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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世争锋     大世争锋txt下载     大世争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43章 【打倒反动军警!】

    “我们是好姐妹!”

    林徽因搂着陆小曼的手臂,亲昵的表情,和感情亲密的‘闺密’‘死党’没什么两样!

    可是陆小曼一身的‘鸡’皮疙瘩,连脖子上都隐隐有些小包的样子,不得不让王学谦怀疑。,最新章节访问:. 。

    陆小曼随后含笑点头道:“是的,看到徽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感觉到我们似乎认识很久的样子,你看,才多久,我们都舍不得分开了。”

    王学谦的心里一阵嘀咕,打死他也不相信陆小曼说的是真的,连林徽因的话也不能相信,明显是两个人小鬼大的小人‘精’,却装出亲密的样子来,给谁看啊!说的这么好听,能不能再假一点?

    “好吧,既然这样,我们改天找一个机会,我请你们吃大餐,六国饭店的法国大餐怎么样?”

    “好啊!我一直想去六国饭店,可是……”

    “一顿饭就把我们给打发了?”

    连个‘女’孩截然不同的回答,让王学谦的脸上顿生尴尬,但是他觉得现在是一个不错的机会,推辞掉话剧演出的机会,是个不错的主意。

    王学谦装作愁苦的样子,摊开剧本道:“我找个人生来就笨,你看,你们都背下了剧本,可我还一个字都记不住。能不能先放过我,让我准备几天,再为你们两个小公主配戏,好不好?”

    林徽因眼珠子一转,心中多少有些能够体谅王学谦的心情。

    并不是每一个成功男士,都愿意和她们这样的小‘女’孩玩闹的,她已经从王学谦身上的衣服就判断出,对方家底颇厚,绝对不是胡适这样的教授能够比得上的。王学谦的服装,每年都是从英国定制,实际上,从他开始。约瑟夫、艾伦、比利这些美国财团子弟,也喜欢从这个古板的英国裁缝世家订购服装。

    毕竟能够给拿破仑和威廉二世订制礼服的裁缝家族,在英国也是独此一家。

    甚至在欧战时期,这家人的橱窗里还悬挂着威廉二世穿着猎装的画像,却没有遭受当局的质问,原因就是英国上层也有不少人喜欢从这家订购男装。

    各何况,像胡适这样上串下跳,为空世界不‘乱’的人,是体会不到绅士这个阶层的真正含义。

    要是胡适知道,他高大伟岸的形象。在林徽因的印象中,背影和武大郎一般高,不知他会作何想法?

    不过陆小曼却有些不甘心,但是出于一个‘女’人的警觉,她并不认为即便上台,她能够在台上击败林徽因。这并不是考验记忆力,还有更多的情况,尤其是登台表演的经验,她几乎没有。

    没有把握。对于陆小曼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危机了。

    她的人生,从来不接受失败。

    不过,虽然陆小曼有些打退堂鼓,但是她绝对不会在气势上表现出任何的一点破绽。反而不悦的蹙眉,却给人一种风情万种的柔弱之感:“你一个大人,怎么说话不算话?”

    “好吧,只要你提出的要求不过分。我就答应你。”

    王学谦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林徽因,咳嗽一声:“徽因,你要是有要求的话。我也可以答应你。”

    捎带的。

    或许陆小曼会在意,但是林徽因绝不会在意。她一直以来,都刻意隐藏自己的内心,绝对不会因为是别人不要的,而产生哪怕一丁点的不悦,反而会‘露’出感‘激’。毕竟,就算是别人不要的东西,也是她没有的。

    只是,像现在的情况,明显是陆小曼想要‘敲竹杠’,她和王学谦又不熟,提出要求的话,显然有些没脸没皮了。

    “我觉得法国大餐就已经很好了。”林徽因的笑容如同墙角的不知名的小‘花’,虽不名贵,但是却让人找不到任何一点的瑕疵和不和谐的感觉来,宛若天成。

    不过陆小曼可不管这些,她是骄横惯了,举起小拳头,对着王学谦就提出了一个王学谦根本就完成不了的条件:“我要你说服我的父母,让我留学!”

    “这不可能。”

    “要不就演话剧。”

    “这个……”

    “子高,你可不能这样啊!霸占了两个大美‘女’,还让不让人活了?”胡适笑嘻嘻的走了过来,一开口,就让三人闹了个大红脸:“你看,我们的小公主都不要意思了。”

    “说什么,还要背着我们?”

    “今天这戏,恐怕我演不了?”

    王学谦眨巴眼睛,练练对胡适暗示,可是胡适装作视而不见,反而是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演不了,总有一个原因吧?”

    “台词太长,背不出来!”

    王学谦装作不太好意思的说道,这个理由自然也让张彭‘春’松了一口气,至少,会餐不会耽搁。

    不过胡适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吃惊的瞪圆了眼珠子,可即便这样,也看着像是个‘精’致的沧州小枣般,让人看着有些好笑。张口就嚷嚷道:“子高,你开什么玩笑。当初我们一个宿舍住了半年多,你的记‘性’我都是甘拜下风的。我可记得,当初一晚上,你就能够背圆周率后3000位,几句话就能把你难倒了?”

    “术业有专攻,我对数字敏感。”

    “我不信!”

    正当两人争执的时候,原本陪着孟小冬去娘家的陈布雷,狼狈的跑进了会所,似乎被人打了,嘴角还有些青紫。

    “先生,不好了。夫人被劫了!”

    王学谦脑袋嗡的一下,顿时惊呆了,随后心中的怒火瞬间就被点燃了。压制住怒气道:“怎么回事?”

    “我陪着夫人去前‘门’的老宅,没想到来了一个警察局的人,看见夫人就动了歪心思,后来我们就被堵在了胡同里。我被打了,夫人被抓到了警察局,说她是骗子……”

    “朗朗乾坤,这是什么世道!”

    “先生,快想想办法,我拖住了对方,说了曹将军的名字,但是只给一个小时的时间,要是去晚了!后果不堪设想……”

    “钟文豹跟我见过曹士杰,他应该认识你,让他给我一个‘交’代!另外,布雷你给少川一个电话,告诉他详情!”

    “电话已经打过了,但顾总长联系不上,只联系到黄夫人,她也在找人!”

    “在那个分局。”

    “南城!”

    ……

    钟文豹张了张嘴,想着应该自己撩起膀子上场的机会来了,没想到最后却等来一个跑‘腿’的活。

    还是陈布雷警觉,拦住暴怒的王学谦,建议道:“先生,您还是会让钟文豹跟着吧,有什么事,他也能抵挡一二。”

    ……

    陈布雷来的快,去的也快。

    留下胡适等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远去的汽车。

    张彭‘春’问了一句:“刚才好像说南城警察局把子高的夫人给抓了!”

    “周坤这‘混’蛋,仗着京畿城防司令是他姑父,无法无天,欺男霸‘女’之事,人神共愤……”

    “我们要去声援子高!”

    “对,快去准备一下。”

    “不用准备,有现成的。”

    一溜烟的功夫,胡适心急难耐的嚎了一嗓子:“子高,等等我们!”

    一大群教授学者,朝着南城警察局而去,人人手中一杆小旗子,上面墨迹未干的有几个大字‘打到反动军警!’。;--32022+dsuaahhh+25745126-->

第844章 【冲击警察局】

    沿着长安街,跑到中轴线,然后一溜的往前到前‘门’。,最新章节访问:. 。

    如果‘腿’脚好的话,这段路不用半个小时就能抵达南城警察局。说起来,不到五公里的距离,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也不算太长。

    可对于教授这种动物,就难说了。

    胡适才从南河沿跑到长安街上,就呼哧带喘的像个被锥子戳破了的皮球,从南河沿同学会会所出‘门’的那股子豪放劲头,却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扶着靠近长安街的牌楼石基,连喘、带嚎的挥动手臂:“不行了,我跑不动了,多少年没练过了……”

    “你啥时候练过?”

    张彭‘春’也好不了多少,眼睛都睁不开了,一脑‘门’的虚汗。湿湿嗒嗒的黏糊在额头,黏着几绺头发,狼狈不堪的反驳胡适这不靠谱的说法。

    “要是老马在,他一准能黏上子高的汽车。他压根就不像个教授,而是‘混’在教授队伍里的镖师!”

    “这功夫,你还有心情埋汰老马?”

    “我不是埋汰他,而是埋怨子高刚才为什么不带我上汽车。”

    胡适委屈的说道,从长安街到前‘门’,这段路,他坐着黄包车不知道来回了多少次。八大胡同就在‘门’前附近呢!

    原本以为,就两步路的时间。没想到,回头一看,连南沿河的地界都没有跑出去,就已经累的趴在街角,真要是一口气跑到南城警察局,胡适不知道王学谦的如夫人会怎么样?

    但他肯定得玩完!

    “你以为子高带上你,就有用啊!京城的警察局里头,还能买你胡适之的脸面不成?”

    张彭‘春’对于胡适总想着出一把大力气,最后只能拖后‘腿’的想法很无语。他也知道,他们这群教授就是冲到南城警察局,也多半起不了半点作用。

    “现在怎么办?”

    “叫车吧,和后面的人说一声。都叫上黄包车,坐车去,也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可前面的人怎么办?我好像看见王庚在我前面,一转眼就没影了。”胡适唏嘘的口气,仿佛牙疼道。

    “面前的……”张彭‘春’顿时无语了,大伙一起跑出来,才多大的点功夫啊!就脱离群众,还有一点团队意识吗?要不要将组织纪律了?

    ……

    京城的警察分成好几类,巡街的巡警,别看背着枪。也不知道枪栓能不能拉得开,子弹什么的就不要想了。真要动起手来,连根木棍都不如。背着还嫌累赘。这种警察,一般也就占点小便宜,没多大的本事。

    警察局里的干员,办事员,也不敢在街头嚣张。

    最有危害的就是那些‘关系户’,虽然在警察局挂着一个闲职,但整天在街头晃‘荡’。祸害老百姓。尤其喜欢那种杂院里去瞎闯,因为这些人也知道,东城达官贵人聚集,不是他们能抖起来的地方。可是在南城。大部分都是穷苦老百姓,他们就有足够的资本,作威作福。这些人不好惹,身后不少都站着大人物。连警察局长都不敢当面呵斥他们。

    周坤,是南城警察局一个小小的后勤处长。

    原本管后勤的处长,是不要上街面的。可他就喜欢在街头晃,尤其喜欢去那些梨园行聚集的地方。真要是角,早就搬出来了。没有搬出来的,还都在为着一口吃的奔‘波’。

    学戏的‘女’孩,几乎没有一个长相不达标的,尤其是那口嫩呦,让周坤‘欲’罢不能。

    接连得手之后,他的胆子也渐渐的大了起来。

    只要看到他中意的,光天化日之下,上街堵人,就没有他不敢干的。再说,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他姑父就是城防司令,大军驻扎在宛平城,就是得罪了一些贵人,也能抹平了。南城的平头老百姓,没有一个不恨他的,背地里都喊他‘净街虎周坤’。但没办法,这家伙来头大,连警察局长都得小心伺候他。

    这天大名鼎鼎的‘净街虎周坤’上街了,谁家有大姑娘的,都一个个紧闭‘门’窗。

    老娘们不要紧,照样在街上来去。

    周坤的一对眼珠子,透着‘淫’邪的目光,在街上打量着。一边走,一边看,嗑着瓜子,像是一个巡视领地的野兽一般。还有两个警局的狗‘腿’子,跟着他,作威作福。

    不过,都十天半月没有什么像样的货‘色’了,周坤走着、走着有些不耐烦。

    突然,他的眼珠子在街角定住了,看到一身白‘色’旗袍的孟小冬,宛如一朵洁白无瑕的雪莲‘花’,浑身上下都透着光芒。在看脸盘,哎呦呦,我了个亲娘哎,可算等着了。

    将手中的瓜子往天上一扔,就迈着小碎步,口中污言秽语的不干不净的拦住了孟小冬的去路。

    陈布雷见状,拦在了孟小冬的面前。

    可他一个文人,怎么可能拦得住街头的恶少?

    一巴掌过去,顿时头晕眼‘花’,好在周坤也没少力气,就是让陈布雷受了一些皮‘肉’伤。之后的情况,王学谦也知道了,但是两个巡警却吓坏了,他们跟着周坤,一来周坤来头大,二来是局长让他们盯着周坤,别让他们惹事。

    坐汽车来的!

    身份可定不低。

    汽车是从六国饭店叫的,也没有特别的身份。但能住得起六国饭店的,能是随便欺负的主吗?

    两个巡警想要劝,却‘激’怒了周坤,一人脸上挨了一巴掌,也就敢怒不敢言了。

    不过周坤也知道,万一对方有些来头,自己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先把人关起来。等‘弄’清楚了对方的身份,要是有两个糟钱,瞎显摆的,就怨不得别人了。等晚上……嘿嘿……

    可没等他消停过来,电话铃响了,对方说话的口气,让周坤顿时气的翻白眼,什么来历?外‘交’总长家的夫人?见鬼去,外‘交’总长的夫人姓黄,娘家在南洋,能在前‘门’有亲戚吗?

    可接下来。南城警察局一天都响不了几次的电话,接连闹腾了起来……

    司法总长的秘书来的。

    财政部……

    周坤思索了一会儿,感觉事情透着一股子邪‘门’,这些部‘门’都是老死不相往来的部‘门’,怎么都感到一块儿了?

    可惜了那娇滴滴的小美人!

    周坤的心里准备要放人了,可就是不甘心。事情真要是闹到王怀庆哪里,他也没有脸面不是?

    周坤‘嘶’了一声,捂着有些青紫的眼眶,他心里烦透了,那种桃子就在头顶。却无法摘取的憋屈,让他想要立刻不管不顾。心里暗骂了一句:“好烈的小娘们。”

    他几乎敢肯定,他抓的这个‘女’人,和他以前掳掠的‘女’戏子没有什么两样。一下下手很重,让他几乎在第一时间失去反抗能力。要不是他拔出了手枪,并朝着天上开了一枪,说不定他和两个狗‘腿’子都要栽在街面上。

    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和外‘交’总长又关系?

    在四九城里,最多见的是那种打杂院里‘混’迹。长的‘花’枝烂漫的‘女’人,网络一群人,出去坑‘蒙’拐骗,说她是一个‘女’骗子。也不为过。

    还司法总长?

    财政部的司长?

    虽然这些人只是打了一个电话,过来询问,而不是给他定罪。但这已经足够让他灰溜溜的拱手让出到嘴的‘肥’‘肉’。

    似乎是载了天大的面子,让周坤的心里有股子泻火。真想办了那个抓来烈‘性’小娘们。不管什么天王老子,不过是一个大杂院的‘女’人,能有多大的能量?

    放?

    还是享用?

    这成了周坤眼下最糟心的事。可是这时候,不在警察局的局长打电话到了警局,电话是局长秘书亲自来叫周大少去听的,刚没听两句,周坤就像是在耳朵边上被人吓唬的大叫了一声,有种猝不及防的受惊。

    局长在电话里就讲了一句话:“你干的好事,等我回来,不准离开警局。”

    很快,周坤发现,周围的同事,或者说平时被他欺负取乐的家伙,一个个都眼神怪异的看着他,似乎防着他逃跑似的。

    这种狼眼盯住‘肉’的表情,让周坤反应有些迟钝的神经缓过神来,原来他一直怀疑的东西是真的。

    出大‘乱’子了!

    局长肯定不是被他的事给惊动的,周坤的来头虽然很大,他的姑父连燕京的警察厅的白厅长,都招惹不起。更何况是一个南城分局的局长?

    一直听之任之,放任周坤胡作非为的警察局长,突然变了一副嘴脸。只有两个可能,他的姑父不在是京畿警备司令;另外一个就是他犯事了。周坤宁愿选择后一种,因为他犯事不是一回两回了,没一次都能化险为夷,都是姑父在高位的原因。

    可真要是王怀庆这棵大树倒下来,砸着的可不单单是周坤的脑袋了。

    这是要命了。

    失去了王怀庆的庇护,谁知道等待周坤这个二流子的下场是什么?

    王怀庆对家里人很严,甚至是他的儿子,家教几乎和所有的军阀一样,动辄打骂,不分场合,不分地点。就像是卢永祥和卢筱嘉,段祺瑞和段宏业,做父子的都不愿意在一个院子里住着,可见这种教育已经天怒人怨到了什么时候。

    所以,王怀庆的儿子,要么在天津,要么去上海,要么回老家,就算是个祸害,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不敢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恶事来。至于老家?

    这时候的军阀都好面子,老家受灾了,他们都要从好不容易搜刮来的民脂民膏之中,拿出一笔不菲的钱财来,帮助受灾的父老乡亲,至于修路铺桥,开办学校,都是平常的一些琐事。能去祸害自己的乡里乡亲,败坏自己的名声吗?

    可周坤就不一样了,问题就出在了他是娘家人,不归王怀庆管。他也没心情管,或者说管不着。

    这样的人,天不管,地不收的,自然是越折腾,越没有一个人样子。

    周围的同僚都巴不得周坤这家伙失势,但是他们都克制着心头的怒火,或者说,克制着可能招惹下的祸事。只要周坤的姑父王怀庆还是燕京警备司令,周坤就是一个不能招惹的马蜂窝。

    不过,对周坤积怒难平的同僚不敢招惹他,但是有一个敢招惹他,甚至恨不得一枪把他崩的人已经到南城警察局的大‘门’口。

    王学谦看着一扇黑漆漆的木‘门’,只是在边上开一个口子,两旁的岗哨在太阳底下昏昏‘欲’睡,王学谦坐回到汽车里,靠驾驶室内,将挡风玻璃使劲往外踹掉,然后用力抓住把手,对钟文豹下令道:“给我撞进去!”

    钟文豹傻愣了一下,他跟王学谦也有一年了,从来没有见过王学谦如此豪放过!

    这年头,连土匪都干不出这样的事来!

    土匪干不出,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买不到汽车,也不会用价值几千块的汽车,去撞击价值不到百元的木‘门’。这是‘玉’器和瓦罐的撞击,但是有钱人,就是要任‘性’。

    等到钟文豹明白了之后,顿时血液都像是要沸腾起来。

    暴徒的破坏基因,在这一刻,被无限的放大,以至于不让他宣泄,就要爆炸似的。

    车头对准警察局的大‘门’,油‘门’轰击……

    站岗的警察,扶着歪斜的大盖帽,穿着夏天最忌讳的‘黑‘色’狗皮’,就是再昏昏‘欲’睡,也无法无视了。一辆看着就知道是大人物的座驾,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神经,对着警察局的大‘门’,轰油‘门’。

    那股子发动机拍出来的废气,让他有种心肝胆颤的紧张,往后退了两步,口中大喊道:“你们要干什么,干什么……这里是警察局……要蹲大狱的……”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大热天,被安排在警察局‘门’口站岗的小喽啰的警告和威胁,汽车卷起一阵黄土,瞬间从小警察到底的地方飞过,然后重重的撞击在破败的大木‘门’上。

    轰然一声,大‘门’倒塌,‘激’起的烟雾,让院子里的警察们为之一惊。

    还没有转过弯来的警察们,眼睁睁的看着汽车由于惯‘性’,朝着厢房的休息室撞了过去。

    一阵砖石飞溅之后,终于归于平静。

    南城警察局被袭击了……

    等到反应过来的警察围上去,几个心急的警察甚至拿着手里压根没有子弹的老步枪,这些枪出厂的年号,甚至可以追朔到李鸿章的洋务运动时期。

    “二哥,你等等……”

    “你小子,拽着我干嘛?”

    “你看车牌。”

    虽然汽车就留下一个屁股,像是卡在房子中间似的,但是一天到晚在街面上走的警察,都知道凭借车牌看对方的身份。

    王学谦的车是曹锟送的,你以为会上什么车牌。

    大元帅府的车,撞了警察局,就是警察厅,这帮警察也不敢把人拦住。

    一时间,大群的军警,手里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大眼瞪小眼的围着汽车,谁也不敢上去。;--32022+dsuaahhh+25766337-->

第845章 【君子报仇】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汽车,真材实料。

    都撞成这幅样子了,车门的钢板仅仅是凹下去几块,但不影响开门。

    钢板车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宛如尘封的老物件,但让警察们紧张不已的是,车上的正主,终于老露面了。

    本来围在一起的警察,忽然间往后退了几步,让看上去本来就松散不已的包围圈,更像是‘围观党’的起哄。

    从车门先出现是一双沾染了少许尘土的皮鞋,西裤,有些灰突突的猎装……王学谦环顾了一圈之后,自顾自的在脚下找了一圈,然后目光停留在一块缺边,但毫不影响手感的青砖上。

    弯腰拾起来的功夫,还在手里掂量了几下。

    仿佛想要掂量一下手中的物件,是否称手似的。径直走到了一个看似白净一些的警察面前,后者紧张的上身往后仰了一下,直到被王学谦逼到了墙角,双手举起胳膊,似乎害怕王学谦要用手中的凶器,一把拍的他半身不遂一样。

    “劳驾,问一下,周坤在哪里?”

    “周坤?”

    被问的警察迟疑的反问了一句,王学谦问的人,他怎么可能不认识,但他下意思的重复,让人不免有些警觉,这家伙是明知故问,或者说要故意隐瞒。

    而后果不难猜想,这位警察将面临人生中,第一次,自己的白净的小脸和刚从墙上拆下来的板砖,来一次亲密接触的机会。而这个机会,他是宁愿让给周坤,自己也不敢消受的。

    加上钟文豹人高马大的站在王学谦身后,两人给他带来的威慑,就足以让这个还没有机会学会一身街头巡警一身臭毛病。还可能是警局为数不多的文书的家伙,彻底丧失为同僚分忧的机会。忙不迭的用手臂指明了往后院走的方向,急不可耐道:“周科长就在后院的后勤处。”

    “怎么走?”

    “穿过花厅。直接往前走,穿过花园就是后院了。”

    “你知不知道周坤带来的一个女孩。被关在哪里?”

    “可能是柴房里!”

    “找死!”

    “好汉饶命!”

    钟文豹铜铃般的一双牛眼中,怒火难耐,气的拳头都举起在半空中,却被王学谦呵斥了一句:“带上他,去后院。”

    被抓住的警察顿时紧张起来:“好汉,我可开罪不起周科长啊!”

    “你小子,还是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钟文豹难得脑子不糊涂,清醒的一指身后的汽车。因为猜测对方身份,不敢上前阻拦的警察喊了一句:“车是大元帅曹锟的,就留在这里,是你们自己送过去,还是等人来拿,自己掂量着办!”

    这话说的敞亮,豪气,就是那些警察之中,有些人不服气的想要上前质问两句的,都给憋回肚子里去。

    大元帅?

    别说大元帅了。就是燕京的警察厅厅长,都不是他们能够够得着的大人物。

    几个年长的警察一商量,觉得还是拖车要紧。

    至于周坤。他不是还有一个当城防司令的姑父吗?

    让人家家人去担心去,这事情闹的太大,已经不是他们这些不起眼的爬虫能够搀和的了。可能连局长大人最后还要吃瓜落。

    最倒霉的就是那个看上去好欺负,长着一张‘兔爷’脸,天生一副被欺负的命的小警察,被钟文豹拽住领子,拖着就往后院去了。双腿在地上胡乱蹬着,就像是战场上的逃兵,被执法的宪兵抓住了之后。找个清净地方挨枪子的受过。

    “好汉!”

    “老爷有名有姓,不叫好汉。”

    白脸警察不仅脸白。现在连眼睛都快翻白眼了,他哪里知道钟文豹、王学谦的来历?

    王学谦凶神恶煞的样子。在走廊上,就是碰到一个两个的警察,也都吓的躲开道路,深怕惹上麻烦。燕京的警察不好当,每年都少不了来寻事的恶少,将军们,不管不顾,有的甚至拿着枪就往警察局长办公室冲。

    拦?

    的都和找死没什么区别,当兵的,或者是达官贵人家的少爷们,哪里会担心打了一个小警察?

    反倒是警察们恨不得将身上的一身黑皮扒掉,这辈子都不进公门。

    前院发生的事,根本就瞒不住,甚至在王学谦进入后院之前,通风报信的就冲到了后院,当班的没有一个拿主意的。局长不在,只能龟缩在自己的办公室内,祷告上苍,不要让人盯上。

    “就是这里?”

    王学谦看来了一眼门上的铁索,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板砖。家伙事不适合砸门啊!

    被抓的警察也似乎是认命了,很配合的说来一句,边上有斧子。

    可是心急的钟文豹却瞪眼对着大门运气,突然发起,朝门冲去,顷刻间,鞋底就撞在大门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暴吼一声:“开!”

    一阵尘土扬起之后,在空荡荡的角落里,一个蜷缩的影子出现在了王学谦的面前。

    “小冬!”

    他试探的叫了一声,孟小冬在被枪指着的那一刻,仿佛身体内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样,眼神中露出绝望的神色。虽然陈布雷去找王学谦了,但随着在黑屋子里被关押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越来越多不好的念头袭上心头。

    她的名节,将毁于一个渣子的手中,想到这里,她心生死志。

    之所以,没有出现让人惋惜,悔恨不已的结果,主要还是周坤带人,将她关押之后,似乎忘记了她。但是孟小冬知道,如果王学谦没来的话,等待她的将是什么?

    而她只能幻想,王学谦在她苦苦等待之前,赶来。

    茫然的回头,王学谦看到了一张惊慌失措,甚至眼神中带着一种决然的脸。

    这种决然。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只能是一个结果……

    王学谦往前走了两步,用力将扶着墙勉强站起来的孟小冬搂在了怀里。轻声安慰道:“没事了。”

    “我……”

    仿佛是一种对劫后余生的宣泄一般,孟小冬哽咽之后。泪水却哗哗的往下淌,后背一起一伏的,见见的哽咽变成了呜呜声,这就像是在王学谦的心头,刺上一剑似的。

    孟小冬原本也不会这样患得患失,甚至当初她在戏院,也是遭到芮庆荣的强买强卖,但进入王公馆之后。也表现的强自镇定,就像是去阔人家里唱堂会似的。

    可在现在,她哭的并不是因为被人欺负,而是害怕。害怕喜欢的人,离开她,也害怕王学谦万一是个名誉狂,虽然她完璧无瑕,但最后还是会远离她,疏远她……

    这个时代,男人对于女人的感情是一会事。但不少男人在女人方面展现出来的洁癖,也让人无语。

    好在王学谦并没有在意,本来就是没银子的事。受伤害的还是孟小冬。

    安慰的在孟小冬的后背上轻轻拍着,仿佛像是哄着一个任性的孩子,渐渐地,孟小冬的哭声小了一些。当她觉察到,王学谦结实有力的大手在她的后背轻轻的抚摸的时候,那种羞涩和紧张,仿佛治愈了她心头的创伤。脸上有种发烫的感觉,更不愿意从王学谦宽阔的肩膀上抬起头来。

    不过,王学谦见孟小冬的情绪平复了之后。悄声道:“小冬,我们是不是该换一个地方?”

    孟小冬这才想起来。他们是在贼窝里。

    虽然用贼窝这个字眼,形容民国警察局有失妥当。但在孟小冬、王学谦的眼中。南城警察局,甚至比贼窝更加可恨。

    “我们走吧!不要让人发现了。”孟小冬紧张的用手拢了拢有些散乱的头发,虽然衣服上有些斑驳,但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让她一下子变得光彩照人起来。

    不要被人发现?

    “恐怕现在整个警察局的人都知道,我来了。”王学谦苦笑,他选择进门的方式,有些冲动,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没准备好好说话。

    “那怎么办?我们……”

    孟小冬急的差点又哭起来,她似乎在为街头上的苟且偷生,而自愧不已。

    被枪指着,就放弃了抵抗。连带着把王学谦也引入了危险的境地。

    不过王学谦并没有为此担心,甚至还不打算就这样离开,他这口气要是不撒出去,这后半辈子都要后悔,看着眼睛红彤彤的孟小冬,王学谦却讨好的笑道:“你就没想过要报仇!”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也不知道孟小冬是机智至极,还是突发灵感,说了一句让人啼笑皆非的谚语。这话的意思,多半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被羞辱了,然后舔着伤口,苟且的活下去的一个理由。

    王学谦扶着孟小冬,轻声道:“看着我的眼睛!”

    “我要告诉你,这句话是错的。”

    孟小冬心中焦急无比,她哪里有心思去研究古老的谚语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她只是希望王学谦能偶安安稳稳的离开,甚至她还会在离开警局之后,第一时间劝王学谦离开燕京城。

    或许,儿时的印象,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家人在哪里,她似乎也不急这一天两天。只要放下心去找,总是能够找到的。她要的是平安,大部分女人的心愿,也都是如此。家人平安,爱人平安。

    “我要告诉你的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样的话,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话,这句话真正的意思是,君子报仇,从早到晚。”

    “自己能走吗?”

    孟小冬茫然的看着王学谦,体会着眼前这个男人让人无法理解的说法,然后……她似乎意识到,如果她说不能走,很可能王学谦会抱着她离开,或者背着她……可是这样很害羞啊!

    王怀庆又如何?

    燕京城防司令又奈何?

    王怀庆不过是淮军留下来的最后一个宿将,实际上,他也是皖系的成员,之所以曹锟留下来,还是曹锟这个人在政治上的幼稚行为作祟。拱卫京畿的城防司令,竟然可能和自己不是一条心的人。试问,他就是当政成功了,一旦出现兵变。是否要成为阶下囚?

    曹锟不是项羽,没有项羽的勇猛和强大的个人魅力。但是却有项羽的优柔寡断和妇人之仁。

    为政者,尤其是在乱世,还怕什么手段见不得光。

    排除异己,不过是让政局更加稳定,让自己的统治力增强最好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共存,这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在政坛。尤其是军阀当政的政坛,他的这种做法,不仅会害死自己,甚至还会害死其他人。

    那个从一开始就成了钟文豹俘虏,南城警察局向导,叛徒……的白脸警察,再一次发挥了他地头蛇的功效,当然是在逼供的情况下。小警察很没有气节的再一次叛变了。

    其实当叛徒和窑姐是一样的,第一次都很难,可是第二次。第三次,就习惯了。

    不过在局长办公室边上,他说什么也不敢进去。

    “刚才接到局长电话。让长官们在办公室等着,你们要找的人,应该也在办公室内……”

    “周坤?”

    小警察脸更白了,很勉强的点了点头。似乎害怕再次被王学谦抓差进去指认,于是轻声的补充了一句:“梳小分头的就是周坤!”

    钟文豹本来就是好‘咋咋呼呼’的性格,一脚踹开房门,相对于普通的办公室,这个专门给局长准备的办公室显得宽敞很多,难得是。靠窗的地方还放着几盆盆栽,都是一些普通的。好伺候的花草。

    可钟文豹有些傻眼的是,当门被踹开之后。六七张因为见不得人的私人谈话,被打破的,愤怒的嘴脸,顿时齐刷刷的看向了钟文豹,其中分头,竟然有三个之多。

    随后的王学谦,也有些傻眼。

    回头想要再抓哪个小警察,低头一看,已经不见了人影。

    王学谦心里也是犯嘀咕,哪个坐在靠里的家伙,一副痨病鬼的样子,估计也没心思去想女人了。还有一个脸黑的像炭似的,似乎看着也不像,反倒是像办案的。

    最后一个油头满面的圆滑相,一对让人看着就生气的三角眼,嘴角似乎有些伤,估计是抓孟小冬时候留下的。

    “谁是周坤?”

    “找爷爷什么事?”

    周坤正闹心呢,哪里会有什么好脸色,骂骂咧咧的站起来,然后一副想要在王学谦身上出气的懒散样子,让人捏了一把汗。

    可没等他走进,王学谦向前猛跨一步,抬起腿,就把人给揣了出气,屋子内顿时一阵鸡飞狗跳的样子。

    周坤一下子被踹蒙了,等他醒悟过来的时候,顿时大喊大叫起来:“小子,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打太爷……”

    王学谦随后对孟小冬轻声嘱咐道:“小冬背过去,我不叫你,不要看。”

    看到孟小冬在门口,周坤说什么都明白了。

    眼前的这个煞神到底是何许人也?曹家的人,不对啊!曹家的子弟,出门在外不会带着一个娘娘腔的书生在左右,最可能的就是带着卫兵。

    就像是王学谦身边的钟文豹,一看就是有把子力气,全身上下流露出彪悍的气息。虽然周坤知道自己招惹了麻烦,但是他还没有知道,自己招惹的麻烦究竟有多么严重?

    勉强让自己挤出一点笑模样来,对于倒在地上的,哪儿,哪儿都疼的周坤来说并不容易。可是这种笑容,对于王学谦来说,无疑是挑衅,或者是一种冷笑。

    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还没等把话说全乎,周坤顿时发现眼前一个黑色的物体,正在以一个让他无法思考的速度,飞快的靠近他的脸庞。就像是用鞋踩烂了一个熟透的西红柿,一点都不干脆,没有那种爽快的利索,这让王学谦对手上的‘神器’的功效有些质疑。发出了一个‘闷绝’的响动之后,周坤晕乎乎的躺在了地上,好像是昏了过去。

    “少爷,这货应该是晕过去了。”

    “泼醒他!”

    在座的,原本是哪个李科长做的最近,刚想要站起来维护一下警局的尊严,可钟文豹的一句少爷,顿时让他联想到了刚才手下从前院跑来传递的消息。有一辆大元帅府的汽车,冲进院子,把厢房撞出了一个大窟窿,还下来了两个人……

    显然,一开口说话就这么横,多半是‘苦主’,找上门来了。

    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好像苦主的身份有些让人看不懂,好像是颠倒了过来。

    钟文豹环视了一圈之后,看着茶几上的茶杯都是空的,拿起一个热水瓶,拔掉塞子就往周坤的脸上倒下去。

    得亏是门房上午烧的开水,到下午这个点上,开水只能成为是热水了。

    可这个温度,也不是人能够受得了的。

    就听到一声惨绝人寰的喊叫之后,周坤一个劲的往后躲,口中不停的叫唤道:“我姑父是城防司令,王怀庆,你们不能杀我!”

    王学谦没想到这个周坤竟然觉悟挺高的,竟然想到了自己犯下的十恶不赦的罪行……不过他没打算杀人,站在周坤头顶的位置,王学谦蹲下身体,冷笑道:“我叫王学谦,很快你姑父就回知道我,给我向他带个好!”

    虽说,王学谦口中说着让周坤给王学谦向王怀庆带个好,可是只要脑子没病的人都知道,王怀庆恐怕要很不好了。只是没人知道,王学谦是何许人也,但在场的人清楚,这位不是他们能够招惹得起的。

    周围的空气阴冷的可怕,虽然是已经六月,但是从王学谦身上散发出来的阴毒语气,仿佛将人带到了十二月的寒冬。(未完待续)

第846章 【从早到晚(上)】

    整个京城都乱套了,其中还包括两个正值花样年华的少女,对于陆小曼来说,她在家里的地位,就是小公主,宝贵惯了。给父亲打电话,要求这个、那个,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是陆定的反应,却让她提不起一点劲来。

    陆定答应让人去问问。

    要是换一个人,肯定是感激涕零,陆定在财政部赋税司司长这个位置上已经十年了。要是没有一点人脉,他怎么可能从有一个‘国党’成员,在这个位置上稳当的坐了十年。

    袁世凯。

    黎元洪。

    冯国璋。

    段祺瑞。

    现在的曹锟,都没有要动他的想法。

    可见陆定在京城的人脉,已经让他有了一个坚如磐石的地位。要是能让这样的大人物说上几句话,天大的事,都能有转机。

    可是陆小曼毕竟是陆定的女儿,她能听不出父亲口中的敷衍?

    按理说,陆家和王家有些交情,眼下的陆定还需要王学谦在银行界,甚至洋人之中的关系,说出让秘书问问的话来,本来就欠妥当。可陆定也有他的理由啊!

    这个头,他不能出。

    帮腔可以,但是绝对不能出头。

    王学谦是曹锟请来的,谁都知道,南北的关系缓和就落在这个年轻人身上。出了这档子事,曹锟要是不出面,他除非囚禁王学谦一条路,别无其他的办法。

    可真要是囚禁了王学谦,只能是把事情越弄越糟。

    曹锟就是政治嗅觉再差,也知道这是挑起事端的办法。而且南北敌对自从民国三年开始,就没有停歇过。甚至去巴黎和会的代表团里,也都是南北各派遣人员。互不联系。到了巴黎,才组成的代表团。这种大环境下,稍微有一个火星子。就能燃烧起冲天的火焰,曹锟能不清楚?

    只要曹锟干预了。孟小冬被劫的事,自然要弄个水落石出。

    这件事,陆定的身份注定是插手不上了,就是财政总长,潘复也是不敢插手的。

    而对于林徽因来说,她是第一次为一个才见面一次的男人,向他父亲要求出手援助。对于一向乖巧的林徽因来说,这已经是破天荒的事了。更让她惊讶的是。林长民仿佛应允了,好像准备亲自登门拜访警察厅的白厅长。

    虽说,燕京的警察厅不过是内政部下的附属机构,比部一级的司法部的职位要低的多。可是林长民手里没权啊!

    他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两个小美女,在放下电话之后,都面面相觑,似乎都知道了对方心中的答案。家里人可能帮不上忙。

    陆小曼一咬牙,一跺脚,性格中那点倔强一下子被激发起来了似的。拉着林徽因的手,仿佛是用尽了力气才说道:“我们去警察局!”

    林徽因吓了一跳,她给父亲打了那个电话。已经是破天荒的事了,要是让父亲知道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还跟着去警察局凑热闹,肯定会在父亲的心目中留下很不好的印象。

    一直以来,都是小心翼翼,深怕惹恼了周围的人的林徽因,怎么可能做出如此离经叛道的事来?

    可是陆小曼根本就不给林徽因推辞,甚至考虑的时间,拉着对方就上了一辆黄包车。这年头的车夫。替代的可不是人,而是牲口。体能是绝对一流的。别看拉着两个女孩,但还是健步如飞。迈开大步。往南城的方向而去。

    等到王学谦拉着孟小冬的手,从警局前院走过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一群警察正费力的将绳子拴在汽车的后保险杠上。20年代出产的汽车,保险杆是全钢的,那种寒光乍现的冰冷,给人一种结实的安全感,可不像后世的汽车,弄个塑料的糊弄人。

    见王学谦和钟文豹带着孟小冬离开,靠近的几个警察,甚至为难的挤出一些笑模样来。

    等到王学谦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后,众人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

    刚走出警察局门口不远,就看到一个匀称的身体,健步如飞的朝他跑来。钟文豹眯起眼睛,作为一个保镖,出于本能的本能,拦在王学谦的面前,就被他拉开了,他向来人喊了一句:“王庚!”

    就像是奔跑的骏马,体力已经消耗了不少,被人猛的一拉缰绳之下,健步必然会混乱,踉跄。王庚踉跄的走了两步,这才回过头来,尴尬的对王学谦笑笑道:“学长,我来晚了。”

    “你跑过来的?”王学谦惊奇道。

    王庚赫然一笑,有点不好意思,在美国,由于福特汽车的存在,美国人对汽车已经失去了新鲜感,家境还算过得去的农民,买车都不是梦想。而政府官员,尤其是军队,对于汽车的拥有量,更是一个天文数字。

    可王庚堂堂上校,却没有代步工具,出门在外,只能叫黄包车,怎么能不让他沮丧?

    王学谦也不说什么感激的话,要说感激,也应该是王庚说。

    毕竟,对于王庚来说,王学谦不仅仅是他的学长那么简单,还可能在今后的一身戎马生涯中,都将是他的上司,长官。

    “都来了,进去骂两句,也不枉此行!”

    王庚点点头,将额头的汗水用手帕吸干之后,正色走进了南城警察局……

    在将军如云的参谋本部,王庚或许只能是个小拇指,一个有点前途的小人物。

    但是在警察局?

    他军官身份,却成了任何警察都开罪不起的大人物,丘八爷爷的厉害,哪里是一个小小的南城分局能够招惹得起的?

    王庚也不问王学谦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救出人来的,但是看到卡在厢房的那辆汽车,顿时有种心惊胆战的敬畏。

    这种事情,他是说什么也不敢干的。

    王庚顿时明白了王学谦的办法,横冲直撞,在警察局上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人救了。很快他再一次颠覆了自己的认知,因为王学谦不但把人救了,还顺带,连‘仇’一起报了。

    这等效率,就是号称世界最高效率的福特工厂里,也绝对无法做到王学谦这样的干脆和果断。

    ……

    周坤,那个叫气啊!

    来了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家伙,打了他一顿不说,还用板砖,一下拍晕了他,更可气的是,竟然用热水浇醒他,他完全是被疼醒的。等到那个家伙离开时候,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了一个上校,也不看人,就是一通臭骂,要追究当事者的责任,还用皮靴把他这个肇事者,踢了一通,扬长而去。

    脸上一脸燎泡的周坤,在地上哀嚎没有两分钟,陆续赶来的教授们,在警察局的门口举着小旗子,口号一声响过一声……

    对于南城警察局来说,这一天的不幸还远没有结束。

    前院的警察们喊着号子,十几个人拉着被卡在墙上的汽车,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寸,汽车被卡主,压根不是那些木头门框,也不是单层的墙壁,而是卡在了柱子上了。

    没人拉还好一点,可是有人一用力,受力的柱子就开始松动了,最后等到拖车的警察也发现不对劲了,其中有人大喊大叫道:“不要再用力了,房子要塌了……”

    可这时候已经晚了,就见到房顶的屋脊,像是虫子一样蠕动了两下之后,先是瓦片像是雨点一样,稀里哗啦的往下掉,仿佛在院子里扔了一个炸弹,屋顶上的灰尘,卷起有六七米子高,颇为壮观。

    这下,快要走出警局的王庚也吓了一跳,嗖的一下,窜出警局的大门。

    “咦,这不是王庚吗?”

    站在前面的胡适后怕的看着不远处的灰尘,像是一个卷起的怪兽一样向外冲过来,可是当他发现王庚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还真的傻眼了,心说:“这么大动静,这家伙不会随身带着炸弹吧!”(未完待续)

第847章 【从早到晚(中)】

    南城的警察局大门,就像是一个破败的老爷庙。

    想要求神灵庇护的人,却得不到任何的一点安全的福佑。可却让那些宵小之辈,成了可乘之机,祸害乡里。

    王学谦暴力冲击执法机关,不但把人救出来了,还顺手把肇事者打了一顿。

    王庚的上校身份,也能让他安然在警察局内作威作福。

    可胡适他们不过是在燕京各个大学的教授,学者,真要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估计南城警察局的‘黑狗子’们可不会再做出一副忍气吞声的颓丧模样,非呲牙咧嘴的扑上来不可。

    既然身份不同,就得用不同的办法。

    胡适眯起眼睛,似乎想要迎着阳光看清楚警察局的招牌,突然扭头对张彭春问道:“仲述,我们进去吗?”

    “你傻呀!进去挨大棒子?”

    张彭春气鼓鼓的说了一句,随地吐了一口唾沫,他的胸口还是火辣辣的疼。这一通跑,坐在车上的十来分钟,根本就没缓过来。可就是这样还来晚了,能不让他生气吗?

    冲击警察局这等傻事是绝对不能做的,他们这群人一个个都是聪明绝顶的人,就是有的人读书读傻了,也知道,警察不会因为他们是教授,就会让落在头顶的大棒子轻一点。

    可问题是,做出了如此大阵仗,最后臊眉耷眼的回去,这份失落,堵在心里就更难受了。

    当兵的,当官的,甚至在街头当差讨生活的,有被恶死的,有自己折腾死的,也有被吓死的。但绝对不会出现被自己给气死的。但是气死自己,在读书人的行列里,似乎……总有那么几个人。

    想要把这口气顺了。必须得做些什么。

    至于做什么,似乎只有一个办法。喊吧!

    教授学者,多半要上课带学生,少有天生的大嗓门,但是后天的修炼一点也不差。几十个教授学者,齐刷刷的站在警察局门口大喊口号,顿时引起不少好看热闹的燕京市民驻足观看。

    “二哥,这又是闹哪一出?”

    “估计是闹饷!”

    “可看上去不像是当兵的啊!”

    “你不知道啊!都是燕京城学校的老师,说起来。这些人都是有学问的人,据说是政府不给他们发饷,闹腾过几次。前几个月游行,还罢课,不就是这个事吗?”

    “二哥,你知道的可真够细致的。”

    “街面上的动静,能难的住你二哥的吗?”

    ……

    胡适他们听着这种怪话,也别扭,可没办法,这架势已经摆开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哪里能够随随便便的急偃旗息鼓。可一个个鼓着腮帮子,大声喊口号的教授们。也觉得心里头一股子邪火,反而越烧越旺了。

    君子有实力,有影响力,还有权力,报仇而已,用得着十年不晚吗?

    说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基本上都是那种报仇无望,受辱之后。自杀怕疼的主。不得不用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苟且活下去。

    从警察局的大门离开。王学谦和周坤俩人的仇,已经报了七八分了。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还真应了他那句话‘君子报仇,从早到晚’。

    这里是燕京,警察厅的事也不归他管,真要是没完没了的闹下去,少不了让人认为他性格跋扈。可是接下来的情况,似乎正朝着他无法控制的状态往下走下去。

    周坤欲哭无泪的支起耳朵听到外面一浪高过一浪的口号声,不外乎‘打倒反动军警’,‘将犯罪人员绳之以法’之类的口号。他倒是明白,外面喊的那么热闹,针对的不是其他人,而是他,这个南城警察局中的周大少。

    原本南城警察局的作为,确实让人不齿。

    但是有民国上将军王怀庆在后面给周坤撑腰,也拿他没办法。

    可是让一群书生一闹腾,南城的警察局越来越不安分了。

    忽然不远处传来人群脚步整齐踩踏地面的声音,整齐,给人一种精锐的感觉。胡适一扭头,先没看到人,先是看到灰蒙蒙的一片,似乎……

    “军队来抓人了!”

    “大家跑啊!”

    这下子,闹事的,看热闹的,还有做小生意,乘着人多想要多买掉存货的……呼啦啦的一片,先是无头苍蝇乱飞,很快南城警察局的门口又一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一个连的部队,在燕京走动不会引起人们的恐慌,对付一般的突发事件,也足够了。真要是动用上千人的部队,那么就不是来救人了,是逼着人来撕票!

    士兵干练的将南城警察局包围之后,甚至还有几个士兵上房占据制高点。

    在民国军队中,不少连擦枪都不会的士兵,一下子将战场战术运用的如此娴熟,必然不是普通的军队,只能是大人物身边的卫队,或者是精锐。

    马蹄声从远到近,如同鼓点一般带着韵律,急促中,带着一股子萧杀的味道。曹士杰阴霾的眼神下,已经不用隐藏什么,这位黑脸将军此时此刻心头的怒火,已有万丈高。

    可让曹士杰还没来得及发火的当头,一辆汽车的出现让他酝酿已久的这股子气势,破了一大半,还有一半,也被从警察局门口传递出来的景象吓了一跳。到处都是散乱的砖瓦碎石,还有房屋倒塌留下的残骸中,那些早就失去了原木本色,黑不溜秋的椽子,房梁……

    南城警察局遭打劫了不成?

    可问题是,曹士杰骑在马上就看到一群读书人,其实他还是认出了一两个人,大概猜想应该是燕京的一群教授。对于这些人,他本能的认为,唾沫星子能杀人,这帮人才可能有罪的家伙,自然让卫兵让开一个缺口,把人都放了出去。

    教授不同于学生,尤其是留洋归国的,要是没有发达,多半在学校里窝着。可要是已经踏入官场的,地位不会太低。大部分军阀根本就不会去抓,连碰一下的想法都没有。

    这种纠结的感情,等同于体面人在大马路上看到‘粑粑’的表情,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哪里会动尊手,去又捏一把的冲动?躲都躲不及。

    还有更烦人的,从汽车上下来了三个人,白厅长,四九城的警察有一个算一个的老大;顾维钧,外交总长,算起来是王学谦(苦主)的上司;还有一个林长民,司法总长,他的身份介入此事也不算过分。毕竟,各地的警察厅都算是司法部的附属机构,可问题是,堂堂的司法总长在燕京城的特权甚至还比不上普通的一个分局局长。

    “顾总长,林总长,您二位怎么……”

    顾维钧的脸色很不好看,对曹士杰的反应那是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冷哼了一声,孟小冬,他也见过,甚至还挺熟悉的。来燕京的这几天里,都住在顾家。

    曹士杰心中又是一头的怒火,没地方宣泄,心说:“惹着你的,又不是我们曹家人。”

    至于白厅长?这位的表情很丰富,看到曹家的大公子,自然要上前巴结一番,可问题是这次见面并不是普通的社交晚宴,而是他的手下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才把曹士杰这尊大神给引来了。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似乎也来了。

    白厅长纠结的看了一眼南城警察局,忽然眼睛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似的,让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颓败的如同废弃倒塌的破院子,不过里面穿梭的黑影子倒是不少,这些都是他的手下,可是他却忍不住想要把这帮家伙一个个掐死的冲动。

    “白长官……”

    南城警察局局长李志雄终于刚在上司到来之前,回到了警局,但是却看到了一副让他暴跳如雷的景象。

    更让他害怕的是,在南厢房垮塌的废墟里,还有一辆黑气轿车,据手下报告说,车牌是大元帅府的。

    原本民国的大元帅并不是官职,属于临时的职务。当初的同盟会的黄兴,就担任过整个职务,其实就是一个统筹各地军阀的联络官,还真不能把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大元帅,因为除了元帅府的幕僚,谁也不会听他的命令。在黄兴之后,整个职务被闲置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直到曹锟进京之后,因为曹锟的特殊喜好,认为只有当上了大元帅,进一步才是大总统,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才有了大元帅府之说。

    李志雄没想到的是,平日里混吃等死,专门招惹南城穷苦人家的小媳妇的周坤,还有这能耐,把大元帅府都给得罪上了。

    按理说,他该幸灾乐祸,毕竟这祸害他也看着不顺眼,早盼着这货倒霉,倒大霉。

    但是眼下的情况是,周坤是倒霉了,而且还似乎不小,可问题是这祸害捎带着让李局长也沾染了霉运,能否度过这一关,还真的不好说。

    “什么东西,有话就正大光明的说,顾总长、林总长还有曹将军都有知情权。”

    顾维钧最着急的是,人怎么了?要是王学谦在京城出事了,他才是最为难道一个:“人呢?”

    “放了!”李志雄倒是不怕在‘受害人’的问题上追问,紧接着说:“其实……可能是被劫走了!”

    “废物!”

    白厅长一口浓痰,吐在李志雄的脸上,这功夫,这位在南城说一不二的主,愣是不敢擦。(未完待续)

第848章 【从早到晚(下)】

    “车怎么回事?”

    曹士杰第一眼看到废墟中的汽车,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于是开口问道。

    李志雄也知道,这时候不是隐瞒的时候,事情已经捅破天了,他一个小小的警察局长也无法担待,再说了,凭什么让他担待啊!他眼下最重要的是把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出去。

    “来的人用汽车撞开了大门,然后汽车就窜进了院子,一头撞击了厢房。”

    “人呢?”

    “跑了!”

    “没问你这个,人有没有受伤?”

    曹士杰恼怒的挥动着手中的马鞭,作为一个传统的军人,古板的性格让他几乎受不了眼前的这个警察的叙述方式,说了一大堆没用的,没有一句他想知道的。

    他已经看到了,汽车正是昨天他叔叔送给王学谦的礼物。

    也算是王学谦在京城的代步工具,王学谦既然用这辆汽车冲击警察局,也不是怪他不爱惜曹锟送出去的东西,反而担心王学谦没把自己整出点毛病来。

    王家的财富,一辆车,根本就不算什么。

    曹士杰甚至不怀好意的想,如果是王学谦在上海的那辆坐车,是否能够从警察局的外墙一路像推土机一样的将整个警察局拆了?

    王学谦的那辆戴姆勒,简直就是西方工业时代造就的怪物,十二气缸直排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带着四五吨重的钢铁,在路上飞驰,简直没人任何东西能够阻挡这个大家伙。

    当然曹锟是订不到这样的汽车的,天津的洋行也知道,一辆价值十万的汽车。是根本卖不出去的。

    对于曹士杰的提问。

    李志雄仿佛有点不太好回答,后院里还有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现在还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要是车上的人受伤了,能把周坤打成那副‘鬼样子’吗?

    “应该没什么大事!”李志雄本来还想添油加醋的说一句。不耽误车主动手打人。

    可上司白厅长也在,让李志雄不得不说话陪着十二万分的小心。

    “你是说王学谦没事,他的夫人也没事?”

    “恩……周坤,他还没来及……”

    李志雄忽然意识到说错了话,顿时小心的瞥了一眼白厅长站着的方向,看到对方的脸黑了,顿时心脏一阵的踌躇,暗暗着急。

    “那个混蛋呢?”

    “跑了!”

    李志雄心不在焉的回答。顿时让他挨了盛怒中曹士杰的一鞭子,好在没打在脸上,不够疼的他脸颊上的赘肉一阵的乱颤。这才想明白,跑了的,那‘苦主’,不是混蛋。

    混蛋,在后院躺着呢?

    “这位长官,周坤还在后院。”

    “把人给我绑了。”

    曹士杰也了解了大致的情况,而顾维钧也算是放下了提着的心,他接到黄蕙兰的电话的时候。真的被燕京的治安吓了一大跳。要是孟小冬在他的眼皮子下失节了,他和王学谦的关系就尴尬了。

    原本,顾维钧早就把王学谦当成了他最大的臂助和外力。也是他施展政治抱负的底气。所以,听到孟小冬竟然被警察给绑了,心里的怒火,真想把燕京警察厅一把火给烧了。

    至于林长民,并不在意。

    他不认识王学谦,只不过是因为女儿破天荒的第一次求他,这才亲自动身去拜访了白厅长,凑巧的是,他在白厅长的府邸。还遇到了顾维钧。两人说不上是朋友,最多是内阁的同僚。

    见事算是圆满结束了。他也不愿意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多呆一刻。

    几乎是和顾维钧同时离开,而曹士杰在看到了躺在担架上的周坤。也是一阵的唏嘘。一直以来,他认为王学谦不过是一个书生,一个家里有钱的书生而已。

    在乱世,书生空谈误国。

    当然,书生也会变化,变成一个油滑的政客,就像徐世昌那样。

    而王学谦正在朝着这条路走下去。

    可是周坤的惨状,已经让他产生了怀疑,难道王家的书生和比人家的不一样?

    王守仁也是书生,可就是这样一个书生,却做到了八百年来,文治武功第一人。这里面绝对没有巧合,那么就是王家的性格是一脉相传的外柔内刚,迷惑众人,外表是绵羊,内心是虎狼?

    曹士杰的手里还有一件事要去做,他要找到王学谦,安抚王学谦的情绪,至于周坤的结局?

    谁愿意去管一个‘二世主’的结局?

    周坤半死不活的鬼样子,让曹士杰在衡量得失之后,放弃了带人回去严加审问的初衷,命令卫兵把人送到了王怀庆的府邸,让他严加看管起来。

    再说了,王学谦把人也打了,还烫了一脸的燎泡,再说孟小冬也没有出事。为了政坛的稳定,似乎也不该有太大的怨气。而曹士杰却必须在场面上做到家。

    安抚王学谦并非是他的本意,他需要安抚的是即将来燕京的浙江议会议员,在眼前的节骨眼上,曹锟竞选之路已经别无选择,只能往下走去。浙江一省的选票,或许还没有什么,但是浙江和江苏攻守同盟的架势,估计卢永祥会毫无保留,毫无气结的站在王学谦的一边。

    接连两个省的选票出现问题,对于曹锟原本就岌岌可危的选举道路,更是蒙上了一层阴影。

    其实曹家人的想法,本来就很奇葩。

    还以为选举上的总统就能当的安稳了?

    这个时代,实力为尊。

    曹锟乘着击败奉军的最初一段日子里,整合燕京和天津的各方势力,用雷霆手段消除各种隐患。安排手下进入权利部门,用不了三个月,曹锟就是民国大总统。而且这样的好处是,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但是曹锟却能让自己的命令上下通达,成为真正的掌控者。

    费这么大的劲,甚至还有可能落选。受这份罪,还只是为了一个副总统的位置,他也不嫌累?

    当年段祺瑞之所以没有这样做,那还是因为段祺瑞时期,北方政坛是两家争雄的局面,而不是现在一家独大的局面。曹锟还在犹豫什么?简直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只要曹锟没有当皇帝的心思,一个民国总统,南方要反对的,不管谁上台都会反对,北方不同的声音,谁出头,就灭谁。

    把原本一个很容易理清的事搞复杂了,也只能是曹锟这样的人干得出来。挤走了徐世昌,难道他就名正言顺了?

    曹士杰本人也不太理解这样做的目的,但他是曹家人,必须按照曹家商量的结果来做。

    只是让他纳闷的是,要在百万人口的燕京城,找到不愿意联系他的王学谦,似乎还真的不容易。

    而王学谦此时正拉着扭扭捏捏的孟小冬的柔荑,正在大街上晃呢?

    仿佛像是烈日下的臭水塘里,冒出了一个泡,来的快,去的也快。

    虽然从深层次的考虑来看,这是一个城市的道德沦丧,一个国家的司法破产,甚至可能是一个民族的精神沦丧。但最终的结果并没有酿成一个悲剧,按照国人的习惯,不是悲剧就是喜剧,应该庆祝。

    可就是有这么一群人,心里不痛快。

    出了吃奶的力气,却什么忙都没帮上,胡适觉得像吃了一把活的蛆虫一样,胃都在翻腾。原本已经该去聚餐的众人,都累的够呛,看到军队出现的那一刻,这才迸发出了人身体内最大的能量。

    可是能量示释放之后的副作用,让他们全然没有了吃饭的胃口。

    胡适用屁股撅在墙根,双手撑着膝盖,骂骂咧咧的样子,显然是心里不服。

    “不成,不能这样算了。我们回去写文章,要揭露这个丑恶的面具,官官相护……”

    其实他这么说,只是因为自己不痛快……找个人骂两句也好。

    张彭春苦笑道:“老胡,你消停一会儿成不成?骂人,骂谁呢?肇事者被苦主打了,事情也算是结束了吧?”

    “我就不相信周坤这混蛋只做过一件坏事!”

    多新鲜啊!

    周坤的恶名已经远近闻名,真要挖,罄竹难书啊!可骂这个人,难免会牵扯到另外一个大人物,而这个大人物的被牵扯,才让曹锟当政之后,又一次面临了一个巨大的抉择,他很苦,很无奈,因为他是被逼的。(未完待续)

第849章 【风平浪静】

    读书人报仇的办法,对于脸皮够厚,不怕千夫所指的人来说,是根本构不成威胁的。

    可问题是,读书人不会嫉妒比他们还落魄的工人,农民,甚至同样落魄的同行。他们针对的对象只能有一个,政客,高官。

    官做的越大,就越爱惜名声。

    这是华夏官场的一个通病,清末和民国,是草根阶级一飞冲天的大号时代。不少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有些是土匪出身,有些是贩夫走卒,甚至街头的混混和小流氓,都有出头之日。

    只要能够抓住机会,遇到人生中的贵人,一夜之间,就能从一个不被人知的小爬虫,变成高高在上,能定人生死的官员阶层的一员。当小官的时候,名声这东西,简直就是累赘。

    有一个好名声,同僚不待见,上司看着心烦,甚至还会揣摩这家伙是不是要取而代之?

    与其让名声给自己带来没有必要的麻烦,还不如让同僚放心,让上司省心,干脆就不要了名声,换点实在的东西,比方说:钱,金子银子没有会嫌累赘;比方说女人,连太监都不纳妾,生活不美满的时代,女人,当然那是年轻貌美的女人,是男人的必需品,可以自己用……也可以送礼用……总之用法很多,就不一一赘述了;房子、土地、车子……

    人的欲望是无限的,就是达到了一个人生圆满的程度,大多数人还会走到原来的一条老路上来。

    名声!

    高官重视名声,是因为他有了光宗耀祖的地位和机会,可万一让德操欠缺,让祖宗都蒙羞了,他们还怎么去光宗耀祖?

    不得不说。胡适一不留神找到了一个很好的机会,来恶心王怀庆。

    而王怀庆?

    此人河南人,在清末淮军大将聂士成的手下当中军将领。用民国的话,就是嫡系的警卫部队的一把手。履历这种东西。很方便查,尤其是像王怀庆这样的老将。

    可是有些东西却不太好查,比方说王怀庆一生最要一样东西——马桶。

    有人问,他爱这样东西倒了什么程度,一句话:“片刻不能离。”

    而且他家的马桶和别人家的不一样,至少要人座在上面,前面再放一张办公桌,不能显出王怀庆并不高达伟岸的身躯。这就要在高度和宽度上下功夫。

    马桶的底小了,容易倒,这玩意里面放上面东西,所有人知道,有点恶心;太低了也不成,普通的马桶也是一尺多高,就是一个大汉,坐在上头,前面放一个桌子,也只能露出一个头来。与他大将军的身份不符。

    所以,王怀庆的金漆大马桶是特制的。

    就是特制的这么一个玩意,也不能随身带着啊!

    可这位却不。在将军行辕里,彰显他地位和权势的正堂公文条案后面,放着马桶;在行军打仗的时候,骑马时间久了,坐下休息的时候,用的是马扎……哦……不,是马桶;在吃饭的时候……这也太恶心了。

    都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再有人怀疑王怀庆不是恋物狂,也太假了。

    一个人喜欢一样器具。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有两个可能最普遍。一个就是他是做马桶的,也就是说他在从军之前。是一个箍桶匠,祖传的那种;另外一个可能就是他是倒马桶的,也就是掏粪工,也可能……大概其……是祖传的行当。不然也不可能喜欢到这个程度,另外,虽说王怀庆在黑暗的官场中混迹,但是他还是保留了他朴素的价值观。

    总之,这两个职业都和大将军没什么关系。

    上将军是他的军衔,京畿卫戍司令是他的官职,王怀庆在京城的地位,也不是谁都能欺负上门的。

    不过对于曹家大少爷的出现,他还是保持了克制和忍耐。毕竟现在曹锟手中的实力最大,他这个京畿卫戍司令,要不是曹锟的首肯,也不可能当得上。虽然他在军中的辈分,甚至超过了曹锟,和王士珍、冯国璋和段祺瑞是一个辈分的。袁世凯小站练兵的时候,他就已经是新军的中高级军官了。

    等到曹士杰离开,王怀庆这才猛然的将手中的茶碗一摔,暴吼道:“混蛋玩意!”

    周坤原本以为连曹锟都惊动了,这下他距离完蛋也不远了。可没先到的是,姑父没有像往常那样的对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臭骂一顿,反而在曹士杰才转身离开,就骂骂咧咧起来。

    周坤自作聪明的还以为他的机会来了,毕竟是亲戚,关键时候还是靠得住啊!

    哼哼唧唧的叫唤起来。

    “阿坤,你哪儿疼?”

    当姑姑的周夫人,自然心疼侄儿,都已经没有人样子了。虽然烫他的热水并不是刚烧开的,但还是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脸的水泡,加上先前让王学谦用板砖用力拍打的脸,说不出的凄惨,就像是街面上的‘油炸鬼’似的。

    “疼!全身都疼!”

    “医生呢?怎么还没来?”

    周夫人急的团团转,可是王怀庆却哑火了,瞪着周坤,仿佛要把人吃了似的。

    半晌,才在牙齿中间蹦出一句话来:“你还有脸喊疼?怎么不死了算了?”

    周坤愣住了。

    周夫人惊呆了。

    很快,反应过来的周夫人顿时仰天嚎了一嗓子,这动静连在英国人的炮火中都没有变色的王怀庆也是勃然变色,滔天的怒气,顿时下去了一般。他倒不是惧内,而是老婆多了之后,原本一个纯良的女子,似乎一夜之间就学坏了。

    “你个老没良心的货,真要逼死咱们孤儿寡母的才甘心啊!是不是好给那个狐狸精腾位置?”

    “怪我没有给你生下儿子,你良心被狗吃了,当初我们周家是怎么接济你们王家的?我在老家给你爹妈跟前尽孝,送老人走了,你倒好。在外头连老二、老三都找好了,是不是巴不得我死?”

    “我不活了呀!”

    ……

    王怀庆很忧伤,遇到老婆要上吊。即便是假的,也足够让一个大老爷们忧伤不已。

    周夫人有一个女儿。自从女儿出嫁之后,在王家她越来越没有安全感,她总是疑心丈夫要谋害她,好给那些个半老徐娘的小妾腾位置。为此,她专门将老家兄弟的儿子养在府中,一来可以让她增长气势;二来,也是一个臂助,就是哭闹的时候。两个人哭的动静也比一个人大不是。其实周夫人根本就不用这样,河南这个地方,民风豪放,嗓子一个比一个响,她一个人足以将整个上将军府,闹的鸡飞狗跳,压根就不需要人来帮腔。

    可王怀庆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只是这种问题,越是解释,女人越怀疑……久而就是。王怀庆都不去搭理她,可倒好,不搭理。她还来劲。

    按照老家的规矩,这时候王怀庆应该麻溜的从脚上将鞋子除下来,然后用鞋底子抽他的娘们。

    不过……他今天穿的是马靴,很不称手。

    气的打也不是,骂也不成的王怀庆跺脚怒吼道:“你们两个憨货,还稀里糊涂的以为人家好欺负,好欺负能让曹士杰出面,对方却连曹士杰的面子都不给,连个面都不露?”

    不得不说。在拥有了幕僚,而且在官场扑腾了三十多年的王怀庆说话还是有些条理的。

    就这么一通分析下来。把目不识丁的周夫人给唬住了,连带着周坤看不清表情。但声音委屈的抱怨道:“姑父,我这就白挨打了啊!”

    “打不死你还算好的,你以为王学谦是普通人?”王怀庆本来想好好给两个家里人普及一下,王家和王家也是不一样的。

    他很想说,浙江余姚的王家和河南凤凰镇的王家,不是可以同日而语的。不过出于自卑,他并没有说出久仰的话来,但是他最敬重的老长官聂士成对于王学也是敬仰已久,他的耳朵里,也被灌输了不少。可是王怀庆家里头是干什么的?

    倒是也算官场中的小官僚,衙门的‘胥吏’虽无品无级,但是在老百姓的眼睛里,比当官的更可恨,更可恨的是,‘胥吏’不少还能子承父业。到了他父亲这一辈,就急转直下,连祖传的差事都丢掉了。可是王怀庆知道,他爷爷要是在读书人出身的县太爷面前说出久仰王阳明的话来,读书人出身的县太爷肯定会忍不住用大嘴巴子抽他爷爷,因为不配。到了他这一辈,就更不成了,老爹就个酒鬼,又没有营生,家里头能卖的东西都卖了。连带着他在十多岁的时候,就给人种地去了。

    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娘们,一个吊儿郎当的二五眼,王怀庆在心里哀叹一声,讲道理是不行了,就说……

    他似乎从外甥的劣迹中,发现了一点让他感觉不舒服的东西,随后就想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问道:“老子给你安排在警察局的后勤的肥缺上,你小子整天上街去祸害小娘们?”

    周坤对自己贪赃枉法的罪行,不敢反驳。

    不过王怀庆紧接着问:“给钱了没有?”

    周坤羞愧的低下了头,农民出身的他,逮住便宜就占的性格,怎么会学的像纨绔子弟把钱不当回事的做派?

    “你个小兔崽子,我打死你!这叫犯王法知道不?”

    王怀庆气的先是打摆子,不过他法律观念确实太朴素了,以为给钱了就是交易,没给钱就是强抢民女。以至于连周夫人都觉得,给钱似乎也是犯法。

    站在他的地位,似乎怎么想……也能想得通。

    不过王怀庆毕竟年纪不小了,也不如年轻人那么精力旺盛。

    “算了,这王八羔子在京城是呆不下去了,伤养好之后,就送家里去吧?”

    “姑姑!”

    周坤一听要送回老家,顿时着急了,凤凰镇有什么?周围都是土坡,这些年时不时的闹个大旱,站在高处,放眼望去。连见到的草都是黄的。不仅如此,周坤在燕京能横行街头,是沾了王怀庆的光。可是在老家,还真没有多少人买他的账。

    放高利贷的敢打他!

    开赌场的也敢打他!

    甚至稍微周正点的大姑娘。也敢动手……

    在老家,对于周坤来说,简直是一个噩梦。他不想走,死都不想走。

    女人家心里软,见外甥不敢说话,但心意明白,于是想要劝一下王华庆:“老爷,娃不想走。你看留在我们身边,还有一个人照应。”

    “屁!就他?留在燕京就是死路一条,连次长的夫人都敢抢,你还等着他给你养老送终不成?不等你死,他都能闹腾的把你们家的祖坟给扒拉下来!”

    “你这老东西,能说句人话不?”

    “不能!”

    周夫人在王家劳苦功高,伺候公婆颐养天年,王怀庆也不能真的动手,免得寒了人的心。

    不过,他的意思已经在明确不已。周坤必须得走,而且伤势稍微好一点,就让他上路。

    燕京城已经留不住他。不仅如此,王怀庆还要想办法找到王学谦,疏通一下彼此的隔阂。

    不过,眼下的王学谦却拉着孟小冬的手走在大街上,燕京城的商业不如天津和上海的发达,主要是因为清朝政府不会允许那些外资在燕京新建百货大楼,从而破坏大清朝的龙脉。

    当然,更多的是说不出的苦楚。

    但是说起沿街的商铺,倒是一点都不少。六百年的都城。要是连一点帝都的繁华都没有,还怎么说服全天下的人。这里是最好的地界?

    沿着城门附近,街上的商铺林立。这样的商业区在燕京足足有九个,四九城,四个城门是皇城的城门,是属于皇家的地界,不是商人能够讨生活的地方。

    而九个外城门,却成了燕京最为繁华之地。

    这里也是给地运往京城的各种货物的集散中心,而正阳门,也就是前门附近的大栅栏,更是这几个商圈中最热闹的一个。

    王学谦拉着孟小冬俩人,正是奔着前门去的,也是那些大人物们和王学谦失之交臂的原因。

    牵手逛街,这要是在后世是在正常不过的恋人和爱人之间的逛街方式。

    可是在眼下,却是不太正经的行为。

    孟小冬羞愧的脸头都不敢抬起来,似乎害怕遇见熟人似的。

    可王学谦还促狭的在孟小冬的耳畔吹气,轻声说:“你是我的小女人,难道害怕人说道吗?要是你再害羞,我不在乎当街吻你。”王学谦说话的口气,就像是登徒浪子,但是孟小冬的心里却是甜甜的,她知道王学谦说这话的意思,并不是他的本意。他是要让孟小冬知道,她属于他一个人,没有人能够从他手里将她夺走,这就足够了。

    王学谦的这种做法,在纽约,是时髦;在巴黎,是风俗;在柏林,是久别重逢;在伦敦,是疯了。

    但是在民国,却是挑战所有人的好奇心,是要被围观的。即便是牵手漫步,他们俩人也吸引了不少目光。相比被围观,孟小冬更容易接受人们异样的眼光。

    毕竟京城是大城市,皇城根下的老百姓是见过大场面的。

    不做出惊世骇俗的事来,是不会主动围观的。其实燕京的百姓,最喜欢看的就是杀头,原先在菜市口,后来人太多改到了芳草甸……每回杀头,都会迎来人山人海的大场面,每一个因为好奇心来到现场的人都心里紧张的不已,可就是不肯先走。每回看完,都要给家里省几碗饭,倒不是良心发现,而是恶心的。到了下次,又要杀头,好看热闹的人就是忍不住迈腿往法场跑。可是大清朝没有了,杀头也改成枪毙了,远没有杀头好看,似乎现在也不让看了。

    不过王学谦和孟小冬俩人牵手逛街的样子,还是被另外两个人看在了眼里。

    原本,准备出一份力的陆小曼和林徽因发现南城警察局周围,站满了士兵,顿时吓的花容变色。俩人连黄包车都没有下,直接让车夫拉去了大栅栏。

    因为这里是京城的学生最喜欢来的地方,南来北往的商货,总能吸引兜里没几个钱,却有着超强购买欲望的学生党。

    陆小曼当然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但是林徽因来过,她头上好看的发簪就是从大栅栏淘换来的。

    有吃的,又穿的,还有用的。

    最吸引女孩子的,就是这里的小物件,而且价格不贵,不买都觉得自己吃了大亏似的。

    原本两女还为王学谦莽撞的行为担心不已,可一转眼,看到的却是王学谦拉着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的柔荑,很没心没肺的逛街。

    这让在爱情方面只有空白,有着美好憧憬的陆小曼气的暗骂:“这个大色狼。”

    可心里却痒痒的,似乎恋人之间就应该和她们看到的样子。

    而林徽因有些古怪的眼神,显然心里也有着不一样的想法,只是这个想法很容易被旁人忽略,因为她隐藏的太好了。

    “走,我们上去,非要戳破他的嘴脸不可!”

    刚才还在焦虑担心的陆小曼,这会儿,仿佛完全被愤怒填埋了。她似乎无法想象,校园皇后为一个男人担心不已的时候,这家伙竟然还有心思去玩风花雪夜的风情。

    林徽因及时拉住了陆小曼,指着孟小冬说:“她就是小冬姐姐?”

    “恩,不过她好像没你大!”

    陆小曼的话很能破坏气氛,当然这样的话伤害不了林徽因,反而她痴迷的表情下,说的话,很不幸运的让陆小曼的心情更加糟糕起来。

    “他们两个人真般配!”

    陆小曼被堵的差点翻白眼,林徽因的立场有问题,似乎……再看王学谦让她讨厌的背影,陆小曼的心里似乎也酸溜溜的,她还在等待白马王子的到来,但是好像孟小冬已经等来了。

    在无法决定婚姻的时代,能找到一个自己爱的人,是多么的不容易。看着别人的幸福,却唤不回自己的幸福,陆小曼没来由的对自己的未来迷茫,恐惧起来……(未完待续)

第850章 【哥哥请你们下馆子!】

    前门附近,哦……不仅仅有八大胡同,还有大栅栏,再往西还有王府井大街,这条街因明朝的时候一口气修建了十座王府而闻名,民国时期绘制燕京地图的时候,才定名为王府井街。明灭亡之后,渐渐的成了商铺林立之地,酒肆、饭庄、店铺一间连着一间,当然在京城人的心目中,还有一个去处,比这两个地方更加出名,那就是天桥。

    在正阳门外,链接天坛的道路上,有一座并不宏大,却在普通老百姓的眼中,有着神圣的地位。

    那就是天桥。

    一座汉白玉修葺的石桥,不大,但是在皇权时代,这是皇帝出城祭天的必经之路,是皇权的象征。

    在民国之后,天桥附近不仅没有因为皇权的推翻而没落下去。反而成了燕京底层老百姓最好的去处。

    杂耍卖艺的、唱打鼓的、唱戏的野戏班子、跑码头的江湖人、说相声的……当然鱼龙混杂之处,还有小偷、街头的小混混、骗子、算命的、卖假药的野郎中……

    一开始进入这里的人,总会惊叹于,一个城市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

    可等到融入这个环境之后,似乎别人脸上的喜悦能够传染似的,置身其中,仿佛能够卸下身上所有的包袱。孟小冬在呼吸这里第一口空气的时候,身体进入了一种空灵的状态。

    仿佛鸟在空中,鱼儿进入了大海。

    看到的都是小时候最深刻的记忆,做糖人的、拉洋片的、捏面人的、卖切糕的……都是她小时候最眼馋的东西。关键是燕京的街头手艺人,就是挑着担子出来买菜的,都能唱一通,虽说算是吆喝,可是听着却像是传承了花脸的唱腔,字正腔圆,铿锵有力。

    南方也有吆喝,像是上海买花的姑娘,说起来就要好听很多。泉水叮咚般的声音,如同晚间的夜来香,让人心旷神怡。

    旧地重游,仿佛能够回到从前似的,让孟小冬兴奋不已,拉着王学谦的手一个摊位,接着一个摊位的逛,看到喜欢的,还会忍不住让王学谦参考一下,不过多半不会听王学谦的建议。

    其实,王学谦对那些花花绿绿,每一样东西价值都在几个到几十个铜元的小物件,根本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不过眼前的东西,对他来说也挺新奇,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一转眼,他看到两个相熟的好丫头,他看过去的时候,还故意背过身。

    嘴角含笑,王学谦会心笑着自言自语:“这两个丫头不会成了朋友了吧?”

    他招来了一个跟着他的保镖,指着两个丫头的方向,吩咐道:“保护好她们,另外替他们付账。”

    “哎,她们怎么也来了?”

    “那不是小眉吗?”

    孟小冬流露出惊诧的语气,她很难想象,对于她这样出身市井的女孩子,天桥似乎是童年,甚至是更大一些的年纪都会有很大的吸引力。可是她知道,陆小曼可是蜜罐里长大的,陆家的人会允许她一个大姑娘家,来天桥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王学谦就把在南沿河遇到的林徽因也指给孟小冬看,并剪短的介绍了一些对方的身份。

    “她们会不会结伴而来的,其实想要帮你?”

    王学谦摸着下巴,想着陆小曼的性格,不像;林徽因的谨慎,恐怕也不敢求到林长民的跟前;两个大姑娘冲击警察局,这也不太可能。想来想去,也没有一个结果。

    这让王学谦的心里有点纳闷,总不能两个小丫头结伴来天桥耍吧?

    不管是陆小曼和林徽因,都是不会单独来天桥玩的人。她们可都是大小姐,要不是陆定和林长民都是留过学,是一个开明的父亲,她们两个出门都是不允许的。

    陆小曼紧张的揪住林徽因的袖子,低声道:“那家伙看到我们了,怎么办?”

    “你看这个发簪好看吗?”

    林徽因拿着一个蝴蝶形状的发卡,上面点缀着五颜六色的小石头,当然不会是宝石。不过也是街上比较贵的饰品了。

    陆小曼气的一跺脚,差点拿起手提包当武器,修理一下身边的林徽因,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有心思买东西?要是让王学谦发现,她竟然跟着一个大男人,这该多丢人?陆小曼什么时候跟踪过男人?

    “老板多少钱?”

    林徽因长相甜美,但是穿着并不华贵,虽然看着洋气,但一身的行头花不了几个钱。几乎和小康之家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老板也是眼光六路,耳听八方的人物,每天形形色色的人,像是过筛子一样的在眼前过,顿时认定林徽因囊中羞涩。不像是她身边的那个姑娘,一看就是大小姐的身份。头上的发卡应该是白金的,在阳光下,让人眼花。可惜了,问价的不是哪位阔小姐,老板也只能暗叹时运不济:“姑娘,这发卡可是苏州来的上等货,你要是喜欢的话,给你一个进货价,谁让您长的俊呢?”

    “十个铜元?”

    林徽因开口就让老板一种在街头被人打了一闷棍的晕乎,这个价格似乎比他的进货价还要低啊!

    “小姐,您说笑了,这可是上好的苏州工,市面上能见到的,没有一样低于五十个铜元的。您再加一点?”

    “二十个,不能再多了。”

    “您再加五个,这就是您的了!”

    二十五个铜元,换一样自己喜欢的小玩意,仿佛做了一样让自己很满意的手工似的,心情顿时舒畅起来。但她付钱的时候,老板还是郁闷了一下,因为林徽因从兜里摸出来的不是铜元,也不是角子,而是大洋。

    陆小曼等的不耐烦,回头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回头对老板不耐烦的说道:“我也要一个。”

    “一块大洋!”

    老板为富不仁的样子,让陆小曼气的牙痒痒,朱唇微启,咬着牙问:“为什么你只要她二十五个铜元?”

    “我乐意!”

    老板像是故意在大街上仇恨值似的,一开口,就让陆小曼气的不轻,在说话,这位大家闺秀,气的简直就想动手打人了。太可气了,太可恨了。陆小曼不差钱,也不在乎钱,但是并不代表她愿意当冤大头。

    可就在这时,一块大洋,竟然掉在了老板的面前。

    当然,这绝对不可能是陆小曼给的,而是他们身后站了一个人。在不远处,王学谦拉着孟小冬也再向她们走来。

    “你们怎么来天桥的?”

    王学谦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埋怨和担心,陆小曼心里本来就不顺,她还想着帮忙来着,顿时有种好心却被当成了驴肝肺,气炸了。丹凤眼一挑,仿佛看的是生死仇人似的:“你管我们呢?”

    “小曼姐姐,在同学会所担心您,所以才拉着我一起来看看,可是我们在警局附近看到被军队封锁了,顺便才来这里的。”

    林徽因乖巧的口气,让人听着就很舒服。不过让陆小曼非常无语的是,这孩子虽然把功劳都让在了她的身上,可问题是,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啊!

    陆小曼心里悔恨不已,早知道王学谦堂而皇之的在她们担心不已的时候,竟然拉着孟小冬逛街,她就不该给父亲打电话。更不该不听陆定的话,意思到了就行了,王学谦在燕京的安全根本就不用担心。

    可她愣是不听,不听的结果就是,她似乎上赶着要巴结人似的,很没面子。

    “徽因难道你就没有给你父亲打电话?我可在你边上听清楚了,你父亲亲自拜访了警察厅的白厅长……”

    “我父亲那是公务,您听错了。”

    让王学谦吃惊的是,两个刚才好的恨不得穿一条裤子的女孩,现在竟然掐起来了。

    不过,奇怪的是王学谦竟然也有些感动,他知道陆小曼的性子是不太会关心人的,而林徽因因为不是嫡女,在家里都是小心谨慎,竟然为了他向林长民求情。

    都已经让他出乎意外,民国两大美女的青睐,说什么也要报答了。

    “两位女侠,王某感谢两位的厚爱,无以为报,还请给点面子,让我有效劳的机会!”

    林徽因笑着不说话,陆小曼脸上的怒气转而不见,昂起头说道:“这还差不多。”似乎她的生气,只关乎面子。不过陆小曼的‘女王范’又开始作祟,张口道:“我要吃点心。”

    陆小曼中意的点心不在天桥,也不在大栅栏,而是在什刹海周围。

    辛亥**之后,太监们被清理出宫,不少在‘御膳房’管事的太监,拿着宫廷的秘方,在什刹海一代开办饭店,成为‘伪膳’。做法和宫内的一样,以做工精致,用料上乘被京城的达官贵人喜欢。

    虽然豌豆黄,芝麻小烧饼,不少都是皇帝、太后喜欢的美食,但是听名字,也没什么出奇的。但陆小曼看了一眼街头的那些点心,顿时有些后悔,她提出了一个似乎不太容易办到的要求。

    按照她的理解,王学谦要是懂事一点,就该派人去什刹海给她买来。

    天热,街头的点心本来就难以保存,不过既然饿了,下馆子总是没错的,王学谦拍着胸脯,豪放道:“哥哥请你们下馆子。”

    可是站在饭店门口,两个丫头似乎都露出像是上当的样子,一副遇人不淑的表情。你正在阅读,如有!

第851章 【平地起妖风】

    陆小曼小心翼翼的站在她家别墅的客厅里,装作心里没鬼的样子,不过眼神却不由自主的往围着她转悠的吴曼华撇。而她的母亲吴曼华,却漫不经心的围着她打转,还不时的对着她的衣服细细的嗅着。

    “不对!”

    “什么不对?”

    陆定举着报纸,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

    “味道不对劲!”

    吴曼华皱了皱眉,心中疑惑顿生,大概也无法肯定,女儿身上的味道到底哪儿不对劲。不过这话却把陆小曼吓了一哆嗦,本来,这样子已经像是三堂过审,没来由的,堂上还来了‘大狼狗’?这是逼着她说瞎话的节奏啊!

    母亲踮着脚尖,小心翼翼的换了一个方向,继续嗅了嗅。

    陆小曼在气闷之余,突然笑了起来。吴曼华毕竟不是大狼狗,女人身上的那点疑心病,不能给她任何帮助。

    于是接下来的恐吓威逼和利诱,都成了泡影。被沮丧包裹的心情,顿时让吴曼华失去了所有的耐心,虎着脸问:“说,去哪里了?”

    “姆妈,你以前都不问我的,今天为什么……”

    “以前是以前,今天是今天!”

    女人总是能把没道理的事,说的义正言辞。这一点,陆小曼无疑是继承了母亲在这方面的天赋,不过反其道而之的话,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跟着学谦哥哥去了话剧社,接着好像出事了,乱哄哄的,我就在街上兜了一圈,然后就回家了。”陆小曼小心应对。

    “在那条街上转悠,我怎么没看见?”吴曼华继续盘根问底。

    陆小曼气的直翻白眼。她母亲一周顶多出门一两次,其中一次肯定是和财政部的官太太们去打麻将消磨时间。还有一次是去美发屋,做头发。她要是能在街头能看到自己。那才是见鬼了呢?

    其实,陆小曼的生活非常规律。学校,家里,还有就是六国饭店或者是燕京饭店的外交部例行晚宴。平时虽然陆定夫妇不去约束陆小曼的出行,但是一般她也不会去他们会担心的地方。

    不过今天不一样了,吴曼华显然嗅到了她担心的气味,好像是牛羊肉的膻味,可又不像。更让她担心的是,女儿好像去南城。

    南城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也是燕京的外城,像是陆小曼这样的富家大小姐,要是身边没有保护的人,在南城被绑票都是常有的事情。加上三教九流,赌场妓院,能不让吴曼华担心吗?

    “你去了南城!”吴曼华突然一问,原本回答流畅的陆小曼却愣住了。

    陆小曼张了张嘴,哑口无言的样子,顿时让吴曼华心里凉透了。

    “你去哪里做什么?那种地方,哪里是你这样的大小姐改去的?”吴曼华紧张的看着女儿。迫不及待的问:“你都去了那些地方?”

    “就……南城警察局附近,看到有当兵的,也没敢去。就回来了。”陆小曼倒不是故意想要隐瞒,只是她更清楚一个道理,在一些细枝末节上隐瞒,能够让她省去不少麻烦。

    果然,吴曼华听到女儿去了南城,顿时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脸色苍白,随后絮絮叨叨的开始说南城的诸多不好,当然是针对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来说。确实南城是一个危险的地方,天桥。是帮派拜码头的地方,也是京城帮会最集中的区域;大栅栏、牛街更是宰杀牛羊的地方。是一个大小姐该去的吗?

    陆小曼低着脑袋,听着母亲的谆谆教诲。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母亲说的,完全和她看到的是两个世界。

    南城的人也笑,似乎比东城的人笑的更加灿烂。

    不过,她实在不敢在这个口上,反驳吴曼华的见解。因为她知道,他说一句,就吴曼华的性格,能说上半天。

    终于,吴曼华说累了,这时候陆定也看完了当天的晚报,放下报纸后,开始打圆场道:“都在外一天,女儿也累了,你还是让她早点睡吧?”

    “对了,你后来见到子高了吗?”

    陆小曼刚想摇头,她忽然想起,父亲和不像母亲那么好糊弄,只好点头道:“见到了。”

    “没事吧?”

    “都没事,好像那个惹事的警察还被他打了。”陆小曼想象不出王学谦动手打人的样子,不过想到这些总想要笑。总觉得这样的事,是不该发生在王学谦的身上的。

    “有他在,你的安全我就放心了。”陆定点了点头,按照习惯他的问题结束之后,陆小曼就可以自由活动了。不过陆小曼挺纳闷,她父亲似乎对王学谦好像挺了解的样子,随即问道:“爸爸,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王学谦?”

    “他?”陆定微微愣神,随即莞尔一笑道:“你以为他一个人就敢来燕京吗?”

    “是有两三个保镖,不过真要打起来,估计也不顶事吧?”陆小曼其实对王学谦的为人很好奇,这家伙总是能够让她无形之中生气,但说实在的,有些像是磁铁,总能在他周围聚集别人的目光。刨去王学谦的自以为是,毫无风度,一点都不会献殷勤……其实他还是一个能够让人注目的家伙。

    “两三个?”

    陆定呵呵笑起来,似乎对女儿问出如此幼稚的问题:“从燕京火车站下车的时候,他的身边至少有二三十个人,出去机要秘书,专职的司机之外,其他人都像是根本就没有来过燕京似的,下火车没多久就在他身边消失了。”

    “消失?”陆小曼对这个词表现的非常吃惊,带来的人,怎么就消失了呢?

    “保镖不是在明处就是保镖,在暗处的才是真正的保镖。可以说,能够靠近他周围不足五米的人,都是经过他的保镖筛选过的。稍微有些不确定的人的人,早就被人拦住了。”陆定有些嫉妒的说道:“你以为他会像是你父亲这样,身边带着一个人。身上有把枪,就感觉安全了?”

    看到女儿的吃惊。陆定继续说:“大人物身边的保镖,已经不是仅仅局限于身边,还有那些隐藏在行人中的,旅客中的……”

    陆定收住话,似乎将这些政治上的事情对女儿说,也不太妥当。民国时期,政客被刺杀成为了一段时期的终极手段,很多政客都对此乐此不疲。

    保镖这个职业。也随着刺杀的步步升级,开始被重视起来。

    可这些毕竟是黑暗的东西,怎么能让纯洁无暇的女儿听这些污浊的话呢?

    陆定叹了一口气:“这两天呆在家里,就不要出去了。”

    “可是明天他请我和林徽因一起吃饭,在六国饭店,也不让去吗?”陆小曼需要撒谎的时候不多,可在今天,尤其是在父母面前,就谎话连篇的程度,她感觉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吴曼华要是知道她竟然去了大栅栏。甚至还去牛街吃小吃,在天桥逛了小半天的街。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和林徽因看着王学谦和孟小冬在她们的面前‘秀恩爱’,但也不妨碍她们真切的感受到了燕京不一样的风貌。如果这些要让吴曼华知道的话。她就遭殃了,等待她的当然不可能是打骂,陆家还没有这样的家教。可是彻夜长谈也同样会让人受不了。

    陆定出人意料的同意了,只是他要求陆小曼让家里的车接送,不在放心她一个人在电话里叫车:“你刚才说林徽因,是哪家的姑娘?”

    “林总长家的。”

    陆定认可了林徽因的身份,点头道:“你身边没有朋友,能谈得来的话,就和她多来往、来往。你的身边也该有个好朋友,无话不谈的那种朋友。这孩子我听梁先生说过几句。秀外慧中,关键人还漂亮……”

    见女儿似乎有些嫉妒的表情。陆定放声大笑起来:“哈哈……我陆定的女儿难道也会嫉妒别人不成?”

    说话的时候,自大,偏执的样子,仿佛陆小曼是天下最好的女儿一样。当然,对于陆定来说,确实这样。因为他的女儿是名满京城的陆小曼。

    至于林家?

    陆定不认可林长民的政治立场,虽然同是同盟会的成员,也都是留日归来的高材生。可林长民的政治主张,是搞联合政府,这个时代,强者为尊,需要联合的都是弱势群体。一群弱者,联合在一起,只能是更加弱小。

    因为胆小的聚在一起,自己都能把自己给吓破胆了。

    不过他家的女儿似乎也不错,能够获得梁启超的认可和赞扬,相比应该比自己的女儿差不了多少。

    陆小曼在转身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一天终于让她给糊弄过去了。

    可是第二天,当她走到餐桌前的时候,却被陆定紧锁的眉头吓住了。

    “你去饭店的时候,将这份报纸带给子高。”

    陆定仿佛做了一个颇为不容易的决定,他猜不透,报纸上大肆呼吁的那个人是否是王学谦的安排?

    想要嘱咐女儿几句,但是发现陆小曼正低头看报纸,在没有开口,正如他所料,女儿看完了文章之后,反而很兴奋,举着小拳头,咬着小虎牙调皮道:“就该让这些坏蛋没处藏身!”

    陆定摇了摇头,叹气道:“你把报纸给子高的时候,就问他,是否是他的意思。别的什么都不要问。”

    “爸爸,你是说这上面的报道不是他让人写的,原本……他准备算了?”陆小曼的正义感爆发起来道:“难道小冬就白让那个混蛋欺负了?”

    “你需要正确认识,欺负这个词的意思?”陆定突然哑然,就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欺负,这个至于用在女人身上有极其丰富的含义。

    ‘你坏,你总是欺负我。’这是打情骂俏。

    ‘你女儿被人欺负了!’这种情况要看年龄,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这时候的欺负,上升到了更严重的糟蹋。至于六七岁的小孩子,多半是被抢了糖果之类的小事。

    欺负,这个词,多半的时候不是好词。甚至有主动要求‘欺负’的情话,总之这个词很容易引起异议,甚至被歪曲和误解。

    有主动的,有被动的……显然,陆小曼的用词在陆定看来很不恰当,孟小冬名节无损,这件事就以打一顿周坤出气为结束。至于王怀庆是否要以长辈的身份出面,来表示歉意,那就是后话了。陆定习以为常的说道:“总不能因为一个女人,撤销城防司令吧?”

    陆小曼忽然觉得很委屈,她似乎为这个时代的女性命运而担忧,倔强道:“如果那个人不是孟小冬,而是我呢?父亲,你会怎么办?”

    陆定愣住了,他似乎觉得女儿一夜之间,长大了。而长大之后的女儿,问出的第一个问题,就让他这个当父亲的很为难。

    从小打大,陆定因为只有一个女儿,所以在大多数事情上,都惯着女儿。甚至在家里说话,也没有那么多规矩。一直以来,都被他视为掌上明珠,可是现在,他忽然发现,陆家的教育,似乎欠缺了一些什么。

    政治?

    利益?

    这些应该女人去触摸吗?

    但陆定几乎认定了,他的女婿只会,也只能在官场中找。既然如此,那么女儿将来多多少少的将要面临一些政治抉择,缺乏这方面的起码认知,是否保险,这一点让陆定为难了起来。

    可陆定却发现,已经完全有了自己的主见的陆小曼,似乎也不太好开始给她灌输政治交易的内幕。

    为难的还不仅仅是陆定,顾维钧的府邸,习惯一边看报纸,一边吃早点的他也在燕京报上看到了版位非常靠前的一篇文章,说的事当然是和王学谦有关,但是针对的人,似乎不仅仅是肇事者周坤。

    换了一份报纸,也有差不多的文章,只是看上去文章应该不是出自一个人的手。

    “咦,这个笔名似乎有些熟悉……”

    藏晖?

    顾维钧忽然想起来,这不是胡适的笔名吗?

    这让他大为不解,胡适这家伙,以为换了一个马甲,就没人认得出他来吗?

    还是王学谦的授意,不怕事情搞大?(未完待续)

第852章 【帮亲,不帮理】

    一夜春风万物生……

    从顾维钧的府邸搬到了六国饭店里,王学谦做了一次采花的‘盗贼’,含羞待放的美丽终于让他得偿所愿。

    香风如梦,细雨润生,房间里遍地都是散乱的衣物,孟小冬宛如一只小猫似的,蜷缩在一起,眉宇间却带着一种满足。王学谦却一直在装睡,他其实已经早早的醒来,深怕在吵醒身旁的美人。男人在年轻的时候,是不容易满足的;这和女人恰恰相反……

    昨晚上折腾了半宿,一大早的又想了。

    顺着玉颈之下,春意更是盎然。他好不容易忍住,不去偷看,反而让自己更难受。刚破瓜的女人,他总是应该怜惜一些吧!

    其实孟小冬而已醒来了,只是她有些茫然,在新来的第一时间,似乎觉察到身体的不太适应。可是晚上的时候,虽然一开始很疼,不过后来……好像也……不那么难受,好像还挺喜欢……

    孟小冬可不敢继续想下去了,她深怕要是让他知道了自己的想法,会不会认为她不是一个正经女人?

    她甚至能够感受到王学谦的身体里蠢蠢欲动的血液,仿佛又一次要燃烧起来。

    正当两人都准备以装睡,来掩饰自己的尴尬的时候,茶几上的电话响起来了。

    王学谦慵懒的声音,让顾维钧古板的性格直皱眉,他想象得出,这个家伙昨天晚上到底在干什么?已经是火烧眉毛的时候了,他还有心思儿女私情?

    顾维钧咳嗽了一声,用平缓的如同在外交宴会上的发言词一样,毫无波澜,但字字清晰的语气道:“子高,你恐怕要在是一件事上费心了。”

    王学谦口气很轻松的笑道:“少川兄。你一大早给我打电话,就为了来吓唬我?我可告诉你,我什么都没干。好像我才是受害人,昨天没有听到你的安慰的话。你这还是朋友吗?”

    顾维钧苦笑,朋友?政客有朋友吗?按理说,来秦桧都有三个朋友,政客是不应该缺乏朋友的,但是在眼下的局面下,谁敢跟人交心啊!官场险恶,政客之间的手段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今天的盟友。或许明天醒来,就是敌人了。

    “子高,我不是开玩笑。我让仆人把今天早上市面上的报纸都给你送去,你好好看看!”

    说完,顾维钧放下电话,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已经快十点了。

    王学谦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哪里知道一晚上发生了什么?

    先给酒店的前台打了一个电话,要了几份中文报纸。六国饭店,顾名思义。是东交民巷内最有发言权的六个国家为代表的饭店。里面供应浪漫法国式样的服务,意大利地中海般热情的周到,俄国人的粗狂。还有日本人那种客人至高无上的待遇。唯独,缺少的元素是英国,英国人古板的性格,还有在厨师眼里糟蹋食材的‘乱炖’烹饪手法,要是在六国饭店售卖的话,简直就会成为一个笑话。

    “是顾总长的电话吗?”

    孟小冬装作刚醒的样子,却黏人的揉着他的手臂,这让王学谦的感觉有点小兴奋。

    感觉到了王学谦一样,孟小冬猛的想起来。这可是引火烧身啊!

    扶着身体,就是在爱人面前。都羞涩的不敢露出身体的样子,卷着被单就要下地。却有些踉跄的走了两步。一声清脆的娇吟,穿透耳膜,仿佛是在心头轻轻的挠了几下,让人无法克制。

    王学谦见状,急忙扶住了孟小冬的手臂,轻声道:“你身体还没好,要不一起洗吧!”

    仿佛像是一剂灵丹妙药,孟小冬低着头涨红着脸,飞快的冲进了浴室,留下一句话:“我没事。”

    王学谦无奈的吸了吸鼻子,心说:“我又不是洪水猛兽。”

    只能悻悻然的打起精神来,这才想起刚才顾维钧好像说话的口气挺严重,难不成王怀庆这个城防司令,还要给他惹事的外甥出头不成?这也太不懂事了。

    在北洋官场,能够左右逢源,投靠徐世昌的情况下,还能当上燕京的城防司令,可见这个人的手段绝不一样。很多人都会被王怀庆粗犷的外表,野蛮的性格所迷惑,但王学谦从来没有轻视过这个人。

    他之所以会对周坤下手,一来他确实生气!二来,他也知道打了周坤,也是白打。王怀庆绝对不会为了一个不成器的外甥,挑战社会道德的底线和官场的禁忌。

    拿到了服务生送来的报纸之后,王学谦才搞明白了,上面的意思绝对不会王怀庆授意的,他的城防司令,等同于京城的九门提督,总管京畿防务。但实际上,他手中的实力还不能控制整个京城,还有曹家老七,曹锐的一个师的兵力和他成为犄角拱卫京师,其实上是和他对峙的局面。

    在这个当口,王怀庆是绝对不会将自己的负面消息上报,让人来评论的。

    这上面的文笔,似乎是胡适的?

    王学谦看了几篇文章,《大公报》上的文章署名是张彭春的笔名,错不了了,应该就是他们。虽然王学谦有些感慨,胡适、张彭春这帮人虽然在官场不受待见,甚至被排除在官场之外。

    但是在文化圈里,他们还是非常受欢迎的。

    尤其是报刊,作为这个时代唯一的媒体载体,报纸的重要性在美国的时候王学谦就清晰的认识到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涉入这个行业,他这才大力支持比利?亨廷顿扩张哥伦比亚广播公司。

    回国之后,他也无法进入主流报纸媒体。

    胡适、张彭春等人显然是昨天晚上写的稿子,最慢的话,就是半夜下印刷厂,可见报社对于他们这些人文的重视程度。

    在六国饭店的休息厅里,周围时常走过大鼻子蓝眼睛的洋人,当然也有穿着像是大号燕子似的的日本人。一身的黑白装,出门就像是出席葬礼似的……

    没想到第一个来的是林徽因,这让王学谦有些纳闷。随后到来的也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陆小曼。

    这才让他想起来。他昨天说好了要请客的。还没等他开口,陆小曼就从包里拿出一份报纸,递给王学谦说:“我父亲问您,这是您的意思吗?”

    王学谦掂量着毫无重量的报纸,嘴角露出一丝不动声色的笑来:“这重要么?”

    “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回答?”陆小曼小女人装的跺着脚,仿佛被轻慢了似的,等她明白过来的时候,她不太好意思的问:“我能把这句话带给我父亲吗?”

    “当然。”

    王学谦心中冷笑。果然是官场中混迹久了,正主都没有跳出来呢?不相干的人却忙着想对策,找后路,用得着这么风声鹤唳吗?但这些话,他也不方便,也不会对一个不懂事的大小姐说,只是抱歉的笑了笑:“我让小冬来陪你们,已经给你们预定好位置了,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你们也知道……”

    王学谦指了指报纸,对陆小曼说:“今天恐怕我要一些人拖住了。抱歉,抱歉!”

    陆小曼已经得到了父亲要求的东西,也知道这些事情不是她能够搀和的。拉着林徽因去了餐厅。

    走廊上,林徽因不解的问:“出什么事了?”

    “你不知道?”陆小曼夸张的表情之下,隐藏是那种让人有些不喜的优越感。她知道的秘密,林徽因不知道,这就足够了。其实她也是陆定听说她要来敲诈王学谦一顿法国大餐,才临时起意叫她给王学谦带一句话,有提醒的意味,当然也有撇清瓜葛的意思。

    在林徽因的面前满足了优越感,赚足了面子之后。陆小曼这才瘪瘪嘴,无奈道:“应该是昨天的事。闹上了报纸。”

    “昨天的事?”

    “听说那个警察是城防司令的外甥,而报纸上的文章也只不过是揭露了他们的关系。不过听我爸爸说。好像挺严重的。”陆小曼再老成,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少女,她能有什么主见?而且谈论的是政治敏感话题,连她父亲陆定,也拿不定主意,更何况是她了。

    有了第一个人,王学谦也坦然了许多。

    一开始的疑惑,还有被牵扯的烦恼放在一边,他开始静静的想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胡适、张彭春不像是会被人利用威胁的主,那么这件事情就是好心办坏事。但在王学谦的眼里,也不完全是坏事。坏事,有时候也会变成好事,就要看怎么利用了。

    顾维钧赶来的时候,发现王学谦面前摆放了四五分报纸,他手里的那一叠报纸也顺手甩在茶几上,还没等坐下,就抱怨道:“让我怎么说你,你在燕京不过是走个过场,随州知道呆不长,为什么要闹出这种事来?”

    顾维钧急匆匆的甩下一句话,捂着肚子,感觉好像有些不爽利。

    王学谦笑了笑,也不反驳:“你先忙。”

    “等着,我马上来。”顾维钧匆匆去了洗手间,就在他离开不到一分钟,胡适探头探脑的被门卫拦了下来。穿着一声土布长衫的胡适,这么看都不像是六国饭店的主顾,门卫当人不会客气。

    要不是王学谦看到了,饭店的保安连棒子都抽出来了,说不定要挨一顿打。

    胡适看到了茶几上的报纸,眼前一样,笑道:“子高,原来你也看到了,兄弟们帮忙,再说了,燕京的衙门虽然我们拿他们没办法,但是在报社,都是我们的人。”

    胡适说这话,也算是在理,不是文化人,谁去办报纸?

    至少报纸的主编,主笔,肯定是文化人。

    胡适正兴奋的口若悬河的说着,突然脖子一缩,感觉身后阴深深的好像有一个影子,更让他紧张的是,这个影子仿佛散发着滔天的怒气和杀气,让他本能的一回头。

    顾维钧那张因为生气而有些扭曲的脸,怒目相对,恨不得一口咬死对方的怒意,让胡适的心头一阵的紧张。他倒是和顾维钧有过几次接触,第一次他来拜访,第二次还是拜访,第三次胡适感觉机会成熟了,想要弄个公使当当,最后差点让顾维钧乱棍打出去……从心底里,胡适是很不愿意看到顾维钧的。

    谢天谢地,顾维钧也是如此。

    可就是这两人,却在一个不该见面的时候见面了。作为学弟,胡适很无奈的咧嘴笑道:“少川兄,原来你也在啊!”

    “原来都是你捣的鬼!”顾维钧气的低下头找了一圈,却发现出门匆忙忘记带来‘文明棍’,不然恨不得给胡适的脑袋上来一下。让这个家伙脑袋清醒、清醒,就是打死了,这个世界也就清净了。

    他早就看出来了胡适在政治上的幼稚,要是让他当官,在国内还好。不要紧的衙门里一塞,没人知道他的存在,说不定连他自己都会遗忘自己。可要是代表一个国家政府的公使,非出事不可。公使不仅仅是一个国家的外交使节,还有诸多的权力。国家体面先不说,民国时代,还谈什么国家体面。要是万一,这位稀里糊涂的在外头签署了文件,拿回国就是卖国啊!

    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要是没有胡适的闹腾,两天后,浙江议员抵达燕京,最多三天时间,前后不过五天,他就能回到自己熟悉的南方。而曹锟如愿当上副总统,一切都按部就班的按照各自的心意来。

    再说了,王学谦也没打算把王怀庆往死路上逼,万一狗急跳墙?

    他人都在燕京呢?

    王学谦却没等胡适反应过来,却开口道:“适之的一切行为,是我要求的。”

    眼下的情况,胡适已经扛不住了,只能他来扛。真让他一个教授去面对燕京城防司令的怒火,除了逃命,没有第二条路走。真要让胡适亡命天涯,或许这家伙在路上逃了两天,没心没肺的或许就想开了,但是他还有一个老娘,还有一个小脚媳妇,王学谦于心何忍?

    顾维钧多精明的一个人,顿时明白了王学谦的想法,气的大喊大叫:“子高,你好糊涂!”

    胡适一开始还有些糊涂,看着顾维钧和王学谦两个人争吵,等到顾维钧甩手离开,他这才回过味来了,似乎他办错事了!(未完待续)

第853章 【风云起】

    王府,并非前清王爷家的宅院。

    现如今,皇帝被废除了,虽然还住在紫禁城里,可却像是一只仓鼠似的,四处打洞,一门心思想着多偷一些祖宗的宝贝,囤积起来好让自己过上好日子。这样的皇帝如果也能算是皇帝的话,皇帝这个职务,也不会让那么多人羡慕了。

    眼下在燕京的亲王府,郡王府,门口的卫兵岗哨都撤离了,王爷们一个比一个过的低调。

    也只有掌握兵权的大人物,才会在门口设立荷枪实弹的卫兵。

    可这一天,注定威胁似乎来自于这座园子的主人,王怀庆。作为一个朴实的人,在盛怒的时候,也会做出一些让人可惜的事来。比如说摔东西!

    王怀庆却气的在房间里像是一只困兽一样,喘着粗气,口中念叨着:“这娃娃好不识趣,竟以为我王某人好欺负?”

    “人呢?都死绝了?还不快把小畜生给老子叫过来?”

    一般大老爷家里,这时候表示愤怒,应该摔上一两件东西,最好是瓷器,表示心头的愤怒。

    王怀庆举起房间里的一个将军罐,眼珠子乜斜的看着罐子底部那块方印,雍正年制。

    雍正的官窑,至少值几百大洋,王怀庆咬牙将罐子放下,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之后,却发现没有一样东西他舍得摔。最后在书房临时休息的床底下,才发现了一个尿壶,这才满心欢喜的将尿壶摔在地上。房间里顿时充斥着一种让人作呕的酸臭腐败的味道……

    不过,当事人王怀庆却甘之如饴的嗅了嗅,还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是一个能让他舒坦的气味。

    能把院子里名贵牡丹改造成黄瓜棚的人,绝对是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主。至少大脑的曲线是反着长的。

    周坤走进弥漫着怪味的书房之后,第一个想要做的是捂住鼻子。可看到盛怒之中的王怀庆,这才小心翼翼的放下了手臂。别看在昨天是躺着进府的,其实周坤的伤也不是太重。

    躺了一天,不至于生龙活虎,但勉强也不需要人搀扶能走动,只不过拄着拐,样子狼狈些。

    对他造成的伤害最大的还是在脸上的几十个小泡,烫伤容易感染,相信土郎中,坚决不信西医的王怀庆给他找了一个还算靠谱的郎中,至少在京城治疗烫伤还挺有名气的。

    不过脸上糊着捣碎的草药,还有包裹的像是木乃伊的脑袋,让他看上起来有些滑稽。

    周坤不甘心的跨进了房间的门槛,紧张的看着王怀庆,要是他姑父要动手打他,也能撒腿就跑。

    “姑父,徐名医说,还要一个疗程,我脸上的伤才好……其实和我已经准备行李了……”周坤说话的时候,把‘名医’两个字咬的特别重,就是要突出权威的作用。

    “走,走个屁。你走了,倒是清净了,老子找谁说理去?”

    王怀庆也没打算和他的外甥好好说话,将一叠报纸,劈头盖脸的往周坤的脸上扔去,眼里根本就没把周坤当成一个伤员看待。

    当然,这和他的职业有关,一将功成万骨枯,王怀庆是真正的从血海尸山里走出来的将军。在朝鲜打过日本人,在天津卫打过八国联军,去蒙古打过闹独立的王爷们……虽然这辈子打仗,败仗多,胜仗少,可就是因为败仗打的多了,他更不在乎人命。

    几万人,活下来一万人的仗,他打过。

    几千人,最后只有百十来人活着的仗,他也打过。

    就周坤脸上的这点伤,在王怀庆的眼中,根本就不算什么。从战场上下来,缺胳膊少腿的,也不算什么。要是两条腿都没了,似乎有点严重,要是第三条腿也没了,才会变得很严重。

    要是周坤有读心术,能够知道王怀庆心里是这么想的,他估计也没脸装病人了。

    “瞅瞅,睁大你的狗眼瞅瞅清楚!”

    周坤家境还算殷实,周家还能能供得起他读两年书,粗通文字,通篇不到三百字的文章看下来,不认识的足足有几十个,但不妨碍他揣摩,恶意的猜想,结合姑父要杀人才能痛快的表情,他认识到,这篇文章虽然通体都在骂他的不良行径,但估计已经牵扯到了姑父的身上。

    周坤叫苦连天:“我都这样了,怎么还不放过我?”

    “你怎么样了?也没有缺胳膊少腿,你要是我儿子,老子一刀把你小子给骟了,斥候皇上去,省得你出去祸害人。”王怀庆怒不可赦的叫骂道。

    这话一出口,周坤还敢往外搭话吗?唯唯诺诺的不敢说话,心说:“嘚亏不是你儿子,不然老周家可要绝后了!”

    要不是姑姑护着,让他逃离了那个是非之地,周坤还真发愁,该怎么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可是看王怀庆的架势,可能要跟那个‘南方佬’斗下去,这让周坤的心思又一次活泛了起来。

    被报纸上的文章难住的,还不仅仅是两个当事人,更高层的角斗也在暗潮涌动。

    最为难的莫过于曹锟了,曹锟的性子,其实他是一个得过且过的人,他喜欢出风头,但是不喜欢有风险的出风头。所以他惧怕和洋人打交道。

    他喜欢钱,但是不喜欢钱,却让手下去给他敛财,似乎不是他亲自做的,百姓的疾苦就和他没有了关系一样。

    他喜欢一团和气,但是偏偏有人不能随他愿……

    这一天,曹锟在西苑的绿荫昂然的湖光山色之下,啪啪的拍打着他的大光头,愁的是连声哀叹。

    “这娃娃,咋就不知道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忍,风平浪静的道理呢?”

    “哎,这可如何是好!”

    站在不远处的曹士杰有些无奈的看着三叔神神叨叨的一个人自言自语,可这样也不是个事。其实,在他的心里,对于曹锟重用王怀庆,甚至明知道王怀庆是‘油子’,还让他保留所属部队,一转眼,这货就投靠了徐世昌。总统当然能够任命京城的卫戍司令,王怀庆摇身一变,从一个带兵的将领,成为京畿重地的最高军事指挥官,可见其油滑。对此,曹士杰的心里要是没有一点意见,都是假的。

    可有些事,他说了不算,曹家七个兄弟,他不过是一个侄子而已。

    “三叔,你在这里想也不是个事,我去见一面王学谦,问一下缘由……”

    “好,士杰,关键时候还得靠你。你的那个兄弟,一个个都掉在钱眼里,靠不住!”

    曹士杰当然知道曹锟说的是谁,曹士藻,四叔的亲儿子,因为曹锟快五十了没儿子,才过继给他的。这不,过了五十,曹锟的小妾奇迹般的接连生了两个儿子,这让曹锟有些后悔起来。

    可是过继子嗣是很严重的事情,他又不能当面退货。

    曹士藻盯着的钱,等于是盯着曹锟的钱,这让这对本来就不该成为父子的父子之间,不免留下了破裂的痕迹。你正在阅读,如有!

第864章 【党同伐异(上)】

    胡适长相老成,倒不是难看,而是从小就在人前展露出成熟的外表,让他每每照镜子的时候有种未老先衰的苦闷。十八岁的时候,他已经看上去像二十八岁了,但长相这东西,越在意,越心烦,反而想开了之后,他常常拿长相来调侃自己,说自己是不老的常青树。

    且看,四十八岁的时候,看上去还是二十八岁的样子。至少,他的面相从十八岁之后,就似乎没老过,如今他二十九,还是那样。听上去似乎有些道理。

    不过也要看和人在一起。

    赵元任,长着一张让人哭笑不得的娃娃脸。

    没多久前,他接到了哈佛大学的邀请函,应聘他为讲师。在此之前,他在康奈尔大学,清华都担任过教职,但因为面相太嫩,看上去比中学生还小,在讲台上缺乏威信。他还喜欢笑,就是那种似笑不笑,面带青涩的无辜样,每每见到这家伙,胡适的心里都痒痒,恨不得上去掐两把。明明赵元任比自己小一岁,却弄得好像是两辈人。

    说起来,赵元任博士毕业后的教职生涯,够离奇的。

    在康奈尔大学,他教物理;在清华,他教物理和数学;最后才是哈佛大学,请他去教中文。美国的学府开办中文,主要是为美国政府的外交官服务的。美国未来的外交官们有福了,不久之后他们的中文是物理老师教的。

    胡适颇为嫉妒的看着赵元任,心里一阵唏嘘:“这货怎么被哈佛给聘用了呢?”

    原来赵元任本来是没有机会,可没成想,大数学家罗素来远东讲学,在民国的时候他是翻译。两人合作天衣无缝,罗素认为‘赵’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博学的东方学者,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张推荐信。

    哈佛不认可民国人,即便赵元任的博士学位上母校是哈佛大学。但是他们认可大数学家罗素。于是。赵元任自圆其说的才华获得了美国人的认可,在胡适看来却是抱大腿成功的典范。

    其实胡适也想给罗素在民国大学讲学时当翻译。去年罗素来民国的时候很多留美、旅欧的大学教授抢着去干这份翻译的差事。可一来罗素是数学家,喜欢用数学的思维去思考哲学的问题。单独要是说哲学,胡适绝对不怕,但要是加上数学,他就歇菜了。

    按理说,这时候赵元任应该赶紧的准备去美国的船票,万一耽误了开学,这不是让美国人看轻了国人。认定了国人不守时的陋习,这不是给祖国脸上抹黑吗?

    这倒也不能怪赵元任,他在等船期。

    民国距离美国实在太远了,一万多海里的距离,让定期轮船只能成为一种奢望。延误船期,一天两天已经算是好的了,十天半月都是经常的事。而且船票也不好买。

    不过赵元任也有办法,民国不是要派代表团去美国吗?他打听清楚了,最多一个月,就开船。作为留美生,真要是到顾总长家里坐一坐,总长大人也只能在名单上填上一个代表团的编外人员。拒绝胡适。顾维钧说起来有一万个理由,但是拒绝了赵元任,就是他顾维钧不会做人了。

    于是,赵元任就是在燕京胡适能够遇到的,最理想的倾诉伙伴了。这货听完就远渡重洋了,基本不会走漏消息。

    他心里堵得慌,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心事说出来。

    “喏,给你带的。”

    胡适推了推桌子上的食客,这让赵元任非常纳闷。胡适竟然请客了,笑着从翻开食盒。眼前顿时一亮,大蜗牛。蘑菇汤,松露煎蛋,牛排还冒着热气……最后看到一副筷子,他有些傻眼。

    “胡哥,大栅栏什么时候也开始做法国菜了?”

    要不是六国饭店的餐具不让带,胡适倒不介意给他的小兄弟带上一套白银餐具,可惜只能在饭店里用,不让带。再说六国饭店的餐具,看着就让人喜欢,一等一的奥地利手工货,珐琅的工艺,纯银的材质,带出门,就能顶钱用……胡适瞪眼道:“大栅栏有做西餐的地?你给我找一个出来瞧瞧,我天天请你吃!这可是六国饭店的法国大菜,你要是不吃,我喂狗去。”胡适喜欢去前门溜达,主要是去八大胡同风流的习惯似乎在圈子里不是秘密。

    “哎呦,还有罐头鱼子酱,还是胡哥心疼我,这都是我喜欢吃的。”赵元任开心道,他是实在没事,才在南沿河溜达,没想到还能遇到这等好事。

    “这一顿饭,能花掉你两月的工资,你喜欢,喜欢也只能看着……”胡适豪气万丈的样子,像是个中了赌马赢得了头奖的幸运儿。

    “没事,我带着呢?可惜没有刀叉,只有调羹,吃鱼子酱够了。”

    遇上可比他还不靠谱的赵元任,出门溜达都能带上调羹的奇葩,胡适一时间也有些愣神,他如果把心事给这家伙说了,对方会给他有用的建议吗?

    赵元任用筷子插着牛排,在吃之前,狐疑的对胡适问道:“胡哥,您不会在牛排上舔过吧?我怎么看牛排上的香芹不太规整啊!”

    “我……喂狗去……”胡适急赤白脸的是真生气了,拿起食盒就要往外走。

    “胡哥,我错了,真错了。我只是不太相信,您能请我吃这么贵的法国菜,心里有些不安。您放心,现在我心安了,心安了!”

    ……

    胡适这才一点点的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等到他说完,却发现赵元任正拿着筷子捅蜗牛壳,顿时有种白瞎了这等好食物的可惜。

    不过他更着急的是,赵元任的样子,到底有没有听?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胡适皱眉道。

    赵元任也放下蜗牛壳,添了添嘴唇上的奶油,将蜗牛壳草率的往食盒里一扔,原来食盒内的美食都进了赵元任的肚子里。满不在乎的说:“听着呢?听着呢?”

    “你继续。”

    胡适有些发愣道:“我都说完了。”

    “我就有点纳闷,得罪了城防司令。你怎么不跑!”

    “子高让我去天津躲一躲,等风头过去,再回来。可你看我现在的样子。能安心吗?”

    赵元任好奇的看了一眼胡适,这才正色道:“这么说来。子高把事情扛下来了,你最多也就是好心办坏事,让人为难了?”

    胡适歪着脑袋,想了想,很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真爷们。”赵元任猛的一拍桌子,他这样一来不要紧,把胡适吓的面如土色。等到听清了赵元任说的话,他也有些不太好意思了的摸着鼻子。心虚道:“这算不上什么,兄弟之间帮忙是应该的。”

    赵元任苦笑道:“胡哥,我是说子高真爷们!”

    “这样啊!”胡适有些失望的张了张嘴巴,然后默认了赵元任说的事实。

    要是按学长顾维钧那小白脸的意思,胡适岂不要给人卖了不成?

    不得不说,顾维钧的冷漠,让胡适非常寒心。当然顾维钧对此绝对不会在乎。当然,顾维钧也认定王怀庆再混蛋,也不会杀了胡适,最多是吃点苦头而已。这才有意让王学谦撇清。

    “胡哥,我说你没事瞎参合官场的事干什么,我不是说你……令尊是前清的官员吧?”赵元任没好气的数落道。

    一说到父亲。胡适的腰杆顿时直了三分,眼神坚定的往房梁上看,器宇轩昂道:“三品。”

    胡老爷子确实是三品,但是清末的官场,官员的品级乱的很。胡老爷子是赏三品花翎,后补知府,做的是营房管带的职务,充其量是个团练,这么说有点灭自己的威风。可这也是事实。从名誉职称,享受的待遇。到最后的具体工作……那是一水不如一水,但好歹也是三品官不是?听起来也好听啊!

    臬台。学政也是三品官不是?

    可职位上的差距,有着天壤之别。

    臬台,也就是按察使,手掌一省的司法大权;学政是为天子学贤才的科举主考官,主持乡试,名望最高;前两位,都是副省级高官。可胡老爷子管的是营房……

    但这也不妨碍胡适对父亲的敬重,加以美化,也不是不可。总之……应该是瑕不掩瑜。

    赵元任心头暗暗好笑,就眼前胡适一脸向往的表情,还能信胡适说的不想当官?

    大概是没有门路,断了念想,才没去官场扑腾。不过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赵元任也开始捡一些好听的说:“您看,胡哥,让我猜着了吧?你是官宦之子,是公子爷的出身……”

    胡适脸上有些发烧。

    赵元任继续说:“当年在美国的时候,我就说你脸白,一看就是家学渊源,诗书传家的家教。我没说错吧?”

    胡适终于被说的不好意思了,捏着鼻子道:“你不是在骂我吧!”

    “天地良心,我说的句句是肺腑之言啊!”赵元任叫屈道。

    有吃盐水豆腐长大的官宦公子吗?胡适一时间也有些怀疑,赵元任说话的真实性,他小时候,有记忆的时候,父亲已经过世了,母亲和他相依为命,艰难度日。

    不会种地的母亲,只能节衣缩食,用典当、质押来供养他读书。每当月初的时候,他母亲就回买上一大盘的豆腐,腌起来,也就是他们家一个月饭桌上的主菜。

    他的脸是白,可那是吃豆腐吃的,和家学渊源根本扯不上关系。

    胡适看向赵元任的眼神已经带着不信任的目光,可赵元任还没有觉察,不得不说理科生实在,还没说两句恭维的话,很快就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你看,你是官宦子弟,却没有学会家传中最重要的为官之道……政治嗅觉为负数的二五眼……”

    不中听的话来了,胡适先是忍,最后实在忍不住了,站起来怒气冲冲的往外走,一边走,还不忘损人:“就你长的一副恭喜发财的面相,我算是问错人了。”(未完待续)

第855章 【党同伐异(中)】

    (昨天上传的章节序列错了,应该是854章,只是序列错了,内容没错,抱歉!)

    胡适眼神直勾勾的走在了长安街上,眼神所到之处,都是茫茫一片,作为帝都的象征之一,长安街依然宽阔的让人小地方来的人无法理解这竟然不是广场,而是一条街道。

    脚步有些凌乱的胡适,感觉自己好像是一个被行人忽视的幽灵,心里有一团火憋着,可他又不敢喊出来的难受劲,让他几乎像是一个中了魔咒的行尸走肉。他也想站在民国最大的马路中间,振臂一呼,甚至怒骂京畿城防司令的种种恶劣行径,以大悲切,大勇气,来博取一个好名声。

    可结果是,他的生命也可能被中止。

    他怕疼。

    也怕在黑屋子里木架子上晃动出叮当声的刑具,发出宛如来自于地狱的冷笑。

    更怕他根本无法忍受非人的待遇,从一个殉道者,成为一个出卖者的灵魂责难。

    成为一个笑柄。

    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有成为一个英雄的渴望,或者说是一种英雄情怀。但成为英雄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且是惨痛的代价。这种代价,并不是普通人能够接受,甚至看一眼都会心惊肉跳,腿肚子打颤。这就是英雄的门槛,没过去的人,被人记住了,受人敬仰。还有没有迈过去的人,也被人记住了,受人唾弃。

    他像让自己被人敬仰,但现实是,受人唾弃的路更加宽一些……

    为难的不仅仅是胡适,还有王怀庆、曹锟、白厅长、徐世昌……燕京的大人物都知道,官本位下的体质,如果官宦子弟没有了特权。还能是官僚集团吗?

    可如今的时代不一样了,报纸成立了普通人接受新鲜事物的重要渠道。

    在民国,读书人是少。尤其是能够一门心思读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书的人。更是稀少。但识字的人却很多,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些针对王怀庆的文章会传播不出去。

    文化的壁垒在高端,而不是在大众。

    作为京城警察厅长,白厅长也是徐世昌。王怀庆一系的人,曹锟那个和稀泥的性格,只要服一个软,说上几句软话,曹锟就有理由说服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对于报纸上针对王怀庆的文章,他在已得到消息,京城的军警就立刻出动,在街面上收集发行的报纸,封锁库房……手段很多,出动的人也很多,但是效果不尽如意。京城就是一个什么消息也防不住的地方,很快,‘净街虎周坤’的名头,别说是燕京。就是天津人都知道了去。

    无奈之下,白厅长的脸上面带沉重,甚至有些恼羞成怒的表情来到了王公馆。

    “王公。消息封锁不住,太突然了,我手下的人都已经出动了,但是京城内外,都已经知道周公……子……”周坤,在他那些分局小警察同僚面前,或许还真能称得上是公子的身份。可是在白厅长的眼中,他是狗屁的公子,之所以他竟然叫了一声周公子。那可不是恭维周坤有个好姑父的意思。白厅长都已经不想说下去了,原本就以为是养了一个蠹虫。贪墨一些公款也就算了,没想到这货还有这本事。连堂堂一国外交次长的小妾都敢抢?

    次长,总长,只是在民国的叫法,其实和其他国家的内阁副部长,部长是一个道理。

    一个在警察分局,还是管后勤的小干警,都敢去招惹内阁成员了,足可见,胆量是有的。但是,警察可不是一个需要胆量的工作,胆大包天的家伙,尤其是在燕京,几百年来,高官比狗多的城市,指不定哪天就给上司惹祸了。

    而周坤可不一样,他简直就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把京城的警察系统闹了个天翻地覆。

    昨天,就在昨天,司法总长还在白厅长的面前,好好的刷了一次存在感。

    林长民是个老好人的性格,政客当到他的份上,已经不能说是政客了。就像是一个谁也不待见的人,上司忽视他,同僚排挤他,下属更是不把他当一回事。

    司法总长,按照民国的《临时约法》,他可是各地警察厅的最高长官。还兼顾法院等新设立的司法机构。可是林长民除了能够在司法部的办公楼里修订一下,谁也不会遵守的法律条款之外,只剩下在燕京的同僚之间串门,联络感情了。

    实在无聊,找上司要求更多的权力,这也好办,就民国的政坛,当总理的,总统的,都是有一个绝招对付这一类的内阁成员——去考察。

    日本太近,欧洲正好,来回就要折腾几个月,更别提做事了。按理说,警察厅,尤其是燕京警察厅就是林长民眼皮子地下的下属机构,可白厅长手下四五千的警察,会在意一个谁也不待见的上司?

    可就是昨天,林长民却很难得的找到了机会,训斥了白厅长一顿。

    这让白厅长无可奈何,他也怕事闹大,不但警察厅内部出了丑闻,还连带着他这个大厅长闹出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来。民国的警察厅,各省都是自顾自的,有一个独立的系统,听命于督军府,或者干脆连督军也不搭理。燕京的警察厅要更牛气一点,因为总统的存在,谁在乎一个总长,还是一个不管事的总长的在意?

    王怀庆怒目的看了一眼外甥养伤的地方,转而问道:“弄清楚的了王学谦的用意吗?”

    他的意思很简单,王学谦要是准备继续闹,大不了给他外甥按上一个流放三千里的刑法,正好把这货赶回老家去。

    可万一是别有用心的人,想要找这个机会来对付他?

    那么对不起了,他王怀庆也不是吃素的。

    白厅长皱了一下眉头,他的人只能盯着西苑宫墙外的动静,至于曹锟在西苑里的举动,却是一眼黑。他手下的警察是不少,但人多,也不见得就能够得到更多的消息。西苑的警卫是曹锟卫队设防,连王怀庆也不知道里面发生的事情。

    又时候,他们也会感叹一下,徐世昌的勇气。

    这位眼下的民国大总统,一举一动可都是在曹锟的眼皮子底下晃悠。

    “根本没办法知道曹大傻子的想法,我们的人……”白厅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不过我的人在中午左右看到了曹锟的侄子去了六国饭店,估计是和王学谦商量对策,或者说……”

    “曹士杰?”王怀庆摸着胡子,细想了一会儿。这个人总是给人一种稳重过头的印象,在曹家子弟之中,也不算出挑,但是作用却是不能忽视的。曹锟让曹士杰和王学谦联系,说明他对这件事引发的结果,也是猝不及防,需要一个统一的口径来商量对策。

    但同时,曹锟不能忘记的是,安抚王学谦的情绪。

    总不能为了一个‘皖系’的‘余孽’,得罪自己阵营中的人吧?

    王怀庆毫无征兆的,突然气恼的大喊大叫起来:“奶奶个腿的,老子现在还没有搞清楚,到底是谁在搞事?”

    白厅长苦闷不已,附和道:“其实卑职也……”

    “不过王司令,不过在下弄清了写文章的那几个人,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白厅长琢磨道,教授这个群体很难缠,不要对付,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昨天他去南城警察分局的时候,就看到了教授们闹哄哄的乱成一团的呼吁声,不过打倒的对象似乎和王怀庆丝毫没有关系。

    白厅长当时听的最清楚的就是‘打倒反动军警’。似乎所有人对他的不满更加多一些。

    当时的情况是,如果没有后面的报纸上的文章揭露周坤的身份,他这个燕京警察厅长就要为属下的知法犯法给个说法。当然,对付学生,教授们,警察一直很霸道,燕京城的消防工作一直做的很好,从清朝时候进口的水龙,就足够让燕京的警察们都训练成了火警。天冷的时候,用水龙冲散聚集在一起的游行,反对队伍,是一个就算是伤及无辜也不会出大乱子的好措施。

    王怀庆的眼珠子瞪成老圆,脸色阴沉的就像是上了油彩似的,准备登台的花脸,还是演乱臣贼子的哪一种:“这帮文人,能起个甚事?一群乌合之众,这事肯定不是这群穷酸想出来的,没有后面的人撑腰,这帮子酸秀才能想到给老子上眼药?”

    胡适、张彭春,或许还有更多的人,用各自的马甲,或者说是笔名,给城防司令添堵。

    表面上看,大伙的谋划非常成功,确实让王怀庆火冒三丈,但让这些教授们想不明白的是,胡适带来的消息,并非和他们预料的结果哪怕有一丁点的关系。

    大人物们似乎都在第一时间集体把肇事者,也是就是燕京警察局的周坤给忘记了。

    反而掐着各自的算盘博弈,这样的局面,别胡说教授们看到过,就是听都没有听说过。周坤被忽视了,连他们这些人也被忽视了。

    也不知道,原本一心想要干一件大事的胡适,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沮丧。他们原来在大人物的眼中,就是一群闹事的乌合之众。(未完待续)

第856章 【党同伐异(下)】

    一个时期,有一个时期的宣传方式。

    如果说有人要问,在民国政治人物最喜欢的宣传方式是什么的话,只有一个——通电。

    通电讨伐!

    通电上任!

    通电下野!

    ……

    总之,所有的政治宣言都可以放在电台里,用摩尔密码清晰地告诉每一个守在电台前的人,他的主张,他的诉求,甚至是他的愤怒!

    报纸已经来不及这样做了,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通电。

    王学谦在通电之前询问了孟小冬,万一他怒发冲冠为红颜,在一个相对于封闭,守旧的时代里,当事人孟小冬却认为可能因为暴露在公众面前,让她饱受质疑,甚至怀疑她的名节,从而让自己的女人生活在苦闷,甚至是度日如年的恐惧之中,是他绝对不想做的。

    毕竟,除了通电还有其他办法。

    不过在他看到孟小冬激动不已的表情,他知道他没有做错。这个时代是保守,但同时,女人更会为了因为重视而忽略很多东西。孟小冬才十六岁,她的世界里,女人,女戏子,只能成为权贵的收藏品,而不是亲人。可是她甚至想不到,她的男人会为了她与整个世界为敌!她等;来了本就不奢望的幸福,能不激动吗?

    其实,事情并没有孟小冬想的那么夸张。

    但她还是感动的扑在王学谦的怀里,这一刻,她仿佛认定,王学谦的胸膛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不过温柔乡,不能长远,曹士杰的到访。让两人只能在眷恋中,短暂的分别。王学谦还嘱咐孟小冬不要出门,最好不要让曹士杰看到。对付古板的军人,他并不缺乏手段。但同时,他也需要让曹士杰站在他的一边,至少同情他的遭遇,而不是成为一个来说服他放弃最后声张正义机会的说客。

    “士杰兄弟,昨日一别,让兄弟伤感不已,不过小冬实在是惊吓过度,刚才还吵闹着要回上海!”用手在脸上搓了几把。想象着这个世界上对他来说最可怕的事之后,王学谦一脸的颓败,就像是参加丧礼的表情在酒店的小餐厅的包间里,见到了已经等了足足半个消失的曹士杰。

    “子高老弟,你就别和老哥兜圈子了。”曹士杰刚刚接到消息,原定于今天上午就该等上从天津至燕京火车,准备参加国会选举的浙江,江苏两省的代表们,似乎在天津的法租界住下来了。

    国会选举,曹锟眼巴巴的等着。就是曹家人,那个不是也眼巴巴的等着?

    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的结果,是曹锟和曹家人都接受不了的。

    可在王学谦的眼里。这些都不重要,他先是表示这是因为代表团的人气愤燕京警察厅,甚至政府的不作为,并非是他的本意。

    曹士杰都快气疯了,都这会儿工夫了,王学谦还有心思左顾右盼的东拉西扯,说什么法制建国。这当然是曹锟推崇的模式,要不然他也不会守着《临时约法》的条条框框,去竞选什么副总统了。大军都进城了。把徐世昌这位大总统轰下台来不是更省事?

    可本来就是十拿九稳的事,却在曹锟手里变了味。

    政治智慧让人着急的曹锟却破天荒的要玩权谋。这位几乎是在这一刻,把自己当成了司马昭转世。曹操附体了。北洋政府,控制的区域,也就是长江以北,长城以南的区域。而这些好省份,加上已经归顺的湖北、湖南。军队和官员的任命,都在曹锟的一念之间,等于是控制了一多半的民国。

    这时候可不是玩权谋的时候,而是整合控制区最好的机会。

    等到人心散了,再看曹锟是否还有这个能力去控制和经营整个直系?

    曹士杰很无奈的表示,王学谦的倒霉事,是整个燕京的警察厅,都说着、说着,就差把所有的事都揽在曹家的身上了。他就一个意思,议会选举如期举行,恳求王学谦看在曹锟对他还不错的份上,退一步海阔天空。

    另外,曹士杰也保证,他一定和王怀庆交涉,把周坤交出来,获得应有的审判。

    王学谦惊愕的看着曹士杰诚恳的表情,仿佛看到的是一个天大的闹剧似的:“士杰兄,小弟纳闷,在燕京的第二十六师……”

    “正式家叔领兵!”

    曹士杰破布接待的开口,并非是讨好王学谦,而是他错会了王学谦的意思,认为这位留洋归来的书生,怕死。所以才有这么一说,当然也是给王学谦打气,说明他曹家人对燕京的控制是到位的。并且让王学谦放心,他的人身安全也是有保证的。

    可王学谦却蹙眉怀疑道:“既然另叔控制了燕京的一半防御,为什么要放着一个王怀庆呢?”

    曹士杰愕然的看着王学谦,他这才明白,王学谦并非是因为对自己安全受到威胁而不满,而是对曹家人的做法看不透!

    没人会看得透,曹锟在燕京的布局。

    他是要将徐世昌取而代之的,但同时,却让徐世昌的庆幸在燕京他的眼皮子底下带兵,玩意这两位要是闹将起来,最后兵戎相见,曹锟和曹家一大帮人都成了人家的俘虏,怎么办?

    “手握争霸天下的雄兵,却只谋求一个副总统,恕王某看不明白。曹大帅的想法让人无法猜透,是顾虑同僚之情,还是给自己留条路?”王学谦这话就有些恶毒了,等于是说曹锟在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自信心还是不足。

    ‘皖系’已经是丧家之犬。在北方,没有人会在意南方的卢永祥的存在。仅仅一条淮河,就不是卢永祥能够过得去的。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王学谦不就是说曹锟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却还在为了一个副总统的位置,尽心竭力,恨不得把吃奶的力气都花出来。值得吗?

    曹士杰一时也有些恍然,是啊!值得吗?

    一个副总统的职位,怎么可能满足曹锟的胃口。他要的是总统。

    原本还想着为自家人说几句好话,曹士杰却一时间词穷。支支吾吾半天,都没办法说出一个字来。

    原本,曹士杰还是有些优越感的,曹家登顶政治的山顶,一览重山小的心境,让他也自豪不已。

    但细细想来,这些都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想听听我的建议吗?”王学谦见曹士杰沉默不语,知道他的话。对方已经听进去了。

    曹士杰茫然之后,猛然惊醒,正色道:“子高大才,一语点醒梦中人!曹某愚钝,还请子高详细解说一二。”

    曹士杰恭敬的语气,也是给足了王学谦面子。当然,他这样做也是发自肺腑的感激。有些事,曹锟的手下将领不会说,曹锟的幕僚集团,不要说他们这些人穷酸了。一个个把大义放在嘴边,真要用他们的时候,一点有用的建议都说不出来。

    眼下燕京的局面。是‘皖系’和‘直系’共治的局面,这就让曹士杰细想之后也会有一种难言的后怕。

    万一段祺瑞突如其来的打过来,把燕京控制下来了,直系在燕京之外的军队再多,还有什么用?

    至少对于曹家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这就是一个天大的隐患,而曹锟的幕僚们就没有一个指出来的。

    可见有多么失职了。

    其次,就是在绝对优势下,徐世昌不宣布下野。曹锟只能选择从议会,国会。一点点逼宫吗?这种做法,那里是一个大元帅该有的手段?

    王学谦的话在曹士杰听来宛如是金玉良言:“士杰兄。你先告诉我,政变获得政权和让政敌自觉无趣离开,有区别吗?”

    “这个……”

    曹士杰是个军人,政治的事情,连曹锟都弄不明白,更何况他了。

    “好,这个问题我们先放一放。其次,你认为直系军队之内,大帅的控制力有多少?一半,还是七成?或者更少一些?”

    “这个……”

    曹士杰也很难回答。

    “你是一个将军,在保定你最重要的职责是什么?”

    终于遇到了一个让曹士杰不用那么为难的问题,他想了想,认为这次他不会被王学谦鄙视了:“愚兄在保定主要还是练兵,每年从愚兄军营中走出的新兵,至少有两万人。”

    三个混成旅的部队,如果配属炮兵的混成旅的话,曹士杰作为一个少将,他在军事上的成绩斐然,甚至不需要他去南征北讨,建立赫赫战功,也足以称得上名将的称呼。

    可这一点,在王学谦的眼中,还是一无是处:“士杰兄,在下很不明白,这些士兵是在你的指挥下,还是进入了你七叔的麾下?”

    “主要是输送给玉帅,还有焕章也对在下军营中训练的士兵赞赏有加。”曹士杰自豪的样子,他肯定是认为,在他熟悉的领域,是能够做出成绩来的,不是靠着曹家,尤其是三叔的提拔,在走上了将军的位置。

    可王学谦却不屑道:“他们可曾要过你训练的中下层军官?”

    “好像没有,团一级,营一级的军官,都是重要的职位,在外领兵的将军们,肯定不会放心让外人来担任。排长,连长的话,也没有。”曹士杰想了想,回答道。

    王学谦故意拍掌,让曹士杰在定式思维中解脱出来,一开口,却让曹士杰勃然变色:“士杰兄,我是否可以这样认为,您费心费力的训练合格的士兵,然后却给你三叔的军事盟友和部下,壮大部下的结果你可能还不清楚,如果我举个例子说一个历史人物,你就明白了,比如说司马懿。”

    突然,王学谦的语气一变化,宛如平地惊雷般的在曹士杰的耳边炸响:“枝大主弱,比敌人更可怕。因为这样会让部下有了不该有的想法!曹士杰,你是在资敌!是在毁曹家的基业!”(未完待续)

第858章 【被逼出来的决定】

    “他真这么说?”

    曹士杰点头道:“三叔,这会不会王学谦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的对策,只是一时间没有机会,而借着周坤的由头,故意夸把事态闹大,从而……”

    “你小看他了!他这么做,站在他的立场上,一点都没有错,成全了朋友之谊之外,还能够试探我的态度。”曹锟呵呵笑着,如果不是身后的湖光山色之中,倒映着红墙绿瓦的皇家气度,没人会怀疑,这样一个老人不过是寻常自家地头的一个老农而已。

    曹锟叹了口气,说道:“只是这个子高,明明对合作期待很大,却对我还是很不放心呀!”

    “这个子高……”

    曹士杰心底也冒出一些怨气来,曹家人是很实在的,虽然大多数的时候,因为底蕴不足,被人耻笑,甚至冠上傻子的名号,但对于盟友和朋友,曹家人就像是北方的庄家户一样实在,给的东西一定是自家认为最好的。

    可即便这样,还是被王学谦误解和猜忌,能不让曹士杰不生气吗?

    “可惜啊!他只说了半句话,估计后面半句话告诉你,你就不会这么轻松的来见我了。”曹锟一如既往的说话慢吞吞的,像是每一句话,都在心中仔细琢磨之后,才吐了出来。

    “还有半句话?”曹士杰表示他毫无觉察。

    “‘党同伐异’,只能让自己的阵营更加纯洁,但并不能让人信服,所以需要‘独揽大权’!”曹锟慢吞吞的说道,他的话,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扔了一个炸弹,顿时波涛汹涌,山色尽改。

    曹锟在听到侄子曹士杰的回复之后,似乎并没有显露出过分吃惊的表情,这种平静对于曹士杰来说是不可想象的,他无法想象自己的三叔像是一个阴谋家一样,心底藏着的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是脸上却露出只有傻子才有的灿烂笑容。

    曹锟是一个阴谋家吗?

    打死曹士杰也不会相信这个结果,曹家都认定,段合肥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阴谋家。

    可是曹锟,绝对不是!

    他是一个拥有了足够的履历和资历,在一个派系中被寄予厚望,并作为旗帜人物的政坛新贵。但是在冲击权利巅峰,或者仅仅是这个权力巅峰不过是装装样子,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的过程中,曹锟和曹家人都很受伤。

    他们一次次的被戏耍了,被忽视了,甚至像是大人哄骗小孩,打了一巴掌之后甩手又给了一块糖,手段拙劣至极,可曹锟还是会一次次的相信。按理说,曹锟令人着急的智商,是不会让曹士杰连连吃惊的,可当下,作为曹士杰第二代中最杰出的子弟,曹士杰一度以为曹锟是韬光养晦,显出的是大智若愚的境地。

    寻常人无法体会这种高高在上的胸襟,可很快,曹锟却再一次让曹士杰失望了。

    “这话可不是我悟出来的,我可想不出这样的话来,只能那些肚脐眼都带着螺纹的家伙才能想到这些。”

    在曹士杰石化的表情中,曹锟这才娓娓道来:“其实当年大总统……”曹士杰明白,三叔口中的大总统就是袁世凯。“当年北洋军兵强马壮,控制着除了南方少数省份之外的大部分省份,当时杨度就说过这样的话,我正好在场也听到了。”

    “记得当时杨度这这样说的……那个啥……嘿嘿,为叔年纪大了,就记住这么一句话!”

    曹锟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记性问题,而显露出一丝一毫的羞愧之色。

    杨度是一个奇人,也是袁世凯智囊团中,非常少有的有什么说什么的人。

    要不然就他的性格,得罪的同僚一大帮,早就被赶出京城了。

    曹士杰对杨度是非常敬仰的,就像是大多数的军人,高级军官,本身在学识上欠缺,虽然表面上对读书人不假辞色,但在心里,还是有点敬畏读书人,甚至是怕读书人的。

    “那么子高说的,眼下的局势比大总统时期更加险恶,三叔您是否有所准备?”曹士杰多少开始明白了王学谦的担心,担心曹锟就是成功,也无法在大总统的位置上坐的长久,并非是杞人忧天的无稽之谈。

    只是王学谦选择的这个时机,让曹士杰感觉很为难,如果等到国会大选之后,他还是认为可行的。

    曹锟有些不情愿的说道:“原本以为当上了大总统,总该有几天的清闲日子享福了,哎,没想到还没有当上,就已经坐在火山口上了”

    曹锟不耐烦的对老四曹锐说:“召集几个信得过的人,下午商量一个对策!”

    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曹家人蒙在西苑之中,开始商量对策。总统不好当,这是曹锟的第一感觉,而且还是在他没有当上大总统的时候,连副总统都还不是。

    关键是,直系这个集团,竟然已经被人看出来了要烂的可能。

    这要是他在大总统的位置上,或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可问题是他的目标还没有实现,内部就已经不团结,这怎么能行?

    可是,曹家人并不知道这次聚会的主题,反而见是老四发起的,顿时一个个像是杀红了眼的土匪,冲进了西苑,曹锟居住的地方,人人脸上带着一副杀气腾腾的表情,让曹锟这个主事人都感觉有些凝重。

    老四,曹锐。曹家的大管家,手中掌握着曹家超过九成的生意,在其他曹家人的眼中就是一头肥的不能再肥的肥羊。

    老二媳妇首先提出,分红太少,家里连体面的活法都难!

    就像是热油里被溅入了一滴水,一下子曹家人都激动了,脸红脖子粗的要看账本。

    老五不在燕京,老七在军营里没有来……

    但是不妨碍小辈们争夺本来属于他们的继承权和财产,虽然这些财产眼下都是属于曹锟的。但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一笔写不出一个曹来,都是至亲,不能厚此薄彼。

    曹锟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家人,这个叫热闹啊!

    他顿时没有了商量的意思,只能坐在主位装傻充愣,选择了一个时机,脚底抹油,溜了!

    有这么不靠谱的叔叔,这个原本商量百年曹家,政治大家族的关键会议,变成了一大家子人闹家产的闹剧。曹锐是最吃亏的,他唯一的儿子过继给了三哥曹锟,成为了名义上曹锟家产最大的继承者,眼红他的可不是一家两家人,曹锟在,大家还能克制一些,一旦曹锟都溜走了……大伙立刻将矛盾对准了他。

    加上曹锐也过于偏心,曹士藻名下的产业越来越多,反倒是曹锟的亲生儿子还小,眼看将来吃肉都别想了,和口汤还要看堂哥的脸色,大家怎么能忍?

    “大家听我说,今天商议的不是分红的事……”

    “啊呀,那个骚娘们挠人!”

    “谁敢打我三叔!”

    “还三叔,私下里叫爹热乎……”

    最后,性格爆裂的曹大姑撩起膀子,站出来。长辈之间斗嘴,她做大姐的也不好多加评述,但是小辈打就打了,有一个算一个,都挨了一嘴巴子。

    连名义上,曹锟的大儿子,曹士藻的脸上都挨了一巴掌,脸上的掌印清晰可见。可最让他不服气的是,他挨的打是最重的。

    有理没理的都打了,这下算是消停了。

    倒是曹士杰站的远,而且一副孔武有力的样子,谁也不敢招惹他。

    “滚滚滚,都给老娘滚!”

    好不容易召集起来的人,都让大姑给轰走了。曹士杰也是胸闷不已,这个家,怎么就看着不像是要出一个大总统的样子?

    带着这份憋屈,曹士杰撒腿往外跑,总算是找到了曹锟。这位正垂头丧气的坐在湖边的石凳上,口中念念有词道:“见天打,见天的打,累不累啊!”

    对此,曹士杰也很同情,可是有些话不是他能够说的。

    问题的根子就出在了曹士藻的身上,这位原本是曹锟的侄子,四弟曹锐的独生子。就是感情再好,这样的情况也是不该过继给曹锟的,本来就有贪图曹锟家产的嫌疑。

    而接下来曹锟的亲生儿子以每年一个的速度增长着,要是这时候曹锟把曹士藻退给曹锐,其实也说得过去。总不能让老四一家最后连个养老送终的都没有吧?

    可一来曹锐不见得愿意,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小算盘。

    曹锐不愿意,曹家其他人更不愿意了,凭什么曹锐最后得了最好的,他们就只能吃残羹冷炙,还是人家施舍的?

    这就是曹家人,曹家乐此不疲的娱乐活动,从来没有停歇过的意思。

    曹锟回头的时候,曹士杰很明显的看到了三叔眼中流露出的苍老,或许他的年纪在政坛上,冲击权力巅峰的圈子中,还是正当年的年纪,可是他的心已经老了。

    “士杰,在燕京的家里,就你和老七是明白人,其他都是一群糊涂蛋……”曹锟顿了顿,苦笑道:“至于这件事,你和老七商量一下,看着办?玉帅那边我会去说,不敢你作何决定,我看都不会太坏。”

    曹士杰先是心里一喜,要是让他决定的话,燕京的卫戍司令已经离他不远了。可这么大的事情,曹锟自己都不表态,却让他和七叔商量,未免有些草率。

    当这份重担落在曹士杰的肩膀上的那一刻,他却有种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难受。

    做?还是不做?全在他一念之间,最后卫戍司令,也就是清朝时候的九门提督的位置,让他下了这个决心,找七叔曹锳。你正在阅读,如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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