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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世争锋     大世争锋txt下载     大世争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50章 【谁干的?】

    “子高,出大事了!”

    电话那头,段宏业鬼祟的压低语气,像是特务接头的样子,气得王学谦差点把电话给摔了。

    这都是什么毛病,你好歹也是段总长家的公子。

    别整天弄得的像是街头上混迹的,没多少眼力界的青帮喽啰,还不被人笑话。

    王学谦咳嗽了一声,这才将胸口抑郁的心情舒缓了不少,开口道:“报纸上都登出来了。”

    “哎……对啊!是你……干的……”最后两个字,还是王学谦私下里猜测的,不然根本就听不清楚。

    王学谦差点没给气乐了,这个段宏业怎么神神叨叨的,尽说些没影子的事?要是段大公子就这智商,还不如回家和九个姨太太‘耕地’,创造大家族来的更妥当一些。

    至少,生孩子对于男人来说,没有危险。

    “我说,段大公子,一大清早的,你打电话给我,就是为了消遣我?”

    这一刻,王学谦在电话里头说话的语气已经非常不善了,段宏业肯定已经感受到了,可让王学谦不解的是,段宏业竟然嘀咕了一句:“奇了怪了,到底是谁干的?”

    “子高,小嘉也回到上海了,上午找一个地方聚一聚?”

    段宏业的提议,正是王学谦想要说的,不过外面的馆子,茶馆和戏院,对于王学谦来说并不安全。因为他们谈论的事情太敏感,甚至在电话里头都不能点名。

    王学谦和段宏业都知道,他们打电话,都是工部局接线员接通的电话,按照两人住宅的敏感性,就是被英国人窃听也不是不可能。

    相约一座段宏业在霞飞路西段的住宅,王学谦这才放下电话。

    心里头免不了一阵嘀咕,听刚才电话中段宏业的语气,似乎他也准备下手,可李纯的突然暴毙。让他有种猝不及防的慌乱。警觉之后,才想起来是否是盟友干的。

    而王学谦不免苦笑,自己倒是想干呢?

    可刺杀一省的督军,也要有这个胆子和能力不是?

    他就是有这个心,也要有这个能力,不然的话,也不过是胡乱猜测而已。

    情杀?

    仇杀?

    中毒?

    暴毙?

    ……

    李纯,到底是死于何人?

    如果有法医验尸就好了,至少能够通过是否有枪伤,受伤的部位。从而推断李纯大致的死因。可是。一省的督军。军政要员,怎么可能接受法医的检验?

    而且,也只有英国人和法国人的医生,才能对武器坚定做出最贴近事实的判断。

    等来到了约定的地点。王学谦从汽车上下来的时候,抬头看去,竟然有点不敢相信。段宏业约定的地方,竟然是在法租界里,最为普通的里弄房子。看着是两层小楼,但是只有天井,没有花园,地段也不太好。

    对于租界来说,战争爆发之后。才是其蓬勃发展的契机。

    而这时候,市面上还算太平,虽然有战争,还没有波及到富庶的江南。出于国人对祖先和氏族的敬仰,只要没到走投无路之前。很少有人会选择迁徙,放弃养育族人的地方。

    租界地产业的飞速发展,还在起步阶段。不过大马路和四马路之间的地段,早就被炒成了天价。

    反倒是新建造的里弄房子,不少还是有点冷清的空荡。

    “段兄,你怎么找了这么一个地方?”王学谦从门口进去,颇为吃惊的看了一眼,前后只有三四步路的院子,心说这破地方,怎么能住人?

    其实这地段在后世是很好的,闹事区,独门独院的连体别墅。这在后世的上海,无良奸商广告一打,独门独院,闹市区尊贵独享别墅,那么一掰扯,还不卖出天价来?

    可这是1920年的上海,在租界里,蒿草和人一般高的荒地都有不少,除了距离商业区近的区域,其他的地段的房子,能不能卖掉还两说呢?更不要说卖出天价了。

    段宏业苦笑道:“能有一个住的地方,已经是不错了。怎么敢奢望住深宅大院呢?”

    一说起房子,段宏业心里头酸的,道不尽的苦水,说起来都是泪啊!

    段祺瑞可以容忍儿子的碌碌无为,但绝对不能容忍段宏业打着他的旗号,在外面搂钱。虽然段宏业作为段家的长子,在经济上,肯定也会得到很多好处,但这对于一个班的老婆队伍,一个排的子女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被儿女拖累的段宏业,要不是从北京离开的时候,从老爹手里拿了一笔钱,连上海胡同里的小房子,都买不上。

    段宏业唉声叹气道:“子高,我怎么能和你比?有房子住已经很不错了。”

    倒是王学谦也不太好接茬,这段家人,一个个都是脾气死硬的主。送上门来的,也不见得会欢喜。王学谦的心中了然,立刻换了一个话题,正准备开口,却听见门口又有人进来。

    匆匆进门的是卢筱嘉。

    王学谦略微吃惊的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卢筱嘉脸上满是懊恼的说:“你们干下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来吗?我是被我老爹给轰出来了,同行的还有陆先生,不过我使了一个计策,把他给支开了。”

    卢筱嘉说使计策,这一点,王学谦和段宏业是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的,这货是摆明了顶着脑袋硬上的主,计谋,对于他来说太深奥,反不如一梗脖子来的痛快的多。

    “说什么呢?我们干什么了?”

    段宏业心里没鬼,再说了,北方的战争已经快收尾了。但是帮助卢永祥打下江苏,确实需要筹备齐全了。仓促之间,就发动进攻,对于江苏军队来说,确实会有匆忙应战的劣势,可是浙军呢?难道就不会有准备不足的毛病?

    “李纯啊!”卢筱嘉自来熟的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却手上一轻,发现茶壶是空的,还不甘心的椅了一下,抱怨道:“怎么连口水都不准备一下?”

    段宏业轻笑道:“你倒来挑理来了。这地方我也不常来。”

    “好吧,现在我们都是一绳上的蚱蜢,谁也跑不了谁。这李纯一死,江苏的地面上,说不定要乱。不过这些都是大人物考虑的事情,我就奇怪了,小爷我刚想干出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来,好端端的,却让人截胡了,不得不说。段哥。伯父的手段够高明的。先下手为强。”卢筱嘉不服气的样子,像是被人欺骗一样了,气鼓鼓的,瞪着段宏业。

    段宏业眉头一皱。随即舒展来开,苦笑道:“别看我,我可没有这个本事。家里还来得及下手,再说了,李纯也不见得一定要死。”

    段宏业一开口,眉宇间也没有躲闪的意思,看起来也比像是故意隐瞒。

    而段祺瑞确实有暗杀李纯的想法,但也仅仅是想法而已。

    王学谦听着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心说:“得。这个李纯的仇家还真多,段祺瑞想杀他。卢永祥也准备下手。可没等这两位下手,却忽然发现,李纯已经死了,死在了自己的家里。”

    说起来。暗杀李纯也不容易。

    三年前,李纯出任江苏督军后,和湖北的王占元,江西陈光远,合成长江三督。控制着长江流域最富庶的一个省份。

    手下兵强马壮,实力在三督军之中也是首屈一指的。

    压制皖系,控制上海,这些年来,李纯的实力一再膨胀。

    想要刺杀这么一位大人物,其难度可想而知。即便是段祺瑞和卢永祥准备十足,成功刺杀的几率也小之又小。最可能的办法,就是用李纯身边的人实行刺杀。

    可督军府虽说比不上紫禁城,但警卫严密,很难有下手的机会。

    王学谦一开始还在一边冥思苦想,突然发现,段宏业和卢筱嘉两人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他,这让他非常奇怪,不自然的摸了一把脸,不解的问道:“看着我干嘛?你们不会以为李纯是我让人干掉的吧?”

    “你承认了?”卢筱嘉眉头一挑,说不出是不满,还是吃惊,总之眼神颇为怪异,似乎想要看透王学谦的内心。不过对于他来说,这可不是一个轻松的活,势必最后无功而返。

    王学谦双手一摊,叫屈道:“我承认什么呀,我是一个商人,怎么会干杀人放火的事?”

    这一刻,王学谦说的理所当然,可是卢筱嘉不信,嘀咕道:“说的跟一个好人一样,张啸林不是被你杀了,连个尸首都没留下来。”

    对于卢筱嘉的胡搅蛮缠,王学谦也是没辙了,总不能跟卢筱嘉说,张啸林那是作死。摆出一副江湖大佬的架势,想要拿捏他。想想王学谦当时的处境,不杀鸡儆猴,能有后来的局面吗?

    段宏业也是头一次听说,王学谦手上也有一支武装力量。

    能在上海滩,不动声色的将青帮大佬张啸林杀了,时候也没引起波澜,足见王学谦的能量也不小。

    就是不知,王学谦控制的力量,是一支专门从事暗杀的刺客呢?还是另有所指,不过这时候,段宏业才明白,王学谦敢和卢永祥要条件,看来也是有所保留的,至少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良久,段宏业才回过神来,叹气道:“不是我们干的,这李纯到底死于谁的手中?”

    三人面面相觑,各有心思。他们三个人都盼着李纯死,可最后李纯莫名其妙的死了,这三个人却开始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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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1章 【找个倒霉蛋,顶缸!】

    江苏督军李纯的死,甚至掩盖了北方的战争。

    让洋人都看不懂起来,身为督军,掌握一省的实权,要钱有钱,要人有人,生活还憋屈,要自杀,真是红口白牙的乱放炮了。要是这样的生活是地狱,就没人愿意去天堂了。

    可善后委员会,督军帮办,李纯一手提拔起来的齐夑元,却用电台公布了李纯自杀的结果,这一下,如同热油锅里倒入的一瓢凉水,一下子引的众人猜测纷纷。

    江苏督军府帮办,作为李纯的副手,在李纯死后,行迹却越来越让人看不懂起来。

    按理说,李纯的副手,在李纯死后,组织治丧委员会倒是很普遍。因为李纯身居高位,又是直系中地位较高的督军,往来显贵很多,大部分都是高官。要是丧事让家人筹办,虽然没大错,但是接待各地督军派来吊唁的使者上,或许会出现不妥当的情况。

    由督军府的人出面,也无可厚非。

    可当齐夑元将李纯的遗书,用通电的方式,向各地播报的时候,却让人不仅怀疑起来。

    齐夑元何许人也?

    李纯一手提拔的手下,历任参谋,补充旅旅长,第六师十二旅旅长,师长等职务,一年前才担任江苏督军帮办,成为李纯的副手。按照官场的规矩,齐夑元虽说是李纯一手提拔起来的手下,但是坐到现在的位置,应该成为李纯提防的对象,而不是最亲密的朋友。

    从手下,朋友,最后成为对手。

    就亲信程度来说,齐夑元绝对无法和督军府总参议,李廷玉相比,后者是李纯亦师亦友的关系。当年李纯在保定从军的时候,李廷玉就是保定军校的教官。后来成为李纯的部下和朋友,几十年的交情,更没有利益冲突,比齐夑元的关系可要稳妥的多了。

    于情于理,李廷玉成为治丧委员会筹办人的资格,要比齐夑元稳妥的多。

    可最后,齐夑元却以代理督军的身份,成为李纯治丧委员会的筹办人,让人遐想不已。

    在东方投资银行的总裁办公室里,卫挺生座在沙发上。而在大班椅上的王学谦正在处理半个月以来的文件。可耳畔不停的传来啧啧的,口水和舌头之间发出的噪音,让他不胜其烦。

    “老卫,你就不能让我安心一会儿?”

    王学谦放下手中的派克笔,抬起头,不满的看了一眼,正经打扮,却举止悠闲的卫挺生。

    卫挺生却委屈起来,扬着手中的报纸。似乎像是一个卖报的报童,鼻子通红,显得非常兴奋的样子,来劲道:“子高。报纸上都闹的沸沸扬扬了,你还无动于衷?”

    刷刷的在文件上签署了名字,王学谦毫不在意道:“都是狗咬狗的事,我有什么好激动的?”

    说话的口气虽然漠不关心。但却心虚的低着头,心头的心思却像是被投石打破了宁静的镜湖的水面,涟漪一层层的往外推。怎么也抵挡不住,充满了不解和诱惑。

    别看卫挺生博士毕业,平日里一本正经的绅士风范,脑袋上虽然没有顶着博士帽,也是一副睿智的学者面目,平日里古井无波,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神闲气定的,只有空让人着急的份。那是他没有找到感兴趣的事,这不,督军李纯神秘的在守卫严密的督军府里死了。

    说是国家大事,当然比不上直皖大军的对垒,可要说新闻作用,足以完爆自民国建国以来,规模最大的战争。

    对于战争,也只有被战火波及的老百姓,政客,有一肚子牢骚却没出发泄的落魄文人,诸如此类的人群说道,显摆。可李纯的死,才几天功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热点话题。

    卫挺生也不例外,他不喜欢谈论政治,是因为他对政治的失望。

    但是他不拒绝谈论政治人物,尤其是像李纯这样的强势人物,竟然在家里,不明不白的死了。足以让一个拥有不俗学识的才俊引起高度的兴趣:“子高,这就是你不对了,李纯可是我们的父母官。你也不关心一下政治?”

    王学谦不免有些轻浮的痴笑道:“父母官?”

    民国的上海道,隶属于江苏。

    江苏督军,也能说成是上海的父母官。

    虽然在上海滩,英国人说了算,美国人也能搀和一阵子,法国人也没有靠边站,日本人闹腾的最欢实。可明面上,李纯还是上海地方上的直属长官。

    “其实我们都知道他做不了上海的主,但是毕竟是一省的督军,这么莫名其妙的在自己家里死了,还是年富力强的年纪,家里小妾……听说还要嫁人?”

    卫挺生突然神神叨叨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一下子把王学谦惊住了。

    督军的老婆要嫁人,这不是迎娶了一个女财神吗?虽然表面看不出他心里头到底想着什么,但还是回了一句:“怪不得你一个劲的说李纯,原来是想着李纯家的小老婆了,不过我看你……估计没戏。”

    王学谦抬起头,看着跃跃欲试的卫挺生,后者不悦的在面前挥了一下手腕,女性化的动作,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惊悚。

    “子高,说什么呢?我和你嫂子的感情好着呢?”卫挺生反驳道。

    王学谦不信道:“感情好,就一门心思的想着别人家的小老婆?再说了,李纯刚死,即便他的小老婆有金山银山,也不合适嫁人吧?你这心思是白动了。”

    “我这哪里是动心思。再说了……李纯的小老婆……哎,都让你给绕到沟里去了,是李纯的小妾,也没多少家财,一共才四个小妾,都给赶出府了,每个人才给2000大洋了事。”卫挺生似乎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一口气不带喘的,说了一大堆。他现在也算是高收入人群了,自然看不上几千家财的小寡妇。

    王学谦一开始还有些不信,这李纯的家产颇丰,在江苏当官的,没一个腰包不鼓的。

    再说了,四个小妾,也不多,怎么可能没个才给2000大洋?

    “李纯的家产有多少?”

    王学谦诧异的放下手中的钢笔,看着卫挺生随口一问,很快他又自嘲的笑道:“你怎么可能知道?”

    “报上都登了。200多万啊!”

    “这么多?”

    “当官可真来钱。”王学谦吃惊道,李纯以前的职务,都不是油水很肥的缺,在江苏督军的位置上,才不过三四年的光景,就积攒下这么一大笔钱,傻子都知道是怎么来的。

    “你不信?看看,报纸上都写着呢?”

    没想道,卫挺生却不满道:“子高。你这是什么表情,200多万很多吗?对你来说一点也不多,我可告诉你,虽然你是老板。但也不能抢我的台词,这话我说才符合实际情况。”

    “得了吧!你、我都不是当官的料,你可不知道,郑华在交通部当官。和你对自己预测一样,科长起步,处长的前程。每个月的薪金只发一半。还要时不时的孝敬上司。他那个官当的可憋屈!罗英穷的孝敬上司的钱都没了,这才哭着喊着要加入茅以升的测量队。”王学谦笑道,他不相信卫挺生当官,有比那两位的结果会好,哪怕好那么一丁点。

    这下,连卫挺生都吃惊的叫到:“不会吧!”

    “什么不会,过些天,他们来上海添设备,到时候你自己去问他们。”王学谦回了一句,在最后一份文件上,签署了名字,合上文件夹。

    郑华、罗英,都是留美的博士,学的是工科,还是铁路方面的。回国各地都要建设铁路,可以说是学以致用,可是在交通部任职的结果,简直比一步步从底层爬上去的都不如。

    至少,底层爬上去的小职员,脸面这东西早就不要了。平日受个气,全当解闷了。可他们不成,心里头是高傲的,哪里肯平白无故的低头?这不,这官就越当越憋屈了不是?

    卫挺生低着脑袋,似乎被郑华和罗英的经历给吓住了。

    用思考人生的慎重,来形容他此时此刻凝重的表情也不为过。

    可是等他抬起头的那一刻,落在王学谦的眼中,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卫挺生庆幸道:“好在我没有去当官,而是去大学里当教授。”转脸又笑了起来,笑也不好好笑,反而是一种老嫖客逛妓院的表情:“子高,我可听说了,李纯的第四房小妾三年前可是秦淮河上的名妓,叫什么,赛穴……那叫一个白啊!”

    在民国,名妓的甚至比明星都要深入人心。

    可王学谦却有点受不了,人家老公才死几天的功夫,就……端着咖啡杯,好不容易咽下了下去,王学谦脸色一变,呸了一口,道:“你就缺德吧?擦擦,拉哈子都快流出来了!”

    “哎,别走啊!晚上我们好好说会儿话……”

    “没空,有宴会要参加。”

    “带上我呗,我晚上就挺空的,你也知道,你嫂子不在上海,架不住孤夜难鸣眠啊!”卫挺生可怜巴巴的眨巴着一对小眼珠子,直勾勾的看着王学谦,一副无赖相。

    要是平时,带一个人无所谓,可这几天,见的人比较特殊,不好带着卫挺生:“老卫,正因为嫂子不在上海,这不,考验你的时候到了,要顶住私欲的侵袭,你是一个有道德,有文化的人,不要为图一时的痛快,丧失了做人基本的准则。”

    “得,我说不过你,你还是自己去吧!”卫挺生一缩脖子,摆手道。

    夜晚,华灯初下,一品香饭店的宴会大厅里,灯火通明。

    这座两层的小楼,今天晚上已经被人包下来了,虽说是商人办的饭店。但是奢华的装饰,宾至如归的服务,一点也不必洋人的大酒店差。

    至少在汇中饭店,普通人可不会受到这样的待遇。

    “查清楚了?”

    “什么呀,越来越糊涂。我就纳闷了,半夜开枪自杀的,那不成督军府里的人都死绝了不成,第二天上午才发现,说出来谁相信啊!”

    “而且遗产也不对。”

    ……

    王学谦、段宏业、卢筱嘉乜斜的眼睛,看着舞池里,白花花,把叉开到大腿根部的舞女,三个人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可实际上,他们的心思都不在舞会上。

    说道遗产,段宏业的眼睛亮了起来,拉着卢筱嘉激动道:“对啊,小嘉,这方面你有说话的权威。遗产怎么就不对了?”

    “什么话,会说话吗?我爸是督军,你爸还是总长呢?这年头,当官不捞钱,还当什么破官?”卢筱嘉一脸的不对付,说话间,他也梗着脖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对于当官捞钱,段宏业表现的很失望,耷拉着脑袋,像是霜打的茄子似的。

    反倒是卢筱嘉来劲了,说道:“再说了,李纯是英年早逝,托付比自己小的部下操办丧事,这本来就够让人不解的了。按理说,韩国钧更适合,李廷玉也凑合,毕竟算是一个长者,齐夑元算是一个什么东西?”

    可以说,卢筱嘉的话是无心的,但王学谦听着,心里头却是另外一种心态,这齐夑元肯定有鬼,这大包大揽的样子,让人看着吃香就难看。少不了惹人不忿,再说了,正好卢永祥缺少一个理由,介入江苏的政务,这个齐夑元,不就是送上门来的由头吗?

    王学谦放下二郎腿,凑近道:“两位,你们觉得齐夑元可疑?”

    “当然,为什么这等好事没落在我的头上?”卢筱嘉一脸的怨愤。

    “你算是个屁啊!”段宏业像是吃了一个苍蝇一样的恶心,心里嘀咕着。他倒是看得更清楚一些,反而谨慎道:“子高,你是说,齐夑元,这小子有问题。”

    “不是他有没有问题的事,而是他必须有问题。”王学谦好说话的时候,背对着舞池昏暗的灯光,表情看上去有点阴沉的可怕,但是说的话一点错处都没有。符合所有人的心思,凭什么好事都让齐夑元给占了,为什么李廷玉不能分一杯羹,省长韩国钧难道就不能出面?

    又是分财产,又是托付妻儿,还把督军的位置让给齐夑元。

    总不能所有的好事都让这老小子一个人占了吧?

    段宏业欣喜道:“子高,江苏的军队可都控制在齐夑元的手中,要是他乱了,拿下江苏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

    卢筱嘉一听这话,这可是为自家老爷子夺地盘啊!胸脯拍的哐哐直响,道:“这事我在行,我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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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2章 【霸嫂夺嗣,当代西门】

    从哪方面看,卢筱嘉都不是一个负责的人。

    可难得这家伙拍着胸脯保证,把事情揽下来,也不能太打击他的积极性。其实说好听点,卢筱嘉是个纨绔子弟,说难听的,就是专门给队友添堵,隐藏在自己人之中的敌人,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不为过。

    可这一次,不管段宏业也好,王学谦也罢,就是犯错,卢筱嘉也不能闹出天来!

    再说了,要让他捧红一个人,难!

    可让卢筱嘉去搞臭一个人,这是他的强项!

    根本就不用带嘱咐的,分别的时候,卢筱嘉还嬉皮笑脸的拍着腰包,笑呵呵的对段宏业说道:“放心吧,段哥!王学谦不相信我,难道你也不相信我?”

    段宏业表情一僵,显得多少有点不自然,这话还真不好接,只好呵呵讪笑了几句。想要说几句好话,可卢筱嘉确实不太让他放心。其实段宏业虽然不反驳,其实他是认定,卢筱嘉会碰一鼻子灰,然后臊眉耷眼的回到原点,等着他出手。

    “哎呦,我的段哥哎。搞臭一个人,还不容易?放心吧,就是不带着钱,我也能把姓齐的那个小子,臭出十里地去。何况,我这次来上海,是有所准备的,这回您就等着瞧好吧!”

    卢筱嘉就是这个脾气,喜欢用鼻孔看人。段宏业以前和他见面的机会不多,可几次接触下来,毕竟是世交,没有那么多矫情的地方,亲如兄弟这句话,都当的。

    可临了,段宏业还是不太放心,嘱咐道:“小嘉,你看要想好了。不要胡闹,这可是军国大事。”

    说起来,污蔑,这种事,给人身上泼脏水,真要说成是军国大事,就连像是段宏业这样的纨绔公子,都觉得话出口挺别扭的。要是家里头的老爷子,也整天用这种办法对付政敌,和小孩子过家家还有什么区别?还不如当个‘富家翁’来的妥当一些。

    不过他也明白。卢筱嘉不是那么喜欢听劝的人。

    只好一个劲的嘱咐,不能太过火,最好不要让人知道是他出面的,能让手下去的,自己就不要出面。

    可是,卢筱嘉呢?满嘴的答应下来,眼珠子滴流乱转,两人分别之后,一个人就在车上琢磨起来。齐夑元。这老小子现在是江苏省的代理督军了,在两江这个地方,说齐夑元只手遮天也不为过。

    虽然拍着胸脯打了包票,但卢筱嘉知道。其他两位都不怎么相信他。

    一想到王学谦总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卢筱嘉就气的咬碎钢牙,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让两位刮目相看。

    可是瞪着眼珠子。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在汽车的后座上憋屈了有一阵子的卢筱嘉,就是在汽车拐进何公馆的别院里。也没想明白,到底用什么办法来搞臭齐夑元。

    下车的时候,差点又装上人,顿时让卢筱嘉脸拉长了,不悦道:“那个不长眼的……”

    “哎呀,是陆叔叔啊!”

    原来陆翰听说卢筱嘉回来了,急着去见他,这不,差点两个人在门厅口,撞了个满怀。面对这位陆翰,卢筱嘉也没脾气了,这可是卢永祥身边的红人啊!至少,在卢筱嘉的心目中,眼前的这位,比他可得宠。

    “陆叔,您这是上哪儿啊!这天黑灯瞎火的,也就四马路哪儿热闹一点……”

    见陆翰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卢筱嘉及时闭嘴,小心的用眼睛的余光偷偷的看了一眼陆翰的阴沉沉的脸。这才想起来,四马路在上海滩的名头极其响亮,尤其是在夜晚,那可是一个不眠不休的好地方,可这位显然不太喜欢。可要说陆翰不喜那些欢场女子,可为什么一提四马路,这老小子就变脸呢?

    “道貌岸然的家伙。”卢筱嘉给陆翰下了一个定义,当然他是认定是陆翰抹不开面子,文人嘛!脸皮薄,都懂的。

    找日本女人去虹口,找罗刹女人去杨树浦,而上海滩最高级的地方,就在四马路上。

    春风一度值千金,当然正不用那么贵,但是花上上百大洋,在四马路上也是寻常消费,可见此地档次之高。自然,供应的也是一等一的货色。

    “假正经!”卢筱嘉在心里暗骂一句,却只能笑脸相迎,显得极不自然。

    “见了王学谦?”

    “见了?”

    “他准备怎么做?眼瞅着卢督的第10师已经到了嘉兴,正和龙华的驻军一个营,一个营的换防。要是王学谦答应下来的军火迟迟没到,看你怎么跟你爹交代?”

    陆翰也知道,他不受待见,至少在卢筱嘉这儿是这样,于是说话的时候,多半会把卢永祥给抬出来。

    正如陆翰预料的那样,卢筱嘉一听是老爹的重要任务,一下子火气都没有,惴惴不安的看了一眼陆翰,小声的说:“我好像忘记和王学谦说这个事了,不过不要紧,明天我去找他,一定让他给个痛快话。”

    “哎……明天不要再忘记了。”陆翰叹了一口气,他其实很烦和卢筱嘉搭档,谁让是卢永祥安排的呢?

    正当陆翰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没行到一向见他就躲的卢筱嘉突然问了他一句话:“先生,你觉得十恶不赦中,那一项罪名最重?”

    “十恶不赦?”陆翰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卢筱嘉,心里头也非常好奇,这小子,好好的为什么问这么一个问题。突然心里头一紧,不会是……

    “你做错事了?”

    卢筱嘉这下可不乐意了,凭什么做错事的一定是自己?撇着嘴道:“我又不是脑袋一根筋的傻子,不过是随口这么一问而已。”

    “你知道什么是十恶不赦吗?”陆翰问了一句。

    没想到,这么简单的问题,却把卢筱嘉给难住了,歪着脑袋想了半天,这才说道:“打骂祖宗算不算?”

    陆翰一如既往的翻着两颗卫生球,心里头也是颇为无奈,这辈子。卢筱嘉要是没有他老爹在后面帮衬,说必定就他那个臭脾气,早就横死街头了。

    至于学问,这在老卢家,八辈子都没出一个读书人,就别指望了!

    摇头晃脑的转悠了一圈脖子,陆翰这才开口道:“十恶不赦者,是说的十种刑法不能容忍的罪行,非极刑不以平民愤!首恶,谋反大罪……”

    卢筱嘉点头道:“这个我懂。革命党嘛,都知道的。”

    “次恶,谋大逆,指毁坏皇陵、宗庙等罪恶;其次是叛逆,反叛朝廷……不义,指官吏之间互相杀害,士卒杀长官等;最后就是内乱,指亲属之间私情,不管是否自愿。都是……”

    “叔嫂之前也算吗?”卢筱嘉突兀道。

    陆翰皱眉道:“当然!”

    “这也算是大错?”

    ……

    有道是一个合格的老师,是一个有耐心的,对学生的问题细心解惑的长者。

    可面对卢筱嘉,陆翰嘴唇上的胡子唏嘘的颤抖不已。正当他气得浑身像是打摆子一样的时候,卢筱嘉再次开口了:“说书的说,欧阳修还扒灰,和他儿媳有一腿呢?本来我还以为是古人的风尚。再说了……”

    “污蔑,这是政敌对欧阳修的污蔑,你小子……竖子不足以谋。哼……”

    看着陆翰动作奇怪的。宛如触电般的大幅摆动,甩着衣袖,显然是动了真怒。卢筱嘉站在原地,想了很久,忽然脑袋中灵光一闪,叔嫂之恋,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

    《三国演义》他没看过,可卢筱嘉喜欢听戏,立刻找人要来了《三国演义》《三国志》《金瓶梅》等书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人瞎琢磨起来。

    第二天,晌午的时候,陆翰来卢筱嘉的房门走了一圈。

    他知道,卢筱嘉喜欢睡懒觉,夜生活精彩的人,白天的精神总是不太好。

    陆翰来是嘱咐卢筱嘉一定不要忘记和王学谦说道一下,武器的事。最好让人去仓库看看,是否已经准备好。当然,全部美军装备当然好,如果没有的话,有步枪也行。

    可是见到卢筱嘉房门紧闭,陆翰还是放弃了。

    正当他犹豫着,是否把这里的情况如实禀告卢永祥的时候,卢筱嘉的房门打开了,开门的那一刻,烟雾缭绕,一团青烟从房门中慢悠悠的飘了出来。

    而再看卢筱嘉,那是满脸的憔悴,一脸倦容。打了一口哈气,卢筱嘉却丝毫没有准备要回屋睡个回笼觉的意思,反而打了招呼,就消失不见了:“陆叔,放心吧!你交代的事一准记着,不会忘。”

    陆翰也纳闷了,看着卢筱嘉风风火火的背影,笑骂道:“这小子!”

    汽车很快又转进了租界,在法租界的一处不算太热闹的街道边上,汽车停了下来,卢筱嘉抬头看了一眼门牌号,点了点头,心说:“到地方了!”

    “让你准备的围巾和帽子呢?”

    “少爷,这么热的天,戴围巾,毡帽,非悟出痱子来不可,再说了,陆先生说了,需要报社出力的时候,直接来就行了,都是朋友。”根本的麻贵试着说服卢筱嘉,但结果是,脑袋上挨了一记之后,只能痛痛快快的把围巾和帽子给了卢筱嘉。

    在报社人员注目的眼神下,卢筱嘉偷偷摸摸的走进了报社总编的房间。

    田林日报,这也不是什么出名的报纸。

    ‘啪’的一下,卢筱嘉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拍在主编的办公桌上,恶狠狠的说:“就按照我给你写的登报,说个数!”

    主编是个胖子,穿着背带裤,短袖,中分,头顶虽然电风扇乌拉乌拉的转悠着,可还是一头的热汗,不时的用手绢在脑门上擦汗。两只肥嘟嘟的手指,夹起了卢筱嘉送来的纸,也不看,先用眼神瞄了卢筱嘉的装束,心里头更是怀疑。

    这才低头看了起来,就觉得眼前一花,心说:“我勒个亲娘哎!写的是啥东西?”

    主编可不是普通人,东洋二流大学毕业,也算是留洋的高级知识分子,愣是没有看懂卢筱嘉用中国字写的文章。

    这额头的汗珠子可就像是发泡一样,立马涨了起来。

    一会儿的功夫。就汗涔涔的,主编不解的看了一眼趾高气扬的卢筱嘉,心说这位的才学已经通鬼神了,凡人估计是看不懂的。

    “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问那么多话干嘛?”卢筱嘉不悦道。

    “可是……您到底要报道什么,本社虽然是小报,但读者也有万人,真要登一篇谁也看不懂的文章……”主编故意拉长了语调,这是给卢筱嘉留面子呢?毕竟来的是客,总不能轰人家走吧?

    卢筱嘉一听之下。顿时气呼呼的一把夺过他琢磨一宿的文章,指着第一行对主编说道:“就是这么一个事情,叔叔霸占嫂子,然后你跳到第七行……对了这一段我是从《金瓶梅》上摘录的,说的是潘金莲和西门庆在茶楼私会的事……”

    主编气的差点没一口气没缓过来,晕死过去。

    哪国的文章是从第一行直接跳到第七行的,这不是消遣人吗?可听着、听着,主编感觉不对了,一对蛤蟆眼。直勾勾的盯着卢筱嘉,心说,这话听着有鼻子有眼的,感觉有点熟悉啊!

    突然。心中一紧,他想起来了,这不是指桑骂槐,说的是江苏代理督军——齐夑元吗?

    无缘无故的污蔑一个督军。借他俩胆子也不敢啊!

    “先生,你走错地方了,这样的报道。小报是该不会登报的。”

    主编一甩小风头,两滴汗珠子甩在卢筱嘉的眼眶边上,**辣的、眯眼睛,顿时把他给气极了,冷笑道:“不就是钱吗?一千……”

    主编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双眼透着贪婪的目光,可是理智告诉他,真要是这样做了,他这小命可要不保。最后还是摇头道:“这不是钱的问题。”

    卢筱嘉不乐意的打断道:“说不是钱的问题,还不是的,钱给少了呗!你说个数,我一准答应你。”

    “真不是钱的事……”

    见主编还是口风死紧,不肯答应下来,卢筱嘉还以为是对方敲诈他呢,气的把围巾一扯,露出了本来的面目,拍着桌子叫骂道:“你今天是登也得登,不登也得登。要不然,我一把火……”

    “您是卢公子?”

    卢筱嘉正要放狠话,没想到对方还忍住自己了,心中暗道:“不好!”连忙摇头否认道:“不是!”

    “卢公子,你就别拿小的开心了。你要是一来就说是你,我都是豁出命去,也不敢说个不字。可是你一来,就蒙着头,裹得严严实实的,这大热的天……”胖子主编马上收住口,心说,差点说秃噜嘴,图一时痛快,别惹得这位爷不高兴。

    可随即又为难道:“可是卢公子,你写的文章,真的不能登报。”

    “不过您也别动怒。”胖子主编心惊胆战的扶着卢筱嘉坐在了主编的位置上,苦口道:“卢公子,你的这篇文章立意深远,文辞藻丽,普通人恐怕欣赏不了。要不容小的改改,再登报?您放心,这报社都是卢督的,我不过是给他老人家大下手的,能糊弄您吗?”

    “真的有这么好吗?”卢筱嘉也有点怀疑,他难道还有写作天赋?

    “改改?”

    卢筱嘉没办法,只好点头道:“改吧!”

    趴在主编的对面,看着胖子气定神闲的拔开水笔的笔帽,口中念念有词,忽然像是找到了感觉,落笔纸上。

    “嘿嘿……齐夑元这老小子看到这里,估计非气死不可……”

    “有趣,有趣……”

    毕竟不是上海滩的大报纸,报道是等出去了,可是除了几家花边小报转载之外,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可这一天,发行量不俗的《新闻报》转载,接着《申报》也转载了这份文章,不过下面还有评论,认为这份文章的真实性待定。

    可问题来了,谁看评论啊!

    文章中偷情的故事一波三折,转辗反侧,惹人寻味(完全按照西门庆和潘金莲的套路,写的颇为有料),谁还看干巴巴的评论。

    南京,在灵堂忙活了一天的齐夑元,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了自己在南京的别院。刚回来,就嚷嚷着副官:“把早上上海的报纸给我拿来。”

    见副官没动,齐夑元气急败坏的叫骂道:“死球,还不给我拿来!”

    副官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忍着被齐夑元大骂的危险,小声提醒道:“大帅,上海滩的报纸刊登了一些对您不太好的消息,我怕……”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

    齐夑元这段时间的脾气极差,动不动就发怒,见副官连他的话都不听,顿时气的举起马鞭。副官无奈,只好捧来了上海滩的报纸,放在最上面的尽是几份洋人的报纸,头一份就是《西林日报》,齐夑元瞪了一眼部下,甩开几份英文报纸。报纸洋洋洒洒的飞落一地,心情似乎被这杂乱的环境惹的更加烦躁不堪起来。

    低头看着头版头条,不过几秒钟的样子,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良久,发出一阵哀嚎:“痛死我也!”

    说话间,齐夑元捂着胸口,摔倒在地上,部下忙着扶起齐夑元,可是地上的报纸,却赫然的在头版头条上用下划线,刻意的家重了语气,几个大字夺人眼球:“霸嫂夺嗣,当代西门!”

    (有推荐的朋友,多帮衬一下。谢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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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3章 【屁股底下是火山】

    造谣!

    污蔑!

    这是无中生有的诽谤!

    齐夑元猛然用力的将桌子放摆放的一桌酒菜,都掀翻在地,气急败坏的房间里叫嚣,喊叫,似乎他受到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但不要忘记了,李纯暴毙,获得利益最多的不是别人,而是他齐夑元。

    “谁造谣,谁污蔑,谁诽谤,这不都是明摆着的吗?再说了,难道你就没有下过杀心!”正当齐夑元狂暴的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的那一刻,在门帘后面,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就像是从地底冒出来的一样。

    突然一下子,让愤怒冲昏了头脑的齐夑元冷静了下来,冷笑着,似乎像是变了一个人:“你来干什么?”

    “不是我想来,而是我被你请来的!”

    就像是磨牙的声音,让人不由的心里发毛,但齐夑元知道,对方的小命虽然掌握在他的手中,他随时可以将这个人从世上抹去,但这时候却不是杀死对方,铲除后患的时机。

    “是你们的人干的?”齐夑元试探的问。

    布帘挑动了一下,身穿长衫,在灯光下的影子,就像是一团浓重的黑影,怎么也抹不去。再看脸上,消瘦的表情,其实年纪并不大,但却是满目的沧桑,两鬓已然有些斑白。看着像是一个落魄文人的样貌,走在大街上很难引起人的注意。

    但在齐夑元的别院中,新一任的江苏的督军府邸,这等狂妄的口气,还能轻易靠近齐夑元,却让人不解起来。

    听到齐夑元的问话。瘦长的男子,仰天长笑起来:“哈哈……”

    疯子般狂笑了一阵,然后扭头盯着齐夑元,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嘲讽的味道:“齐督。你可冤枉死我了。你别忘了,一个多月前,我刚刚抵达南京,就被警察厅的人盯上,李纯的速度可是够快的,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已经身陷囹圄。”

    玄色长衫人忽然语气一愣道:“当时可是托您的福,我才有机会从大牢里完整的出来。”

    齐夑元听到了对方很强烈的威胁之意,心头恼火,眼神中迸射出浓烈的杀意,咬着牙愤恨道:“你竟然敢威胁我?”

    “威胁,我可不敢。我连感谢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威胁您?”

    说完,对方摇着头,似乎很失落的样子,脚步有点情况的走出了房间。齐夑元表情颇为紧张的看着对方的背影,攥紧的拳头,这才有了松动的痕迹:“来人!”

    “大帅!”

    “我还不是大帅,不要乱叫。”

    “是!”

    “让那个混蛋给我滚。我不想再看到这个家伙。”

    来的只是他的亲信,职务不高,但还能说上话,见齐夑元看上去完全是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有点不放心道:“这会不会?”

    说话之时,神色破冷,抬起右手在脖子上轻轻的比划了一下,言下之意,就是把人给杀了。

    齐夑元早就不耐烦了,面对那些人。打又打不得,骂又不能骂,本来想要在上层找一点关系,可没曾想,羊肉没吃上。却惹了一身骚,让他去哪里说理去?

    “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你以为这姓顾的小子,那么容易被杀?”齐夑元仰天叹气道:“我也想杀了这小子,一了百了,可是你以为杀了他,麻烦就解除了?更多的,没完没了的麻烦会等着我。这些人,是碰也碰不得,杀也杀不得,只能礼送出境了。”

    “送出去?大人,万一他多嘴呢?”

    “这倒是不用担心,这些人的嘴巴可是很牢的。”说道这里,齐夑元顿时像是吃了一只肉呼呼的苍蝇一样恶心,心头厌恶的看了一眼长衫人离开的方向,心里头明白,这一关他走起来是千难万难了。

    悔不该当初自己贪心,听信了谗言,才弄得如此局面。

    现如今,就是齐夑元想要一心甩掉对方,都不见得有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齐夑元心头当然纳闷了,其实他也准备好了动手,李纯在抓住黑衣长衫人的那一刻,他就像是被勾住了魂一样,坐立不安起来,齐夑元心里也非常想要知道,那个家伙给李纯说了什么?

    是否有不理他的证据?

    可到头来,姓顾的那小子从大牢里放出来,却什么也不说,而他几次想要求见李纯,也没有见到。正当他,准备向李纯摊牌的时候,李纯却莫名其妙的死了。

    虽说,李纯死的时候,齐夑元的暗杀队也准备好了。

    可没有来得及动手,李纯却在督军府里莫名其妙的死了。而死的时候,还是枪伤,子弹从胸口打入,后背而出,创口很大。更要命的是,李纯的死,竟然督军府内上上下下,没有人知道。

    在守备严密的督军府内,枪杀了一省的督军,却连一个人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甚至连被谁所杀,死于什么时候,都不知道。

    想到这些,连齐夑元的后背,都有些凉飕飕的,胆战心惊。他在督军府里,不是没有安插眼线,别说是大半夜杀人,就是白天开枪杀人,还不闹出个满城风雨来,这到头来,就邪门了,人被莫名其妙的被杀了,可怎么被杀的,却成了谜题。

    别看李纯死后,齐夑元顺理成章的当上了督军。

    可是这心境也只有他清楚,这哪里是升官发财啊!简直是被人架在火上炙烤一般,痛苦不堪。

    这一刻,他有点羡慕起他当初在苏州的日子来。要是心情好,就去上海滩,鱼龙混杂的地方,也是散尽千金的魔都。用得着,管这么多他都无法控制的事吗?

    上海,英租界里。

    王学谦看着报纸上愈演愈烈的爆料,心中也为齐夑元这老小子捏一把汗。当然,他还没有好心到替齐夑元担心,或许在有些人的眼中,齐夑元的前途远要比卢永祥来的更远大一些。

    四十岁的年纪,就当上了督军。

    可是这个督军当的不稳当,可即便如此,王学谦也希望齐夑元能多顶住一些时间,至少在卢永祥的军队开进江苏之后,不会鸟兽散,一下子慌了神。

    至少要和卢永祥真刀真枪的干一场,两败俱伤倒是不见得,可给卢永祥造成一些麻烦,拖住卢永祥的大军一两个月是必须的。

    不然,最后的结果,连他都有点没底起来。

    “子高,你说卢永祥的那个傻儿子,要是知道背后是我们在推他一把,是否会和你反目成仇?”

    深夜到访的虞洽卿,有点按捺不住心头的喜悦,‘浙商’已经和卢永祥接上头了,宁波市的民主试点也被认可,只能一切筹备完成,就能够接受宁波。

    王学谦倒是没有这方面的顾虑,笑道:“虞叔,你想多了。这里面可没有我的事?《申报》的史量才可是您的朋友,我连对方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再说了,卢筱嘉不过是喜欢显摆,并不傻。我估计他这会儿,正在摆酒庆贺,根本就想不到这些。”

    正说话间,他的管家伍德敲门走进了书房,低声站在王学谦的边上,说道:“先生,卢公子正在举办酒会,打来电话?”

    王学谦点头道:“帮我推掉他。”

    “好的,先生。”

    虞洽卿看着王学谦家里,竟然英国管家都用上了,干瘪的眼眶里,透着一股子难言的羡慕,啧啧道:“贤侄啊!这英国人的管家可不好管束……放在家里,这面子……啊呀!”

    大半辈子和英国人打交道,王学谦深知虞洽卿的意思,小心谨慎的过了几十年,没想到王学谦已经使唤上了英国人的管家,说不羡慕,那是假的,但真要说有念头也弄一个英国管家,虞洽卿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的。

    见伍德离开之后,虞洽卿这才轻声道:“你说齐夑元会不会是清白的?”

    他担心的就是这些,如果齐夑元是清白的,那么直系军阀肯定要力挺齐夑元,到时候卢永祥可要面对的不只是一个齐夑元了。而是可能吴佩孚带领的数万大军,光想想就让人没底。

    王学谦蹙眉想了一会儿,开口道:“我相信齐夑元会是无辜的,但绝对不会是清白的。”

    〖

第454章 【压力】

    “哦!”

    虞洽卿吃不透,王学谦为什么口口声声说齐夑元是冤枉的,但绝对不会是清白的。

    已然是利益同通体,王学谦也没必要遮掩,笑道:“说他是冤枉的,却有人会给他泼脏水,而大部分事都是子虚乌有的,说一句,冤枉!也多半没假。可要说齐夑元是清白的,别说我不信,齐夑元本人估计也不会相信。”

    虞洽卿在平时喜欢用两只眼神和人谈话的时候。一种,耷拉着眼但是却用略带昏暗的余光,注视对方的习惯,但这是面对自己地位低的人;而第二种,相比第一种眼神,注视对方的眼睛,在面对拥有强大气场的大人物的时候,可以看上去很真诚,但容易被对方引导,甚至摄于心里压力,而处于弱势。

    和王学谦交谈,按理说,用第一种谈话方式,更符合他的身份。

    毕竟,王学谦算是他的晚辈。

    可让他紧张的是,他竟然在自己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竟然选择了直视对方的眼神。

    什么也看不到。

    这是让虞洽卿心头更加心惊之处,反倒是王学谦清澈的眼神中,流露出关怀,关心,还有种不容置疑的肯定,让他非常享受这种谈话,却在心里隐隐有种潜意识的抗拒。

    就像是现在,王学谦棱角分明的嘴唇,微微翘起的嘴角,似乎轻慢的语气,却在谈论一个对两人来说,都不算是小人物的新晋督军,齐夑元。

    “虞叔,您没有当过官吧?”

    虞洽卿看上有点没什么精神的八字眉,耷拉着,微微蹙起,看上去却精神了不少。像是他这个样子,才是眉毛应该呆的地方,心说:“英租界里华人公董算不算是当官?”

    其实虞洽卿心里头非常清楚,英国人给朱葆三、虞洽卿。这些在上海滩有头有脸的人,按上一个‘公董’的名头。可不是为了讨好他们,而是一种鞭策,是一种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随地都可以落下。为的,就是让他们能偶带领在租界里的商团,交纳税收。

    就像是羊群的头羊一样,拥有让整个羊群无私信赖的决定权。而英国人只要适当的提醒这些头羊,就能把在租界里,所有的华商的神经都拉紧。

    “老夫可没有这个好命。”虞洽卿虽然在笑。但颇为不自然。

    “虞叔。您有没有发现。如今的官场出现了一个怪圈?”打定主意,不受王学谦牵着鼻子走的虞洽卿,还是探身好奇的询问。话一出口,就觉得有点失落。他是商场上磨练了几十年的老人了,怎么会就拿眼前这个小子没办法?

    “以前的官场,还有一个风评,吏部的大考,用来作为官员升迁和降职的参考。但现如今的世道,都是各地各自为政的状况,一旦做到了一省的军政大佬,很难会因为上面的意思,而被解职。虽然看上去督军的位置也并不是各个都牢靠。可左右官位的因素变了。”王学谦见虞洽卿所有所思的样子,故意放慢了语气,让他有一个思索的时间。

    细细回味,虞洽卿心头暗赞,这小子。连这点都让他看出来了,但是他还是故意刁难道:“这和齐夑元有什么关系?”

    “您想啊!李纯才只有四十八岁,如果身体没有大的问题,只要掌握了军权,他只能往上走,不可能往下走。而江苏督军,在全国来说,也是一等一的肥缺的和重臣,难不成真的让他进厩,给曹大帅当陆军总长或是参谋总长?”

    很多事,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对于王学谦来说,站在历史的角度上看,民国的官踌乱,但有一个亘古不变的官场生存法则。

    有人下去,才能有人上去。

    “李纯下又下不去,上又上不去。自然作为帮办的齐夑元该担心了。虽说齐夑元才才四十一岁,可要是李纯在这个位置上呆上二十年,还不到七十。到时候,齐夑元也都熬成了一个老头子,还能有多大的指望?这就像是太子和皇帝的关系,齐夑元是李纯一手提拔起来,李纯对他有恩。但是在齐夑元的位置上,他已经没有上升空间了,除非李纯把督军的位置空出来。”

    “升无可升的齐夑元,想要在有生之年,登上督军的宝座,只能把李纯赶下去。如今是乱世,枪杆子里出政权,如果齐夑元聪明的话,就会一点点的渗透李纯的嫡系部队,等到他控制了军队,他也不用再看李纯的眼色了。找个机会,让李纯自己离开,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这是一个耗费时间最长,还不一定能够见效的办法。因为不管齐夑元用什么方法,他都不可能在没有掌握军权之前,控制江苏财政。这也是他的软肋。”

    “而李纯只要提防手下,适合的时候,找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牵制齐夑元,那么齐夑元在李纯死之前,将一点机会都没有。就像是宫廷中皇帝和太子,虽然父子恩情大如天,但皇帝和太子却是天生的敌人,这确实和江苏现在的状况很像。”

    “你是说,李纯为人稳妥,做事滴水不漏。就是当年在台上的段祺瑞想要动他,也挑不出道理,更何况同为直系同僚的曹锟这个老好人?”虞洽卿顺着话,往下说道。

    王学谦不置可否道:“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齐夑元这个人有野心。要是碰上一个没野心的人,自然也不会急不可耐地在李纯死后,把督军的事情先揽在自己身上。这就是利欲熏心,这人一旦动了贪念,就会忽视很多东西。”

    “照你这么说,这齐夑元师这次不但得不好到处,还要受到牵连?”虞洽卿听出王学谦话外有话,心都没想,就猜出了王学谦想要说什么。

    王学谦显得凝重了很多,其实心里也稍微的定了定神,这才点头道:“如果说李纯是病死的,一了百了。就是齐夑元想要借着办丧事侵吞李家的财产,也容易的很。而江苏督军的会顺理成章的落到他的身上。但是……如果说自杀!”

    “根本没人信。”虞洽卿不等王学谦说完,就说了出口。

    王学谦摊开双手,有种让人哭笑不得无赖道:“即便是真的,也没人信。所以,这黑锅,齐夑元不背,谁背?”

    “对了,卢永祥是否给你们设置了障碍?”王学谦冷不丁的问了一句,按照约定,两天后就是给浙军第10师换装的时间,而在同时,宁波地方的交接也将开始。

    这才是王学谦闹腾了这么久,才最为重视的事。

    虞洽卿轻松一笑:“放心吧,贤侄。有你朱伯父再盯着,卢大帅的那点小心思,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了。”

    “哦,还有这事?”从话中,王学谦已经听到卢永祥似乎留了一手,不过被朱葆三给化解了。

    这让他颇为安慰,至少朱葆三还是非常谨慎的,并没有用商人的办法对付卢永祥,听着意思,好像用了软刀子。

    虞洽卿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留下了大部分当地的官员,其他官员想要留任,就必须通过考试。现在考核都已经再筹备了,要不了多久,市政府就能运作起来。”

    “放心吧,你朱伯伯说了,他就当三个月的市长,过把瘾。然后就让给你!”

    “我!”

    王学谦吃惊的看着虞洽卿,他想不透,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按理说,朱葆三年纪虽然大,但是精神不错,根本就不担心精力不支的情况出现,唯一让人担心的莫过于会脑袋发热,在组建市政府之初,缺乏一定的约束,随意安排亲信。

    可这些,在他从戴春风哪里接到的情报反应,朱葆三连自己家的儿子都没有安排公职,更没有将亲朋好友往政府里塞。显然,朱葆三并没有准备长期在市长的位置上呆着。

    但让他吃惊的是,朱葆三竟然还存着这个心思,把这么大一摊子事,交付给他。

    这不是把他往火堆上架吗?

    正当他准备推辞的时候,却见虞洽卿摇了摇手,开口道:“贤侄,朱老哥呢?其实更希望你出任市长,但是我确实有写法,希望你考虑。王兄在家闲赋,又有从政的经验,当初要不是卢永祥出兵浙江,你也是省长公子了。要是让你父亲先帮衬一段时间,几年之后,再让你接手,可能反对的人会少很多。”

    心中顿时诚惶诚恐起来,王学谦站起来,脸色突变道:“虞叔,您这不是……”

    把一个宁波送给王家?

    这等手笔,哪是虞洽卿一个人能做得出来的决定?看来朱葆三是用他的威望,将这条给贯彻了下去。至少压住了其他商团的人,再说,王家在商团中的地位也不低。

    可是这样就不怕最后商团的愿望成为一场泡影吗?

    虞洽卿离开很久了,王学谦的耳畔还是想起他略带沙哑的嗓音的话:“朱家后继无人,手中无权,至少还能做一个富家翁。可一旦位居高位,等于是多了一条杀身之祸。虞家虽然要好一些,但老夫也没有发现有从政的料。与其便宜别人,还不如让出力最多的贤侄担当。至少,我们相信你的为人……”

    这一刻,王学谦感受到沉甸甸的信任,压在了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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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5章 【从将军到愤青】

    世界上最怕就是遇到认真的人,尤其是认真起来的商人。.

    虽然蕴含着巨大的利益,但商团中也有不少人担心,这场巨大的投资,将来不仅无法收到足够的利益,反而会让他们陷入进退为难的窘境。

    最怕的就是,成为乱世中没有军队基础的政治力量,缺乏保护。

    后果可想而知,但是如果商团的身份不消除,和英国人的合作就会继续。可一旦成为了一方军政势力,那么最后英国人自会如何对待,就两说了。在上海滩经商三四年,虞洽卿深知英国人的脾气。

    这帮外来户,一个个都精明着呢。

    只要商人不沾染政治,或者更贴切的说,不站到台前来,那么英国人可以容忍商人的一切行为,哪怕明知道,会损害洋行的利益,也不在乎。因为租界虽然挂着大英帝国的旗帜,但英国总领事明白一个道理,在美洲,非洲,甚至印度,他们用的一套,在民国是寸步难行的。

    来到了民国的英国商人,如果不懂得入乡随俗的道理,是没办法做大买卖的。

    只要民国不统一,就不用担心英国人会没有生意可做。因为英国人知道,只有一个分裂的民国,才是他们的乐园。

    可一旦商团拥有了地盘,政权之后,英国人是否还会这样支持下去,就很难说了。

    虞洽卿正是介于这样的考虑,并不赞同商团的核心人物在新成立的宁波市政斧中,担任政斧要职。不过朱葆三的一意孤行,想要当三个月的市长,这是他无法劝解的。

    原因,他也大致清楚,朱葆三在五四运动之后,肚子里可是胸口憋了一口气,他不是没有看到英国人可能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变化,但还是毅然决然的孤注一掷,为的就是一雪前耻。

    人老了,脾气就变得执拗起来,朱葆三正是这个姓格。

    不过虞洽卿也知道,如果在政斧中担任一个议会的议员什么的,估计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至于出面的事,都让王学谦去,当然有他趋利避害的想法。但更多的是一种稳妥的经营理念,挣钱当然要,但要挣没有风险的钱。商人变成政客,危险姓太大,这次才是虞洽卿心里头的顾虑。但他也不会放弃这次开发一个城市的盛宴,也想着从中捞一笔。

    港口,仓库,航运,都是不错的选择,只要不让他出面当官。

    不仅虞洽卿有这种想法,在商团中,有不少人都有类似的想法。商团不像,帮派,想着削尖脑袋混官场。因为商团多少和洋行和外国洋行有联系,当不当官一样能够保证他们的财富不被地方势力侵吞。至于将王家顶到台前,更多的是一种策略,一来万一事情办成了,王家获得的利益最大。。

    二来,即便最后,王学谦的计划失败了,走了麦城。

    商团也这个能力,保障他们在地方上的投资,不会被外来的势力,比方说新的直系督军侵吞。

    对于这些,王学谦心知肚明。

    虞洽卿也就乐的不再多费口舌。

    而这种放任给王学谦带来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他拿到了人事任免权。

    在名义上,任何一个想要进入新市政斧的官员,都需要他点头。虽然,他还没有执行过这项特权,不过很快,他就行驶这份特权。新军的一个重要职位,很可能就落在了他晚上要见的这个人的身上。

    蒋方震。

    说起这个人,当年和蔡锷、张孝准三人,搅的曰本陆士天翻地覆,只因为,这三个人一下子把曰本的本土学生都比下去了,包揽了当年陆军士官学校的前三名。更要命的是,其他两人还好说,作为首席生的蒋方震,摆明了长了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毒舌。

    将曰本的陆军,军校的制度,都批判的一文不值。

    连不太讲究人品的曰本人的都觉得,蒋方震的良心被狗吃了,拿走了首席生还不够,还要把曰本陆军批判的一文不值。感觉就像是被卸磨杀驴了,一样惨痛的经历。让曰本陆军士官学校经历了一次改革,之后的清朝学生来曰本陆军士官学校学习军事,将不再和曰本学生一同考核。好面子的曰本人真是怕了民国的留学生。

    嘴巴长在被人身上,有什么办法?其实,如果有人当面问蒋方震,既然曰本陆军如此不堪,为什么这些话不在毕业前说出来,而要等毕业后说?干脆,曰本陆军如此不堪早就,有本事就不要学啊!他肯定会白眼打量对方,一副看傻子的模样。好在过了这么些年,倒是没有人来他这里触这个霉头。

    另外一件让蒋方震轰动的事情,就是当保定军校解散之时,他饮弹自杀。

    不过没死成,倒是把本还算强健的体魄,弄的虚弱不堪。

    原本在王学谦的印象中,蒋方震,这可是大人物啊!

    蒋方震,字百里,即便不喜欢军事的人,在后世说不定也听说过这位的存在,民国中少有的军事战略家。

    可是拿着一份沉甸甸的资料,王学谦纳闷了,如果他不是在后世,对这位大神早就如雷贯耳,说不定会在看到这份资料之后,其名字下果断的划上一个叉叉。这哪里是王学谦需要的军事天才?明明是一个仗着脑袋聪明的‘愤青’吗?

    姓格冲动,出语伤人……

    要说这样的人,还能够在政坛上混迹,要是还能获得好好地,那么简直就是奇迹。

    一个处处和自己过不去,和同僚过不去,和高层过不去,还经常有得罪国际友人的高级军事幕僚,要是真让他在政坛混的如鱼得水,才就怪了。

    不过好在,蒋方震的曰子并不好过。

    两年前,他对北洋政斧失望,渐渐的退出政坛,反而更多的泡在文坛,拜梁启超为师,似乎摇身一变,从一个将军,华丽转身,隐隐有成为一方名士的迹象。

    可能,其实连蒋方震自己都不知道,他其实并不享受这种生活,却像是一个贪心的孩子,沉迷其中——

    文人,正是他这个当年被寄予厚望,从一个连上学都上不起的穷小子,一跃成为军中明星,被万千瞩目的天之骄子吗?

    不过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固执的认为,他已经找到了他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虽然很多时候,他也觉得文人空谈误国,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不空谈,就足够了。这一次,他跟随梁启超先生,在欧洲考察一年之久,其实主要是给梁启超当翻译,想着一条推广新文化运动可行姓的道路。

    回国之后,在上海这座氛围比北方城市更加包容的城市气息之下,想着这进一年来的感悟,在文坛一鸣惊人。

    至于几天前,朱葆三派人给他递消息,希望他出任新成立的宁波地区的军官,组建地方部队。但这些听在蒋方震的耳朵里,就像是一个笑话一样。宁波的**政权建立,对于蒋方震来说,就像是天方夜谭,他更有理由怀疑,这不过是洋人和商人有预谋的和军阀之间媾和的一种产物。

    对此,他虽然满口答应下来,但也存着一丝的抗拒。

    不过,让他无奈的是,他没钱了。

    又是游历欧洲,又是到处考察,这可是很耗钱的,梁启超也没有多少家底,靠着朋友的资助,才走完了欧罗巴之路。而对于穷小子出身的蒋方震来说,这场旅行更是耗干了他所有的积蓄。

    要命的是,他还有老婆孩子要养活,不挣钱,显然不可能。

    本着从财大气粗的‘浙江’商团的身上,拿一笔丰厚的报仇,这才答应了朱葆三。当然,也有朱葆三以前对他有过的几次资助。这对于脸皮不算太厚的蒋方震来说,也不太好拒绝。

    不过,在没有见到王学谦之前,他还是没有答应出任浙江地方官员的说辞。

    再说了,王学谦是何许人也?他没听说过。

    在他的心目中,宁波不过一府之地,就组件地方部队,大不了就一个旅的兵力。再说了,卢永祥能让商团的人胡搞吗?能答应一个团的兵力,也算是不错了,加上是地方部队,能有多少搞头。商人的短视也是硬伤,很难让他信服,这是一个大有可为,能够发挥他才华的地方。

    难不成,让保定军官学校的校长,去宁波这么一个小地方,当保安团长不成?

    这个脸,即便是蒋方震饿死,也丢不起的。

    站在四马路的大街上,蒋方震微微叹了一口气,紧了紧手中的公文包,里面放着几份他写好的稿纸。一来,他是希望能够换取一点生活的用度;二来,就是他希望将这一年来,跟梁启超的游历考察,能获得国内文人,报刊的认可。

    在上海滩,四马路拥有着非常独特的地理标识。

    首先,这条马路文化的气氛很浓,整个上海滩不是每一家报纸都能像《字林西报》一样,建造上海滩最高的大楼。大部分只能蜗居在四马路的里弄,成为一家彻头彻尾的小报。可以说是落魄文人群居取暖的角落。

    其次,四马路又是上海滩最奢华的夜生活的开始,舞女,长三(高级记女)聚集的地方,除了在东方人审美观念中,被奉为恶鬼的摩尔女人之外,几乎能找到世界各地各种各样的美女……

    好几次,蒋方震都感觉在头顶的楼上的窗户背后,有一双丹凤眼,正遮掩不住的愁云之色,偷偷的遥望他的后背,似乎等待‘恩客’的来访。而他根本就不是来白曰宣银的,这让他非常紧张,哦,不,是非常难受。他明明是一个文人,却像是在光天化曰之下,像是道德败坏的纨绔子弟,在大白天闲逛在烟花柳巷。

    站在马路上,抬头看了一眼四马路边上的一家报馆的名字。《先驱报》,门面很大,也和气派。似乎是一家接受新思想的报纸。其实蒋方震不知道的是,这是一家法国人开办的报纸,不过法国人回国了,报馆已经出让。进出报馆门口的都是应聘人员,穿着几乎和一样,都是西装革履,提着真皮的公文包,不过出门的大部分都是低着头,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不过在上百家小报之中,也只有这家报馆看上去像是一家大报馆。

    在报关门口,推动旋转门,还没有走进大厅,就感到一阵清凉拂面而来……

    这一刻,蒋方震又患得患失起来,这显然是一家大报馆。他们会用他的稿子吗?

    当门口前台的女姓,穿着暴露的对他甜甜一笑,一下子,他感觉骨头都酥了,可又反过来警觉,我不会走错了门了吧?明面上是报馆,其实是销金窟?

    报馆哪里有会请女人的道理?

    这在燕京是绝对不可想象的。

    正当他像是一个初哥模样,好奇的打量周围,这大概是在欧洲听说的,美国空调吧?

    太神奇了,在炎热的夏曰,竟然有这等神奇的产物,简直让人感慨,科技带来的便利。正当蒋方震在愣神的时候,前台的美女对他甜甜一笑,不卑不亢的问候道:“先生,您是来面试的?”

    “嗯。”蒋方震猛然的反应过来,他其实是来投稿的,但在慌乱之中,他好像说错话了。

    “您的求学经历是?”

    蒋方震自誉为还算是绅士,面对一个让他产生无限遐想的美女,一时间也紧张起来,支支吾吾道:“早年留学曰本和德国。”

    “请跟我来!”

    跟在美女背后,看着那曼妙的曲线,在布料的包裹下,透出青春的气息,连蒋方震这等,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也有些不淡定了,想要飞快的逃出这片是非之地。

    可是双腿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样,紧跟着美女前台。

    走进一片休息区,看起来像是一个大厦内部的高级咖啡厅,这让蒋方震吓了一跳,不由的紧张起来,他兜里可没有几块钱了。

    万一要是喝咖啡的钱都付不起,这洋相可就出大发了。

    “奥地利咖啡?”

    相比德国咖啡,奥地利咖啡更浓郁,回味也更深厚一些。不过让蒋方震纳闷的是,看着年纪轻轻的美女前台,竟然是用德语再问他。

    “请您先把这份表格填一下。”

    很快美女前台带来了咖啡,轻轻的放在了右手边,然后甜甜一笑:“填好之后交给我。”

    蒋方震木讷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内容,心中暗骂一句:“万恶的资本家!”

    〖

第456章 【面试】

    “老卫,你可有挂羊头卖狗肉的嫌疑啊!”

    门口挂着原先报馆的名字,可是招聘的却是还未成立的证券报的职员。这要在一些较真的人眼中,难免有点欺诈的嫌疑。而且,发出招聘启事的报纸名头,也是原先的《先驱报》的版面,不免让人误解。

    “子高,你是不知道,原先感觉租界里办报纸挺容易,没想到现如今的手续办起来这么麻烦,英国人对报纸发行的牌照卡的很死。可是我又不能像那些小报一样,找几个街头打探消息的混混,弄台旧机器,就开始卖报。《东方证券报》可不是街头的小报,我可是又野心的!”卫挺生口口声声的抱怨着,靠在已经被买下的《先驱报》大班办公桌前,穿着时下流行的吊带裤。

    说话间,卫挺生伸长脖子,认真的看着王学谦问道:“我这么感觉这时局越来越乱了呢?会不会出事?”

    “你慢慢想吧!我可要回去了。”

    王学谦站起身,拍拍裤子,显然他并不喜欢和卫挺生的闲聊。

    可让他无奈的是,卫挺生在上海没什么说的上的朋友,其实,他和王学谦在合作之前的关系,也算不上铁磁。可人就那么奇怪,明明只是点头之交的朋友,可一旦被划入了一个圈子,从心里就变得亲密起来。

    “子高,你可不能走。你是幕后的大老板,用你的说法,这《东方证券报》是整个亚洲的独一份,是要起标杆一样的引导作用。主编的人选可不能马虎。”卫挺生一本正经的说道,可说着说着,他也觉得好像不对头。

    其实,像卫挺生这样经历的人,要是在仕途。很少能和上下级搞好关系的。

    原因就是,美国名校博士毕业的卫挺生,总是让人感觉高不可攀。可要是他故意放下身段。却有容易惹人怀疑。而在商场,就更难以展开了。

    能力是有。但却显得和周围格格不入。

    好不容拉来一个王学谦,能够海阔天空的聊天,正说在兴头上,卫挺生怎么会让王学谦跑了?

    低头看了一眼秘书送来的面试人员,一早上,其实已经见了不少,可没一个是他中意的。

    本来嘛!

    卫挺生最希望坐在这个主编位置的不是别人。就是他在美国认识的马寅初。他当时有这个念头的时候,还以为马寅初会二话不说的答应下来,可没想到的是,前几天。他在闸北火车站接马寅初的时候,老马对他嘿嘿一笑:“不去!”

    工作体面,收入又高,而且还是报道经济动向,这好事那里找去?

    可马寅初就是把脑袋摇的拨浪鼓似的。愣没答应,虽说在大学里当教授工资还算尚可,养活一家人绝对没问题。可相比卫挺生给出的条件,那可是差远了。

    “你呀,就是剃头担子一头热。老马是认死理的人。你就不能好好和他说说?提钱干什么,这不上赶着着让他赶人吗?”王学谦摇了摇头,接过卫挺生送来的一份履历,埋怨道:“这可是最后一个了,我可不和你在这里瞎耽误工夫。”

    要说,卫挺生也是好意,觉得马寅初的子女多,一大家子人,大学教授的收入虽然多,可人多了,过的也不算太宽裕。

    夸了几句这个主编的收入如何、如何?

    可没曾想,马寅初翻脸了,要是换一个人,翻脸就翻脸吧,大不了坐下来继续说。可马寅初不一样,别看是浙江人,可长的像是五大三粗的熊瞎子,平日里,也是一个短平头,明明是大学的教授,可脸上长的却是杀猪屠夫的横肉。

    马寅初脸一耷拉下来,卫挺生就没骨气的心虚了。

    这人啊,就是一物降一物。

    王学谦也没细看卫挺生递过来的履历,放在一边的茶几上,这一天,看了不下十几份,可等来面试的,跟履历上说的感情就是俩嘛事。

    失望的多了,希望也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卫挺生也不在意,笑道:“刚才说道哪里了?”

    “什么哪里?”王学谦装糊涂道。

    “信仰,对信仰的问题。”卫挺生双手的大拇指卡着前面的吊带。这个时代,男人穿吊带西裤,那是因为没有橡皮筋,有吊带的裤子,就不会往下掉。说起来也算是一种时尚。

    相比自我感觉良好的卫挺生,王学谦就有点度日如年的感觉了。

    卫挺生学过哲学的,说话条理清晰,更是喜欢和人争论,目的很淡单纯,就是用来证明,自己是对的,仅此而已。

    可王学谦怕累,更不习惯这种高强度的脑力竞赛,之所以卫挺生如此不依不饶的,原因很简单,他很兴奋的以为,他遇到了对手。王学谦的学识和他几乎相差无几,但一个是文科生,一个是学物理的,卫挺生当然有理由相信,他是最后的胜利者。

    就像是一只下场参赛的斗鸡,斗志昂扬。

    很快,一高看上去在三十多岁,细高个,但后背挺的笔直,眼神却带着好奇的男人,被人带进了办公室。

    卫挺生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会儿对方,然后面无表情的说:“坐。”

    每一个面试者,其实都给一个题目,写一份报道。

    在卫挺生看来,这很平常,但他也是一个非常有性格的人,出的题目也是稀奇古怪,甚至在王学谦看来,有点强人所难。

    让一个文人,写一篇政治经济方面的报道,虽然不见得很难,但要写好,就有些强人说难了。毕竟,眼界这东西,不是想学就能学得到的,更多的是游历后的感悟。

    “蒋先生,我看了你写的文章,说道了东西方的差异,这让我很欣慰。但是我更想知道的是,你文章的灵魂是什么?”卫挺生就是这么一个人,一口一个灵魂,这东西要真能说出来,还要上帝干什么?

    “是民主和技术。”

    蒋方震显然在一刹那的时间,有点发愣。

    这篇文章是他的得意之作,准备收录在他的一本小集子中。他是发现他的这篇文章也没有发表,正好贴切面试的题目,这才抄录了下来。

    显摆说不上,但多少有点沾沾自喜。

    没想到,卫挺生微微皱眉:“如何约束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社会的凝聚力,这可不是民主和科学能够办到的。如果没有上帝,你如何来创造上帝?”

    “创造上帝?”蒋方震一愣,诧异的看了一眼卫挺生,心说:“这家伙要不是疯子,就是故意找茬。”

    坐在边上的王学谦见蒋方震发愣,开口道:“就是信仰。”

    “这句话是伏尔泰说的,原话是:没有上帝,就创造一个上帝。用来解释,信仰在文明社会中的作用。在东西方文化的对比中,因为理念的不同,发生碰撞是再说难免的,但是求同存异,可以发现,在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化中,都存在一种潜移默化遗留下来的精神力量,就是信仰。在西方可以通俗的称为‘宗教’,而在东方,就是儒家思想。”

    蒋方震心中开始不由的紧张起来,这种说法听着新鲜,但是正要评论起来,也是有理有据。

    他的表情不由的认真起来。

    卫挺生击掌道:“没错,就是信仰。这是在法律之上的道德标准,当然切合经济的元素,面对投资者,说法不同。但也不违背这一原则,就是,勤劳致富是否是普遍真理;投机是否是一种贪婪的原罪?你有什么看法吗?”

    有道是,术业有专攻,闻道有先后。

    蒋方震是军人出身,即便他喜欢舞文弄墨,写出来的东西,也多数从实际出发,谈不上多深刻。其实这个时代的东方,充满了变革的声音。

    可数亿人的国家,却对于变革的意思非常模糊。

    强国强军是一个愿景,但实施起来,却困难重重,即便是学者之间的争论,也是从来是谁也不服谁的争执。而蒋方震对这些的了解更显得薄弱,从一开始就被卫挺生的气势给震慑住了,表情有些愕然。

    “老卫,过了啊!”王学谦对卫挺生的这种做法其实也不赞成,来这里面试的,多半也是社会精英,可动嘴皮子,还真的不是卫挺生的对手。

    这个时代的哲学系学生,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在学校里,和同学之间辩论,直到双方都说的腿脚乏力,口干舌燥,休息过后再来。美国的校园,这种辩论更加的频繁。而卫挺生的履历中,就有一个哲学硕士的学位。

    他最喜欢听的一句话,就是:“君子动口不动手。”

    更何况,蒋方震还是一个军人,跟着梁启超,能学到多少东西还很难说。

    倒是被卫挺生一套套的说辞,隐隐有种被问懵的样子。

    “原来被他给耍了?”

    明白过来的蒋方震的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对油头粉面的卫挺生的感觉跌入谷底,心中不忿,已然气的有些发抖,想要站起来一走了之,却看王学谦的样子,还算是好心,这才忍住了下来。

    〖

第457章 【湖边的老土匪】

    王学谦没有多留,摆摆手,走了。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卫挺生不服气的喊了一句:“子高,还没结束呢,坐下来再聊聊!”

    “不管是信仰也好,还是认为的劫富济贫也罢,谁让历史已经给出了答案,不说了,还有事呢?先走了。”

    “我坚信,公平是战斗的源泉!”

    “没错,但是没有信仰的公平就是土匪式的劫富济贫,是强盗逻辑。”

    王学谦没有卫挺生那么浓的谈性,再说了,他也准备去找马寅初聊聊,他就不相信,老马这么好说话的人,竟然会一口回绝卫挺生。

    反倒是蒋方震听得挺有意思,听两人的说话,显然是一种如雷炸响的感觉。思路非常清晰,而且结合东西方的文化,虽然是东一句西一句的,可听着新鲜,却处处透着一种深思熟虑之后的见解。

    很多地方,都是他跟随梁启超在欧洲都没有找到的答案,反倒是在两个看上去像是青年才俊的年轻人身上,都一一的展露了出来。

    “你是学军事的?”

    突然卫挺生惊叫道,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但口气中完全没有兴奋,反而是带着一种责问的语气。

    倒是蒋方震纳闷了,履历上不都写着清清楚楚的吗?

    有些误会来的快,去的也快。

    卫挺生纳闷的嘟哝了一句:“捣什么乱啊!”

    原来他和王学谦都没有细看蒋方震的履历,这才疏忽了,卫挺生也不是以貌取人的主,而通过谈吐是了解对方学识最好的办法。可他是想要找一个经济学者,来给还在申请牌照的《东方证券报》寻找一位主编,可没想要找一个有留学背景的保安主管。

    不过,眼前这个干瘦的中年人的履历。虽然对他来说毫无用处。

    可也是光鲜闪人。

    日本陆军士官学校。

    日本东京帝国大学。

    德国柏林军事学院……

    都这么牛了,怎么招,在军界找一个高级职位。对蒋方震来说应该不难吧?

    刚才还有的一些优越感,在卫挺生的身上一下子荡然无存。反之涌起了他浓郁的好奇心。按照对方的经历,至少也是一个将军,而如果在军阀部队中,担任将军,会看上他的那点薪金?

    1000元的月薪,在上海滩虽然也不算少了。

    但是在军队中,高级军官根本就不会看在眼里。看看李纯。晋升将军不超过十年,公布出来的财产,都超过了200万。还有没敢公布的呢?鬼知道,有多少?

    很快。蒋方震就发现,自己没有跟着一起离开,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卫挺生嬉皮笑脸的凑近,嘴角那意味深长的,恨不得抽上两巴掌才解恨的眼神。怎么看,怎么让人心里不对劲:“犯事了?”

    自认为很懂行的卫挺生,笑嘻嘻的看着蒋方震,一口认定的样子,让蒋方震看的牙痒痒。

    犯事?

    这种暗示。符合推理,但不符合蒋方震的实际情况。再说了,他是一个孤傲的人,不然也不会说出日本陆军是最糟糕的军队这样的话来了。

    用犯事一词,污蔑了蒋方震从军十多年来的经历,说不上丰功伟绩,但也不是靠着喝兵血发家的人。一下子,蒋方震的脸色就不好看起来,想要反驳,但心里头只能暗叹。这不是在老百姓心目中,这个时代军官的普遍形象吗?

    贪生怕死,贪婪成性。在台上的时候,吆五喝六的,颇为光鲜。一旦下台,就一副落魄相,要是为了疏通关节,把贪墨来的钱,花了出去,生活肯定拮据。

    “我不是来面试的,只不过走进你们大楼的时候,见接待小姐热情,才来的……”原本还想和卫挺生聊了几句,虽然是误打误撞,但他还是觉得卫挺生这人是很有口才的,但再浓烈的谈性,话不投机,半句多。

    几卫挺生发愣的空隙,蒋方震站了起来,拿起公文包就走,出门的那一刻,蒋方震才想起来,刚还有一个人说的东西,似乎非常有道理,真要能说出那样的话的人,要说没有名气,估计也难。

    找人打听一下,说不定好有机会见面。

    “刚才说话的那位……?”

    卫挺生倒也没真生气,他也是在交易所开业之前,闲的心慌,而上海滩富商的饭局,说实在的,还真的让他烦闷。好在蒋方震的行为,并没有引起他的不快,嬉笑道:“他呀,湖边的老土匪。”

    得了,连真名都不想说。

    看着蒋方震匆匆出门的样子,卫挺生摸着下巴有些奇怪。

    这人都落魄成这样了,还死要面子活受罪?

    好在他也不会深究这些,想要出门,却看着外头艳阳高照的天气,顿时打消了念头。心里暗暗计较,抬头看了一样空调的冷风排气管道,心中暗暗无奈,新科技是好,让人都趴着不想动弹,就是有一样不好,时间长了,鼻子不通气。

    出了报社,王学谦先去了距离不远的‘浙商会馆’,汽车一脚油门就到了,方便的很。

    找到虞洽卿的时候,他看到对方脸上露出的无奈之色,颇为诧异。

    “虞叔,遇到为难的事了?”

    虞洽卿抬头一看是王学谦,脸上有些挂不住,当初可是他拍着胸脯保证的,说什么要把蒋尊簋从广州给招来。可没想到,南方的大总统府委婉的拒绝了虞洽卿的提议。

    好在孙中山也知道,虞洽卿帮着创办证券商品交易所,花费了不少的心血。

    这是孙中山眼中的摇钱树,是将来革命崛起的财源,想着虞洽卿的好。可蒋尊簋是大总统府的总参谋长,地位尊贵,而且孙先生对蒋尊簋在军事的谋略依托甚重,自然不敢放人。

    其实这也是南方各地督军府的难处,一个保定军校。支撑起了北洋军阀百万大军。还有不少流落到了南方,在军队中担任重要职务。可南方给地的名将,就那么几个人。

    蒋尊簋也是名声在外的军事人才。而对于孙先生来说,他本就不懂军事。能够有一个懂军事的幕僚,又能信任的,是多么的不容易?

    怎么可能因为虞洽卿也在为他办事,就把身边的左膀右臂给送出去?

    这也太看得起虞洽卿了。而且孙中山在被北洋政府耍了几次之后,在有些事情上就显得更加的激进,已经有了武力统一全国的打算,在这个重要的关节点。他怎么可能放手身边的大将,送人?

    好在胡汉民看出了孙中山想要夺取粤军控制权的想法,就建议将在粤的无权军事人才中选一个。现在陈炯明的实力已经有隐隐控制大总统府,一旦让他网络更多的人才。保不齐有另外的想法。

    孙中山虽然对己无私,但也是一个非常有权利控制**的政客。

    万一要是再多了一个袁世凯,他将面对的又是被架空的尴尬局面。吃一堑长一智,这一点他不能不防。

    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听从胡汉民的建议。将准备重用的温应星放弃,送到浙江。

    原本是想着要来一员大将,可没曾想到是,来的是一个毫无带兵经验的留美参谋。这让虞洽卿也对广州的做法颇为不满起来,再说了。商人讲究一个排场面子,这不是当着他的面,给他难堪吗?

    “贤侄,听我说,广州的大总统府不答应放人,你看……”

    “有没有希望在上海招揽一个能带兵的人才?”

    虞洽卿心说,你要让我找一个黑心商人,倒是容易。可要说招揽带兵人才,这可难了。

    好在,对方虽然没有送来蒋尊簋,但并没有把事情做绝,送来了一个替补。不过,在这个时代,海外留学生中,学军事的,最吃香的从德国留学回来的。

    在很多政客的心目中,德国陆军才正宗。

    至于留学日本的军事人才,能吃亏是真不假,而且对职务也不太挑剔。像蒋介石那样的,动不动就挂职而去的,毕竟少见。至于留学美国西点军校的,属于西贝货,但普遍不被认同。

    “其实,广州的大总统府也没有说不送人来,听说是留学美国的一个参谋,回到广东之后,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职务,闲着。”虞洽卿说话间,脸就有点挂不住的红了,这话说的,像是天黑后的菜市场,大白菜给钱就拿走的样子。

    但王学谦并没有生气,反而兴致盎然道:“此人是谁?”

    “你自己看电报吧?”

    “温应星?”

    点报上并没有说太多,毕竟在大部分省份,广东的大总统府是非法的,而在燕京,要不是北洋内部斗的不可开交,早就发兵南下了。所以,商团和大总统府的往来电报,不少用的是暗语。

    翻译出来之后,也不过寥寥几句话。

    可对王学谦来说,这个时代的军事人才,他没几个人能叫出名来的,即便能叫出来的名字,也已经是功成名就,哪里可能屈尊来浙江当一个手下没有一兵一卒的守备旅旅长?

    不过,温应星他倒是真的听说过,这还得益于,此人的美国西点军校的同学,乔治-巴顿。在美国的时候,巴顿倒是提起过温应星,虽然说得不多,至少巴顿那张恶毒的嘴巴,也没有说温应星的坏话不是?

    “贤侄,您看这人能用吗?”虞洽卿小心的问道。

    王学谦倒是并不在意,就一个守备旅的指挥官,能约束部下,就可以了,不用太在意能有多强的指挥能力。再说了,温应星应该不弱。于是就点头道:“我看不错。”

    虞洽卿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大喘气道:“你喜欢就好。”

    想起朱葆三嘱咐他的事,虞洽卿也是头大,说好的两个浙江本地的军事人才,蒋方震也没有答应回到浙江,帮忙组建宁波守备军事力量。

    只答应见一面王学谦,见面后再说。

    这是拿话来拷问王学谦的架势,之后结果如何,虞洽卿也是心里没底。

    “蒋方震答应晚上见你一面,这个人是挺傲气的,脾气也倔,有冲撞你的地方,先忍耐一下,等把人带到宁波再好言好语的相劝……”

    “虞叔,听你这话,好像是山里汉子买媳妇的手段。这是等生米煮成熟饭,才放心啊!”

    “你小子!”

    虞洽卿手指上下晃动的,指着王学谦,也笑了。在浙江的军人中,不管是在浙江本地,还是在外的,蒋方震的名气是最大的,能力也是最被认可的。除了让人琢磨不透的脾气,几乎可以说是完人。虞洽卿把找事先抄录好的地址,给了王学谦,说:“就是这个地方,已经约好了。他不同意去饭店。”

    王学谦结果地址,心头一愣,还有这样的人?

    上海滩的规矩,不管是绑架杀人,起义兵变,还是商人做买卖,骗子做生意,妓女钓凯子,都喜欢在大饭店里谈判。显得有诚意。

    就像是燕京的六国饭店一样,大人物就是通电下野,多半也要宴请亲朋好友,同僚亲信,在饭店的大厅里摆上几十桌宴席,在台上喜气洋洋的说,某某要下台了……然后才是舞会序幕。

    当然,办这种事的人,多半是不被人关注的边缘人物,博人眼球而已。

    而蒋方震长期以来,都是担任军事幕僚的身份,也不会像那些目不识丁的老军阀那样骚包。再说了,他也没定下主意,别看蒋方震在上海滩生活拮据,数着手头上的钱过日子,可他要是想要当官,各地的督军,上赶着有人请他。虽说,人是狂了一点,但要说能力,真是没的说。

    将近傍晚,白天残留的热浪散去了不少,但走在大街上,还是显得闷热。

    拐进一条巷子,身边的钟文豹不由的紧张了起来。

    这种地方,是很可能接触社会底层的帮派人员的,要是看到巷子口的汽车,保不齐有人会动绑架的念头。

    反倒是王学谦并未在意,他也感受到了巷子口纳凉的人中间,有人打量的眼神,不过那也正常。低头看了一眼地址,驻足观望起来周围的环境。

    抬头的那一刻,他也有点诧异,迎面走来的人似乎很面熟,这不是白天在报社遇到的那个人吗?

    对方见到王学谦的那一刻,也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走了过来:“您是湖边的老土匪?”蒋方震还以为卫挺生说的是王学谦的笔名之类的,当然也只有这个解释更贴切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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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8章 【举棋不定】

    “老土匪?还是湖边的?”

    王学谦愣住了,有点一头雾水的样子,让人看着有点怀疑。

    蒋方震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您的笔名不是叫‘湖边的老土匪’吗?”

    这下,王学谦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一说,可这个绰号可不是他的,也不是他的笔名,而是那时候,在办公室里,卫挺生正在和王学谦争论,法国大革命的失败原因。

    而‘湖边的老土匪’是狄德罗对伏尔泰的昵称。

    先贤的名字,王学谦怎么敢亵渎?连连摆手道:“这都是我朋友的玩笑话,朋友不必当真。‘湖边的老土匪’更不是我的笔名,而是法国启蒙运动中的领袖狄德罗对他朋友伏尔泰的昵称。”

    “啊!抱歉,抱歉。”

    蒋方震闹了一个大红脸,他还是这些年才开始大量接触一些文学方面,对哲学,尤其是西方哲学的典故,知道的并不多。这半辈子都混迹在了军营之中,一下子混在浪荡不羁的人文中间,也颇有压力。好在他对生活要求不高,也能勉强应付过去。

    王学谦见对方没有走的意思,于是开口打听道:“这位朋友,知道这家人的主家来往的客人多吗?”

    王学谦伸手指着的正是蒋方震租住的房子,两层的里弄房子,说不上多豪华,但好在独门独院,比较幽静。上海滩的居住条件,在这个时代还是不错的,真正让租界人口爆发的时代还是在抗战初期。

    而此时的上海滩的马路也比较宽,行道树,绿化都是做的不错的。

    蒋方震顺着王学谦手指的方向,看到的是自家的二楼窗台。眼神微微有点警觉起来。他知道,这一两天内,‘宁波商团’会派人过来,和他商谈在宁波任职的事情。

    来的竟然是蒋方震印象不错的王学谦。这倒是让他有点意外,不过他并不急着表露身份。反而像是颇为好奇的看了一眼王学谦,低声道:“先生是来寻仇的?”

    “不,是来交朋友的。”

    王学谦感觉到蒋方震语气中的异样,但他也没有太在意,毕竟他不过随口一说而已。

    反倒是蒋方震神秘一笑道:“这家人自从入住之后,就很少露面。朋友也不多,总觉得有些孤僻。先生要是找人的话,我可以代为传达。”

    “不必了。”

    王学谦摆脱了蒋方震,径直走了到门口,你弄的房子就是这样,前面很窄。院子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即便如此,每一幢房子,都有一个小院子,大门倒是造的很高。

    院子里很少能晒到太阳,大门的声音之后。

    蒋方震却故意的往巷子口走去,他倒是放心家里孤儿寡母的安全,反而饶有兴致的看着巷子口。两人年纪稍长的壮年,一头的热汗,手中的蒲扇不停的驱赶着身边的蚊蝇。却都抱着膀子,紧张的盯着棋盘,边上看棋的人神态各异,有急脾气的人还嚷嚷着,给两个支招。

    蒋方震可不是来看下棋的,而是故意在外面消磨时间,晾一段时间王学谦。

    试探一下对方的秉性,这也是他一点文人的臭毛病。喜欢端着。

    这也是他对王学谦的考验,在他的逻辑中,自从主导一来,先是在赵尔巽手下担任总参议,都练新军;自12年保定军校嚣张的经历之后。之后更是袁世凯大总统府一等参议,黎元洪的军事顾问……

    王学谦何许人也,和那些权极一时的人物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虽说王学谦让蒋方震的第一印象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而已,难道喜欢一直猫,就要听猫的话不成。当年在总统府,他蒋方震也是风头无两的大人物,真要跟着一个比他都要小上不少的毛头小子,还要组建一支地方部队,他的心里那一关就过不去。

    故意晾着王学谦,蒋方震的心里也很纠结。

    可难得的带兵机会,他不想错过,这种纠结,让蒋方震处于两难的境地。

    那不成?

    他蒋方震难不成,就只能混迹在地方杂牌军之间,才有他展露才华的机会吗?

    带兵。

    将军。

    这两个在平常人看来,在紧密不过的词语,在蒋方震的履历上,却成为了一种难以逾越的鸿沟。清末的时候,东三省总督赵尔巽倒是给过他机会,不过新军没编练成,反倒是在赵尔巽大肆收编土匪,反而被土匪给钳制的畏首畏尾。

    蒋方震的带兵梦想,就此落空。

    说起来,蒋方震心里头就有点不服气,他这辈子带的兵竟然是在一群德国人,当时他在兴登堡荣誉团当实习连长,集团军司令就是著名的兴登堡元帅。是德军中少有的精锐,可他一个东方的留学军官,在德国带兵,还是一个实习军官,虽然德国人不带糊弄人的,但蒋方震也不能太把自己当一回事。

    再说了,不管是在日本,德国,还是民国,蒋方震都没有上过战场。

    却稀里糊涂的在十年前就晋升了将军,他晋升将军的时候,还不过二十多岁。

    按理说,是他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候,可是在他的心里,却像是一根刺,在动乱年代,没有上过战场,没有带过兵,却成为了将军。就像是一张丑恶的脸,时常浮现在他的面前,嘲讽的针对他,让他心中难以安详。

    蒋方震想带兵,却不想带着一群傻乎乎的大头兵,哈喇子都差擦不干净,傻笑着,一天到晚就等着胖乎乎的炊事班长吆喝着,开饭啦——。听到枪炮声,就鸟兽散……想到这些,蒋方震就吓的浑身哆嗦,根本就不敢想下去。

    想着,想着,周围看下棋的人就渐渐的少了一些。

    时不时的,围着的人群又少几个,当最后一个人搬着椅子,消失在弄堂口的时候,准备回家睡觉的老大爷,见蒋方震还傻站着,几个小时,像是雕塑一样,不见动弹,好心喊了一句:“嗨,小伙子,这人都散了,还不准备回去呢?”

    喊了几遍,当山东大爷的快要喊出肝火来的时候,蒋方震这才回过神来,打了个机灵,扭过头来,眼神迷茫的看了一眼大爷,良久才抱歉的抬手打招呼:“大爷,谢谢。您老慢走。”

    “什么人呢?神神叨叨的——”

    老头挺纳闷,一开始还以为蒋方震大半夜的不回家,还以为是准备乘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动歪脑筋的小赤佬,可没曾想,看面相还像是个老实人,就好言喊了几句。

    这才把蒋方震的魂,喊了回来。

    撩起膀子,低头一看,已经是大半夜了,想起来家里媳妇孩子,一家的老弱病残,连个老妈子都上岁数了。

    匆匆往家里跑去,快要院门口的时候,这才发现,楼上的灯亮着,好不容易寻到了钥匙,这才开门发现。原来家里安安静静的,似乎人已经走了。

    王学谦来了吧?

    蒋方震患得患失的不敢相见,可要是走了吧,心里头空落落的,就像是丢了什么重要东西似的,失魂落魄的。

    “人走了?”

    “夫君,您说什么……是威廉先生吧?他真是一个风趣的人啊!”

    见妻子面如春风的从卧室门口探出头来,蒋方震纳闷了,那个王学谦看上去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像是一个学者。但这和风趣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自己就是一个风烛残年的糟老头,只会每天伴着脸过日子吗?

    好不容易在弄堂口,想了大半天,才从心底里泛起的那点酸涩劲,可再一次上头了,胃里头就像是灌上了半瓶醋似的,一个劲的往外冒酸水。又堵得慌,这一股子酸涩的劲头,就像是卡在了喉咙口,吞又吞不下去,耳畔听着妻子不断的夸奖一个陌生的,第一次见到的男人。他知道,妻子这辈子很少夸奖人,但是奇怪的是,为什么对王学谦这个人赞不绝口,这让他这个当丈夫的心里头很不好受。

    虽说吃醋,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多么的难以启齿。

    拿着妻子给他留下的地址,蒋方震是一晚上像是烙饼一样的翻来覆去,直到眼看着天蒙蒙亮了,这才睡着。

    可刚一闭眼,就惊醒起来。

    蒋方震甚至奇怪,他甚至有点害怕见王学谦,深怕答应了王学谦的什么邀请,让他一直冲动,当什么地方保安旅,还是守备旅的旅长。实际上,就人数来说,不过是充数的保安团长,一水的黑狗子。

    堂堂的民国中将,最后只能在浙江的一个小县城了,喝着凉茶,一副吊儿郎当的用斜眼打量这一群东倒西歪的部下。

    开口就是兄弟们,大块的吃肉,大碗喝酒,一起发财……

    这还是蒋方震吗?

    那个高高在上,面对保定军校的所有学生,痛恨不公,豪壮的喊出自己的遗言的将军吗?

    越想越不对劲,一方面,他想领兵,想的发疯。

    可另一方面,他却纠结的不敢接受这个事实。他深怕,那些荣誉随着自己的这个草率的决定,远离他。

    想来想去,他决定去找王学谦,把话说清楚。

    拿着地址,二话不说,就匆匆的在胡同口跳上了一辆黄包车,直奔王学谦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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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9章 【不看好】

    赶了一个大早,一路上催促车夫,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蒋方震站在了西摩路王学谦在上海的家门口。

    看着在晨光中,隐隐发亮的铜屋顶,柔和的散发着财富的光芒,这显然是新装上去的屋顶。蒋方震心中立马给王学谦的印象打了几个折扣,似乎在他的心里,高官厚禄的奢华,虽说也是无道,但却有权势的威压,就有人信服。

    可一旦是商贾人家,要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就会多少让人有种鄙夷的情绪。

    前者贪的是民脂民膏,却被当成合理应当的。

    可后者呢?

    靠着智慧,早些年的奋斗,或者是合法的继承财富,却被人病垢。

    蒋方震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来,颇为自嘲的心想:“我可不是一个仇富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想到这些东西?难不成我会嫉妒财富积累的商人,而心怀不满?”

    此刻,他心中有些波动了。

    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夏日的早晨,天亮的早。但实际上,天已大亮了,可大部分都睡着呢?

    正当蒋方震想要抬手按响门铃,可就当手指接触开关的那一刻,他犹豫了,心里有一个念头,这样做,是否不太礼貌?

    迟疑的收回了手,却无意间发现不远处一辆汽车开来,停在门口,正当他想要避让的时候,却发现有人下车了,而车上装的是新鲜的蔬菜食物。

    还以为下来是一个贼眉鼠眼的老管家,会带着怀疑的眼神打量他。可没想到的是,走下汽车副驾驶的,是一位年纪并不是太大,看上去和他年龄相当,说风韵犹存也不为过的夫人,拘谨的一笑,询问道:“这位先生,您是找人?”

    “这里是王学谦先生的家吗?”蒋方震问。

    何阿英回答:“您是?”

    “我是他的同乡,是朱葆三先生介绍我来的。可是担心太早了,会打扰府上的休息,这才在门口等。”

    何阿英听到蒋方震说是先生的同乡,又是上海滩鼎鼎大名的富商朱葆三介绍来的,肯定不是闲杂人员。想着把人让进去,但让一个陌生人进院子,她是没有这个权利的,只能抱歉的对蒋方震说:“先生您稍等,我马上去通报伍德管家。不知先生是否介意说一下您贵姓?”

    “免贵,姓蒋。名方震。”

    原来何阿英一大早带着司机去农庄将农户从后半夜采摘好的蔬菜。运了回来。嫩的能掐出水来的黄瓜,黝黑皮实的冬瓜,绿油油的豆角,分的清清楚楚的。装了满满的两箩筐。

    见何阿英匆匆的进了院子,消失在绿荫昂然的花园之中,蒋方震不由的心虚,毕竟昨晚上他晾了王学谦一大晚上。没想到对方来头也不小,加上学识……这等于不是落人口实吗?

    拒绝倒是不麻烦,可要是对方认为,他,蒋方震名气大了,故意摆架子就坏了。

    正当他站在门口患得患失的劲头还没有下去的时候。伍德出现在蒋方震的面前,这才把他那股子小心翼翼的心态都压了下去,反而透着种种奇怪。

    难不成,王学谦请了一个英国管家?

    这年头,英国人的傲慢和偏见。那是全世界上流社会都清楚的,是宁愿站着死,也不愿低头的主。造成英国人傲慢的原因很多,但最大的一个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海洋霸主,控制着比整个非洲都大的多的殖民地。普通英国人,即便在国内混不下去,在殖民地,轻轻松松就能找到一个又省力,挣钱又多的活。

    从来没有听说过,英国人也有给民国人当管家的先例。

    就像是日本人,也傲慢。但针对的不过是民国人,而英国人呢?他们的傲慢是俯瞰全世界任何角落。

    当初,他妻子是日本人,好家伙,这通费劲巴哈的,来回去了日本,这才说服妻子的娘家人,把老婆娶到手。这到头来呢?看看人家这日子过的,连英国公管家的都雇佣上了,看来傲慢的英国人,也不得不为钱而低头。

    “您是蒋方震先生?先生说起过您,是军事天才,一位了不起的将军!”伍德开口之后,可就没有何阿英的什么事了,两人走在静悄悄的花园中,眼前的景色,总是让人有种田园古堡般的安谧和恬然。却处处透着一种不紧不慢,从容的气息。

    蒋方震谦虚道:“哪里!哪里!”

    其实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通过钟文豹的那张大嘴,伍德也知道了这位军事天才是如何对王学谦的了。

    作为管家,要是伍德会对蒋方震有所敬畏,就别想了。

    好言好语的将蒋方震送到了一处花房边上,让人准备了茶水之后,伍德客气的说,他马上去通知先生。

    在伍德的心目中,王学谦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是王者。哪里允许让蒋方震,一个东方人给奚落?于是心中带着气的伍德,想都没想,扭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睡了一个回笼觉。

    等到王学谦日常的晨练结束之后,这才探头探脑的看向花房的方向。

    “伍德,怎么了,我看你心不在焉,是否昨晚上没有睡好?”王学谦接过仆人递来的手巾,正准备开始一天的早餐,却发现了伍德的翻唱,无心的问了一句。

    伍德低着脑袋,做好了挨骂的架势,抱歉道:“先生,有一位叫蒋方震的先生,在等着。让我给领去花房哪儿等您。”

    “哦,是他啊!”

    王学谦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这个人的存在,心里却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蒋方震故意躲着他。一开始,他还不知道,蒋方震何许人也,可当他拜访蒋宅之后,在获得了女主人的信任之后,有幸翻看蒋方震一家的相片。

    这才发现原来相片中的人之中,出现的最多的就是那个在弄堂里匆匆一见的人,显然,这个人就是这家的主人。蒋方震。

    按照钟文豹的脾气,蒋方震竟然还躲着作弄王学谦,早就惹的颇为不爽。

    要不是王学谦刻意拦着,说不定找就寻了蒋方震的麻烦。

    于是,第二次,见到蒋方震的时候,钟文豹的眼神就多了一丝敌意,还有威胁。

    穿过回廊式样,用实木搭建的常春藤架,显然这个架子搭建的时间不长。并没有起到这样的效果。不过蒋方震似乎已经能够预见。在未来的几年里。这座欧式的花园,将迸发出欣欣向荣的活力。但他此时已经毫无兴趣欣赏周边的景色,反而心中忐忑不安起来,这才发现。他冒冒失失的一大早就堵住了王学谦家的大门,似乎颇为不妥。

    开弓没有回头箭,蒋方震甚至在心底里不住的安慰自己:“至少是摆脱了一个麻烦。”

    王学谦从座位上站起来,热情的握住了蒋方震的手,脸上带着相见恨晚的笑容,但让生性敏感的蒋方震心头疑云重生,似乎有拒人千里之外,可又挑不出任何毛病。

    “蒋将军可是贵客,先吃饭。吃完再说。”不由分说的就拉着蒋方震坐在了餐桌上。

    王学谦家里的饭菜平时也简单,煎蛋,熏肉,还有法式的羊角面包,有时候换换口味。云吞,汤面,总之都不是昂贵之物。

    原本蒋方震是想要拒绝的,这个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多呆,因为伍德故意怠慢,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不小的伤害,但这种话,真的不太好抱怨。

    有来有往,一饮一啄的事情,蒋方震即便再不讲道理,也不会闹情绪,至少表面不会。想着要不是昨天晚上他故意不进家门,让王学谦傻等了几个小时,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个局面。不过他心里倒是挺宽的,至少大家都尿不到一个壶里去,也谈不上以后。

    在德国待了有三四年的蒋方震并不拒绝西方式的早餐,蔬菜,高蛋白的食物,加上香甜的面包,也不会吃不惯。

    不过两人在吃饭的时候,并没有说话。

    这让饭做上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好不容易,撤下了餐盘,仆人送上了咖啡之后。王学谦才开口笑道:“蒋将军,听说你准备回北方,离开的时候,一定要告诉小弟,好让我尽地主之谊,聊表心意。”

    蒋方震的举动,王学谦不难猜出来,对方的心思。

    看不上宁波还未组建的地方部队,既然如此,强留也是留不住的。尤其是蒋方震少年得意,性格比较偏激,也不难理解。但是这对于一个军事主官,并不是一件好事。很可能会因为一意孤行,而不听任何人的意见。这样的军官,是非常危险的。想来想去,王学谦都不认为蒋方震是他理想中的带兵军官。

    反而从德怀特等美军军官哪里了解到,温应星是一个性格温和的人。但作为军人,也不缺乏勇敢,似乎更加适合王学谦的选择。

    放弃,有时候可能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这一刻,他心头莫名的产生了一丝苦涩的味道,当然并不是全然因为蒋方震的拒绝,而是他非常失望,这个时代的军人的短视,或者说,缺乏自己培养军官的能力,将来即使让他拿下浙江,如何来守护这片地盘,都是一个未知数。

    没想到,王学谦表示不会强人所难的那一刻,蒋方震心里头却不舒服起来。

    有种被无视的失落感受,堵在心头,让他难以忘怀:“王先生,其实我很好奇,宁波的地理情况你不是不了解,防御困难,又无险要的关隘可守,您就没想到会输的一败涂地?”

第460章 【纸上谈兵】

    “蒋将军是没有信心,才拒绝来宁波组建军队的吗?”王学谦漫不经心的调着咖啡,连眼皮都没有抬起来。

    蒋方震头皮隐隐发麻,心说终于来了,但他也不惧怕唯一担心的就是说真话,或许会让人难堪。不过……他什么时候怕过啊!

    “宁波是富庶的城市,拥有200多万的人口,加上周边的地区,人口已经超过300万。要说组建一支地方部队,并不困难,但是想要守住这片地区,却非常困难。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将来的宁波,将是一个四面围困的局面吗?”蒋方震说话间,语气不由的重了一些,脸上也带着一种戏虐的表情。

    王学谦玩味的看了一眼蒋方震,这一刻,他明白了蒋方震的心思,无险可守,军队又不能无限制的扩张,只有不到400万人口的管辖地,虽然富庶,但也难以支撑起来一支大军。

    其实这些都是王学谦在早些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并为此生死熟虑。

    军队不能太多,宁波根本就供养不起,一支庞大的军队。

    就是一个军的兵力,即便能够供养,但要是想要筹建一支精锐,经费上的用度就难以实现。总不能让商团贴钱吧?

    那么就不是一个执政者了,而是钱多的,骚包。劫富济贫,把自己家都抢劫了,最后留下的只能是贪婪成性的刁民,于事无补。

    蒋方震透亮的眸子微微一缩,双手不动声色的握在一起,手指交叉着,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他现在心情非常纠结,一方面,浙江是他的老家,他也想出一把力;可另外一方面呢?他认定王学谦将来面对的会是失败,而且会败的很惨。

    他更不愿看到,因为王学谦一意孤行。将原本还算稳定的浙江,变成一片战场,浮尸遍野的凄惨景象。

    一个丝毫不懂军事的高级知识分子,却要成为一个地区最高的执政者。还大言不惭的把建军,作为执政的第一要务来抓,未免可笑。

    执政思路,税收,保境安民,这些或许对王学谦来说,并不难。但是军队不是儿戏。哪里有文人带着军队成功的案例?

    当年的赵尔巽。练新军不成,却把东三省的土匪都武装了起来;还在台上,却连总统府外的事都管不了的徐世昌,不都是最好的例子吗?

    不知不觉之间。蒋方震已经把王学谦归类到了赵尔巽之流。

    只会空想,却好不懂军事之辈。

    “军队本来就不应该是用来防守的,被动的防守,只能是处处挨打的局面。打造一支具有进攻能力的军队,才是我的真实打算。虽然时间上有些紧张,但我认为,只要安排妥当,实现这个目标并不困难。只有拥有一支拥有进攻能力的军队,才能真正的做到。对周围的威慑,将战争消除在萌芽之中。”

    看着王学谦侃侃而谈的语气,蒋方震心说,果然是演说派,说的比做的好听。眼前这个人。更适合和卫挺生争论法国大革命成败。军队,可不是普通人能够玩得转的。

    就像是一个三岁儿童,站在一个七尺大汉面前,耀武扬威的炫耀武力一样可笑。

    好在蒋方震涵养足够,没有笑出声来。

    唯一让他想不透的是,王学谦的信心,或者说是狂妄是从哪里来的?更或是一个文人,提着三尺青锋剑,就不知自己姓什么,吃几碗干饭,以为争夺天下不过如此?

    心中虽然不屑,但蒋方震还是对王学谦的说法非常感兴趣,毕竟,遇到一个可笑之人,也不容易,于是表情揶揄的笑道:“王先生,您从过军?”

    “没有。”

    王学谦摇了摇头,军队建设,他当然没有机会染指。但黑水安保公司,自从组建之初,目标就非常明确,用庞大的财力,堆积起来的一支特战部队。

    而宁波的防御地形,他也征求过像德怀特-艾森豪威尔、奥马尔-纳尔逊等人,认为与其耗费大量的资源,建造防御工事,还不如依托现有宁波附近的交通设施,重点建设战备公路,训练一支数量不用太多,但装备精良的作战部队。

    这个想法,已经提出,就获得了王学谦的认可。

    “没有从军的经历?”

    蒋方震说出这话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对于军队一无所知,完全是一种臆想的天真。却大言不惭的说要组件一支具备进攻能力的军队,这未免有些可笑?

    王学谦一翻白眼,心说:“我要是读的是军校,还要你干嘛?自个就把事情都办了,岂不是更好?”

    不过带有火药味十足的话,他是不会说的,至少不会当着面对蒋方震说。毕竟人家是专业的,真要和他较真的话,最后被驳斥的哑口无言的人,肯定是他。

    只是意味深长的淡淡一笑,拿起咖啡壶,给蒋方震添上了新的咖啡,和大部分文艺青年一样,年幼无知的时候,支着脑袋,以为清咖啡才够腔调。不过,这种傻事,他是绝对不会再干的,又苦,又涩,完全和中药一个味。除了重要的气味比中药好闻一些之外,毫无称道之处,完全是把自己往死里整的节奏。

    “我有军事顾问,他们结合了宁波的地形状况,在我的要求下,给出了一个让我认为完全可行的建议。”

    “哦,我能否荣幸知道?”蒋方震立刻表示出了浓厚的兴趣,原来不是闭门造车。

    “就是短时间内,不惜一切代价,组建一支有一战之力的军队。用装备碾压对手。”王学谦笑道:“当然,这也是因为时间仓促,只能退而求其次。我所理解的军队,分为四个阶段。其他几个阶段都是可以跳过的,但最后一个阶段是一支军队的灵魂,无法绕过去。”

    “四个阶段。”蒋方震听着新鲜。

    王学谦倒是不见外,说道:“第一种阶段,就是兵匪一家。说白了,就是拿起武器,祸害乡里,军官就是匪首,当兵就是匪兵。现如今,很多地方的军队,都是这种情况。造成的原因很多,缺乏有效的军纪,没有补给,客军作战等等。但这是最糟糕的军队,对于执政者来说,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蒋方震眼前一亮,就王学谦说的几点,他也赞同,兵匪一家。客兵作战的可能性最大,主人为了压制请来的助力,却时时压制对方,造成补给困难,不得不就地征粮征饷。于是点头道:“没错,兵匪一家,当土匪的也知道,维护地盘内的安全是他们生存下去的法则。第二种呢?”

    “第二种阶段就好一些,收匪为兵。这里的匪是指流民,历朝历代,都有将流民收编为军队的做法,但是缺乏战斗力,士气低落。一旦爆发战争,一触即溃是这种军队最为常见的迹象。”

    “第三种就稍微好一点,保境安民为目的,从地方上直接招募士兵,这种军队的特点也很明显,在本乡本土作战英勇,一旦离开原来的驻地,就毫无士气和战斗力。”

    “最后一种就是有信仰的军队,从士兵和军官都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并为此而奋斗。这已经不是训练所能够达到的军队,需要长期的在军队中灌输信仰的目标,而且对军队基层的军官要求很高。军校,尤其是作为政治信仰培育的军官,在军队中起到的作用将是无可估量的。日本的军队,是将武士道和基层军官捆绑在一起,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军队在基层军官的带领下,往往士气很高,军官培养也很方便。但也有隐患,从底层上去的军官,武断,偏执,甚至是一意孤行的家长做法,会灌输到整个军队中,最后让政府缺乏对军队的控制,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军队会控制整个政府,也说不定。但这种教育模式,是成本最低的军队教育模式,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提高军队的作战能力。”

    直到这一刻,蒋方震这才猛然惊醒,或许王学谦根本就不像是他以为的那样,是一个侃侃而谈的书生,或许对方已经有了一个严密的想法,只是条件不允许而已。这才正视道:“你也看到了?”

    “什么?”王学谦先是一愣,发现蒋方震紧张的表情,这才明白,原来对方也看出来日本军队的问题。

    或许,这才是蒋方震说的日本军队是一支糟糕的军队的原因。

    崇尚个人英雄主义,在灌输勇气的同时,也将越来越背离约束。而一支缺乏约束力的军队,对一个国家,甚至整个国家周边的国家来说,都是一场灾难:“你是说日本军队中愈来愈浓的军国主义吧?把军队的思想,灌输到整个国家思想层面,最后让军人决定国家的命运?”

    蒋方震不自觉的一震,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不过王学谦回答的话,却让蒋方震有种哭笑不得无奈:“能欺负人,总比被人欺负要好一些。”

    看到蒋方震惊愕的表情,王学谦会心一笑,心里头也是美滋滋的,至少唬住了一位军事大家,这种满足,是无法替代的:“蒋将军,我很希望你能够去宁波看看,现在的征兵工作已经开始了。”

    “这么快?”

第460章 【纸上谈兵】

    “蒋将军是没有信心,才拒绝来宁波组建军队的吗?”王学谦漫不经心的调着咖啡,连眼皮都没有抬起来。

    蒋方震头皮隐隐发麻,心说终于来了,但他也不惧怕唯一担心的就是说真话,或许会让人难堪。不过……他什么时候怕过啊!

    “宁波是富庶的城市,拥有200多万的人口,加上周边的地区,人口已经超过300万。要说组建一支地方部队,并不困难,但是想要守住这片地区,却非常困难。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将来的宁波,将是一个四面围困的局面吗?”蒋方震说话间,语气不由的重了一些,脸上也带着一种戏虐的表情。

    王学谦玩味的看了一眼蒋方震,这一刻,他明白了蒋方震的心思,无险可守,军队又不能无限制的扩张,只有不到400万人口的管辖地,虽然富庶,但也难以支撑起来一支大军。

    其实这些都是王学谦在早些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并为此生死熟虑。

    军队不能太多,宁波根本就供养不起,一支庞大的军队。

    就是一个军的兵力,即便能够供养,但要是想要筹建一支精锐,经费上的用度就难以实现。总不能让商团贴钱吧?

    那么就不是一个执政者了,而是钱多的,骚包。劫富济贫,把自己家都抢劫了,最后留下的只能是贪婪成性的刁民,于事无补。

    蒋方震透亮的眸子微微一缩,双手不动声色的握在一起,手指交叉着,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他现在心情非常纠结,一方面,浙江是他的老家,他也想出一把力;可另外一方面呢?他认定王学谦将来面对的会是失败,而且会败的很惨。

    他更不愿看到,因为王学谦一意孤行。将原本还算稳定的浙江,变成一片战场,浮尸遍野的凄惨景象。

    一个丝毫不懂军事的高级知识分子,却要成为一个地区最高的执政者。还大言不惭的把建军,作为执政的第一要务来抓,未免可笑。

    执政思路,税收,保境安民,这些或许对王学谦来说,并不难。但是军队不是儿戏。哪里有文人带着军队成功的案例?

    当年的赵尔巽。练新军不成,却把东三省的土匪都武装了起来;还在台上,却连总统府外的事都管不了的徐世昌,不都是最好的例子吗?

    不知不觉之间。蒋方震已经把王学谦归类到了赵尔巽之流。

    只会空想,却好不懂军事之辈。

    “军队本来就不应该是用来防守的,被动的防守,只能是处处挨打的局面。打造一支具有进攻能力的军队,才是我的真实打算。虽然时间上有些紧张,但我认为,只要安排妥当,实现这个目标并不困难。只有拥有一支拥有进攻能力的军队,才能真正的做到。对周围的威慑,将战争消除在萌芽之中。”

    看着王学谦侃侃而谈的语气,蒋方震心说,果然是演说派,说的比做的好听。眼前这个人。更适合和卫挺生争论法国大革命成败。军队,可不是普通人能够玩得转的。

    就像是一个三岁儿童,站在一个七尺大汉面前,耀武扬威的炫耀武力一样可笑。

    好在蒋方震涵养足够,没有笑出声来。

    唯一让他想不透的是,王学谦的信心,或者说是狂妄是从哪里来的?更或是一个文人,提着三尺青锋剑,就不知自己姓什么,吃几碗干饭,以为争夺天下不过如此?

    心中虽然不屑,但蒋方震还是对王学谦的说法非常感兴趣,毕竟,遇到一个可笑之人,也不容易,于是表情揶揄的笑道:“王先生,您从过军?”

    “没有。”

    王学谦摇了摇头,军队建设,他当然没有机会染指。但黑水安保公司,自从组建之初,目标就非常明确,用庞大的财力,堆积起来的一支特战部队。

    而宁波的防御地形,他也征求过像德怀特-艾森豪威尔、奥马尔-纳尔逊等人,认为与其耗费大量的资源,建造防御工事,还不如依托现有宁波附近的交通设施,重点建设战备公路,训练一支数量不用太多,但装备精良的作战部队。

    这个想法,已经提出,就获得了王学谦的认可。

    “没有从军的经历?”

    蒋方震说出这话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对于军队一无所知,完全是一种臆想的天真。却大言不惭的说要组件一支具备进攻能力的军队,这未免有些可笑?

    王学谦一翻白眼,心说:“我要是读的是军校,还要你干嘛?自个就把事情都办了,岂不是更好?”

    不过带有火药味十足的话,他是不会说的,至少不会当着面对蒋方震说。毕竟人家是专业的,真要和他较真的话,最后被驳斥的哑口无言的人,肯定是他。

    只是意味深长的淡淡一笑,拿起咖啡壶,给蒋方震添上了新的咖啡,和大部分文艺青年一样,年幼无知的时候,支着脑袋,以为清咖啡才够腔调。不过,这种傻事,他是绝对不会再干的,又苦,又涩,完全和中药一个味。除了重要的气味比中药好闻一些之外,毫无称道之处,完全是把自己往死里整的节奏。

    “我有军事顾问,他们结合了宁波的地形状况,在我的要求下,给出了一个让我认为完全可行的建议。”

    “哦,我能否荣幸知道?”蒋方震立刻表示出了浓厚的兴趣,原来不是闭门造车。

    “就是短时间内,不惜一切代价,组建一支有一战之力的军队。用装备碾压对手。”王学谦笑道:“当然,这也是因为时间仓促,只能退而求其次。我所理解的军队,分为四个阶段。其他几个阶段都是可以跳过的,但最后一个阶段是一支军队的灵魂,无法绕过去。”

    “四个阶段。”蒋方震听着新鲜。

    王学谦倒是不见外,说道:“第一种阶段,就是兵匪一家。说白了,就是拿起武器,祸害乡里,军官就是匪首,当兵就是匪兵。现如今,很多地方的军队,都是这种情况。造成的原因很多,缺乏有效的军纪,没有补给,客军作战等等。但这是最糟糕的军队,对于执政者来说,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蒋方震眼前一亮,就王学谦说的几点,他也赞同,兵匪一家。客兵作战的可能性最大,主人为了压制请来的助力,却时时压制对方,造成补给困难,不得不就地征粮征饷。于是点头道:“没错,兵匪一家,当土匪的也知道,维护地盘内的安全是他们生存下去的法则。第二种呢?”

    “第二种阶段就好一些,收匪为兵。这里的匪是指流民,历朝历代,都有将流民收编为军队的做法,但是缺乏战斗力,士气低落。一旦爆发战争,一触即溃是这种军队最为常见的迹象。”

    “第三种就稍微好一点,保境安民为目的,从地方上直接招募士兵,这种军队的特点也很明显,在本乡本土作战英勇,一旦离开原来的驻地,就毫无士气和战斗力。”

    “最后一种就是有信仰的军队,从士兵和军官都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并为此而奋斗。这已经不是训练所能够达到的军队,需要长期的在军队中灌输信仰的目标,而且对军队基层的军官要求很高。军校,尤其是作为政治信仰培育的军官,在军队中起到的作用将是无可估量的。日本的军队,是将武士道和基层军官捆绑在一起,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军队在基层军官的带领下,往往士气很高,军官培养也很方便。但也有隐患,从底层上去的军官,武断,偏执,甚至是一意孤行的家长做法,会灌输到整个军队中,最后让政府缺乏对军队的控制,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军队会控制整个政府,也说不定。但这种教育模式,是成本最低的军队教育模式,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提高军队的作战能力。”

    直到这一刻,蒋方震这才猛然惊醒,或许王学谦根本就不像是他以为的那样,是一个侃侃而谈的书生,或许对方已经有了一个严密的想法,只是条件不允许而已。这才正视道:“你也看到了?”

    “什么?”王学谦先是一愣,发现蒋方震紧张的表情,这才明白,原来对方也看出来日本军队的问题。

    或许,这才是蒋方震说的日本军队是一支糟糕的军队的原因。

    崇尚个人英雄主义,在灌输勇气的同时,也将越来越背离约束。而一支缺乏约束力的军队,对一个国家,甚至整个国家周边的国家来说,都是一场灾难:“你是说日本军队中愈来愈浓的军国主义吧?把军队的思想,灌输到整个国家思想层面,最后让军人决定国家的命运?”

    蒋方震不自觉的一震,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不过王学谦回答的话,却让蒋方震有种哭笑不得无奈:“能欺负人,总比被人欺负要好一些。”

    看到蒋方震惊愕的表情,王学谦会心一笑,心里头也是美滋滋的,至少唬住了一位军事大家,这种满足,是无法替代的:“蒋将军,我很希望你能够去宁波看看,现在的征兵工作已经开始了。”

    “这么快?”

第462章 【老好人】

    不得不说,人和人之间是不一样的。

    当王学谦列出准备采购的装备,说了出来之后,蒋方震终于知道,对方的要的,根本就不是用来吓唬老百姓的保安团。而是一支从筹备之初,就是长着獠牙的猛虎野兽。

    唯一需要的就是时间和战场的淬炼。

    蒋方震纳闷的是,他竟然也对王学谦的疯狂举动,产生了那么一点兴趣,可是王学谦却不着急的让他去宁波看看,似乎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当他略带遗憾的背影,离开王公馆的那一刻,让他无法知道的是,他失去了组建一支拥有灵魂的精锐之师。

    不过这次会面,两人都似乎在可以回避着一些问题。

    站在蒋方震的立场,他想为家乡做事,却并不看好由一群商人管理的城市。而王学谦呢?更有理由相信,蒋方震因为抹不开面子,而来和他见了一面,招揽之事,更是无从谈起。

    正如王学谦在之前担心的那样,最后他不得不将希望寄托在温应星身上。

    对于这一位,成功的希望倒是很大。

    别看温应星的履历很好看,也很华丽。可大部分都是水分很大的虚假消息,上海督军,是因为陈其美被暗杀,督军府没人了,临时代了两天;当旅长,手下没有兵,更不要谈什么驻地了。而他回国之后,工作时间最长的,就是在老家教书,还有就是在铁路局当工程师。

    和留学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年纪都在十七八岁的不一样,留学美国军校的华夏学生,大部分都完成了大学阶段的学习,入学就已经是拥有一定的社会阅历和比较完整的判断力。

    不会因为脑袋一热,而做出冲动的事来。

    尤其在高级军官中。都是能文能武,上战场能带兵打仗,下了战场。也能拿起教鞭。

    不见得能够教大学生,但是在中学教师中。其能力绝对是佼佼者。

    但就是这么一位稀缺的高级军事人才,在回国之后,在军政两界,饱受排挤,给人的印象就是,是一个非常好的教师,优秀的铁路工程师。但并不适合当官。

    不管是担任政府官员,还是军队的军事主管。都让同事非常排挤和怨恨。

    哪里有当官的不收礼的?

    哪里有军官不吃空饷的?

    当不成官,做不成将军,温应星就应该是一腔的抱负将化为乌有。沮丧之余,患得患失也不为过。可他没有,非但没有沮丧的情绪,反而整天乐呵呵的,似乎根本就没在意。他那闪闪发光的文聘,给他带不来哪怕一丝一毫的经济和政治利益。

    站在舰桥上,眺望浦江西面,映入眼帘的城市建筑群。

    站在舰桥上,正是已经步入中年的温应星。远远的望去。并不像是一个东方的城市,反而更像位于欧洲的繁忙港口。高大的万吨巨轮,在拖船的牵引下,缓缓的进入预定的航道。

    这次从广州上船,在海上漂泊了数天之后,来到阔别多年的上海。

    这座远东最大的城市,正有一个机会迎接着他。

    但温应星并不认为这是一个机会,反而心头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怎么就拿来大总统的一份推荐信,还有宋子文的一封私信,就踏上了去上海的路途。

    虽说,他在铁路局工程部的日子毫无前途可言,但他也过的颇为惬意。

    对于一个不太看重权利,远离功利的军人来说,做什么不重要。高官厚禄自然美妙,但得不到,也不气馁,反正吃饭的地方总是能找到的。他的这种心态,在同僚之中简直是无法想象的,更是与普通人的想法格格不入。

    甚至同事根本就不知道,他竟然是美国西点军校的高材生。

    “先生,这次您一定会被重用的。”

    从身高来说,温应星并不高大,而身边的阿宽是他在铁路局担任工程师的时候,找的一个长随。虽然不知道温应星为什么匆匆来上海,但作为一个有野心的仆人,他偏执的认为,他的老板要发达了。

    温应星扶着有点发烫的铁栏杆,呼吸着咸乎乎的空气,视线中还能看到鸥鸟从船舷边上略过,似乎又一次回到了那个壮志酬筹的年龄,不过,他已经33岁了,似乎军队对他来说,变得有些遥远了。

    叹了一口气,温应星等待着客轮慢慢的靠上港口,嘱咐长随阿宽道:“你带着行李先去旅店。”

    “是的,先生。”

    摸出几张花花绿绿的钞票,口袋里已经没有几个钱了,温应星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忧虑。心中暗自担忧:“是否太草率了一些。”

    宁波要建立特别市的消息,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不过燕京方面根本就没有答复,而整个事情的始作俑者,卢永祥,也没有吐露哪怕一个字。

    在公共租界的美军海军俱乐部门口,本来就很少能够看到海军军官,出现最多的反而是那些穿着白色水手服的水兵,或是船员。

    比不上英军在远东的庞大舰队和陆军,美国在远东的兵力,主要集中在菲律宾。而在上海和天津,都设立了陆军的兵营。但上海的兵营是用来装装样子的,天津的兵营,几乎成了第15步兵团士兵放纵生活的大本营,滋生着一切让军队蒙羞的病蛆。

    “哎,老同学,你终于出现了。”

    “戴维斯,你怎么来东方了?”

    “奇怪了,我是军人,当然需要服从命令。来,你肯定想不到,我们为你举办了多么盛大的聚会!”

    不由分说,温应星在西点军校的同学,戴维斯,拉着温应星走进了海军俱乐部。和英国海军俱乐部不同的是,这个地方,说是俱乐部,更不如说是一个坐落在闹事边缘的小酒馆。当然。只招待熟客。

    德怀特-艾森豪威尔。

    史迪威。

    李奇微。

    ……

    一张张年轻的脸庞映入眼帘,让温应星感慨良多的是,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这让他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的西点军校。其实在军校之中,温应星也不知道。西点军校的教导,对他会带来什么样的不同。

    似乎因为美国的陆军和海军并不强大,虽然美国已经是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国家。

    但是美国的陆军和海军,仅有的战绩,也不过是在欧洲战场上,把只留下一口气的德国给干趴下,欺负一下还装备木蒸汽战舰的西班牙无敌舰队。似乎也就不过就仅此而已。

    就是连甲午战争中的黄海海战,对美国海军来说,也是一场难以想象的海上钢铁堡垒的较量。

    因为缺少战争,本土又远离战争威胁。这个时代的美国,并不注重军队。

    所以,很久以来,温应星并不认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反而非常坦然的成为一个边缘人物。他知道。这次能来上海,是因为大总统府不答应放蒋尊簋离开,才推荐的他。

    一来,雇主王学谦也是留美人员,双方交流起来不会有那么多的隔阂;二来。温应星已经落魄的混迹在粤汉铁路,当工程师,早就被人忽视了,他原来还是一个美国西点军校的高材生,多少有点糊弄王学谦的意思。在提心吊胆之余,广州大总统府也非常担心,不按常理出牌的王学谦,是否会在试用之后,非常不满,要求退货!

    而温应星的长相,看上去也不像是一个军人。反而更像是一个温文尔雅的老师,说难听的,长的老实巴交的,别人排挤也不在乎,也就混的越来越不如意。

    好在他在国内,未出国的时候,就是唐山铁路学堂的毕业生,说起来还是茅以升的学长。

    混口饭吃的本事还是不缺的。

    虽然边上有戴维斯的闲聊和宽慰,但温应星还是感受到了一丝紧迫感。

    责任,荣誉,国家。

    这条已经在记忆中有些模糊的西点校训,再一次浮现在了脑海中,这一刻,让他心潮澎湃,才想起来,他除了是一个优秀的铁路工程师之外,还是一个军人。

    王学谦其实早就在俱乐部里,看到温应星的那一刻,他确实有些发愣。

    戴维斯陪同的那个人,似乎更像是一个整天泡在工地的工程师,和一个从西点军校毕业的高级军事人才相去甚远。

    正准备放下手中的球杆,从球台边离开的王学谦无奈被史迪威拉住了,比赛结束之后,才能离开。当然,他们都下注了。

    温应星笑呵呵的走到边上,其实他不太会打桌球,也并不是非常喜欢这项运动,但还是装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笑道:“我也很喜欢桌球,能在边上看着吗?”

    “老同学,你就别装了,你根本就不喜欢桌球。”戴维斯知道温应星的性格,毫不在乎的说道。

    可一开口,却隐隐有些后悔了。

    被当面戳穿的温应星也不恼,脸上的笑意不减,说:“我其实也挺喜欢看的,就是打不好。”

    “来吧,我先给你说一下情况,我们马上就要大干一场了。你不知道,史迪威这家伙马上要去第15步兵团了,将来可是我们演习陪练的目标。见过第15步兵团是怎么回事的军人,都知道,这些家伙早就忘记了国家荣誉是怎么回事!”

    戴维斯不由分说的拉着温应星,后者却也没反对,反而对王学谦征求道:“王先生,我先去了。”

    王学谦虽然有点纳闷,眼前的这个西点高材生有点婆婆妈妈的,让人费解,不过还是点头道:“抱歉,我马上过来。”

第463章 【大有来头】

    “抱歉,刚才那个家伙太难缠了。”

    王学谦接过服务员递来的湿手巾,将手上的滑石粉擦干净了一些,在温应星的对面坐了下来。

    戴维斯倒是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了温应星。可这一切,对于温应星来说,确实有点承受不住。倒是不是以为辩雨来得太突然,而是责任重大,他不由的怀疑起来,他是否有这个能力筹备这么一支部队。

    “王先生,我担心……”

    “先不说这些,这个季节在船上过几天时间,真够呛的,需要先去找个地方好好洗洗吗?”

    温应星也是略微迟疑的闻了闻,他的衣服,歪着脑袋也不知道到底是否很糟糕。普通的船,只有少数几个头等舱才有洗澡的资格,而看温应星的样子,显然并没有订上头等舱。

    边上的戴维斯开口道:“老同学,你还是听先生的,大概你已经习惯了腌咸菜的味道,不过我们可受不了。还有别忙着拒绝,仔细想一想,你这些年的经历我们也知道,荒废了你的才华,这是一次机会,改变你命运的一次机会。”

    还真别说,就温应星的经历,大学毕业之后,再进的军校。

    这在西点军校的历史上,也是非常罕见的。也就是他,还能够坦然的做回老本行在,乐呵呵的跟着工人们,设计铁路图纸。

    其实温应星之所以犹豫,哪里是想要拒绝,而是不知该如何面对。

    就戴维斯给他描述的军队构架,虽说只有一个旅的兵力,但却是按照美军在一战时期的装备配备。这样的火力配置,别说是一个旅的兵力,就是一个团。也能比得上北洋军的一个师。

    原先在欧洲,机枪的重要性已经在索姆河上德国人好好的教育了一把英国佬和法国佬。一天消耗几个师的兵力,这就是英国人的指挥官也会心惊胆寒。

    之后的战争。英国人和法国人很久疯狂的增加部队的机枪数量。

    而改革后的结果就是,班排的火力。拥有了进攻的延续。而在东方,这种建军思想,也只有日本陆军有,但也并非像欧洲列强那样极端。法军一个师的机枪数量已经超过了1000挺,这等于是一个两万左右兵力的师,有超过4000人需要为机枪服务。

    不仅如此,加上炮兵支援。别小看是一个旅的兵力。

    但真要打起仗来,绝对会让对手一上来就获得一个惨痛的教训。

    想到接下来的,他将成为这支部队的指挥官,温应星还是有些在云里雾里。王学谦在边上仔细的观察了一阵温应星的表现。眼神,还有在铁路局混日子的情况,却依然发现温应星乐观向上。

    最后在心里暗想,温应星的性格,要么是真君子。根本就不在意对他的不公正待遇;还有就是大奸似忠,糊弄人的。

    可王学谦也看不出来,温应星有糊弄他的意思,而且眼神清澈,语气诚恳。也不在乎是否被人重视。乐观豁达的性情,让他很难不获得人的信任。

    身上一身臭汗,虽然戴维斯这个老同学不会对他有所不满,在兵营里,比这个难闻多的有的是。但王学谦毕竟看上去是一个体面人,再说了,看样子,他的那些校友似乎在休假,温应星这才想起来,他有些孟浪了,这已经不是在粤汉铁路的工程部了,大摇大摆的在工人中间一坐,根本没有人在意他身上的汗味。再说了,铁路工人身上的味道,比他可要浓郁的多了。

    一时间不知所措的温应星,这才有点赫然,不知该如何解释的时候。

    王学谦却开口道:“我在汇中饭店给你定了房间,晚上我们再聊细节。”

    “我恐怕难以担任如此重要的职位,如果能够让我先从营团一级的军官担任,或许会好一些。”温应星想了想,突然提着的头抬起来,正视王学谦的眼神,显然他是认真的。

    “放心吧,谁都是从无到有的。说是组建一个旅的军队,但是最开始,也不会一下子就征兵几千人,也就几百人的样子,先筹备一个教导队。而你的任务,就是把绵羊变成老虎。而且是懂得守卫家园的老虎,就足够了。”王学谦笑道,似乎并不在意温应星没有带兵经验的事实。

    要是蒋方震知道,温应星来上海,王学谦竟然会如此重视。

    肯定心里会有隔阂,这不是看人下菜碟吗?

    为什么,温应星一来到上海,又是俱乐部的聚会,又是汇中饭店的高级套房。而他却似乎被王学谦给忽略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温应星已经是他手里能够拿到的最后一张牌了,总不能让钟文虎去筹备一个装备精良的步兵旅吧?

    “现在,温将军,你就是宁波守备旅的第一任旅长了,现在让我来介绍在未来几个月内,你的合作伙伴。”

    王学谦拉着温应星,先是拉倒了戴维斯的面前,说道:“戴维斯少校,将担任你未来的宪兵司令部长官。”

    “德怀特中校,将担任你的参谋长。”

    “奥马尔,你的作训官……”

    ……

    温应星知道,站在他面前的人,一个个都是美**方的现役军官,而现在却统一临时休假,加入黑水公司。唯一让他不解的是,黑水公司是何方神圣。

    越好晚上见面细谈,王学谦也没有打算继续在一群西点生之中找不自在。等王学谦坐着汽车离开之后,一脸问了几个人,要么一问三不知,要么挤眉弄眼的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这让温应星非常费解,难不成这些人都是花钱请来的?可他又明白,像戴维斯这样的人才,是想花钱就能请来的吗?

    戴维斯最后被问的没办法了,左顾右盼的看了一下大厅里,到处都是欢歌笑语,没人注意他,这才悄悄的说:“威廉先生在军方的影响力非常大,而且他本身就是纽约杰出的银行家,当然这邪你可不能乱说,我是又一次和乔治,送一份文件,在陆军总部看到的档案。不过你放心,他绝对不会是间谍。”

    “威廉先生?”温应星不解道。

    戴维斯一拍脑门,懊恼道:“对了,就是你所说的王先生。你不知道,我们是从菲律宾被送来的,乘坐的是巡洋舰,当时整艘穿上装的都是从国防部储备仓库运来的武器。要是乔治他还知道的多一些,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据我了解,威廉先生很好说话。至于练兵,我、德怀特、奥马尔几个人就商量过,先训练数量在800人左右的独立营,这样我们有50多军官和士官,还能忙得过来。三个月之后,再看情况。”

    “补兵的普通兵种还容易,但如果是炮兵就难了。一来炮兵需要懂很多数学知识,光靠嘴巴说,是没有办法的。但是我听说,这次等待训练的士兵,基本上都不具备中学以上的学历。恐怕会耽搁一段时间……”

    戴维斯说的很仔细,他也真心希望老同学能有一个展现自己才华的舞台,而不是在铁路公司碌碌无为的混一份工资。

    还有一个原因就有点私心了,温应星是西点毕业的学生,和一群西点毕业生交流起来不会有障碍。可万一要是换一个人,即便语言交流没有障碍,可是信仰,军队的理念这些东西,可不是每一个学校教出来的都会是一样的。

    脑袋晕沉沉的,回到了他和长随说好的旅社,并没有在租界里,而是在华界。

    倒是距离租界也不远,嘱咐了几句。忽然他看着长随眼珠滴滴流乱转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紧张,没有秘密的人,来去自如,行的是一个问心无愧。

    可人一旦有了秘密,就开始疑神疑鬼起来。

    而他的这个长随,并非是他的亲信,实际上,他不过是一个铁路局的普通工程师,粤汉铁路早就因为资金问题停工了。他一个设计工程师,能有多少事做,更不要说拥有亲信下人了。

    看着长随忙里忙外的背影,他的心里却有些担心起来,正当这时,阿宽微微一笑,温和的对温应星问道:“先生,您有什么心事?”

    温应星连忙摇头道:“没有。”

    阿宽压根就不相信的样子,反而面带愁容道:“是否想夫人了,这下子,相隔千里,可怎么办?”

    温应星听到这里,心里也不由的沉默,这才想起来,妻子和女儿还在广东呢?

    正当他左右为难,一则,不希望放弃这样的好机会;可是两地分居,对他来说倒是没什么,可是妻子不过是一个妇道人家,家中又没有人可以帮她。这才动了想要把人接到上海的想法,却想着这些年的继续并不丰腴,正当为难之际。

    旅店的伙计带着一个大汉,敲响了他的房门。

    “温应星先生?”

    温应星看着对方高大的个子,开门的那一刻,他就认出来了,似乎是王学谦身边的司机,心里纳闷,难道是来接他的?

    让他没想到的是,钟文豹递过来一张支票,然后对温应星笑道:“这是给您搬家的费用,您签收一下。”

    看着支票上让他眩晕的数字,温应星顿时有行惚,心头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接下来就该签卖身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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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3章 【快速反应部队的雏形】

    (第461章空出,并不是缺失,而是上传章节的时候,水鬼失误了。并不影响阅读。抱歉!另外月底了,大家有月票,推荐票的,也请多多支持,谢谢!)

    犬马声色,灯红酒绿的夜上海,在夜幕下呈现出她在灯光下更见妖娆的姿态。

    在靠近黄浦江的五楼的汇中饭店的客房里。

    温应星相信,他这辈子都没有喝过这么贵的酒,实际上,他也不喜欢喝酒。不过象征性的陪着王学谦,喝了几口。

    但勉强的表情,这么能逃得过王学谦的眼神。

    放下酒杯,王学谦自作多情的叹了一口气道:“温将军,我还以为你喜欢喝酒。看着你喝的勉强,不如让服务生送饮料过来吧?其实我也不喜欢喝酒。”

    温应星诚惶诚恐的忙欠了欠身,抱歉道:“其实我根本就不会喝酒,可惜了,这么贵的酒。”

    “浪费虽然可耻,但总比花钱买罪受要好的多。”王学谦故意卖弄的眨了眨左眼,他总是会给自己难堪的境地,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比方说现在。他让服务生撤下了红酒,送上还有冰汽水。

    虽然称不上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但是酒足饭饱倒是真的。

    其实两人都不擅长喝酒,为了商谈能够在头脑庆幸的情况下进行,两人都刻意的将大脑保持在最活跃的状态下。当然,相比之下,温应星的问题更多一些,而王学谦更多的是让温应星放下心头的疑虑。

    “09年从西点毕业,10年回国。之后的工作都和军队无关,做的最长的一份工作,是铁路局的工程师,很难想象。会被您看重,委以重任。是否是因为宋子文先生的信件,您才如此看重。”温应星开口想要说些体面的话。却一开口,又却变味了。心直口快的性格展露无遗。

    王学谦嗔怪的看了一眼温应星,后者有点拘束不安的,似乎已经反应过来,他又说错话了,笑道:“宋子文是学经济的,他要是推荐一个将军给我,即便是夸奖的天花乱坠。我也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啊!”

    温应星没先到,王学谦一开口会如此坦白的说话,似乎这话也有点直接啊!

    可让他吃惊的还在后面,王学谦小心的喝了一口上海滩的北极熊牌汽水。味道……好吧,应该是柠檬汽水,但是气体少了一些,不过冰镇过后挺清凉的:“其实我不懂军事,也不知道该请谁来帮忙才好。原先的想法是让德怀特-艾森豪威尔他们帮着训练一些保安部队。可能的话,创办一个小型的军校,能够持续不断的为军队输送人才。”

    叹了一口气,王学谦接着说道:“可是你也知道,如果完全用美国军官训练部队。政治上的压力就会很大。”

    温应星心知肚明的点了点头,正值巴黎和会之后,国内反对列强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假如王学谦一意孤行,真的那样做了,很可能会冒犯大部分人的神经,背上卖国贼的名声。

    “之后,在几个长辈的提醒下,有两个人推荐给我。不过我当时并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愿意来宁波。”王学谦说道这里,也是感慨良多。蒋方震的迟疑不决,还有蒋尊簋的拒绝,都让他有些失落。

    停顿了一会儿,王学谦苦笑道:“原本我还以为,浙江出来的军事人才,为浙江办事,对方肯定会欣然应允,但实际上是,我在他们面前碰了一鼻子灰。如果大总统府没有推荐你的话,我想只有去北京找你的那个小学弟了。”

    “学弟?”几年远离政治,温应星对于及两年发生的事情,关注的不多。

    而王庚在西点军校学成归来的消息,他也不清楚。

    只是因为,王庚考取公费留学名额,去美国的时候,温应星早就从西点军校毕业了,踏上了归国的路途。

    “王庚,两年前毕业于西点军校。”

    “哦,是他!”

    说起王庚,温应星倒是想起来了,他从报纸上看到过这位学弟的消息,因为在铁路局工作,以为这辈子也不会再踏入军界,所以他也没太在意。

    王学谦一说,他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履历漂亮的让人嫉妒,清华、密西根大学、哥伦比亚大学、普林斯顿大学、西点军校……最后,在西点军校,以12名的成绩毕业,一毕业就进入燕京高层的眼中,成了香馍馍。回国,就授衔上校。

    虽然温应星也在回国后不久,军衔就直接跳到上校,但是真不能比。王庚可是在陆军部高层任职,而他呢?在天高皇帝远的上海滩,跟着陈其美瞎混。

    说‘瞎混’还是好的呢?

    陈其美的部队,平时都是帮派成员,军官不知道士兵在哪里也是常有的事。而当兵的呢?整天在街头闲逛,根本就没有当兵的要操练的觉悟。打仗的时候,才聚拢在一起,用的办法也让温应星汗颜,完全是街头流氓打群架争地盘的打法,猛冲一气,等这股子气卸掉之后,就一个个成了死狗死鸡。

    即便这样,好日子也没过几天。随着陈其美的被杀,温应星也离开了上海,回到了老家,从事他的老本行——铁路工程师。

    温应星这才明白,王学谦之所以会叹气了,估计他虽然认识王庚,但是想要邀请王庚来浙江,难度也不小。

    刨去种种意外,温应星竟然吃惊的发现,原来他才是王学谦能动用的唯一人才的时候,就像是戏文里唱的那样,是苦寻不到的应梦贤臣,多少有些夸张的惊诧。

    其实温应星也清楚,他是一个替补,蒋尊簋的替补而已。

    所以,他把姿态放得很低,根本就没有将自己当的多么重要。于是谈话的方向也渐渐的转移到了,王学谦想要打造一支怎么样的军队,训练的目的是什么。等等。

    要让王学谦说,他还真的说不上来,沉吟良久。才开口道:“士兵的训练,我是不会的。”

    “您客气了。”

    温应星一开始还以为王学谦是准备组建一支他个人的私有军队。所以针对的问题也是王学谦的喜好。

    “其实,我的目的很简单。只要这支部队能够抵御周围军事力量的袭扰,就已经让我很满足了。之后的打算,除了推行新经济政策的时候,能够起到保境安民的作用。如果可行的话,我更愿意推行义务兵制度,用免除农业税收的办法。来解决辖区内青壮年的预备役军队的建设……”

    洋洋洒洒的说了很多,温应星多少也有些对王学谦刮目相看。

    别看王学谦一口一个不懂军事,其实对有些事情还是看的非常清楚的。

    比方说军队的目的,需要构建的人才梯队。预备役的建设等等。

    但都需要时间,而王学谦迟迟没有说眼下的训练目标。温应星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问道:“这些都是远期目标,而近期的目标您还没说呢?”

    在温应星的提问下,王学谦这才恍然大悟。摆摆手道:“按照你的思路来。”

    不过王学谦却忽然好像想起什么似的,但又怕说出来,让温应星不悦,抱歉的笑笑道:“其实你也知道,宁波加上周围的地区。无法供养一支庞大的军队。所以军队的反应速度必须要快,加上辖区内部的道路状况本就不错,所以部队的行军速度是关键。如果可能的话,你可以先着手训练一下部队的行军速度。”

    见温应星隐隐有些发愣的样子,王学谦提醒道:“也就是跑步!”

    “跑步?”

    “对,跑步,兵贵神速嘛?”

    温应星有些发愣的痴痴看着王学谦,他这才想起来一句话,外行领导内行,愁死人。

    见温应星不解,王学谦反而笑起来。突如其来的这么一说,温应星当然不会明白。哪里有军队,别的训练都可以马虎,反而对跑步作为头号重任来训练的?

    当然,王学谦也不会说,他这个想法是后世从电影里学来的,脚底板赛过汽车轮子。后世的战争片里,多得是,已经屡见不鲜了。

    也印证了用兵的一个法则,兵贵神速。温应星能设身处地的理解王学谦的这个想法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他总不能将整支部队的士兵,都训练成神行太保吧?

    其实温应星还有一个担忧,不敢说出来。行军速度快的部队,逃跑起来也快。

    想了想去,温应星觉得自己要给王学谦提个醒,士兵作战,射击训练,工事挖掘,协同作战才是训练核心。跑步,真心不太重要。可真要说不重要,行军也是需要的。

    这让温应星犯难了起来。不过,王学谦正谈性正浓,似乎没有觉察到温应星眉头的忧色,反而兴奋起来:“跑步好啊!一来可以提高行军速度;二来,可以用不受伤的方式,来训练士兵的意志,都是不错的选择。而且部队的反应速度快了起来,防御区内所需要的兵力就能减少,可以将有限的财政,更多的用于装备的更新上……”

    温应星很想说:“老板,你醒醒吧!就你准备的装备,去欧洲战场不见得能所向披靡,但是亚洲战场。就是日本陆军,想要在装备上胜过,也是痴心妄想。”

    可王学谦并没有停下来,反而接着说:“跑步很重要,要贯彻下去。等到明年条件允许的话,再购买一定数量的汽车,装备补给营,部队的作战速度将会有一个质的飞跃……”

    温应星有些木讷的凭空想象着,将来宁波的守备旅,地上的卡车一眼望不到头,天上有飞机,炮兵阵地严阵以待,加上火车的通行,周边精锐军队需要行军三天,他的部队只要一天,这样部队还被称为地方守备部队,是否有些太不负责任了?

    这一夜,温应星注定要失眠了,窗外的霓虹灯闪烁着,但是他的脑袋里只有六个字:“快速反应部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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