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9章 【低调不了(中)】
上海的大华饭店,比不上天津的大华饭店名气响亮,但是在菜品上,厨师的水准都要超过天津大华饭店。聘请的厨师,是老板专门从巴黎和米兰高价请来的名厨,在当地都是享负盛名的厨师。
大华饭店的场地,原本是英国商会的会所,设置更加偏重于英美风格,拥有在上海滩仅次于英国驻沪总领事馆,跑马场,第三大的草坪,加上隐匿在郁郁葱葱中的主楼,从整个饭店的建造风格,更像是欧美风格的庄园。
这里在开始经营饭店之后,一下子被喜欢举办大型宴会的社会名流所喜欢。
当然,价格也是不便宜。
包下整个饭店,王家为此付出了一笔三万元的巨款。当然,这笔钱对于王学谦的荷包来说,并不算什么。
这也是饭店的老板弗朗西斯科专门坐镇饭店的原因,他是一个生意人,虽然远渡重洋来上海淘金的西班牙人,但是结交社会名流,对于他在上海的生意却有着太大的好处。
本来,按照他的意思,最好认识几个上海滩的民国资本家,对于他在其他产业上有所臂助。
可是当美国领事馆的汽车,被堵在饭店门口之后,他再也无法淡然以对了。如同茶壶般肥胖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飞快的从二楼的窗口,奔到楼梯口,饭店的职员并不知道老板是抽什么风了,也跟着去了不少。
于是看到了惊人的一幕,美国总领事馆的克宁翰领事,尴尬的从汽车上下来,准备步行穿过如同庄园一般的林荫道,进入主宴会场。
胖人。容易出汗。
当气喘如牛的弗朗西斯科,连呼哧,带气喘的跑到克宁翰的面前。总领事脸上不耐烦的神色顿时好看了很多。相比英国人更喜欢去华懋饭店、理查饭店,美国在上海的商人。商会,甚至领事馆的官员,更喜欢光顾花旗总会和大华饭店。
“弗朗西斯科,你这个大老板,难道也要忙着出来迎接吗?”克宁翰笑着调侃道。
弗朗西斯科臃肿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让人哭笑不得的媚态,反而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有心作呕。但是却有些不忍心一个大男人如此作践自己,却不过是为了博取客人的一笑:“总领事先生,您说笑了,大华饭店自从开业以来,一直受到总领事先生的光顾,当然不能怠慢了。而且,像今天这样的大生意,对于大华饭店来说,也不是常有的事。”
虽然,自从美西战争之后。美国从西班牙手里夺走了古巴和菲律宾,已经不是好伙伴的关系了。
但是这并不妨碍,弗朗西斯科把美国人当成衣食父母的态度。
在主会场。陈婉怡焦虑不安的挽着王学谦的手臂,男的英俊挺拔,气度不凡,女的温婉动人,天生丽质;虽然宾客都在一个劲的赞美陈婉怡的美貌,但是就是被赞美的人也清楚,这种赞美有太多的虚假成分在内。
反倒是对于王学谦的巴结,那是不遗余力的。
陈光甫虽然一如既往的脸上带着笑容,但多少有些僵硬。他一个劲的安慰自己。有什么呀!他也是出过国,留过洋。见过大世面的人,可就是腿肚子有些打战。甚至开始怀疑起当初自己的决定,一门心思的想要在上海的银行界闯出属于自己的天下来。可是到头来,到处碰壁,举步维艰,要是当年靠上王家,说不定现如今的上海大银行之中,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反而像是现在,虽然上海商业储蓄银行的地位水涨船高,已经成了南方三大银行之一。
但是有多少人是在看着他的笑话,认为他是靠着嫁女儿,才获得了眼下的成功?
不过眼下,到场的大部分都是上海官场,商会,还有一些社会名流,王陈两家的亲朋好友……在陈光甫的心目中,差不多客人是快要到齐了。毕竟,婚礼也好,订婚仪式也罢,都不宜放在下午举办。这种讲究,在北方尤其看重,不少地方的习俗中,认为只有二婚,才会在下午举办仪式。
陈布雷不动声色的走到了王学谦的边上,低声说了两句。
“克宁翰总领事来了。”
“知道了。”
上海滩最有权势的三个外国人,代表着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三个国家之一的美国总领事,克宁翰会亲自来祝贺。这还不过是王学谦的订婚仪式,并非是正式的结婚。
可见,王学谦的地位,在高层眼中是多么的看重。
听到连美国总领事都亲自到来,紧紧的挽着王学谦手臂的陈婉怡不由的紧张起来,死死的挽着王学谦的手臂,看样子也是震惊不小。感受到陈婉怡的紧张情绪,王学谦宽大的手掌,抚在她的手背上,男人坚定的眼神,往往能让女人痴迷,陈婉怡在看到王学谦那清澈的眼神中,带着让人无比安全的信念,顿时有些迷离不已。
等到反应过来,已经是面红耳赤的羞涩,耳畔就听到王学谦低声道:“美国人也不是洪荒巨兽,都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就是和我们不大一样。”
“走吧,你这个资本家的小姐,马上就要成为名流太太了,还怕来道贺的人不成?”
“谁说一定要嫁给你?”
“你不会想要逃婚吧?”王学谦古怪的环顾了四周,反而促狭的笑道:“你看周围来的客人中,不说全部吧,一大半都排着队想要嫁入王家,可是你却挡着她们的道了,要是你逃走,她们可就乌央、乌央的要把你男人给淹了。”
“你讨厌!”
陈婉怡似乎也感觉到了周围敌视的眼神,顿时气鼓鼓的不打算和王学谦耍嘴皮子。
不过,王学谦的玩笑话,却让她有种莫名的恐慌。
王学谦见终于把陈婉怡震慑住了,至少身体也不再僵硬的紧张了,这才笑道:“放心吧,你要你不想离开我,我是不会放手的。还记得那年冬天你来余姚吗?我记得你正在换牙齿,门牙都掉了一颗,梳着两个小发髻,冻得鼻涕直流,跟在我后面,一个劲的要……”
“哪有的事?”陈婉怡涨红着脸反驳,宛如晚霞一般美丽动人。
王学谦故作高深的仰头回忆,:“我记得好像在妈哪儿有你当时的照片,当时很多人都告诉你照相片的时候不要笑,可你就是一个劲的笑,这不,铁证都留下来了。”
“不准说!”
“等回到老宅的时候,我去把照片都找出来,我们一起看。”
“客人都等急了。”陈婉怡低声私语,连头都要太不起来了。好在周围的人也是识相的很,见到两人说着悄悄话,都故意拉开了一段距离,免得听到尴尬。
青梅竹马,就是好这点好处,小时候的丑事,历历在目。王学谦一开口,滔滔不绝的样子,陈婉怡顿时羞涩的恨不得地上有个缝隙钻进去,别说淑女的形象,这辈子的形象都毁了。
一袭白裙,清新脱俗,东方文化注重内涵的头饰下,轻施粉黛的陈婉怡,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出现在克宁翰的眼前。这一刻,他也是暗自在心中称赞两人天作之合。
虽然是美国人,但是克宁翰在民国居住长达十多年,对于东方文化的喜欢,让他在审美观念上有了更多的感悟。如果要是一个初来乍到的美国人,或许也不会把陈婉怡惊为天人。
“威廉,不介绍一下你的未婚妻吗?”
“陈婉怡,这位是克宁翰总领事,我们是老朋友了。”
克宁翰拖长了口音,笑道:“对,我们是老朋友。当然,我更愿意和威廉的友谊,天长地久。”
克宁翰的话一语双关,自从和王学谦搭上关系之后,在民主党内,保守派和激进派都开始对他表示有拉拢的意向,本来对政坛已经不抱希望的克宁翰再一次感觉到机遇的到来。
接过从秘书手中递来的礼盒,按照西方人的习俗,当着客人的面,拆开礼物是表示主人的重视。陈婉怡在王学谦的鼓舞下,才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礼盒。
一颗小拇指般大小的蓝宝石,群星捧月般的镶嵌在项链的吊坠上,如同星星一样璀璨的切割到恰当好处的是钻石。但是却夺不走蓝宝石那深蓝,淡雅的光芒。
不得不说,克宁翰送礼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至少,这份礼物对于克宁翰来说,也不会是一件普通意义的礼物。单纯价值来说,不下于一辆普通汽车。
“让你破费了。”王学谦随即低头关切的问陈婉怡,道:“喜欢吗?”
还沉浸在宝石光芒中的陈婉怡突然像是回过神来一样,低喊:“太美了!”
还有些紧张的克宁翰听到陈婉怡的赞美,顿时心情一松,只要主人喜欢,他这份重礼算是没有白送。
突然,在克宁翰身后响起汽车的喇叭声,众人回头的那一刻,就见得魏尔登出现在车门口,一如既往的维持着法国人自认为的优雅,在看到克宁翰的时候,他的目光也是微微的一愣,不过随即就笑起来:“老朋友,你是知道我要来,故意站在门口迎接我的吗?”(未完待续)
第810章 【低调不了(下)】
跑在汽车后面的是饭店的经理,连老板都像是服务生一样站在门口,他一个经理,也不能再老神在在的不为所动。
而他跑来的原因,是要告诉魏尔登,停车场已经停满了汽车,没有地方给他停靠了。
但是当他看到魏尔登乘坐的汽车前面那两面法国国旗的那一刻,选择了闭嘴。神情古怪的看着老板弗朗西斯科。也不知道该不该提醒魏尔登,能够在上海出名的大饭店担任经理,眼力和应变都是不会缺少的。
可是眼下的情况,对于这个西班牙小伙子来说,显然有点无法适应。
大华饭店,虽然有过两国总领事会晤的情况出现,但是地位更高的大国总领事,更喜欢汇中饭店的豪华。
虽然在菜品上,汇中饭店不见得会比大华饭店更加的出色多少。
但是对于美英法这三个国家的总领事来说,在最正统的地方会晤,才能显示出他们的身份和地位。不过像是意大利、荷兰、比利时,这些二流国家在上海的总领事,比较偏向于相对于安静的大华饭店。
要是换一个人,大华饭店的老板,西班牙人弗朗西斯科说不定就唬下脸赶人了,可是面对魏尔登?
他实在缺乏这种勇气。
余光看到了克宁翰送来的礼物,原本还在担心,他送出去的礼物,镇不住场面,顿时心里安定了不少。相比克宁翰的那点‘微薄’的收入,成为上海青帮总后台,鸦片贸易的分润者之一,法国驻沪总领事魏尔登,显然是在上海的几个外国总领事中,身家最为厚实的一位。
不同于英国驻沪总领事和美国驻沪总领事。魏尔登是真正把上海,当成了他的福地。
在政治上无欲无求,但是对于法国驻沪总领事的位置。他是说什么也不能让出去的。
和法国别儒家族生意往来密切的王学谦,自然成了他要结交的对象。虽然。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王学谦到底会对他在上海的总领事位置有多少帮助,但不仅仅是女人才有自觉地,男人,一个政客,一个贪婪的政客,有时候更是一个宿命论者,他认定王学谦的重要性之后。就不会放弃这样一个好机会,来加深两人的关系。
当然,作为法国人,高傲的性格,走到哪里也不会变的。
认为只有法国的珠宝和奢侈品,才是这个世界上设计最合理,最美轮美奂的精品。
这次他带来的礼物,无一不是法兰西最为自傲的礼品。
当然,不同于克宁翰,魏尔登送礼。从来都不需要他付账,自然有人抢着付账。自从黄金荣对杜月笙信任感大增,在黄公馆的地位上升。并从金廷荪的手中接过了三鑫公司的财务大权之后,给魏尔登的巨额账单买单,也是他的日常事务之一,而且不容有失。
卡地亚的手表,全套的了珠宝首饰,每一样都是霞飞路上法国名品店的镇店之宝。
陈婉怡的眼睛都开花了,眼前的璀璨,仿佛银河一般,让人如痴如狂。不过。她并没有迷失自我,而是很快的抱以甜蜜的微笑。感谢魏尔登的礼物。
在这一刻,陈婉怡仿佛一下子成熟起来。王家大妇的风范一览无遗。
西方两个大国的总领事相继出现,让参加宴会的宾客顿时吃惊不已。王学谦的能力,刹那间,在这些人的心目中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或许,在燕京,天津,把外国人当成后台,或许还并不算是第一流的豪门,缺乏政治根基的家族,总是给人一种不太安稳的感觉。
发到是和燕京政治豪门之间的联姻,才是这些大家族不遗余力的运作方向。
只有拥有了政坛的支持,他们的生意才能从天津口岸,一直延伸到北方内陆。但这在上海并不需要,拥有长江水道的天然优势,只要能够在上海吃得开,整个长江流域沿江近十个省份的生意,都将畅通无阻。这也是清朝在丧失国力维持领土完整的颓败之下,不得不接受的一个结果。
这也构成了上海和天津,当时国内最大的连个通商口岸之间,截然不同的权力构成。
两位总领事的到来,一下子仿佛像是在饥饿的鱼池里,投入大量的饵料一样,鱼群蜂拥抢夺的场面。
周围顿时围拢了不少上海商界政坛的名流,恭维的话,络绎不绝。
反倒是王学谦被解放出来了,远远的看到两国总领事的王鸿荣不由的皱眉,并自言自语起来:“这小子,什么时候和外国人搭上关系的。”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少吗?”
虽说没有夺走儿媳妇在宴会上最瞩目的光芒,但她也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但是听在王鸿荣的耳中,顿时有些刺耳。一时间有些头痛不已,当初……可是你同意的啊!
王鸿荣不由的纠结的想到,当年陈玉舒在王家缺乏继承人,儿子又杳无音讯的情况并没有表态,但也并不是反对他养外室。
王鸿荣不由的苦着脸,表情有些委屈道:“玉舒,当初是你……”
“我当面说同意了?”陈玉舒却依然笑脸相对。
可是,王鸿荣却无法不当回事了,迫于外力,和家族延续的情况,王鸿荣当时迫切的需要一个继承人,用来延续王家的血脉。当时的情况是,他要是如果没有一个在身边的继承人,他王家的家主位置都要坐不稳当了。嫡房旁落,对于他来说,连给父母上坟,都要痛诉自己的不孝了。
后来,王鸿荣当然是失望了……
其实他是不懂女人的心思,陈玉舒的影响力在王家根深蒂固,但是如果她没有王学谦。那么这种地位能够延续多久,就很难说了。一旦王鸿荣的外室生养了儿子,那么必然会因为缺乏继承人,把养在外头的女人和儿子接进王家大院。
成为下一代,王家的主人。
继承人和自己非亲非故,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女人盯着她的大太太的位置,能给王鸿荣好脸色看吗?
等到王鸿荣百年之后,也是她陈玉舒被赶出王家的时候。每每想到这些,她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恐惧。
不过王学谦的回来,解开了她内心心结。与其困在家庭之中,还不如走出来……
这样的想法,王鸿荣显然是反对的,但是陈玉舒硬是要给丈夫按上一个‘偷腥’的错处,也方便她运作。她可不会是那种任人宰割的对象。
“开心一点,今天可是儿子订婚的好日子。”
陈玉舒在外人面前,保持着一个贤妻良母的光辉形象,让王鸿荣连一点脾气都没有。
可是王鸿荣能开心起来吗?
老婆要和他单过了……
对于一个成功男人,虽然王鸿荣这辈子没有太多能够撑场面的举动,唯一的一次带领缫丝业和英国人死磕,还差点把祖宗家业给败光了。但无如论如何,他已经是一省的省长,虽然是‘代’的。也算是成功人士。
作为一个成功人士,夫妻失和,甚至妻子要单过。虽然不是离婚,但也足以让王鸿荣成为政坛的笑柄。试问,谁能高兴的起来?
不过,王鸿荣也知道,眼下不是和老婆闹矛盾的时候,万一被人听到了,这脸可就丢掉姥姥家了。
当然,王鸿荣也知道,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白琬又怀孕了。
有时候,其实王鸿荣也非常纳闷,他在白琬的身上并没有花多少精力,可是白琬就像是一块让人瞠目结舌的肥田,一不留神,种下去的种子,就能立马生根发芽……
在儿子的订婚仪式上,谈论妻子和小妾的家庭矛盾,连王鸿荣都感觉非常荒唐。
脸色变幻一阵之后,王鸿荣看着宾客满堂的样子,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仿佛眼前的客人,都是因为他的面子才来的。
“这小子,算是名动天下了,不愧是我王家的子孙……”
标榜了一会儿家族的优良基因之后,王鸿荣这才低头看了一眼怀表,然后对陈玉舒温和的询问道:“玉舒,时间差不多了,你看是否!”
“今天你是家主。”
陈玉舒让王鸿荣非常敬佩的地方就是,在外面,总是能给他长面子,还能照顾他的脸面。叫来了临时充当司仪的聂云台,这位总商会的副会长,也算是王学谦的长辈,站在台上,也足够镇得住场面。
正准备说祝贺词的时候。
路口接待的大嗓门,‘嗷’的一嗓子,把所有人目光都吸引过去了。
“江苏督军,卢大帅公子携贺礼一担,金银器一对……”
一长串的礼物名单之后,卢筱嘉嬉皮笑脸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原本想要唱个‘喏’,亮个‘相’,好显出他戏剧天分的出场,忽然看到了在场不少的‘大鼻子’洋人,其中有几个还是他认识的,对方却不认识他的大人物,顿时气场散成了一股清气,臊眉耷眼的抱拳,开口道:“恭喜,恭喜!”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掐这点来的,不仅仅只有他,还有其他人……
“曹将军到——”
“国民上将,徐树铮将军到——”
原本还以为自己是个角,卢筱嘉很快就悲哀的发现,自己还是一个龙套,只是在龙套中,属于最重要的那种,后面就该是名角下场了……(未完待续)
第811章 【政坛大杂烩】
曹士杰?
或许,在场的有一多半的人,乍一听,显得很陌生,在旁人的点拨之下,这才恍然大悟。
曹大帅的侄子呀!
那是代表曹大帅来道贺的?
如果说曹士杰的名声不显,还需要人提醒的话,那么在曹士杰身后的徐树铮,却是国人皆知的小徐将军。铁腕总理段祺瑞的左膀右臂,他们的出现,自然要比什么也不是的卢筱嘉重要的多。
即便给出的贺礼和卢筱嘉的相比,简直不值天上地下。
做人就要识趣,虽然卢筱嘉也有属于自己的骄傲,大部分时候,他都是脑袋一热的代表。但是有时候,他还是分得清楚形势的,乖乖的把占着的道路让开,刚才还是众人瞩目之中,顷刻间就混入了人群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是看到一眼的王学谦哑然失笑。
陈婉怡不解道:“卢筱嘉的名声虽然不太好,但总是客人,你好像刚才在笑话他一样。”
“有吗?”王学谦装傻道:“我这是高兴,看到朋友来道贺,总不能拉着个脸赶人吧?”
“可是……”
“别可是了,这是难得的好机会,曹将军和徐将军可是难得一见的人物,这等好机会,哪里能够让岳父大人错过?”
王学谦左顾右盼的找到了陈光甫,这位买对两个强势,而且互相还在敌对阵营的大将军,顿时有种被狼盯上的惊悸。不过,好在陈光甫有一套自我调节心态的办法,很快就镇定下来。
至少,说话间,也不会磕磕绊绊了。
这时候。时间不能耽搁了,陈婉怡跟着王学谦,走上了临时搭建的台子上。众人闲谈的声音顿时小了很多。三两个聚在一起,往台前走去。
而陈光甫也终于找到了一个暂时离开的借口。
倒不是徐树铮和曹士杰长相太凶恶。虽然曹士杰有种北方人的粗犷,但是毕竟不是在军营里,出口像是炸雷一般。可是,他却和徐树铮用眼神斗起来,两人都是不服输的性格,谁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让一步。
夹在中间的陈光甫顿时有种殃及池鱼的委屈,好在王鸿荣的一句话解救了他。
“贤弟,你怎么还在这里?”
“王兄。我……”
“不说了,跟我,马上去台上。”
而曹士杰在看到王鸿荣的那一刻,脸上有种再也绷不住的惊诧,眼神躲闪的似乎想要找逃跑的路线。王鸿荣今天可是主人,客随主便,这个道理在哪里都绕不过去。
见到曹士杰的那一刻,王鸿荣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意味深长的惊喜,亲切的丢下一句话:“贤侄,你我一见如故。今日难得一聚,到时候再畅谈。”
“畅谈!”
曹士杰说什么也不肯的,脸上僵硬的笑着。但是心里却打定了主义,等到仪式一结束,就立刻离开。
两国总领事也从别墅里被请了出来,毕竟,作为一国在上海的最高全权代表,克宁翰和魏尔登自然不会一直被客人围着,作为主人,王学谦还是给安排了一个别墅内的包间,也方便两人休息。
仪式开没有正式开始。但是唱机里音乐响起……
这时候饭店的大老板弗朗西斯科确实一脸的无奈,满头大汗的站在一个比他高出半个多头的西方人边上。脸上紧张的表明。似乎想要叫停仪式,但却被那个边上的西方人拦住了。
“这样做。太失礼了!”
弗朗西斯科其实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真没打算叫停仪式,不然他可不是得罪一个人,而是得罪整个上海滩的商界名流,乃至克宁翰和魏尔登这样身份的总领事,也不会给他好脸色。试问,这种情况下,他怎么敢真去拦住众人,得罪天下人的傻事呢?
主要是他岸边上的那个外国人的身份太高,以至于,他根本没有选择。
得罪整个上海滩的商界,自然对他的生意会有影响,但是得罪他边上的那个西方人,那么他在租借的生意都不用做了。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好在,最后,来人并没有让弗兰西斯科难做。
草坪上的台子其实并不高,只是妆点了鲜花和彩带的台子,给人一种喜悦的视觉冲击。
聂云台的口才极好,说话也是干净利索,字正腔圆,甚至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几乎听不出来外道的痕迹。其实订婚仪式的主持人,没什么说道的,主要说一下男方的经历,学识,还有人品,全部都是好的一面,最阳光的一面;然后就是称赞女方的温婉、贤淑……最后说上一句祝福的吉利话,就差不多了。毕竟是订婚,没有结婚那么多的讲究。
可是聂云台却不然,像是讲故事一般的,说起来滔滔不绝。
他也是在美国留过洋,求国学的,说起异国的风情,求学道路上艰难……
听着、听着,王鸿荣都感觉有些纳闷,平时不喜欢表现的聂云台,怎么说起来好像口无遮拦似的,听着的感觉好像是自己的儿子王学谦并不是出国去留学的,而是像当年玄奘法师求真经似的,步步惊险,处处惊心,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学成归国……
而说到陈婉怡,更是说的天花乱坠。
最终,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因为聂云台似乎也感觉到自己脱线了。其实,他也是没辙,临时被拉来镇场,但是一篇准备好的演讲稿不知道揣到哪里去了,只能上台瞎编。
要是王鸿荣知道聂云台的心思,这老朋友不做也罢。
就不能说的简单一点,说些吉利话,不就完了吗?
非要说那些没影子的事,感情美国人民生活在马车时代,那是你留学时候的经历,我儿子王学谦在美国的时候。美国人民已经过上了汽车时代的幸福生活。
……
好不容易,聂云台说完了,作为家长上台说了几句话之后。最后才是重头戏,王学谦和陈婉怡交换订婚戒指。
不过这时代。还不兴钻石戒指,铂金戒指也很少用在鉴证婚礼的场合。
在众人的掌声下,仪式算是告一段落。
西式饭店,举办喜庆仪式的好处就是,作为男宾客,不用一桌一桌的不停敬酒,反而像是闲聊似的,走在人群中间。遇到熟悉的人,说上两句,浅浅的举杯,喝上一小口。
不过在仪式刚刚结束之后,一个人的出现,还是引起了轰动。
“他怎么来了?”
“谁啊!”
“大人物!”
……
在很多人瞠目结舌的那一刻,康斯丁爵士款款走到了王学谦的面前:“祝贺你威廉,还有祝贺你,美丽的小姐。”
“天啊!这不是新上任的英国总领事,康斯丁爵士吗?”
“是啊!没错。在他上任的酒会上,我还远远的看到过。是他本人。”
“不是说,民国外交部和英国人的谈判很不顺利。双方还出现了很大的分歧?王学谦可是民国外交部的高官,康斯丁爵士怎么会专门出席王学谦的订婚仪式?”
“天晓得,英国了吃错药了吧?”
“我看悬,估计是来砸场子的。英国人可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不过康斯丁爵士的脾气比较温和一些。”
“什么温和,那是没找到对象立威。”
……
在场的人,众说风云。虽然康斯丁爵士不清楚周围的人说的到底是什么,仅仅经历过六周中文培训,就成为英国外交部官员派遣到远东的重要人员。他的中文还停留在,‘很好’。‘谢谢’,‘太美味了’。‘我们是朋友’一类的简单词汇中。
至于为什么会赶来道贺,康斯丁爵士当然也有自己的打算。
英国人永远不可能站在民国的对立面,这样的话,对于大英帝国在远东的利益肯定会受到波及和影响。而王学谦在上海工商业的影响力,已经不言而喻了,更何况,和民国代表团的谈判不顺利,主要是顾维钧的寸步不让,让里丁伯爵非常难堪。
但是并不影响康斯丁爵士在上海向王学谦,以及背后的浙江财团示好的态度。
亲善,后者说虚伪的亲善,将此事英国人嘴脸表露的一览无遗。
虽然站在各自的立场,也不存在谁对谁错。
不过在康斯丁爵士的出现之后,克宁翰和魏尔登就不能躲着不见人,而且原本他们也将准备在仪式之后就告辞离开。毕竟,表明立场和态度,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并不需要估计其他宾客的举动。
可是康斯丁爵士到来之后,又不能马上走,王学谦显示陪着说话,比如:两国都是友好的国家,人名都是朴素善良之类的,言不由衷的话。相对于康斯丁爵士,王学谦的态度要更加谨慎一些。
不仅是他,连道贺的宾客,不少都是上海滩各行各业的领军人物。
一开始,来的都是商场的头面人物,彼此说的,都是‘棉花要涨’、‘苏北的小麦几年又将大丰收’之类的话,让人乍一听,还以为是农贸市场门口的掮客闲聊。
等到军界的人来了,谈乱的话题一下子高大上起来,国内政治不能说,甚至挣钱的买卖都不能说,所有人一下子变成了外交家,不管知不知道,都开口闭口,英吉利怎么样,法兰西如何,美利坚之类的……
可是等到‘英美法’三国的总领事出现,众人谈乱的话题,似乎只能向着吃的东西上转移。
从身背后传来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似乎对吃颇有研究。
“这个帝王蟹,可是寒冷地带的专属,鲜美异常,也就是在大华饭店,每个月都有从阿拉斯加来的船……”
“要小心,虽然厨师把蟹壳上的刺都敲掉了,还是容易伤手!”
王学谦一回头,顿时乐了起来。说话的不是别人,而是想来大大咧咧的老马,马寅初。而站在他旁边的看上去比他小了一号,看着马寅初一张显老的饱经风霜的老脸,王学谦大概猜到了他身边女孩的身份。
“老马,这是你女儿?”
马寅初吃惊的抬眼,他是一个实在人,实在的不能再实在的人,收入颇为丰厚他,竟然今天的贺礼不过是一副对联,还是自己写的。正是怕见到正主的时候,没想到还是被逮住了,可是王学谦询问的话,顿时让他目瞪口呆,脸红脖子粗的支支吾吾,最后,舔着老脸道:“是侄女!”
“亲侄女?”
“亲的。”
不得不说,王学谦有时候坏起来,让人还是没辙。两人开口闭口说话,都是用的法语。马寅初一开始也不觉得不妥,不过等到他边上的女孩,拿起白嫩的蟹腿,递到马寅初的嘴边,眼神中流露出崇拜的目光,口音糯糯道:“相公!”
好吧,西洋镜被拆穿了,不是侄女,站在他边上的正是他奉父母之命纳的小妾。(未完待续)
第812章 【温柔一刀】
王学谦撇撇嘴,仿佛非常失望的口吻,眼神中带着些许的鄙夷,些许的可惜……这种感觉让马寅初有种想要破口大骂的爆发,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也不是石头里蹦出来了,听父母的话,怎么了?
不就是纳妾吗?
有什么呀!在留美的学子中,像是马寅初的这样的绝对是一类,胡适那般的都不多见。胡适只不过是听力生母的话,娶了一个同乡女子,虽然没多少文化,小时候也缠脚……
相比那些学成回国的同学,一个个头上都顶着博士,硕士的洋文凭,看上去像是一个上等人了,在旁人的眼中,也俨然是文明人中的一员。可实际上呢?看看他们做的事就知道,文明人,并不是靠着读书读出来的,毁婚约,另娶官小姐,富家女的比比皆是。
马寅初也是留美的博士,他出国前娶妻,回国后又在父母的安排下纳妾。
在留学归来的学子中,简直就是异类中的异类。
可即便不喜欢,也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不能真把人当成了宠物养活。马寅初是一个重感情的人,也是一个爽快人,这样的人更容易动情。
只不过,王学谦无意间看到的是,老马竟然把小妾当女儿养活了。
马寅初却瞪眼看着王学谦,心里头那个生气啊!留美的学生之中,哪里有王学谦这样的好命?平白无故得一个漂亮的跟画里一样的媳妇,竟然还想着要逃婚?更可气的是,还是一个富家大小姐,教养学识一样都不缺,还敢过分的留洋法兰西……
说不羡慕。那是假的。像是王学谦的不少同学,父母给订下的亲事,都是按照是否能够传宗接代为第一标准。放在家里像是日用品,走在外头。连流氓都不待见的那种。
要是胡适来调侃马寅初,他也忍了,毕竟表面上看,胡适在结婚后,这家伙对婚姻和爱情,都已经幻灭了。让一个比自己惨的人调侃,更多的是油然而生的优越感,没多少人会真去计较。反而会顺着对方的意思,一笑了之。
可是王学谦就不一样了,这边还刚刚订婚,家里头还养着一个千姿百媚的孟小冬。
站在马寅初的立场上,面对王学谦的调侃,这仇恨值,拉的是杠杠的,要不是老马私下暗暗谋划,王学谦的身高,体魄。都不是轻易能够撼动的。如果像卫挺生那样的小体格,欺负起来毫无压力,说不定他都有动手的冲动了。可真要是动手?不见得会赢……
“子高。你可太不地道了。嫂子,我要举报,他外头……”
“呜呜……”
“子高,你捂住……我嘴巴干什么?”
“研究所经费加10%。”
“20%。少一个点,不干。”
马寅初就是这样,愣是比陈婉怡大上十来岁,这声嫂子都能叫得出口。不仅如此,他比王学谦也是大了六七岁。别看他一副粗鲁的外表下,出口就是一套江湖人的切口。可这家伙是真人不露相,心思也是属于那种蔫坏的类型。
一下子切中了王学谦的软肋。
不过。陈婉怡太长王家的面子,温和的笑一笑。道:“他是王家的独子,延续家族的责任,这也是能够理解的。”
马寅初瞠目结舌的看着陈婉怡,宛如看的不是一个娇滴滴的大美女,而是一个异类,异端。突然,怪叫一声:“这也行?顺便问一句,弟妹,你家里头还有妹妹吗?表妹也行啊!”
陈婉怡有些羞涩的,看似不知所措的,眨巴了一下宛如一汪秋水一般的眸子:“有一个妹妹,如果门当户对的话……还请马大哥多留意。”
门当户对!
马寅初其实不过是开玩笑的一句话,但是陈婉怡却好像给人一种感觉是当真了。可问题是,陈婉怡能当真了,可问题是,陈家虽然比不上王家。在没有加入银行团,没有获得大笔资金注入的时候,也不过是上海滩众多中等银行的一份子。
即便如此,身价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也不是难事。
马家虽然经营酒庄,在他老家的县城,也是首屈一指的,可真要和陈家门当户对,下辈子巴!
心灵严重收到创伤的马寅初,可怜巴巴的看了一眼王学谦,冷了几秒钟,才长长的叹气道:“子高,我这才知道,你们两个是天生的绝配。”
“谢兄弟吉言。”
王学谦准备闪人了,不过马寅初并没有打算放过他,刚才说的百分之二十的研究经费还没有着落呢?这不,等着王学谦批的条子,好去找卫挺生去要钱。
“经费,经费!”
“你去找老卫,就说我说的。”
“你说的也不管事啊!”
……
王学谦拉着陈婉怡的柔荑,一路快跑,进入了别墅之内。饭店的服务生都知道,眼前的这位大有来头,还是今天的主角,没敢拦人。似乎感受到了身后的阻力,王学谦蓦然回头,却看到陈婉怡楚楚可怜的看着他,双眸中仿佛有说不尽的心事,却不敢开口的样子。
“怎么了?”
“刚才马大哥说的是真的吗?”
“哪有,他这人就是这样,一开口就没有把门的。他那是‘诈’我钱呢?你怎么会这么想?”王学谦矢口否认,在没有吃到之前,有时候男人就像是一个孩子,百般抵赖自己的过错。
陈婉怡温柔的靠在王学谦的肩膀上,周围也没有人,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站在楼梯间的中间隔断上,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打在他们的身上,这一刻,仿佛周围的都静止了一般。
而站着的两个人,似乎谁也不愿意想过来,一直这么站下去。
良久,陈婉怡低声的喃喃自语道:“以后都告诉我好吗?”
“什么?”
“外面的事!”
王学谦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这是要吃醋的前奏啊!刚才还说的好好的,不会是在外人面前,给他留面子吧。等到没人的时候,要秋后算账。
不过,陈婉怡毕竟不是陈玉舒,性子不会那么强势。惘然不顾王学谦的惊恐反应,还是故意不想去知道:“以后又喜欢的人,不管是否带进家里,都告诉我好吗?就是不回家,也让我知道你晚上住在哪里,身边有没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好不好?”
这种情况下,王学谦压根就不忍去拒绝,可是一个如此简单的‘好’字,却梗在喉咙口,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口是心非也好,一时的放纵也罢。
王学谦阴差阳错的说来一句煽情的话,揉着陈婉怡的肩膀,语气平静中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定:“这辈子,我只爱你一个人。”
“真的吗?”那一双无助的、期盼的、甚至带着一种祈求的眸子中,折射出一个女人柔弱,细腻的内心世界。
这一刻,王学谦就是一座冰山,也被融化了。
可是,事情并没有结束,陈婉怡接下来说了一句话,顿时让王学谦在火热中,坠入冰窟:“可是姑姑说,男人一般说这辈子只爱你一个,只是说了半句话,还有下面半句话。”
“下半句是什么?”
“其他女人都是逢场作戏……”
虽然陈玉舒是王学谦的亲妈,但是此时此刻,他也有种忤逆的念头,好好的一个儿媳妇,才跟着你多久,就变成了这幅样子?妈哎,你那里是找儿媳妇,简直就是找接班人啊!
好在,陈婉怡没等王学谦反驳,语气平缓的说:“其实,我只要你答应我第一个要求,我就满足了。”
“什么第一个要求?”
“要是不想住在家里,住在外面的时候,告诉我,别让我担心,好吗?”
仿佛心脏被刀子,扎了又扎,已经是血肉淋漓了。
等到王学谦沉重的点头之后,陈婉怡仿佛也开心起来,拉着王学谦的手上,仿佛刚才的温柔一刀,根本就不是她说出来的一样。兴奋的说:“听说大华饭店有一项特殊的业务,给新人准备了新房。虽然我们这是订婚,但是刚才听酒店的人说,他们也把新房准备好了,我想去看看。”
西餐厅,大部分都是大厅,很少设置专门的包间的。
一来,就餐的时候,给人一种金碧辉煌的大气。另外,西方人在就餐的时候,不会像东方那样劝酒,热闹。也不会将重大的决策和合作,放在餐桌上决定。
王学谦对大华饭店并不陌生,饭店的主人显然也考虑到了这是一家在上海的西餐厅。也会有包间,但是在三楼,相比二楼,三楼有一个巨大的露台,也是这栋别墅最佳的观景平台,很可能卧房就放在三楼。
两人偷偷摸摸的爬上三楼,只有三个大房间。其中两个,王学谦都进去过,知道是大一点的包间。
只有中间,靠近露台的那个房间,他没有进去过。
正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却听到里面传来稚嫩的童声,听声音好像还挺熟悉,仿佛经常听到似的。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却好似凝固了一样,没有按下去……
之后的几分钟里,王学谦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未完待续)
第813章 【闺房秘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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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冬姐姐!”
“不要叫的这么亲,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好不好吗?就说说……”
“不说!”
……
孟小冬、阮玲玉似乎正在说着属于她们自己的闺房私话,可不管是王学谦,还是陈婉怡都不自觉的停住了脚步,走廊上的地毯松软厚实,人走在上面,毫无声响。
而房间内的两个小家伙,自然是没有发现,门口站着两个不速之客。
显然两个小家伙还以为,她们说在的地方隐蔽,根本就不怕有人来打扰。
说话甚至毫不避讳。
“不说我也知道。”说话的似乎是阮玲玉,人小鬼大,口气也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自从陈玉舒以家老太太的身份,住进王公馆之后,这孩子,看着那叫一个乖巧。
孟小冬虽说比阮玲玉大好几岁,但也是爱玩闹的年纪。可是在王母的跟前,大气不敢出一下。只不过,今天的宴会似乎和她们毫无关系,在一段时间的高压之下,俩人都有些放松了警惕性。
孟小冬说话的声音忽然紧张起来:“你都知道什么?”
“方正我知道!”阮玲玉咬住不放。
孟小冬见状,顿时心中安定不少:“小妮子,还想用这法子来‘诓’我?姐姐我走南闯北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那个犄角旮旯里和泥玩呢?”
“你欺负人,我从来不和泥玩!”
“谁说的,我听何姨说过,小时候,你就喜欢和一群男孩子玩……”
“没有。”
“那可是你亲妈说的,你反对有用吗?”。孟小冬揪住不放,一时间,她似乎抓住了不少主动权。
“可是。可是……”阮玲玉急切的语气,心里肯定是慌乱不已,可是一转眼,她似乎也抓住了孟小冬的软肋:“你也比我还不了多少,拿着鸡毛当令箭,这么热的天,你竟然给叔叔去暖杯子,用得着吗?”。
“最后悟出一身汗,还能睡吗?”。
仿佛阮玲玉的话,一下子戳中了孟小冬的心思。房间里顿时没有了声音。
可是,两个十几岁的孩子,胡说八道,可是王学谦却吓的后背都冒凉气。这种事,其实在这个年代很普遍,但是就怕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况且,他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说,这辈子只爱她一个。往往悲剧的。是在幸福之后……且不说这话对不对,可此时此刻的王学谦,却深深地感受到好了乐极生悲的意境。
陈婉怡靠在王学谦的肩头,美女香风。真是男人最为痴迷的好事。
可是,王学谦却感觉肩膀上宛如盘踞着一条毒蛇一般,要他命。
“小玉,说的是真的吗?”。
“小孩子不懂事……对。不太懂事,瞎胡闹。”王学谦也只能用阮玲玉的年龄来说事。
“我是问暖被子的事!你刚才答应过我,不骗我的。”陈婉怡温柔如水一般的声音。却给王学谦一种刺骨的冰寒。这话这么说?什么说都是错。
说没有?
阮玲玉不过是一个孩子,童言无忌,假话也能当成真话来听。说有,谁能相信,孟小冬就是单纯的暖被子,王学谦一点想法都没有,会让孟小冬在晚上呆在他的房里吗?
这个问题,是越解释,越黑。王学谦忽然间,发现,他被一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害人精给祸害了。
无奈的点头之后,想要反驳几句,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正当两人尴尬不已,其实就是王学谦尴尬不已的时候,房间里传来了阮玲玉的惊叫:“姐姐,我错了!”
“不要!我真的错了。”
……
“说,错在哪里了?”
显然,孟小冬的嘴皮子,还无法战胜阮玲玉不管不顾的年纪,有些话,阮玲玉说没什么,可是大了四五岁的孟小冬,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来的。更何况,那种小心思,也见不得人。
陈玉舒是说过,一个贴身的小妾,应该在男主人的身边做些什么。
可是,陈玉舒也没嘱咐孟小冬,让她真的去给王学谦暖被窝。再说,都是初夏时节了,暖被窝一说,也是无从道来。一开始,孟小冬动的这个小心思,连自己吓的都直哆嗦。可是一转眼,却感觉到莫名的兴奋。这种兴奋,让她一个才花季的少女,决心冒险。
无法撼动陈婉怡的大妇地位,但是凭借她近水楼台的优势,二姨太呢?
大宅子的那点事,对于孟小冬来说,就像是听故事似的,从小听。
跟着师傅,走南闯北的,加入戏团,进大院唱堂会,年纪不大的孟小冬自然没有上台的机会,师傅也无法顾忌到她。混在老妈子中间,要么帮忙,要么纯粹当故事听,年纪不大的孟小冬却也是道听途说的,听到了不少大院女子争宠的办法。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孟小冬心里头似乎也认为,给王学谦这个脾气不错,长的也英俊的男人做小妾,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毕竟,相比沪上名伶露兰春和黄金荣两人的结合,那一脸的麻子,黑的如同炉膛一般的皮肤,矮胖的身材跟绣墩似的……那才悲剧呢?
毕竟年纪不大,孟小冬一开始的时候,还紧张的不得了。
想着要从女孩变成女人……万一要是留宿,会不会被王学谦看轻……老太太陈玉舒会不会不高兴……小女人患得患失的,一晚上都没睡好觉。
可是让她吃惊的是,陈玉舒明明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却故意装作没看见。
还给她介绍了更多羞人的办法……
让她窃喜不已的是,王学谦也并没有拒绝这种看似毫无用处的举动。
可没想到,世上本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阮玲玉多贼啊!
直到两天前,阮玲玉假装半夜起床上厕所,堵到了刚刚从王学谦房间里出来的孟小冬。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阵。最后,孟小冬的把柄就被阮玲玉死死的攥在手里了。
房间里,阮玲玉连连呼叫,一会儿笑,一会儿讨饶,应该是被孟小冬挠痒痒肉了。
没多久,房间里的声音顿时轻了不少。王学谦其实很想拔腿就走,可是陈婉怡却挽着他的手臂,丝毫没有要走的打算。
“小冬姐姐,叔叔是从后面抱着你,还是……”
“没有的事。”
“少骗人了,我都知道了,你偷偷的把月钱都从十六铺水果码头订了木瓜,听说吃木瓜能长大……木瓜可贵了,小冬姐姐,能不能下次也让我尝尝。”
“小屁孩,你离长大还远着呢?”
“不行,我也要吃。”
“木瓜可难吃了,再说,你也有钱。”
“我的钱存银行了。”
热带的水果不容易保存,虽然上海有从越南,香港、广州的定期船次,但是不容易保存的热带水果,也只是一些上流社会的人会光顾,一般都要预定。
听到这些话,连陈婉怡都有些哭笑不得。这个阮玲玉也太鬼了,似乎孟小冬在阮玲玉面前,完全没有一点小秘密。
不过好笑之余,陈婉怡也收拾心情,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王学谦,心说,拴住男人的心,可真不容易。吐气如兰的在王学谦的耳边,低声说道:“我要!”
王学谦似乎有些失神,回过神来,眼神中带着一种惊喜:“你刚才说?”
“我要木瓜!”(未完待续……)
...
第814章 【塘沽码头】
“叔叔!”
“少爷!”
……
要是没有刚才偷听到的话,王学谦也不会觉得这样的称呼有多么刺耳的地方,可是现在的他,怎么听,都觉得辈分太乱,以至于在进门的那一刻,目光显得有些迟缓。
“你们两个,正式什么话都敢乱说,这是在外头,不是在家里!”
王学谦眉头紧蹙的虎着脸,教训阮玲玉的样子,似乎连起码的效果都没有。阮玲玉耷拉着脑袋,却偷偷的准备看王学谦的脸色,不过很快,她却被吓的一哆嗦。
今天的宴会,又一条碎钻石装饰的白裙,宛如天上的星辰,璀璨无比。
这件长裙属于一个人,就是今天这场订婚宴的女主角,陈婉怡。
在学校里的时候,阮玲玉根本就不怕陈婉怡,一来,她虽然怕老师,但是怕动不动叫家长的老师,学生打小报告计算了,毕竟孩子小,不懂事。但是在她的心目中,老师都是大人了,还打小报告,就是人品问题了……
虽然小家伙的人品,也和坚挺搭不上边,可是却非常固执的认为,只有老实人,才能交朋友。
虽然,她不怕在女校任教时期的陈婉怡,但不代表,她现在可以忽视陈婉怡对她,甚至对孟小冬拥有决定她们命运的权力。而这种权力,孟小冬是想过,但知道无法达到,早就有屈服的打算。至于阮玲玉,她才十一岁,哪里能想怎么多?
“老师,我错了。”
孟小冬的一句‘老师’,似乎故意把四个人的关系弄得更加复杂。
但是陈婉怡似乎并不在意的揉着对方的肩头,对于孟小冬的小心思。想要猜出来并不难,陈婉怡可不是好糊弄的主。但她此时此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哪怕一丝的不悦,反而语气温和的笑了笑:“傻丫头。以后你可不能再叫我老师了,要叫姐姐。”
“姐姐?”
孟小冬一脸的茫然。这个词,在她的心中,仿佛在四五岁之前,还有些模糊的印象。可是童年的回忆,毕竟太模糊了,尤其是在梨园家庭,子女往往很小的时候,就会被过继给同行。学艺。
收徒,是要签‘卖身契’的,虽然等到孩子长大之后,还是能回到父母的身边,或者在颠沛流离之中,失去了联系。
孟小冬从小生活中,关于亲情的那点回忆,少的让她简直不忍一下子都记起来。
陈婉怡双手抚着孟小冬的肩头,语气平缓,宛如长姐的开导一般:“傻丫头。你难道还准备从王家离开,改嫁?”
小妾改嫁,当然是有规矩的。
自从清朝覆灭之后。王爷离婚都发生过,虽说稀罕,但是普通的小妾出逃,只能隐姓埋名。
尤其是娘家也是小门小户的人家,根本就不敢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所以说,孟小冬的命运攥在几个人的手中,就陈玉舒的性格,大概不会管,甚至会乐意看到孟小冬成为儿子的身边人。甚至是枕边人;王学谦也估计没打算将孟小冬送出府去,这关乎面子问题。另外……说不动心,也是假的;最后一个人能够决定孟小冬命运的人。也就是陈婉怡了,一来她是王家未来的女主人,而来,就看陈婉怡是否有容忍的度量和孟小冬是否会威胁到她的地位。
后者,陈婉怡是决定不会担心的,陈家是上海滩的名流,银行业的一员。现如今,在增加资本,吞并了几家小银行之后,已经成为了上海滩颇有影响力的大银行之一了。
有了如此强大的娘家后台,孟小冬能够威胁到她的,只有年轻了,而非美貌。就长相来说,两人各有千秋,一个是如同邻家女般的清秀,另外一个文静中透着睿智,真要比较的话,陈婉怡或许还能更胜一筹。
可问题是,陈婉怡也不是人老珠黄的年纪,而是亭亭玉立风姿卓越的好时代。所以,从一开始,让孟小冬改口的一刹那,王学谦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陈婉怡压根就没有把孟小冬当成对手,甚至还有拉拢的意思。
不过,随后陈婉怡却没好气的撇了一眼,眉目传情的样子,让他一阵遗憾,为什么不是结婚呢?
订婚?
这年头,女人在男人面前的态度坚决的,简直能让人发疯。
“你先出去!”
陈婉怡似乎认为王学谦站在一边很碍事,影响她和孟小冬姐妹两个联络感情了。
“我?”
“放心吧,我不会欺负你的小冬妹妹的。”
王学谦的心里也最怕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被复杂化,只好拉着好奇的阮玲玉,走出了房间。
他不清楚,两人最后在房间里到底说了什么?
但是女人要是亲密起来,分享化妆品和香水,似乎是最为常见的一种表现了。
不得不说,在陈婉怡的打扮下,孟小冬多了一种在她这个年纪,很难看到的妩媚,但不失青春气息。
两天之后,站在船上的甲板上,王学谦苦笑着又是一阵无奈的摇头。他似乎对陈婉怡和孟小冬的私密话,非常感兴趣,无奈的是,孟小冬似乎已经看穿了,在王家,对她来说更重要的是陈婉怡,而非王学谦。
终于,原定的北方计划,开始了。
码头上,人头攒动,其中还夹杂着一个瘦小的身影,看着轮船发出呜呜的汽笛身,眼眶里,泪水滚动。不同于孟小冬能够跟在王学谦的身边去燕京,阮玲玉被留下来了。等待她的将是最让她痛苦的学业,毕竟她的年纪更小,而且身份也不适合跟在王学谦的身边。
“老师,我能不能不学钢琴,您看,我的手指短的跟木锉似的,根本就学不会……”
“我看挺好了,你这样的手指,非常适合学习钢琴。”
“要不绘画课不要上了,现在有相机了,画的再像,也不会比相机的更真。”
“不行。”
“我可以不学法语吗?”
……
在阮玲玉装可怜,却试图逃避学业,小受气包似的和陈婉怡讨价还价的时候,王学谦乘坐的轮船已经抵达了塘沽码头。
远远的望去,码头上黑黝黝的,宛如一张褪色的黑白相片。
周围也没有高耸的大楼,相比上海码头周围的景色,是最现代化的城市,天津要内敛的多。只有进入租界区域,或者市区,才会有大都市的感觉。
“下船就坐火车去燕京吗?”
王学谦一低头,看到抿着嘴,似乎有些紧张的孟小冬,轻声问道:“想家了?”
孟小冬眼圈发红,显然在外的十来年里,家一直是她一个美丽的梦,直到梦要醒来了,她却意外的紧张起来。不过按照行程,他要在天津停留两天,摇了摇头道:“我们要在天津住两天,之后再去燕京。”
孟小冬紧绷的神经,一下放松了不少,近乡心怯,也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
正当他愣神的时候,听见有人叫他:“子高,这里!这里!”(未完待续)
第815章 【铁腕总理】
相比在上海时的低调,段宏业穿着一套属于这个时代最亮眼的英式礼服,梳着油光可鉴的小风头,脸上似乎也抹了东西,在阳光下一照,仿佛是自然界的发光体,透着一种诡异。
不得不说,卢筱嘉在王学谦的印象中,虽然表现不佳。
甚至平日里的妆扮,也是带着一种脂粉气,可是卢筱嘉从头到脚,都是透着这个时代富家公子的标准打扮。
开口闭口似乎转变到了北方的说话模式之中,人还没到,先是跳起来挥手,然后大声的嚷嚷,表现出的热情,让王学谦也为之一愣,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像亲兄弟这么好吧?
“贤弟啊!我们全家人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和卢筱嘉不同的是,段宏业说话的口气中,没有那种豪门公子的干巴,见谁都像是别人欠他前似的。这也是老段家的家教,不像是卢筱嘉,在外头犯了事,卢大帅虽然脾气暴躁,但是最后还是会偏向儿子。
但是段祺瑞就不一样了,他在教育方面,甚至比卢永祥更加暴躁,真要是段宏业外在头惹事,告到家里头来,少不了一顿暴打,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所以,段宏业在外头压根就不敢打着段祺瑞的旗号,招摇撞骗。
在看到孟小冬的那一刻,双手还紧紧的握着王学谦的手,却仿佛像是一个女主人般,笑的格外的客道,但却挑不出错来的笑道:“这位是弟……”
弟妹,两个字都到了嘴边,却让段宏业给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看着眼熟!
孟小冬?他是见过几次的,平日里在王公馆。穿者打扮都是女学生的模样。这年头,大部分的女学生都是一身天蓝色的学生装,黑绸的过膝长裙。冬天的时候花样多一点。虽然女学生的校服,给人一种清纯的和视觉感受。但是却显不出身材。
而现在,站在段宏业面前的孟小冬,手上拿着蕾丝细纱的遮阳伞,身上的衣服也是洋装中最显身材的大荷叶束腰长裙。
乍一看,还真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可是清秀的脸上,似乎还没有脱去稚嫩的样子,眼神虽然老练,但掩盖不住年龄上的痕迹。
“小冬吧!”
“哎呀。我就知道,子高虽然是一个对女人不冷不热的性子,但是对你,妹妹,我可告诉你,他比金子还要真。你跟他,算是跟对人了……”
嗯哼,王学谦假装咳嗽了一声,打断了自说自话的段宏业。孟小冬毕竟脸嫩,见不得段宏业说的如此露骨的话。脸上带着一种红霞般的光彩,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少女的羞涩。
“怪我。怪我。我们车上说话。子高,你这下可抖起来了,上的可是美国人的军舰,边上的客运码头,管事的平日里见着我,跟孙子似的。可是就一堵墙的距离,你再看看,都是扛着大枪的美国兵……”说话间,还偷偷的环顾左右。似笑非笑的靠王学谦,偷偷道:“一群老爷兵。”
其实码头上站着的。美国大兵看不出段宏业说的那种不堪。
和‘老爷’二字,相去甚远。
不过。美国在华的军队,军纪差,倒是素有名声。
和大部分人这个时代大部分的高层人物一样,王学谦的潜意识里并不相信火车,这个时代,连土匪都敢爬铁轨,扣押一车人质,其中还包括大量的外国人的时代,火车其实在北方有些地方并不安全。
匪首刘黑七等人做下的滔天大案,或许还没有发生,但也快了。
王学谦此行来燕京,高层方面自然不用担心,但是最怕的就是那些不起眼的小人物。
而且,燕京毕竟是北方诸强的势力范围,他也不太可能带兵在身边,保护他安全的也就二十几个人。
在刺杀成为达到政治目的一种手段的时期,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让人没法再去后悔。所以乘坐军舰是最稳妥的交通工具,到了天津,安全系数就大大的增加。因为当年的义和团之后,《辛丑条约》中约定,天津到燕京的铁路由外国驻兵。
土匪小军阀,敢对旅客下手,但是绝对没有胆量冲撞外国军队。
比如美国驻地,谁都知道,美国人军营中的武器堆积如山,物资充裕,一到晚上,至少一般军营中的士兵都是醉醺醺的,这么大的一座金山,就放在眼前,可以说,只要能冲进军营,东西随便搬,也没人动歪脑筋的。
而在天津到燕京的铁路上,不仅有美国驻军,还有日军的一个团,也叫联队的,英国人也布置了几个步兵营。
坐外国军舰,往来南北也成了最安全的一条交通路线。
但是在民国时期,任何一个政治势力,都和外国有着多多少少的联系。就像段祺瑞,直皖战争失败之后,第一个想到的是天津的日租界。直系的将领们并不是不知道段祺瑞在哪儿,天津日租界并不大,想要找还不容易?
但是段祺瑞的行动也向直系的高层表明了一个态度,他的背后,是日本势力的支持。
而王学谦看似一个不经意的举动,也向世人表明,他的背后站着的是美国人。
所以,段宏业见面的时候,有些抱怨。
但也只不过点醒了王学谦几句,似乎段老爷子对美国人不太感冒,万一谈崩了,他也是为难。
“到地方了。”
相比在燕京的大宅子,在日租界的段公馆显得寒酸很多,当然不是说外表,而是段家毕竟也是一个大家族,人口众多,在一幢三层的小楼里,佣人、老妈子、主人、太太的,有些拥挤罢了。哪里比得上燕京的大宅子,五进的宅院,花园院落错落有致,来的敞亮?
“我说大少,家里来客人了,你也不知应一声?”
看门的门房,似乎脾气还挺大,见到段宏业的第一面,并不是看他,而是在王学谦的脸上打量。
这等不守规矩的‘恶奴’,要是在别人府中,早就被赶出去了,但是段宏业却不敢得罪的笑道:“向老头,老爷子的客人,要不你去里头请示一番?”
“小兔崽子,你小子一笑,就偷着一股子憋坏的尿骚味,你不知道老子的腿脚不利索?”
汽车进入拐进大门,段宏业也忍不住抱怨道:“老爷子的老部下,脾气都臭的很,谁的账也不买。”
在小洋楼的台阶前,有一个开辟的狭小空间,搭起了一个葡萄架子,一个花甲老人,后背笔直的坐着看报,远远的看去,就给人一种长期在军中的做派。
在段府中,有如此身份的,必然是段家的当家人,段祺瑞。
似乎感觉到有人看着他,老人警觉的回头之后,瞥了一眼,不过看到大儿子油头粉面的样子,冷哼了一声。(未完待续)
第816章 【顽固和变通】
在老爷子面前,段宏业有着一种超乎本能的感觉,几乎是一个眼神,一个鼻音颇重的冷哼,他就知道,这时候不走,等着自己的估计也就是挨打受罚一条道了。
陪着笑脸,段宏业默契道:“你们聊,你们聊,我去厨房看看……”
“王学谦?这年头的年轻人,像你这么大胆子的可不多见了,年轻有为啊!”段祺瑞像是端详后辈一样看着王学谦,语气颇为感慨,但是听在王学谦的耳朵里,却似乎感受不到那种亲切的感觉,反而有种让人不得不提防的调侃。
王学谦微微一愣,随后笑道:“段公,您可比我想象的要精神的多。”
虽然两人似乎都在夸奖对方,一个说王学谦的胆量颇为不凡,似乎顺着这个意思说下去,就是前途无量之类的话。而另外王学谦呢?也不动声色的说着段祺瑞的精神好,对于一个老人,这无非是一句非常寻常的赞扬。
但实际上呢?
只有两个人心里最清楚,就段祺瑞的性格,一生的过往,根本就不需要人来评判,对于身后事,连段祺瑞自己似乎都不太在意。嘴长在别人身上,让他们说去吧!
面对这样的政治对手,任何一个成名人物,都无法坦然面对。要不是皖系内部的内讧,导致整个集团内部的实力被牵制。最后面对一鼓作气的直系,只能以惨败告终。
但是直系和奉系也有这样的问题,只不过眼下,直系的内部争斗还没有真正开始。
其不说过去,就是段祺瑞在政坛上的成就,已经无需人评定。这位的成功经历太多了,根本就没法一一评判。而同样的。王学谦凭借一己之力,在东南之地,打下一片天地。也并非是常人能够做到。说两人是针锋相对,更妥当的说法就是。两人是惺惺相惜。只不过都是骄傲的人,一开口,听着话有些变味而已。
尤其是两个人做事的风格,是两个极端,说话有些火药味,也毫不为奇。
“你小子,以为我是夸你呢?”段祺瑞冷冷的看着王学谦,军人出身的严谨习惯。让他养成了一种不苟言笑的表情,几十年没有变过。
王学谦却和风细雨道:“不过在下可是真心敬仰前辈。”
段祺瑞没想到,王学谦在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刻,甚至比他的儿子都要年轻几岁,可是那种不卑不亢的态度,却让他有些恍然,似乎当年他站在袁世凯的面前,也是如此一般。
突然,段祺瑞大笑起来,偷偷躲在一边偷看的段宏业。眼皮子一阵的打架,按照他和段老爷子的斗争经验。要是老爷子放下那张僵尸脸,准没有好事。
落在他的身上。估计就是棍棒伺候。
“不好,老爷子要发飙!”
段宏业心中暗暗焦急,眼下的王学谦,可是老段家发财的关键性人物。说是跟着王学谦发财,也不为过。要不然,就段祺瑞的性格,段祺瑞从燕京逃出来的那一天算起,老段家就要靠着救济过日子。做过大总统,总理。陆军总长,总参谋长的段祺瑞。一身显赫之极,可是在他脱离政治之后。或者说被政敌赶下政坛之后,全家上下,上百口人,连一点积蓄都没有,全家上下都要喝西北风了,这话说出来谁会相信?
不过,段祺瑞可不会为这些事情而担忧,对于他来说,喝粥,日子照样过。
生活质量的变化,却不会改变段祺瑞的政治主张。
对他来说,有些东西变了,等于没变,但是有些东西变了,等于他这个人的存在感都没有了,怎么能变?
段祺瑞笑过之后,并没有发现王学谦有任何的变化,既没有吃惊,诧异的茫然;也没有故意躲闪的眼神;显然对方并不是那种容易动摇内心想法的人。可为什么,王学谦给他的感觉,是一个处处透着小聪明,喜欢用计谋的人?
并不是计谋不好,徐树铮就是一个好用计谋的人。
但是却被段祺瑞视为左膀右臂,言听计从有些过了,但至少徐树铮在他面前的建议,他都会认真对待。
可是王学谦,从段祺瑞第一次听到这么一个人的时候,就感觉,这个人骨子里应该是一个商人。更贴切的说,应该是一个投机商人。如果不是那种甘愿冒大风险的投机商,是绝对不会想到在他下台之前,谋划一份天大的生意。
之后的一切,不用段祺瑞说,就是段宏业也能说个八九不离十。
王学谦正是在段祺瑞还没有失势的时候,拿下了沪甬杭铁路的经营权和所有权,为此他付出了差不多五百多万的一笔巨款。但是对于一条铁路来说,只能说是一笔小钱。
可王学谦随后的几次运作,让段祺瑞颇为看不透。
和美国人的关系超过一个国家和商人的关系,甚至有人揣度,王学谦是美国在华的利益代言人,也不为过。可王学谦要是真的是美国在华的代言人,那么绝对不会去招惹英国人。这一点,也是段祺瑞否定了王学谦的身份的原因,可接下来的问题是,王学谦到底图谋什么?
等到王学谦开始组建军队,并在浙南,大败一省督军李厚基,这才让他警觉,这个年轻人图谋甚大。
站在段祺瑞的立场上,一个年轻人,一个政客,有野心也不算是坏事。
但是缺乏自己的政治立场,这是绝对要不得的。
说起来,这次段祺瑞让儿子安排和王学谦见面,更多的并不是来认识这么一个年轻人。才华横溢的年轻人,他这辈子见到的还少吗?当年的蔡锷、蒋方震、蒋尊簋……哪一个不是才华横溢之辈?但是时隔多年之后,蔡锷病死,蒋方震甚至混的很多军政要员都不愿意接纳他,只能在宁波地方旅,当一个参谋长。蒋尊簋为人谨慎,但是缺乏坚定立场。在广州政府中,位高权微。
见到了太多的年轻人,骤然成为政府要员之后的迷失。以为凭借一己之力,就能实现自己的政治主张。或者。成为权贵的附庸,浑浑噩噩中,失去自我。
要是那个大权在握的段祺瑞,也没有这等心情来和王学谦这么一个刚出道的年轻人掰扯,不过眼下,闲着也是闲着,才了这份心思,提点一下王学谦。
可是王学谦不卑不亢。自信的表情落在段祺瑞的眼中,好像自己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一样,浑身的不自在。自从下台之后,失去了权利的段祺瑞还是第一次发火,只不过他发火的样子有些和别人不一样,笑,疯狂的笑,宛如一个老疯子一般的肆无忌惮,等他笑够了,段祺瑞才盯着王学谦道:“小子。你还是第一个敢给我难堪的年轻人,但是作为过来人,给你一句忠告。自信是好事,但是自信过头就不是那么好了。”
“前辈多心了。在我看来,小子在人前不过是一个生意人,在人后,为人子,为人夫,只要做好自己就够了。至于别人怎么看?”王学谦停顿了一会儿,流露出厌恶的样子:“由他们去吧!”
“你……”段祺瑞惊愕的盯着王学谦的眼睛,仿佛想要看出王学谦说出口的话的真假:“你真的是这样想的?”随即。段祺瑞却自说自话般摇头道:“可是你为什么给人一种感觉是美国的代言人,要知道。单纯的从商,这个身份可以给你带来巨大的便利和好处。但是如果是从政的话。确实树敌无数。”
“段公有过这样的疑惑吗?”
在外人的眼中,段祺瑞是和日本人穿一条裤子的。可就是这样一个人,面对日寇侵吞东三省,却出人意料的强烈抵触。给人一种前后截然不同的立场。
可是段祺瑞就是段祺瑞,没有人能够代替他,他也无需向世人解释。
日本人野心不小,但是日本人给钱痛快,只要这些钱能够增加皖系的实力,完成国家统一。一个完整的民国,绝对不是日本一个小国能够窥视的。到时候……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段祺瑞当初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在签订对日借款的时候,异常的爽快,痛快到连日方谈判代表都有些不太相信是真的。可是利益集团内部的内斗,让他通失控制北方的大好机会,接连对南方作战的不利局面,也见见的皖系走到了尽头。
可就是再给段祺瑞一个选择,他还是这样选。
在小辈面前,段瑞琪却不太好表现的太过,点头承认显得有些气短,但是死不认账,也不是段祺瑞的性格。于是乎,就僵持了起来。
不过,王学谦却没有在意,坦然开口道:“不管今后如何,在没有做到那张桌子之前,您所谓的政敌,根本就不会重视我。但是如果我坐在那张桌子后面,一个人活在世界上,没有敌人,是不是太无趣了一点。”
王学谦说话的声音并不小,连在角落偷听的段宏业,都听的清清楚楚。
没有敌人,生活太无趣?
果然,子高不是一般的高啊!连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还会死一个商人吗?
不过等到王学谦委婉的表露心计,对于段祺瑞这样的老政客来说,根本就不需要任何解释,他都已经明白了王学谦的想法。为政者,做任何事,都不会是专门利人利己的,总会有人会因为损失利益,而伺机报复。即便是什么也不做,也会因为挡着别人上进的路,被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政敌多一点,少一点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段祺瑞凝思起来,他好像从王学谦的身上看到了另外一条路,外柔内刚的性格,但是立场是绝对不会变的。(未完待续)
第817章 【初入燕京】
两天之后,在段宏业失望的眼神,加上略带伤感的无奈之中,王学谦带着随从人员,登上了西去的列车。
从天津到燕京,不到250华里的距离,乘坐火车需要三个小时。
这对于后世来说,只要半个小时就能抵达的旅途,显得漫长而又繁琐。可相比在铁路没有通车之前,从京城到塘沽,至少两天的行程,已经是飞一般的速度。
段宏业心中的失望,只要是有心人,都能看出来。
原本,他是民国四大公子之一,虽然不靠着老爷子段祺瑞的招牌,在外头招摇撞骗,豪取抢夺,已经算是家教颇严了。但是平日里,生活无忧,收入虽然比不上那些强征暴敛的军阀,但也不至于让一大家子人过的过于计较的生活。
可是眼下,他已然是过起了坐吃山空的日子。
这让原本就失于算计,积蓄不多的段宏业有些紧张。
当下的政治大环境是,直系和皖系的争斗,在联合对英态度的立场上,似乎有了一些松动。似乎两家人也不像是去年那样,剑拔弩张,非要分出一个高低贵贱来。如果段祺瑞能够被起复,对段宏业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总不能让他一个堂堂的大公子,整天和一个掮客一样,混日子吧?
再看卢筱嘉,虽说卢永祥的官位不太稳当,窥视的人太多。
可毕竟卢永祥位居一身督军,高官厚禄不说,卢筱嘉甚至不用动脑子,找上门来,纯粹是送钱的生意也络绎不绝。可再看他?总不能去跟着卢筱嘉混吧?
毕竟,以前卢筱嘉可是他的小弟?
掉个个。段宏业的心里也承受不了。至于当官,步入政坛,就更不要想了。家里头的老爷子那一关。就过不了。原本,以为在银行团成立之后。南北,至少是燕京和上海方面的隔阂将进一步被填平,更多的合作将开启。
机会很多,钱途广大,能不让段宏业不眼红吗?
可没想到的是,段祺瑞也好,王学谦也罢,都没说让老段家重新走上政治舞台。段宏业也不敢去问段祺瑞。只能眼巴巴的可怜相,窝在心里的想法越大,给他来带来的痛苦也就越深。
或许是累了,孟小冬在上了火车之后,就显得闷闷不乐,躲在狭小的卧室里,不出来。
小女孩的心思,就像是六月里的雨,一会儿雨帘如布,一会儿天晴挂虹。想要猜透,实在太伤脑细胞。
再说了,天津和燕京往来两地的铁路。大人物来往太多,列车上多半会挂上一节装修奢华,设施齐全的车厢,用来供达官贵人们使用。托曹锟的福,王学谦也混上了一次高官出行的排场。只是火车的空间毕竟无法和轮船相比,一个休息用的卧室,一个会客室,加上餐厅是连在一起的,王学谦带着的人。已经把整个车厢撑的满满的。这时候,他也不好意思。舔着脸去卧室做哪些颠倒龙凤的事,毕竟外头一双双好奇的眼睛。足够让孟小冬羞愧致死。
“先生,最新的会谈记录,都在这里了!”陈布雷是最后一个上火车的,他刚刚从电报局赶来,拿到的是最新的谈判记录。作为谈判的附属条款,开滦矿务局也是整个谈判中的小插曲。
但是这对王学谦来说,并非是可以忽视的条款。事实上,这是他力主加进谈判中来的。
宁波的发展已经无法阻挡,部分工厂在年内就会投产,而工业化之后,需要大量的能源作为保障。电力方面,两个20万千万的电厂投产之后,能够大部分的解决工厂的电力消耗。
可是电厂需要煤炭作为燃料,而在民国,除了已经被日本南满公司霸占的抚顺煤矿之外,也只有在热河的开滦矿务局能够解决煤炭的消耗问题。
所以,在义和团运动中,被英国人强行托管的开滦矿务局的归属,就迫在眉睫起来。作为当时民国最大的煤炭开采企业,年产量在120万吨以上的开滦矿务局的归属问题,必然是一个容易达成的问题。
“开滦矿务局的问题,英国人如何答复的?”王学谦抽出部分的谈判几率,将关于开滦矿务局的相关问答,都选了出来。
陈布雷拿起桌上的茶杯,猛的灌了几口,这才开口道:“顾总长据理力争,但是因为开滦矿务局牵涉到英国的两大银行。所以,即便英国人知道,我们势在必得,但也不会痛快的让步。”
“这是事先已经预料到的,但是没有能源,港口的利用率将被缩小。除非……”
“南满公司自从成立之后,日本人把这家公司看的比裤裆都严实,就是能够购买煤炭,也是市面上的高价煤。不符合您当初的设想。”陈布雷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王学谦,为了拿下汉冶萍,顾维钧给人一种孤注一掷的感觉了。
可即便如此,拥有‘汉冶萍’一半股权的三井物产公司,也没有打算出售这家对于日本来说,毫无产出的联合钢铁公司。
而且,对于这两个王学谦在华东发展工业化道路中,最重要的工业拼图中不可或缺的两块拼图,燕京方面,尤其是曹锟,徐世昌等人的态度却很冷淡。
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更看重的是利益团体的既得利益,还有政治影响,国际影响……
虽说,曹锟在政治上的手段太过于单一,手法也无法和段祺瑞当政时期相比,即便他面临大选,需要南方的选票。但是曹锟也不会把重心放在他无法控制的南方,而忽视北方的统治。尤其是,在直系和奉军交战之后,更不会对两个势力的中间区域的开滦矿务局有想法。派重兵驻守,不符合他的利益,但是如果从英国人手里强行拿下开滦矿务局的控制,最后给张作霖做嫁衣。更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所以,曹锟也不会热心于民国最大的煤矿的归属问题。
加上曹锟本来就不喜欢和洋人打交道,处于放任的态度。这也让英国人多了一份谈判的筹码。
王学谦仔细阅读了谈判的记录之后。发现整个开滦矿务局的内部复杂程度,已经超乎想象。开滦矿务局其实分成两个主体公司。开平公司和滦河公司,前者是李鸿章洋务运动时期的重点企业,也是在清末义和团运动中和之后的《辛丑条约》后,被汇丰银行托管,并霸占的煤炭公司。
后者虽说是官商合办的煤炭公司,但是英国人凭借在码头,轮船,运输上的垄断地位。独占了滦河公司的煤炭外销权。等于是价格随着英国人的意愿走,而股本也被英商渗透。
可以预见的是,用不了多久,开滦矿务局将成为一家英国商会在华的投资项目。
不过,眼下的情况是,滦河公司的大部分股份,都在北洋政府和部分北洋高官的手中。拿下这部分股份,难度应该不大。但是对方都是眼高于顶的人物,付出的代价,却不会低。
想来想去。只能等到了燕京之后,当面找顾维钧商谈。
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另外想办法了。河南的煤炭储量很大。比如说在卢汉铁路途径的平顶山附近,就有丰富的煤炭储量,要是开采的话,运输成本上会上升一些,但是对于资源的控制上,应该要比开滦矿务局更甚一筹。
王学谦心中合计,实在不行的话,确保‘汉冶萍’的归属,滦河矿务局方面。就签订一个两年至三年的包销合同,只要让宁波的工业基础起来之后。在北方势力交错地带的开滦矿务局,也不见得是最好的选择。至少。张作霖的意图,就很难揣摩了。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走走停停,列车放慢了速度,车窗外也脱离了荒凉,但是看上去都是破破烂烂的场景。
直到快要进入火车站附近,才变得热闹起来。
可即便是这种喧闹的景象,人力车,畜力车,板车拥堵的场面,也无法想象,这就是六百年古都的京城。
远远的望去,还能看到正阳门,也就是大前门的箭楼。
王学谦在陈布雷的提醒下,这才准备下车。站台上,一队士兵荷枪实弹,让下车的旅客有些战战兢兢,匆忙的离开了车站。曹士杰低头看了一眼金质怀表上的时间,嘴角流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他其实是被曹锟临时抓差过来的。就王学谦的身份,他其实派他的副官来车站迎接,也算是给面子了。
不过,他亲自出现在站台上,还是让王学谦有一刹那的发愣,随后两人热情的拥抱,交谈。
曹士杰的出现,也不仅仅是来接站的,还有一份礼物送上。
相比南方浙江、江苏两个省送上来的百万竞选巨款,曹锟很会来事的在王学谦的脚刚刚踏上燕京的土地的那一刻,送上了一座三进门的宅院。
七进的王府,五进的尚书府。三进的宅院,在燕京算不上奢华,不过是曹锟精心挑选出来的,算得上精致。加上在后海的原本高官居住区,周围环境也是一等一的好。
其实,这一类的宅子,在曹家的大管家的手里还有很多。直皖战争之后,皖系倒台,那些原本风光无限的政府大员们,一个个逃离燕京城,而手中的宅子,不是被没收,就是典卖。曹锐当然不会花钱去买,这些宅子连带着老妈子佣人,都是他一个接一个的没收上来的。
放在手里,一时间也没法租出去,卖的话,太多,压根就没人接盘。除了曹锟打赏部下送出去了一些,还留着几十座大小不一的宅子。
一分钱没花,却把人情给还了。
这就是曹锐当大管家的管用手法,虽说王学谦的心里其实并不在意燕京的房子,他是原本准备住饭店的。相比人生地不熟的燕京,在使馆区的六国饭店,既然安全,又便捷。比收拾一个宅院要容易的多了。
无法拒绝曹家人的热情,王学谦只能由着热情不已的曹士杰指引司机去后海。
拐过中轴线之后,感觉到车内比较闷。加上已经是夏天了,黑色的汽车吸收了不少的热量,汇聚在车厢内,仿佛像是蒸笼一般,让人无法忍受。
王学谦忍不住摇起了车门,坐在他边上的曹士杰见状,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忽然间,汽车内传入一阵浓烈的‘有机肥’的味道,考验着人的嗅觉的最高极限。
这一刻,旅途劳顿的王学谦,顿时有些呕心的作呕起来。
曹士杰搓着手,尴尬道:“子高,这个点是各家各院掏粪的时候,气味都些重,有些重。”随后嗤嗤的不好意思笑起来。他是去过上海和天津,租借的排污管道已经初具规模,在城市的主干道,绝对不会像是燕京城这样古老,需要人力往外淘。不过老城区是特例。
王学谦干呕几下之后,回头看着曹士杰,抱怨道:“也不至于这么臭啊!”
这下,曹士杰更无奈了,说出来一个燕京城的隐秘:“几个不知好歹的粪头,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学起了罢工,这不这一带的住户,家家的厕所都满了,都没法下脚了……”
王学谦闻言,脸都快绿了,没想到京城的四合院,还有如此凶残的一面。良久,建议道:“还是先去六国饭店吧!”(未完待续)
第819章 【受邀】
民国的外交家,都是有数的,王学谦毕竟是后进晚辈,也不见得会来巴结,甚至连顾维钧的面子也不见得会买。
而这次欢迎会,不过是顾维钧的造势活动,更重要的是两天之后在六国饭店之内举办的《盐税修订条款》,一旦双方在文件上落笔签字之后,对于民国来说,不亚于一场对列强的作战胜利,国威大振。
这还不是主要的,更重要的是在政府中全力支持顾维钧的直系势力,将在不就之后推行的大选中,获得想象不到的政治声望。
在明面上,主导了这次谈判从头到尾的顾维钧也将水涨船高,在外交总长颜惠庆递交辞呈之后,入阁已经不过是时间问题了。实际上,他现在的身份已经是代理外交总长。风头在燕京的政坛,仅次于那些靠着军功走上高位的直系将军们。
至于王学谦,从头到尾,仅仅是顾维钧稳固自己地位的一个盟友。
所以,虽说是欢迎会,但是参加的都是燕京外交部的一些部下,笼络感情的份数很大。
“子高,将来燕京外交战场,已是你我兄弟施展才华的平台……相比上海,燕京城市相对的陈旧了一些,但是好在名胜古迹繁多,你可以……带着小冬一起走走,看看。这个城市还是很有韵味的,作为南方人,我刚来燕京的时候也非常不习惯,但是当你融入了这个城市之后,估计连想走的念头都不会有。”顾维钧主人一般的给王学谦出谋划策,表情轻松,但眼神不经意间都朝着王学谦看着,有时候是惊鸿一瞥,或是抬头掠过。可见,王学谦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顾维钧的眼睛。
相比顾维钧的拉拢,宴会最耀眼的女宾客。莫过于顾维钧的夫人黄蕙兰了。
一个‘准’外交总长夫人的头衔,让她在任何人面前。都有种心花怒放的喜悦,黄蕙兰恨不得把略显残破的外交部衙门都修葺一番。被顾维钧及时拦了下来。当初,在波士顿的民国领事馆,由于年久失修,宛如被遗弃的鬼屋,黄蕙兰刚和顾维钧确定关系,顿时大手一挥,装修。
民国在美国外交机构没有钱。好办,对于黄家来说,钱是问题吗?
自己出钱,把领事馆里里外外都装修了个遍,黄蕙兰的钱,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等于是顾维钧的钱。而此举,无疑是开创了华夏官员自己出资修缮衙门的创举,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在宴会上。黄蕙兰感觉周围的那些外交部中层官员太太的身份,哪里能配得上她的尊贵。
但对于王学谦,她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比有钱。黄家在爪哇算是一等一的富豪,可是和王学谦比?似乎差的不是一点、两点,要说底蕴,那就更加没法比了。唯一能够拿出来显摆的,也就是顾维钧的官职比王学谦高。
可王学谦在乎外交次长的位置吗?
已经隐隐能够和曹锟、段祺瑞这些政坛名宿做交易的王学谦,能够动用的政治力量,连顾维钧都无法企及。再说,他们夫妇在上海的时候,虽然住的是饭店。但也是有原因的。一来,需要避嫌;二来。王公馆当时周围都是巡捕房的人,顾维钧可不想节外生枝。
可为了拉顾维钧下水。当时的王学谦可是送了一套法租界的花园洋房给他。
虽然前前后后,王学谦一个大子都没花,但是这份情可一点都不轻。
黄蕙兰拉着孟小冬的手,亲切道:“住饭店,哪里比得上家里头自在?再说了,饭店人多眼杂,你们又是政府高官,万一失落些重要的文件,可是泄露国家机密了!”
黄蕙兰说的夸张,但是邀请的以为很浓,加上顾维钧的帮衬,显然这次不去是不行了。
对于顾维钧的拉拢,王学谦却有着自己的看法。燕京的官场,他是不会涉足的,毕竟他来燕京,并不是真的要在燕京的官场任职,而是替南方和北方的势力缓和矛盾的,尤其是江浙。
一个稳定的江浙,对于盐税重地的长江三角洲来说,都是各方无法忽视的利益源头。
稳定,显然是满足各方需求的重要筹码。
至于,更深层次的东西,在北方两强争斗没有分出胜负之前,是不会被任何一方摆在桌面上的。这一点,大家都清楚,而王学谦抵达燕京的目的,还不仅仅是如此,他肩上更重要的使命是让曹锟放心,表明江浙财团是支持曹锟竞选的,在政治立场上是站在曹锟一边。
让曹锟放心,也就是从侧面,消除了北方集团的压力。
完成这一步,对于王学谦来说,这次燕京之行的目的也就完成了。至于未来的南方政坛,为了自保,是否和广州临时政府合作,还是选择和张作霖的互通有无,都不是王学谦眼下关心的事。相比之下,胡子出身的张作霖,还有内部争斗白热化的广州政府,都不是理想的合作对象。
眼下,对于王学谦最紧迫的问题,就是清理在浙江不同的声音,在最短的时间内整合一个省的力量。通过市场出让等一系列的运作手段,进行大工业建设。
这个过程,可能需要五年才可能见到初步的成效,或许更长的时间。
但对于王学谦来说,别无选择。
不过,在大变革时期,也不是一点都没有机会。比方说,在北方的俄国,迫切的需要盟友。而欧洲世界,对于红色俄国,几乎是谈之色变的恐惧。
可对在夹缝中生存的民国来说,这或许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但这些,都和顾维钧没多大的关系,他更看重的是,能够在官场拥有一个强有力的强援,但是重心在南方的王学谦,注定会让他失望。迫于主人的热情。王学谦和孟小冬答应将部分行李搬到顾维钧的府邸,但是房间并不打算退掉。
这一方面,顾维钧也表示理解。
民国时期。在饭店里谈生意,甚至商谈关乎国家大事的重要事件。也是常有的事。比方说,王学谦越见燕京政坛的要员,就不可能放在顾维钧家里的书房,只能是在饭店。
燕京的六国饭店和燕京饭店,无疑是安全系数最高,设施最完善的两个出去,王学谦没有理另选。
“对了,子高曹大帅答应什么时候见你?”
顾维钧像是并不在意的随口一问。但是眼下的燕京城,连街头拉黄包车的都知道,大总统徐世昌说话已经不算数了,只有曹大帅才是一口唾沫一颗钉的主。
王学谦难能不清楚顾维钧的意思?别看这位似乎全不在意的样子,但眼神中的迫切是怎么也无法掩盖的。于是把答应曹士杰的话再说了一遍,后天去曹家在西苑住处拜访。
顾维钧这才放松了一些情绪。
在燕京城为官多年,前几年南北死掐的情景历历在目,都知道北方的政要对于南方来的官员可没有什么好脸色。尤其像是王学谦这样的身份,进一步,主政一方也不是难事。往大了说。也算是割据一方的小诸侯了。
曹锟要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防王学谦,也不是没可能。
当他听说是曹家第二代中。重要成员曹士杰亲自去车站迎接的王学谦,顾维钧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就怕曹家人对王学谦,以及他代笔的江泽财团,在曹锟面前并不讨喜。到时候,他这个王学谦的朋友就要‘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在位于东城文昌院附近,这也是京城高官喜欢居住的地方。
顾维钧的府邸就购买在这里,临了准备安顿王学谦的时候,夫妻两人犯难了。是给王学谦和孟小冬俩人安排一个房间呢?还是分开来?
“达令,您说子高和小冬?”
“当然是安排一个房间。小冬可是子高的妾。”顾维钧理所当然道。
黄蕙兰横了一眼不懂女人心的丈夫开口道:“可是你没看出来,小冬还是处子之身?”
顾维钧愣住了。摸着下巴沉思道:“子高并不是那么守旧的人?”言下之意,显然是把王学谦的道德底线拉低了一个层次,在这方面,顾维钧可以骄傲的鄙视王学谦,因为他是一个基督徒。
可难题又来了,黄蕙兰为难道:“万一子高带着小冬来燕京,不是来让小冬探亲的,而是别有用意?”
“别有用意?”顾维钧发愣道。
“你傻呀!那个事。”黄蕙兰眉间情动不已,娇态做作,宛如情窦初开的少女,可是不得不说,她的年纪面前还能搭上青春的尾巴,但和少女,差的也太多,问题是顾维钧还吃很吃这一套的。
“干脆,把东院给他们,让他们直接安排。我看也不像,他们大老远的来燕京,就是办那事?”顾维钧大大咧咧的说。
黄蕙兰气结,她是热情奔放的性格,可丈夫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让她时常感到美中不足。不过东院就一个主卧,原本是主人在花园的住处,不过这座宅院自从被黄蕙兰买下之后,因为家里人口不多,渐渐地住的也少了,不过环境是一等一的好。唯独美中不足的是,这个修建花园的院子,房间比较少,就一个在中间布局的主人卧室宽敞一些,两侧的厢房以前都是给丫鬟、老妈子准备的,都显得狭小了一点。
而且房间里的备用,显然也不太足。
等到孟小东挽着王学谦的手,走进东院的时候,也有些傻眼,似乎他们要独处一室了,手上不由的紧张起来。抬头看了一眼还在好奇的打量周围环境的王学谦。
(今天是马年的最后一天,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水鬼感谢兄弟们的慷慨相助,才跌跌撞撞的走到了今天。至此,辞旧迎新的一天,奉上最真挚的祝福,祝愿兄弟们在羊年里,身体健康,事事顺心。)(未完待续)
第820章 【亲戚来了】
似乎一切都向着水到渠成的方向而去,说实在的,王学谦的心里还有些期待。--
晚餐的时候,黄蕙兰还一个劲的抱怨,燕京的生活如何的不方便,根本无法和天津和上海相比。王学谦也是听之任之而已,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说实在的,在四合院里吃西餐,已经够有失风景的了。
还要忍受那种无休止的抱怨,不过看顾维钧应付自如的样子,顺着黄蕙兰说话的口气,显然,这位对应付富家‘女’颇有心得。他的亡妻就是当时总理唐绍仪的‘女’儿,尊贵非凡,能够俘获政fu高官家的千金小姐,对付富豪家的‘女’儿也不在话下。
可为什么要用应付?
显然,不管是王学谦也好,孟小冬也罢,都看出了他虽做到了一个丈夫的豁达和宽容,但少了那点殷勤,总给人一种不冷不热的感觉。
“燕京什么都好,就是生活不方便,连食物都要去使馆区买,很多地方的东西都不能吃!”
“其实燕京的小吃还是非常出名的。”
“比方说?”
“卤煮……”
天地良心,卤煮这东西,是上不了台面的,毕竟这年头,吃动物内脏都是穷苦人家孩子的节日,但却是富人家的‘噩梦’。黄蕙兰想起在街头味道的那股子膻味,这才明白卤煮是什么。顿时有些恶心的干呕,这一刻王学谦看到了顾维钧眼中的一抹不悦。
王学谦似乎也自认为说错话了,简单的吃了几口之后,就告辞,去了他的小院。
孟小冬乖巧的靠在他的肩膀上,两人就这么漫步在月光下。
燕京城虽然通了电,这还是去年几个政fu高官为了解决燕京城过于落后的面貌。缺乏时代感,才联合了商会的人,在燕京建造了一个小规模的发电厂。但是经常断电。所以大部分安装上了点灯的宅院,也都会两手准备。晚上点灯笼,点灯是指望不大上的。
这倒是和天津上海的区别很大。
在天津和上海,主要城区的路灯,都是从天一晚就亮起来,直到第二天天亮。
孟小冬在小的时候,家里生活就很艰辛,收入不多的家庭,能够吃上一顿荤腥。也是值得记住的美好回忆。
卤煮,或许对于黄蕙兰来说,是一种噩梦般的存在,但对于孟小冬来说,并不会像黄蕙兰那么抵制,甚至刚才被王学谦一提出来,还有些心动,不过她也纳闷,王学谦刚才那么说,不会是故意刺‘激’黄蕙兰的吧?
“你刚才是故意气黄蕙兰的吧?她是大小姐出身。当然忍受不了那些下等人吃的食物。”孟小冬的口气,似乎更多的是想要求证心里的想法,不过作为一个‘女’人。她看到了黄蕙兰,从内心深处有些过于紧张。
差距巨大的家境,‘门’第。
让两个人之间的生活,在漫长的相处中,变得格格不入。顾维钧的家境也是一般,当年要不是有人看重他,想要招他当‘女’婿,他或许就没有机会进入上海最好的教会中学,之后还获得张家资助。也是他第一个老丈人(这话总觉得别扭),他连留洋读书的钱都拿不出来。
顾维钧表面上看。温文尔雅,儒雅中带着一种外‘交’官的睿智。已经步入上流社会的身份,让他在高层之中的活动,如鱼得水。但无法抹去的是,他也是出身在中下层人家的孩子,求学时期的手头并不宽裕。
虽然表面上不说,但是当他总是听到黄蕙兰的口中回忆起小时候如何,年轻的时候怎么样?都会让他的心头有种不悦的情绪萌生,反倒是和王学谦认识以来,让他有种难以莫名的亲切感,仿佛他们是一类人。
王学谦无辜的苦笑道:“我就‘弄’不明白了,人分高低贵贱,但食物也要分出高低贵贱吗?”
感觉到在这良臣美景,说这些话‘挺’伤风景的,王学谦这才缄默不言。
院子里有一个不大的荷‘花’塘,眼下正是荷叶茂盛,芙蓉出水的季节,原本想要体验一把《荷塘月‘色’》的梦幻景‘色’,可是两个大活人,突然出现在水塘边的结果就是,招蚊子。
回到房间,点上驱蚊的‘药’草,王学谦坐在藤椅上,生闷气。
又被骗了?
大晚上的,去荷塘边上,怎么可能想到那些美轮美奂的景‘色’,拍蚊子都来不及啊!
莫不是朱自清当年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已经饿的皮膏骨头,连蚊子都不待见他了?
不过貌似眼下,朱自清还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或许更小一些,还是学生时代的青涩和稚嫩。这才放下了找对方晦气的想法,忽然感觉到额头一阵清凉。
“别动!”
认真的在一个小罐子里淘出一些‘药’膏,抹在王学谦的额头上,虽然不如清凉油那么刺‘激’皮肤,还带有一些不知名的‘药’味,但是感觉被蚊子叮咬的额头,也不那么难受了。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又是夏季穿着单薄的时候,少‘女’身上的气味无法抑制的冲入王学谦的鼻孔。并非是暗香袭来的那么明显,反而是那种不经意间的独特味道,仿佛能够叠加一般,在鼻尖缭绕,直到王学谦连他自己都感觉到有些喘气……
啊!大半夜的时候,老宅里,发出一声‘女’人的尖叫,确实‘挺’渗人了的。
孟小冬忽然惊叫了起来,厢房里临时住进了一个‘顾府’的丫鬟,是为了照顾王学谦起居的,听到主卧传来的声音,有些懊恼的皱了皱眉头。对于像她这样年级的丫鬟,对于主人家的那些事,尤其是房中的事,已经非常清楚了……心烦意‘乱’的犯了一个身,继续‘蒙’头大睡。可哪里睡得着,忍不住支起耳朵偷听起来。
听了半晌,却发现好像……
没什么动静了,搞什么?这大晚上的,真要是大半夜来一场‘鬼哭狼嚎’还让她好好上工吗?
主人是不用大早上的起‘床’,可是她却要天没亮就起‘床’,忙里忙外,直到把主人的洗澡水倒掉,这才差不多完成一天的工作。可问题是,丫鬟是丫鬟,但也是人,也到了想男人的时候,已经是能够掐的出水的年纪,不仅心痒痒,连身体也痒痒。忽然间没了动静,反而像是提在半空中水桶,‘弄’得不上不下的……
房间里,王学谦一开始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听到孟小冬面‘露’红霞的说了一句:“亲戚来了!”
王学谦纳闷,在燕京,他没有亲戚啊!
直到孟小冬的声音越来越轻,语气越来越羞涩……王学谦这才懂了,这哪里是‘亲戚’啊!简直就是丧‘门’星,关键时候,给他来这么一出。
王学谦倒吸一口冷气,在夏天,燕京的晚上比上海要凉快的多,但是他却热的仿佛靠在一座火炉边上,身上汗涔涔的,仿佛在外头跑了一圈似的。
孟小冬也有些沮丧,她已经全准备好了,可是早不来晚不来,等到她好不容易放下心里的紧张,下定决心的时候,就来了。蜷缩的躺在了王学谦的怀里,两人就这么静静的依偎着。
原本王学谦还有些燥热的身体,好不容易被控制住了,但眼下顿时有种到了无法遏制的边缘。
不行,得分散注意力。
一开始,作为‘妇’‘女’之友,在美国他掘到的第一桶金,就是‘妇’‘女’用品。
可是给一个‘女’孩介绍‘妇’‘女’用品,似乎不该是一个正经男人该做的事,尤其是像他这样,表面上看,仿佛学识过人的谦谦君子。却是一个做‘妇’‘女’生意的推销员?这形象转变的也太快,别说他的‘女’人会不会失望,连他自己都会对自己失望透顶。
也许是累了,还是故意不敢吱声,很快,孟小冬就似乎像是睡着了一般。
月光散落院子里,看着如同小猫一样,蜷缩一团的背影,呼吸极其微弱,无法辨认,一种说不出的怜惜,似乎唤起了一个男人最初的保护‘欲’。伸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这才落了下去。
其实孟小冬哪里敢睡?
她心里紧张的要命,在发现仿佛全身都包裹在一个男人的怀中的时候,后背不由的僵硬起来。王学谦会心一笑,要不是大晚上的,很清晰的能够辨认出,对方脸上的更多的是苦笑。
当一阵倦意袭来,已经快到子夜了。
不过他的生物钟也是在半夜左右睡,似乎一切都没有什么影响。
“先生,小姐,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太太问,你们是在房里吃?还是去院里?”
新的一天开始,当王学谦看到那个长相普通,只有十*岁样子的丫鬟的时候,有些纳闷的想到,顾家的府邸,是不是下人们都被压榨惨了?怎么主人身边的丫鬟,一大早的,就顶着一对熊猫眼。可看对方的样子,仿佛还带着幽怨的眼神,似乎在埋怨他和孟小冬似的。
这是哪里的事?
王学谦不明白,至于孟小冬,这会儿正躲在毯子里,装睡?
还别说,丫鬟就是临时给王学谦准备的起居下人,就睡在他们的隔壁,昨晚上眼看平地一声雷炸响起来,丫鬟也是支起耳朵等待雨声袭来,可最后等到后半夜,王学谦的房间里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一晚上不睡,能不累吗?q--32022+dsuaahhh+25443749-->
第821章 【冒充文化人的结果(上)】
一个豪门高官的女眷,尤其是女主人,拥有宽厚的心胸是处理好家庭事务非常重要的一个因素。从种种迹象来看,黄蕙兰的表现可圈可点,并没有小女人爱计较的毛病,除了对吃穿用度的挑剔,但这也不是她的错,而是富家大小姐根本没有金钱概念的做派,是一种本能,而非故意让人难堪。
其实,王学谦也有朝着这种方向发展的潜质,不过他这个人随性了一些而已。
从顾家出门的时候,黄蕙兰还特意把家里的汽车给王学谦用。
毕竟,租车也不方便。
燕京虽然高官众多,但是汽车这种新鲜东西,还真不如上海和天津那么普及。
给曹家打了一个电话,这才慢悠悠的坐车去了故宫方向。
自从袁世凯之后,西苑这座将近500年的皇家园林,距离紫禁城最近的皇帝行宫,已经和皇家毫无关联了。甚至连溥仪都不准进入西苑。相比较,西苑的风景更加秀丽,园内的建筑也在几百年间不简短的修建,形成了一个不亚于紫禁城的建筑群。而且占地更大,融合在三个连成一片的湖泊当中,宛如人间仙境。
就居住环境来说,西苑更加适合人居住,而和西苑一墙之隔的紫禁城,除了主体建筑更加高达,气势非凡之外,就居住环境上来说,还比不上西苑。毕竟,挑高十多米的大殿里住人,大晚上的,甚至能够听到风在房子里游荡的声音。
汽车缓缓驶进西苑不久,在一个路口,卫兵就将汽车拦了下来。
“懂不懂规矩?崽子们,给爷下车。步行!”
“你个兵痞子,怎么说话呢?信不信大爷砂钵大的拳头,打的你满地找牙?”
……
卫兵被钟文豹的气势压住了。顿时有些傻眼的发愣,等到发觉自己被威胁了。立刻气的像是一只憋足了气的大蛤蟆,脸都被气的发绿了。正当卫兵中的小头目,估计也是曹锟卫戍部队的下层军官,手已经放在了枪套上了,却远远的听到曹士杰的呼停声。
曹士杰在这群士兵中的威信很高,其实曹锟身边的部队,大部分都是他的这个侄子训练出来的。
看到是曹士杰,卫兵中的小头目。立正敬礼,眼神中充满了对曹士杰的敬重和畏惧:“报告长官,这两人不知好歹,让他们下车,还出口伤人。”
“谁让你们拦住的?这是大帅的客人,耽搁大帅的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大帅?”
卫兵傻眼了,他们是听到了命令,大帅今天要接见人,但是这些卫兵也不清楚大帅今天要接见谁?
估计也是军中的将军。一般来说,穿着像是文化人,坐着小汽车。大部分都是政府官员,来西苑也不会找大字不认识几个的曹锟,而是专门拜访大总统徐世昌的客人。曹锟是个粗人,他和文化人说不上话。
再说了,社会名流也不看好曹锟能够在燕京城的位子坐长久了,这位的水平和手段可要比段合肥差的远了。
这段合肥都被赶出燕京城了,曹锟也不过是风光几天罢了,最后黯然下台也是命中注定了的。
加上北洋名宿王怀庆投靠了徐世昌,不少燕京的豪门贵族更加看重徐世昌在政坛的影响力。也不像直系刚进城的那段时间,害怕直系军的迫害。渐渐地。徐世昌在西苑的住处也拜访不断,兴旺了不少。
自从曹锟入住西苑之后。西苑的警卫部队分成了两拨人。
靠近长安街的西苑入口,由曹锟的警卫部队把守,而靠近北海的入口,由京城的卫戍部队,也就是王怀庆的军队把守。在京城的高官都知道,那个出口的守备,在盘问对方阵营的访客时候的故意刁难是不会少的。也都明白,想要拜访谁,就从那个入口进西苑。
但也有不知道情况的外地进京官员,名流,一不小心来到了对方的地盘。
少不了被刁难一阵。
当然,也不会过火。被刁难的人,见到对方是荷枪实弹的军队,也会陪着小心。哪里会像钟文豹这样,一句不中听的话,就要拔出拳头来和对方干架?
太蛮横了,太不讲理了!
卫兵执勤军官也是一肚子的委屈,可是面对曹士杰在军中的地位高,又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人,只要硬着头皮把情况说明了一下。气的曹士杰差点动手打人。
“你们几个,等会儿再找你们算账。”
曹士杰恶狠狠的甩下一句话,留下面面相觑的卫兵们,心里凉飕飕的,一脸的难堪。
见曹士杰坐上了王学谦的车朝着西苑内部而去,几个执勤的卫兵顿时一脸的纠结,其中一人懊恼道:“这大清早的都怎么了?”
“刚才是一个前清的遗老,看着就是一个干巴巴的瘦老头,溜达着就想要混进西苑,可没想到是大帅的客人!眼前这位就更离谱了,那做派和穿衣打扮,一看就是留洋归来的,怎么也是大帅的客人?”
言下之意,这几位,都不是曹锟大元帅的客人模样,可就奇了怪了,够赶到了一块儿来拜访大帅。
语气中,似乎也有埋怨的成分。你们几位不会装作粗鲁一些,让人好分辨吗?
“子高,他们这群小猴子,都是欠收拾呢?上车,我带你们进去。这西苑地方大,七转八拐的还容易弄错方向。”
曹士杰热情的介绍着这座皇家园林的情况,相比紫禁城,西苑的房屋大部分都在近期修缮过。所以没有破落皇家的颓败感。
坐在王学谦边上的曹士杰发现这位富可敌国的青年才俊,竟然也被皇家园林的气魄给震慑住了,嘴角不由的露出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浅笑,心中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曹家一心想要获得政治豪门的声望,更多的是看到了特权,对于一个家族的巨大震撼力。
别说王学谦了,就是曹士杰,第一次走进皇宫的那种茫然不知所措,以及像是升斗小民进衙门的惶恐历历在目。而王学谦的反应,也和他当初没什么大的区别。
西苑,在后世,这可是华夏最重要的政治中心,其地位等于美国的白宫,英国的唐宁街……而且几乎从来不对外开放。其建筑和风景的吸引力,还不如说是神秘感,让王学谦沉迷在周围的景致之中,无法自拔。
“那是小瀛洲吧?”
透过湖边一排排的百年老树,王学谦看着湖中郁郁葱葱的小岛,说话的口气中,都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
曹士杰是一脑袋的头大,不久之前萌生出来的优越感,顿时变成了一种无法摆脱的麻烦,见王学谦跃跃欲试的样子,伸手拦住了要下车的王学谦,语气颇为无奈道:“子高,拍照我看等等吧,要是你喜欢这里的话,不防在燕京的这些天,就住在西苑好了。”
“这个……可以吗?”
“怎么不行?你是我们曹家最尊贵的客人,又是政府官员,西苑虽说以前是皇家园林,但现在已经被政府没收了,你没有资格入住,还有谁又资格?”
一听能够住在西苑,王学谦这才放下了后世神州游客的彪悍作风,安静了下来。
“对了,眼下北方还不太稳定,另叔是否有打算稳固北方政局的打算?”
曹士杰一脑袋的官司,想着继续和王学谦说话,非整出人格分裂不可。刚才还是游客的身份,一下子说起了国家大事,这让刚刚还把自己定义为导游身份的曹士杰很是为难,再说,政坛,别说他曹士杰,就是曹锟的手段也不过寥寥。
只好敷衍道:“这个不着急,眼下新合约签订之前,家叔最为关心的还是英国人的态度。”
“不担心张作霖吗?”
“奉军新败,不足畏惧。”曹士杰坦然笑道。
王学谦问曹锟对于北方政局的看法,有试探的因素,但是他更清楚,留给曹锟的时间不多,张作霖要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恢复的快得多。
相比其他地方的势力,日本政府显然更加重视东北的局势,张作霖在他们眼中的重要程度,不亚于大韩帝国皇帝的重要性,等到时局许可,说不定日本也会再次使用对付朝鲜皇室的办法,来对付张作霖。
相比朝鲜,东三省的资源更加的丰富,尤其是铁矿和煤矿的储备,加上开采便利,很难让日本人割舍的了。在眼下,对于日本来说,张作霖是不可或缺的一颗棋子,绝对不会愿意看到他们精心扶持的这个代言人,被曹锟逼到绝境。
在日本毫无原则的支持下,奉军在热河前线的那点损失,很快就回弥补过来。
见曹士杰不重视,王学谦也不好多说,显得宣兵夺主。
终于,在曹锟热情的接待下,王学谦和一个穿着怪异的干巴瘦老头坐在了一起,主位上坐着的是一脸富态的曹锟。其实,曹锟并不是对王学谦特别客气,而是他对任何一个可以给他带来财富的人都很客气。
而王学谦恰恰是其中最出色的一位,他甚至心中合计,只要盐税的事搞定,直系军队就不用再为军费的事情发愁了。
不过在场主人反而成了陪衬,另外两个客人互相打量起来,忽略了主人的存在。(未完待续)
第822章 【冒充文化人的结果(中)】
老者的长相很奇怪,没有生活优裕的国人上了年纪后臃肿的富态,反而看上去很消瘦,弱不禁风的样子,这和胖乎乎的曹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双眼像是一双鹰眼,有种咄咄逼人的气势,这是在国人之中很少见的。
加上装束也是奇怪的很,员外帽,宽袖的白色土布马褂,下身穿着西裤,但是脚上穿了一双千层底的布鞋,留着两撇军阀大员们喜欢留着的欧洲小地主式样的胡子,给人一种站在那里都和周围不搭调的感觉。
这种浑身不舒坦的感觉,也不是王学谦才有,连曹锟也感觉到了,请来的这位,似乎和他的要求有些相去甚远。
曹锟的心里一阵的埋怨,什么教育总长,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怎么能够肩负他的信任?
其实军阀当政,很少会重视教育的。
在内阁的部门中,教育部是仅次于农林部,排名倒数第二的清水衙门,连吃请的机会都少之又少。
而老者的眼神中也流露出无辜的意味,对他来说,一个文化人,突然被一个大军阀看上,并叫到家里去,并不是好事,有点像是妃来横祸的味道。
可是躲不过去,他也颇为无奈。只好带着三分小心,坐在了曹锟的府上。
其实,他也是莫名其妙的在昨天晚上,接到了教育总长的一个重要‘任务’,第二天去曹锟的家中,作陪。
虽然曹锟进京也有些日子了,但是对于老者来说,他哪里知道曹大帅的宅门往哪儿开啊!要不容易打听到,原来是前朝最出名的行宫西苑,这才拖着不太情愿的脚步。大清早的先是在大栅栏喝了一碗豆汁,俩烧麦,这才打着酸溜溜的饱嗝。溜达的走到了西苑。在门口,老者还被卫兵奚落了一阵。本想着最好被赶出去,这也算是交差了,可没想到……
最后还是没有脱离户口。
从老者的眼神中,王学谦却似乎读到了对方善意的提醒,显然老者是把王学谦当成了和他一样的身份。不过看王学谦身上的装束,心中顿时有气,年轻人太不懂事,年纪轻轻的就走上层路线。穿着光鲜的让人嫉妒。
王学谦这天穿着的是一身薄料子的猎装,看上去和街头的学生装有些像。
但是老人也是见过世面的,知道什么东西好,什么东西不好。
这王学谦身上的一身行头,明显是英国货,用料上乘。这年头,看衣服的用料,做工是其次,主要看纽扣。上等的做工,在细节上最是讲究。这年头可没有塑料纽扣。除了金属之外,用的最多的是牛角,而特殊一些的就要用到象牙。或者是大明火珐琅彩的白色铜质地纽扣,金银纽扣也是常见的高档服装的装饰品。
这些都是上等货,而王学谦的衣服上的纽扣,很显然是大明火珐琅彩的白色铜质地纽扣,这种发源于法国的技艺,以废品率奇高而著名,当然价格也是非常昂贵的。
相比象牙纽扣,珐琅彩更出众的色彩辨识度,而且永不会变色的艳丽。在欧洲是非常受推崇的。属于上流社会的门面。普通人喜欢用廉价的,但质地也非常不错的牛角等用来当纽扣。当然也有用铜、铝等材料作为纽扣。
在老者的眼中,王学谦的派头十足。但过于年轻,肯定不会是曹锟的客人。
既然不是客人,他就先入为主的认定,王学谦和他是一类人,陪客。
至于身份,应该有点学识的留学归国人员,可王学谦的举止和做派,显然和他是两类人,肯定是走上层路线的。所以这么热的天,还是穿着唯一的高档行头,匆匆赶来,就按照他的分析,这身行头,价值不少于千元。
这可是一笔大支出。
至少对于老者俩来说,等于好几个月的工资。老头面恶心善,决心敲打一下王学谦,免得年轻人误入歧途。
一开口,就是一句鸟语,拉丁文,意思就是:“先生贵姓?”
老者在这一刻,将权势滔天的曹锟,曹大帅给晾在了一边,而曹锟听着什么‘死’,什么‘傻’的,还以为是骂人,顿时眼珠子都鼓起来了。王学谦也是为之一愣,随后狐疑的看了一眼老者,尊老爱幼的美德他还是有的,于是回答了一句:“免贵姓王,双名‘学谦’。”
同样是拉丁文。在国内的大学之中,尤其是教会学校,对于英语和法语的教育是不遗余力的,但是对于用处并不那么明显的拉丁文,就不那么热衷了。
但在国外的大学之中,拉丁文的学习是必修课,因为作为协议,文件签署之中,最为稳妥的一种书面文字,拉丁文死板的意思,绝对是作为法律,国家之间的递交国书,最为合适的一种表达方式。
老者挺客气,并没有开口就规劝,反而笑呵呵的用一句拉丁文,来确认王学谦的身份。
一句拉丁文,无伤大雅,但能妥妥的确认王学谦的留学生身份,可老头听到‘王学谦’三个字的时候,挺纳闷,觉得这三个字挺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眼神不由的在王学谦的脸上多停留了几秒钟,还是觉得面生。
忽然记忆中,如同阴天中刺破云层的一道金光,瞬间拨云见日一般的如同潮水一般涌过来。老者这才想起来,为什么对王学谦的名字有印象了,突然老者拍掌大笑起来:“完全是因为另外一个人,你是‘仲申’的小老乡,小师弟?”
说话间,还一个劲的抱怨,自己的脑子不太好用,年纪大了之类的话。
‘仲申’是谁?
王学谦毫无印象,不过很快对方就给他揭开了谜题,这个‘仲申’到底是什么来头?原来是浙江人中大大有名的蔡元培,浙江绍兴人。光复会的创办人之一,第一任会长,陶成章任副会长。在光复会创办一年之后。原本这个复兴的革命团体在创建之后发展缓慢,但是一年之后另外一个人的加入,改变了这个现状。
章炳麟。号‘太炎’,浙江余杭人。一眼就认定。光复会的宗旨有问题。
原来光复会在创办之初,主要的成员是龚宝铨创办的‘教育暗杀团’,这个拥有非常不协调名字的恐怖暗杀组织,多半的任务是通过暗杀当时满清的政府高官,来扩大影响力(一直在谋划,从来没成功过),以至于影响力指数太低,让人看不过去了。可是章炳麟面对这些新嫩的文化人。已经是‘老革命了’,进过号子,讲国学,在这些还在懵懂之中的革命新军面前,摆出老神在在的样子,一语中道:“你们几个文化人,搞什么暗杀团,报纸啊!宣传才是革命的王道!”
当初的章炳麟,已经是一面革命的旗帜。加入之后,光复会发展迅速。不久就跻身当初‘反清革命团体’中不可忽视的力量。之后的徐锡麟、秋瑾、蒋尊簋等人的加入,验证了章炳麟的做法是正确的。
于是,才有了蔡元培戏谑的一句玩笑话:“太炎是吾师!”
这本来就是一句玩笑话。或者说蔡元培面对一场烂摊子之后,无奈之中,突然找到了帮他解决大问题的‘救星’,在枯木逢春之后的有感而发。
其实,章炳麟也不会真的把这句话当真。
蔡元培不同于其他人,他可以把陶成章当成小弟看,但是蔡元培,就不行。达者为先,这也是师道所追求的一种境界。向有为之人学习。先不说蔡元培只不过小章炳麟一岁,而且二十多岁就是前清的翰林院庶吉士。进士出身。
要不是看到清朝的统治太过于让人沮丧,这才萌生了要反抗的念头。
学识。修养,加上民族感情,他并不比任何一个人要差一些,就是站在章炳麟面前,也是如此。
可有时候,真话没人听,反倒是玩笑话,却被当成真话,传播的飞快。
蔡元培是章炳麟的首座大弟子的说法,瞬间传递了出去。只不过两个当事人都不在意,放任发展之后,就闹成眼下的局面,蔡元培是章炳麟的‘首座大弟子’,而王学谦这个关门‘小师弟’,自然是师出同门的情谊了。可实际上,王学谦对蔡元培的名头如雷贯耳,但却没有哪怕一丁点的自信,人为自己的名字会在京城之中被文化名人所重视。
既然老者一开口,就认出了他,显然是和蔡元培关系莫逆的亲近人。
王学谦顿时多了一份恭敬,询问道:“先生是?”
老者捻起嘴唇上的胡子,似乎是故意拿捏的样子,其实他一旦想起了王学谦的来历,顿时明白,这位不该是趋炎附势之辈,多半和他一样,是被逼的,语气中虽然没有对军阀的恶念,但是无视就是最好的打击。
曹锟满头大汗的坐在主人的位置上,一头雾水,没办法啊!
一句话都听不懂,他还以为……
“老夫辜鸿铭!”
直到现在,曹锟真想有种放声大笑的庆幸,这句,他听懂了。而且作为一个并非文化圈中人士,并在文化圈核心人士眼中的‘土鳖’、‘军阀’、‘草根逆袭’的代表,曹锟还是听到过辜鸿铭的名字的。
正准备开口夸两句辜鸿铭的本事,只不过面对这种文化圈的‘超牛级’宗师,曹锟其实心里也有些没底,正在犹豫措词的当口,王学谦却开口了:“先生是否有意来杭州办学?”
正在等待王学谦激烈‘回应’的辜鸿铭,短期茶杯,小心翼翼的嘬着茶水,虽说是留洋的博士头衔都有13个,别说在国内,在国际上也是独一份。可还是改不了骨子里传统文人的坏毛病,喜欢端着,等待王学谦潮水般的崇拜之词,扑面而来……
可没想到的是……?
王学谦一开口,竟然是准备挖蔡元培的墙角,辜鸿铭可是北大著名教授,除了校长蔡元培之外,是可以被当成旗帜来宣扬的人物。他刚听到王学谦的话,还以为是听错了,等到明白过来之后,祖籍福建的辜鸿铭不由的怀疑,是不是浙江的山太多,导致人的差异太大?
蔡元培是性格敦厚的学者,要不然也不会折服像辜鸿铭这样的人物。
从弟子看老师,章炳麟的名气,可一点都不比蔡元培小,尤其是在学术上,更是收获颇丰。只不过脾气太执拗,年轻的时候,倒是和罗素的一个弟子,哲学家维特根斯坦很像,嘴皮子很利索,骂人一时无两,但要是嘴上吃瘪了,就喜欢动拳头。
当初哲学家波普就在剑桥吃过维特根斯坦火钳子的厉害,当然,章炳麟出拳打出一个恶名声的前科。
辜鸿铭原本也是非常尊重章炳麟的,可是和王学谦才说了十来句话,顿时明白了。
王学谦才是章炳麟的嫡传弟子,蔡元培最多算是‘带艺入门’,差的远呢?
为此,辜鸿铭很像说一句:“你挖你大师兄的墙角,他知道吗?”(未完待续)
第823章 【冒充文化人的结果〔下〕】
在这个时代,教授,尤其是知名的教授,是没有天敌的。
杀人文,眼下的军阀,还没有那个勇气。
所以,曹锟看着辜鸿铭和王学谦谈的火热,心里像是挠痒痒似的,一阵的难受。可没办法,对付辜鸿铭这种拥有社会地位,没有当官需求的人,曹锟一点好办法都没有。连下大狱,这种极端手段,他也不敢干。
毕竟,军阀一旦要成为一个政客,就得兼顾名声,文人是出了名的嘴贱,骂人不吐脏字的主,就他的学识,估计真要是辜鸿铭写出一篇骂他的文章来,他也看不出来。他真要是和文化圈的人斗上了,最后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于是,曹大帅在生闷气之余,只能把刚上任的教育总长马邻翼给怨上了。
曹锟倒是有心开口,可他也怕闹笑话,等到府里的幕僚在窗口偷听,而他的侍卫官这才偷偷的跑到了他的身边,就看长相,就能看出来,这位侍卫官也是天津卫,曹家屯走出来的,面相老实巴交的,仅有眼珠子透着贼溜溜的光芒。
“大帅!刘参议听出来了,这两人说的是外国话……”
曹锟那个叫气啊,要是说民国话,他不就听懂了吗?傻子都知道是外国话,但是有客人在,他也不好意思呵斥手下。低声喝问道:“外国多了去了,到底是哪国话?”
“听着像是英吉利话,可是又不像!”
“废话,英国佬说话不是这个味。”曹锟见多识广的肯定道。
“估计也不是法兰西国的……”
……
曹锟很纠结,当然更加纠结的还有在窗口偷听,被赋予了重大使命的参议官,他留学的是东洋。不是西洋,他哪里知道王学谦和辜鸿铭嘀嘀咕咕的说的是什么?
可大帅等着听信呢?
有心编撰一二,但是在正主面前。很容易被拆穿了,最后丢脸的倒不会是他。可是大帅失掉了脸面,能放过他一个小小的大帅府参议吗?生出悲愤之情的大帅府小官僚,心头冰凉,冰凉的,当官难,当一个想要装文化人的土鳖大帅的手下更难。
可就在这个时候,王学谦和辜鸿铭之间的谈话,也转变了方向。
辜鸿铭虽然从小生活在海外。在马来长大,英国求学,德国深造……可以说,他的求学道路就已经是一条传奇之路。加上对于传统文化的敬畏,西方文化的了解,他已经是民国对中西文化研究最深的学者,甚至没有之一。
文学,艺术,传统和现代的颠覆,哲学。信手拈来的洒脱,让人很难和辜鸿铭的外表联系起来。
看他的样子,本来就是一个古怪的糟老头子。
不过王学谦也不是白给的。对于历史的清楚认识,多的不仅仅是哪一点预知,还有开阔的眼界。加上本身对于文化属性的东西颇有了解,虽然辜鸿铭的思维一般人很难跟得上,但王学谦还是勉强能够让谈话变得对等,而不是单方面的请教。
曹锟在一旁,也不着急了,他知道自己府邸里的人都是些什么家伙,酒囊饭袋的居多。
不过看到王学谦竟然说话间。额头渐渐出汗了,虽然一句听不懂。但是看得也是津津有味,配合着他招牌式的憨厚表情……在侄子曹士杰的眼中。简直有些不堪入目。
“子高,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嗯……”
王学谦愣了一下,刚才还在说尼采的浪漫主义思潮和相对于偏激的哲学思想,却完全被其幽美的文字给掩盖了……突然,辜鸿铭问王学谦是读什么专业的,没办法不发愣啊!可王学谦也是心思敏捷之辈,一愣神的功夫,心中苦笑:“都按着这个老家伙的思路走了,这样子下去,自己非要出丑不可。”
决心转变思路,反问道:“辜老好像并不关心教学?”
“怎么可能?我一直是一个称职的教师,这一点学生可以作证。”随后,辜鸿铭尴尬的笑了笑:“现在放假了,忘了学校没多少学生了。”
“您在德国生活过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难道就没有发现眼下的国内教育出了很大的问题?梁启超先生说,国家的未来在少年,可我中华少年,智慧未开,怎么为国家独立,民族富强出力?”王学谦像是机关枪似的,接连抛出了几个问题。
王学谦猜测,辜鸿铭这样的人,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这段日子,可以说是燕京,乃至整个北方教育界最为灰暗的时期。由于战争,两大政治军事集团较量,导致原本就不受待见的教育部,在近一年中,没有一分钱的拨款。国立大学的教师工资都发不出,除了少数的比如北大,才没有发生拖欠教师工资,但也是打了折扣发的。
南方的学校,财大气粗的都是教会学校,但是政府办学,辜鸿铭也没多少把握。
但要一开口就拒绝,让王学谦有些下不来台,所以才东拉西扯。
没想到王学谦直奔主题,直接让他表述对国人教育的看法,在世界上教育最为发达的德国,生活了七八年,辜鸿铭要是没有一点感触,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有感触又如何?国内的情况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要复杂。
有些地方,一个不大的河,就有两个截然不同的地方小政权。
这等乱世,谈什么教育?
回国多年,辜鸿铭其实是失望了,他想着窝在北大,至少还有蔡元培这个朋友,也不至于太过于冷清。至于南方的浙江?他可听说了,浙江最大的现代书院,求是书院都已经关掉了,而求是书院也是浙江境内,唯一的一所拥有现代大学教育机制的大学,也是浙江大学的前身。
后来改名大学堂,也是国内最早创办的大学之一。
但是不同于其他的早期大学。求是学院创办之初就磕磕绊绊的,浙江富庶之地,又是国内的文化重镇。在科举时代,也是出进士最多的省份之一。读书人不认可是一方面;而浙江又是经济大省,地方富庶,自从日本崛起之后,留学日本相对低廉,有家底的,就选择游学日本,既能开眼界,也能学到更贴近于西洋的科学和思想。所以。在浙江办学要比其他省份更难。
辜鸿铭虽不说,但心里的想法却瞒不住王学谦,无非是因为求是书院已经关闭了两年,想要再次复课,难度可想而知。
就看郭秉文从无到有创办国立东南大学,这还是在资金充裕的情况下,但是步步维艰,尤其是有实力的讲师、教授,都不好请。听说,郭秉文老不容易拉拢的一些教授学者。还被一个师弟让截胡了,要不就是被挖了墙角……
“先生是在担心办学无资金?”
“钱不是万能的。”
辜鸿铭说了一句让自己脸红的话,当然。燕京城内的大学教授,就是工资不发,也不会饿肚子。给报社写稿子,挣稿费,也不老少。更有甚者比如胡适,已经隐隐有‘金牌培训师’的名头,到处讲学,到处挣外快。
可如果说办学校,还是一所大学的话。没有钱,想都不要想。
“两百万。”
王学谦一开口。就是让辜鸿铭有种戚戚然的伤感,谈钱。谈钱多伤感情啊!老朽要是有两百万,也能办下一个南开。显然,天津的张伯苓也不是默默无名之辈,南开在获得了大笔的资金注入之后,已然成为北方最重要的名校之一。
“三年内,学校的建设资金不少于两百万。除了每年的正常开支外,学校工科、理科等应用技术学科,还将获得每年不少于20万美元的研究经费,用来采购国际上先进的设备……”
“不要再说了!”
辜鸿铭喘着粗气,这哪里是办学校啊!简直就是败家,国内的大学,哪家大学每年能花掉上百万的资金?
还花两百万建设学校,辜鸿铭觉得要不是自己脑子坏掉了,就是王学谦脑子烧掉了。
可王学谦显然并不是头脑发热的人,浙江没有一所正规的大学,这对于他来说是不可想象的,宁波以及其他地区,将在未来的几年内,持续投入基础教育的资金。按照教育厅长陶行知的建议,小学,中学,将实行半工半读,用来激励学生。另外也方便家庭负担重的学生,能有时间帮助家里干活。
但是这也无法阻挡的是,在未来的五年,甚至十年之后,大量的中学生毕业。然后,浙江竟然没有一所大学,只能将好不容易花巨资培养的学生,都送到其他省份的大学,等于是将整个浙江的未来都断送掉了。
留学倒是一个不错的出入,但总不能有都留学吧?
这也不现实,所以,在近期内,创办一所大学,对于浙江的整个教育体系来说,举足轻重。
而一所知名的大学,没有一个知名学者担任校长,起步就等于比别人矮了一截。王学谦倒是考虑过竺可桢,这位浙江的奠基人,眼下还在师范学校教书,回国也没几年。担任校长,未免轻率了一些。至于章炳麟?因为身份特殊,容易引起北方政权的警觉,于是找一个在学术界有民望,还要不关心政治的名宿,就成了王学谦的一项心病。
其实,他原本想着拜访一下蔡元培,让其帮忙留意一二。
这不辜鸿铭自己撞上来了,这位拥有13个博士学位,精通9国语言,在欧美都享有盛名的大师,无疑是王学谦此时最好的选择。
虽说钱不能打动文化人的?
就看此时此刻,辜鸿铭脸色潮红,目眦欲裂的样子,就知道,这位的心中已然是天人交战。咕咚一声,似乎是吞了一口水似的,但实际上,辜鸿铭就干坐着:“是没糊弄老夫?”
“去年,为了投入宁波以及周边地区的基础教育,已经下拨了200万……”
“好小子,以后我跟你混了。”
……
辜鸿铭的爽快,让王学谦一时间都转不过弯了,是。没错,这个世界钱的魔力一点都不比物欲横流的时代少一丁点,但要是大师级别的学者怎么好勾搭。王学谦甚至想,自己在报纸上张贴榜单。不是更容易一些?
或者干脆,群发信件,来一个竞争上岗。
见王学谦还有些犹豫,辜鸿铭宽解道:“你放心,不要你多给工资。”
这个口气,倒是让王学谦确认,辜鸿铭是认真的,这才欣喜道:“先生决定了。不反悔?”
“这有什么好反悔的?”辜鸿铭不乐意道:“北大已经不是前些年的北大了,这几年的日子也不好过,很多教授都在做打算,似乎仲申也以为经费的事情和教育总长吵过几次,估计也难……”
王学谦只知道蔡元培这两年在为创办中法大学奔波,在燕京准备筹备一所以留学法国的培训学校,用勤工俭学的方法,来完成留学法国的学业。
相反,他对蔡元培的近况了解的也不多,仅此而已。
听说蔡元培在北大的日子也不太好过。王学谦忍不住想,不会这位准备离开北大了吧?
要是蔡元培离开了北大,自己邀请他去担任筹备中的浙江大学。希望应该很大吧?
一时间,王学谦很没节操的动心了。
辜鸿铭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心中暗骂,这个王学谦怎么如此薄情,这才刚刚答应自己,一转眼的功夫,却变心思了。原本就长相有些犀利的眼神,由于紧张。未免让人感觉有种凶神恶煞的侵略感。
“小子,你可是刚答应老夫的。”
被人在耳边咆哮的滋味。很不好受,但王学谦不得不忍受下来。苦笑道:“辜老,我不过走神了。”
“你别转移话题,是不是打算邀请‘仲申’,把老朽一脚踢开?”辜鸿铭先入为主的思维,有种咄咄逼人的压迫感,但却没有猜错王学谦的想法,虽然不全对,但王学谦在刚才确实动心过,这是不争的事实。
好说歹说,才安抚住了辜鸿铭,并且让在门外的陈布雷安排了行程,这才算是了去了一桩心事。
曹锟好也从浑浑噩噩,宛如昏睡的表情中,清醒过来。
“子高大才啊!刚才本帅愣是一句没听懂你们说什么?”
客人太不把他当回事,曹锟当然有些心头不悦。不过眼下,他也没有翻脸的打算。其实说起来,曹锟的脾气在军阀中还算是好的,要是换一个人呢,说不定刀都拔出来了。
王学谦抱歉的解释道:“刚才辜老再考校在下的学问,而在下有意邀请辜老去南方办学,这不……”
曹锟抚掌开怀大笑,几乎不带转弯的,就表示他全懂了:“子高,这些读书人,虽然一个个把礼仪道德挂在嘴上,但是骨子里也离不开那些个黄白之物,却一个个端着。你老实说,刚才是不是谈钱了,这老家伙才答应下来的?”
王学谦没法反驳,他刚才确实说钱了,而且还不老少。
别看曹锟粗人一个,也办教育,在天津老家兴建的小学就不说了。南开作为天津的当地学府,北洋不少军界的高官都有过捐款,曹锟也不例外,其中最多的还是前江苏督军李纯。
张伯苓之所以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将一个从小学到大学的教育集团创办起来,还是靠着这些目不识丁的督军大人们,才越办越大。
当曹锟表示,文化圈的那些勾当,他了解。手下顿时献媚不已。
“大帅英明!”
“这帮读书人,除了穷酸,就是会要钱。”
……
作为曹家眼界颇高的新生代,曹士杰肯定知道王学谦说的钱和曹锟理解的钱,不是同一回事。教育投入怎么可能会和贪墨的钱混为一谈呢?心说:‘四叔,您老少说几句吧,这话越多,露出的破绽就越大。’可是曹锟正说在兴头上,拦不住,他也不敢拦,只好捂着腮帮子,一脸纠结的愁眉苦脸。
“士杰,你捂着脸干嘛?”
“牙疼。”(未完待续)
第824章 【对答】
“牙疼?多吃麻花,牙口就练出来了!”
曹锟的土方,永远透着接地气的味道,他似乎压根就不应该出现西苑之中的亭台楼阁之中,而是更适合贩夫走卒之间。
“叔,麻花好吃,但也不能治病!”
面对曹士杰的反驳,曹锟不在意的笑了笑:“这倒霉孩子,我就这么一说,你还当真了。”
曹士杰感觉胸口涨的难受,他要是继续呆在这里,估计早晚要被气炸了不可。
想了个托辞,就离开了。
曹士杰的心里非常清楚,曹锟并不在意王学谦在场是否给他面子,他需要验证王学谦的诚意,还有浙江虽不在直系的掌控之中,但对于直系的态度,是否带着另外的目的。
比方说暗度陈仓?
“子高,别在意,这孩子不坏,就是脸皮薄。”曹锟对于曹士杰表面上是满不在意的样子,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这是在维护曹士杰的形象。
可王学谦却为难起来,他和曹士杰是同辈之交,要是应承了曹锟的话,那么就平白无故的长了一辈。总不能,他和曹锟称兄道弟吧?
曹锟拿捏的看了一眼王学谦,面对谈话对象,大部分军阀出身的高官,都喜欢看到的是一张老实巴交的脸,可有时候事与愿违,王学谦的长相仪表,从哪方面看,都不像是敦厚老实之辈。
说话的可信度,在曹锟这里已经是打了折扣了的。
虽然曹锟并不是一个成功的政客,但是作为一个军阀,他的秉性在政坛还是非常讨喜的,直来直去的性格,说话从不拐弯抹角。至少同样政治经验并不太丰富的王学谦会很喜欢。
曹锟活跃气氛般的说了几句家长里短的开场白。就直奔主题道:“子高,南方的情况你也知道,向来不服北方政府管辖的大有人在。但是站在我的立场上。还是少一点战争,这样对于大家都好。”
直系的上下已经统一了意见。南北战争继续下去,只能是给自己找麻烦。
北方的军队再强悍,也无法打下整个南方。更何况,直系的背后,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张作霖。
“大帅是在担心广州?”
曹锟的眸子中,流出一种仿佛觅得知音的惊喜,点头道:“孙某人,不是一个安于平静的人。作为对手。他的份量很强,根本就不用担心。但是作为一个搅局坏事的主,他倒是一把能手。”
“子高是年轻俊杰,不放帮我分析、分析,我曹某人该如何处理军国大事,金刚怒目虽然容易,但做起来可不好做啊!”
即便是曹锟,也对孙逸仙的做法非常不屑。这些年的南北战争,更多的是因为‘国党’自认为是辛亥革命的领导者,但是却成了实实在在的在野党。排除在了政治中心之外。
说甘心,都是假的。
孙逸仙真要是为国家打算,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举起反对的大旗。和燕京的实权派斗法。
不管从袁世凯、还是黎元洪、冯国璋……
在北洋之中,对于孙逸仙的为人都非常反感,尤其是这位吩咐的失败经验,和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精神头,也让上层大人物非常头痛。宛如一种昆虫,总是做一些让人扫兴的事来。
而王学谦呢?
站在他的立场上,孙逸仙虽然是革命前辈,有着一颗赤子之心。说这话,仿佛是在骂人一样。因为孙逸仙的政治立场实在太经不起考验。往往收到了挫折之后,就会变化。
就像是现阶段。孙逸仙的政治主张是希望消除军阀。可一方面,他却也在依靠军阀,甚至是培育军阀。立场已然不坚定,皖系在台上的时候,他反对段祺瑞,现在,他又反对曹锟。似乎给人人一种印象,只有他自己上台之后,才会消停……
作为一个政客,一个在乱世中的政客,动不动就改变自己的政治立场,不仅会让盟友反感,甚至连自己的忠实追随者,都迷茫。
这和王学谦的左右逢源是截然不同的,因为在此之前,他是一个没有根基的人。
他甚至和连卢永祥对等谈话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他在政治立场上的变化,是无足轻重的。
可一旦他成为了一方大员,甚至一个势力的旗帜,那时候,他做出的所有决定,都要慎之又慎,不能让任何人有误解的成分在内。
王学谦偷看了一眼曹锟,对方显然已经知道,反直系联盟已经存在了,或许也清楚,皖系、奉军、广州临时政府、加上新生的浙江,几股势力和在一起,对于曹锟来说,确实是一个不小的压力。但既然曹锟知道了,还问他立场,那么王学谦有十足的把握认为,曹锟是希望南方稳定,或者说相对的稳定,让他有机会坐稳北方。
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的王学谦,抱歉的笑了笑,道:“大帅,首先我要向您道歉,在连个月前,广州和浙江确实走的比较近,而皖系也因为独木难支,有拉拢广州方面的迹象……”
“哦!”
曹锟有些出乎意料的诧异,摸着胡子一声不吭,心里却纳闷,自己就这么好说话,底下一个个都暗潮涌动了,难不成把曹某人当成了泥菩萨不成?他打算继续听王学谦的解释。
王学谦清了清喉咙,继续道:“不管是浙江的百姓,还是上海的商会成员,乃至美英法等列强都不愿意看到江浙发动战争。这也是卢督的想法,一个稳定的江浙,将给整个国家带来更多的经济支撑。而我想,卢督,如此做,也是出于无奈,毕竟弱小者,是没有发言权的。”
一开始,王学谦就把自己和皖系残存的卢永祥放在了弱势群体上,这让曹锟非常满意。
就听王学谦接着说:“其实大帅心里也清楚。相比南方来说,东北才是北方未来几年稳定的关键。张作霖拥有日本的支持,加上东北丰富的资源。又开发工业,要不了几年。这将是一个我们大家都难以对抗的敌人。”
“敌人?”曹锟挑眉道:“你们仿佛应该是盟友吧?”
王学谦咳嗽道:“立场不同。张作霖是土匪出身,说他是投机分子,一点也不错。眼下奉军羽翼丰满,就凭借张作霖的野心,逐鹿中原的想法估计早就有了……”
曹锟就怕张作霖和直系死磕,说实在的,军队作战,军费就是一个天文数字。皖系就是被军费压垮的。可万一张作霖要和他不死不休,那么对于直系来说,将是一场灭顶之灾。
所以,曹锟最希望看到的是,毕其功于一役,将奉军彻底击溃,或者打怕了。
直奉大战刚刚结束的时候,曹锟确实非常兴奋,原以为张作霖这个心腹大患,终于可以消停了。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从前线回到了奉天的张作霖,在三个月内,新编了7旅的部队。这让曹锟顿时有吃不下睡不着的紧迫感。
张作霖能如此任性,因为他是东北土匪的‘总瓢把子’,当然现在已经‘变匪为官’了。但是性质一直没有变,在关外,几乎是张作霖一个人说了算。但是这一点,曹锟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手底下有野心的人实在太多,不太平啊!
就是曹家的本族之中,也不是一条心,这种局面下。曹锟的底气自然是要被削弱不少的。
听着王学谦的分析,曹锟还真的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按你的说法。南方虽然会闹,但不会对我直系大军构成威胁?”
“可能吗?”王学谦苦笑道:“且不说广州天高路远。就是江浙两地,富庶之地,您是军中柱石,当然清楚越是富庶的地方,百姓就越不想打仗,征兵都千难万难,能保境安民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王学谦一再把自己放在弱势地位,也不知道曹锟的心思。
良久,才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显然曹锟是放弃了最后一丝对江浙用兵的打算。既然他是老大,曹锟还是一个实在人,开口就要实惠:“既然如此,我答应只要江浙安稳,不会有兵祸之难。不过既然承认燕京政府,那么国税方面?”
“自然按照前清的规矩,每年不少于200万。”
曹锟掐着手指头,有些头胀,他怎么也算不出来,江浙两省在前清的时候一年加起来只要缴纳200万税收就可以了?
正当他疑问的时候,王学谦给他算起账来:“大帅,前清的税收中江浙虽然占据一半左右,但是那是做不了准的,因为包括盐税。而现在淮盐的税收已经归银行团代缴,所以地方税只有这么多了。在乾隆朝,一年的赋税在6000万两白银左右。”
曹锟听到6000万,这个庞大的数字的那一刻,很没骨气的咽了一口口水。
“但是大帅有所不知,乾隆时期的盐税一年在3000万两左右,九成在扬州征收,所以造成了两江负担了全国一半以上的税收的假象。实际上,刨去盐税,也不剩多少了。”
曹锟总觉得哪里不对,两江总督的管辖范围包括江苏、安徽和江西,没浙江什么事。
但是听王学谦的解释,好像两江一年的赋税,只有区区的两三百万两白银,如果只有这么一点,两江,还是大清朝的钱袋子吗?曹锟梗着脖子,向来以‘精明’著称的脑袋,也有些歪斜,吃不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想不透,这才麻烦。
曹锟愣了好长一段时间,就是看不出哪里出了问题。掐指细算,很简单啊,3000万,减去2700万,不就剩下300万了吗?三个省一分,正好每个省100万。
正因为看不透其中的奥秘,曹锟才纠结,才难受……
无奈之下,只好悻悻然的说些不相干的话,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听说子高喜欢西苑的环境,不防在京的时候,就住在这里,别的不敢说,但是在燕京,这里的幽静是一等一的。”
王学谦装出欣喜的样子:“多谢大帅,小子正想着来这皇家园林沾沾仙气!”
曹锟勉强笑道:“要沾仙气,首选小瀛洲,我让人给你去安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