直让她无所适从。
就像是现在,陆小曼竟然委屈的嘤嘤的哭泣起来。这把王学谦吓得,面如土色:“大小姐,我可没有招惹你吧?再说,你的婚事我原本就想要搀和,只不过是一个误会。算我嘴碎好不好?”
“不行,你今天一定要给我答案?”
陆小曼固执的抬头看着王学谦,眼神婆娑,宛如深秋的寥落和荒凉。
答案?
“什么答案?”王学谦反问道。
“有人说过,女人想要自己的生活,需要独立,就不能像藤蔓一样困住男人。我是一个女人,我要追求我的……幸福……,你告诉我,怎么才能独立?”陆小曼羞涩的说出来她心中最困惑的疑问,实际上,原本生活中的她是绝对不会这样想的。
自从王学谦来了之后,似乎一切都变了。
王学谦紧张的看了一眼陆小曼,他不知道,给一个民国的花季少女灌输这些想法是否对?但是没有经济地位,没有自己的事业的女人,她的事业就成了男人,或者说是丈夫。一旦男人变心,等于她的整个生命都将被抛弃。
这种问题,就是倡导新文化,要女权,妇女独立的名人胡适在很多方面都是不太明白的。
更何况是陆小曼,养在深闺之中的大小姐。
尤其是原本没有什么知心朋友的陆小曼在和林徽因交往之后,更是感觉到自己仿佛像是被封闭的珠宝盒。虽然华贵,但最重要是要成为妆奁之中被遗忘的说在,这种恐慌,让陆小曼坐立不安起来。这才有了在树林边上堵王学谦的念头,当然她的勇气在眼泪流下的那一刻。差不多已经消耗一空了。
林徽因虽然是一个沉默内敛的性格,但是在朋友面前,还是会说一些自己的展望的。
在英国。林长民租住的房东是一位女建筑师,从女房东的身上,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独立女性的神奇魅力说在。甚至年纪不大的她已经立志,将来要成为一位和女房东一样的建筑设计师。
什么独立生活啊!
牧羊人关心母羊,并非他喜欢母羊,而是母羊能够给他带来更多的财富……
女人不该是男人身上多于的那根肋骨……
这种新思潮,也只有西方女权萌芽时期的独立女性。才能说出来。林徽因当时也被吓得魂不守舍,可无疑英国的女房东给她开启了一扇门。一扇通向更广阔空间的大门。
哪里或许是天堂,也可能是地狱。
但不管是什么,对于女人来说,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已经足够庆幸了。
当林徽因把她的这些舶来品再次灌输到陆小曼的身上的时候,同样,停留在女人的命运在找一个情投意合的男人,然后繁衍后代的传统思潮下的陆小曼,也被吓坏了。
可是却和林徽因一样,陆小曼似乎找到了一个让她成长的机会。
可是对于这样的机会,她还没有太多的了解,问王学谦虽然是一个糟糕的主义,但不外乎是一个唯一的办法。
“你确定想要知道女权运动?”
“不是想要知道女权运动。而是我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陆小曼平静了一些,说话的条理清晰了不少。
理智告诉王学谦,如果他今天给陆小曼灌输了这些东西。很可能陆小曼将走上一条陆家人都不愿意看到的道路,而这条路并非是一帆风顺,甚至是荆棘密布。这无疑是害了陆小曼。
可陆小曼的不幸结局,他除了惋惜一代才女的红颜薄命之外,还能做什么呢?
“好吧!”
王学谦说出这话的时候,就像是下了一个重大的决策似的。可实际上,他最多也只是给陆小曼介绍一下女人和男人的平等关系而已。
“首先你要确定爱情在你生命中的重要地位。这样就会选择如何生活,是守住爱情,为挚爱的男人付出一生呢?还是拥有自己的价值,从工作中寻找到人生的意义。”
“工作?”
“没错,工作。首先,女人应该拥有工作的能力,比方说成为一个画家,小说家,设计师,甚至是政客……”
“听说你要和陈家小姐结婚了,结婚之后,你会让陈姐姐在家里,还是工作?”这个问题是陆小曼非常重视的,所以她在问的时候,尽量表现的不那么让王学谦讨厌。
王学谦笑道:“她呀?应该喜欢教育,如果她和我说过,希望创办一所浙江的女子学校,专门教授女孩子更全面的生活技能和学识,在这方面我是持支持的态度的。”
“在西方有女政客吗?”
陆小曼的话,顿时勾起了王学谦那沉在心底的回忆,他的那个女政客情人……还有女儿也出身了。不过陆小曼对王学谦和他说怎么严肃的问题,甚至是要影响她一生的幸福的时候,还走神,非常不满。
小皮鞋非常不客气的用来提醒走神的家伙,是再好不过的道具。
“哎呀,你这个家伙!踢我干什么?”
“我只是想提醒你,刚才的表情很恶心。男人在有非分之想的时候,就会喜欢走神。”陆小曼振振有词的回答。
王学谦叹气道:“算了,不和你计较了。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不过你一个大小姐,从来不需要为吃喝奔波,想这么多干什么?还是回家好好睡一觉,养足了精神,继续你的相亲计划!”
“你信不信,如果我大喊大叫,非礼啊!然后弄乱自己的头发,你觉得你会怎么样?”陆小曼恶狠狠的对视王学谦。
这让王学谦的心头有些惴惴不安,他认识的陆小曼越来越无理取闹了,这个样子下去,王庚都要受不了了,更不要说插队的徐志摩了。不过他还是强自镇定的说道:“你不会的,因为你是淑女。另外,别人也不会相信的,我的名声还是很不错的,不会有人相信我会对你有超过道德界限的举动的。”
王学谦说话的口吻很肯定,但是陆小曼却是一脸的嘲讽:“你还是祈祷你的人品毫无缺陷吧,不过我昨天看到了一份上海来的报纸,已经有人说你是民国第一负心汉,对宋家姐姐始乱终弃……”
这是王学谦今天第二次被人提起,自己被负心汉了。如果说,他和宋家三小姐有过那么一段缠绵的过去的话,倒也罢了,可问题是,他什么也没干啊!
气的王学谦哇哇大叫:“这是污蔑,最无耻的诋毁!”
“谁信呀!”陆小曼低着头,小皮鞋踢着地上的小石子,暗暗好笑,这家伙也有气急败坏的时候。
王学谦可真的无法再忽视这件事背后的意义了,他需要找陈布雷,好好问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对于陆小曼,他只能祭出大招,恶狠狠的说道:“这是政治,黑暗的政治……我给你一小屁孩解释个什么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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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5章 【犯傻】
陈布雷带来的消息,似乎比想象的更加糟糕。
面对脸色阴沉的王学谦,陈布雷还是第一次看到王学谦如此震怒,咬牙切齿的样子,仿佛像是一个偏执狂病人。
“卫先生已经通过租界,封掉了报社。消息已经被暂时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相信要不了多久,等您回到上海的时候,应该风平浪静了。”陈布雷言不由心的说道。
“封锁消息?还有呢?”
王学谦显然对这样的做法感觉不够解气,如果要是对付报社,他有的是办法。
青帮的人,斧头帮的人,甚至是戴笠的特勤机构,都是他可以选择的报复方向。可是问题不是这样看的,他和宋家的关系,很多人都知道,甚至宋家也不避讳。根本就没什么可以被挖掘的私密。
可问题是,将他推上风口浪尖的人到底是什么居心?
为了对付宋家?
显然没有必要,宋家除了宋子文在广州筹备广东银行之外,只是一群女人。二女婿倒是很出名,但是这样的消息根本就影响不到孙文在广州的新政权。
要么就是针对陈家,后者是王家。
那么对方应该是有机会取而代之的狠角色,隐藏的不会太浅。
“家里什么反应。”王学谦走了几圈之后,这才缓和下来了动怒的情绪。不过,此时此刻,他的内心还是无法平静下来。
“老太爷震怒。不过戴笠的人查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
“废物!”
不知道什么时候,王学谦也开始用这种口吻说话了。陈布雷想要继续开口被打断之后,选择了暂时的闭嘴。见王学谦没有过激的反应,陈布雷继续说道:“不过黄探长哪里,倒是有了一点眉目。”
“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学谦皱眉道。
“据被控制的报社主编交代,当时有一个女人,送来了一个信封,然后匆匆离开。对方包裹的很严实。主编甚至连对方的长相都没有看清楚,而且他们那样的小报。为了销量一直挣扎在倒闭的边缘,所以就没有核实内容,就全文刊登了送来的文章……”
“这么看来,这个女人是关键?”
“没错。通过街头包打听的回忆,这个女人随后就去了十六铺码头上船走了。”
“走了?”
王学谦吃惊道,这样算起来,线索应该到这个地方就断掉了。有价值的地方不多,当然这些线索和有眉目距离太远,那么肯定黄金荣发现了一些另外的东西。
至于为什么没有说,可能是没有把握,或者说,他不敢说。
后者的可能性太小。甚至可以忽略不计,那么就剩下了没有把握。王学谦也是郁闷不已,自己是躺着中枪。而且宋家的小姐。陈布雷也见过几次,甚至连家里的阮玲玉,孟小冬都认识。除了阮玲玉太小之外,还不太懂之外。
陈布雷和孟小冬都清楚,王学谦这次有点冤。
但同时,他们也能看出来。宋家小姐对王学谦有些好感倒是真的。这个时代的女人含蓄,能够让人看出异样来。已经不是简单的好感那么简单了。
“先生,其实陈先生和少夫人哪里,并没有对您有任何的怨言,甚至一度想要出面澄清,不过被老妇人劝住了。王家和陈家都不作回应,但是调查还在继续。”
王学谦点头道:“这是最好的应对方法,自乱阵脚才会让对方得到可乘之机。”
可问题是王学谦想来想去,都想不出来,整个事件虽然让自己的名声有些受损,但是正如卢筱嘉说的那样,作为大少爷,怎么可能不荒唐呢?最多是替人受过而已,反正他还是他,只要无法动摇浙江的政权,这种程度的阴谋诡计是没有任何效果的。
孟小冬也劝解道:“不会是有人故意要对付宋姐姐吧?”
“她?”
王学谦搜刮记忆,想不出来宋家的那个三小姐,有什么地方值得让人用如此拙劣的手段报复?
王学谦转过味来,他佯装生气的对孟小冬威吓道:“你的意思说,宋三,她的名声是名声,我的名声就不算数了是吗?”
“女孩子的名声当然重要一些!”
“好呀,原来你竟然也胳膊肘往外拐……看我不怎么收拾你……”
“嘻嘻,不要啦!”
……
陈布雷摇着脑袋,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好像老了,可是他只有比王学谦大三四岁的样子。
放下这桩无头公案,王学谦把视线重新投入到了国会重开的大事件上。
昨天,他提前离场之后,曹锟又犯傻了。
首先要介绍一下曹锟的身份,他是一个军人,一个受教育程度不高的军人。不管是在清朝的军队,还是在民国的军队,鼓掌这种表现赞同的形式,都不是曹锟能够见识到的。
他能够听到的称赞,不外乎是‘大帅英勇’,‘大帅英明’……诸如此类的。
鼓掌,是西方文明的产物,但是曹锟却忽然发现,这种赞同和褒扬,比献媚的词语更加让他心情舒坦。
人一高兴,就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来。
据当事人说,曹锟演讲的压轴包袱,让现场所有人都哑口无言了好一阵。
当时曹锟在台上,叉着腰喊道:“兄弟很欣慰,也很兴奋,能够为民国的老百姓和政府做点事情,这也是兄弟的理想,有这个想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明天就是国会召开投票选举的大日子,在此之前,我再表一个态,你们选兄弟,是绝对没有看错人的。在民国,兄弟的权大钱多……选举嘛!其实就是比实力,选出一个最出众的。”
曹锟的‘权大钱多’理论一下子把所有人都套进去了,这不是民国富豪榜排名啊!
是选总统,曹锟的话显然说的太冒失了。
熟悉曹锟的人当然知道,曹锟想要说什么,这位的表达能力太让人着急了。其实曹锟的意思就是想说,他权力很大,不需要更多的特权,只要一个总统的身份,为国办事;另外一个意思是害怕有人他贪财,意思就是他的钱已经很多了,不会上台捞钱,做贪官的……
而就这么一个简单的意思,在曹锟的嘴里一转,就完全变味了。(想知道《大世争锋》更多精彩动态吗?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选择添加朋友中添加公众号,搜索“wan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更新!)(未完待续)
第886章 【要黄了?】
国会大厦,这座在辛亥革命之后,象征着革命胜利的机构,却在建成之后的六七年里,仿佛被人遗忘了一样。实际上,在建造的时候,就因为袁世凯要解散议会,而准备停止工期。
要不是当时主体建筑已经建造的差不多了,说不定这里还是残墙断瓦的遗弃工地。
稀释的建筑风格,正前是带有希腊神庙风格的大理石幕墙,远远的望去,透着一种庄严肃穆的味道。不过被遗忘的国会大厦,迎来了她辉煌的时刻。
议员们三五成群,要么是在国会大厦的门口交谈,或者已经走进了大厦内部,享受那份清凉。
不过也要看人,有些人的出场气势很足,足到周围的人都像是小杂鱼遇见了天敌似的,四处散开。张作霖穿着大帅礼服,已经热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不停的用手绢擦着脸淌下的汗水。
嘴里还像是在念叨着:“妈了个巴子,这鬼天气,热的老子像笼屉里的馍似的,冒酸气!”
和这个时代,大部分出身不好的军阀一样,张作霖也有显著的特征,比起曹锟的傻,姑且当他是真傻,也有装傻的时候。张作霖给人的感觉就是粗鲁,像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一样,天生的土匪胚子。走来当上土匪,算是走上‘正道’了。
张学良不停的给他父亲扇扇子,自己也热的热汗直流。
和那些专门穿上盛装。却在三伏天热的成了包子的大人物,议员们不一样的是,浙江议会代表团的人。大部分都穿着短袖,下身是亚麻布的吊带裤。有点像是工装裤,不过没有工装裤那么厚实,显得非常清凉。
这让很多人都对这种不体面的行为颇有微词,当然大部分人的心里是嫉妒加羡慕,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
“子高兄!”
和张学良的庄重想比,王学谦的穿着简直就是清凉的来旅游的。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随手要动几下。气定神闲的表情,更是让张学良羡慕不已。
“叫子高,不要加兄。听着怪别扭的。”
王学谦笑着答应道,就相距两步路。抬腿就到的距离。一开始,王学谦还没有主意,因为这天气热的,除了卫兵,谁会穿的像个军中‘图腾’似的,显摆。
可看面相,那位满腹着装的军人,似乎有点面熟,再一看。原来是张作霖。
王学谦收敛了轻松的笑容,郑重的点头道:“张大帅!”
“嗯!”
张作霖爱搭理不搭理的劲头,听着有气无力的样子。估计也只是把王学谦当成了张学良在燕京新认识的朋友。能来国会的年轻人,身份一般都不低,这主要是说其身后的背景,而非他本人。
可是王学谦是习惯了握手礼的,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而张作霖假模假眼的,就是装作没看到。
张学良眼见要冷场。只要低声提醒了一句张作霖:“父亲!”
“哦,你朋友?”
张学良无奈的点了点头。
总算是敷衍的用一个西式的礼节结束了彼此的第一次见面,当然,王学谦也看出来张作霖的不耐烦,一方面是热的,另一方面是嘚瑟的,以为自己是个大人物了。
可实际上,在民国时期,张作霖确实是大人物,还是在北方最有影响力的大人物之一。
张学良害怕张作霖过于冷淡的情绪,无形之中会让人感觉到难堪,甚至怀恨在心,他是一个注重礼节的人。张作霖粗鄙不堪,那是因为他的出身和受到的教育的问题,穷困的家庭,别说是读书了,就是吃饭都是很困难的。要不然,他也不会落下一个土匪的名头。而张学良受到的是精英教育,知书达理的举止,温文尔雅的仪表,很难让人挑出错来。
王学谦其实已经准备离开了,他是浙江的代表。按照民国的选举的相关法令条文,浙江将派出10名参议院,27名众议院,总人数在37人参选队伍。
王学谦是其中的一份子,自然不能脱离‘大部队’。
可张学良刚给张作霖解释了两句:“啥玩意,博士?”
张学良纠结的继续解释道:“和清朝的翰林差不多。”
“那就是读书人呀!”
“是大知识分子?”
不知不觉之间,张作霖看向王学谦的眼神都变了。和这个时代很多的军人出身,获得高官之后,却因为读书少,对读书人异常羡慕的人一样,张作霖对于读书人的敬仰,是个可以把自己下半截身子埋在泥地的主,看读书人的眼神都是带着仰望的视角。
就拿他奉军中二号人物杨宇霆,单单靠着一个日本士官学校的招牌,不至于让张作霖在杨宇霆的面前,连烟都不敢抽,诸多的口头禅一句都不敢讲。
关键就是杨宇霆自幼聪明过人,16岁就中了秀才,这在张作霖的眼中,立马身价倍增。
而张学良给王学谦明显的脸上贴金,说当年庚子留学生就和考进士似的,整个大清国一年才选出了70个人,其中就有王学谦。
“王兄,当年是可是靠了一个第二,那可是榜眼啊!”
“都是过去的事了。”
王学谦脸色赫然,他也纳闷,张学良如此鼓吹他的读书经历,这不会是想要招揽他吧?
可问题是,张学良虽然年轻,但是基本的学识还是不差的,当然分得清庚子留美生和考进士之间的差别,而现在,连王学谦都听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张学良费尽口舌,竟然把博士当成了清朝时期的翰林院。开馆。
和王学谦仅仅的不要意思不同,张作霖的嘴巴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喔’字形,眼神中充满着敬畏。当然这肯定不是他对王学谦这个人产生敬畏,而是对知识产生了无比的敬畏。
不知不觉之间,张作霖又一次伸出手来,像是要握手。
“大帅,我们刚才……”
王学谦心说,这位什么毛病,张作霖捂出了一身的臭汗。连张作霖的手心都是湿漉漉黏糊糊的,王学谦也觉得有些恶心啊!
只好提醒张作霖。他们刚才已经完成了见面的礼节。没必要那么麻烦,可张作霖毕竟是当大帅的,随口说出的理由,霸气十足。却透着那种没理也要搅三分的霸道:“刚才的不算。”
“那个,不是不算,是不够敬重,老……那个本帅认为要重来一次。”张作霖舔着老脸说,丝毫没有感觉不妥的意思。
“老家哪里的呀!”
“浙江余姚。”
“海边啊!东北也有海边,地方宽敞的很,你要是来东北的话,马跑一个时辰的地方,就是你的……”张作霖眼神充满期待。在他的理解中,从海边搬到海边,似乎没有挪地方。
“王家在余姚七百年。家族需要延续,但绝不会迁徙。”
“是啊!父亲,王家的族上是王阳明先生,这是孔孟朱三位圣人之后,公认的圣人。不管是什么身份的读书人,就算是状元。去余姚。都要去王家宗祠祭拜一下圣人的……”
张作霖也编过家谱,可问题是。他连自己祖上是河北人还是山东人都分不清楚,总之是闯关东来的东北。既然不清楚祖上的来历,这就简单了,其实张作霖是看中了汉朝的张良当他的祖宗,这个应该没错,汉朝的话,算起来也有两千多年了,张家就是一个两千多年的家族。要不是杨宇霆黑着脸告诉张作霖,张良是六国时期的韩国王族,姬姓,韩氏,根本就不姓张。
这下让张作霖吓得脸都白了,他读书少,那是家里头穷,可要是说出去认一个祖宗都认错了,这辈子还怎么见人?
所以700年的家族,在他眼里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再说了,他连王阳明是谁都不知道,可是‘圣人’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仿佛主身后的那一轮法相,顿时闪耀出万丈的光芒。
“圣人,和孔圣人一样啊!”张作霖艰难的咽下了一口口水,和他认张良做祖宗不同的是,他连张良是哪里人都不知道,光听说书的说过,有过那么一耳朵的记忆。可王家就不一样了,祖宗祠堂放在哪儿呢?还有墓地,说不羡慕那是假的,可更让他敬仰的,读书人的家族出来的,还是满肚子流脓的读书种子,他的这种敬畏,更多的是害怕多一点。
“兄弟……那个啥,我们家六子,还算机灵,你可使劲的使唤他,那个,以后也不要叫大帅,多见外,叫大哥也成……”张作霖一如既往的看到读书人的语无伦次,把辈分都弄乱了。
弄得王学谦也不太好意思,只好勉强答应,他和张学良平辈论交情,怎么可能叫张作霖大哥?见张作霖实在热得受罪,这才开口道:“伯父……”
“哎……”张作霖那个舒坦啊!就像是喝了冰镇酸梅汤似的,透着爽快。
王学谦无奈的摇摇头,心说这年头大帅们没有一个正常的,不过看着张学良跟着遭罪,这才建议道:“我还有一套清爽的衣服,要不给伯父换上吧?”
“这个?”
张学良不敢说了,因为犯忌讳,张作霖的性格那是宁死也要争一把面子的主,穿元帅服就是热死,也不会脱下来的。可张作霖一来确实热的有些精神恍惚,另外对于读书人的敬畏,让他认为读书人身上什么东西都是好的,什么都是香的。
张作霖试探的问:“和你身上的是一样的?”
“恩,都是一起做的,不过穿过一次,已经洗过了,伯父要是……”
“不介意!”张作霖还没等王学谦客气完,就开口道。
陈布雷将身边的藤箱递过来,张作霖换衣服的时候。还拿捏一阵,以为陈布雷就是一个下人?
“这位也是读书人?”张作霖挑眉的样子,确实让人讨厌。仿佛小人得志一般的让人无奈。
陈布雷一愣,随后笑道:“在下是宁波府癸卯年的府首,算不得读书人,那时候十六岁年轻不懂事,只能是算进学了吧?在先生门前充当马前卒,让大帅见笑了。”陈布雷别说张作霖这样的大人物,就是当年在宁波的区长乡长他都不敢得罪。何况是张大帅的霸气,哪里是那等虾兵蟹将能比得上的?
张学良解释道:“府首就是秀才里面的第一名。”
“要你多嘴!老子知道。”张作霖感觉儿子有驳他面子的嫌疑。这些东西他是懂的。当然,秀才第一名,那是要比杨宇霆还要厉害的多啊!再说了,文化重镇的宁波府的府学。那里是辽宁法库县的治学能比得上的?
张作霖唏嘘道:“年轻人,大有前途啊!”
这下,连陈布雷都有些哭笑不得,心说:“我都拎包的干活了,还大有前途?”
兴许是真热的受不了了,张作霖拿到了衣服,就飞快的窜进了他的汽车,拉上车帘,反正外面的人也看不到张大帅的行径。再说了。张大帅就是喜欢在人前摆出一副威严的派头,其实在家里,坎肩老布鞋穿着。手上拿着芭蕉大蒲扇……怎么舒坦怎么来的主。
很快,除了身上熏出一股子咸菜味之外,张大帅一脸清爽的从车上下来。
带上了圆顶的遮阳藤帽,看上去压根就不像是统兵数十万的大帅,而是从南洋归国而来的华侨。好吧,稍微有些美中不足的是。‘南洋华侨’发福了,当大帅的。日子过的舒坦,少不了在中年以后,多长几斤肉。
“妈了个巴子的,怎么还不开?”
大帅,很少不是急性子的,张作霖也不例外,他没有那些名儒背景的议员,吟诗作对,穷作乐的闲情雅致;也没有留洋背景的议员们,互相聊着和民国一点都不相干的事情,长吁短叹的,仿佛他们家发生的事一样,让人怀疑,这帮人似乎是走错地方了;更不会像商人背景的议员,聚在一起就聊棉花涨价,小麦跌了,之类的锱铢必较的嘴脸。对于张作霖来说,钱的来源很简单,收税!
钱不够用,怎么办?
再收税!
张作霖就是如此的霸气,他也是民国在北方三大豪强中,对地盘内控制力最强的一位。
似乎印证了张作霖的抱怨,在议员聚集的区域,从窃窃私语,到嗡嗡作响。
应该是发生了一件让大家猝不及防的事,很棘手。
就见议长吴景濂从边上走过,对工作人员继续下令道:“再去核实!”
“吴胖子,过来!”
张作霖霸气的吼道。按理说,吴景濂是光绪时候的举人,又是考取过‘贡士’的天子门生,就张作霖的秉性,必然会对吴景濂这等有学问的读书人有所好感。可问题是,别忘了,他是土匪。
土匪分为两种人,一种是气性很大,对于忠义之士佩服的五体投地,把义气两字看的比命都重要的主;另外一种就不要说了,毫无气节可言的投机分子。
按理说,他们不仅是东北老乡,还是官场的老熟人,张作霖就是再嚣张,也不会如此没有礼数的喊吴景濂为‘吴胖子’。可很不幸的是,张作霖对吴景濂的人品很鄙视,尤其鄙视的是吴景濂还有一个让他很瞧不上眼的祖宗,吴三桂。
汉奸的子孙,学问再好,也是汉奸。
张作霖的做派,让吴景濂很想拂袖而去,可问题是张作霖又是他老家的父母官,真要是这等浑人闹不清楚,最后吃亏的肯定是吴家在东北的家人。
捏着鼻子,强行忍住这股子怨气,吴景濂瓮声瓮气的对张作霖打招呼道:“张大帅,大厦里有专门的包间供应冰镇酸梅汤,你怎么不去?”
说起冰镇酸梅汤,张作霖渴了,出了那么多的汗,找就想要喝一口舒坦的茶水,要是有冰镇的酸梅汤,那就更加得劲了。可问题是,他这么大的一个人物,为了一碗冰镇酸梅汤就被一个汉奸的子孙诓骗去,似乎面子上下不来台。
“别扯那些没用的,出了什么事?”
“没事?大帅多心了。”
吴景濂知道张作霖是来找茬的,这位对于曹锟竞选,还把那么多活着的实力派,名人当成陪衬,早就是一肚子的怨气。正没地撒呢?吴景濂可不想成为张作霖的出气筒。
要是听说选举出纰漏了,这位张大帅还不高兴的扯开嗓子唱东北二人转?
吴景濂从根上就没有打算和张作霖纠缠,耍了一个花枪,托辞会场需要布置,就走了。
张作霖摸着鼻子下的大八字胡,一脸的冷笑:“肯定是出事了。”根本就不用张作霖动嘴,他身后的手下就已经散开了,在议员中四处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一群凶神恶煞的军警出现在议员中,总是会引起议员们本能的警觉。
反倒是陈布雷在原本议论声音最大的区域,很快就打听到了,原来国会召开的人数不够,无法进行大选。
也就是说,要是曹锟没办法在今天把议员的人数凑齐的话,他的总统梦就可能要出变数了。
按照《国会法案》、《民国选举法》等法案,民国的议员分成两院,参议院和众议院。
参议院议员由民国22个省的选区内产生,不论大小,每个省的参议员人数10名,加上内蒙、西藏、青海等选区,海外华侨的名额,总人数在274人。而众议院按照人数,每八十万人口中,将产生一名众议院议员,但是部分地区可以增加,总人数定在596人。两院合计841人。整个议会的选举流程和规定,都是参照了美国的选举法和国会的构架。
按照《约法》等民国法律的约定,议会召开,必须要实到70%的成员,但是快投票了,还差了三个人。
要是平时,多三个议员,少三个议员,根本就没人关心。
可是少了这个三个人,整个大选就成了非法的选举,没有法律效应,这和贿选不同,贿选是没有明文规定的,是潜规则;但是国会都是有相关法案约束的,一旦人数不到,就是‘非法’,说严重点是犯法。
一心想要正统当选的曹锟顿时傻眼了,手下的人,也新急忙慌的开始派人去找。吴景濂解释道:“大帅,不要担心,国会登记的议员,到京的已经超过了600人,想要找到三个人不会太费事的。”
曹锟气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勒个亲娘哎,老子为了当上大总统,下了一千多万的本钱,你这是要让我血本无归啊!”(未完待续)
第888章 【没道义!】
走后门,不光在民国有,在美国也有。
当然,在美国不这么叫,因为美国人并不认为走什么门需要避讳,所以美国人把这种通过关系而获得优先的好处,叫做交易。
既然是交易,当然是只能得到更大的好处,不然谁干啊!
美国的社交圈,不如国人那么复杂。把走后门、通关系、甚至是买官卖官,都称为交易。是再平常不过的交易。弗雷德里克.盖茨并不在意这种交易,甚至他还是置身其中的人之一。因为,一个人活在社会之中,哪怕是和上帝的倾诉,也是一场交易。求得宽慰的人,将心事告知上帝,然后在过程中完成了交易,获得安宁。
交易,无处不在的交易。
弗雷德里克.盖茨并不反感交易,他只是反感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有人竟然不通过他的允许,擅自开启交易的平台。
尤其让他震怒的是,在他管辖的医院内,竟然有军警伪装成平民,对他医院的病人实施绑架行为。黄楚九的喊叫,不得不说是惊天地泣鬼神,不过当他看到王学谦在那一刻,顿时愣住了,随后才感觉脸上有些发烧,他明白,王学谦是不会害他的人,至少在当下,不会。
可黄楚九平静了,似乎一切都应该按照预计的步骤开始。
但有一个人站出来了,这个人就是协和医院的总负责人。也是基金会的资金拨款大员,弗雷德里克.盖茨。
“先生们,你们不能带走他!”
弗雷德里克.盖茨绝对不允许。有人胆敢在洛克菲勒先生捐献的医院内,在他的眼前,实施一场骇人听闻的绑架。这是不允许的,是对于洛克菲勒家族的挑衅行为。
“再一次警告你们,你们的行为会通过美国政府照会民国内阁,我需要一个解释,一个善意的解释。当然我也同样希望这是一场误会。”
弗雷德里克.盖茨掂量着外交词汇,或许在这一刻。他已经化身成为了外交官,口气陡然变化的让人陌生。
王学谦回头看了一眼胡适,虽然胡适也是脑袋发麻,对于这样的后果。也是始料未及的。
可他的脑子还是很清晰地知道,王学谦回头看他一眼的意思。王学谦不知道弗雷德里克.盖茨的名字,只是需要他一个提醒,仅此而已。
“弗雷德里克.盖茨先生。”
“弗雷德里克先生,我需要和你解释一下刚才发生的整件事情的经过。我的朋友,黄楚九议员,他是一位尊敬的绅士,当然饱受病魔的侵害,让他的精神多少有些紧张。”
因为。王学谦自始至终没有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哪怕相信一丁点的信任,反而是戏谑的表情,仿佛从一开始。他面前的这个喷着让人作呕的古龙水的洋鬼子,仿佛是在看一个拙劣的演员表演一样,让表演的人,提不起一丁点的兴趣,看的人也是聊胜于无似的。
可这种表情实际上在弗雷德里克.盖茨的眼神中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因为从和王学谦对视的那一刻。他的心头仿佛有了一些疑虑。
随后是兴奋的喜悦,仿佛像是在异国他乡见到了一位老朋友似的。眼神发亮。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我们的国会正在做出一项对整个国家,甚至对历史都非常重要的抉择。这次抉择将是划时代的,是开启我们这个古老国家的民主之河……好吧,我们的国家需要黄楚九先生所代表的身后八十万同胞的权益,参加这次神圣的投票。”
王学谦不急不缓的说着,虽然好像冠冕堂皇,当然这种说话方式,也是美国人最喜欢的。
胡适在他背后,用手指头捅了一下王学谦,在他耳畔嘀咕道:“子高,你面前的洋人得罪不起,他是洛克菲勒家族的人……”
“啥玩意?”
王学谦只知道胡适是一家拥有外资背景医院的中方董事,他懒得去问,胡适一个大学教授,怎么会获得这样一个职位的。来到协和医院才发现,这是一家美国人投资的医院。
但王学谦依然对这家医院提不起哪怕一丁点的兴趣来,他也不想知道那个美国老板吃饱了撑的,在燕京创办了这么一座规模颇为壮观的医院,至少从医院的主体建筑来看,这家医院的规模小不了。
可当他听到是洛克菲勒家族投资的医院的时候,也是一振。
凭借老约翰的奸诈,当然作为一个商人来说,他总好过那些只知道掠夺的家伙,长着一张让人憎恶的嘴脸,把任何一个人都当成要谋财害命的危险分子似的。老约翰不这样,他懂得回报社会,拥有财富的同时,乐善好施的资助公益事业。而洛克菲勒投资民国的公益事业,很大的程度上,民国是美孚在世界上最大的市场之一。
将部分利润,用在一家建造的如同是王府一样的医院,并不会让美孚远东分公司伤筋动骨,更何况,这是洛克菲勒基金会运作的项目。
王学谦很想说,他和洛克菲勒家族拥有着一些不解之缘,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如何说起,因为这种拉关系,攀交情的做法,让他有种在一刹那的时候,仿佛自己像是一个偷奸耍滑的小买办商人,去巴结连中文都听不懂的洋人。
而且,王学谦认识的洛克菲勒家族成员并不多,这个家族在三代人的努力下,已经是一个庞大的家族了。
加上老约翰的兄弟也多,王学谦很难在外宣扬,他和洛克菲勒家族的交情。
原本是一次外交上的误会。甚至连误会都算不上。
但是掺杂了个人感情之后,这种误会似乎也变味了。王学谦不知道该如何像一个可能是洛克菲勒家族的死忠,去解释那些原本在高层之间才知道的关系。
正当他为难的笑了笑的时候。弗雷德里克.盖茨却从吃惊,惊叹,甚至是欢喜的情绪中苏醒过来,眼神中带着殷切的希望,试探的开口道:“请问是威廉先生吗?”
威廉,这个大部分留美生都拥有的英文名,陪伴着大部分庚子生在美国的求学生涯。
不少人。在离开美国之后,这辈子都很难有机会用到英文名字。在民国。字号横行的时代,叫英文名字的大都不是文化人,而是洋行的买办商人。
包括胡适、卫挺生、马寅初、张彭春……太多人似乎在踏上民国的土地之后,来到了祖国。就好像已经忘记自己还有一个外国人的名字。回到原来的圈子之中,如鱼得水。
王学谦的英文名字用的还算比较勤的,但也是几个月才有机会被用到。
耳畔的声音有些陌生,但是王学谦很快就反应过来,对方可能见过自己。可是当他搜索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又见过弗雷德里克.盖茨。他更加闹不明白的是,对方看自己的表情过于亲切,仿佛有种是仆人看到主子的仰慕。
“抱歉。虽然在美国我的朋友大部分都叫我威廉,但是……”
“真的,你真的是威廉先生?”
弗雷德里克.盖茨似乎对王学谦的身份非常重视。重复纠结于王学谦的身份。
见王学谦默然点头,弗雷德里克.盖茨也不在乎自己在王学谦的记忆中竟然是一个路人党。别看他是约翰?洛克菲勒的私人顾问。可老约翰有用数十人的顾问团队,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但是他效忠的人就不一样了,阿黛小姐。洛克菲勒家的小公主,盖茨有过一次在宴会上更随阿黛小姐。并惊讶于阿黛小姐竟然和一个东方人打情骂俏的样子。
要知道,阿黛小姐虽然是纽约社交圈的公主。但是高傲的女神从来没有表现过对任何一个人适合和她交往的异性如此亲近过。等到弄清了王学谦的身份,盖茨这辈子都无法忘记那种震惊和感慨。
他之所以吃惊的是,王学谦在美国如此巨大的产业,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在民国关心民国那个总是在解散危机中的国会。
和美国的国会不同,美国国会是随时都能给总统脸色看的,一群狂妄的,被豢养的不知敬畏的家伙;而民国的国会议员,那是一群可怜的,看着大人物脸色行事的奴才。
两个国会在弗雷德里克.盖茨的眼里,都是畸形的,无法理解的整治养殖场。
出产的物种,虽然都是政客,可却如同美国在地球的西半球,而民国在地球的东半球一样,出现了品种上的差异。
弗雷德里克.盖茨很难理解,在美国已经站在了社会顶尖银行家领域内的王学谦,为什么会回到东方,看来有些身份,但这种显耀还不足以让一个美国人理解。
不过他显然不是一个政客,而是一个洛克菲勒家族的员工,死忠,最信任的一群人中的一份子。他的所有的希望和理想都寄存在了洛克菲勒这棵大树身上,介于王学谦和阿黛说不明道不清的关系,加上老约翰也会在有时候提起王学谦,这让盖茨丝毫都不敢以一个上等人的身份,来面对王学谦。
反而放低了姿态,像是一个替主人高兴的忠臣的仆人一样,露出略显生疏的笑容,多少有种献媚的口吻道:“威廉先生,您是不知道,我们的阿黛小姐是多么的想念您。您离开纽约之后,她还专门去找了约瑟夫先生,还有您的朋友麦金莱博士,可是带来的却是失望……”
“如果小姐直到您在民国,在古老而美丽的燕京,她会迫不及待的从美国,穿越整个太平洋,就为了……”
打住吧!兄弟。阿黛不是你说的那样,是一个痴情的女人,再说了,我们是朋友,只是朋友。而介绍我们认识的是老约翰先生,您知道吗?
胡适,推了退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一开始心里恨得牙痒痒,可当他发现原来王学谦已经高端到了是洛克菲勒家族的座上宾了,心头又来时瘙痒起来,这家伙怎么和洛克菲勒家族搭上关系的?
好像还和洛克菲勒家的小姐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胡适是绝对不会承认他是在嫉妒,但是心里头却像是燃起了冲天的火焰,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燃烧殆尽似的。
他在美国,谈了一次恋爱,就好像是做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事似的,让他一直心怀愧疚。可王学谦呢?
这小子,他知道的就至少有三个。
现在还冒出来一个洛克菲勒家的小公主?
这让他怎么能忍?
太欺负人了,在胡适回国之后的两年里,王学谦在美国的经历,简直是一个迷,而当迷雾揭开的那一刻起,他被如同飞箭般的光芒给刺瞎了眼。
“小子,洛克菲勒家的小姐你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王学谦古怪的看了一眼胡适,对于这位好奇心过于重的朋友,他也是头痛不已:“兄弟,别忘了,这是谈论你老板的……老板的老板家的家事,委婉一点,对你有好处!”
“没道义啊!没道义!”
既然胡适都说没道义了,王学谦还无压力的做的再过分了一点,也不会有过多的心理负担。嘱咐了两句黄楚九,先把人送去了国会大楼,而他和盖茨说两句,随后赶来。
“盖茨,先生有些事情!”
“对,去我的办公室。”弗雷德里克.盖茨回头看向胡适的时候,又是一张过于严肃的脸:“胡,你去安抚一下员工,我不希望刚才的不良影响会让医院的声誉受损。”
胡适差点鼻子都气歪了,这个盖茨怎么能露出这样一幅狗脸来呢?
但是没办法,他只能听从盖茨的安排。
这是一个没有工资,只有一些车马补助的董事职位,对于胡适来说,无法改变他的经济状况。但是可以获得巨大的社会声望。这也是胡适不算好的脾气,却能忍受盖茨的怪脾气的唯一动机。
在盖茨的办公室里,王学谦这才知道,老约翰一个月之后,就回抵达民国。出席协和医院的开业庆典,并且副总统柯立芝也会出席这次庆典活动。
“如果他能看到您的话,一定会为这次民国之行带来一份意想不到的惊喜。”
“我也很期待这样的见面。”
王学谦在第一时间,就答应了盖茨的建议,因为这样的建议对他不会有行程上的冲突。
剪短说了两句之后,王学谦告辞离开。
他也需要去国会大楼投票,这一次,弗雷德里克.盖茨出人意料的送出了很远,脸上还带着依依不舍的表情。等到王学谦乘坐的汽车消失之后,他才严肃的看了一眼胡适。
“你的朋友是一位值得尊敬的绅士。但交情关交情,工作是工作,请你写一份检讨过来,我需要看到你的诚意。”
胡适气的都快炸了,心中大骂:“该死的美国人!”(未完待续)
第889章 【如愿当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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