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5章 【车祸现场】
曹家出身市井人家,说市井还算是好的,吃了上一顿,没有下一顿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对于曹锟来说,年轻的时候,穿着露腚的裤子,也不会觉得有多少丢脸的。
可是曹士杰就不一样了,他小时候,家里头已经是做官,当然清朝的时候,当武官的追求很单一,就是捞钱。
曹家的生意,也是沿着天津的塘沽码头,一点点走了出去。
说不上锦衣玉食,但也是大鱼大肉养大的曹士杰,身上公子哥的脾气不大,但是脸面这东西还是要的。自己的四叔不着四六的胡乱说一通,要是听的人是当兵的出身,估计也不会在意。
但王学谦就不一样了,王家的门第等同于清朝时候的贵族,甚至比普通的贵族更加注重门风,开口闭口都不会将黄白之物提在嘴上。王学谦刚才虽然和辜鸿铭说的是钱,但是大部分都是‘百年教育’,‘非人力不可为之类’的托辞。让人听起来,就是一股子高大上的感觉。哪里像他的四叔,看架势,曹锟说到高兴支出,说不定还会和王学谦高谈阔论贪污的窍门……
曹士杰绝对不能容忍这种情况发生,插话道:“对了,四叔。顾总长已经把和英国人谈判的条款,双方都认同的部分拿了过来。他是想请示一下,您是否觉得有什么地方要增加的条款吗?如果没有的话……就准备签字仪式了。”
曹锟眼前一亮,虽然他不喜欢英国人,但是他喜欢英国人把吃在嘴里的好处吐出来。他既捞足了政治资本,又有天大的好处。昂然阔步的样子,仿佛像是一个百战百胜的大将军:“去……把文件拿来,让子高参详一二。看看有什么不妥之处?”
王学谦委婉道:“这是国家大事!”
“子高,你也不用推辞,这盐税的事。一开始都是你在往里往外,说是你拿下的。也不为过。当然英国人也绝不甘心如此退败,肯定在犄角旮旯里埋着雷呢?你看看,这英国大鼻子有没有在文件中故意留下雷子,黑我们?”
曹锟的表现,体现了这个时代大部分民国官员对外国人的抗拒心理。
谁都知道,洋人不好对付,但是有时候却没有办法避免接触,只能处处拖延。让对方知难而退。
包括回忆记录,最后的条款汇总。说实在的,王学谦在刚下火车之后,就已经研读过一遍了。总体来说,没有大的问题,但是在某些方面,英国人维护同盟者的态度很坚决。
主要表现在山东问题。
但是对于王学谦来说,他只要盐税。
拿下了盐税,整个银行团就拥有了独立的自主权。虽说天津的几家大银行,包括隶属于财政部的‘国行’。隶属于交通部的‘交行’,不管是经营的总经理,还是幕后的大老板。都是北洋军队之中的高级将领。
对于国家意志来说,私人的利益诉求更容易满足。
这就有了出现问题,共同协商的可能。
文件上除了王学谦事先了解的部分争议内容被削减了之外,其他的部分都是他和顾维钧商量过,并确认是英国人最可能拿出来的东西。当然,开平矿务局的问题,因为牵涉到渣打银行和汇丰银行,里丁伯爵也不可能替两个财团答应下来。
基本上他的脑子里都有一个印象,但毕竟是国书。缔结的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协议,他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逐字逐句的研读了内容。
实际上,他手中拿着的。就是一份未签字,还没有履行约束力量的外交缔约文件。
曹锟见王学谦时而皱眉,时而闭眼回忆,紧张的攥起了拳头。其实,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过,和英国人谈判会得到这么多的好处。从民国建立之后,燕京的学生游行就一直没有停止过。
尤其是《巴黎和会》期间,那场震惊中外的巨大游行,当时的交通总长曹汝霖的宅院还被焚烧,不可谓不激烈。但是运动过后,以英法为代表的和会主要决定国,并没有理会民国的诉求,承认了日本提出的继承德国在山东的权利。
而当时的段祺瑞政府,迫于欧洲,尤其是英法的压力,镇压了当时的学生游行运动。
好处没捞着,还惹了一身骚。
这就是当年还作为在野党的曹锟对运动的最大理解,让他想不透的是,在上海的学生工人,甚至商会的反英运动,竟然最后以成功结束。不仅,那会了部分主权,尤其是‘盐税’这块蛋糕,足够吃撑整个直系军阀和上海的银行家。
要是这样的好事,能够接二连三的来……
曹锟胡思乱想之中,猛然打了个哆嗦,刀尖上跳舞,固然高潮迭起,技艺非凡,但一个不好就要非死就伤,实在是太过于孟浪。
“没有问题!不过……”
足足看了将近半个消失,王学谦放下文件,对曹锟说道。因为是国书,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仔细琢磨文字之间的关联和可能出现的偏颇,就是文字上的一字之差,也可能造成意想不到的麻烦。
嘴唇上有些灰白的浓密八字胡须,忍不住抖动几下,曹锟似乎已经习惯了文人政客的那种欲言又止的内敛的表达方式,苦笑道:“子高,但说无妨。”
“最好签署的文件中,还有一份拉丁文翻译的文件,内容一样,但作为校准解释。不然,英国人用英文的解释,我们用中文的解释,如果相安无事自然好,万一闹出一些矛盾出来,必然会造成谁都不认账的结局。”自从《南京条约》之后,中英签署的文件,都是中方认的是中文的文件,英方把英文文件作为解释。
可以说,签署文件的任何一方,都把最终的解释权给了自己。
在出现分歧的时候。最后成了强权的武力宣扬。王学谦提出的建议只能是以防万一,也算是在曹锟面前发出自己的声音,用意不在于建议的本身。而在于曹锟是否会认真。从而判断,他在曹锟心目中的重要地位。然后一再的试探对方的底线,从而谋求利益最大化。
不知不觉之间,王学谦已经渐渐的从一个商人,越来越像个政客了。
只是这种转变,他自己感受的并不深刻。
“拉丁文?”
曹锟织布愣登的看了一眼侄子曹士杰,他的世界里,除了认识不多的汉字,至于汉字之外的。满文他倒是清楚,主要是他生活在清末时代,燕京的不少衙门都是满文和汉字结合着用。虽说知道是满文,但他也不认识。其他的文字,他就知道一个‘洋文’。
至于是英吉利的洋文,还是法兰西的洋文,他们中间有什么区别,都是一概不知。
王学谦解释道:“就是意大利国的古代文字,是古罗马人使用的文字,以死板。缺少变化为人们熟知。在欧洲,古罗马和古希腊被誉为欧洲文明的起源。拉丁文在欧美大量使用在法律、文典、宗教等诠释内容不能有歧义的文字中,而在欧洲外交中。作为第三语言解释签署文件。有时,更会成为国书的起草文字。”
“拉丁文!拉丁文!”
曹锟最终碎念着,心里头却是烦闷不已,这些东西他都不懂,古罗马、古希腊?是什么玩意,他哪里知道。要是说三国?他倒是能说上几天几夜。
“顾少川学的是法律,肯定精通拉丁文。”王学谦开口道。
曹锟担心道:“他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吗?”
其实曹锟对顾维钧的接触不多,只有见过两次面。他甚至从对方的眼神中能够看出来。顾维钧似乎对军队出身的人,都带着一种若即若离的轻视。所以。他口中的担心,并非是担心。而是存有不信任的因素。
王学谦细细一品,心知肚明,莞尔道:“可以请京中的知名学者教授帮忙,比如说辜鸿铭教授,他就通晓九国语言,拉丁文也在其中。”
曹锟虽然觉得有文化的糟老头子更不靠谱,但是王学谦提出来了,这个面子是要给的。
毕竟他还要靠着江浙两省的选票,为自己的竞选事业增加筹码,王学谦也好,卢永祥也罢,都是他近期需要拉拢的对象。
于是,曹锟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
而王学谦也在曹锟显露出倦意的时候,正式告辞。原本曹士杰是说好的,给王学谦在西苑内单独找一个院子,住下来。但是王学谦觉得,才在顾维钧家中住一天就匆匆搬走,对主人来说,有些不敬。托辞有行李要收拾,约定三天之后住进西苑。
之所以他对西苑如此情有独钟,主要是这个地方,有着神奇的魔力。
西苑的面积,差不多有三个紫禁城大小,最北面的是后来开放的北海公园,中间的是中海,靠近长安街的就是南海。
这个地方,对于后世的普通国人来说,其神秘程度,不亚于秦始皇地宫,关键是有钱也进不去啊!
坐上汽车,钟文豹开车是很稳定,但是在燕京,他不认路是一个麻烦。早上来的时候,就耽搁了一些时间,这次从西苑南门出口离开之后,长安街倒是很容易辨认。只是从哪里拐弯去什刹海就让他为难了。
七转八拐的,发现前方有一辆美国产的小汽车。
就有意无意的跟了上去,基本上,也就东城的官员聚集区,才会用上汽车。前朝的王公贝勒,虽然大清国没有了,但是还喜欢用轿子马车等代步工具,受不了那股子冲鼻的汽油味。
原本,钟文豹的想法也没有大错,但是被跟着的汽车,似乎发现了他,并似乎认定了他不怀好意……
于是,突然加速了。
也是赶巧了,马路上一辆拉货的马车,正好横在路中间,而汽车一不留神就撞了上去。
马车上装车的是一车的瓷器,稀里哗啦的倒了一地。
好在赶车的人没事,赶车的车夫气急败坏的拽着司机的衣领就一通大骂。虽说事不关己,但是路被堵住了,王学谦微微皱眉,埋怨道:“皱眉搞得?”
钟文豹苦恼的抱怨道:“燕京的路太直了,方方正正的,感觉周围好像都是一个地方……”
正当钟文豹准备倒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时候,车门外,皮鞋踢车门的声音传来,咣咣咣……王学谦拉开后座的窗帘,看到是一个年轻的女人,长的美若天仙,可能是因为气愤,脸上带着一种愤慨的怒气,似乎不准备放过钟文豹这个始作俑者,连带着王学谦这个主人也要遭殃。(未完待续)
第827章 王叔叔好!】
陆小眉?
王学谦走过门房的时候,眼神的余光看到了陆小眉的惊愕表情,但他故意不搭理对方,大大方方的走进了顾维钧府邸。
路过陆小眉的时候,他嘴角还露出那种意味悠长的笑容,似乎对方不过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任何对他的冒犯,不过是小孩子瞎胡闹。
他不在意,更不在意的是对方的身份。
小眉?还是小妹?
对王学谦来说,都一样,顾家的亲戚,他是顾家的客人,也没有打算要来往的意思。现在的王学谦,地位已经上来了,除了这个时代无法逃避的‘同乡党’和‘校友党’,他不认为自己会和这个有些任性的小美女会有什么瓜葛。
其实,今时今日,他连顾维钧的态度,都已经不用太在意。
毕竟顾维钧远离权力中心,做的又是政府中专业的事,这和王学谦的初衷和政治企图是完全背道而驰的。
不过在晚餐的时候,在餐厅里,王学谦突如其来的被顾维钧的做法给吓到了。
“这位是王叔叔!”
顾维钧脸上和风细雨,一开口,就促狭的把王学谦架在一个邻家大叔的位置上下不来,
叔叔!
王学谦惊愕的连筷子都差点掉在地上,不过这还不算完,还有更让人憋屈的是,黄蕙兰夫唱妇随的配合道:“这位是孟阿姨!”
孟小冬的吃惊和紧张的由来,倒不是因为被黄蕙兰说话的口气给吓住了,也不会因为阿姨这个称呼有和‘黄脸婆’沾边的无限可能和遐想,而心里生出隔阂,对女主人心中不满的情绪产生。
而是孟小冬发现,对方比自己都大。却要叫她阿姨。
这不是大家族中的辈分,十来岁的毛孩子就能当‘三叔公’的,这是两个门第之间的往来。是世交朋友的交往。根本就不可能拥有数百年大家族那种繁衍生息的流传,才产生的奇葩‘辈分’。
王学谦和顾维钧俩人之间的往来。是朋友,是校友。王学谦可以叫顾维钧‘顾兄’,也可以叫‘少川兄’,很随意的称呼,只不过后者更显得亲密一些。而顾维钧也是如此。从某种关系上来说,顾维钧的介绍没错,但是结果让人无法接受,相比王学谦。孟小冬更甚。
愣了一会儿,孟小冬才想起来,作为长辈,应该给刚见面的晚辈一份见面礼。
想了想,还是将手上的一个翡翠镯子给拿了下来。
黄蕙兰出身富贵,对于珠宝玉石,是从小开始熏陶出来的。心中也是一个咯噔,孟小冬真要是送了‘小眉’这么贵重的礼物,是她这个主人不会办事了。小眉是顾维钧同僚的女儿,并非她家的嫡亲。如果是黄蕙兰的女儿,那就另当别论了,大不了礼尚往来。将来她再还回去。
可是‘小眉’就不一样了,只是顾家和陆家两家人走的比较近而已,还真不值孟小冬一下子送出一个价值几千元的镯子。
“妹妹,说笑了。这使不得。小眉是少川的同僚的孩子,我们可生养不出如此漂亮的孩子。少川在京里也没有朋友亲戚,陆家和我们家少川算是半个同乡,两家往来也是亲如兄弟,妹妹,子高。你们误会了。”虽说黄蕙兰像是夸奖小眉的长相,但其实她更重要的意思就是。她还年轻,刚三十。怎么可能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儿?
既然是同僚的家眷,孟小冬也没有理由坚持,不过心里多少有些膈应。
她才是豆蔻年华的时候,称呼就向着‘黄脸婆’靠近了,会不会过几天,还有人真跑过来叫她奶奶?这样的话,和戏台上还有什么两样?
不过叫小眉的女孩,倒是根本就没有压力的,甜甜的叫一声:“王叔叔,孟阿姨好!”
似乎叫人的时候,还特别加重了语气。似乎和王学谦对她的感觉一样,陆小眉对王学谦也有种若隐若现的敌视,不同的是,王学谦是不想招惹。而陆小眉的表现更像小孩子心态,故意让王学谦难堪,或者说,她压根就不是厌恶一个人而表现的如此,反而像是对王学谦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心,可理智告诉她,眼前的这个男人很危险,想要和对方产生距离,下意识的一种自我保护。
至于为什么说王学谦很危险?
关于危险这一点,陆小眉自己都说不清楚,她不过是一个在圣心女校上学的中学生,抛去一开始对王学谦的错误判断,近距离观察的话,王学谦年轻但绝不缺乏阅历的眼神,轮廓分明的脸庞,并不会太让一个女学生讨厌。和顾维钧不同的是,王学谦身上的气质是从娘胎里带出来,不同于后天修饰的气质,处处透着刻意的影子。
这种男人,对于情窦初开的女孩,是非常有杀伤力的。
不过,埋着头切牛排的陆小眉很快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闹了一个大红脸,心中暗暗为自己的不争气而懊恼。不得不说,研读目染的出席外交部的宴会,看到的都是风度翩翩的外交官,甚至连蛮横的日本人,在外交宴会上也是一副讨人喜欢的隔壁大叔的和蔼模样,不得不让已经进入婚嫁年龄的陆小眉关心。
“这个家伙,小气的很,还一点都没有绅士风度……”
陆小眉为自己找了一大堆的借口,仿佛王学谦真的如他想的那么不堪。
似乎只要她想,王学谦就回过的越来越不如意似的。
噗嗤……
晚饭在一种相对于沉默的环境之中展开,倒是陆小眉自顾自的笑声冲淡了饭桌上的凝固气氛。这也是顾维钧家里,他是西洋做派,一家人不分彼此的坐在饭桌前,在民国真不多。其实,这时候的女人,尤其是在有客人来的情况下。是不会在主桌作陪的,或是在偏厅单独设宴,陪伴女眷。或是干脆在后院用膳。和男人巴不得离的远远的。
黄蕙兰埋怨的笑道:“这傻孩子,吃饭傻笑个什么?对了。今天你不是和白家少爷去游湖了吗?和阿姨说说,你觉得白家老二怎么样?你爸妈可都在家里等信呢?”
黄蕙兰也是心里空落落的,她没有孩子,爱屋及乌,就把顾维钧和唐宝玥的女儿当成了亲生女儿一样看待。虽然唐宝玥不幸英年早逝,但是唐家在,唐家要留外孙女在家住一段日子,别说她黄蕙兰这个当后妈了。就是顾维钧也不敢多说一个‘不’字。
没事可做的黄蕙兰,只能转移注意力,把目光放在周围的人身上。陆小眉等于是撞上来的,不得不让她欢喜异常。关键是,陆小眉经常出入外交宴会,虽然是丈夫为了提高宴会的档次,不得已而为之,但女人天生的危机感还是有的。
顾维钧是黄蕙兰的私人珍藏,谁惦记都不行!
可黄蕙兰是一个官太太,还是一个外交总长家的太太。和泼妇一样的争风吃醋,她说什么也是做不出来的,但是关心一下陆家人的大事。不仅别人不会反对,甚至还会感激她。
“黄阿姨,你说什么呢?我陪同学去的,是郊游,不是你说的……”
“郊游好啊……”
在黄蕙兰别有用意的笑容下,陆小眉面对各国外交官的时候那种从容和淡定,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个时代的女人,哪里有选择婚姻的自由。
陆家已经算是特殊了,陆父是政府高官。也是知名的学者,留学日本的时候。还有幸成为伊藤博文的学生,加上陆小眉又是独女。自然要考虑女儿的心思。所以,即便是说媒,也是征求陆小眉的意愿。
说媒,这种事,总是能够激起周围人极大的热情,反倒是当事人却畏如蛇蝎一样,截然不同的感受。
“子高,你人面广,身边就没有合适的?”
要不是黄蕙兰知道,王学谦订婚了,名草有主了,不然根本就不要费心找,王学谦就是绝配。
王学谦也是被这一出给难住了,想了想,觉得按照陆小眉对他的敌意,身边的都是大叔级别的老男人,就是房中有缺,过去也是填房的命,就不让陆长官伤神了:“嫂子,你就别难为我了,我身边的人,要不就是老的能给小眉当叔叔大伯的,要不就是年轻不懂事的,还真没有一个像模像样的如意郎君介绍给小眉。”
陆小眉听到王学谦那她开涮,银牙咬的咯咯作响,心里暗骂:“小心眼的男人!”
“不过倒也有合适的……”
王学谦故意拖长的语气,大喘气的说话方式,让陆小眉差点崩溃,扬起脸,甜甜的讨好道:“王叔叔,你就别为难小眉了,我又不是嫁不掉!”
吴语浓情,就是生气说的话,也不见得会让人产生反感。
更何况是撒娇!
顾维钧原本是看戏的心态,看着一桌子热闹劲,陆小眉这个女孩他也是很喜欢的,倒不是黄蕙兰想的那种喜欢,而是长辈总是对乖巧的,长相好看的小辈特别的在意。见陆小眉吃瘪,顿时大笑起来:“子高啊!你快说说,谁合适?”
王学谦故作高深的看了一眼周围,咳嗽一声道:“对于小眉来说,我们太老了,但是我们还有学弟不是?总有合适的,没有婚约的,要是前途无量,这样的金龟婿,我想陆……”
“为兄向你道歉,刚才还以为你们都认识了,小眉是厚生的独生女儿!”顾维钧见王学谦说话愣住,顿时补充道。
“陆厚生?财政部赋税司司长,陆定?”王学谦有些笨拙的语气,让人费解。
“怎么,你认识?”顾维钧接茬道。
将目光落在陆小眉的方向,王学谦有些发愣道:“她就是陆小曼?”(未完待续)
第828章 【嫁不出去的校园皇后】
“你们认识?”顾维钧不解道,什么时候,王学谦对一个才上中学的丫头片子上心过?
在他的印象中,像王学谦这样的人物,雄才大略,心中所想,怎么可能是儿女私情?非国富民强之韬略,不能一展此生抱负也!
黄蕙兰却兴奋的开心道:“少川,我说你还不相信,小眉现在的名气已经不下于你这个外交总长了。这燕京城的大少小姐们,谁不知道圣心女校的陆小曼?”
说话间,眉宇间流露出一种向往的表情,虽然是一闪而过。虚荣,是一个女人,一个渴望成为所有人眼神中焦点的女人,无法抗拒的毒药。即便是为人妇为人母的黄蕙兰,也无法抗拒的想象她,如果有一天漫步在樱花树下,风沙沙的掠过枝头,摇动花丛,落下片片雪花般的花瓣,身后的俊男们,如同打都打不走的野狗,让人心慌慌的场面。
夫妻二人,截然不同的想法,似乎也预示着这对夫妻,在很多地方都是背道而驰的。
王学谦当然不会说,自己早就听说过陆小曼的大名。
要是后世,听说过徐志摩,却不晓得林徽因、陆小曼,那么和肤浅有何差异?
林徽因身上那种超风脱俗的仙灵之气,仿佛深谷幽兰,不食人间烟火。
相比之下,陆小曼就是谪仙入凡,自甘堕落的可悲和可叹。
可是从另外一种角度上来说,两人又是截然不同的性格,导致了最后不同的命运。林徽因屈服于传统的约束,内心保守,表面上看是懦弱的表现,最后却收获了爱情和无数的仰慕。但陆小曼任性。张扬的个性,让她在追逐爱情的道路上,伤痕累累。最后让人惋惜。
王学谦在知道对方是陆小曼的那一刻,眼神中确实流露出惋惜的神色。但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会对一个才上中学的女学生,会记忆深刻。以为这种特殊的记忆,很容易被人误解成为是别有用心的爱慕,让人误解。
对此,王学谦立场坚定的矢口否认:“没有,我记得在报纸上看到过一则消息,提高过小眉。”
“哦。现在的报纸越来越不像话。”顾维钧抱怨了一句,报纸上的传闻,很多都是没有影子的恶语中伤,这让原本初衷不过是因为清朝覆灭,民国外交宴会上缺少懂得西洋礼仪,能够说英语的妙龄女子太少,无奈之下才想出来的一个招数。
因为贵族女性的缺乏,让外交宴会看上去有些像‘兄弟会’一样,让人无语。
可即便是清朝存续下来,清廷的贵女。也不可能像西方宫廷的宫女,女伯爵那样,不仅气质高贵。而且学识渊博。
无奈之下,顾维钧只好选择把视线盯在了住在京城的政府高官家的小姐。就像是当年他的太太,唐宝玥这一类的女性。出身留洋家庭,总不会像那些前清的遗老遗少家出来的小姐,死板,思想禁锢。
可是官宦人家的大小姐,怎么可能去抛头露面呢?
不少人,差点没把顾维钧从门口打出去,要不是用老乡的乡亲。陆定也不会答应让自己家的宝贝闺女,出入外交舞会。让人非议。
不过,陆家的女儿也确实给陆家争气。不久,就在京城的宴会上,成了独一无二的宠儿。
即便这个名,是担任要职的陆定不想要的,但也没有办法。
最近,困扰陆家人的最大问题就是,关注他女儿的人很少,但是提亲的人不多。陆定是留学日本的高材生,伊藤博文的弟子,能够和李鸿章交手,并位于不败地位的伊藤博文,自然有用其独特的眼光和能力。陆定虽然是学生,青出于蓝或许是奢望,但也不会是目光短浅之辈。
能够让他看上的女婿人选,少之又少。
官宦人家,要是把女儿嫁给商人,那是下嫁,陆定也不会答应;陆定说什么也是文官阶层,把女儿嫁给军阀子弟,这更不要想了;要是同行之间,加上年轻有为,又有前途的……二十来岁的年轻俊杰,基本上儿子都会打酱油了……
随着陆小曼的年纪越来越大,其实也不大,虚岁才十八。可愣是没有说下一门让人满意的亲事。
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陆小曼要嫁不出去了。
因为没有合适的婚嫁对象,倒是陆定最近越来越愁,女儿要砸在手里了。他倒不是养不起女儿,养三辈子,他也不在乎,关键是,女儿呢不嫁人,他心里能安吗?
有谁能相信,民国十大男性幻想女性之一的陆小曼,要嫁不出去了!
文艺宅男,心目中的女神,终于要成为圣母了!
这个消息要是走漏出去,被小报记者知道,不说全国地震,总之不下于一场轰轰隆隆的学生运动和游行。所有,草根文艺未婚男青年,顿时燃起熊熊烈火……
即便过去一百年,对于前尘往事已经淡漠的时代,但那个时代的风云人物中,还有一抹曼丽的色彩,那就是民国的那些名媛们。
如果将民国的名媛们一一排列,最后选出十人的话,不管是那个评选者,总不会把陆小曼忘记,当然……还有她的男人们……这是一个忧伤的爱情悲剧,充满着三人行的斜长影子。
校园皇后。
繁华落尽的凄美,仿佛注定就是给陆小曼这样性格的女人留下的结局。
要不是之前,王学谦的心里确实没有心思,也不好意思去仔细琢磨一个女人,一个和他毫无关系,但凭借他地位,很可能变成有关系的女人。这句话说起来比较拗口,用通俗话来说,是腐朽的‘包二奶’行径。
不过,在民国,‘包二奶’是合法的,是负责人的表现。
提起裤子就翻脸的。才可耻。
当然,这是不清楚陆小曼身份,他还傻傻的以为。对方叫‘陆小眉’呢!
看来‘小眉’这个称呼,是陆小曼的小名。或者是昵称。一般也就是家里的长辈这么叫她,更多的时候,还是用她的学名,陆小曼。圣心女校的校园皇后,享尽男同学的殷勤,甚至卑躬屈膝,却以为理所当然的天之骄女。
被一个陌生的男人,窥探了身上最大的隐私。陆小曼说什么在顾家呆不下去了,匆匆告别之后,只能回家。
汽车送走陆小曼之后,黄蕙兰还殷勤的给陆家打了一个电话,报了个平安。
在和陆母煲电话粥的时候,还有意无意的提到了,有大本事的王学谦想出来的‘歪招’。让陆家的目光不要盯着家世出众的年轻俊杰,与其失望,不如把视线放在燕京供职的,拥有无限潜力的留洋归来的学子身上。这些人。虽然眼下的官职并不重要,甚至不少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但是随着顾维钧,王学谦这批人的崛起。用不了多久,这些默默无名的小人物,说不定就会平步青云。
政治投资,永远不是投给那些已经稳操胜券的政客。
锦上添花多没趣?雪中送炭才能让人记着好。
饭后,照例是闲聊的时间,顾维钧在平时,经常会做一些训练大脑反应力的运动,当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位外表倜傥的民国第一外交家正在发呆。但王学谦来做客,他破例放弃了饭后‘发呆’的习惯。有一句,每一句的和王学谦聊一些燕京官场的风闻。
虽然。王学谦并没有在燕京政坛发展的想法。这让认准王学谦是他政治生涯中一大臂助的顾维钧心里暗暗焦急。可是,王家家大业大,牵扯的产业已经是千万计,加上一个浙江的大本营,已经不是顾维钧能够说服的了。
不过两人的谈话,还是从刚刚离开的陆小曼说起。
“小眉这孩子机灵,有悟性,就是有些争强好胜。”
“这不是好事!”
“呵呵,子高说笑了。”顾维钧不在一道:“说大过于民族,一个没有争强好胜的民族,多半是死气沉沉,最后被淘汰世界之林;说小,个人,如果没有一些好胜之心,估计一声的成就,也只是碌碌无为。”
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话顾维钧是不认可的。
但王学谦接下来的话,却让顾维钧哑口无言。
本来,王学谦并不打算这么说,因为这样一来,可能在顾维钧的心里留下一个心结,万一最后陆小曼的婚姻不幸,似乎有心人就会将顾维钧扯上关系,甚至他内心也会愧疚。
但已经说到这里了,王学谦也没有收口的打算:“少川兄,外交宴会上请小眉这样的女中学生,是否妥当,你想过没有?”
顾维钧一愣,他没想到王学谦对陆小曼还挺上心。王学谦是不知道顾维钧所想,不然肯定是要辩驳一二的。只是按照他的理解,继续说:“原本这个社会的制度,男主外,女主内,女权在欧美都没有被解放,法国稍微好一点。但是总体来说,都不占社会主导地位,属于从属的地位。你不要将人情,我们现在谈论的是现状!”
把顾维钧的口堵住之后,王学谦继续说:“原本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子,憧憬着未来的生活,如果没有你给她打开生活的多样性,或许将来生活不如意,但还能安心于家庭之中,至少不会因为不满,而选择和整个社会的道德标准为敌。”
“你好像认定陆小曼将来会不幸福!”顾维钧有些吃惊的看着王学谦的眸子,似乎压根就不敢相信,这是平时评论人惜字如金的王博士。但让他不得不相信的是,王学谦并没有准备收住的打算,反而继续说:“明摆着的,你对小眉了解么?对她受到的教育知道吗?”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说不上,但不输于一般的才子。”顾维钧失口笑道。他不认为女儿懂这些,是多大的罪过。
其实,王学谦也不认为,才女必然是悲剧的主角。但陆小曼的将来注定会孤单,这不是由她决定的,甚至连陆家,都无法决断。
“你再想想,按照陆家今时今日的地位,会如何选择女婿?”
“留洋背景,官场……估计世家子弟不太可能,这个年纪没有婚约的几乎不现实。那么出身家境普通的留洋学子,尤其是庚子留学生,最有可能。”
顾维钧分析的头头是道,倒也是有根有据。其实他没有说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京中的达官贵人,是不会考虑找一个年纪轻轻就抛头露面的儿媳妇的,丢不起这个人。
于是,陆小曼的婚事就被耽搁了下来,高不成,低不就,就在中间悬着父母的心。
王学谦点头道:“家境普通,跻身官场,那个新婚之后会把心放在家里,而不是整天在外应酬,想要在官场上越走越远的?”
顾维钧忽然想到了自己,他当初刚回国的时候,确实彷徨过……甚至茫然不知所措。
要不是受到唐宝玥的青睐,他这辈子几乎也会像当初在燕京的卫挺生那样,谋一个小官,糊口而已。
而有才华,对婚姻有着巨大期盼的才女,在婚姻的围城之中,最后变成了深闺怨妇……只是保守的深闺怨妇,只会和自己较劲;而接受开放思想,享受被人瞩目的才女,无法抚平那种失落感,难免会做出一些让社会道德不允许的事来。
顾维钧本来挺有道理的,忽然哑口无言起来,王学谦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似乎像真的一回事。这让他内心紧张之余,开始反思……突然,他感觉到似乎忽略了什么,对孩子,要是有孩子,才女还是能够变成贤妻良母的。
“对了,孩子,有孩子……”
顾维钧警觉的惊叫起来,却发现根本就没有了王学谦的影子,反而黄蕙兰嗔怪的看着他,道:“少川,你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顾维钧苦笑的摇摇头,懊恼道:“刚才着了子高的道,这家伙,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把我一顿说。对了,小眉不会是得罪了子高吧?”
黄蕙兰惊道:“你怎么知道的?好像是在路上,小眉让子高难看了,还把他当成你的新秘书,说了些不中听的话。只是我也不是太清楚,问她又不肯多说。”
顾维钧这才恍然大悟,心道:“我说呢?这小子会对一个女学生念念不忘,原来是失了面子。你在小眉的面前失掉的面子,却在我身上找回来,这家伙太可恨!”(未完待续)
第829章 【五好女婿】
老话讲得好:“娶妻当不如已,嫁夫当已不如!”
娶妻当不如已:意思就是,娶老婆,一定要找一个家世,学识不如自己的,这样有助于家庭的和谐美满,避免阴盛阳衰的结局;嫁夫当已不如,就是女子嫁人,要找一个高于自己的门第,至少能够让女子安心于做一个贤妻良母。+ ..
这话就是在民主社会,也是至高无上的治家名言。何况在民国,这个相对封闭的社会之中,将姻亲当成政治联合的手段,持家的臂助?
虽然在爱情面前,这个婚嫁的传统说法,让年轻男女们吃足了苦头。
可等到年轻男女长大,为人父,为人母之后,却似乎忘记了年轻时候吃的苦头,一如既往的走到老路上来,并乐此不疲。
陆定在妻子的提醒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归位留学博士,竟然也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作为读书人,文官系统中的一员,要这样的人承认错误是千难万难,必须要找到先贤,或者长者的理论根据,才会说服自己。
“大晚上的,不睡觉?躲在书房里,忙什么呢?”
陆定的妻子吴曼华,精通古典诗词,书画尤为一绝,最重要的是,她是陆定眼中的贤妻良母。顾家,打!都打不走;撵!都撵不跑。虽然真实情况并非如此,陆定是个文化人,动手打人并非强项,最多采取一些家庭冷暴力之类的,敲打一下妻子。
当然,结婚二十多年,他还有一展手段的机会。
面对夫人的询问,陆定揉了揉发酸的眼眶,这才放下手中的大部头线装书,然后发自内心的欣喜,仿佛像是一个孩子般。献宝似的递给吴曼华看:“夫人,你看这段!”
“曾国藩的《冰鉴》?”
吴曼华迟疑的拿着书,心中的疑惑顿生,这家伙不会是皮痒痒,大半夜的,给她找不痛快吧?
被说为什么吴曼华生出如此想法,因为陆定和王鸿荣也是朋友,只是两人的交情在王鸿荣离开燕京之后,变得淡薄起来,两家人来往的少了。但即便如此。两人在人生上的某些节点是如此的想象,都坚定的认为,怕老婆不是丢人的事,而是美德。
当然,他在怕老婆这件事上,比王鸿荣差那么一丁点。
但也要看情况,比方说现在,陆定无意识的在书房里找出了曾国藩教如何养儿子的书信手札集《冰鉴》,这本来是无心之举。但听在吴曼华的耳中,却宛如平地惊雷,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点燃了似的。
儿子?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没有为丈夫延续血脉。生养下继承人,等于是滔天大错。古时候女子有七大罪状,不容于礼法道德,七出。中的第二条就是,无子,以绝其嗣也。
遇到这样的女子。被丈夫冷落已经算是万幸了,被赶出家门也不是少数。
吴曼华没有给陆家养下一儿半子,这心里头整天就像是悬在半空中一般,日子过的是战战兢兢,深怕被夫家的人背后说闲话。原以为,等到女儿长大,她的苦日子也算是熬到头了,老了、老了。没想到陆定却又想起了生儿子的事,这能让她不寒心吗?
脸色铁青的吴曼华,眼神中带着凄苦的绝望,对陆定叹气道:“你想要纳妾,我不阻拦。”
说话间,眼泪就下来了。
陆定正在兴奋过头的时候,以为找到了人生的启迪,女儿这一辈子的额幸福有希望了。拿出晚晴中兴第一名臣曾国藩的书,可不是旁敲侧击的打探妻子是否同意他纳妾。而是认为,按照曾国藩养儿子,看人才,选手下的眼光,去选女婿也未尝不可。
再说了,女婿也是‘半’个儿嘛!
没等陆定从这弯弯绕里面反应过来了,吴曼华就泪眼婆娑的抽泣道:“我就知道,你想学曹锟,五十岁生儿子也不算晚。你说吧,到底看上了哪里的姑娘,明天我上门去下聘礼。不过窑姐就别想了,更不要指望她们给你生下一儿半女来……我的命……”
陆定‘懵’了,彻底的‘懵’了,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让他的妻子生活在如此焦虑之中。
“夫人呐,你说什么不着四六的话?”
“你不是要纳妾吗?说好了,只准是黄花大闺女,其他的一律免谈!”
陆定眼神茫然的看着已然不在年轻,但依稀还能看到往日风光的妻子,忽然感到自己很冤,比窦娥还冤,他压根就没有纳妾的打算。他不是一门心思招女婿吗?怎么和纳妾扯上关系了?
不过家里头,女儿出嫁之后,就变得冷清起来了……
要是有一个娇滴滴的小妾,这日子就美了,陆定有些出神的想到。随后,就猛然惊觉,自己压根就没有想过纳妾的事,怎么扯到这个上面去了?耳畔听到妻子嘤嘤切丝般的哭声,顿时心疼不已。
“夫人呐,我这是找女婿,你扯到哪里去了?”
“正因为找不到女婿,才想到自己养儿子……”
“不是!”
“你说,有没有想过?”
陆定沉默,见妻子心碎绝望的眼神,顿时叫苦道:“夫人呐,我真没有这个意思!”
吴曼华从丈夫的眼神中,似乎找到了她所要的真诚,主要原因是她确信了陆定没有纳妾的意思,这才守住了**神通,开口道:“好吧,你说找女婿的事吧!”
陆定中心不免苦笑,这女人,都四十多岁的老娘们了,虽然不见老,但年纪不饶人,还整天防着他这,防着他那。陆定不是女人,当然不知道女人的心思,正因为到了年老色衰的年纪,这才有危机感,才会防着丈夫另寻新欢。
万一小妾给丈夫生下了儿子,地位马上就变了,她这个主母说不定都要看小妾的脸色行事,能不让她担心吗?
再说了。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没一个女人都像是陈玉舒那样,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
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是本能。
见妻子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陆定这才暗暗摸了一把额头的虚汗,这通惊吓,不亚于女儿嫁不掉,他成为京城的笑柄一般。其实就陆家的门第,女儿陆小曼的容貌才华,根本就不愁找不到婆家。主要是。找不到门当户对的婆家。
陆定没有发迹之前,忙着研究学业,专营官场。
没心思,也没有想到女儿找女婿也是一件麻烦事,等到女儿一天天的额长大,上了中学,出落的亭亭玉立,宛如出水芙蓉的那一刻,他却发现。名花竟然无主,成为了他的心病。
悬着的心事,让陆定在官场也索然无趣。
不过,眼下的他。念头忽然间通达了,他发现自己在找女婿的路上,错的太远,以至于走进了死胡同。还茫然不知的憨态。
吴曼华不仅是一个贤妻良母,还是一个才女,曾国藩的书。她也研读过。不用丈夫指出来,就能回忆出个七七八八,见丈夫欣喜异常的样子,虽说不忍心打扰丈夫的兴致,但是心里头也是七上八下,招女婿和教儿子能一样吗?又不是找上门女婿?
《冰鉴》有两大部分,一部分是教导世人如何教育后代,主要是儿子,如果是女儿的话,曾国藩也不会如此煞费苦心的写这么一本书了。另外一部分就是看人识人,找手下,提拔人才。如果是后者,对于吴曼华来说就更不靠谱了,男人提拔人才,是要让人干活的,要是要搭上女儿做搭头,就是曾国藩妻妾成群,也赔不起。
再说了,这是女儿一辈子的幸福,她可不能让丈夫胡来。
尤其是曾国藩的五个女儿,其中四个都是没嫁好,总之不是丈夫不靠谱,就是公婆不好相处,大部分都是刚嫁出去没几年,过的日子就和寡妇差不多。
最小的小五倒是嫁了一个好人,湖南的聂家。夫妻美满,生活幸福,而且还长寿。曾国藩的小女儿,也就是如今总商会的副会长,聂云台的母亲。
夫妻二人,看的同一本书,说的是一个家人的事,但是截然不同的眼光,让他们产生了截然不同的想法。
“曾文正公的女儿,四个都是凄苦一生,你觉得他回选女婿?”吴曼华委婉道。有一点她没有点破,曾国藩那里是嫁女儿选女婿?而是给女儿公公呢!非门第高达者,不选。不看姑爷只看爹,也是有人嘲笑曾国藩的做法,说出的怪话。
不过当时的曾国藩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僚,虽说是读书人,但也是整天想着巴结上司,给自己在官场编织一张关系网,好让自己,曾家,发达起来。
当然这也是和曾国藩当初的处境有关,谁能想到,一个七品小官,会一跃成为二品大员?至于给小女儿找女婿,那是曾国藩已经是功成名就之后的事了。
七品芝麻官,一跃成为二品的封疆大吏。皇帝家的亲戚,也没有这般的升迁法。这一切,他都要感谢一个人,太平天国的天王洪秀全,没有天下第一反贼,就没有天下第一功臣,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
陆定却神秘的摇头道:“夫人所言差矣,曾文正公的前四个女婿不如人意,但曾文正公是聪明人,他总结了错误的选女婿经验之后,终于找到了好女婿的不传之秘!”
吴曼华也被丈夫勾起了好奇心,赶紧询问道:“什么不传之秘?”
陆定摇头晃脑的自夸自擂一番:“这是为夫在茫茫书海之中,苦苦寻觅,最后找到的至理名言……”
“别卖关子,快说!”
“这就是选女婿的最高境界,‘五好女婿’,只要找到这‘五好女婿’,女儿一辈子的幸福将逃不掉了!”
说道高兴之处,陆定放声大笑,大半夜的,如同野猫叫春般,揪心不已。(未完待续。。)
第831章 【陆父邀约】
“小眉,你必须去!”
“我不去!”
陆小曼很少有如此反应强烈的抵抗,这让吴曼华有些无奈。<% 但是作为陆家的头等大事,她不能让陆小曼愣着性子胡来。再说了,只不过是让她去顾总长的家里,把王学谦请到家里来做客。
吴曼华哪里知道,自己家的宝贝女儿,竟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恶了被看成陆家救星的王学谦。
更何况,随着盐税的收回,北洋政府的财政状况将改善。而财政部下属最重要的一个司,赋税司长正是陆定。他和王家当年的关系,其实最多的是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的想法。
要说深交,其实也谈不上的。
再说,陆定和王鸿荣是朋友,可不敢在王学谦面前真的装长辈,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要仰仗王学谦,以及被王学谦牢牢控制的银行团来让上司满意,军阀无话。
所以,陆定在王学谦抵达燕京的那一刻,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但是苦于没有合适的理由去邀请,这不王学谦住在顾总长的家里,而顾总长和陆家算是同僚盟友,让本来就被顾维钧夫妇喜欢的陆小曼去邀请王学谦过府一叙,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陆定见女儿丝毫不配合的态度,也不气恼,反而笑着问:“你有什么瞒着我们,对不对!”
“没有。”
“还没有,你一说话,嘴巴就歪了。”
……
对于这个女儿,陆定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宝贝的不得了。对于女儿的秉性,自然是最为了解。有时候故意逗逗女儿,也是他人生的一大乐趣。
陆小曼不知有诈。连忙用手去摸嘴角。
“哼!”
陆定故意拉下脸来,表情严肃道:“没有,你心虚什么?”
“我……我。”陆小曼感觉自己已经被逼到了墙角里,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她的父亲是日本明治维新之后名臣,伊藤博文。在民国的知识分子中,这个日本人总是给人一种反派的感觉。正式因为伊藤博文在外交谈判场上的咄咄逼人,才让李鸿章不得不最后签订了条件非常苛刻的《马关条约。
以至于连带着陆定这个伊藤博文的学生,也不敢过分的夸耀自己的求学经历。
别人不知道,但是家里人是听到过一些的,据说伊藤博文训练学生的一项办法。就是天天诈学生,直到所有人能够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不被骗。
说起来,伊藤博文这个日本近代重要的政治家,是一个诈骗集团的头子似的,其实不然,在日本政客下台是很正常的事,其实明治时期的日本,就国内政局的混乱程度。与民国有的一比。长州藩、萨摩藩、后来又冒出来统制派、皇道派,海军和陆军斗,掌军的和当政的斗,也是热闹非凡。
能够在这样混乱的局面下。成为一个凝聚力并不大的国家的财政部长,首相,需要面对多少阴谋诡计?
伊藤博文的政治斗争经验,不少都通过他在野的时候。教授给了他的部分学生。
陆定也算是受益者。
陆小曼知道隐瞒不下去了,这才把昨天发生的事情给父母讲了一遍,小心翼翼的将当时的经过说了一边。最后还附带的解释道:“我只是把他当成顾叔叔的属下。没有刻意贬低他的意思。”
“他生气了吗?”
“好像不太在意。”
陆小曼说话的时候也听沮丧的,似乎王学谦的无视,对她已经构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这种伤害来源于她性格中的高傲,等到发现比自己更傲气的人的那一刻,自然而然的产生一种逆反的心里。
陆定一开始只是静静的听着,等到女儿把情况说明了,这才抚掌宽慰的笑道:“我就说嘛!他王子高也是才高八斗的人,怎么可能生你一个小孩子的气呢?”
“放心吧,女儿,他如今的地位,真不是你能气的着的。”
被一个王学谦无视,已经够让陆小曼沮丧了,可是父亲的话,顿时让她有点像是再次被打击的伤痛。什么叫不是她能够气的着的,难道她陆小曼,连一个‘熊孩子’都不如?
即便王学谦真的不生气,陆小曼也不想去顾总长家找不痛快,准备想一个托辞,把这份苦差事辞了。已经放暑假了,去学校肯定不合适,不过她还有一个身份,外交部的翻译。
虽然翻译不过是一个托辞,其实她的身份更多的是外交宴会上的女伴。
在严肃,处处透着虚情假意的宴会上,她成为穿针引线的关键人物。
“爸爸,我去不来了。刚才我想起来,顾叔叔午后有一个宴会,宴请英国代表团,我是他的翻译,要列席参加。”陆小曼为自己能够找到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庆幸不已的时候,陆定却沉下脸来,呵斥道:“小眉,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我?”
“你难道不知道,王子高是刚刚上任的外交次长吗?”
“他,次长,开什么玩笑?”
……
好不容易撒一个谎,还被当面戳穿了,陆小曼感觉自己倒霉透,自从遇到王学谦之后,她的人生从绚丽的风景画,变成了水墨画。处处都透着凄凉的美。
不清不远的来到了顾维钧的宅,门房倒是依旧热情。
短短的间隔了一天,陆小曼却再也提不起昨天登门时候的轻松心情,反而有些沉重的拖着脚步,走进了宅。
正是上午,顾维钧和王学谦相继准备出门。
因为孟小冬一早起来,准备去幼年时候生活的前门大杂去看看,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父母。毕竟时隔多年,她能够再次回到故乡,心情不仅仅是期待,更多的是紧张。王学谦答应陪伴她一起去。
不过下午的话,已经接到了不少的邀请,少不了要去见几个留美时候的同学。
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被安排下来了,对于陆小曼提出来的她父母要见他,有种让王学谦摸不着头脑。
自己也没把陆小曼怎么着,这么连陆小曼家里的父母都牵涉进来了?
顾维钧听出陆小曼表达中的慌乱,认定是另外的原因,解释道:“应该是厚生兄和你商谈银行团代缴盐税的事,这个肥差就是厚生兄负责的,不过他这个赋税司长也难做。‘国行’和‘交行’都不卖他的仗,估计要求到子高你的头上。”
顾维钧有一点有些怀疑陆定的诚意,毕竟是有求于人,哪里打发家里的小孩出面请人的道理。
可他不知道的是,王家还和陆家有过一段交情,名义上说,王鸿荣和陆定也算是同年的朋友。当初中举之后,大部分家境殷实的学子都要游离,江浙的学子因为语言相近,往来颇多。
严格的说来,陆定是王鸿荣的故交,舔着脸,站在王学谦面前,勉强算是一个长辈。
既然是长辈请晚辈,没有亲自登门的道理。要是陆定有儿子,倒是容易,让自己家的小子上门,哥哥弟弟的叫着,软磨硬泡的把人请来,也就算了。
可陆定的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本来出面就不太方便。好在顾家也不是外人,没有这么多的规矩,加上陆定也不是一个古板的人,不是那种把礼教当成就是名言看的呆子。
于是,请人的重任,就落在了陆小曼的身上。
陆小曼是巴不得王学谦有事去不了,看到孟小冬和王学谦准备出门的架势,准备顺势把请人的事情给退了,回家复命去了。可没想到的是,孟小冬横生枝节的提出,她一个人回家去看看就可以了,让王学谦忙正事要紧。
陆小曼心中大急,脸上还带着窘迫的紧张:“姐姐,你好不容易回趟家,怎么能如此敷衍自己?”
王学谦笑了,这个陆小曼越来越透着古怪,不过只有孟小冬心里头才清楚,记忆中的家,似乎太破旧了,典型京城底层的市民。王学谦真要走进那种狭窄的胡同,看到残破的杂,她才会更加窘迫,似乎身上最后的一点尊严都要被撕下来一样。
王学谦不懂陆小曼的小心思,但是他听懂了孟小冬的担忧。没有过多的强求,点头道:“我派人跟你去。”
出门上车的时候,王学谦想起了曹家送给他的一处宅,他本就没有在京城生活的想法,就让陈布雷将房契和钥匙带给孟小冬,如果遇到她父母的话,把房子留给她父母住。
但这一切落在陆小曼的眼中,顿时成了纨绔恶少欺男霸女的假惺惺。
当然,她也只是想把眼前这一关度过去,脸上还是带着温婉可人的笑容,似乎眉宇中还带着讨好。这种表情,一般只出现在过她犯错的时候。要是让燕京的男学生看到,眼珠子都要掉在地上了。
什么时候,名闻遐迩的校园皇后,会给人如此乖巧的表情?
不过,让陆小曼想不到的是,更大的危机正在等着她,她的噩梦还刚刚开始。但同样,对于王学谦来说,也是一桩很为难的事,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不得不以知心大姐的面目面对陆小曼,对他来说,压力陡增。未完待续。。)
第832章 【王大媒婆?】
用朴素劳动人民的情感来解释,敢爱敢恨的北方汉子那种恨不得把心肝都掏出来的坦诚,让被关照的人,在一瞬间有种陌生的不适应。
送房子,送汽车,甚至连老妈子,保姆,花匠,厨娘都给准备好了。
就差没来端茶送饭了。
不得不说,曹锟对人好起来,都能关心到你家的米缸里,是新米,还是陈米?
来到燕京的第三天,王学谦又收到了曹锟送来的汽车 ” 。可见,曹锟爱财,也知道用钱。对于他看重的人,简直是不计血本的投入。汽车是美国产的别克新工厂生产的汽车。
在王学谦的眼中,当然算不上什么好车,但却是新车。
显然是曹家人从天津专门订购的汽车,因为好一点的汽车,豪华轿车一般都优先供应欧美市场。所以,在天津想要订购美国的卡迪拉克也不太可能,需要洋行提前预定,等上几个月,甚至半年,才能等到新车运抵港口。
匆忙之间,曹锟还能想到为王学谦专门在天津订购一辆新车,已经是尽了他的最大努力。
或者说,是曹家的大管家,曹四爷,曹锐。他确实已经把王学谦的事当成了自己家的事。
这应该和王学谦的政治主张有很大的关系,支持名义上的中央政权,地方上采取开放的政策,鼓励民族工商业,发展基础的工业设施等等。
对于北洋军阀来说,南方的省份,能够不闹事已经是万幸了。支持中央政权,这想都不要想。不管是袁世凯时期,还是黎元洪、段祺瑞时期,南方都是和北方水火不相容的局面。
眼下的浙江,能够如此识大体,懂进退。必然会被曹锟看重。
王学谦的身份不同于卢永祥,皖系是无路可走了,投降的投降,叛变的叛变,最后留下一根独苗,他要是不服软,根本就没有好果子吃。不是等着大军压境,要么一战,最后失败,成就一个乱世中的英雄。要么干脆等着部下被分化。最后弄得众叛亲离。
两个结果,都是卢永祥能够接受的。更关键的是,江浙两省本来是互相依存的势力,但是卢永祥心知肚明,他要是举起反对直系的旗帜,浙江是绝对不会响应的。至于广州方面闹的热闹,根本就和卢永祥没什么关系。出不了韶关的广州革命军,根本就不怕他闹腾。
正因为王学谦在对待中央政权的态度坚决,和他原本的性格截然相反。
才让卢永祥不得不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反应。一起支持曹锟政府。
手上多了两个省的支持,不同于北方的省份,江浙是赋税重地,不仅能够给曹锟带来大笔的资金和赋税。用来巩固他的政权。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江浙的支持,等于在某种程度上联合英美等列强,但是曹锟根本就不用和英国人、美国人接触。就能够得到的国际支持。这也是他梦寐以求的。
高官厚禄,有求必应,这是王学谦在燕京受到的礼遇。
正等待遇。就是顾维钧也是不敢想象的,什么时候,代表一个军阀派系的领军人物,会如此看重一个留美归来的学子?
但王学谦在控制浙江半壁江山之后,他的学子身份就已经变了。
汽车代步,送东城的豪华宅子,价值上万的宅子说送出去,就送出去,一点都不心疼。
就是在一等一的衙门中,担任肥差的陆定,也不是能够如此任性的。看在陆小曼的眼中,她有些看不懂王学谦的举动,但在她对社会懵懂的心灵里,买下了一个种子,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应该是一个贪官,是一个大大的贪官。
人品饱受质疑的王学谦,丝毫没有那种被看清的失落。
用指使人的口气,对陆道:“去,坐前面司机边上。”
“你!”
陆小曼气的七窍生烟,早上她还在父母面前说,王学谦似乎不像是那种小心眼的男人,这才多久啊!报应来了。
顾家和陆家的宅子相距不是太远。
辛亥革命才只有短短的十年时间,整个燕京大部分的地方,几乎保留着清朝的所有风貌。除了路上多起来的日本洋车,才王学谦真切的感受到,这是民国,民国的燕京。在充满变革的时代,这座古老的都城内,一切都将变得可能。
陆定的府邸,并没有顾维钧的宅子那么大。
也不可能和黄蕙兰那样,为了给顾维钧撑面子,甩下二十万的支票,点名就要燕京最好的房子。要不是后海附近的几座王府压根就没有买下来的可能,说不定,顾家就按在大清朝那个郡王、亲王府了。
但陆定毕竟为官多年,家底也殷实,虽然无法把墙加高,房子找的更大的宽敞高大,但也可以弄的更加的舒适一些。
比方说,门口的照壁被拆掉了,成了一个有院子包裹在内的停车场。大门的台阶不如顾家的那么多和繁琐,拆掉门槛,汽车可以直接开进宅子里。这个小小的改进,虽然破坏了部分前院的建筑,但却显得现代化气息十足。
其实老宅子的修建,基本上门口都是要准备停轿子的,但如果是套马车的话,基本上就不会放在前门,而是会放在宅子后面。因为牲口棚一到天热了,那味就让人受不了。这些都是有讲究的。
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刻,王学谦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主人对营造自己舒适环境的苛求。
除了宅子里的摆设,更加的趋于简单化。这也可能和陆定在日本生活过很多年的经历有关,崇尚简单的布局。
“爸爸,妈妈,王叔叔我给你们请来了!”
如果是同僚到访等级低一点的官员府邸,按照传统,应该出门迎接,甚至打开中门。王学谦是新任命的外交次长,等同于副部长。而陆定是财政部下的司长。就不能在家里头迎接,应该出门恭候。
但如果是世交长辈,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陆定站在花厅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没想到,女儿竟然不靠谱到这个地步。
叔叔?
叔叔能乱叫的吗?
陆小曼的一声叔叔,倒是把陆定的辈分,一下子降低了一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他倒是大概猜到了一些,估计女儿是按着顾维钧的称呼。将王学谦当成了长辈。
这时候就需要吴曼华这个女主人出面了。嗔怪的拉着女儿的手,教育道:“挺好的一个小伙子,平白无故就被你叫老了。陆家和王家是世交,只是这些年南北相隔千里,少了往来,你该叫哥哥,叫子高哥哥也行!”
陆定咳嗽一声,附和道:“你妈说得对,子高。我这里还有一封你父亲前几天寄来的信,让我转交给你。”
说话间,王学谦的辈分注定要成小字辈了。
不过……看着陆定眼角深深的周围,和他算不上同龄人。他也忍了。
主要是王学谦没有投身燕京官场的想法,也太在意晚辈长辈的,再说,父亲能够寄信给陆定。两家人在以前肯定关系不错。他哪里知道,陆定是听说了上海的谈判之后,才和王鸿荣多了书信往来。这次赶巧了。王学谦正好去燕京,在上海的王鸿荣这才想到了陆定,来了这封信。
有了信件这等佐证,王学谦的身份摇身一变,从陆小曼的姐姐,变成了世家兄长。
可这个兄长还没当,就让王学谦浑身不舒坦。
因为陆定提出的要求,当然也不能说过分,就是让他在燕京参加同学会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带着陆小曼,混个脸熟。另外留意一下,有没有合适的。
后面半句话说的隐晦,但王学谦能警觉不出来吗?
这是让他当媒婆啊!
就陆小曼这样的性格,性格高傲,喜欢奢华的生活。丈夫疲于养家糊口,她又会觉得生活单调,家庭不幸。天天腻在一起,她又是那种渴望传奇爱情的女人,试问,当下的民国,那个男人能受得了?
这是民国版的《包法利夫人》中的艾玛啊!
哪里是普通男人能够镇得住的?再说了,欧美同学会聚集了民国上流社会的精英,但大部分都是死读书的知识分子,还有一部分是官迷,对于侍弄‘女青年’毫无经验。当然也有闲人,一般诗人这个行当大部分都比较清闲,但是很少听说过,诗人对爱情忠贞不渝的!
缺少激情的爱情,顿时让诗人们感觉如同死水一般,禁锢住了自己高贵的灵魂。
不得不说,在王学谦的眼里,给陆小曼找合适的婚恋对象,也就是找丈夫,这是一个时代难题。
适合她的男人,还没有生出来呢。至于说徐志摩,这位现在可在英国求学,根本就没有机会来认识陆了,徐志摩和陆小曼?他也并非是一开始就觉得陆小曼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是林徽因,陆小曼只是一个替代品。
王学谦愁眉苦脸的样子,陆小曼远远的看到了,因为父母和王学谦谈话的时候,她故意被支开了,并没有听到。所以,看到王学谦为难,纠结,甚至有撞墙的难受劲,心里一阵畅快。
如果她要是知道,王学谦是为了给她找丈夫而为难的,估计陆小曼也就笑不出来了。
还真别说,王学谦似乎想到了适合陆小曼的一个出路。
不过他可不敢对着陆定夫妇说,两位眼下抱着极大的热情和期望,这盆冰水浇灌下去,就是陆定知道不能得罪王学谦,也敢大嘴巴子抽他。
因为王学谦想到的是,陆小曼比较适合当‘尼姑’这个职业,根本就不需要找丈夫。(未完待续……)
第833章 【老胡,你别闹了!】
主人热情,甚至带着讨好的表情,这让王学谦的心情产生了有点心酸的感觉,不管是民国,还是后世,子女的幸福,都是父母这辈子最关心的。
“这都是家乡菜,多吃一点!”
“这鲥鱼也是专门让厨房做的,还是他妈亲自下厨的……”
“主要是怕厨娘没有做过,做不出那种原汁原味的鲜味。”
……
初夏的鲥鱼,是长江三鲜之一,能够出现在燕京的餐桌上,可见何等的珍贵。这已经不是钱能够买到的了,可见陆定夫妇,为了女儿的事,都忧愁成什么样了。
陆小曼有些嫉妒的瞄了一眼王学谦的面前菜盘,堆积如山的美味。很多都是她爱吃的,可是在一贯纵容她的父母面前,竟然第一次用眼神警告了她。
这让她有种被至亲忽略的感觉。
像鲥鱼,她也只有吃过两次,还是在上海的时候吃的,当然相比燕京,上海也算是鲥鱼的产地,价格没有京城那么离谱。据说,这种被乾隆皇帝都喜爱有加的美味,在燕京已经抄到了数百元一条。但还是有多少买多少,根本就不是陆定家里能够天天吃得上的。
王学谦脸上带着尴尬,还有应承的虚假笑容,嘴角都酸了,但是没办法,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没辙。不过还是瞅准了机会,建议道:“陆叔,你们怎么就没有想过把小眉送去外国读书呢?她这个年纪,谈婚乱嫁,并不算太晚。”
陆定放下筷子,段祺面前的就被,一口将高度的汾酒送进了嘴里。
似乎喝的太猛了,眼角似乎也被白酒的辛烈刺激的有些泪花。陆定的心里话就是:“京城招女婿。竞争太激烈,十七八岁,已经是晚了。七八岁下手差不多。要不是当初一着不慎……这么落的如今的光景?”
“就是留学,也要等到订婚之后!”
陆定的口气不容置疑。这是他的心结,如果长期被这个心结羁绊,估计他下半辈子也过不好。
正当王学谦在心中遣词准备婉拒这个艰巨的任务的时候。脚踝显然是被皮鞋替了一脚,生疼,生疼的。饭桌上就四个人,陆定夫妇,吴曼华绝无这个可能,如果……那么就是陆门不幸了。陆定也不会这么小女人态。只有一个可能……
王学谦扭头看向陆小曼的时候,只有顺着从她低头的发梢,看到陆小曼的脖子,粉嫩中却透着晚霞般的嫣红。
非礼勿视!
王学谦也为自己的轻佻吓了一跳,好在他并没有其他心思,只是想要求证一下,踢他的肇事凶手。
既然找到了正主,也无法将对方寻吃一顿,只能作罢。而陆小曼耷拉着脑袋,脸都快掉在碗里了。无力的扒拉着筷子,心中愤恨不已,这个王学谦。太不像话了,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是故意的!
陆家是非常重视教育的,即便陆小曼是女孩,陆定也展现出和这个时代其他为人父的官员截然不同的做法,女儿上的是教会学校。这也是当时燕京最好的女校了。
加上从小培养绘画,诗词,底子是非常不错的。另外,他还出重金聘请了英国人给陆小曼做家庭教师。专门教授陆小曼的英文。让陆小曼在中学时代,就在能人辈出的圣心女中脱颖而出。继而又被苦于外事宴会平淡无奇的顾维钧聘为特别翻译,出席各大场合。成为名冠京城的名媛。
以至于在近一年的时间里,陆家最出名的人,不是在财政部担任要职的陆定;也不是出生在常州中丞第的吴曼华;而是只有十七八岁的陆小曼。
在虚荣的包裹之下,任何一个女人的心思都会产生剧烈的变化。
陆小曼也是如此,她正朝着一个社交名媛出出要光彩照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名媛,这个词本来就蕴含着无数的压力。
享受着社会各界注视的目光的同时,也给当事人的生活带来了巨大的变故。别的不说,就对爱情的要求上,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够满足的了。就是才华横溢的丈夫,在失去了新鲜感之后,也会选择走出婚姻,再进入另外一段婚姻。
在巴黎,纽约的名媛,只有两条路走。
不停的在一段又一段的感情中迷失,直到青春耗尽,繁华洗去。
另外一条路,对于民国女性,尤其像是陆家这样的家庭是根本无法接受的,独立女性。
生活独立,经济独立,在享受民望带来的巨大荣耀的同时,做一个脱离主妇,不要婚姻的事业女人。然后在空虚的时候,或许会选择找情人,但绝对不会卷入婚姻。
比如和王学谦有着说不清不明关系的女政客珍妮特,创导时尚品牌的香奈儿……
陆定的做法,就像是给一只吃惯了罐头狗粮的名种犬,突然喂起了窝头。
虽说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但结果是差不多的。
女子无才便是德,在婚姻一旦成立,就几乎无法废除的时代,说什么爱情,崇尚自由,那不是新女性,而是不要脸。是要被整个社会唾弃的纯在。
王学谦甚至不坏好意的想,如果陆小曼后来没有遇到徐志摩,会不会……
看着梳着‘一字式前刘海短发式发型’,也就是这个时代女学生中才由此打扮的‘进步女青年头’,或者说‘五四头’,乖巧的如同是受气的小猫一样的陆小曼。他似乎觉得自己的心思太邪恶了一些,还是一朵格桑花的年纪,却想着这个女人未来的‘三人行’,似乎有些不太厚道!
主人热情,但却留不住客。
听说王学谦下午要去访客,而且还拜访的是欧美同学会在燕京的茶会。陆定还有些后知后觉,但吴曼华却眼前一亮。
“小眉,还傻愣站着干嘛?快去准备,准备。让你子高哥哥带你见见世面!”
陆小曼是又羞又恨,这辈子似乎出丑的事赶在一块儿,都没有今天的多。对于母亲的吩咐。她茫然的答应了一句,却被吴曼华拉住了:“让春妮和你一起去。等回来了向我汇报!”
这已经是到了疯狂的地步,陆小曼惊愕了一下,随即强烈的反对起来:“姆妈,你干什么?好像我真的嫁不出去似的!”
“不是嫁不出去,是好女婿难找。”吴曼华也不想这样,让女儿抛头露面,但换一个思路,如果女儿能够找到一个情投意合的。就是看得顺眼的,对于他们夫妇来说,也算是一大幸事,绝不能马虎。
“不行,春妮绝对不能去。”陆小曼已经感觉自己够丢人的了,要是让自己的丫鬟看到,这辈子连家都要住不下去了。
“行,春妮不去也可以,但是带上这个。”说话间,吴曼华见一个沉甸甸的皮套塞在陆小曼的手中。陆小曼低头一看,原来是父亲宝贝的不得了的一台德国徕卡相机,这种相机适合平常拍摄。小巧的外表下,隐藏着巨大的功能。
只是在国内很难买到,除了上海少数的洋行会进一点,给在民国的外国记者预留之外,民国人要买,需要托关系。
陆小曼摆弄了一下,她母亲就担心起来:“我的小宝贝,别弄坏了。”
“可是我不会用啊!”陆小曼心情顿时好起来,她早就想要用父亲的额相机。在外出游行踏青的时候,有一台相机。能够把当时的美景都凝固起来,这是多么让人期待的事啊!可惜。每次都不被允许。
打定主意,决心这次出行的时候,拍摄一些风景照片来当书签,也是一种不错的想法。
吴曼华道:“你不会,子高会啊,让他把他那些没有结婚的学弟拍下来……”
吴曼华虽然知道女儿不耐烦,但还是得说:“把照片洗出来之后,你觉得好的,我们去打听……”
“就他的朋友,有什么好人!”陆小曼几乎是赌气似的说了一句,在她看来,王学谦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最没有风度,还好色的老男人……虽然他看上去并不老,年纪也不算大。
但是陆小曼就是受不了王学谦看她那种带着怜悯的眼神,她算什么?是乞丐吗?
吴曼华可不知道女儿的心思,反而颇为感慨的道:“当年你父亲要是舍下脸来,硬是求着子高的父亲,结成……算了不说了,你的对象要按照你子高哥哥的标准找,知道没?”
按照王学谦的标准找?还不如让陆小曼死了算了,就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猫,陆小曼龇牙咧嘴的样子透着一种少女独有的可爱和俏皮:“他有什么好的?要风度,没风度;要长相,没长相;除了一张让人讨厌的嘴脸,一无是处。”
吴曼华似乎发现,让女儿自己察看自己未来的夫婿,是一件非常不靠谱的事。
捂着额头,脑袋有些晕沉沉的,等找个劲过去之后,吴曼华手翘起兰花指,点着宝贝女儿的脑袋,嗔怒道:“你知道什么呀,子高那是‘人品好’、‘学问好’、‘家境好’、‘公婆好’、‘身体好’……”
“……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新五好女婿’,你懂不懂啊!我们可是为你好。”吴曼华捂着胸口,仿佛气的心脏病发作的样子。
“你们从哪儿听来的‘新……五好……女婿’?”
对婚姻,陆小曼其实没有一点概念,但是对于爱情,她确实已经到了开始憧憬的年纪了。在学校里,每个学期都会有同学因为要结婚,而辍学的。
以前在小学的时候,她是没有这种压迫感的。民国的小学生,订婚的也不新鲜,可毕竟是订婚,不是结婚,小孩子玩闹一阵也就忘记了。但现在,每当在学校里,听说某人结婚了,不来上学了,她的内心就一阵的紧张。但在恐惧之余,还有对那种爱情中的幻想。
少女,也是幻想的年纪。
别以为,陆小曼懵懂,什么也不知道,反而对爱情的期望值是非常高的。
王学谦巴不得甩掉身边的这个小尾巴,因为在他看来,陆小曼是天大的麻烦。按照他现在的地位,给陆定夫妇推荐王庚,加上王庚在军界虽然是新人,但非常受到吹捧。毕竟西点名校毕业的,在北洋政府中,显然会比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的要吃香,关键是物以稀为贵。
民国早期,西点毕业的军校生就三四个人。
温应星,早结婚了,孩子都满地跑了。
还有一个人在军界的,就是王庚。
虽说不是蝎子拉屎独一份,但也是奇货可居一类的。可明显,王庚是降不住主义比天大的陆小曼的,这个媒婆,不当也罢。
汽车沿着长安大街,往紫禁城的方向而去。
欧美同学会在原本皇家禁地的南河沿的骑河楼边上,当初这里是皇室专用的码头。民国了,罢黜了皇帝,原先那些皇室专享的特权,也一点点的向公众开放。不过有些地方属于高端场所,也不是小老百姓能够消费的。
南河沿就是这么一个去处。
忽然,王学谦想起来,今天这个局,好像是他在哥伦比亚的校友胡适发起的,这家伙自己的婚姻不幸,却巴不得别人的婚姻幸福。表面上看,他是一个好人,一个大大的好人。但是却不知道,他最上心的是别人离婚,好‘基友’徐志摩搞婚外情要闹离婚,他就激动的不行,口中说的是真爱,不离是痛哭,属于一等一的文化流氓。历史中的陆小曼、王庚的离婚案中,上下奔走,最欢快的就是这个胡适,从陆家跑到徐家,从燕京到海宁,他也不累得慌。总之,给人的感觉就是比自己离婚都上心,硬生生的拆散了两对夫妻。让胡适和陆小曼见面,会不会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开口闭口说要新潮,要运动,要反对封建礼教。
而自己却藏在礼教的枷锁里,根本就没打算出来。不过说起胡适,他想起了在哥伦比亚的一幕,那个时候,胡适还很年轻,想必现在也是。不过天高皇帝远,在美国的胡适开始憧憬爱情,幻想爱情的时候,在一次偷偷摸摸的学校巴特勒图书馆后面的灌木丛里……(未完待续)
第835章 【倒霉孩子】
欧美同学会,虽说选在皇城根下的南河沿,周围的地段,用90年的说法,是超越cbd的豪华、高档、脾气的皇家独享区域。| .[2][3][w][x]}
可实际上,花钱买下这片区域的人,从来都没来过,整天在这里混迹的人,不是教书匠,就是科研男,在民国属于毫无影响力的一批人。
胡适在见到陆小曼的那一刻的兴奋,足以说明了一切。
和这个时代的大部分非盈利团体一样,欧美同学会,等同于在燕京的一个接待站而已。相比留日的同学会,根本无法同日而语。主要还是留日的学子归来之后,目标就是当官。
学的也是非常有针对性,学军事的,要不就是陆军士官学校,高级一点的是都帝国大学。除了军事,最受到追捧的还有政治,法律,外交一类热门专业。
相比留日学生,留学欧美的五花八门,、哲学、气象学、机械制造、天、地质学、教育学,少数想要通过学历来改变人生的,才会选择军事,法律,财政等专业。甚至有人还去学战列舰制造,这个专业在民国已经冷僻到让人发指了。民国的船厂,除了英国汇丰银行控股的‘耶松船厂’,是当时民国最大,亚洲前三的船厂,或许才有能力建造巡洋舰级别的战舰。江南制造总局只能建造千吨级的轮船,万吨级就抓瞎了。
而几千吨运输量的轮船,连战列舰的一个炮塔都搭不起来,更不要说战列舰了。
本来是去学习这个世界最为先进的技术的人才,也是绝顶聪明的社会精英,但最后回国之后发现一身才学在国内毫无用武之地。
海龟,立刻变成了海带。
无奈之下,有些人只能选择在大学中教书,有些干脆在洋行。或者创办小工厂,变成了人才的极大浪费。
生活失意!
人生无望!
充斥着大部分欧美同学会成员的心头,除了少部分人,凭借家世,运气才获得了高官厚禄,但也被排除在权力核心之外。所以,别看欧美同学会听上去像是高大上的样子,其实其中参加聚会的,大部分都是权力的边缘角色,属于打酱油的。
所以。胡适在认出陆小曼的那一刻,发现对方竟然是名动京城的名媛。
顿时激动的差点蹦起来。
似乎来一个名动京城的名媛,就能让欧美同学会的社会地位高上一大截似的。其实谁的心里都清楚,在燕京,或者在整个民国,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同学会才是掌握这个国家绝大多数声音的组织,欧美同学会,最多也就出一些诗人、文化界的名人,想要抗衡军队的影响力。是绝无可能的。
看着胡适一惊一乍的冲动劲头,仿佛是个小伙子。
不过这个时候的胡适,确实挺年轻的,长相也文质彬彬的。很符合读书人的审美标准。唯独让人有些遗憾的是,读书多了,眼睛看坏掉了,带着一副并不能给他加分的厚镜片玳瑁眼镜。
看着胡适夸张的背影。仿佛像是一个街头卖报的报童,吆喝的给院子里的人报喜。
陆小曼踌躇的了一眼王学谦,似乎在等待对方的下一步行动。
王学谦轻声咳嗽。也有些意想不到,陆小曼在京城的名气,竟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一个才参加了几次外交宴会的女中学生,竟然能够名动京城?
“没想到你在燕京的名气挺大的!”
陆小曼的眼睛,眯成月牙状,晶莹的皮肤如同白玉一般,不得不说,这个女儿还是有些资本的。享受了一句不算恭维的恭维,陆小曼在阴霾中的心情,立刻就好了起来,昂起头,白皮鞋在石阶上,踩出水珠滴落在屋檐下水潭的声音,步子并不大,却透着一种灵动。
高昂的头,像是一只骄傲的小母鸡……
虽然王学谦很不愿意承认,此时的陆小曼是美丽的,动人的,骄傲的,气质绝伦的……
能够成为校园女神,本来就需要足够的实力。
陆小曼应该是故意的走慢了一些,等待王学谦,不过她还没有大方到挽着王学谦的手臂的程度。除非是亲兄妹,或者是情人关系,不然这样亲昵的举动,是不被这个时代所允许的。
王学谦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心说:“算了,反正徐志摩在英国,让她参加这次同学会也没什么。”
“子高!你看谁来了?”
“张彭春!”
“哈哈,还有几位,估计你不认识,都是留学欧洲的,对了,还有我们的小师弟,王庚。”
胡适说到别人的时候,还是非常热情的,原本应该对学弟给以照顾的学长,却在说道王庚的时候,有些冷落。
王庚在美国求学的时间并不长,就五六年左右。
相比王学谦,张彭春,十多年的苦学,才获得了一张学位证书,成为留洋博士。王庚是那种一心想要利用留学经历,来改变自己命运的人。庚子留学生,本来选择文科的就少,像是胡适,张彭春这样的教育学博士,也都是为了回国筹办教育而所学。
研读欧美的学子,本来就会给人一种不务正业的感觉。
像是王学谦,刚到哥伦比亚大学的时候,学的是数学和机械,之后转入物理和天。
因为对于大多数庚子学生来说,他们的使命并不是却美国见世面,而是将美国,乃至西方国家最先进的技术带回国。或者研究经济学、财政学、政治、社会学,研究的是社会制度层面的管理,这才是民国派遣留学生的重要目的。
可王庚在美国的前四年,就换了三个大学。密西根大学、哥伦比亚大学、普林斯顿大学,都是在美国享誉盛名的大学之一。尤其是哥伦比亚大学,是当时美国最好的工科大学之一,并列的是芝加哥大学。
去哥伦比亚大学学习,本来就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张彭春、胡适,选择哥伦比亚,最大的原因是。当时欧美最好的教育学导师杜威,就在哥伦比亚大学的教育学院任教。
之后,王庚更是出人意料的选择了西点军校,对于文人阶层来说,抱团取暖几乎是一种本能。早年间的秀才闹事,后来的革命党反清,文人虽然总给人一种成不了大事的感觉。但是其中一个人,突然有一天闹出要当兵了,这等于是自动从这个圈子里退出来了。
王学谦对王庚没有偏见,但是在第一眼看到王庚的时候。他有些失望。
没错,是真的失望。
王庚是一个军人,但是王学谦愣是没有从王庚的眼神中看到铁血的坚毅,或者是坚如磐石的信仰,甚至连蒋百里性格中的那种冲动都看不到。
或许王庚在西点军校的成绩很好,但是他似乎想要成为一个优秀的军人,要走的路还非常远。至少他心中的名利心,要少一些。
姑且不说别的,就是在淞沪抗战。两军交战正酣的时候,双方政敌散兵犬牙交错,他孤身只带了一个卫兵,离开守卫深严的军级指挥部去租界的美国大使馆。失手当了俘虏。且不说是否是宋子文下的令,但当时的情况,作为一支拥有三万人大军,装备精良(超过日军)的最高指挥官。在交战时期,是说什么也不能孤身犯险的。
虽然说不少人感慨于王庚的婚姻不幸,仕途不畅。但是却没有人想到,从这些小事上,他缺乏一个大将该有的果断和临场应变能力。
说这些,在此时此刻,都是没影子的事。
此时的王庚,作为外交武官,参加过巴黎和会,在燕京的总参谋部任职。已经是上校军衔,要不了多久,说不定能够在不到三十岁之前,就成为将军。完成一个草根,励志的全过程。招揽的人,是需要付出很大代价的。同样是西点毕业,王学谦看重温应星,并委以重任,是因为对方务实的性格。
任用蒋方震,好吧,虽然是对军神的不敬,但蒋方震是朱葆三硬塞给他的。
站在王庚的面前,王学谦的表情凝固了一下,随即笑容浮现在脸上,如沐春风的感觉,让人感受到最亲切的关怀:“王学弟,你可是让顾学长都是赞不绝口,我来燕京没几天,就听起顾学长多次提到你在巴黎和会期间,风度丝毫不亚于欧洲的贵族军官,是能文能武的帅才。”
“顾学长真这么说?”
王庚很天真的相信了,顾维钧在当时是什么身份?会去关注一个随从的使团中的武官?
王学谦只是客气的说几句好话,没想到让王庚激动之余,竟然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这让他有些为难,立刻转移话题道:“不过,作为学长我得给你提点建议,你在上的才能也要利用起来,要有机的结合起来,才能有更高的成就。”
王庚根本就转不过弯来,和军事?这本身就是两个既然不同的学科,能结合起来吗?
要是在场的其他任何人,王庚根本就不会搭理,更不要说这等离谱的事了。结合军事?
那是个什么玩意?
可王学谦给他的印象太不一样了,燕京的总参谋部内,有当时浙西防御战的案宗。当时并不被看好的浙军第二师,张载阳部,缺枪少炮,根本无法抵挡北上仙霞关的闽军,而浙军第三师的叛乱,也不是成立时间不长的宁波地方守备旅,一个旅的兵力能应付得了的。
可战斗的结果是王学谦在宁波发动总动员,闪电般的让主力在最短的时间内击溃第三师,之后急行军三天,抵达西线战场,彻底将李厚基吞并浙江的美梦击碎。
这等手段,是一个文人能够办到的?
正因为吃不透王学谦的深浅,王庚才怀疑,才不解,才觉得王学谦说的很有道理,可他就是想不明白,怎么结合起来?
而这一切,被站在王学谦身后的陆小曼都看在了眼里,顾叔叔什么时候和王学谦说过这个叫王庚的家伙?
原本以为他还是一个机灵鬼,没想到是个呆子,三言两语的就让王学谦带沟里去了。(未完待续。。)
第836章 【两种人】
看似一个荒谬的建议,但是在大人物的嘴中说出来,顿时成了一个可以达到的可能,目标,甚至是超越常人思维的方向。
王庚眼神发直,嘴角干涩,心情如同梅雨天的天空很惆怅中看不到任何一点的阳光,都感觉自己已经裂开成了两个人,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一个是漫步在欧洲乡间,一眼望去,是无边无际的农田,点缀其中的是看上去略显笨拙的乡间小屋;或是佛罗伦萨这样的大城市,手上放着的是但丁的诗集,看着人来人往的路人,还有那些斑驳的恢弘建筑,心中愤慨的想要大喊大叫:“这个腐朽的世界,让灵魂都堕落了。”然后一口吞下大杯的玛克白兰地,加入到狂欢的人群之中。
可一个方面呢?
他似乎穿梭在索姆河的英军阵地的坑道里,是炸弹留下的硝烟味,是烧焦尸体的糊臭味,还有坑道里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惊恐的看着坑道口的一点亮光……
文人相轻,自己人都不得天天窝里斗,更不要说他们看不起的武人了。
至于文人看清武人,其中给一个原因就是武人升迁快,不过大部分文人却不会这么说,武人粗鄙是一个最好的解释。
读书少,坏习惯多。
至于文人之中,崇尚武功的,大部分都不被认可。
并不是每一个在军中的文人,都能有王阳明那样的功绩的。明朝时候的王阳明,也就是王守仁,那是一个妖孽般的存在。是继宋朝的朱熹之后,儒家第四位圣人,是要被膜拜的对象。
当年喜欢兵事的正德皇帝,听说了宁王叛乱。在京城那个高兴啊!立刻下诏,御驾亲征,可算逮着机会了。幻想着指挥千军万马的正德皇帝。前脚刚刚走出京城的大门,报信的就来了。宁王被剿灭了。这口气一下子堵在了胸口,就差没把王阳明革职查办了。
可没办法,人家是立大功了,平叛大功,搁在哪朝哪代都得封爵。
立德、立功、立言。
王阳明的心学是影响了明清两代四百多年的重要学术,连章炳麟都还在研究。实际上,民国时期,研究‘心学’的专家学者。不在少数。但这些人要是站在余姚王家人面前,甭管多大的名气,都要矮一截。没办法,谁让王阳明是王鸿荣的祖宗呢?
即便作为王家唯一继承人的王学谦,他目不识丁,投身军旅,也会被人吹捧。
而稍微有点成绩,就会被放大了说,这是王家的学术渊源,文治武功的传承。用一句通俗的话来说,祖宗显灵了。
所以,王学谦的成就大一点。胡适等人都是没反应,甚至还认为是理所当然的,家族底蕴放在那里呢?
可是王庚呢?
本属于文人圈子的一员,民国时代属于人文的社会活动,不外乎,在报纸上写一些文章,胆子大一点的,可以抨击社会,甚至影射政府。只要不怕坐牢。要是没胆子,也有没胆子的玩法。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引起争论事端。成就名声。再其次就是写一些美文,诗词什么的,属于孤芳自赏的一类人。最不济的,也能写鸳鸯蝴蝶派的言情小说,用来赚取懵懂少女无知的眼泪。
可王庚呢?为了仕途发达,好好的文人不当,去当兵了。这是彻底的堕落,自古军人和文人阶层都是两个对立的阵营,胡适能给他好脸色看已经是不错了。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胡适不记得他邀请过王庚。
这样说来,王庚是听到消息,自己溜达来的。虽说,欧美同学会不是什么组织,只不过是一个大家能够喝喝茶,说说话的地方,但是一群知识分子里,突然多了一个军官,总让人心里膈应。
见王庚和王学谦说话,虽然两人是一个姓,都姓王,但五百年前也绝对不是一家人。
自然也是说些无关紧要的话,胡适虽然不喜欢王庚,但是很想听俩人的谈话。在会馆里,其实大家都是比较安静的各自占着地方,寒暄过后,也是围成一个小圈子说话。
当胡适听到王学谦对王庚的建议,顿时有种想要笑出来的冲动,好不容易忍住了,心中暗骂:“子高也太狠了,这家伙什么都敢说啊!文学、军事,这能结合起来吗?”
虽说他是一百个不相信的,但也好奇,总有种感觉。就王学谦的性格,说下了一个弥天大谎之后,还能把整个谎言给说‘圆’了,这才是他认识的王学谦。
“那个……请恕小弟愚钝……”
王庚有种感觉,仿佛站在他面前的王学谦给他带了巨大的压力,额头都隐隐见汗了,这一刻,慎之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这也是他心里有鬼,本来,胡适邀请的客人名单中,并没有他,他是自己过来的。
虽说,为了能够融入这个圈子,他甚至拜了梁启超为师。
可梁启超就像再之前的康有为一样,是一块招牌,本身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好处。
王庚想要在燕京官场中获得更大的机会,就不得不百般小心,父亲亡故之后,王庚的家道从官宦人家一下子败落下去,甚至最简单的时候,连吃饱饭都有困难。这让他从小都对当官有着一种狂热的欲望,当然,他当官也是有自己的底线的,除了俸禄之外,不贪一分钱。
而民国时期的军官的收入,是非常高的,尤其是像他这样的中上级军官,只要不讲排场,足够一家十几口人生活富足,何况他是一个人呢?不过,这点钱想要在官场打点,就有些寒碜了。清末财政崩溃,卖官鬻爵,虽说是饮鸩止渴,但对于清政府来说,也是无奈之举。
可想要晋升就不那么容易了,他已经是上校军衔。再进一步是将军了。
没有上面的人说话,仅凭一张西点军校的文凭,是没多大希望的。
王学谦的崛起。让王庚的心里看到了希望,甚至在他的认识中。王学谦的作用比梁启超给他的帮助要大的多。因为,民国收回盐税之后,很快就回在南北两个地方,组建两个旅级编制的护税部队,他要是能够获得王学谦的青睐,成为这两支部队中,任何一支部队的军事主官,那么等于他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将军的门槛。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任何一点个人的德失,都是微不足道的。
更何况,王学谦还是他在哥伦比亚大学的学长,国人注重的同学之谊,也是无法抹去的痕迹。
只要能够获得王学谦的举荐,只要不出意外,王庚掌军的机会大增。
让他担心的是,王学谦会不会和其他人一样对他有偏见。一开始,他还以为遇到的是王学谦的冷遇和刁难。但是他想来想去,他们之间没有任何隔阂和不满,似乎也没有必要如此做。
尤其是王学谦笑意盈盈的样子。也不像是看仇人的表情。
其实王庚的心里根本就不懂,文人骂人,都是带着笑的。只是王学谦还真的没有对他故意刁难的意思,出了一个难题,并不是让他解决,而是看他的应变能力。
王学谦对西点军校毕业的学生,还是非常有好感的,宁波守备旅,现在已经是有正经编制的国防军第11师。温应星或者在学业上不如王庚优秀。但是为人极为踏实,性格沉稳。临战不露怯,能够在第一时间做出对战场的正确判断。这是丽水之战获胜的最重要的一个条件之一。要不是温应星不顾长途急行军士兵的疲劳,在最短的时间内,利用战斗间隙就地取材,建造了大量的简易各种地堡,不但让伤亡降低到了最小,而且让他原本手上不足的兵力,发挥到了最大化的效果,极大的挫败了闽军的士气。那一仗,让温应星一仗成名。
之所以王学谦要为难一下王庚,主要还是受到了站在他身后陆小曼的影响。
见王庚窘迫,他也没有继续为难人的意思,开口道:“王学弟,想知道为什么当时宁波守备旅能够在极度疲劳的情况下,却还能发挥出巨大的战斗力吗?”
“在下可是百思不得其想,学长一定要了却我一个小小的心愿,告诉我原委。”王庚诚恳道。
“因为信仰!”
“什么信仰?”
“保家卫国是信仰,保境安民也是信仰,驱逐外寇也是信仰!信仰不是生来就有的,需要宣传。文学的作用是让人民的灵魂受到共鸣,从而思考人生的真正道理。而军队,如果没有信仰,就是占山为王的土匪,践踏法律的强盗军阀!当然当时的宁波守备旅的信仰还很初级,仅仅是保境安民。”
“任何一样战争都不能说是正义的。但是士兵也同样是人,而不是战争机器。眼下的民国,大部分士兵都不明白这一点,绝大部分的人认为,当兵是为了军饷,也就是养家糊口。少部分认为,当兵可以改变命运,运气好的话,还能当官。还有一部分人需要手中握有足够的权力,来获得人生的尊严……”
“宁波守备旅组建不到半年,就接受了一次严峻的考验,当时面对的对手是三个师的老兵。闽军李厚基部,浙军周凤岐部,一共三个师的兵力,五倍于己。一句保家卫国是不能让士兵面对如此大的强敌而产生畏惧心理,甚至大批量的出现逃兵。”
“就像是地主家被抢劫一样,长工甚至会去帮劫匪。因为他虽然也住在大宅院里,但是地主老爷居住的是明亮的堂屋,而长工却和牲口棚挤在一起,军队也是如此。当兵的是长工,军官是地主,这是眼下的普遍现象。民主的力量,自由的信仰,就是拉近了这种社会矛盾之间的鸿沟,直到填补这条不平等的鸿沟。而民主,自由,需要宣传,需要开启明智,单独靠军事的管理是不够的。浙江南部歼灭战的胜利,与其说是军事上的奇迹,还不如说是挺直腰杆的自由之民,战胜了封建残余的散兵游勇!”
王学谦把关键问题忽略了,加上一万发炮弹。别说一个李厚基,就是十个李厚基,也要饮恨山林。偷换了一个概念之后。王学谦把一场战役的胜利,吹的是天花烂坠。就差没说,自由万岁!自由无敌!
虽然觉得王学谦说的挺有道理,至少说起来一套又一套的,很有调理,欺负他这种不懂军事的人来说,已经足够了。不过支着耳朵偷听的胡适,还是撇撇嘴,不屑道:“骗鬼呢!”
“说的太好了。”王庚眼神中流露出崇拜的目光。也不知道真假,似乎找到了一支军队所需要的精神支撑,但是眼下他最需要的拥有一支军队的指挥权,而机会就在眼前。
没等他开口,王学谦却开口道:“你的问题我也知道,不过眼下,不是谈这些事的时候,改天我给你引荐一个人,他要是答应,距离你得偿所愿也就不远了。”
王庚的脸上有些发烧。原来他的意图,在对方第一眼中就已经看出来了。
可见他做的有多么露骨了,这时候。他才有些明白,为什么胡适等人和他的关系,连外热内冷的逢场作戏都做不到。原来不知不觉之间,他们已经成了两类人。
“对了,你有没有带兵经历?”
王学谦随口一句话,顿时就把王庚难住了,他还真的没有带过兵,倒是在西点军校毕业之后,实习的时候有过几天。但当时的美国军队都拉到欧洲去了,留守美国的军营。压根就没什么人,更不要说士兵了。
“上校没有带过兵?”
王学谦的质疑。让王庚有种做了大逆不道的事一般,羞愧不已。
挣扎之后,王庚鼓起勇气,似乎想要证明自己似的开口道:“西点军校毕业的那一年,我在田纳西州的249团实行过三个月,担任见习连长职务。”
“民兵啊!”王学谦真的没有要打击王庚的意思,世界上第一个将民兵合法化的国家就是美国。最早可以追溯到17世纪,英国殖民时期。1903年的时候就颁布过相关法令,1916年的国防法案让‘民兵’的地位再一步提高。
王庚颇有怨念的没有说话,因为欧洲,美国的所有正规部队都去了欧洲。留下的两个精锐师,也不可能让西点的外国留学生实习,只能去国民警卫队了。
“不要想那么多,你现在的职务,进一步是迟早的事,早一点,晚一点而已。过于执着,反而欲速不达。再看看周围,你看到没有,虽然大部分人都是对你没用的人,不过却是一群非常适合消磨闲暇时光的人,在社会中,这样的人一般被称为‘朋友’。”王学谦有些促狭的瞥了一眼一直偷听的胡适,这时候胡适也不能再装作站在楼梯口做思索状,嘴上却不饶人道:“合着我们都是没用的人,你子高是大才,干脆,我们这些没用的人以后就跟你混日子得了。”
“你真这么想?”王学谦忽然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一个不错的主义。
国立浙江大学筹备资金不缺,但是缺人才,尤其是缺少有能力的教授。胡适不适合混官场,但是个会教学生啊!
要不是胡适讲课风趣,博闻广记,非常受到学生们的喜欢。
胡适也喜欢这种给人授业解惑的满足,加上有了一点名气之后,就各地去讲学,回燕京之前,他就去了一趟南京,给数百学子讲学。
王学谦蛊惑道:“去浙江大学怎么样,我给你最好的待遇!”
不适合当官的人,也不见得没有官瘾,胡适欣喜道:“我听说过,动静似乎搞的挺大的,你请我去当校长?”
王学谦纳闷的看着胡适一脸的期望,但还是打碎了他的幻想:“校长有人了。”
“教务主任?”
“是老马。”
“马寅初。”
胡适犹豫道:“我现在已经是中文系主任,去你哪儿,还不如在北大。”
“你可不能这样想啊!你看,浙江大学刚刚办,缺少教授,像你这样的知名教授就更少了。”王学谦尽量捡好听的话说。
胡适非常配合的点头道:“这倒也是。”
“你看,浙江大学缺少教授,但是燕京的北大。清华就挺多的,不少都是我们的同学校友,你要是能拉来五个教授。我让您当系主任;十个教授,当院长;要是二十个教授。没说的,副校长的位置就是你的。”王学谦的话仿佛是带着魔咒的蛊惑,让胡适听着浑身舒坦,可当他惊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二十个教授?他哪里去找?
不仅如此,他还想到了另外一个校友,郭秉文。
也就是胡适和王学谦的学长。这位比较倒霉,筹办国立东南大学,学校还没有开学,教务处长卫挺生被王学谦拐带走了。然后在两个月内,经济系主任马寅初被卫挺生忽悠去了上海,数学系……本来民国时期的大学,一般只有两三个系,最后只能郭秉文这个校长,赤膊上阵,担任教育系和中文系的主任。才没让学校黄了。
如果从北大拐带走二十个教授,北大还能办的下去,他不好说。但作为北大的校长。蔡元培就绝对不会放过他。
胡适警惕的盯着王学谦,挖苦道:“你还没说校长是谁,不会是章太炎,章前辈吧?你们师徒珠联璧合,倒也相得益彰。”
“你是不知道,我拜师是被逼的。”王学谦苦着脸道。
“谁信啊!”胡适怀疑道。
“算了,这是天降横祸,我也是倒霉。”王学谦摇着脑袋,顿时把胡适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追问道:“有故事。说说呗,子高你放心。我的嘴巴最牢靠了。”
“谁信啊!一转眼就说出去,我说胡大嘴巴。你就不能不这样好打听事吗?”王学谦嗔怒道,其实他是转移话题。
胡适不想去浙江,他已经看出来了,既然如此,还是不让他知道国立浙江大学的校长何许人也,是为胡适好,也是为王学谦好。
见胡适一副依依不饶的样子,王庚在一边站的笔直,像是一个孔武有力的保镖似的,其实他是彻底无语了。但是陆小曼却噗嗤笑了出来,溪水般的声音,透着清脆和纯净的味道。
陆小曼这一笑不要紧,胡适却像是回过味来了,转过脑袋询问:“子高,你还没说校长人选是谁?镇得住场面吗?你要知道,一所大学的好坏,校长可是关键。”
胡适颇有为王学谦着想的味道,让王学谦心中有些不落忍。轻声道:“大概其,没多大的问题!”
“什么叫大概其?说说是谁,我认识吗?放心吧,都去当校长了,我也不和你抢人,就当给你免费参谋。”胡适拍着胸脯,大包大揽道。
“其实,你不知道也好!”王学谦的语气有些似是而非的掩饰,顿时让胡适警觉起来。
“不会是北大中文系的人吧?”
王学谦笑道:“适之,你果然是聪明绝顶,一猜就猜中了。”
“是谁!”胡适咬着牙恶狠狠的盯着王学谦。
“辜鸿铭。”
突然,胡适面如土色,愣了大概有十几秒的样子,捶足顿胸的大喊起来:“都说防火、防盗、防子高,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是引狼入室呢?”在民国初年,能够成为国学大师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王国维有名气,有学问,北大年年去请,老头就是不乐意;章太炎也是一个,可他要是来燕京,燕京的达官贵人们就会怀疑,这位是南方来的卧底,可疑的很!自然,也不可能出来任教。
还有一个辜鸿铭,抵得上北大的中文系的半壁江山,还让王学谦给挖走了。要是之前,胡适绝对没有意见,辜鸿铭走了,听他的课的人就多了。毕竟胡适再眼中无人,也知道在学问上,比不上辜鸿铭。就是比文凭,他也要被辜鸿铭甩开十条马路。十三个博士文凭,都是欧洲的一流大学,而胡适呢?博士文凭还在导师的书桌下压着呢?什么时候能得到,要看杜威他老人家的心情。一个是‘妖孽’级的学霸,和他这种‘普通’学霸根本就不在层次上。可是在放假前,蔡元培找到他,让他担任中文系主任,眼巴巴的等到开学的时候,他也算是校领导了,可是手下最重要的大将被人挖走了,他能高兴的起来吗?
王学谦尴尬的咳嗽一声,提醒道:“适之,别乱说,大家都看着你呢!”(未完待续)
第837章 【男人需要仰慕!】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张彭春走了过来,相比在曼哈顿见到的时候,张彭春的脸色好了很多。一如既往的笑呵呵的,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大学教授,而是一个迎来送往的旅馆掌柜。
留美同学会,曼哈顿旅店大掌柜的名头不是乱说的。
“仲述,你来的正好。你来评评理,子高竟然来北大挖人,还不通知我!”胡适的语气透着一种被好友出卖的落寞和伤感。
张彭春笑呵呵的说:“大学教授,都是应聘求职,去哪里,你胡适之就不要强求了。该明儿,你要是在北大呆腻了,来哥哥这里,系主任的位置给你留着。”
胡适瞪着不大的眼珠子,似乎想不明白,一向老实忠厚的张彭春,怎么也变了?
变得和王学谦几乎是一副嘴脸,难不成,他们才是真正的好‘基友’?
胡适仰天长叹,一副落寞无比的样子,其实他心里也真没放在心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在北大当教授当然好,可要是让他到一所大学担任校长?连胡适自己都忍不住怀疑,自己能否经得住诱惑。
甚至心里头想着、想着,他就觉得亏得慌,好不容易压下心头的失落,这才看到被冷落的陆小曼,静静的睁着好看的眸子,不经意间,就让人有种不容亵渎的端庄和宁静。
她原以为,像王学谦这个圈子里的人,会和顾维钧那样。
其实不然,文化圈和官场有着截然不同的气氛,要会说外交宴会上的奢华和绚丽,让她获得了少女最大的满足的话。在南沿河的欧美同学会所内,她才感受到了。她等待了许久,却一直没有等来的生活。
一群绝顶聪明的人,却一个个玩世不恭的样子。喧闹中,却带着一种友谊的凝练。
而不是官场的那种冷冰冰的笑容。虚假,让人作呕。
陆小曼正在想着,如何能够融入这个圈子的时候,却听到胡适在边上嘀嘀咕咕的:“陆小姐,你可要和他们保持距离,不然被他们卖了,都还在给他们数钱呢?”
“我不会跟你学的。”
胡适一愣。
他发现,眼前的这个小美女。也不像他理解的大家闺秀的样子。带着一种反叛,却说不上来的性格。
其实胡适也是出身官宦家庭,只是他出生没多久,他老爹就去世了。而他又不是原配夫人的孩子,本来就不多的遗产,让几个兄长瓜分干净了。之后的十几年里,母子两人艰难度日。
对于官宦小姐的印象,也渐渐的单薄了。主要是,他还没长大,家道已经落魄的不成样子的母亲。就怕他今后娶不上媳妇,给他说了一个同乡的女子,江东秀。
只是胡母的选儿媳妇的眼光。还是老眼光。出门求学的胡适越来越无法想象,在老家还有一个未过门的妻子,缠着小脚,目不识丁,是什么样的一种景象。无奈之下,他不得不用退婚来未必,最后双方都退一步,当年他未过门的妻子终于上学了,但只是简短的上了一个小学。总共也就两三年的样子。
那种从小娇生惯养,却有着良好家教。识文断字的官宦小姐是什么样子,胡适也想不出来。
等到他有了一定的社会地位。他接触的官宦小姐……基本上都已经是人家的妻子了。
等到有一个人的出现,顿时让他惊为天人,终于让他明白,官宦小姐的超人一等,必然是有着一定道理的。只是那个女孩他也不经常接触,不过今天是张彭春排戏的日子,应该会来。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位正主没来,却来了一个更高级的……
天地良心,胡适敢拍着胸脯保证,他真的没有坏心眼。只是好奇,好奇在那种良好教育下的女子,是怎么生活的。不过就这点好奇,也被陆小曼谨慎的提防给击碎了。
胡适摸着鼻子,有些尴尬的说道:“陆小姐,其实我想告诉你,今天是我们排练新戏的日子,等会儿应该还有人来。”
“新戏?是折子戏吗?”
说到舞台话剧,在二十年代初,绝对是一个新名词。这种起源于欧洲的戏剧表现形式,拥有更贴近于生活的舞台表现力,在传入民国之后,一下子被知识分子阶层所接纳,并疯狂的喜爱。
南沿河的欧美同乡会,一方面是留学生聚会的地方,同时也是一个舞台,只有他们之间的人才有机会,接触到这个时代最新潮的戏剧。而不同于街面上的京剧,虽说是民族精华,是国粹。但过于拖沓的剧情,夸张的表演,已经无法满足进步青年的文化生活要求了。
胡适指着张彭春的大圆脸,不怀好意的介绍道:“看到那张鞋拔子脸了吗?张彭春,别看长的不怎么样,但是肚子里有货,是京城最好的戏剧家。自己写,也翻译法国的喜剧,他最喜欢易卜生的戏剧,富含哲理,发扬人性的觉醒……”
“今天排练什么剧目?”
陆小曼打断胡适的喋喋不休,炫耀知识和见闻,恐怕是他这个年纪无法改变的事实了。
原本胡适以为,易卜生这等剧作家,在国内知道的也仅存于像他们这样的群体。能够看懂原文的更是少之又少,连胡适、张彭春也只能一知半解的看原版的丹麦文易卜生戏剧集。
但是易卜生毕竟是大师,他的著作被翻译成数种文字,在欧洲广为流传。看英文和法语的翻译本,对他们来说,就一点难度都没有了。原本,他以为陆小曼的年纪不大,即便在上流社会拥有非常光耀的名气,但也不会接触这类戏剧。
有心卖弄一下自己深厚的文学功底,介绍易卜生的生平事迹,然后通过文化的角度,诠释剧作家丫丫电子书的人物,是如何勇敢的面对世俗的眼光……
正当胡适循序渐进的说道兴头之处,却被陆小曼劈头盖脸的扑了一盆冷水。今天排练的是什么剧目?显然陆小曼是听说过易卜生的,而且应该看过不少易卜生的戏剧,不然也不会这样问。
可问题是,民国早期,想要看易卜生的作品,最起码也是英文的,或者是法语,德语……好吧,胡适再一次被打击到了,当然最受打击的还是王学谦给他带来的。
“《玩偶之家》。”
“谁演海尔茂?”
胡适吃惊的,惊恐的目光下,透着一种彷徨不安的慌乱,就像是一群玩‘非主流’的行为艺术家,突然在街头发现,原来他们乐此不疲的精神食粮,竟然被比他们小一茬的‘熊孩子’玩烂了。
“你看过原著?”
胡适忽然开口之后,才发现自己这样问,似乎不太妥当,语气中透着太多的不信任和质疑,这违背了他绅士的形象。更要命的是,《玩偶之家》是演绎一个‘道德渣男’和勇于担当的新女性之间的生活片段,而胡适悲哀的发现,他是今天的男主角。
这让他的光辉形象,顿时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质疑。
胡适喜欢玩,也喜欢热闹。在戏剧中扮演角色,就像是听京剧的人,忍不住上台和角同台演绎一样,是另一种投入的表现。他甚至想起了自己的学弟,也是王学谦的学弟,徐志摩。这位比他还喜欢玩,要是在燕京的话,‘渣男海尔茂’非他莫属。
虽说,这样想自己的朋友,非常不厚道。
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让胡适开始理解了当初母亲为何如此坚持他和江东秀的婚约,甚至不惜和他决裂,也在所不惜。要知道,他可是母亲身边唯一的孩子。
仰慕,男人需要仰慕。
在平时,胡适并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只是在家里的时候,感觉妻子那种质朴的眼神中,透着的神采,让他生活灰暗的颓废。但是现在他明白了,相比聪明的女人,尤其是‘自以为是’的官宦小姐,名媛,他的妻子可爱一万倍。
太伤自尊了!
但‘死道友,不死贫道’,是胡适此时此刻的心声,不过他眼神瞄到了王学谦的身上,不过连他措辞的机会都没有,陆小曼见胡适的面色古怪,随即促狭的笑道:“你演海尔茂?”
胡适觉得自己今天就是一个悲剧,一上来,就获得了一个让他压力倍增的消息,中文系教授,辜鸿铭跳槽了。还恰恰是他升任中文系主任的时候,要知道不少学生报考北大中文系和哲学系,都是因为辜鸿铭教授的缘故。新学期开学,学生们发现他们喜爱的辜教授跳槽了,会不会把气撒在他身上?
紧接着,想到和名满京城的名媛,陆小曼。好心给她介绍一下欧洲戏剧,却被鄙视了。实际上他是想要显摆,只是显摆不成,反而被无声的嘲讽了。
最后,他为什么要争着演海尔茂,这个戏剧中的渣男?
以至于人品受到质疑。
想到这里,胡适的心里下了一个决定,今天绝对不排《玩偶之家》,除非演的是喜剧,有情人终成眷属的那一种。
不然他就不干,罢工!(未完待续)
第838章 【兄弟,你立场有问题!】
“老师,你懂得真多!”
“教授,您去过的地方可真多!”
“先生,你好厉害!”
“老板,你真勇猛……”
……
就算一个男人知道自己一无是处,但是听到上述的话,自信心油然而生的充斥着瘦小的躯干。胡适可不是个一无是处的人,他是一个诗人,一个小说家,一个评论家,一个耍嘴皮子的……
在文人的眼中,戏剧虽也有教导民众,启迪民智的作用,揭露了社会的丑恶,升华了高尚的灵魂。但在文人眼中,戏剧、小说终究没有诗歌的影响力大。
诗歌,是唯一能够和人类灵魂共鸣的句子。
凝练的字里行间,寥寥几十字,或许就能概括一个人的一生。这是诗歌给人带来的力量。
恰巧,胡适的身份还是一个诗人。作为新文化运动的发起人和倡导者,胡适的身份很多,涉及的方面也五花八门,不过大部分都湮灭在群星璀璨之中,诗人的身份就是其中之一。很多时候,这都是让他引以为傲的特长,当然面对外行人的时候,这个特长就尤为明显。咳嗽一声,胡适挺起胸膛道:“或许你还不知道,我们这里,大部分人都是诗人!”
王学谦是不写诗的,无形之中提高了自己,贬低了他人。
陆小曼眯起眼睛,有些不解的看了一眼胡适,有些好奇,这家伙怎么这么喜欢黏人?处于礼貌,她这才问了一句:“是吗?不知道那本诗集是您的佳作?”
“《尝试集》。”
新诗从民国五年开始,在燕京流行,一开始是刊登在《新青年》上的副刊,没有单独的专栏。后来写的人逐渐多了。渐渐的,有的人的作品在数量上已经可以单独刊印单行本了。
或许后世大部分都不知道,胡适的诗集。是新诗第一本诗集,是创纪元的开始。
按理说。第一,是很容易被记住的,看着胡适紧张的样子,陆小曼倒是有些不忍心了,可是她也没必要为了敷衍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胡适,说些违心的话,她是来散心的。散心的人,最怕耳边有人喋喋不休的炫耀着自己的过去。哪怕这些真的是别人眼中了不起的成就,也会让人心烦。
当然,在陆定夫妇的心中,陆小曼是带着使命而来的。
虽然胡适看上去温文尔雅,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种学者气息,儒雅长者的味道很浓。
不过看在陆小曼的眼中,比她大了十来岁的胡适,是邻家大叔。
很不受待见的那种……
心中犹豫了一下,陆小曼还是决定委婉的甩掉这个黏人的家伙。口气平淡,说不出欣喜,还是冷淡的语气。让人很难从对方说话的语调中,听到对方的心情:“新诗,家里不让读。”
“这样啊!”
胡适像是被戳破了皮球,一股气卸掉之后,就剩下了松松垮垮的轮廓。
不过,陆小曼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加了一句话,这句话,让胡适顿时有种掩面而逃的伤痛。
“补过我看到过《女神》。在我们学校是禁书,补过很多同学都很喜欢。”
没有看过禁书的学生。不是进步学生。梳着进步女学生头的陆小曼当然为了表示一下立场,或者说。为了缓和一下彼此之间的敌对阵营,才补充的话,顿时让胡适有种要撞墙的冲动。
《女神》
郭沫若的《女神》。
自从这本诗集出现之后,连他的学生都不待见他写的诗了,《尝试集》作为第一本民国新诗单行本,一直以来,享受着第一的荣耀,没想到,长江后浪拍前浪,直接把他的‘珍宝’,灵魂之感悟,一下子拍死在了沙滩上。
这种怨念,就像是一个评论家对一个书法家说,你的字最俗在骨。
这等恶毒的话,也只有文人之间的骂战才能说得出来。字如其人,说人家的字风骨俗气,并不是说别人的字不好,而是说这个人的人品有问题。
“你是子高请来的救兵?”
陆小曼茫然的摇了摇头,表示不理解。
悻悻然的来到张彭春的面前,胡适兴致不高的样子,让张彭春也有些纳闷:“怎么了适之?你不是最喜欢和小女生闲聊的吗?”
一句话,就说明了胡适的一个弊病,或者说一种心态。当然没有那种龌龊的想法,就是喜欢在年轻貌美的女子面前争表现,好衬托出他高大伟岸的身躯之类的做法,虽不雅,但大家都知道,这是胡适的一个小毛病,这个人是‘有贼心没贼胆的’,闹不出什么道德丑闻来,也就随他去了。
不过,张彭春不知道胡适竟然在一个小女生面前连连吃瘪,以至于自信心受挫。
硬是挤开了边上的一个人,胡适也不管是谁喝过的茶杯,大口的灌了一肚子凉茶,这才哀叹道:“出师不利!”
仅仅一句话,就隐含了无数的深意。
张彭春心知肚明,不过他也是泥菩萨过江,胡适这个朋友倒霉,他的日子也不太好过,王学谦和他面对面,直截了当的来要账了!
早就没有心情估计胡适的感受,不过调侃几句,转移一下王学谦的注意力还是可以的。张彭春笑着拍着胡适的肩膀,一副大哥模样,当然他的年纪确实比胡适和王学谦大,不看年纪的话,看长相……他们简直就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老气横秋的张彭春,大包大揽的替胡适撑腰道:“哥哥给你找会场子来!”
“你不行!”
胡适目光呆滞的看着茶杯,头也不抬的就判定张彭春无法用学识折服陆小曼这样的女生。对于见过世面,家教良好,他们除了多读了几年书,没什么别的地方可以炫耀的。
可张彭春就不信这个邪了,他急于摆脱王学谦的纠缠。当然是要一挺胡适到底。
“放心把!哥哥也是学贯中西,通晓古今的堂堂教授。”其实张彭春说这些话是很没底的,因为胡适既然败下阵来了。他去,估计也不见得比胡适能够坚持更多的时间。
“我说了。你不行。”
接连被兄弟看不起,张彭春这北方汉子的脾气,受不得激,几句话下来,顿时恼了,怒其不争道:“你都和她说什么了,就知道我不行!”
“诗歌!”
“新诗?”
张彭春试探的询问道,说话的语气弱了一些。没办法,这方面他不擅长,倒不是真的不擅长,平时朋友之间文会的时候,符合几句,写个小令什么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但要是让他写出能够引起时代共鸣的诗歌,就是强人所难了。
胡适默然,点头。
已经站起来的张彭春长叹一口气,随即有些迟疑的坐下来。点头道:“对方用那个人的诗来反驳你?”
“郭沫若的《女神》!”
张彭春的心头一阵冰凉,诗词歌赋,本来就不是胡适的长项。他是学者型的人,用来研究古文献,博闻广记的知识能够让他在文学研究的道路上,比起旁人披荆斩棘的道路,可谓事半功倍。但是诗歌,小说,确实不是胡适的强项。虽然走在时代的前列,但很不幸的是,他走出来的道路。最后自己却被人挤到了路边的沟里……
还不知死活的和郭沫若的《女神》相比,这等于是自寻死路了。张彭春虽然被誉为平津第一才子。是说他在戏剧上的造诣,而非诗歌。而郭沫若的诗歌之所以产生了如此大的社会共鸣。就是因为他的诗歌中带着一种悲怆的情感宣泄,非常符合这个时代青年人恍然,想要大破禁锢他们的细想牢笼的迫切想法。
当然,就遣词上,文学性上,也不是胡适的《尝试集》能够比得上的。
“老张,你们两个不要转移话题,谈正事呢?”
王学谦不给张彭春任何一个脱逃的机会,揪住话头不放手。
胡适正事情绪低落的时候,听到张彭春闷闷道:“钱已经花了!”
张彭春之所以回国,是在美国采购了一批工科学生教学需要到的科研仪器,还有实践用的机器,因为不放心,这才跟着机器一起回国。至于博士的毕业论文已经交给了导师,至于什么时候发博士文凭,就看杜威的心情了。
再说了,杜威在美国的教育界,是出了名的严格。
眼前就有一位,论文通过了,但是博士文凭就是扣在杜威的办公室里。说起来,胡适和张彭春还是师兄弟,也是难兄难弟。遇到了一个让学生百般讨好都无用的导师,他们的人生也是醉了。
当初,在纽约,王学谦给过张彭春一笔巨款。这笔钱,当初两人是约定好了的。
南开给王学谦培养学生,他出资金。
现在国立浙江大学开办之际,王学谦来收利息来了。可张彭春的大哥张伯苓在南开创办的工学院,才收了两届的学生,真要是按照当初的约定,100个学生。非要让南开的工学院关门不可。没有学生,教授还能呆的下去吗?
秉承老张家在教育上资金不出的性格,张彭春其实准备赖账了,反正现在他也不在南开做事,就让王学谦去和他兄长扯皮。
可胡适不知道啊!加上心情不好,认为王学谦抠门的性格作祟,认定了王学谦是钱越多,越小气,顿时赌气道:“仲述,你也不是会借钱的人,肯定是帮朋友,带子高去借钱的那主,让他还钱不就得了吗?我算是看出来了,子高这家伙,钱越多,越小气,你还傻不愣登的去向他借钱……”
胡适叨叨絮絮的说着,不过他绝对想不到是,王学谦给张彭春的钱,就已经用在南开大学的建设上,要不就是购买了教学设备。而且,作为南开校董的张伯苓是张彭春的兄长,登门要钱,和逼着他家还钱是一个道理。再说了,王学谦只是要学生,并没有要钱的意思。
表面上。胡适是替张彭春说话,把王学谦架在了无良的高度,准备吊打了。说起来。胡适对王学谦的怨念也很深,他们之间的朋友历程中。走过的风风雨雨里,他好像从来没有从王学谦的身上沾到过便宜。
而且在每个时代,都有着一个时代的标准。
庚子留美学生,还有更早的清朝官派留美学生中,因为洋务派,还有日本依靠工业的崛起,让大部分的知识分子认为,留洋。是为了强国,是学期国外的先进技术和科学的。
民主和科学。
也被很多进步学者称为德先生和赛先生。
其亲昵的程度,让人不买想起了情人。
一等的留学生学的是工科,二等的留学生学经济,三等四等的留学生学哲学和文学教育等等……莫等的留学生学中文。
中文?
很多人都不理解,华夏的文字和文明,为什么要去欧美学呢?
欧美人会吗?
还真不要奇怪,伦敦大学文学院中就有东方文学的学文研究课程。立刻不好,又对政治经济不太感兴趣的,家里又有俩‘糟钱’没地方花的。留洋又怕出洋相的,留学欧美学习中文,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国人去,拿文凭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求学时代的胡适,是非常努力的,他也想学习工科。在留学根本是没影子的时代,工程师的工资要比教书匠丰厚的多。但是他的数学却一直是他心中的痛,可能比后来的钱钟书要好一些,但也好不了多少。
有种说法,钱钟书考取清华的时候,数学是零分。这是错误的,其实要远远高出那个被后人一直津津乐道的分数。而且要高出一大截,有十五分之多……
可见。胡适的数学让他多纠结了。
后来在哥伦比亚大学的研究生院,遇到了王学谦,对于理科学霸的敬仰,一直让他有种被人欺负的受气感觉。
这时候,他听到王学谦来要帐,张彭春却支支吾吾的豪爽的样子,顿时气冲脑门,砰的一拍桌子,站起来大声喝道:“仲述,是男人,就给还给他。不就是俩糟钱?”
张彭春气的恨不得一脚把胡适揣在地上,要不是担心两人的武力值在一个水平,容易形成消耗战……他还真的不惧他。
可是让张家还钱,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根本就还不出,张彭春嘴唇一阵唏嘘颤抖,最后还是吐出几个字来:“40万,你还啊!”
“40块,你们至于……”胡适想当然的说,他的思绪还停留在学生时代,按照王学谦当时抠门的性格,40块,确实够得上逼债的级别了。当然,想要借王学谦的钱,是要一点本事的,因为这家伙别的不多,就是债主多。
可当胡适醒悟过来的时候,说话也不利索了:“你说什么……40万……”
“美元!”
张彭春补充道:“二十美元的金币,要堆起两万个。”另外,他也把当时两人约定的事情说了出来,大致就是南开帮忙培养人才,王学谦投入资金,然后回国接收学生。
40万美元能够办多少事?可以让长满荒草的南开校园内,建筑成群,绿荫成林。甚至毫不夸张的说,美国的有些大学的启动资金,都不足40万美元。
像是美国私立大学中的佼佼者,杜克大学,100万美元就成了名校了,而且这钱还不是一次性给的。
在民国,物价比美国低廉的多,40万美元能够在美国办到的事,在民国甚至只要10万美元就能够办的差不多了。听到‘40万美元’,连胡适都有种气短的紧张,手心的有些出汗了,小心的问了一句:“你们说的这个美元,能在美国花吗?”
多稀罕呢?
美元不能在美国花,还是美元吗?
张彭春一开始被胡适的胡搅蛮缠,弄得心烦意乱,气恼不已,这位压根就不知道情况,就出来‘帮偏架’,想要帮忙的人呢,被他逼到了墙角。这不,又是一副没见过钱的样子。
当然,要不是王学谦,张彭春也不会见到这么大的一笔巨款。
南开大学是国内创办最为艰难的大学,因为兴办教育的张伯苓没有钱,一开始就没打算办大学。开始办的是小学,后来好不容易拉来了投资,主要还是直系军阀中的天津人居多,这才从小学的基础上,扩建了中学。
再后来,张伯苓天降横财,拉倒了20万银元的一笔款项,这才踌躇满志的想要创办大学。但是20万银元,买地,建教学楼,招聘讲师教授,很快就没有了。
真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王学谦给的40万美元到账了,这下有钱了的张伯苓顿时大兴土木。
而且还不仅如此,好运似乎伴随着张伯苓,一年之后,他的南开又获得了一笔巨款。时任江苏督军的李纯暴毙在任上,副手齐夑元一下子拿出来了六分遗书,其中最紧要的一份遗书就是,捐款南开大学200万银元。这等于将李纯名下的所有资产,九成都给了张伯苓。
后来闹的沸沸扬扬的齐夑元毒害上司的悬案,也是因此而起。
眼下的南开大学,已经稳稳的占据了北方大学中资金,教学条件,校园前三甲的地位。不得不说,还是运气使然。
可大学的钱,来的快,去的也快。
张伯苓肯定是拿不出40万美元这笔巨款的,钱都花在学校上了,还钱自然没有了。再说,王学谦也没有打算要钱啊!钱他有的是,他要的是人才,这一点张伯苓更是不会答应。张彭春虽然是张伯苓的亲弟弟,但也不会看着好好的一个工学院,最后便宜了王学谦,也是僵持着不说话。
胡适还在惆怅于两万个金币的大场面,也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一个想法,‘劫富济贫也是革命’的歪理来,决心和张彭春站在一起:“仲述,我支持你。不还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张彭春幽怨的看着胡适,他没打算如此光棍啊!
不过,很快让他非常无语的是,胡适笑呵呵的给王学谦倒茶,然后左顾右盼的说:“其实南开是私立大学,你帮他,是帮的张家。我辈读书人,为国为民才是人生首要,北大有两座楼要建,可惜没有资金,还有学校教师的工资……要是实在为难的话,中文系的老师不多……”
王学谦顿时无语了,胡适你有点立场好不好?北大的前身是京师大学堂,再之前就是清朝的太学,哪里有私人给太学捐钱。在清朝,敢这么干的人,是要被杀头的。眼下的北大,虽然政府拨款不足,但是如果被政府知道北大在自己募集资金的话,说不定别说政府拨款不足了,以后还有没有都要两说了。这和南开这样的私人办学是截然不同的。
王学谦转着面前的茶杯,良久才开口道:“兄弟,你的立场有问题。”
胡适还浑然不觉的摸着光溜溜的下巴道:“我有吗?”
“你没有。”张彭春真不好说,不辨是非,就说的是你这样的一号人。(未完待续)
第839章 【习惯了】
文化圈是一个很奇怪的‘生物圈’。,最新章节访问:. 。
各种各样的生物存在其中,就像是一锅关东煮,有张牙舞爪的大虾,含羞待放的贝类,还有各种各样,长着无辜表情的鱼类。
教授。
小说家。
诗人。
戏剧家。
记者。
……
组成了一个奇怪而又热闹无比的圈子。文人过于高调,就像是刺猬一样,处处让人难受的有之;孤芳自赏,一个人闷在阁楼上,摆‘弄’着喜欢的小玩意,也有;潜心学术,等到惊醒过来,连鬓斑白;热衷于财富,一‘门’心思发财的人也不少;更有那种头脑一热,不管不顾的就要图自己心里痛苦的……
胡适是什么一类人,王学谦还真的不太好说。
因为这家伙隐藏的比较深,很难判断。但是用一句俗语解释,旁敲侧击,就能够找到一些踪迹了。胡适有一个好朋友,徐志摩。
说他才华横溢,却屡屡做出那种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来。
说他赤子之心,却总干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蠢事。
……
只能说,这是一个才华横溢的,长不大的熊孩子,总是让人在不经意的时候,吓人一跳。
王学谦记得后世流传着徐志摩的一个奇怪举动,当初他的朋友恽代英被‘国党’政fu逮捕,然后徐志摩着急了,他也不去找人帮忙,也不呼吁社会,直接扛着行李去了监狱‘门’口,却傻傻的发现,他竟然比犯人来的都早。搞得监狱看守很郁闷,原本以为来的是一个‘金主’,没想到是脑袋不正常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徐志摩既然能和胡适成为莫逆之‘交’。他们必然也有相同之处。
想到这里,王学谦忽然发现,自己和胡适的关系也不错,这……恐怕也不是什么好兆头。
就在一群人嬉闹,会场的气氛也被带动了起来。胡适站在会场中间,他习惯了这种被人包围的感觉,就像是伞兵,天生就是为了被包围的。
“‘女’士们,先生们……我现在宣布,今天子高将要登台表演。为我们的话剧社增加储备演员,大家鼓掌欢迎,现在请子高讲两句!”
胡适促狭的盯着王学谦,嘴角得意的微微上扬,这个想法就出现在刚才。和张彭‘春’‘混’在一起,当然少不了那些流行的,前卫的,让人心‘潮’澎湃的西方现代话剧的演出经历。
毕竟,这个时代。根本没有专业的话剧演员。
搞话剧,本来是个小众的自娱自乐,几乎没有登台表演的机会,几乎是演出的演员和观看的观众重叠。或者在小圈子上演,但也仅限小部分人观看。
张彭‘春’喜欢喜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天津的时候,他就是南开剧团的团长。
不幸的是。当时剧团没有剧本,他就只能又当演员,又当编剧。还连带着把舞台,导演的活给干完了。
可是到了燕京,他演员的身份被胡适一句话给剥夺了:“你一个唱戏剧‘花’脸的,不符合西方舞台剧的风格。”
张彭‘春’当时也是懵了,他唱‘花’脸,主要是因为眼睛小,扮青衣‘花’旦,化不出那种烟熏的丹凤眼,唱武生,没有那功夫,要是扮丑行,他丢不起那个脸。
好吧,张彭‘春’从善如流,干脆就专心研究剧本。其实当时的中文剧本很少,话剧团用的剧本也是通过小说,或者是法文、英文的戏剧出版物获得。张彭‘春’就空闲了下来,成了发号施令的导演。
而抢了张彭‘春’男主角资格的胡适,本来就是张扬的个‘性’,隐隐有台柱的风采。
胡适在台上宣布,王学谦首次登台表演,等于是一个男主角,提拔一个刚入圈子的新成员的优厚。可王学谦看着胡适那挑衅的眼神,还有那让人不太放心的坏笑,警觉起来,这绝对不是好事。
“适之,我可不善于表演,随便安排个角‘色’就行了。”
就像是去八大胡同,不点姑娘,王学谦也知道,张彭‘春’的这个剧团,是同学会联络感情的一个纽带。大部分来的人都有过上台表演的经历。不过,大家都不是专业的演员,大部分都是教授、学者,发挥一般,也就是博众人一笑。
其实,发挥失常才是正常情况,毕竟大家最熟悉的多半是讲台,而站在舞台上,难免会出现这样那样的失误,表情滑稽,甚至洋相百出。胡适认为,不让王学谦有一个惨痛的‘代价’,他的心情就不会好。于是,生拉硬拽的让王学谦登台表演,用一个‘老演员’的演技,来衬托出王学谦的‘稚嫩’才艺。
这不是故意的刁难,只能说是胡适想要找补一下失落的小心灵。
很不幸的是,对象是王学谦。
更不幸的是,王学谦是导演的债主。
这个提议从一开始,就让张彭‘春’有些紧张,深怕王学谦一下子下不来台,不答应也罢,拂袖而去也好,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见王学谦应承下来,张彭‘春’也是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善意道:“对,子高没有彩排过,默契肯定差一些,就让他担任脚夫吧!”
在任何剧本和小说中,脚夫这个角‘色’,难以担任主角。除了老舍在《骆驼祥子》中的祥子,才好不容易担任了一次主角,却处处透着悲催的‘苦‘逼’’相。
“不行,脚夫有人了。”
“对,是我。不过我觉得子高要是来的话,我可以把这个角‘色’让给他。”
“小丁,你还有没有一点立场?”
胡适怒其不争的看着清华讲师丁如然,似乎对方故意想要消极怠工的情绪,让他这个主角很没面子。
“适之,你扮演的是海尔茂对吗?”张彭‘春’原本也就是和稀泥的心态,想着还有一个角‘色’,不重要,也就一两句台词。这个人就是海尔茂的秘书,尼尔。
胡适眯起眼睛,他倒不是故意做出这种高傲的表情,而是近视眼,习惯了眯起眼睛似乎能够看清整个世界的样子。
他想起来,海尔茂这个伪君子,不太符合他高大伟岸的形象,似乎不符合他的初衷,不过他也有词:“仲述,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怎么能演出那么压抑的剧目,再说了,子高来了,他也没有参加过排练,自然要排练新剧,最好是喜剧。”
胡适的提议很快就获得了张彭‘春’的重视,点头想了想,说:“本来是准备《玩偶之家》排练好之后,接着排练《仲夏之夜》既然适之你提出来了,就先排练《仲夏之夜》吧,正好剧本我都已经准备了,大家都踊跃报名,想要扮演那个角‘色’?”
张彭‘春’说的热闹,报名的人更加的热闹。
“为什么男主角不准报名?”
“对啊!男配角也有人了!”
“黑幕,仲述你既然‘私’下‘交’易!”
……
大家情绪‘激’愤,但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参与其中的兴高采烈,起哄的成分似乎更加的多一些。而张彭‘春’也是力排众议,举荐王学谦为主角,还笑着眯起两条缝的小眼睛,对王学谦买好道:“子高,哥哥想着你,给你找了个‘肥’差。”
王学谦哭笑不得的拱手表示感谢。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了,其实对于会所内的大部分人,都是满腹的才华,可惜没有‘门’路,或者不愿意同流合污,以至于生活中带着失意的情绪。在同样不得已的同伴面前,包裹的外表一下子都撕开了,投入其中的宣泄,宛如西方世界的狂欢节。
王学谦无奈的看了一眼众人情绪高涨,不过有一个人却一直坐在角落里,似乎有些孤单。
好奇之下,王学谦走过去,问道:“兄台是?”
“在下梅贻琦!子高的大名,在美国就已经听说过了。”
王学谦‘摸’着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是恶名吧?”
不过梅贻琦的名头,不管是在当下,还是在后世,他都是听说过的。只是眼下的名头并不响亮。很多留美的学生,之所以急着回国,是因为家里需要有双亲供养,不能潜心学业。梅贻琦也是如此,他在美国获得了机电工程学士学位之后,就匆匆的回国。
如果他能够像他的中学同窗,张彭‘春’那样的家世,也不会放弃在美求学的大好机会。
因为学士是本科阶段的学位,回到国内一开始的几年里,梅贻琦回国后并不被重视,只是安排在清华的物理系中,担任普通的讲师。
不过即便如此,不善言辞的梅贻琦也常常因为的登台而紧张,这才来剧社想要突破一下登台的心里紧张的‘毛’病。
“梅兄有没有兴趣来国立浙江大学?”
梅贻琦一愣,随后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张彭‘春’,王学谦放心的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道:“没事,我是他债主,他不敢为难你的。”
张彭‘春’是没有发现,他回国之后,就担任了清华教务处长,梅贻琦也是他手下的职员。只是他没有看到王学谦悄无声息的正准备挖他墙角,张彭‘春’疏忽不要紧,但胡适一直盯着王学谦,见梅贻琦面‘露’古怪,顿时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喊道:“仲述,子高在挖你墙角,你还帮他说话!”
发现周围的人都盯着他看,尤其是张彭‘春’,哭笑不得的说:“子高,你就不能等我不在的时候再挖吗?”
王学谦尴尬的笑道:“以后注意,以后注意……习惯了!”;--32022+dsuaahhh+25699573-->
第840章 【深谷幽兰】
“子高,我得告诉你,主角是非常不容易的,需要很好的演技,生活的磨练……”
“你想当主角!”
“不,老同学,你误解我了。我只是想要给你讲戏,在这部剧中,又一个人很重要,重要的不是这个人的角色在戏中有多重要,而是和他搭戏的女演员。”
王学谦啼笑皆非的听着胡适胡言乱语,显然是对这种小把戏有些无奈之极。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被胡适三言两语就给骗了呢?
更何况,他又不是不知道《仲夏之夜》?莎士比亚丫丫电子书享誉颇高的不仅仅是他的悲剧,还有戏剧。不如说贯穿着爱情的《仲夏之夜》。这是一个关于魔水和三人行的故事。
虽然他不是那种喜欢出风头的人,更喜欢闷声大发财。但也不会因为胡适三言两语就改变主意。
毕竟,他在刚才是点过头了的。
胡适还在说:“子高,你走运了。原本我们这里的小公主因为上学,很少参加我们的活动。但你看,现在放暑假了,她经常有空,参加我们的聚会和活动。”
“小公主!”
“你们连上学的小女生都不放过……”王学谦言下之意,他非常痛恨胡适的这种无良行为。
“你什么眼神?”
胡适似乎也从王学谦的眼神中读到了什么,他自然要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一番,毕竟是人家女孩子的名誉,可不是街头胡乱拉来的。不过对方的来头也挺大,而且胡适在解释的时候,显得过于兴奋:“你不知道,她的来头一点不比你今天带来的那位差。”
这倒是让王学谦萌生了一丝好奇之心。陆小曼因为有一个高官的父亲,在京城的社交界,很容易闯出名气来。
可要是同样是高官子女。尤其是女孩子,只要真的不天怒人怨。肯定也不会默默无闻之辈。但是从胡适的眼神之中,他看不到这个神秘的女孩哪怕一丁点的消息。
“好了,给你提个醒。她的父亲可是留日同学会的会长,地位超然。我们好不容易才把她给玩过来。当然,参加戏剧社,也是她父亲同意的,不然这样的家的小姐,也不是我们能够拉来的。”
胡适说道挖人。兴奋的眼神仿佛然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你想想,留日同学会的会长,竟然把最喜欢的女儿,送到我们欧美同学会的活动场来,你难道急没有觉察到一点政治气息吗?你还是一个合格的政客吗?”
胡适表情严肃,表现的义正言辞的话,没有让王学谦的心里哪怕一丁点的自豪。反而有些疑惑,就胡适对官场的热络程度,你说他不想当官?骗自己都不会相信啊!
“你想当官!”
“是啊!”
胡适还没有觉察到这样回答有什么不妥之处,只不过是顺口一说而已。不过等他觉察到的时候。似乎已经晚了。因为他们俩人说话没有避着旁人,周围还站着不少人。
文人,是否在官场。和不在官场,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阶层。
深知文化人对于政府的危害,在媒体缺乏的时代,一张报纸就能够让政府的公信力受到很大的质疑。所以,文人当官之后,会特别这对文人,逼近用自己的‘尿性’,去猜度同类的‘尿性’是非常行之有效的。这一点,比军人当政的要凶狠的多。
毕竟。军人即便身居高位,但还是对文化人有着那点抹之不去的敬畏。
文人可绝不会这样。当官之后,基本上难以逃出两个结局。要么是迷失,要么是沉沦。相比之下,后者要比前者更加可怕。
十年寒窗苦读,千百年来,不都是为了当官,光大门楣吗?
谁不想当官?
可说出来和藏在心里,那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境界,胡适的紧张来源于,他心里的小秘密忽然间被公开了,曝光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的慌乱。其实,他的这点小心思,没有人在乎,最多也就是好奇心驱使之下的一点关注。
胡适咳嗽一声,嘴角有些发干的说道:“不要相信子高胡说,我胡适……”
“你敢说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当官么?”
胡适沉默了,以前是不敢想。在公学求学的时候,他虽然不需要负担自己的学费,但是每个月,都要想方设法的挣钱给家里的老娘寄钱。后来当了老师,一个月有差不多十五块大洋的薪水,加上给报社排版,也能得到一些,这才手头宽裕了一些。
那时候想当官?
无异于痴人说梦。
后来幸运的被选拔成为了庚子留美生,回国之后,被蔡元培力排众议,聘请进入北大,第一个月拿到了近两百银元的薪水,顿时感觉人生也可以如此美丽。
这么一大笔钱,就是花一半,存一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花!
人的欲望会膨胀的,学者也是如此,当他发现在眼下的民国,教育并不受到政府高官的重视。尤其是有名望的教授学者,政客们像是躲野狗一样的躲他们。
一是怕惹上麻烦,二是,提出的要求,不切合国情,是任何一个政客都要头痛不已的。那时候,胡适想当官了,当官能够展现自己的抱负和才学,但是苦于官场没有门路。在没有引荐,缺乏显赫家世,更不可能靠着娘家人……胡适只能看着高高的衙门,露出无奈的苦笑。
旧事重提,胡适还真的有点受不了,不过他也是机智的人,看着众人的眼神中带着一种匪夷所思的沉默,顿时笑道:“没错,我是想要当官,难道你们不想?”
一句话,化解了自己的尴尬,也给自己找回了场子。
没有几个人能够不被官场的威严所迷失,读书人也是如此。
只是大家都是一样,没有进入官场的门路。就是托关系。跑门路,进入了官场,也只能像当初的卫挺生。郑华那样,在一个小衙门。终日无所事事,浪费青春。
能够想到这些的人,都还算是清醒的。
张彭春鼓掌引起众人的注意:“大家今天是排练的,可不是想削尖脑袋进官场的。你们看子高,虽说是政府高官了,但他知道自己的衙门的大门朝哪里开吗?”
张彭春的话,确实让王学谦无语,他来燕京的几天。倒是知道了顾维钧的府邸大门朝哪里开。
曹锟和徐世昌,住在西苑的对门,两家人不对付……
只是外交部的衙门在哪里,他确实没有印象。
见王学谦思索的样子,张彭春顿时心知肚明,笑道:“子高,你也真是够可以的,就不想当一把官老爷的瘾?整天在我们周围挖墙脚,太有损你政府大员的形象了。”
王学谦也不为意道:“整天知道衙门的官,不是门房就是茶房。我可以免费传授你们一个当官的秘籍,只要掌握了这个秘籍,不说青云直上吧?但也能步步高升。”
“什么法子。这么灵?”
“说来听听吧?”
“子高,你就别吊着人的胃口了。”
“你黑不提白不提的,我就说呀!”
“我就知道,你这法子不灵。”
“你别听啊!”
“这样吧,子高是要彩头?”
“那倒不是,只要大家一个承诺,要是我这法治不灵,你也可以放弃自己的承诺。”
胡适有些上当的提了提眼镜,总觉得那个地方不对劲。不过他也好奇啊!虽说明知道王学谦为人鬼的很,但还是忍不住凑上前去问:“什么法子?”
“你先答应承诺!”
“你都不提要求。我怎么答应啊!”
王学谦心中暗暗好笑,要的就是这句话。点头道:“这容易,其实对你适之来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不久之后,国立浙江大学将在燕京招聘教授,讲师……”
“你这是公开挖墙脚啊!”
“燕京的不少大学不是停发薪水了吗?”
“这你也管啊!”
“不是我管,他们去浙江,才归我管。”
胡适觉得自己也没有多少损失,勉强答应了。不过在答应之后,他警觉道:“我们北大的人,你就不要再打注意了。蔡元培去了法国,你总不能乘着他不在,让他回国之后,发现学校成了空架子吧?”
王学谦之所以这么说,主要是放着胡适。
热心人的好奇心,让人受不了,但热心人闹事心态,也让人无解。
万一,到时候胡适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喝了二两西凤,就在报纸上胡乱说一通,别的不说,因为胡适在青年学生中的地位是超然的,毕竟他是新文化运动的领军人物之一。
真要是闹出什么学生集会游行,现在是暑假,有的是空闲的时间。
“好吧,你就吹吧!”
“各位作证!”
“我们作证!绝不让适之,有反悔的机会。”
王学谦这才装模作样的点头道:“既然这样,我就把当官的心得传授给大家,都说法不传六耳,轻易不能示人,你们得到了好处,自己知道了就行了,别到处传去!”
“快说!”
王学谦装模作样的正声道:“当官不知道衙门在哪里,不要紧。但是一定要知道上司的家门超哪儿开!”
“完了!”
“可不就完了吗?”
“子高,你太奸诈了,我们当然知道送礼好办事。可是你看看,我们站在这里的有一个算一个,就是把我们卖了,也送不起礼啊!”
符合的人不少。
当然也有反对的:“子高,你别说话,你可不算送不起礼的。你已经是收礼阶层的一员了。”
在人群外,一个清脆的笑声,仿佛深谷幽兰之畔的流水,将俗世中的人,引入另外一个世界之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陆小曼的身边站了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两人长相几乎不分伯仲。这一刻,连王学谦见惯了美女的人。也不由的提起了关注的心。
吸引他的并非是美貌,而是那种邻家女孩的乖巧,宛如不该出现在尘世间的气质。
胡适得意的拍着王学谦的肩。笑道:“子高,看傻了吧?我就看出来了。你就是一个俗人!”
“你不是?”王学谦反问道。
胡适哑然随后大笑起来:“为了两个俗人,我们今晚不醉无归!”颇为得意的胡适,丝毫没有从那种自我感觉良好的幻觉中醒悟过来的样子,反而大为兴奋的为来人介绍道:“刚才你我说的那个大人物家的小姐,就是站在你带来的陆小姐边上,比比,到底哪个更合心意。”
这能比吗?
显然来的女孩,也不是谁都能拿捏的那种官家小姐。只是身上处于某种原因,没有那种大小姐的趾高气扬的气势罢了。
不过王学谦也不在意胡适的调侃,随便说了一句:“和我家里的差不多,最多是那种邻家女孩的乖巧让人感觉有些特别。”
“说的和老手似的,据我所知,你还没结婚。不过你的未婚妻确实被留法的人说的神乎其神,好吧,就算是未婚妻算是你的了。但她们是两个,你家里有两个吗?”
胡适酸溜溜的口气,让人一听就知道。这家伙在家里头很不顺心。要是家庭美满,夫妻恩爱,胡适的性格也不会变的如此张扬。甚至有些不着调了。
王学谦不好意思的提了提衣领,正色道:“适之,其实我还有一个夫人。”
如夫人,也是夫人,但身份却是小妾。
王学谦说的隐晦,胡适一开始还没有转过弯来,夫人,谁没有啊!不过这话想想就透着不对劲,什么叫‘还有’一个夫人?
答案呼之欲出。王学谦纳妾了。
胡适看向王学谦眼神顿时不对了,充满嫉妒的样子。仿佛眼红的恶狗,恨不得扑上来咬一口才解恨的样子:“你纳妾了?”
“这个不能么?”
胡适有种气急败坏的糟心。原本以为王学谦当初逃婚,是和他一样不幸的人,两个人都是失意人。可一转眼,发现王学谦竟然在堕落的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更让他受不来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不是鄙视王学谦的无耻行,反而有些嫉妒和羡慕。
“你未婚妻答应了?”
“她不反对,其实她们见过,还算挺投缘的。”
胡适恶狠狠的道:“我原本以为只有像老马那样的人,粗鄙的像个土匪,才会纳妾,没想到你子高也会如此堕落!”
“好吧,你也别说了,我妒忌不成吗?”
胡适低声的骂骂咧咧了两句,这才带着王学谦去介绍新来的那位女学生:“给你介绍,司法总长,林长民总长家里的女公子,林徽因。”
“她是林徽因?”王学谦有些失声的惊叫,随后发现自己的表现太过于孟浪,无奈的笑道:“其实我是想说,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一个邻居……”
胡适翻着白眼,朗声道:“她就叫林徽因,你们在一个村子里,玩泥巴!踢毽子……后来女孩的父亲离开了村子,带走了女孩。”
王学谦听这话感觉挺熟悉的,其实刚才,他只是想要掩饰自己的尴尬,随便说一个无伤大雅的理由。而女邻居的理由,很好用,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随后,他冷汗就流下来了,这话似乎他经常说啊!不解的看向胡适:“你怎么也学会了!”
胡适像是被踩住尾巴的猫,就差要跳起来了,情绪激动的说:“我和你在哥伦比亚大学同窗一年,你说,这话都对多少女学生说过了?更过分的是,你竟然说自己的家在上海,问对方是否小时候在上海长大的美国人,长大后被家里人带去了美国。”
“这有错吗?”
“可是我听其他人说,你在上海的时候,说自己老家是余姚的。”
“还邻居,我可打听清楚了,王桥镇整个镇子的房子就是你们家的,你哪里来的邻居!”
……
王学谦不说话,胡适反而来劲了,其实他是怕呀!他可是拍着胸脯向林家人保证过,来话剧团就是参加活动,演戏。不会掺杂任何会影响女子名誉的事。
一直以来,胡适也是这样做的,等到王学谦的到来,他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诋毁也罢,让林徽因认识王学谦的真是面目也好,总之,胡适坚定不移的认为,王学谦对于少女有着很强大的吸引力。没看到,陆小曼的眼睛一直盯着王学谦看吗?
胡适别的不行,但是看人还是有点眼光的。
至少,陆小曼这样级别的女孩子,绝难搞定。别说是搞定了,就是让她对人产生一点关注度,就已经千难万难了。可王学谦来燕京总共才几天啊!
已经让陆小曼在不经意间,对王学谦产生了好奇。
女人对男人好奇,就要出事。
对于胡适来说,陆小曼的事他操心不上,当然陆家人也不会拿他当回事。但是林徽因他必须严防死守,一个林长民就让他得罪不起了,关键是外面疯传一个小道消息,也不知道是真假。
梁启超非常欣赏林徽因,是他认定的儿媳妇人选。林长民也欣然应允,虽然两家人都没有下聘,但胡适可不敢当小道消息来听,万一是真的呢?
一个林长民就让他开罪不起了,加上梁启超的超然地位,胡适真要把这两个人都得罪了,只能从燕京卷铺盖走人了。(未完待续)
第841章 【仙女VS女神】
握手这种礼节,在眼下的社会,还没有普及,但很幸运的是,作为传播西方文化的阵地,在欧美同学会里,这并不属于新鲜事。
握着林徽因那软如无骨的柔荑,王学谦也不由的有些失神。而这种失神,对于胡适来说是非常危险的。
“这位已婚男士,是王学谦,字子高。”
胡适把已婚男士几个字咬的特别重,仿佛怕林徽因听不清楚似的。王学谦倒是没在意,他来参加同学会也是带着目的来的,当然这个目的绝对不是林徽因。
至于见到林徽因,纯属意外。
不过王学谦这个人总是有些恶趣味,比方说见到‘名人’,总有些不淡定:“你好,不要拘束,我可不是你们的老师,也不是教授学者,你边上的站着的是陆小曼,你们介绍过了吗?谁大一点啊!”
“小曼姐姐,比我大一岁。”
林徽因说话的语气,没有南方人,尤其是闽南方言的那种晦涩难懂。其实这个时代没有普及普通话,对于交流还是存在一些困难的。
比方说章太炎要来燕京讲学,他的浙江方言就没有多少学生能够听懂,必须要有人翻译,才能让学生明白,这位大宗师说的到底是什么。
林徽因有些任生的小声解释道:“我听父亲说过你。”
“是吗?陆小曼叫我哥哥,你也可以这么叫。”王学谦毫不在意道。这让原本准备看王学谦出丑的胡适紧张起来,哥哥妹妹的,能乱叫吗?虽然林徽因一副怯怯的眼神下,是一张过于精致的少女的脸庞,但是面对王学谦的提议,却还是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来。
“老胡,你这是怎么了?”
王学谦拉着胡适的袖子有些不解的问道,平时胡适虽然喜欢开玩笑为人不拘一格。但也不会一个劲的把某人说的一无是处,就是仇人也不见得会。
这种反常,让王学谦的内心产生了一些不解。
甚至不怀好意的想到,胡适也不会对林徽因有想法吧?
无独有偶的是,胡适也是这么想的。
胡适怪异的看着王学谦,心说:“哥们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就是没有结婚,他和林徽因也是不可能的。谁会想得到,堂堂总长家的小姐,会嫁给一个教书匠?”
要不然,陆定夫妇的眼光也不会盯着官场同僚家的公子,以至于悲哀的发现,他们竟然想要给女儿找一门亲事,就这么难?
倒是有一种可能,会拉近彼此的门第距离。
比如说寡妇!
好吧,胡适也承认自己想的已经够多了,但还是紧张的求饶道:“子高,算哥哥求你了,别再说了。我也是有难言的苦衷的。”
“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
胡适唏嘘的嘴角,流露出的苦涩的无奈:“怎么跟你说吧,我要是敢离婚,我妈敢上吊,你信吗?”
“这么严重?”王学谦也是被吓一跳。
对于胡适的婚姻,王学谦也不便于评价,不过处于朋友的情谊,他难得的同情心泛滥了一下:“理解,不过我听到的消息好像不是这样啊!听说你这几年在燕京过的挺滋润,似乎有一个外号叫‘风月小队长’,我不会说错吧!”
…在风流和风雅都分不清的时代,尤其是对文人来说,更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胡适的道德观并没有谴责自己不良行为的意思,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去八大胡同怎么了?他不外乎就是放松一下心情而已。再说了,他喜欢拉人去八大胡同,找窑姐,其实是回家太早,或者说家里太沉闷,才屡屡传出‘风月班头’的名头。
那是‘小队长’,小队长多难听啊!
胡适也知道是那个大嘴巴说漏了,毕竟和他同流合污的,正是眼下在上海的卫挺生。当初,卫挺生回国之后,踌躇满志,想要在政坛一展手脚。
他比胡适幸运,进入了官场。
可是卫挺生进入官场之后才发现,官场根本就不是崭露头角的地方,反而处处都是禁锢,压抑的生存环境和胡适几乎是如出一辙,两人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来往多了起来。不及荤素的两个年轻人,是需要释放压在心头的石头,去八大胡同,无疑是不错的选择。
王学谦见胡适不说话,关心道:“钱够吗?”
“谈钱多俗啊!不过,手头也够紧的。”胡适点头道,本来还好,不过最近薪水不准时发,也让他有些捉襟见肘,毕竟他也要养家不是?
“好吧,你胡适之的风月之资,我出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胡适眼珠子在眼眶里转悠了一圈之后,觉得不斩一刀王学谦,是对自己的残忍。立刻改口道:“这可是你说的。”
“我总不能看着你把奶孩子的钱,花的不是地方,对不。”王学谦促狭的笑道。
胡适也不生气,反正最后得实惠的是他:“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花费。”胡适决定狠狠的宰一刀,反正他也豁出去了。
“你们经常去哪里?”
“朱家胡同!”
王学谦想了想,说:“可我听老卫说,你们去的是陕西巷?”
“他就吹吧!陕西巷?是去过一次,可你想想,那种地方是我们这种穷人去的吗?我和老卫去了一次,心疼的差点连饭都吃不下去。”胡适揭开卫挺生的老底,谁都想要长面子。自然,陕西巷也算不得京城最好的去除,但是上流社会最喜欢去的地方。
比方说给袁世凯当幕僚的杨度。
云南督军蔡锷在燕京的时候,也住在了陕西巷。
甚至袁世凯的儿子袁克文也在陕西巷有专门的去处,迎来送往的都是达官贵人,关键是民国最出名的老鸨,也是清末的名ji赛金花的班子就在陕西巷。南班头的名称不是白叫的。因为赛金花的班子,选的人都是南方人,小鸟依人的,让人免不了产生一些爱护的感觉。加上训练的手法,都是按照上海‘书寓’的手法,破的文人政客的喜欢。
但也只有有钱人,政府高官才能消费的起。
卫挺生当初在燕京城,穷的连给上司送礼的钱都没有,去一趟陕西巷,足够让他吃糠咽菜半个月了。
这两人当初有点打肿脸充胖子的嫌疑,不过王学谦却并不在意,去钱多了,也要选择好用处。胡适虽然不过是教书的,在文化圈有些名声,要看怎么用了。浙江最近需要的人才数量有些大,王学谦知道,单靠他一个人去拉拢,也有些力不从心。
也不要北大的学子,胡适本来就喜欢到处讲学。
只要他在讲学的时候,不忘宣传一下浙江的好,也不用多说,就说:“浙江是个好地方。”
…就足够了,不明真相的年轻人来的一多,加上浙江确实在工业和商业上有一定的优势,不缺钱,只要重视人才,就不愁留不住人才。而这个好,凭借王学谦自己说,是没有多少效果的,就需要胡适这样的人,给他宣传。
胡适也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宴席,开口道:“我先把丑话说头里,办不到的事情,你打死我也没辙。”
“放心吧,你我同学,我会下得去手吗?”
王学谦搂着胡适的肩膀继续蛊惑道:“其实也不用你太紧张,只要你在燕京各个学校讲学的时候,多宣传一下浙江,重视人才,看重年轻人的发展,待遇好,就足够了。”
“就这么简单?”胡适有些怀疑道:“我们同学,就是你不出这个钱,我也帮你呀!”
“外道了不是?兄弟能看着你为了那些‘阿堵物’,而生活拮据不成?”王学谦装作不悦道。
“这倒也是。”
胡适从善如流的点头,似乎自始至终,他都是得到好处的人,也不再推辞道:“说好,朱家胡同,我想什么时候去,就说明时候去,钱你出?”
“这说的什么话,是兄弟,你就别给弟弟省钱,去陕西巷。选最好的。”
“最好的就是赛金花的‘怡香院’。”胡适满心欢喜的憧憬道:“那可是达官贵人才能取得起的地方。”
“兄弟给你在‘怡香院’的柜上存上一万块,够你一年的‘特别公关费’了,你想什么时候去,就说明时候去。”
胡适腿肚子一软,心说:一万块大洋?虽然比起40万美金来说,是小巫见大巫了。但40万美金是创办一所大学的钱,而这一万块是给他的‘特别公关费’,这个词虽然是他刚从王学谦嘴里听到的,但觉得王学谦在这方面就是有水平,话说得滴水不漏。
不过,立场本来就成问题的胡适,立刻认为,他要坚定的和王学谦站在一起,一万块确实太多了一点:“5000块就够了,别便宜了那老娘们!”
张彭春本来就提放着王学谦和胡适这对损友闹出什么笑话来,见到俩人偷偷摸摸的低声说话,就忍不住靠近,站在他们边上。他是听了不少,可是心里却像是吃了一只苍蝇那么难受。
倒不是怪王学谦的手段下作。
还是胡适的立场不坚定。
关键是,在场还有两个娇滴滴的大美人,俩人却私底下说这等龌龊的交易,合适吗?
当然,还有其他的想法,比如说,胡适这家伙看着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本事啊!王学谦花这么大的代价,划算吗?
还是为了纯纯的‘基友’情?
不管处于何种目的,张彭春都不能装作不见,反而要及时的制止两人有伤风雅的举动。
他们是在排话剧。
是搞艺术。
绝对不能让这种污浊的空气影响了大家对艺术的追求。张彭春在心里给自己说了一个借口,其实他也不认为男人风流是错,主要是怕让小女生听去了,造成负面影响。
手上卷起的剧本,在桌子上用力的敲打,发出砰砰的声音,不是第一次参加话剧排练的人,都知道这是寒暄的时间结束,要办正事了。
张彭春这个导演的组织下,要开始这一天最重要的活动了。
有人开始倒腾服装,准备一天的彩排工作,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花了无数精力排练的戏剧,有可能连一个观众都没有。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认真的表情。
…胡适也收敛起玩世不恭的表情,倒是让王学谦有些不适应。
他来的目的,已经算是完成了一半,原本以为好说话的张彭春,竟然耍起了无赖。反而认为可能不太容易搞定的胡适,却欣然答应了他的要求,虽然王学谦也为此付出了一笔不小的款子。但这在王学谦看来,是物超所值的。
任何时代,什么最贵?
人才。
对于军阀来说,是组成军队的基层军官,甚至不是将才。因为只有基层军官,才能给一支军队训练出合格的士兵来。
而对于准备大干一场的浙江来说,顶尖人才是需要,但不会那么迫切。最普通的人才,受到过现代教育的一般才智人才,才是浙江腾飞的关键。
而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学生,或者快要毕业的学生。
基数庞大,短时期内如果没有一个他们信得过的人蛊惑他们,忽悠他们,大部分人都不会去关注浙江的。而这些人,恰恰是浙江最需要的。如果说广州的大**,吸引了无数的民国精英基层的目光,也让原本奄奄一息的‘国党’咸鱼翻身的话,王学谦要的不是那种轰轰烈烈的军事变革。而是大工业的变革,尤其需要大量的知识青年。
虽然这样做的结果可能造就一个地区的发展过快,但这种过快的发展,却能反馈给整个民国。
已经有心离开的王学谦,却发现一个尴尬的问题。
他走不了了,不仅走不了了,还有更让他头痛的事。
原本眼高于顶的陆小曼似乎也对演话剧很感兴趣,而话剧社本来唯一的女主角林徽因却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似乎只要他一点头,她的女主角的待遇就会稳固了似的。
对于这个问题,张彭春没有想到。
胡适也没有想到。
而王学谦只想说:“不干我事,去问导演!”r1152
第842章 【还能不能做好朋友?】
张彭春挥动了卷成话筒的剧本,皱着眉头开口道:“大家先熟悉一下剧本。”
他原本就想着让‘演员们’熟练一下剧本,差不多在磨蹭一阵,也就该到饭点了,对于演练来说,聚餐显然在这些人之中更加重要,消遣的生活中,什么最重要?
美食。
在燕京想要弄出一顿丰盛的法国大餐太难,但是意大利的面条,烤羊排,还有奶油芝士,都是可以有的。在缅怀过去的时候,也能够抚慰大多数人回国之后失落的心灵。
可是张彭春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关键性问题。
在场的都是‘学霸’,精英级‘学霸’,除了公费出国的留学生会热衷于这种团体活动,自费生大部分都是家境殷实,很少会参加同学会的联谊活动。
能够在一个泱泱大国之中,四万万人民,每一年也就百十来人的留学生选拔,不可谓不激烈。能够从此脱颖而出的,哪一个是易与之辈?不说像一些不重要的配角的台词,就是台词颇多的胡适等人,瞄着剧本看了两遍,基本上都能背下来了。
“导演可以了!”
“你都背下来了?”张彭春看了一眼手表,心中暗暗哀叹,才过去了不到十五分钟,你能不能不那么心急吗?
“仲述,你怎么了?脸色不好?”胡适不解的关心了一句,不过随后就不在乎的眨巴小眼睛,还挺聚光:“信不过的话,你考我!”
张彭春无力的挥挥手,对胡适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表现,颇有些担忧之色:“算了,你我信不过?”
“只是,你有没有看出来,她们两个似乎不太正常,好像要分出高下的样子?”
“这不会吧?”
这个时代的男人,不会整天去琢磨女人,因为很多时候,琢磨了也没用。社会制度,已经礼法约束之下的社会,没有几个人能够走出约定俗成的规矩之外。别看胡适整天叫喊着,要搞文化运动,打破封建思想,创立民主新社会。
可真摊到自己身上,他也只能无奈的摇头。
写几句新诗,是一个人文消遣的法子,就是在匪夷所思,离经叛道,只要不是在清朝三代帝王的通知下,官府也不会和一个穷酸较真。
何况,胡适的诗词之中,压根就没有那些让统治者忌讳的字眼。
十六七岁的女孩,最是敏感的时期。在民国,这个年纪的女孩大都是有主的,也就是说,已经定好了婆家。正是对男人产生好奇心的时期,但这也不会让女人变得开放,反而会朝着另外一条岔路走去。好胜心,这是一个女人在不违背道德的底线的情况下,能够做的最安全,也最让女孩心理满足的事情。
不得不说,陆小曼在见到林徽因的那一刻,就生出了好胜心。
以为对方是一个不错的对手。
美女和美女,尤其是官宦人家的小姐,都希望自己成为小公主。
林徽因在话剧社的地位,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公主,这让她感到很满足。毕竟在家的时候她是一个乖乖女,虽然收到父亲的喜爱,但是林家不是她一个孩子,而她仅仅是一个庶出的女儿。之所以能够让她获得林长民的喜欢,主要还是她太懂事了。
这种懂事,有时候是装出来的。
这也是大家族中,无法逃避的一个现实。如果林徽因真要是一个蛮横,不讲道理,甚至性格有些脱缰的庶出女,她这个年纪,估计已经被林家随便找个人嫁了。
…只有获得这个家庭的男主人的注意,甚至喜爱,她才能够接受最全面的教育,获得最接近自己理想的人生。处处小心谨慎的生活,让她有种天生的本能,发觉任何,哪怕一丁点别人眼中对自己的不满。在第一时间,她觉察到了陆小曼虚假的笑容下的挑战。
而陆小曼就不同了,独女,父母心目中的掌上明珠,在担任外事秘书的这一年中,也是风光无限。
她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应该是被人关注的,就应该享受最好的生活,众星捧月一般的生活在人们羡慕的目光中。
可是见到林徽因之后,她产生了一种女人本能的怀疑,紧接着就是敌视。或者说,她是把林徽因当成了她生活中的一道试金石,至于如何跨过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对方最擅长的方面击败对方。
两个第一次见面,几乎在之前的十几年中,没有任何交集的女孩子。
在见面之初,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表现自己。一个是捍卫自己在话剧社的地位,而另外一个,就像是发现了一件有趣的玩具,忽然间就认真了起来。
虽然背诵英文剧本,对两个女孩来说,都有些勉强。但是两个争胜的心,却并没有退缩。
“一个拥有古典之美,宛如出水芙蓉;另外一个是西方的典雅高贵,让人仿佛甚至在童话世界之中……啧啧……”胡适端详了良久,眼神一刻都没有离开两个少女的身影,用胳膊顶了一下愁眉苦脸的张彭春,他压根就没有看到对方的表情,反而像是难以取舍的问:“仲述,你说俩个到底谁更美一些?”
张彭春差点扑倒在地,心说:这位还有这个心思。
张彭春恨不得一巴掌拍在胡适的脑门,打醒这个动不动就用‘欣赏’的目光看人家女孩子的好色之徒。
可是毕竟胡适是他最有力的支持者,话剧社一多半人,可都是胡适拉来的。
也难怪,自从在小说界,诗歌界,连连受挫之后。胡适的心里就立下了一个宏愿,他要成为文化界中,演戏演的最家,诗人;然后在话剧界,他的诗歌、小说,也是独一份的说在。
为此,胡适在这条人生的岔路上越走越远,以至于他还茫然不知的情况下,他既脱离小说界,也脱离了诗人的行列。加上话剧本来就接受的人不多,属于小众娱乐项目……让他有种生不逢时的落寞。
张彭春可没有胡适那么容易走神,苦笑道:“适之,你难道没有发现,这个女孩,今天的表现有些不一样吗?”
“有吗?”胡适撩起眼睛,看了一眼。这位,戴着眼睛都看不清楚,撩起眼睛,看出去的那还不是白茫茫一片?
张彭春点拨道:“我是说气氛有些不对劲!”
“恩,有点。”胡适点头道:“她们一直看子高,就是不看我!”
好吧,张彭春彻底投降了,面对胡适,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这位装傻充愣的本事,也是一绝。当初……说出来都是泪啊!
就在胡适表示他背下了台词不久,林徽因放下手中的剧本,额头亮晶晶的,可见林徽因也是下了不少功夫。就在她刚刚开口之后,陆小曼也放下剧本,表示她已经可以脱稿了。
这下,连胡适都兴奋起来。
如今的社会,唱戏的好找,但是能够演西洋话剧的实在太难找了,好演员难得啊!
…胡适唯恐天下不乱的蛊惑道:“仲述,我坚持应该把陆小曼也吸纳进入话剧社,她要是加入了我们的话剧社,我们就要火了。”
张彭春咬牙切齿的问:“你觉得,你去说服陆定,还是我去说服比较妥当?”
林家不是高门大第,而且林长民也不是普通的政客,喜欢结交朋友,谁都可以登门,虽然位高,但权不重,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但是陆家就不一样了,陆小曼的父母是门当户对的典范,都是三代之内出过封疆大吏的家族。
胡适登门去游说,让他们的女儿抛头露面,天天和他们这群闲人排练什么话剧,不被放狗,已经算是客气了。
张彭春也不成啊!
“你看子高如何?”
张彭春已经懒得搭理胡适了,这位已经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王学谦能带着陆小曼来,肯定不是他们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更不可能是陆家巴结王学谦,把女儿送出来,当成进身之阶。只有一个可能,两家人是世交,王学谦作为八竿子打不着的哥哥身份,才能够带着陆小曼出来散散心。
于情于理,王学谦也不可能答应,让陆小曼的名誉有被质疑的建议。
再说,王学谦而已不轻松。
他此时正在开导两个女孩,说话的口气,有点像是狼外婆对小红帽的语气:“小眉,你是姐姐,而徽因呢比你小,你要学会照顾她;至于徽因,你是妹妹,要学会敬重姐姐……”
王学谦语无伦次的说着,他几乎是在第一时间,觉察到了两个女孩争相表现的心态。
让王学谦吃惊不已的是,她们还这么小,就互相掐起来,已经让历史出现了变差。要是为了一个男人……
好吧,事实上林徽因和陆小曼也没有闹出什么两女争夫的戏码,更多的是陆小曼从甜蜜的爱情中醒来,发现和相爱的人的婚姻,也是无趣的琐事。
而徐志摩又是一个多情的人……
吃醋,似乎成了陆小曼人生不幸的一个最大的隐患。
而现在,王学谦觉得,她们也没有任何一方面的利益纠葛,吃醋,更是无从说起。那么是不是应该成为好朋友?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