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覆灭前的疯狂(中)】
马寅初在哥伦比亚的名声,比不上顾维钧闻名,入学第二年就担任哥伦比亚大学校刊《瞭望者》主编;也比不上郭秉文的出类拔萃;但是马寅初的脾气是总所周知的。
听说是少年的时候,自杀过一次,据好事者说是为情所困。
之后的马寅初的性格就变得极其刚毅,争论起来,即便是一个很小的分歧,他都能拿出与人同归于尽的态势来斗争。
一般人看见他涨得紫黑的猪肝脸,扭曲的五官,还有让人胆寒的凶神恶煞般的瞳眸,就未战先怯。加上其如同炸雷一般的大嗓门,鲜有敌手。面对这位老大,王学谦也是有点害怕的,一般情况下,避其锋芒才是上策,死过一次的人伤不起。
卫挺生也知道,说动马寅初不容易,尤其是马寅初已经答应跟着郭秉文一起筹备新的国立东南大学,要是知道王学谦在上海滩忙着挣钱,说不定会跑来强拉王学谦,一起去帮着哥大前辈校友,一起为民族的教育事业添砖加瓦。
“这个……”王学谦底气不足的偷看了一眼同样惴惴不安的卫挺生,心说,这么重要的行动,我就不参与了,交给你好了:“琛甫,交易所交给你我放心,大可放手去办。”
卫挺生苦笑道:“子高,你说点良心好不好?马寅初是你的老乡,又是校友,你不去,谁去?”
王学谦脸色突变,吓得一哆嗦,忙摆手道:“哪有的是,他是浙江嵊县人,我是浙江余姚人,严格的说起来,他是绍兴府的人,我可是宁波府,可不是一个地方的人。”
“不都是浙江人吗?再说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嵊县边上就是余姚,他家距离你家不超过50里,还不是同乡?”卫挺生不死心道,如果能够将马寅初拉来,不仅交易所的筹办将获得很大的臂助,而且可以围绕着金融业的崛起,筹办经济研究所。大学,等等科研教育机构,形成一个完整的人才培养,市场运作,学术研究一个完整的良心循环。
“你还是他的同事呢?”
王学谦嘀咕道,从卫挺生把马寅初的名字说出来的那一刻。他就不相信,有人能够说动他。
毕竟马寅初是一个非常固执的学术界的人,最喜欢的事,就是以德服人……哎……说错了,是教书育人。
真要让他从国立东南大学辞职,不仅老朋友,老校友郭秉文的面子上不好看。连家里人都可能会反对。毕竟老马的脾气,绝对不适合当商人,更不适合办报纸。
原因嘛?
在王学谦心里有一个很深刻的认识,这个人要是能够让他有一个讲台,大体上他最多对着五十个脑袋灌输他的理论,有认同的,也有敷衍的,甚至有为了一张毕业证的。基本上他也就在学校里扑腾几下,得罪不了人。
可要是让他掌管一家具有绝对权威的官方报纸,那就糟糕了。
等于是让他在怒火中烧的时候,在闹市街头,发了他一个白皮铁的大喇叭,这是要激起公愤的……
沉默了很久,王学谦在潸然道:“我觉得这个事要从长计议!”
卫挺生对此毫无疑义。因为他显然跟马寅初不熟,但也公事过一段时间,少不了见识过这位教授的脾气大的很。
敲定了投资银行的掌门人,王学谦心情大好。准备去上海滩最著名的汇中饭店为老朋友接风,接下来把行李从旅店提走,送回家去。要说前世,住花园洋房,而且还是在市区,拥有草坪,花园,甚至游泳池的大豪斯,都能在半夜笑醒。
可真要住着这样的房子,却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就怕人少了,没生气。
有时候,当他晚上睡觉之前,都能听到走廊中悬挂在尽头长落地窗上面的挂钟,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却像是被无限放大的了一样,让他有种莫名的恐惧。
可没想到卫挺生摆出一副争分夺秒的派头,说要商科学校去找朋友,顺便找一个助手。
说话间,匆匆离开,陈布雷去送人的时候,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古怪。王学谦见状笑道:“不用猜,他去会女朋友了。”
王学谦料的**不离十,卫挺生到上海,还真的是为了来追求女人来的,就冲着他昨天在火车站一副邋遢相,可不过转眼间的功夫,就装扮成一副富家公子的模样,就不得不让人怀疑,形迹可疑,目的不纯。
而陈布雷受刺激的原因就更简单了,原来卫挺生偷偷默默的卫生间里,抹上发胶,精心打扮之后,显然不是去找朋友叙旧的样子,反倒是有点像去饭店找女人。
王学谦笑笑道:“你不懂,一个快奔三的老男人,就会对女人多上心了。再说了,这也不犯法。我找他来是给我挣钱的,又不是管束他私生活的。”
略显无奈的笑笑,这个时代的美国,社会风气还是非常保守的。基督教也很少会和佛教徒通婚。更不要说交男女朋友,用一句口号来解释:“一切都不以结婚为目的男女关系,都是耍流氓。”而美国社会真正放开了,还是(第三次)女权运动时期,也及时六七十年代。所以像卫挺生这样的,在美国眼巴巴的只能把所有的时间都耗在图书馆,等到回国之后,却发现需要为生活奔波。
而且东西方审美标准差距非常大,民国时期东方美女的标准,都是那种身材娇小,容颜素雅,凹凸有致的,说白了,就是童颜萝莉,这才是东方人的最爱。相比出产金发碧眼的大洋马的欧美,实在是华人爱情的荒漠。
当然也有另外的情况,就是在出国之前,家里人先给把婚事办了,然后静等造人成功之后,才允许出国。
对此,王学谦也是心知肚明,不去说破而已。
想着不去饭店也好,反正他并不喜欢在外面吃饭,反倒是更喜欢家里的食物。一来干净不说,而且厨房做出来的菜,更能够贴近他的喜好。
下午三点左右,快到了和卫挺生约好的时间,王学谦打发何阿英去门口看看,小萝莉阮玲玉兴冲冲的也跟着疯跑了出去。
卫挺生还真准时,从黄包车上下来,却少了上午见面时的那种自信,低着脑袋,头发硬邦邦的耷拉在额头上,像是在赌场里三天三夜,将百万家产输的倾家荡产的富豪一样,眼神空洞的有种让人绝望的死灰。
这下连何阿英都不敢相认了,迟疑着,不知道该如何出口相问?
没想到,卫挺生眼神怔了怔,随即颇为尴尬的讪笑道:“弟妹,这次来的匆忙,没有准备礼物给孩子,下次一定补上。”他是看到了抱着何阿英撒娇的阮玲玉,小姑娘已经十岁了,原本黑瘦的样子,已经看不出痕迹,白白净净的小脸,眸子亮的如同黑夜里的星光,穿上了从英国商店里买来的高级公主装,倒是有几分富家小姐的模样。
何阿英低声的反驳道:“先生您误会了,我不是!”
这些话她可不敢乱认的,她可是和女儿寄住在王家,算不上买断年限的仆人,但也不是能在下人面前当家作主的少爷奶奶。
才半天不见,王学谦也暗自吃惊卫挺生的变化,头上还隐隐的有一片玫瑰的花瓣,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琛甫,你这是被哪家的小姐推水沟里了?”
“你盼我点好行不行?”
卫挺生也感觉挺委屈的,原本他打扮的时髦,穿戴一新,是准备去找提亲的,这都是说好的,说来也不算是退亲,而是纳妾。这年头,男人纳妾普遍的很,女方的父母也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不过是寻常人家,见识是不多的,就知道他是官身。
可没想到,他这次去,女方突然变卦了,尤其是长的婉约可人,还在读中学的原定小妾看到他这副样子,脸上除了一脸的鄙夷之外,就没有露出第二种表情来。
等到他气呼呼的离开女方的家里,却在一条不知名的弄堂里被几个小流氓给围住了,这才明白,原来有人比他先行一步,下山摘桃子了,羞愤于男人的尊严被侮辱,还没看清形势对他非常不利,就贸然挑衅示威……
结果,就是他在苏州河北岸的一条臭水沟里,噗通了几下,呛了几口水。
身上还散着一股臭咸菜的味道,见幸福变得遥不可及,便垂头丧气的赶来。王学谦见小玲玉捂着鼻子,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扶着只有一条腿眼镜,浑身发出怪味的叔叔。
还一口一个奸夫淫妇的说着,似乎天底下最委屈的人就是他了。
王学谦微微皱了皱眉头,也心知肚明,这种事情还是少参与的好。不过口头声援是必须的,咳嗽了一声,这才问:“琛甫,需要我给你摆平吗?”
“纳妾这种事情你也帮不上忙,反正,哎……”
虽然两个人说话为了隐蔽,都是用的法语,但是小玲玉瞪着好奇的美眸,娇滴滴的问:“叔叔,你是失恋了吗?”
卫挺生愁眉苦脸的样子,突然愣住了,随即像是屁股上扎了一锥子似的,蹦起老高,叫嚷道:“管管你家的孩子!”
王学谦笑道:“你先去洗洗,我们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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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章 【覆灭前的疯狂(下)
对于纳妾,王学谦还真的很好奇。
像卫挺生这样的大学教授、政府官员,貌似忠良的高知,也竟有纳妾的准备,说明这个时代确实对男人很宽容,不由的暗暗在心中窃喜,哥们还真是来对了。
饭桌上,除了眉宇间还有点失落之外,才这么一点时间,卫挺生反而像是恢复了一般,该吃吃,该喝喝。这份潇洒劲?这家伙的神经也太大条了吧?
“现在的年轻人,也太不知道尊老爱幼了!”哈佛的博士,卫挺生这点度量还是有的,没必要去勉强女孩,但是该抱怨还是得抱怨,不然他就成圣人了。
王学谦道是有点好奇道:“对了,怎么没有听你说起过纳妾的事,是以前说好的吗?”
“这个?也不算吧!”
卫挺生沉默着,回忆了一会儿,这才继续说道:“年初的时候,来过一次上海,替一个生病的朋友代了几节中学的课程,当时班上有一个女孩子生活比较拮据,我有心赞助,女学生的父母也有意让女孩嫁人,无力求学。然后,我就应了下来。再说这又不是大事。”卫挺生满不在乎的说道。
这还不是大事?
真想一把揪住卫挺生的领子,好好的质问他,到底什么才是大事。不过他更好奇的是,刚才卫挺生好像说过,女孩似乎在上中学,于是问了一句:“那个女孩多大了?”
卫挺生舔了舔嘴唇,说起来也惭愧,他也不知道,只好大致估摸道:“大概15了吧?可能是14。不过这不是问题……”
噗嗤……王学谦刚巧将茶杯端起来,喝了一口,听到卫挺生如此轻松的说话口气,一个把持不住,将一口茶水喷了出去。将卫挺生吐了一头一脸,瞪大眼睛质问道:“这还不是大事?”
“子高,你的反应不会是太大了一点吧?”卫挺生破有唾面自干的豁达,似乎习惯了来上海后的倒霉劲,臭水沟里都趴过,也不在乎这点茶水的袭扰。在脸上摸了一把,有点奇怪的盯着王学谦看着。
反倒是王学谦迟疑了,不解的问:“她还是孩子,这是否……”
“这有什么?纳妾的话,不是很正常吗?要是再大。就没人会纳妾了。当初蔡锷将军在棉花胡同,看中了小凤仙,当时的小凤仙也不过13岁。这才是英雄美人,花前月下的生活。”卫挺生丝毫不以为耻,反而羡慕的感慨。
“什么,小凤仙当时只有13岁?”
王学谦确实惊呆了,后世的时候,好像播放过一部叫《护国将军》的连续剧,演绎了一段让人羡慕的旷世奇缘。可知道了真相的王学谦。神情有些恍惚,奇缘倒是不见得,孽缘可是逃不了的。
想想,一个33岁的老男人。抱着一个13岁的小女孩,谈恋爱。这要多骇人听闻啊!
反倒是卫挺生打量了一眼小玲玉,他已经知道了母女俩的身份,还以为王学谦也喜欢这个道道。却装出这幅卫道士的模样来,鄙夷道:“这孩子等过两年……你也有此打算吗?”
“我!”
王学谦顿时气的脸色通红,他可不喜欢这个道道。
十三四岁的小女孩。他还真下不去手。
王学谦也算是怕了卫挺生,决定不跟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于是转移话题道:“对了,我给你找了一个熟悉上海滩街头的,等会儿他就会过来。你看看能不能用,能用的话,就先用着。”
“我的要求很简单,熟悉上海滩的情况。人脉要广,为人要机灵,不能太木讷了。”卫挺生道。
王学谦点头道:“这些不是难题,唯一可能让人担心的是身份。这个人是帮派中人,不过早年是在洋行里做事的。人还算机灵,不过他不见得会愿意跟着你,顶多是给你跑跑腿,帮你把投资银行支撑起来。”
“这就够了,你说他的身份不太方便?”卫挺生抬头瞄了一眼王学谦道。
王学谦摸着下巴,想了想,才说道:“是帮派中人,你要是忌讳的话,我再想想办法。”
“帮派中人?不会是‘国党’吧?”由不得卫挺生先入为主的这么认为,因为早年的时候,陈其美就是青帮的龙头,而这个人的另外一个身份就是同盟会从龙元老。
王学谦接连受到刺激,一脑门子的黑线,想不到的是,‘国党’这些年几乎变成了民主的化身,又是关心旱灾,组织救援;又是反对政府内斗,阻碍民主进程等等,做的事情已经完全符合一个在野党,本着有机会要闹腾,没有机会,创造条件也要闹腾的原则,在民国初年的政治边缘,刷‘存在感’。可在很多人的眼中,不过和青帮一样的存在。
可行事却真的跟青帮的行为差不了多少,唯一的差别就是,青帮的人是不会办报纸,宣扬自己远大的帮派理想的。
正说话间,芮庆荣的手下,周传根正匆匆赶来。
放下帽子的那一刻,周传根有点羡慕的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茶水,王学谦这才发现,阿根带着一声汗水,显然来的时候非常匆忙。
这才给周传根倒了一杯水,示意他自便。到了一声谢,阿根这才捧着茶碗将大杯的凉茶一口吞下肚子,点头哈腰的在王学谦面前讨好不已。
“你对街面上的消息很灵通?”先问话的是卫挺生,他显然对给他派来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甚至有点看上去有点娘娘腔的手下很不感冒。但既然是王学谦给他找来的,也不好说什么,准备简单的问几句,了解虚实之后就打发走人。
周传根是阿根的大名,在街头上,他已经是芮庆荣手下的二号人物,要是换一个人,早就有人大嘴巴子抽上去了,不过发现问话的人和王学谦的关系不一般,这才作罢,笑着点头道:“算不上灵通。就是找个丢失的行李,皮夹子,还是可以的。”在街面上,这种行当叫‘包打听’,不管什么身份,都要给这些人一点面子。黄金荣就是其中的翘楚。
卫挺生有点不耐道:“我没丢东西!”
“那么是找人?”
卫挺生点头道:“没错。”
阿根眼珠子滴流乱转,小心的偷看了一眼卫挺生,估计也不会找男人,肯定是家里的女人跑了。再说,一个大男人。去街面上找男人,那就不是找人了,而是寻仇。至于找女人嘛!
阿根在见面的第一刻就会错意了,他还以为卫挺生是因为家里的小妾,卷了他的钱跑了!
至于,卫挺生为什么在阿根的眼中,看上去像是冤大头,这就不好说了。于是急忙道:“先生,要是找女人的话。就要尽快了。上海滩鱼龙混杂,真要丢了女人,说不定几天时间就在花烟巷接客了,就是骗掉的钱。也肯定拿不回来了。”
卫挺生扭脸无辜的看着王学谦道:“子高,我这张脸看上去就那么像是冤大头?”
王学谦有些好笑,和稀泥道:“老卫,你也不要气馁。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随让你的生活阅历太单纯了,这辈子就混在学校里。没这么出来过。”
卫挺生一阵气恼,气呼呼的瞪了一眼王学谦,去客房疗伤去了。
王学谦指着沙发对周传根说:“坐下说。”
“哎!”阿根顿时喜色敷面,小心翼翼的挨着沙发的边,靠在上面,其实比站着都累,因为他是半蹲着,但却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这待遇,连芮庆荣都在王学谦面前没有碰到过。
“找你来,就一个事。上海第一证券交易所和东方投资银行,两个产业都跟我有些关系。卫先生是体面人,刚来上海,不知道该如何跑关系,招人入职,借学校培训,你想帮着他先期跑一阵,等他熟悉了,就放你回去。至于芮庆荣那边,我会跟他说好的。也不会难为你的。”
要是平时,阿根手下的人都能把事给办了。但要是王学谦提出来的事情,要不是芮庆荣知道自己在王学谦面前不太受到待见,早就眼巴巴的到跟前,叫嚷着表决心了。
不过,阿根也没算白来。他终于在第一时间知道,王学谦在上海滩准备置办产业了,这是一个好消息,至少对于芮庆荣来说,他将来能够仰仗王学谦的机会将增加。
而王学谦用芮庆荣的可能也会增多。
这是一个互利互惠的情况,芮庆荣因为获得王学谦的器重,在租界里站稳脚跟,甚至和黄公馆里的关系也能缓和一二。而王学谦让芮庆荣替他照应生意,也不会让街头的宵小之辈眼热,甚至不知死活的过来打秋风。
当周传根面心欢喜的走出王公馆,走过街头拐角,一辆黑色的别克小汽车打开了车门,阿根随即上车,而不经意间露出的人脸,正是芮庆荣。
正当生意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也找到了合适的管理者。
王学谦已经开始准备回乡的计划,不过他需要等段宏业回到上海之后,再做决定。
而此时,段宏业在段祺瑞在府邸内私下面授机宜之后,就立刻被打发去了天津。之后的两天里,一刻也不得消停的上了从天津到上海的轮船。而他身上带着的文件,比王学谦预想的多了很多。
段宏业深知老爹段祺瑞的性格,当然不会中饱私囊。但是他绝对有胆量为了复起,将一个省一地给卖了。而在他的包里,不禁有浙江的铁路,还有沪宁铁路线,安徽的矿产等一系列的转让文件,只要王学谦给得出价钱,段祺瑞当时就授意,一个字,卖!
(乌龙了,昨天晚上写的,可写完后,睡着了,没上传。抱歉!)(未完待续。。。)
第392章 【拿到批文】
有别于第一次两人见面时的生硬,这次王学谦给足了面子,亲自在十六铺码头迎接段祺瑞大公子段宏业的到来,这已经是非常有诚意的表现,除了卫挺生感觉有点奇怪,王学谦脸上的热络好像是装出来的之外,无可指责。
面随心相,卫挺生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王学谦的意思。
兴师动众的给足对方面子,那是有求于对方,可真要说是有交情,那不过是骗自己的话。
卫挺生会意,跟着王学谦身边的保镖,落在了后头,反倒是和卢永祥的大公子,卢筱嘉走在了一起。两人一开始都是埋头不语的自顾自的走着,等到吃了客运码头,看到停在路边上的几辆汽车,一字排开,周围的洋人也好,国人也罢,都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汽车,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到访了呢?
让卫挺生没想到的是,卢筱嘉先开口了,语气中带着不屑的傲然,似乎他是一只高傲的仙鹤,而边上的卫挺生不过是一只只知道下蛋的老母鸡。
“你到后面的车上去!”
说话间,卢筱嘉就加快了步子,跟着段宏业的脚步,准备上第一辆汽车。
“挤……”卢筱嘉正准备说‘挤一挤’的话,可没想到,车内的情况出乎他的意料,不仅有司机,还有保镖,加上王学谦和段宏业,要是卢筱嘉硬挤上去,当然谁也不会多说什么,但归途上显然不会太舒坦的。
段宏业略带遗憾的眼神。看了一眼有点傻眼的卢筱嘉,用商量的语气。却没有给卢筱嘉的选择的余地:“小嘉,我们在半路上就去何公馆,要不你先去准备一下?”
准备个鬼!
卢筱嘉性格冲动,但也知道段宏业是带着段祺瑞的嘱咐而来,肯定有东西不想让他知道。当然,他想不想知道是另外一回事!
站在第三辆汽车面前,卢筱嘉有点吃不准自己该不该上车,因为车上已经坐了一个人。当然这个人他也认识,就是刚才让他搭乘后面汽车的卫挺生。
卫挺生却笑着推开车门,对卢筱嘉说:“请吧!”
卢筱嘉一咬牙,抬腿迈上了汽车,闭眼干坐在后座上运气。不准备搭理卫挺生,不过卫挺生倒是有些好奇于对方的身份,反而攀谈起来:“前面那辆车虽然好。但想上去的人太多,还不如这辆不起眼的别克,却没有人盯着,反而坐着宽敞。”
卢筱嘉这个气啊!没想到边上这个眼镜男,一开口就用话挤兑他,但也没办法。谁让他刚才那话拿捏对方了呢?卢筱嘉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卫挺生,看上去其貌不扬的一个人,不过穿着倒是挺洋派的,唯独眼神有些贼。
这种贼不想王学谦认真时的眼神,带着看透了人心的彻悟。反倒是给人一种花心泛滥的多情。卢筱嘉也许是被看的心虚了,想要揶揄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但他是大公子出身,虽然心里头发虚了,但面子上是绝对也不肯落下来的,绷着脸道:“认识一下,卢筱嘉。别人给我面子,叫我一声大公子,要是不给我面子,就是一个屁!我没啥大本事,不过靠着老爹的名声,混得还算不错。哦,对了,我爹是卢永祥。”
“我爹是……”
卫挺生连忙收口不语,没想到刚一开口,就差一点着了卢筱嘉的道。卢筱嘉的爹是卢永祥,声名显赫的浙江督军,而卫挺生呢?老爹不过是小县外,毫不起眼的小地主。农忙要是雇不上短工,说不定自己都要撩起膀子下地干活的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人家。
他哪里知道,这是公子哥们交往的一种方式。
就像是卢筱嘉在段宏业面前不敢造次,原因很简单,比能耐,两人半斤八两,拼爹,卢筱嘉毫无优势可言,只能低头。但卫挺生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公子哥的交往方式,脸色阴沉变幻之后,颇为自嘲的说:“卫挺生,庚子留美生,和王学谦是同学。回国时间也不长,混得比较糟糕,用你的话来说,我算是屁都不如了。”
别看卫挺生一身的穿戴和王学谦大致相同,但是卢筱嘉是谁啊!心说:“早看出来了。”
哪是那种没有见过市面的土包子能够相比的?一眼就看出了卫挺生穿戴在身上的装束,金属部分是不值钱的黄铜,怀表看上去挺精致的,但是表链是白铜的,看上去没有光泽。而王学谦身上的东西,随便拿下一件来,就能置换卫挺生的一身行头。
不过卢筱嘉对卫挺生也有些高看一眼的意思,那些留过洋的人什么嘴脸?
卢筱嘉可是看的多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不过是多喝了两年的洋墨水,却一句中文里面,能带出三四个的外语,要不是他懒得计较,早就一个个大嘴巴甩上去了。
卫挺生从说话的语气中,并不在乎留洋的经历,还能自嘲道,说自己屁都不如。
这让卢筱嘉顿时对卫挺生有点好奇,在他眼里,留洋欧美后归国的,要么是那种动不动就说明俱乐部,舞会,沙龙,搞得好像这人根本就不是国人,而是外国使节似的。可实际上呢?
还不是出口转内销?
想要当官的,还不得乖乖的爬官场,清高要是顶用的话,还用一个个最后只能在大学里当孩子王?
而留学美国的学生,回国之后,大部分都不如留学日本的学生在官场混得得意。其实要说学历,能力,眼界,留美生要胜过留日生一大截,置于在官场的适应能力,却是不如留日生来的如鱼得水。究其原因,这都是美国人的民主闹的。
日本人来得实在,该鞠躬的时候。就鞠躬;该下跪的时候,绝对不含糊。美国人可不兴这一套。当然喜欢了美国式的交往的留美学生,总让人有种不接地气的高傲,仕途往往就不会有起色。
“卫先生看上去和其他的留美生有些不同?”卢筱嘉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说道,这是他最本质的看法,不掺合任何一点偏见和敌视。
卫挺生摸着嘴唇上的小胡子,笑的有点怪异:“身段高,也要有人捧。没人捧连吃糠咽菜的资格都要没有了。再说了,大家都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谁不比谁多一点。真要以为自己高人一头了,估计已经落人下乘了。”
卢筱嘉奇怪了,反问道:“你不怕得罪我?”
“如果不奉承你,已经算是得罪你的话。我承认,我得罪你了。”卫挺生显得有点无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说道:“不过我会在你爹在浙江督军任上的时候,尽量少去浙江。”
卢筱嘉虽然狂妄,但他也不是一味的只知道狂妄。但听着卫挺生如此接地气的语调,他再生气也只能无奈的大笑。
相对于卢筱嘉和卫挺生的互相调侃和试探,段宏业和王学谦的交谈就显得平淡很多,除了见面时两句恭维的客气话。在上车之后,立刻就直奔主题。
段宏业从文件包里拿出两个文件袋,一个是证券交易所建立的准许文件,另外一份的份量就重了很多,沪杭和萧甬铁路转让权。隶属于沪杭甬铁路局管辖。
段宏业拿出这份文件的时候,手停顿了一下。郑重道:“王兄,你可要想好了,这份文件一经签订,你将被推到风尖浪口,是否能够从铁路局拿到铁路的控制权,非常不好说。”
王学谦抬起眼皮,并没有显得很急躁,甚至有点不紧不慢的味道,沉声道:“该想到的,我差不多都想过了,做生意有点风险没什么。要是连这点风险都无法承担,就不会提议将铁路上市,用来筹集建造钱塘江大桥的资金了。”
看见王学谦在已经签署好的文件上,‘刷刷’的签上名字,段宏业喉咙发干,他倒是想要质问一下王学谦,这点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犹豫了一下,段宏业语气颇为迟疑的从王学谦手中接过需要投在政府的那份文件,看了一眼之后,随即问道:“王兄,好气魄,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再吃下一条铁路?”
“你手上还有?”
王学谦的拿文件的手一顿,目光微微一冷,原本还是七月天,却让段宏业有种寒冬腊月的冰寒。
“王兄不要误会,并非是你想象的那样,这条铁路跟沪杭甬线无关,甚至和浙江的铁路线都无关。是沪宁线,我觉得,如果铁路私办能够上市,筹办钱塘江铁路大桥的成功的话,那么筹备京沪铁路唱江宁段的大桥建设或许也不是难事。”段宏业解释道。
可这些话,听在王学谦的耳中,顿时有些可笑。江苏可是直系控制的地盘,如果卢永祥能够进入江苏的话,一切都好说,但要是无法走出浙江,那么这份由段系签发的政府文件,将成为一堆废纸。
而卢永祥在浙江,因为和财团之间的关系处于微妙的互不干涉的状态。
王学谦只要有办法能够摆平财团内的关系,自然不怕卢永祥的窥视。
但江苏就不同了,真要把钱投在沪宁铁路上,最后他肯定会亏本的血本无归。只留下一句话:“如果以后沪宁铁路也股份制,筹备上市的话,我倒是可以帮忙股票在上市之前的包销。其他的就,就爱莫能助了。”
当段宏业上了卢筱嘉的汽车之后,卢筱嘉急忙问道:“段哥,事情办完了?”
“恩,办完了。”段宏业点头道。
不过卢筱嘉可心里奇怪,办好了,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还是王学谦的话点醒了他,来的时候段祺瑞兴致高涨的准备了多份铁路,矿山等文件,原本准备找一些好主顾,谁知道,倒腾了一摞稀缺批文,最后有可能砸在自己手里,段宏业能不傻眼吗?
如果说一周,在天津的《大公报》上,民国政府点名批评了上海的证券物品交易所,交易品的混乱,是敲响了虞洽卿等人的警钟的话,那么15日清晨,各大报纸相继报道,上海第一证券交易所批准成立,将原本属于证券物品交易所的股票交易和债券交易,归第一证券交易所经营范围,半个月之后将撤离柜台。
一时间,沪上各个经纪公司如临大敌,纷纷惶惶不可终日。
但随着对证券物品交易所上市的几支寥寥无几的股票的认知,这种恐慌情绪便减缓了不少。因为上市的公司股票,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公司,根本就没有影响力。而在证券物品交易所内,最热销的股票,还是交易所股票。
对普通的投机者来说,上海会多一家证券交易所,不过是一件新鲜事,但却足以引起证券物品交易所创办人的紧张。
可让人奇怪的是,虞洽卿不过是在闲暇之余,不置可否的笑笑。而一直很看重证券物品交易所的张静江却被另外的一件事情拖住了手脚,施展不开。
莫里哀路,孙中山名下的花园洋房里,在上海的‘国党’重要人物悉数到场,汪兆铭、胡汉民、戴季陶、于右任、廖仲恺……
一个个表情凝重,室内烟雾缭绕,数个烟缸里都是长短不一的烟头,这么多人挤在一个房间内,却安静的可怕。(未完待续。。。)
第393章 【国党内争】
宋子文推了推将在鼻梁上的眼睛,他其实近视并不严重,不戴眼镜的话,如果去相亲,也不会因为眼神的不济,而把自己的后半辈子毁了。
至于为什么要带着眼睛,还是那种安全心理在作祟。
习惯了戴眼镜的人,要是不戴眼镜,总会感觉不舒服,心里空落落的。就像是习惯了穿内裤的人,要是有一天不穿内裤上街,即便穿着长裤,也会感觉自己光溜溜的,周围的人的眼神都贼溜溜的盯着他看,是一个道理。
不过他也有点庆幸,带了一副眼镜过来,还躲在光线较暗的角落中,有种站在窗户内,偷看风景的自娱自乐。
但他姐夫,对了,也是‘国党’的教父,孙中山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气氛会压抑,伴随着长时间的沉默,从手边拿出一份抄写好的财政方案,递给了边上的汪精卫。
按理说,已经担任孙中山秘书的宋子文,应该知道孙中山的用意,但让他吃惊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孙中山会突然拿出这么一份文件来。更要命的是,这份文件还是他写的,他从现阶段‘国党’糟糕的经费入手,深入浅出的说明,控制一方财源对于现在的‘国党’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银行,税务机构,商业授权,支撑起政府的运作,军队的建设……
一系列的方案背后,都是围绕着在战争状态下,如何位置军队补给。财政增收,战时经济方案为前提。加上一些银行发行货币。完成社会资源的整合,最大程度的为战争服务。
这份资料不过是宋子文闲暇时候的游戏之作,当然底稿是在家里的。根本就没有拿出来过,怎么可能会放在姐夫的手边,还被抄写了几份,而他全然无知。
这一刻,他愤怒了,但是气愤之后却是冷静的猜测。而猜测的结果很快将目标锁定在了他二姐的身上。
心寒?
宋子文嘴角有些苦涩的点上一根香烟,反正周围的人都在抽,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的抽,他至少也不会显得太突兀。而在某些人眼中,这是他掩饰野心的一种表现。
随着纸张反动的声音的持续,啧啧的龇牙声,若隐若现。
这让宋子文的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在座的,能够厚着脸皮被称为一声经济专家的,也就是他这个哥伦比亚的经济学博士了。而其他人,能挣钱的,比如张静江,也就是靠着一点小聪明。利用关系挣些小钱。当然,这笔在宋子文眼中的小钱,确实给‘国党’带来了不小的帮助。
可是连土匪都知道,没有地盘的流寇是没有办法生存下去的。
难道‘国党’号称精英云集的人群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当于右任在看完全文之后,虽然很多地方没搞明白。但他还是给予了这篇文章的作者很高的评价,在他看来‘国党’缺少一个能敛财的人。而现在‘国党’式微,最主要的原因并不是缺少革命的契机,而是经费问题。
就像庙宇一样,老方丈孙中山坐镇禅房,而行脚僧人四处化缘,庙宇还是经年失修,惨败不堪。但要是有一个有本事的监寺,能够盘活整个庙宇的资产,源源不断地为老和尚给菩萨塑金身的计划出谋划策。
意思也就是这么一个意思,当然整个比方于右任也知道打的不太恰当,因为僧人至少还有一个寺庙可以遮风避雨,而‘国党’,一直在流亡,从未停止过……
别看于右任长的五大三粗的,大光头刮的锃光瓦亮,一把浓稠的长髯,宛如尉迟公再世,但归根结底,他不过是吃草的……哦,错了,是一个长的像武夫的文人。既然是文人,就有一个通病,喜欢冲动,见其他人没有表态的意思,他轻咳了一声,开口道:“我认为这份文章是不错的,虽然有些部分我没看懂,但我还是要说,‘国党’要想发展,就不得不拥有一个能够全部控制的地方。一省太大,就一个道,一道太大,就一府……”
“是没看懂,还是根本就看不懂,却想要拍人的马匹?”
人群中,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了出来,这让于右任很意外,扭头看了一下周围,怒气冲冲的骂道:“二球货,谁在背后放冷箭?”
张静江一口气憋在胸口,刚才一个冲动,开口说了一句不太妥当的话,没想到把这货给惹恼了。
可是气势不能倒了,再说,他也不是好惹的,拄着拐棍,站了起来,涨红着脸道:“于右任,我招你惹你了?”
“你没招惹我,却犯红眼病了。要是你有这个本事,写出这样的文章来,我也给你道好。不过我看,你还是省省吧?”于右任脖子一扬,显得气势十足。
张静江用手杖往地上顿了两下,气结道:“我倒是稀奇了,我们是在商量事,原本陈炯明从闽西出兵,一路打到了惠州,这本是好事。但是眼瞅着桂军和滇军不会放任陈炯明在广东的统治,出兵是早晚的事。早就有情报说广西的军队已经集结在珠江西岸,我们要是现在去,不过是羊入虎口。”
“这也好过浑浑噩噩的在上海当一个投机商人好的多。”于右任的身上毫无瑕疵,他本人是复旦公学的筹办者,在教育界,文化界都享受声誉,反倒是张静江背靠张家,但是‘国党’想要获得张家的支持却绝不可能。有点像是政治投机。
加上张静江合伙戴季陶等人,正在交易所里做股票投机买卖,自然被于右任看成是满身铜臭味的奸商。
面对指责,张静江怒道:“证券物品交易所是先生指示办的,我不过是奉命行事,你少满嘴喷粪。”
“连土匪都知道占山头为王才能长久,自从同盟会一来,‘国党’一直在流亡,两次护法的失败,不正是因为没有一个后方稳固的地盘。一旦失败,只能往国外跑,这就是没有根基的缺陷。这次陈炯明表面上是受了先生的命令进攻广东,虽然态度未明朗,但我认为正是我们大举进入广东的机会。一旦进入广东,就要控制政权,一个政府怎么可以没有财政的支撑,能维持的下去吗?”
……
从商议,变成一场谩骂,这也是‘国党’开会的特色。当然互相攻讦不是目的,目的反而是增加在孙中山心目中的砝码。
“好了,都少说两句,先生肯定有更周详的考虑。”汪精卫站起来,双手平举在胸口,往下压了压,随即讨好的对孙中山笑道:“先生,您看?”
“广东必须去,既然担心滇军和桂系的反攻,那么就多带些人去。最好能够在战争中锻炼出一些我们自己的人,将来为筹备组建军队多做一些准备。”孙中山大手一挥,他早就收购了军阀之间的虚与委蛇。尤其是,每次被骗的都是他,这让他感觉很受伤。
民主和中央集权之中,二选一的话。
孙中山在第二次护法战争之前或许会犹豫,但现在丝毫不会迟疑,肯定会选择后者。
中央集权,控制军队,武力统一全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孙中山的政治主张已经跟段祺瑞没有什么区别了。当然其中还是有所区别的,段祺瑞是因为实力内耗,而在绝对实力上弱于直系军阀,加上奉系张作霖的背叛,等于是腹背受敌,最后落败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孙中山……从未有人看好过他。
从散会的时候,一些人脸上表现出来的表情,宋子文感觉后背发冷,而这个时候,孙中山却表现的自信满满的样子,在汪精卫和胡汉民的恭维下,越发的意气风发。
但这种恭维背后是对民主的践踏,宋子文不乏恶意的想到。
以前作为‘国党’中红人的张静江被冷落了,而他却被莫名其妙的提拔起来。当然,宋子文也觉得这种提拔他并不在乎,甚至有些抵触。说起来还源于王学谦的一句话。在半个月前,宋子文最后一次见王学谦时候,两人就谈到了一些观念。
当时王学谦的话就很直白,断定孙中山肯定会走上谋求武力统一的道路,最后发动战争是难免的。
而对于一个成熟的政客,一个庞大的利益体,为什么要去支持一个不被看好的弱小者,却放弃那些本来就站在台上的人?
对于老百姓来说,谁上台都要打仗,那么支持强大的一方,在决策上就绝对不会有错。而宋子文其实是被家里人,主要是他二姐给绑在了‘国党’这辆战车上,面对当时王学谦的直白,他显得非常无力。
而这一次,他更加无奈。
因为一切都像是被王学谦印证了,朝着一个极端的方向而去。而他,不得不面对越来越强大的敌人,却发现自己要的根本就不是这样一个结局。
正当宋子文为明争暗斗不止的‘国党’举棋不定的时候,王学谦却带着灿烂的笑容,一大早就堵住了准备出门的虞洽卿。
后者很不给面子的冷着脸,不甘愿的将王学谦带进了书房。(未完待续。。。)
第394章 【老狐狸也有吃瘪的时候】
虞府的下人们,奉上香茗之后,悄然褪去,当书房的大门关上之后,虞洽卿却不答话,低头小口的喝着热茶。这么热的天,王学谦不信虞洽会有这么好的耐心,两口热茶下去,就见额头隐隐的见汗了。
而且还要小心不已,稍微动作大一点,嘴里就回烫出一嘴的燎泡。
要说装模作样,王学谦也是深得其中三昧,笑嘻嘻的,不急不缓的拿起盖碗,拨弄着漂浮在碗口的茶叶,装模作样的吹着,他不敢和虞洽卿一样,喝刚沏好的茶的。
不过,不咸不淡的样子,倒是和虞洽卿的举动有点相得益彰。
“这小子!”
虞洽卿心中一阵气结,暗骂了一句。这样年纪,就有这种超越同龄人的心性确实难得,尤其是,对方似乎已经看透了他的意图。
这一刻,让在商场沉浮几十年的虞洽卿也有些恍惚,似乎自己的几个儿子跟王学谦相比,年纪或许差不多大,但是除了摆阔挥霍无度之外,别无长处。
不过相比之下,朱葆三的几个儿子似乎比虞家的几个小子更加不堪。整天和盛家的老四搅合在一起,除了争风吃醋之外,就没干别的事。
有了一个最差参照物之后,虞洽卿心头的火气小了很多。但也有种失望萦绕在他的心头。难道暴发户的后代,注定要成为败家子吗?
嗯哼,咳嗽了一声,虞洽卿隐隐有种老脸发烫的无奈,抬起干涩的眼皮,眼神却异常的透亮,似乎只要虞洽卿想,就能装出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样,但在他睁开双眼的那一刻。却难以掩饰精气外露,让人有种后背发冷的咄咄逼人:“还是家乡的茶味道纯正。”
浙江是产茶重镇,因为多山地,无法种植粮食,所以到处都有种植茶树的传统。
凭借一口茶汤,王学谦对茶道的理解,自然品不出茶叶的产地,但也知道,这茶叶估计也是宁波当地茶叶,奉化的曲毫、四明的龙尖、东海龙舌……都是品质不错的茶叶。
“是啊!虞叔说的正是。家乡的味道让人无法忘怀。可是在上海滩,还是比不上杭州茶叶出名,不如办一个茶叶博览会,拓展一下宁波当地的土产,也是功德一件。”王学谦笑着回道,眼神毫无畏惧的看向了虞洽卿。
没来由的心中一紧,虞洽卿蹙眉心说:“被这小家伙看穿了?不对啊!这小子才多大的年纪,这么可能这么老道?”
“子高,我早上在交易所还有一个会。是商量交易所规范的事,你也不是外人,要是有时间的话,一起去听听吧?也算是给我出出主意。你可是归国的留美博士,眼界总是要比我们这些老家伙要开阔的多。”虞洽卿放下茶杯,在早上他喜欢和豆浆,这会儿工夫。又是茶,又是豆浆,还有起床后的一杯白开水。肚子早就有些受不了。心说:“要糟!”
王学谦微微欠身,心头明镜似的,从虞洽卿说起交易所的事,表情可以装出来,但眼神很难伪装,他看到的结果是,虞洽卿眼神中流露出的关心,并非对他创办交易所有所不满,反而像是急切的想要合作的样子。
“是这样的,虞叔,我也来上海快半个多月了。原先是家里派人来给我带话,安顿好之后再回乡。这不,总算是处理了一些棘手的事,虽说近乡心怯,但总不能一辈子躲着不回去吧?”王学谦玩味的瞄了一脸虞洽卿的表情,后者流露出的震惊顿时印证了他的猜测。“想来想去,得给虞叔告个别。可能时间来的匆忙,虞叔既然交易所有事,我就不打扰了。”
公事公办的口吻,这让虞洽卿颇为气恼,心里一着急,绷着的脸再也无法掩饰了。
失去了原先的气势,虞洽卿的眉毛耷拉了下来,这才显的精力有些不济的样子。语气也不想刚才那样充满质问的冰冷:“你小子,就没什么可说的吗?”
王学谦略带歉意的轻拍脑门,懊恼道:“该死!该死!刚才都忘记了,一想到回乡,心里欢喜的紧,把虞叔的事给忘记了。这次回乡,不知虞叔有什么要代劳的吗?小侄义不容辞。”
虞洽卿从一个小杂货铺的伙计,发展成为上海滩的商界大亨,每个礼拜就有船往来于宁波和上海,哪里会需要王学谦代劳的?
兜圈子,这种事情,虞洽卿把一套玩的纯熟,但没想到王学谦有点后来居上的样子。他甚至敢肯定,自己要是不问的话,这小子绝对敢立刻告辞,下次见到就不知道是一个月后,还是半年之后了。
心有不甘,虞洽卿这才开口:“子高啊!你可不老实,这上海滩多了一家交易所,你可是居功至伟啊!可是我就不一样了,政府通报批评,饬令整顿,这些天我的证券物品交易所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原本,虞洽卿的心里还琢磨着,是否在说话之余,顿一顿语气,拍个桌子什么的。
可是他也有点心虚,估计逃不了王学谦的眼睛,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免得再互相试探,瞎耽误工夫。
王学谦苦笑道:“虞叔,我这也不是赶鸭子上架,被逼的吗?”
“什么被逼的?我看你小子就是始作俑者。”虞洽卿笑骂道,脸上再也不绷着了,虽然可能威势全无,但也颇为爽心,一不留神却笑了出来。
吃准了虞洽卿没有埋怨的意思,说实在的,王学谦也有些担心,万一虞洽卿要是从中作梗,表面上不见得会做出来,但暗地里?那么刚刚拿到批文的上海第一证券交易所就可能要命运多舛了。
可奇怪的是,王学谦并没有在虞洽卿的眼神中看到哪怕有一丝一毫的不快,反倒是有种欣慰的表情,这让他非常纳闷。
难不成虞洽卿也支持公平竞争?
还是另有蹊跷?
既然猜不透虞洽卿心中所想,王学谦也只能叫屈道:“虞叔,我也是被架在火上烤着呢?这交易所不过是其中之一,掩人耳目的东西,可实际上,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哦,什么障眼法?”虞洽卿的兴趣一下子被勾了起来,想到自己的表情似乎不够庄重,这才悻悻的将后背靠在藤椅上,显得有点失落。
王学谦抱怨道:“还能有什么?铁路呗!”
当初二马路上的非法交易所,早在五六年前,就买过铁路股票,但是因为当时的袁世凯的极力阻止,并用善后大借款购买了铁路股份,收归国有之后,铁路股票已经消声觅迹五六年了。
可王学谦随口一说,虞洽卿顿时想起来了。
这一刻,老头也有些莫名的激动,很多生意都是有风险的,但是对于铁路来说,风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收入稳定,而且旱涝保收,再好不过的项目。
相比他做的航线轮船公司,船舶要维修,台风要规避,甚至连货物被海水浸湿,都要蒙受损失。加上船行驶在海上,难免会出现危险等等。
要是能够经营铁路公司,他还开什么船运公司啊!
支起耳朵,小心的深怕一个疏忽漏掉了关键的话,就听到王学谦像是烦恼袭人的哀怨道:“虞叔,我这是左右为难。一来吧,政府需要,作为国人自然在所不辞,可这生意容易引起别人的眼热,说白了吧,我这是在风口浪尖上被捶打着,说不定什么时候来一个巨浪,把小侄给吞没了。可要是拒绝吧?一来这是浙江的铁路,我们浙江人不着急,谁着急?”
“你是说浙江的铁路?那一条?是沪杭铁路,还是萧甬铁路?”
虞洽卿一下子腾的从藤椅上跳了起来,身手矫健的一点不弱于每年六月大海潮时在海宁等地出现的弄潮高手。
“整个浙江的铁路,小侄可是为难的很。”王学谦得了便宜卖乖还卖乖道。
坐立不定的一下子站起来,一下子又坐下去,显然,这位号称军师的商界奇人也按捺不住心头的**,可是直觉告诉他,想要在这个行当里分一杯羹,王学谦的条件肯定不容易办到。
沪杭甬铁路,因为钱塘江的落差太大,汛期的水流也急,难以在钱塘江上建设铁路大桥,整个浙江的铁路就被分割开来,从上海到杭州的铁路,然后在桐庐一代,江面落差较小,水流较缓的地区选择渡口。
而整个浙江的南北铁路也被一分成二,难以起到沟通南北的作用。
但即便是这样,上海到杭州的铁路段,也是非常繁忙的。
王学谦说出铁路的秘密之后,相信虞洽卿的性格,肯定不会放过,这时候王学谦就是想要走,也走不了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客厅里的落地自鸣钟,抱歉道:“虞叔,你既然要去交易所开会,小侄先行告辞,等从以后有机会再跟虞叔细说。”
“你小子,这是将我的军啊!”虞洽卿苦笑道。
王学谦诚惶诚恐道:“小侄哪敢啊!”
虞洽卿狡猾的探起头,眨巴眼珠子戏虐道:“交易所的事,我做不了主!”
王学谦心头一震,虽然他已经猜到了一些,但在虞洽卿的口中得到消息,还是非常吃惊。(未完待续。。)
第395章 【虞老板的危机】
让虞洽卿憋屈的是,从举起的略微差别上,王学谦躲闪的眼神,显然是对他吐露的想法相信了,可就是这样,王学谦却在他面前空口白牙的是非颠倒,舔着脸说:“虞叔,谁不知道您是上海物品交易所的掌舵人,怎么可能会大权旁落,您说笑了!”
虞洽卿两道看着平淡无奇的八字眉,往额头上挑起,多了一份戾气,老头显然动了真怒,但王学谦却不敢肯定,毕竟虞洽卿的为人,百面玲珑,靠着的就是那张随时可以变换的脸。
“你这是信不过虞叔啊!也对,这些年我跟某些人走的太近了,但我也有苦衷啊!”虞洽卿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说不出的落寞,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很多。
虞洽卿和‘国党’的人走的近,是上海滩众人皆知的秘密。
可真要说好的穿一条裤子,肯定是不可能的。就说这些年来虞洽卿积累的资产,和南浔的刘家,张家比不过,盛家1000多万两的资本,虞洽卿也是不能企及的,就连在宁波商行之中,朱家,王家也是超越他很多。而他担任商会的位置,却是副会长,而在去年末朱葆三引咎辞职之后,他上台的呼声很浓。
要不是有外力的支撑,虞洽卿能有这么的大的声望吗?
要知道,虞洽卿多年来,虽然办银行,轮船公司,地产行业也有涉及,但真正拥有能够让人仰望的企业,一家都没有。
譬如清末状元。张謇,手中只有一家大生纱厂。看着单薄,确实一等一的资本。
大生纱厂从一厂,二厂,在苏北,崇明的几十万亩的棉花基地,在两年前,最鼎盛的时候,光能够动用的现银。就达到惊人的3000多万两,虽然不少都是银行贷款的款项,但也说明了大生纱厂在国内资本中不可动摇的地位。
虞洽卿一来没有这个号召力,二来他多年幕后出谋划策的经历,让他在商业领域的地位并不那么凸显。
想要增加自己的话语权,就不得不用外力来弥补,一来二去的。‘国党’就落入了他的眼中。当然他也不是真心的资助,反而更多的是互利互助,真想不遗余力的支持孙中山,筹措千万资本或许很难,但要是200万的资金,他砸锅卖铁还是有这个实力的。
‘国党’要是有200万的资本。当年陈炯明在击溃福建督军李厚基的主力部队之后,顺势拿下整个福建都不是难事。
可是虞洽卿并没有这么做,目的显然是不想‘国党’过于庞大,将来反客为主,四明银行最后沦落成为‘国党’的钱袋子。再说了。四明银行并非虞洽卿私人的产业,包括朱葆三。王家,黄家,都在银行有不少的股份,并非虞洽卿一人说了算的。
唯一能够他一人说了算的,只有轮船公司。
见王学谦不为所动,虞洽卿张嘴真想要说解释一二的时候,虞府的管家走了过来,惹的虞洽卿脸上非常不悦:“我不是说过了吗?任何人都不要走近客厅一步?”
“老爷,张先生来了!”虞府的管家,广和一如既往的堆着恭敬的笑容,神态卑微,却让人生不出一丝的怒气。
手指在扶手上轻轻的敲击着,虞洽卿纳闷道:“哪个张先生?”
“南浔张家的二少爷。”广和恭敬道。
王学谦见状,拍拍裤子,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意犹未尽的遗憾,告辞道:“虞叔,您忙着。我先告辞了。”
虞洽卿瞪眼装作生气道:“来家里,吃了饭再走。你又不是外人,难不成你看不上虞叔出身低微,配不上你这王家大少爷的尊贵?”话已经非常不客气,但王学谦的心里总感觉虞洽卿发火并非是针对他,而是那个南浔张家的二少爷的到来,让这老头的老脸绷不住了。
随即心头想起,南浔张家的老二?
这货不正是张静江吗?
正当王学谦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准备跟着管家虞广和去二楼,虞洽卿的书房等两人见面结束,虞洽卿反倒是摆摆手,对虞广和说道:“把屏风支起来。”
说完,虞洽卿对王学谦面无表情道:“我跟他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等我支开这不识抬举的小子,我们继续谈。”
王学谦很想说,我也跟你也没什么好谈的!
不过他还是顺从的在屏风后面的沙发坐了下来,虞府的客厅是西式的,上海的房子不像老家,往来都是海派风格。不少富豪家中,直接沿用维多利亚风格,洛可可可风格,全西式的装修,而在老家的房子,却是砖木的老式华夏院落建筑风格,讲究一点的,直接按照园林的标准建造,虽然不便宜,但是更养人心境。
张静江还未进门,在回廊中,拐杖敲打在地面的声音却已经传到了门内,咄……咄……,一声沉过一声,不仅虞洽卿的脸上显露出非常不喜的蹙眉状,连王学谦对张静江不满起来。
客人应该有客人的样子,张静江身有残疾,但如此咄咄逼人的样子,也不该是一个晚辈该有的礼节。
即便,张家豪富,但张静江又不是当家人,不过是失去家族掌控的富家少爷,别以为巴结上了孙中山,就能耀武扬威的不知检点。再说,张家祖上也不是豪门大户,开酱油店的出身。要不是张静江的堂哥,张家的当家人张钧衡考上了举人,从此改换门庭。才比虞家高上那么几等,相比张家,虞家祖祖辈辈都在宁波打短工,要不是虞洽卿早年来上海滩闯荡,这辈子都是泥腿子的命。
但你也不能如此不给虞洽卿面子吧?
在没有比较的时候,虞洽卿或许还能忍受张静江的执拗。但是和王学谦相比,尼玛。张家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出了一个举人吗?王家祖上还出过状元呢?
所以,一反常态,虞洽卿并没有站起身来迎接张静江,反而到大大咧咧的坐在藤椅上,眼皮耷拉着,装出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样子,这让张静江进门的时候,有点被忽视的怒气。
好在他是来求人的。只是蹙眉怔了怔,语气还算平和的喊了一句:“虞老板!”
这话让王学谦觉得好笑,街面上,租界有公职的官员,称呼虞老板是恭敬,但张静江也这样叫,可是打脸了。为了给‘国党’筹集资金。虞洽卿厚着老脸,求了上海总商会的同仁,一起联名上书北洋政府,要求筹办上海物品证券交易所。
还能怎么样?
“总不能把老夫当成冤大头,没钱了,就来找老朽吧?”虞洽卿心头飘过一层阴霾。这一刻,张静江的脸在他的眼中变得狰狞了许多,也厌恶了许多。
“人杰,有什么事怎么不在交易所里说?”虞洽卿的做派摆明了是要撵人。
这让张静江有些不解,眼前这老头不是一副巴结人的样子吗?怎么会突然之间像是换了一张脸。不耐烦的表情,呼之欲出。张静江也是一个火爆脾气。说他直爽可不是夸他,而是说他性格乖张,其实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人。
“左右等不来虞老板来交易所,静江只能来家里找了。好在,虞老板并未出门。”张静江的口气可是来虞府抓人的,听着像是有点寻衅找茬的意思,火药味十足。
“既然来了,有什么事就说吧!要是老朽能办的,绝不推辞!”虞洽卿颇为自哀的叹了口气,想着跟这样的浑人有什么可说的,好言好语的打发走算了。
张静江眉间露出一抹喜色,这些根本就逃不过虞洽卿的眼睛。
和王学谦之间的谈话,虞洽卿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这对已经年过半百的人来说,精力上的消耗是非常大的。
可是面对张静江,虞洽卿心态完全放松,根本就不要想着对方有算计他的机会。这就是人和人的差别,宛如看戏一般,静等张静江的表演:“这是交易所两万股的股票,我需要从四明银行里贷出150万的现金。需要几天时间?”
张静江说话的口气,完全不像是一个跑贷款的人该有的低声下气,反而他找虞洽卿贷款,是看的起虞洽卿似的。
耷拉着眼皮,看不出虞洽卿的内心的想法,不过虞洽卿不冷不淡的语气却让张静江愕然:“人杰,按理说我跟你父亲的关系,这笔款子我该贷给你。但是你也知道,四明银行虽说我是大股东,但是还有两家大股东,这么大一笔款子,我做不了主。”
虞洽卿的话已经很明白了,他和张静江的父亲是一辈的人,提醒张静江至少要有点起码的尊敬。
“虞老板,你可是四明银行的董事长?”含怒而出的张静江,似乎不敢相信,虞洽卿会拒绝他。
“董事长是选出来的,要是我的作为不能让董事会满意的话,很快就不是了。”虞洽卿调侃道,语气颇为不悦。
“你……可想好了?”
“不用想,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或许被的银行会接受你的贷款,我这里庙小,可吃不下这么大笔资产。”要说手上交易所的股票,虞洽卿并不比张静江少,要是能卖得掉,他早就卖了在家数钱了。
“要是朱家反对的话,我去说。”张静江脸色变幻了一阵,胸口藏着一团烈火,让他喘不过气来。可是他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宋子文的出现让他感受到了莫大的危机。而这层危机,不是他凭借孙中山的信任能够化解的。
用一个小朝廷来诠释‘国党’的话,孙中山通过几次对同盟会内部的刺杀和分裂,已经掌握了绝对的控制权。他是‘国党’当之无愧的皇帝,而宋子文呢?凭借姐姐的关系,已经坐定了国舅的角色。
要是碰上一个混吃等死的国舅,张静江的危机感或许还不会像现在这么重。
可宋子文可可不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即便是枕头的话,也是白玉枕头,而且还是实心的,肚子里有的是料。
在‘国党’内部,真的还没有一个人能和宋子文在经济上的能力相比,即便张静江当年靠着贸易公司,这挣了一些钱。但是要让他筹划一个政府的财政,无疑是老虎吞天,无从下嘴。
可宋子文却能驾轻就熟的把这些理论上的东西,转化成为实实在在的收益。如果真要让‘国党’占据了广东,宋子文凭借手上的手段,就能给‘国党’支撑起十万大军的费用。而这些,对于张静江来说,只有羡慕的份。更让他危机四伏的是,孙中山身边不仅仅只有一个宋子文的威胁。
宋子文的好友,王学谦在政治的敏锐视角,不仅让孙中山非常赞叹,想要招揽的意思非常浓烈,要不是王学谦刻意的疏远,今后的国党,还有张静江的位置吗?
原本以为,他可以出面去说服朱葆三,换来虞洽卿放贷,在‘国党’建军上有一份话语权。可是让张静江意外的是,虞洽卿却好像无意的说了一句:“朱大哥是个面善的人,好说话,但是王家在上海滩也有人在,要是不去说通的话,礼节上说不过去。”
“王家?哪个王家?”张静江迷茫的眼神中,似乎根本想不起来,上海滩还有王家?
“余姚王家。王老爷的儿子留美归来,你不会装不知道吧?”虞洽卿道。
“王学谦?”张静江顿时怒目圆睁,表情颇有点庙里怒目金刚的模样,就是身材太瘦,没有一点气势的神韵。像极了一个垂死的饿死鬼,见东西就想咬上一口的贪婪。
虞洽卿不说还好,一说王学谦,顿时让张静江气得浑身发抖,可看样子却像是鸦片瘾发作一样,让人鄙夷。尖叫道:“虞老板,你是想要和‘国党’作对?”
“这里是租界,‘国党’管不到我的头上。再说了,我是否是‘国党’的朋友,或是敌人,你说了不算。孙先生可在上海呢?你总不能大过他去吧?”虞洽卿毫不客气的脸色一沉,游戏到这里已经结束了,他早就没有耐心和张静江交谈下去的意思了。
可张静江一听拒绝了他的贷款,顿时气的双眼通红,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要是换于右任在虞洽卿面前,说不定虞老板当时就被吓尿了。于右任虽然是个文人,但是不化妆就能抵得上半个梁山好汉的关中大汉,发起狂来可不是虞洽卿这样的老头子能够消受得起的。
但是张静江?
算了,虞老板可没有打算迁就对方,反而对着走廊喊了一声:“广和,送客!”
张静江抬起拐杖,却不小心甩到了桌上的茶杯,哐当一声,茶杯掉地上,溅落一地的水。张静江脸色一变,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几句,他也知道自己的臭脾气容易得罪人,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吞了下去。
虞洽卿也不生气,看着张静江一瘸一拐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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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6章 【挡箭牌】
“什么玩意?”
虞洽卿即使涵养再好也被张静江给气得不行,等到管家派佣人过来,将客厅收拾干净,他却有种在客厅里坐着就心烦意乱的感觉,见王学谦从容的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这才换了一副笑脸。
“让子高见笑了,你现在总该相信我刚才和你说的是真的了吧?”
虞洽卿明白,王学谦即便不把铁路股份转让给他,也会有人乐意接受这份只赚不赔的买卖。
唯一需要的就是,这个人必须有号召力,在商会和社会上要有足够的面子。虞洽卿是一个,但他也明白,相比根基来说,他比不上朱葆三,即便王学谦不选择虞洽卿,只要手里捏着铁路股份,朱葆三会欣然应承下来。
要说在商界的地位,朱葆三可要比虞洽卿重的多。
说出的话,也要有用的多。
不肯放弃这个机会的虞洽卿,即便王学谦送来的是一盒带毒的河豚干,他要炖着吃了。
“子高,去我书房,好好聊。”
在书房坐定,虞洽卿也不来虚的试探,而是直接问道:“子高,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些年虽然你在海外,无法联系,但是本性肯定是好的。我们之间就直截了当的说吧!需要虞叔我做什么?”
王学谦低头想了想,用要求的语气说:“上海滩第一家证券物品交易所是虞叔当家,不管是否能够完全控制证券交易所的经营。但相比话语权肯定是有的。”
虞洽卿拍着干巴巴的胸口,框框直响。这让王学谦有些担心,这老头不会一巴掌把自己给拍晕过去吧?
“我当是什么事,不就是上海滩多一家证券交易所吗?我给你打包票,这事我给你压下去了。过两天我开一个聚会……哦,不用,就明天我在《申报》上发布申明,证券物品交易所股票、债券交易混乱,支持政府将这两项交易品从证券物品交易所的经营范围内剥离出来。再说了。新开的第一证券交易所就是名字感觉有点闹腾,不过经营上确实和证券物品交易所没有多少联系,只要说清楚了,这事容易解决。”虞洽卿严肃的眼神不似做假,语气也有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王学谦等的就是虞洽卿这句话,但是他还有一个要求,见机会合适。就顺便提了出来:“原先在证券物品交易所上市的股票,有不符合上市规定的,将被取消上市资格,这一点希望虞叔到时候帮我。”
“这个?”虞洽卿犹豫了一下,毕竟上市之初,这些公司都是花了大力气的。可一旦让这些公司不再具备上市的资格,这头可不好开啊!
“不知子高所说的上市资格是泛指什么?”
“资本金30万元以上的企业,筹办经营两年以上,上市流通股需要占其股份的30%。资本金100万以上的大公司,上市流通股份需要占其股份的15%。另外经营期间需要盈利。财务需要第三方审计公布才能有效……”
王学谦说了一大堆,不少都是虞洽卿不太明白的。或者干脆是第一次听说的。但是他却觉得,这些都是一家优质企业必不可少的因素。不仅包括财务审核,公司的盈利能力,甚至还有技术方面的评价。
内容很齐全,如果他的证券物品交易所的上市公司能够在筹备之初,就像王学谦定的这么细致。
那些上市公司还会像现在这样,不温不火的样子吗?
不过,虞洽卿也对这些硬性指标非常费解,要是真的符合新股票交易所的上市规则的公司存在,他们还需要上市吗?
按照保守的商人的习惯,能不借贷,是很少会想到用借贷的钱来发展自己的企业的。更不会用股份稀释,来谋求企业的飞速发展。在民国,做生意的人可以不懂做生意,但除了生意之外,什么都得学一点,不然是挣不到钱的。
所以,从某种方面来说,在虞洽卿的证券交易所里,能够上市的公司多半都是关系户,而且还是那种去银行贷不到款的工厂。
要是让这些公司失去上市交易股票,筹集资金的机会,那么最后的结果很可能因为失去资金的补充,而最后陷入倒闭的境地。可即便这些公司能够上市,其实也没有人投资这些公司的股票。虞洽卿心中权衡良久,终于决定,大不了到时候用银行贷款来弥补这些工厂的损失,面对铁路股份,这点损失他是负担得起来的。
像是做一锤子买卖似的,虞洽卿猛然的一拍大腿,认道:“行了,我决定了,这个恶人虞叔给你当。”
“不,是合作。虞叔,我可没有让你当恶人。”王学谦拨弄手指道。
虞洽卿脸上黯然,对王学谦一句话都要争的性格顿时有些无语,舔着脸道:“好吧,我算怕了你了。就当是我要求的总行了吧?快说铁路的事。”
“国内资本无法开工大型的铁路,像京汉铁路是清政府建造了一小部分,大部分铁路是比利时人建造的,虽然花费了将近4300之巨,但是运营之后,每年光铁路运输的利润就超过600万,加上其他周边土地的开发,贸易的兴起何止千万……”
“等等……我们好像在说的是沪杭甬铁路,和京汉铁路有什么关系?”虞洽卿对王学谦兜了这么一个大圈子的说法,非常不满,舔着嘴唇打断道。
王学谦笑道:“虞叔,你听我说。其实我要说的并非是京汉铁路的事,而是铁路建设本来就是利益非常丰厚的一种行当。在西方国家,铁路建设是包括沿线的土地转让,政府公债等多种筹集资金的办法。才能将一条铁路建造完工的。我通过京城段祺瑞政府拿到了沪杭甬铁路的建造和所有权,花了500万。”
“500万。”虞洽卿瞪大了眼珠子。简直不敢相信的看着王学谦。良久才说:“沪杭铁路当初的造价差不多在600万两白银,而萧甬铁路不过是一个雏形,修了一半,造价最多也就在200万两左右,两项加起来,差不多在800万两白银,但是萧甬线修了一半,总体价值不高。运营成本太大,最多也只是微利润。所以价值可以忽略不计,总的来说,500万买下800万的东西,你还是赚到了。”
虞洽卿感慨了一句,有点指点江山的味道。
可王学谦接下来的话,让他顿时无语:“是500万银元。不是500万两白银。不过是有附加条款。”
“这个……”
虞洽卿做了一辈子生意,还没见过这等好事,却让王学谦给赶上了。一时间坐在太师椅上,如同呆鹅一般,突然捶胸遁地般的大喊:“这等好事,为什么我就碰不上?”
“天哪!还有没有天理啊!”
800万两白银换算成银元的话。差不多是1200万银元左右。
“连半价都不到,段祺瑞是疯了吗?”
……
见到虞洽卿一把年纪,还对黄白之物恋恋不忘的懊恼不已,王学谦有点懵,虞洽卿不是总对银钱表现的风轻云淡的样子吗?
怎么忽然像是性情大变。一下子连他都没办法相认了?
“我要认购10%的股份……不行,我可以认购20%的股份……”
见虞洽卿口齿不清的呓语。王学谦笑道:“虞叔,我不是说有附加条款吗?”
如同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把虞洽卿淋了个落汤鸡,清醒了一些的虞洽卿顿时愣住了:“什么条款?”
“5年之内,沪杭甬线全新贯通。”王学谦用手掌比划了一下说道。
虞洽卿吃惊道:“你答应了?”
“事实上,这个条件是我提出来的,不然没可能用这么低的价格买下沪杭甬线。”王学谦点头道。
虞洽卿毫无征兆的突然跳起来,双手拍着大腿,哭天喊地的叫嚷道:“你这么就答应了!糊涂,太糊涂了!”
“不就是一座大桥,70公里铁路吗?造就是了。”王学谦满不在乎的说道。
“不是一座大桥,是两座大桥!”虞洽卿提醒道。
“两座?”王学谦心中不解,难不成钱塘江上要建造两座大桥不成,不科学啊?
虞洽卿见王学谦木讷的表情,心知肚明,提醒道:“一座大桥是钱塘江大桥,当年孙文担任铁路筹办委员会会长的时候就考察过江面,建造大桥的难度很大。钱塘江落差大,水流急,光设计和建造费用,差不多等于半条沪杭铁路了。而另外一座大桥是曹娥江大桥,萧甬线为什么无法通车?就是因为曹娥江大桥建造的费用也是一笔大开支,虽然比不上钱塘江大桥,但是半座大桥的费用也是要的。”
王学谦心中大惊:“怎么会多出来一座桥?”
“小子傻了吧?”虞洽卿怒其不争的说道:“钱塘江大桥的造价是600万银元,这是美国人估算的,虽然不准,但也差不了多少。而曹娥江大桥,至少也要300万,加上70公里的铁路,这可是1000多万啊!你小子可是捧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傻乐呢?”
“不是就1000多万吗?等股票上市,总是有办法筹集的。”王学谦满不在乎的说道。
这些话,看在虞洽卿眼中,王学谦是煮不烂的鸭子嘴,就剩下嘴硬了。
虞洽卿疯疯癫癫的又是喊天喊地的,可真要让他摸出400万来认购沪杭甬铁路20%的股权,他还真的没有这个能力。
可是这是浙江人建造铁路,也是贯通整个浙江的铁路的希望,他又不能不帮忙,于是叹了口气对王学谦说道:“冲着你小子喊我一句虞叔的份上,5%的股权,我和几个老朋友商量一下,认购下来。股票交易所的事情,我也可以给你摆平,浙江地面上,你王家的面子也管用的,估计也没有老夫出面的机会。你小子啊!……”
而这个决定,在几年后,成了虞洽卿这辈子生意场中最大的痛。原本有一个机会,他能一举吃下一个铁路巨无霸20%股权,最后却落在手里的之后2%,这份纠结,以至于让虞洽卿逢人就说,做生意就是要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要是虞洽卿知道,王学谦压根就没有为建造铁路的资金而担忧,就根本如此轻易的下决定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虞洽卿突兀的向王学谦提出了一个请求,而这个要求,却让王学谦非常纳闷。
“子高,你觉得现如今上海滩的证券市场怎么样?”
王学谦想都没想,直接说道:“疯了,还得继续疯一段时间。”
“你有办法让这种疯狂停止吗?”
王学谦纳闷的看着虞洽卿,不解道:“虞叔这是何意?”
“交易所里面,主要是交易所的股票撑着,但是你不知道,张静江等人却在股价已经上涨到80元时候,不准我们交易。要是继续这样下去……迟早要完蛋。我就是气不过,这帮小子翻了天了,这不是和钱过不去吗?落在口袋里的是钱,账面上的不过是字而已。”虞洽卿满心忧虑的说道。经历过钱庄挤兑风波,银行破产风波的他,显然明白,市面上没有股票卖,买的人却很多,价格可定会往上走。
可万一要是价格高到买的人也买不起了呢?
手上有股票的人还能卖得掉吗?
显然,他对交易所也颇为无奈,在他眼里,也跟王学谦似的,捧着了一个烫手的山芋,想甩,又甩不掉。
王学谦明白这些虚假的繁荣背后隐藏的是什么?
一场无法阻止的危机,还是让人疯狂的盛宴,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失望的人会很多。
“只要让银行收缩银根,市面上大多数的信托公司就没有钱交易,而经济公司无法获得信托贷款,最后资金链断了,整个交易所的虚假繁荣将彻底暴露在人们的面前,最后等待大家的,只能是股票成为废纸。”
王学谦的话当然有根据,但也不像是他所说的那样立竿见影,以为民国时期的证券交易所的交易,和后世的有的一比,不怕死的散户实在太多……(未完待续。。。)
第397章 【寡人之疾】
离开虞府坐在车上,王学谦脑子还在为上海滩金融市场的混乱而担心,缺钱,好办,他有的是资金。
可是自己的钱用来贴补一个省的铁路建设,这就有点扯了,如果建造港口,矿山,都需要他自己拿出钱来。再多的钱也没有用啊!
迟早会有油灯干枯的那一天。
上海滩的金融困局已经形成了,不知道有多少银行和信托公司陷入了这场危机之中,可以预见。只要手握大量证券物品交易所股票的个人,大量抛售股票,最后造成的结果很可能就是,银行将受到挤兑风波,信托公司无法筹集银行的贷款而倒闭,无数做着发财梦的普通人将背负巨额债务。
而自己在这个时候,筹备证券公司,是否会受到信交风潮的影响。
一时间难以看出眉目,只能找卫挺生商量对策。
心急火燎的卫挺生,在接到王学谦的电话之后,还真着急忙慌的以为出大事情了。
见面之后,才听说王学谦一说,感觉王学谦颇有点杯弓蛇影,并未在意:“子高,你是知道的,西方世界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出现经济迟缓,甚至衰退的社会现状。引起的原因很多,银行贷款的发放过多,导致社会工业品总的供给数量超过需要。劳动报酬不增加,但通货持续膨胀等等。可是这都是有征兆的,你说的问题,都是没有影子的事。”
“怎么会没有影子?社会大量资金投入交易所,而交易所普通的物品期货交易,不会背离价格曲线很多。唯一可能被高估的就是交易所的股票,成倍的增长之后,势必会引来更多的人参与其中。就像是一个肥皂泡,越来越大,可终究是会破灭的一天。”王学谦不无担忧的说道。
“这也不过是信托公司和银行。以及参与交易所的人有关系。跟你我有什么关系?”卫挺生不为所动道。
王学谦啧啧嘴,感觉舌尖有点发干,他忽然发现。想要说服卫挺生也挺难的,关键在这个家伙眼中。自己是一个外行。对于他这个老板的建议,卫挺生的主张就是,外行绝对不能领导内行。
王学谦还是不放心,虞洽卿的话就像是一个发芽的种子,已经植根于他的心中最深处:“琛甫,你去调查一下,最近上海滩的中资银行是否短期贷款的数量增加。银行放贷的方向是那些?”
这个要求,卫挺生倒是没有反对,本来投资银行也有针对这方面的数据要求。
在美国,很多大银行在股灾中毫发无损。大部分都能轻易的躲过这种蔓延至全社会的灾难。
很多得益于银行内部的高级分析团队,在危机来临之前,就能提醒银行管理层,加紧对资金的收拢,用来抵挡可能出现的经济衰退。甚至危机。
卫挺生点头应允道:“正好我也在组件一个经济分析机构,用来分析经济的走向。不过最主要的是缺乏人手,实在不行的话,只能去大学里面招人,然后自己培训了。”
“这些你看着办吧!”
“不过你放心。你要的消息很快就能办到。只要花一笔小钱,买通几家银行的职员,就能知道。这也不是银行的秘密,很多小职员都会有所耳闻。”卫挺生不变反驳,也算是变相的答应了王学谦的要求:“哦,对了。今天接到了茅以升的电报,这家伙果然是个急性子,已经从天津上船了,过两天就到上海。”
王学谦也只能自我安慰道:“只能这样了。”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王学谦在等待茅以升的到来,准备带着这些人一起去浙江,现场考察钱塘江的水温状况,为建造大桥做准备。
在永安里,一处弄堂的角落里,夜色乌黑,远处路灯昏黄的光让人恍然有种被遗忘的错觉。
一个穿着一声紧凑的中山装的三十来岁的男人,单手撑在墙头,脑袋盯着墙壁。额头上带来的丝丝凉意,让他感觉到了舒坦一些,但是那种抽筋一样的刺痛,让他几乎绝望,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往下流。
良久,就见男人发狂似的对着墙壁捶打,疯了一般大吼大叫。
临街的窗户口,顿时传来怒骂的生意。
“嚎丧呢?滚远点……”
男人仰头想要报复,刚迈腿,胯下如同被刺入一根钢针,那种绝望的痛苦,简直要了他的命。
嘴唇哆嗦着,暗骂了一句:“娘希匹,真倒霉,这种事都会让老子碰上。”
倒霉的人,往往只会越来越倒霉,男人的倒霉事从几天前的风流韵事开始说起,风流倜傥的留洋军官,一直没有自己发挥的舞台,被遗忘在角落中的不甘和绝望。
或许只能从女人身上获得一丁点安稳,温柔乡之后,倒霉事随之而来。男人知道,他遇到了传说中风流男人最倒霉的报应,病魔已经附身,得想办法去治病。
男人一夜未睡,第二天找到了好友。
对方见他脸色惨白,却在脸颊边上有种病态的嫣红,似乎并的不轻。如果是一个西医的话,会很负责人的告诉他,他发烧了,需要马上退烧。可朋友并不知道详情,只是关心的问道:“你这么了?”
“感觉病了,很不舒服。想去看医生,但是……”
男人为难的样子,看的朋友一阵揪心,但是他的日子也不好过,老婆看的严,身边的零用钱摸出来,倒是能哐当出响动来,可就是两块大洋。
无奈的摸出带着体温的大洋,想了想,还是提醒道:“兄弟,我也帮不上你大忙,家里的钱都在你嫂子手里攥着呢?我就这点私房钱,不过……”
“你等等……”
说完,朋友偷偷摸摸看一下周围,发现没人看他,顿时猫腰飞快的如同一只猴子,窜上了阁楼,下来的时候,拿了一个包裹,往对方手中一塞,这架相机还能当个三十块,你快去我老婆等会儿要来查岗。
男人激动了,眼角闪着泪花:“大哥,你可是一个记者,要是没有照相机,你怎么去采访?”
“嘿嘿……”男人的朋友豁达的笑着:“你不懂,记者要的是脑袋,而不是照相机,你见过现在的报纸有那份上面都是图片的?稿子还是得用笔写出来,这不过是一个辅助的工具。再说了,你看看我,没事的时候给家里看看杂货铺,也不过的挺好吗?”
男人喉结起伏着,似乎非常感动,但是看到朋友为难的眼神,只能黯然离开。
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苦闷,他拥有一成股份的经济公司捏着交易所4万股的股票。按照每股近1元的价格,他也是资产超过1万的富豪了。但是却连一个看病的钱都莫不出来。
难道这辈子浑浑噩噩的下去不成?
男人在街头的拐角处,脸上流露出不甘的痴狂,想要冲上接头大声的呐喊!
犹豫了很久,还是走进了一家当铺。
价值一百的照相机,最后当了块钱,还是死当才给了这么多。要是活当的话,最多就1块。
拿好了当票,男人在心里给自己下了一个决定,这辈子一定要给朋友买一个最好的照相机。揣着全部的家当,男人离开了当铺,往公共租界走去。
任何好的愿望,都要建立在身体健康上。
男人似乎心怀恶意的想到,要是这个病治不好,将来可能断了对女人的念想。这样能省下不少钱,可随即想到,万一子孙根要烂掉了,将来是否就和太监一样了?
想到这些,男人顿时全身发冷,脚步也快了一些,虽然从背影上看,样子非常不雅……
(未完待续)
第398章 【药铺惊遇老蒋】
汽车就像是一团黑sè的旋风,刮过爱多亚路平整的路面,引起路过的人们驻足观望,却在不经意间,已经变成实现中的一个小黑点。
轮胎在路面上,磨砂出低沉的呜呜声,但是汽车内却浑然没有一丝震动的样子。王学谦抬头看了一眼窗口,心中顿时有些无奈,钟文豹似乎对开车很有天分,但是一旦开上一辆大功率的汽车,往往车速就掌控不好,加上租界主要道路的路面好的让人无语,下雨的时候,路面光滑的像是一面镜子……
这或许是‘英国佬’在上海做的唯一的一件好事,王学谦不坏恶意的想到。
“慢一点!”
坐在后座的王学谦提醒了一句开车的钟文豹,这个时代,交通规则是管不上轿车的。事实上,不管是法租界的‘抓黄’专业户,也就是专门对黄包车下手的安南巡jing;还是公用租界的华人巡捕。一般都选软柿子下手,黄包车刚刚好。
汽车?
一是太快,不好拦;二是,能买得起汽车的,都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能够得罪的,不少车主,就是他们的上司,也要陪着笑脸相对的。而王学谦的车,在黄公馆的暗示下,车号已经成了上海滩的一个禁忌之一,更没人敢拦了。
“先生,杜老师嘱咐回去的时候,让我去药店一趟。”
很不情愿的放慢了车速,钟文豹对着后视镜说道,似乎很重要。对此王学谦没异议,杜心武的出现,种种迹象表明,并没有‘国党’的影子,而且不少消息指出,杜心武似乎对‘国党’并不太满意。
王学谦点头道:“家里谁病了吗?”
杜心武虽然是武学宗师,但还是一个不错的医生,非常享受寄人篱下,混吃等死的生活。对于这位武学大宗师,王学谦也颇为无奈,但家里有一个医生总是好事。
虽然这个人表面上看,疯疯癫癫,很难相处,但只要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不是杜心武疯癫,而是这个时代很多人都有的少爷病,而且还病的不轻。
钟文豹眼神躲闪的支支吾吾道:“没人生病。”
“没病吃什么药?这不是添乱吗?”王学谦埋怨了一句,正当他要命令钟文豹回去的时候。
就听到钟文豹低声道:“其实这个方子是我求杜师傅传给我的,听说是少林修行外功的秘方,这不……”
“没病的话,还是不要乱吃药。”王学谦皱起眉头,对于钟文豹的人生追求,有点不屑,但是他却不会明说。理想这东西,飘忽不定,说不定有人努力一辈子,连曙光都看不到。
就像是钟文豹练功不可谓不用功,不仅是他,连边上看的人都是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几十斤的石锁,上下翻飞,砸着了,非死即残,可他还是练的不亦乐乎。可是这小子面对杜心武,连三招都对付不过去,而杜心武晨练的时候,慢悠悠的宛如一张在风中轻轻漂浮不定的年画……反正王学谦没看出一点厉害的痕迹出来。
汽车在一家并不起眼的小药铺边上停了下来,药店的名字叫回chun堂,事实上很多中药铺都会取这么一个名字。除非像是一些大药铺,比方雷允上、胡庆余堂、蔡同德堂,会把东家的姓写在招牌上,表明是哪家的产业。小药铺没这么多讲究,就像是取一个吉利的名字一样,叫起来嚷嚷上口,听起来印象深刻就行了。
钟文豹并没有下车,反倒是坐在驾驶座上,脸不知是热的,还是遇到难以启齿的事,涨的通红,却一声不吭的看了几眼边上的陈布雷。
陈布雷心说:“看我干什么?”
“你这么了?”大概是被钟文豹贼兮兮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陈布雷扭动了一下后背,高档汽车的座位宛如真皮沙发,舒适是绝对不用说的。
“我……钱不够!”
钟文豹的薪水不低,至少王学谦不是张啸林,给保镖一个月20块,还要忍受张啸林火爆的脾气。
陈布雷差点气的抓狂,你是穷人,我也不富裕。再说,他在王学谦这里工作,还不满半个月,哪里有什么积蓄?好在王学谦在后座听得有点好奇,什么药,这么贵?
“要多少钱?”
王学谦拿出了钱包,他也没有拿银元的习惯,一来这东西实在太重,累死累活的带着,还不足高档饭店一顿饭的饭钱:“这家药铺花旗票收不收?”
花旗票就是美元。
租界里的药铺不少都是收的,而且买东西的话,甚至能打折。毕竟美元英镑的流通还是不错的。
钟文豹想了想,苦着脸说:“这家药铺是我的一个师叔开的,我也不知道。不过,这里是租界,应该收的吧?”
王学谦想起司机下车了,他和陈布雷在车里等着也无聊,干脆下车去看看。
药铺坐北朝南,从门口吹进来的热气,让在门口附近坐堂的老医师瞌睡不已,耷拉着脑袋,一点一冲的,似乎像是一直找食的小鸡子。花白的头发,剪裁的很整齐,确是不多见的齐肩短发,可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种发型已经不算短了。
可见,医师习惯了清朝结束时,剪辫子狂cháo时期遗留下来的发型。
“师叔!师叔!”
老医师迷迷糊糊的张开了眼睛,先不说话,反而伸手摸向了桌子上的茶壶,晃了晃,这才发现茶壶已经空了。
“去,给我沏一壶茶来!”
药铺的伙计从柜台后机灵的跑过来,小心的抱着老医师的紫砂茶壶,往后院而去。
“两位先生!”从眼神中,老医师也不像是迷糊的样子,这一点王学谦早就看出来了,当老医师不看钟文豹,却开口询问王学谦和陈布雷,掩饰的味道实在太浓,以至于连陈布雷都看出来了。
没等王学谦说话,钟文豹开口道:“师叔,这两位先生是和我一起来的。“
“哦!”老医师这才松了一口气,埋怨道:“你小子,怎么会想起来我这儿,要是让你师父知道了,连我都要被埋怨上……”看到门口有巡捕路过,很谨慎的选择闭上了嘴,等人消失不见之后,这才开口道:“你师父哪里去看过了吧?”
“师叔,你不用怕,巡捕房已经撤销了对我们兄弟的通缉令,都亏了先生。师父哪里有二哥照应着,他已经搬过去和师父一起住了。”钟文豹说的虽然平静,但能看出来他极其认真的回答着老医师的每一个问题,可见他对老医师是非常尊敬的。
“真的!”老医师眉头飘过一丝喜sè,但还是有些怀疑。
钟文豹心说,还能有假?随即朗声道:“要不我去街头上喊一嗓子,看看街面上的暗探会不会来抓我?”
急着要证明自己的钟文豹,及时被老医师抓住了。别看老头骨瘦如柴,弱不禁风的样子,却能轻易的将钟文豹这个壮实的小伙子拉住,也不简单。站了起来,对王学谦抱拳,行了一个江湖礼:“我替我师兄谢过这位先生。”
王学谦连忙托住了对方,客气道:“举手之劳,老先生言重了。”
钟文豹这才悻悻的摸出裤兜里的两张方子,递给老医师:“师叔,照着房子给我抓十副药。”
犀角?
虎骨……
老头看的似乎很认真,可没说一个字,眉毛就跳动几分,抬眼看钟文豹的眼神有些不善,良久才冒出了一句话:“你小子是发财了?”
“这药量,吃下去,是要死人的!”
老头似乎玩味的看了一眼钟文豹,药xing相克,都是补血补气的圣品,就拿石斛来说,生在高山悬崖上的叫霍山,价格最高,只有云雾缭绕的悬崖上才会生长,而且产地也只有大别山深处,神农架等少数地方有产出,虽说不能包治百病,但也是一等一的神药。不少小说中也将这种药当成‘仙草’。
这样的良药,得来就不容易,卖的价格自然是贵的离谱。
但这都不是重点,老头毕竟是医生,看药xing是不会错的。这让王学谦也非常不解,杜心武总不会让钟文豹配一副毒药,把自己给药死吧?
可钟文豹并不在意,反而苦着脸说道:“师叔,是不是很贵?”
“把你小子卖了,也换不来这么多宝贝。良药可遇不可求,这个道理跟你这种白丁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老头怡然自得的卖弄着,说道得意处,右手抚着山羊胡,看的人牙痒痒:“这样的虎狼药,卖出去是害人,我不卖。”
“师叔,你就发发善心吧?”钟文豹脸sè更苦了,当初杜心武告诉他,这药价格很贵,虽然是增加外功的绝佳辅助,但是药价贵的离谱,即便少林寺最辉煌的时候,也只能供给十武僧。
现如今,少林破败,早就无力维持这等消耗。
杜心武也是去少林住过一段时间,在藏经阁里看到,一时好奇这才抄录了下来。
“啧啧……这副药吃下去,可是要早登极乐的啊!”
“看看,这味药,你小子不知道,整个上海滩都找不出十斤来吗?”
“你小子,即便是死,也是生发死的!”
……
钟文豹没有开口,但是连王学谦都有些受不了老头的磨叽,碎嘴子话太多,随口问了一句:“老医师,这要大概要多少钱?”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说完,看了一眼钟文豹,不屑道:“总之,进他的嘴,就算是白瞎了。良药得来也不易,我可不能眼睁睁的让人给糟蹋了,不卖!”
王学谦心说,开门做生意的,尽然还要把客人赶跑的道理。怪不得老头开的药店,只是在街角开了一个小门脸,而南京路上的蔡同德堂只用了几年时间,成为了上海滩四大药房之一。
“师叔,既然这个药方你不买,还有一张方子,您看看?”
老头看了一眼,笑道:“这个方子吃不死人,但吃下去肯定不好受。我倒是可以卖给你,但你要把吃后的效果告诉我。”
说完,慢腾腾的站起来,对王学谦点头道:“两位先生随意。”
带着钟文豹去了后堂。
时不时的传来一句老头的怒吼:“兔崽子,你糟蹋宝贝呢!老子不卖了……”
“师叔,你只当可怜我,行不行!”还有钟文豹陪着小心的劝解,渐行渐远。
陈布雷好笑道:“这人也真奇怪,别人是唯恐客人不来,而他倒好,却变着方的赶人,怪不得买卖越来越不济。”
“也不能这么说,就像是农民应该对粮食有天生的敬畏一样,医生应该对药物有着与生俱来的敬畏,尤其是中医,很多药物都是采药者冒着生命威胁采集而来。能治病救人的情况下,也让采药者可能濒临死亡的威胁。物尽其用,并不是随口说说的。”王学谦倒是对老医师的第一印象不错。
在后世,大部分中药都是人工培植的,药效疗效和这个时代的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而这个时代的药农,所面临的危险,也是很多其他行业所难以想象的。
正当两人有一句每一句说话的时候,门口来了一个人,挡住了光线,让本就显得狭窄的小药铺更显得拘束起来。
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长相看不出,眼神有种做贼的慌张,尤其是在进门那一刻,还偷偷的打量了一下街道,才下定决心走进了药铺。
一进门,就直接朝着王学谦坐着的地方而去,原本药铺里只有两个座位,坐堂的医生一个太师椅,一张榆木的条案,对面还有一个方凳,显然是给病人准备的,正由陈布雷坐着。见来人腿脚好像不太利索,便从方凳上站了起来,让给了对方。
而来人也不答谢,反而径直走到王学谦对面,扶着条案,皱着眉头,不太利索的坐了下去。
“先生,帮帮我!”
男人愁眉苦脸的样子不似做假,但王学谦可不是医生啊!摆手道:“你的病我可治不了。”
这话听在病人的耳中,像是故意要抬高价格似的,让病人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怒意。他认准了,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黑心医生,是故意讹他钱,或者是干脆和ji院的老鸨合起火来想要骗他钱。但是男人得这个病,比得绝症也好不了多少,绝望的请求道:“先生,你可不要开玩笑了。金凤楼的杨妈妈介绍我来的,都说先生是一个疗程下去,就能见好。请您一定要帮帮我?”
“我不是医生。”王学谦不耐烦道。
病人压根就不信,反而用一种威胁的口气说:“今天我这病非你莫属了,要是治不好,嘿嘿……”堂而皇之的坐在医生的位置上,不是医生,谁相信啊!
见来人口气不对,陈布雷也紧张起来,想来想去,身上没有一样防身的工具,只能拽紧了手中的皮包,站到了病人边上,希望在关键时候能够拖住对方。
王学谦给陈布雷一个安心的眼神,他已经听出来了,眼前这个看上去还算英俊,但是被病折磨的已经有点疯狂的家伙,其实也已经是走投无路了,而且得的病也不是好病,听刚才的男人的来历。
金凤楼?
不是做金器的,就是做皮肉生意的。
但做金器生意的,总不能让一个杨妈妈管事吧?
那么答案呼之yu出,脏病。
作为男人,王学谦非常同情对方的境遇。但作为被威胁者,他又替对方悲哀,当然,前提是药方是他开的情况下。既然如此,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王学谦也不再客气,拿起桌面上的空白处方,一看,心头一乐。这处方空白出,预留了病人的名字,医生的名字,显然是一张印刷品。
拿着毛笔,在砚台里添了几下,低着头问道:“姓名?”
“还要说姓名啊!”男人很不解,反驳了一句。
王学谦用笔杆指了指堂上的四哥大字,‘药到病除’,不耐烦的说道:“本店开出去的方子,都是记录在案的,病不好,不要钱。要是你今后复发了,再次就诊有折扣。”
男人脸sè狰狞低着头暗骂一句:“娘希匹,我可不想要这个折扣,这辈子我也不想得这个病了。”有羞愧,也有难言之隐的隐痛。但是男人在脸sè变幻之后,想通了,这家药铺开在花街柳巷之处,显然光顾的都是常客,虽然对于要询问姓名的做法非常不适应,但是却认准了王学谦就是医生,而且还是有大本事的,一定能让他摆脱病魔的纠缠。
“蒋从武!”
“假的?”
“嗯!”
王学谦心说,多稀罕了啊!要是老子碰到这种事情,也胡乱说一个假名……哎,呸……呸……呸,童言无忌,摸木头……王学谦也被自己的无心想法差点吓出一身冷汗。
可病人却愣住了,怀疑的看着王学谦一副懊恼的表情,心虚的想到:“他怎么也看出了来了?”
“那个先生……”
“不想说就请便。”
王学谦说完,看了一眼大门口,这让边上的陈布雷看着有些好笑。这家伙刚才还想要威胁的样子,可一转眼,变得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这时候后悔晚了!
其实王学谦也不想给人看病,毕竟他可不是医生,万一开出来的方子,治死了人,他也心里过意不去。毕竟对方不过是威胁了他一句话而已。
可是男病人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咬着牙说道:“在下,蒋瑞元。”
“也是假的?”王学谦这次口气不像刚才那么肯定,但是质问的味道很浓。
“你……”病人似乎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站了起来,可却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似乎碰到了痛楚,脸sè变化了之下,还是强忍胸口的怒气,坐了下来。这个名字倒不是假的,只不过是小名,只有同村的人知道他叫这么个名字。
“在下,蒋周泰。”
王学谦无奈的唉声叹气道:“说你什么好呢?说一句真话,就这么难吗?再说了,你也不过是一个落魄的人,害怕名声收损不成?”这一回,王学谦是百分之百的肯定,病人又说谎了,因为一对贼溜溜的眼珠子,一直都看着地上,难不成地上有‘银裸子’不成?
病人一开始嘴角还有些苦笑,随之变成了落寞,似乎王学谦的话,一语点透了他内心。这一刻,眼神也不再凶巴巴的人,反而有点落寞和失落。
一个无名小卒,名声这个东西,还真的跟他没多大的关系,想透了这些,病人似乎也不再纠结于名声,对于普通人非常奢侈的东西:“蒋中正,字‘介石’,这总可以了吧?”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连王学谦也不敢相信,他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老蒋?
“老蒋?”王学谦失声道。
蒋中正撇了一眼王学谦,心说:“我跟你不熟,不要叫得这么亲热,好不好?”
(今天就一章)
第399章 【机智的伙计】
“你认识我?”
蒋介石也懵了,他总觉得眼前这个人,笑的异常的古怪,让他非常压抑,或者说很不习惯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可是人在屋檐下,只能低头。
在烟花柳巷患的病,只能找烟花柳巷的名医,这个粗浅的道理,蒋介石还是懂的。再说,西医……他就是想去看病,也看不起。
王学谦想起蒋介石刚才说了几个名字中,好像有一个是这段时期,在《神州ri报》上天天拐弯抹角的骂他的那个家伙。凶得很,就差说他是北洋军阀的走狗了,心说:“怪不得跟这小子不对付。原来是新仇旧恨加一块儿了。”
怪不得那个署名叫‘中正’的家伙那么可恨呢?原本以为是巧合,本来老蒋的光环虽然在后世有些发暗,但也不失为一个伟人。
可即便是伟人?
无缘无故的骂人也不能忍。
再说了,王学谦能想不透老蒋骂人的原因?还不是让堵了他财路吗?
张静江出面开办的‘恒泰号’股票经纪公司,是个发财的地方吗?拿着手枪去交易所里威吓柜台,强买强卖的人不正是他们?张静江毕竟是个腿脚不便的人,而戴季陶多半也是推着眼睛,在边上看热闹的主,这伙人里面,要说最凶的,还是他蒋介石。
王学谦的小心思想开了,正愁找不到这个浑蛋,没想到冲上门来了,这机会能放过?
心中有了计较的王学谦,诡异的笑了笑,这让座在他对面捂着肚子的蒋介石有点面对刽子手的惊悸,心头多了一丝不安:“先生,你是不是不舒服,刚才……”他倒是很想说王学谦笑的渗人,可话到嘴边,没敢说出来。
这时候伙计从后堂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壶热茶,规规矩矩的放在医案上,并带着善意的笑着对王学谦点点头。也没看坐立不安的蒋介石。
一开始还有些担心的王学谦,这伙计要是拆穿他,他假扮老中医的机会也就到头了。可没想到,伙计根本就没有拆穿他的意思,让他心中不由的磨刀霍霍,有了底气,肯定是伙计在后院碰到了钟文豹的师叔,说了身份,这才没有让王学谦难堪,说不定这个伙计,还是钟文豹的师弟,是一家人。
啪嗒,王学谦撑开了一把折扇,活着的画家,要价都不高,谁能想得到,吴昌硕画的扇面在朵云轩只卖三块大洋,王学谦一时好奇路过,买了这么一副扇面,价格还不如他求吴昌硕刻的一方印石的价格来的高。
以书法入画,运笔之间透露这魏碑般浑厚的意境,寥寥数笔,却将一些寻常之物,赋予了不寻常的味道,王学谦暗自欣赏之余,心说:“看来要去市场上扫货了。这些真迹,当年学画的时候,想要临摹都要求爷爷告nǎinǎi去看一眼,连上手的机会都没有。或者只能在博物馆里,泡上一天。”
蒋介石将王学谦不说话,心说:“什么毛病,还拽上了?”
陈布雷心急,在边上提醒了一句:“先生!”
“哦。”王学谦这才醒悟过过来,他是在给‘大人物’看病呢?虽然他也不是医生,而大人物现在也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小人物。摆弄了一**体,坐的正了一些,至少看上去不会透着戏弄的味道,但一说话出口,却让蒋介石的脸忽然一下子变得愁苦不已。
“你这病是要去根呢?还是吃两服药试试,留着点,以后解闷玩?”
噗嗤,这话一出,连在柜台后面站着的伙计,就绷不住了,直接笑了出来。
可蒋介石不敢笑啊!
他可全指望着王学谦给他洗涤病患,让他一身轻松呢?
“先生说笑了。”说话间,蒋介石额头也见见的渗出了汗水,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吓的,嘴巴却不敢有丝毫的停顿,连连说道:“去根,一定要去根。”说完,蒋介石从兜里抠抠搜搜的摸出一个大洋的诊金,放在桌上,心头却在暗骂:“小兔崽子,等老子病好了,非砸了你这小药铺。”
王学谦拉下眼皮,嘴角流露出一股鄙夷的冷笑,然后抬起眼皮,看着蒋介石。
沪上的普通医生,坐诊的话,一般一块大洋确实能打发了。稍微有些名气的,也就三五块,上门的话贵一点。只有名医才会有出一次诊,收50大洋的。
按理说,蒋介石能够拿出一块大洋也算是面子了,可他没想到的是,对方还露出一种让他心中没底的冷笑,难不成行价又变了吗?
“朋友,你这钱还收回去吧?介绍你一个去处,往东南方向,走半个消失,大马路上的蔡同德堂,那里的坐堂医生免费,医生的水平高,南来北往的,各种各样的病也见得多,价格也公道,正适合你的情况。”王学谦空口白牙的胡乱掰扯道,再说了,他不会写方子不是?
医生不给看病,又不是病入膏肓的绝症,肯定是嫌钱给的少呗?
蒋介石倒是想去找个便宜的地方,把病治利索了,可是蔡同德堂?治个头痛脑热的或许不在话下,更严重一点的病也难不倒坐堂的医生,但是术业有专攻,蔡同德堂的边上也没有花街柳巷,专业有点不对口啊!
“先生,给多少才合适?”蒋介石说话时候,脸上已经笼罩了一层戾气,要不是有求于王学谦,说不定就要掀桌子了。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王学谦装模作样的摇头道。
蒋介石点头,心说:“还是钱的问题。”
无奈之下,只能从兜里再次摸出了两块大洋,见王学谦不为所动,只好有添了两块。
五块了,已经不少了。
正在担惊受怕,深怕王学谦狮子大开口的蒋介石,却突然听王学谦问道:“你这病发现已经几天了?”
伸在裤兜里,捏着两个大洋的手立刻停住了,蒋介石眼神有气无力的看向王学谦,失落道:“已经三四天了。”
“都有什么症状?”
“如厕的时候,生不如死!”
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来岁,眉毛也耷拉了下来,jing神也是一副颓丧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一个轰动过上海滩的风云人物,反倒是有种想要躲在角落中,眼神无辜的哀怨。
如厕的时候生不如死?王学谦一下子愣住了,这个症状可不好说啊?
听说结石也会有类似的痛苦,不见得一定是那个人让人羞于出口的病。这一刻,王学谦也顿时为难了,想了良久幽幽道:“平时多久时间洗澡?”
蒋介石有点发晕,这季节,按理来说,天天洗澡也不过分。但是一来他住的地方没有条件,二来怕麻烦,所以天再热,他最多晚上放一桶自来水,出汗了就擦擦身,澡堂也不常去。
见蒋介石不说话,反倒是王学谦像是找到了病灶似的,板起脸来,说道:“糊涂!”
“这个……”
蒋介石也纳闷了,这病是他遇人不淑,恰巧遇到一个生病的**,这才得上的,和洗不洗澡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他也开始怀疑起来,这个医生连生病的部位都不看,似乎并非像老鸨说的那样神?眼神顿时有些怀疑起来。
见蒋介石不答话,王学谦更有底气了,说:“肿了没有?”
蒋介石仰天长叹,眼神飘向了房梁,这倒是没错,真肿了,只能无声的点点头。
“知道为什么肿吗?”王学谦咄咄逼人道。
蒋介石心说:“多稀罕!要是我知道小兄弟为什么肿了,还要你干什么?”不过他确实不敢反驳,毕竟专业人士坐在他对面呢?他有述说过程的权利,但没有阐述原因的猜测权。表情尴尬的摇了摇头,眼神却揶揄的看向了后堂:“先生,您不看看我病的地方吗?”
王学谦差点一口吐了,心说:“看了,我下辈子心灵受到创伤找谁去理论?还是被一个男人害的心里受到巨大的创伤,这还能活吗?”不过他嘴上却不这么说,反倒是冷笑道:“你这样的,我看的还少吗?”
“生活作风问题,个人卫生问题,都会引起炎症。在西医里面,这种病很容易诊断,就是发炎,靠药物压制的效果虽然很好,但是容易复发。中医里面,治标又治本,需要外洗内服。平时多喝白开水,温了喝效果最好,勤清洗卫生,算了,跟你说这么多干什么?回去先试着用三天,要是不见好,来我这里退钱。”
王学谦大大咧咧的拿起毛笔,字虽然不如铁画银钩一般的遒劲,但也还能看。毕竟,在杜心武的督促下,也练了一段时间,还算过得去。
“抓药去!”
伙计早就在柜台边上等着,见蒋介石步履阑珊的走到柜台边上,毫无表情的说道:“十块大洋。”
“这么贵?”
伙计摆出一副轻便的样子,这让蒋介石非常难堪,但是无奈,只好又摸出十块大洋,正准备往柜台上放,却见伙计往边上的一个箱子指了指,说:“放到箱子里去。”低头开始抓药起来,还一边嘀咕道:“这些钱还要用开水煮上半天,真麻烦。”语气中鄙夷的味道十足,这让蒋介石一下子愧疚难当。在**时期,微笑服务早就盛行,比如说永安百货公司,只要你是客人,就能在营业员甜美的微笑中,享受购物带来的乐趣。
但有些行当是不实行这种人xing化的服务的,比方说药铺,棺材铺等等,要是伙计笑着迎接顾客,挨大嘴巴子都是轻的。
“大包的,煮过之后,用来擦洗**的,小包的药用两碗水熬成一碗水,温的时候就服用!”
蒋介石在众人冷眼之下,再也受不住这种被鄙视的目光,拿起药包,逃也似的离开了药铺。
作弄人是很开心的,但是文人病犯了陈布雷却有点不对劲的说:“先生,这样不好吧?”
“怎么不好了?就许他天天在报纸上骂我,就不许我糊弄他一回?再说了,他这个病耽误两天死不了。”王学谦还真有点叫屈,他招谁惹谁了,平白无故受了这么些个骂,就不允许他反击一下?
“原来他就是在报纸上署名是‘中正’的人?”陈布雷吃惊道,这才想起来,似乎刚才蒋介石是说自己是叫中正。不过他不在意,心说,这个世界上也没有这么巧合的事。
“吃不死人,前段ri子何阿英调理身子的方子,我看过一眼,绝对不会吃出病来,最多得些个教训。”王学谦安慰道,杀人于无形,他也不是这么残暴的人。
这时候,站在柜台边上的伙计说话了:“先生,不用担心,这样的病我见得多了,这附近的烟花柳巷都指着我们这家药铺保驾护航呢?”
王学谦心说,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未完待续。)
第400章 【考察娱乐业】
伙计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却恭维道:“先生真是口才了得,几句话就把病患的心理摸了个七七八八,说不是开医馆的,都不敢相信。刚才说道jing彩之处,都拍案叫绝了,我师父看病的时候,也是这副样子。”
“你师父?”王学谦不解道。
伙计看了一眼门口,确信没人,这才低声道:“刚才那傻帽,估计还要来两次,才能把他的病看好。这不就跟你刚才说的一样吗?是往好了看,还是留着一点解闷?”
说完,伙计嘿嘿的傻笑起来。
王学谦这才恍然,原来是一家黑心药店。不过他也奇怪,难道钟文豹的师父真的有把握治好这些病吗?
“刚才你的药?”
“虽不是包治百病,但也是对阵下药,你以为刚才那傻帽为什么来我们店里?还不是得了暗疾,不敢到处说,却能去找老鸨理论啊!然后就推荐到我们店里来了,师父定下的规矩,姑娘们来看病,费用全免,只收取汤药费,而那些人……嘿嘿……”言下之意,就是等着这些人上门来当冲头了。
王学谦奇怪道:“可要是药到病没好呢?”
伙计一脸不悦道:“怎么可能?先生你也看见了,刚才那人来的时候是多着急,说明这是急诊,说不定发现才三两天,这样的病来得急,治起来也不麻烦,真要是时间长了,拖上个三四个月,估计心也死了,听人说话也会带着怀疑。怎么可能像是没头的苍蝇一样,乱窜?”
伙计的眼力,就让王学谦佩服不已。看来是当伙计肯定是要选机灵的,就察言观sè的本事,也不是普通人能够学得来的。
“先生你不知,我们这一片,多是幺二的生意,价格适中,但是最近得病的人好像有点多。”伙计叹了口气,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陈布雷奇怪道:“生意好了,不是好事吗?”
伙计瞪眼看着陈布雷,似乎带着一种悲愤的眼神,可想起他的职业道德?陈布雷顿时不怕了起来。
“你也是个明白人,怎么就不懂呢?病人多了,姑娘们可就遭罪了,这病说来容易治,但客人能休息,姑娘们能休息吗?”
王学谦心说:“这伙计年纪不大,但也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主。”不过他不明白,刚才伙计说到‘幺二’,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就问了一句。
“先生一看就是刚来上海滩的,这上海滩的头牌娘子的场所,叫书寓。凭的是一副好嗓子,习的是地地道道的吴语,说起话来就能让人骨头都酥了,只可惜只有弹唱,不留宿。”说道这里,伙计眼神中流露出难言的悲情:“这些年书寓已经没落,没人愿意只听曲,而不能一亲芳泽的姑娘了,所以长三就反而一跃成为了沪上最一等一的姑娘称号。”
“长三?”
边上陈布雷正额头跳青筋,心里暗自着急,王学谦是上等人啊!再不济,也是他陈布雷投靠的明主,怎么可以听街头的小伙计,胡乱说这些风月场所,却听的两眼直冒绿光呢?
“说起这长三,可讲究了,一来进门就收三块大洋,喝茶也是三块……”
每次都三块,用后世的话来说,全套服务,单项收费,不过按照这个收费标准,价格不低啊!
“客人要想抱得美人归,少说也要付出五六十块,才能博得美人的垂青。”伙计显然对这种行业门清:“反倒是幺二的话,不管吃喝用度,一夜三块大洋,虽然价格不贵,也不是寻常人能消费得起的。”
暗暗合计,看来老蒋混得也不算太差。
“台基、野鸡、钉棚、咸水妹这些就不入流了……”
……
两人正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着,突然王学谦问道:“为什么没人把这个行业用画报或者报纸来报道出来呢?”
伙计发愣道:“这个有人买吗?”
“什么有人买吗?关键是能打响知名度,你想象,有做长三的美女在汇中饭店长期包了房间,但是苦于无法打响知名度,但是画报和报纸就不一样了,只要登了几期,有效果的话,有人找你来做下一期的内容。一来,男人都喜欢看,一时仰慕者剧增,这价格也不是要翻倍的往上涨……”王学谦说到这里的时候,陈布雷不已把头扭到一边……
“再者你想啊!那些做生意的姑娘想要出名,不得花些钱,然后上报纸?”
伙计的眼睛亮了起来,对啊!这绝对是一个两头收钱的好买卖,顿时兴奋起来,先生,你说我要是去办,能成吗?
“你会画画吗?”王学谦看了一眼伙计,说教起来:“画报这种东西虽然不真实,但照片影像技术还不发达,需要招揽不少画师,才能把画报给发展起来。”
伙计失落的摇了摇头:“不会!”
“所以啊!想要让画报让人接受,就必须要找一些好的画师,能把美女妩媚的神态落入画纸的都是人才。只要有了这些人才,估计创办画报就不难了。”王学谦也是说道了兴头上,丝毫没有发现陈布雷脸上的一样。
两人正说的热络,钟文豹提着大包小包,跟着他的师叔从后院走了出来。
“先生,您……”
王学谦会意,给钱呗?随口问道:“多少。”
“这位先生,听文豹这小子说,你是给花旗票是吗?”
王学谦点头道:“没错。”
“这几天花旗票看涨,我给你打九折,就两百吧!”
王学谦没在意,看着钟文豹说:“写一张欠条给伍德,从下个月开始扣。”然后数了十张二十美元的钞票给老头,老头似乎很在行,抖了抖钞票,听到沙沙作响的声音,然后对着光线亮的地方,对照了一下钞票上的印记,满意的点点头。
反倒是钟文豹苦着脸:“师叔,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你就便宜点吧。这些钱,都快抵我一年的工钱了。”
“躲一边去,要不是看在李师兄的面子上,这些药材,我连卖都不会卖给你。”老头虎着脸,将钞票贴身放好。对伙计喊道:“准备关门,今天不做生意了。”
正准备出门的钟文豹一听这话,一个踉跄,双腿发软的差点栽倒在车门上,顿时明白,他被老头坑了。
反倒是伙计对王学谦的背影喊道:“在下吴启良,要是画报办成了,一定每期都送先生一份。”
王学谦自言自语道:“送我干什么?”他也算是明白了,这年头上海滩的娱乐业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危险系数实在太高,而王学谦又是一个惜命的主。
不过对王学谦来说,虽然贵为世界第四大城市,繁花似锦,但是上海滩的娱乐活动,确实太单调了一点。
第401章 【推荐乡党(上)】
距离离开上海的时间越来越近,但让人心头不安的是,约定的茅以升迟迟不见出现,这让王学谦有点担忧之余,却一筹莫展。<冰火#中文
这个时代的通讯,能把人在无奈中,拖向绝望。
电报,不仅不方便,还费钱。
书信的话,遇到一些意外,也不知道何年马月你更能够传递到远方的朋友手中。而且河北正在打仗,兵荒马乱之间,往来通信一度被中断了。即便王学谦去求段宏业帮忙,寻找关于茅以升的消息,对方也多半只是尽人事而听天命,堂堂的总长府邸,怎么可能去关注一个大学教授的行踪呢?
再说了,段祺瑞在京城也是焦头烂额,这种事情找他,多半是要惹怒这位说一不二的上将军。
可光等着也不是个事?
王学谦想来想去,绝定要是再等不到人,准备先让卫挺生帮忙联系一下在京城的同学,帮忙联系一下。
在琴房里,小丫头阮玲玉无精打采的弹奏着一首简单的曲子,不过压根就听不出这首曲子原来的韵律,只不过机械的,毫无美感的,偷偷打量正在皱眉不已的王学谦,这才认真了一些。
王学谦看了一眼弹琴的少女,沉默不已,连两只老虎都弹不好,太伤钢琴老师的心了,当然阮玲玉的首任钢琴老师是非常不负责任的王学谦。
而陈布雷却心头暗叹:“白瞎了这么好的钢琴。”
这架来自奥地利的蓓森朵夫钢琴,从琴行买来的时候,吓得陈布雷都不敢靠近,比一辆汽车的价格都贵。原本想着,要是等他把孩子们接来上海之后,也用这架钢琴教育孩子,可想到价格,他只能默默的放弃了这个念头。
日子百无聊赖的异乎平常,但王学谦总有点心神不宁的,虽然他坐在沙发上,一整天都在翻着小说,可一句话都没有看进去。
在公共租界的入口处,一行六七个人,背着破烂的行李,还有一架测量用的仪器,对面的是巡警颇为不善的眼神。按照工部局对租界往来人员的管理,衣衫不整的人是不准入内的。所以,租界内是看不到乞丐的,可让巡警为难的是,站在他对面的这一行人,一个个蓬头垢面,脸脏的像是从地沟里捞出来的,关键还是身上一身的酸臭味。
可带头的那人看着年纪也不大,带着斯文的金属框眼镜,看上去像是读书人,但是身上的一股怪味……
咳嗽了一声,巡警这才抱怨了一句:“去什么地方?”
带头的读书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有点不悦的看了一眼巡警,不过还是忍着怒气说:“找亲戚!”
“老师,我们不是来建桥的吗?”
“别乱说话?”
巡警似乎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指着几个人落魄的年轻人,笑的异常无礼:“就你们几个还建桥?你们见过洋人设计师是长什么样的吗?穿着是西装……哎,这位朋友,你身上虽然也是穿着西装,但是跟在咸菜缸里腌了十天半个月似的,嘿嘿……”
“告诉你们,租界里的公园是不允许夜宿的,就是路边也不行,被抓住了就要送到华界的监狱里,不判刑,就是教育几天,你们可想好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巡警边上的印度阿三,瞪着眼珠子,看着往来的行人,手中拿着木质的警棍,面相不善的盯着人看。
巡警一指着边上的印度阿三,说:“看到这个印度人没有,凶得很,看不顺眼的,就用棍子往人的脑袋上招呼,挨着就是头破血流的结果。哥哥我放你们进去,可遇到印度人,挨顿揍也不合适吧?”
领头的,被称为‘老师’的,正是刚刚从天津辞职的南下的茅以升,身边的年轻人多半是他的学生。
他看出来了,眼前的这个巡警是要点外快,要是平时,他兜里不缺钱,也不愿意惹麻烦,说不定就给了。再说,要是平时,他的穿戴,用一句让人歧义的话来说,跟个假洋鬼子似的,西装革履,也没人敢在路上拦住他不是?
可此一时彼一时,从天津南下上海,最方便还是轮船。
但是因为皖系一小部分军队哗变,天津港封闭了,客轮都驶离了天津港,这么多人,只能选择火车南下。但是车进入苏北之后,被军队拦了下来,列车被征用了。在慌乱之间,钱还被偷了。要不是靠着一些行李,一路上典当了一些衣物,他们这些人也走不到上海。
可没想到,眼看就要到目的地了,却被一个小小的巡警给拦住了。
这让茅以升颇为无奈,从兜里摸出一张电报,对巡警说:“我们去这个地方,身上也没钱了。如果你能联系到这座房子的主人,就让他送些钱过来,今天我们就不去租界了。”
巡警冷笑着,拿起电报,电文很长,心中暗想:“骗谁啊!这么长的电文,不得要个上百块大洋?那个傻子这么不靠谱?”
电报的署名,让巡警一愣,心说:“卫挺生是谁?王学谦?这个名字听上去好像有点眼熟?”
“你留过洋?”巡警有话没话的询问道。
茅以升并未答话,反倒是点了点了点头,表示承认。
忽然,巡警好像想起来了,西摩路,王学谦?这不是上海滩上的那个煞神吗?王学谦当然无法预料,想想‘伟光正’的形象,最后却落下一个‘煞神’的称号,这让他情何以堪。
巡警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的惊恐,问:“你跟他什么关系?”
“谁?”
“王先生啊!”巡警急不可耐的摇着手中的电报纸,显得异常的急切。
“这有关系吗?”茅以升反而不着急了,他也看出来,好像王学谦这小子在上海滩混得还不错,连街面上的小巡警都带着一种敬畏,难不成这小子当官了?
茅以升可以不着急,但小巡警可不敢造次,真要惹怒了王学谦,他连死都不能安生了。
看看榜样张啸林,他就浑身发抖。
“先生,要不我带您去这个地方,可是……”巡警看了一眼边上的印度人,工部局招收巡警的条件仅为识字,要是能说两句洋文,就不会风里来雨里去的,在大街上受苦了:“先生既然和王先生是同学,能帮我给印度人说说,告诉他我带你们去找人,过一会儿就来?”
可即便是大街上的华人巡警,和青帮也不得不有多多少少的联系。
小巡警自然听说过王学谦的厉害,知道西摩路上的王公馆招惹不得。这一刻,反倒是茅以升好奇心泛滥,和印度阿三交涉了几句,便跟着巡警进了租界,好奇道:“你好像认识王学谦?”
巡警咧着嘴巴笑道:“我哪有这个福分啊!忘了问先生,您真的是和王先生是同学?”
茅以升想了想,才说道:“刚才是骗你的。”
小巡警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马路上,回头的时候眼神颇为不善,右手已经习惯性的握住了腰间的警棍。
“不过,我是他请来的。”
原本凶相毕露巡警,立刻摆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模样来,耷拉着眉毛,无奈道:“先生,您可别跟我开玩笑,我不过是街面上的一个小人物,可得罪不起哪一位?”
“哦?”茅以升眉毛一挑:“你们就这么怕他,也不过是两个肩膀扛着一张嘴的普通人?”
巡警苦笑不已,却不敢在接茅以升的话往下说,只好讨好道:“先生选的地方真好,从我的岗哨过苏州河,用不了十分钟,就能走到王公馆。”
茅以升心说:“可不是,沿着铁路走来的,走到闸北的时候,发现到站了。再往前就是租界,总不能绕个弯,走到江边在进租界吧?”
果然如巡警所说的,王公馆距离苏州河挺近。
说话间的功夫,就走到了西摩路的别墅区,走过两个街口,就能看到一幢在树林中的二层尖顶洋房,若隐若现。
“老师,就是您说的,在纽约和您一起落魄的难兄难弟?”
一路上,茅以升和他的这几个学生遭遇了难以想象的困难,钱被偷,被军阀赶下火车,靠着典当最后的一点衣物,才勉强走到了上海。在旅途中,茅以升为了让这些比他小不了几岁的学生忘记徒步带来的身体痛苦,就说一些当年他在美国的故事。
说的最多的,就是邀请他来上海的王学谦。
虽然都是刚从美国回来,但茅以升发现,王学谦这小子好像比他混的好太多……
敲墙绿树下的花园别墅,走进门口,就有种让人远离尘嚣的舒适,这可是在寸土寸金的上海滩。虽然西摩路上的房子,不能和西藏路上的房子相比,但也是价格不菲的。
按着门铃,巡警的膝盖似乎一下子弯曲了下去,很快,一个大鼻子蓝眼睛的洋人走了出来,这一刻,连茅以升的心里都有些不自信起来,心说:“不会是走错地方了吧?”
茅以升难以置信的和伍德交涉了几句,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听见王学谦熟悉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这一刻,茅以升甚至能够听到胸口的心跳声,还有边上巡警庆幸的叹气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本站)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402章 【推荐乡党(下)】
“唐臣!”
听到这句话喊声,茅以升的担心终于可以放到肚子里去了,之后,他看到从别墅的门厅里,跑出来的王学谦。
“子高,你小子,都混成大富豪了?怪不得,看不上大学教授的职位了!”
茅以升一张娃娃脸,好认的很。像是当年在美国的留学生中,张彭chun是铁汉柔情,看着是铮铮铁汉,却就喜欢写那些情呀,爱啊,的小说剧本,有北方第一才子的美誉;像宋子文面相偏冷的很,一张公务员脸,还是美国税务局的,典型的六亲不认,简直让人不敢跟他多攀谈。虽然王学谦知道这个人外冷内热,并非不近人情之辈,但长相确实有特点,也很容易辨认;还有像茅以升这样的娃娃脸,看着像是中学生,却已经博士毕业,让人想忘都难……
大铁门呜呜的发出铁锈摩擦的声音,打开之后,茅以升的几个学生却左顾右盼的不敢进门,有种自渐形秽的迟疑。
他们身上的破落相,自己当然清楚的很,一身的恶臭,还蓬头垢面的,而王学谦还是先生的同学,要是换一所普通的房子,也没什么。可放眼望去,鸟语花香的庭院,jing致无比,而他们却这么衣衫褴褛的走进去,有点不太像话。
王学谦拉着茅以升的手臂,就往院子里拉,感觉身后的六个年轻人,没有进门。回头一看,却乐了。就见茅以升的几个学生,你看我,我看你的,就是不进门。这才发现,这些人都一个个逃难似的,笑道:“孩儿们,还不跟着本大王上山!”
说是一句玩笑话,但是彼此的芥蒂尽消。
气氛融洽,胆大的学生就凑上来,问候道:“王先生,老师在一路上提到过你,说你xing格好,还真的是如此。”
“你老师肯定没说我好话。”王学谦板起脸来,可根本就唬不住人。
“没有!”
“先生尽说你好话来着!”
……
茅以升的学生们七嘴八舌的替茅以升掩饰着,王学谦笑而不语,茅以升的连却绷不住了,当年留美同学会来纽约火车站接他的人中,就有王学谦,虽然毫无意外的花钱买了教训。但朋友之间有通财之义,这一点,茅以升是深为认同的,直到他深刻的认识到了王学谦的人品。
“好了,既然大家平安抵达上海,路上的事我就先不问了。重要的是,给你们找一个澡堂子,洗去一路的风尘,然后再吃一顿好的。”作为主人,王学谦的安排非常符合这些学生的心意,顿时引来一阵欢呼。
这种事情,陈布雷安排最为妥当。
带着一群学生,挤在一辆汽车里,出了大门,而茅以升也被王学谦留在家里,第一时间被送入了浴室。
好在夏天的衣服,大一点,小一点都能穿,当茅以升头发湿漉漉的,一下子吃了半锅的面条,王学谦这才和他聊了起来:“我说唐臣老兄,你怎么像是逃难来的?”
“你可别笑话我,要是换你,还不如我呢。”茅以升一抹嘴巴,打了一个饱嗝,躺在沙发上,享受着电扇的习习凉风,这才把一路上的经历说了出来。
王学谦也是甚为忧虑的感慨道:“军阀混战,争权夺利的都是大人物,最后吃亏的都是升斗小民。对了,你怎么把学生带来了,你就不怕这些孩子的家长到时候找你的麻烦?”
“你当年出门的时候,比他们还要小的多,也不见你家里人跟学校的老师过不去?”茅以升反对道:“再说了,都二十岁的小伙子了,总不能一直窝在家里吧?”
“对了,卫挺生给我发的电报上说,你准备筹建钱塘江大桥?”
三句话不离本行,祭奠了五脏庙,身上也是换洗一新,顿时关心起来他的大桥。茅以升是不相信王学谦对造桥有决定权的,但如果能够参与其中,他也不虚此行了。
王学谦却不急回答,等仆人将咖啡送上来之后,从楼上的书房里,拿出一张单据。这些都是他按照礼和洋行的推荐,购买的观测设备,甚至还准备了热气球。
在飞机的稳定xing不可靠之前,气球还是非常实用的升高设备。
“你看看,还需要其他的吗?等到设备采购齐全之后,我们就出发。”
茅以升拿起单据,一开始有点漫不经心,但越是看到后面,越是心痒难耐,抬头看向王学谦的时候,脸上带着一种难言的喜sè,却摆出一副受伤的样子:“我知道,这次你请我来,不过是个过场,最后定下设计方案的人,还是外国的设计师。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王学谦一愣,随即满不在乎道。
茅以升搓着双手,讨好道:“我给你白干,但是这套设备我得带走。”
“至于吗?”
王学谦心说,让朋友来帮忙,只给包吃包住,不给钱。这种事情自从他发迹之后,再也做不出来了。而采购的设备虽然不少,但价格不算太贵。现如今德国人的ri子很不好过,很多工厂为了复工,甚至已经不要利润,只要保证产业工人和工厂的设备运转就可以。
茅以升瞪眼道:“什么话,我在学校累死累活的,整个工业大学里,连一套完整的观测设备都凑不全,你说至于吗?再说了,我带着6个学生,不远千里从天津赶到上海,还要去杭州累死累活的给你跑腿,两三个月总要的吧?不就一套观测设备吗?还免了你的工钱呢?”
“你看你,住这么大的房子,虽然不见得比我在天津的小跨院舒服,但也不差钱啊!怎么跟个地主似的,钱都穿在肋巴骨上似的,花点钱跟要命似的心疼。”
见王学谦没说话,茅以升却动气了,还以为王学谦连这点支出都舍不得。
不过,他心里也有点打鼓,这套观测设备也不便宜,少不得一两千美元。看比他这次带来的ri本货,要强的多。毕竟德国人在光学仪器上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了。
“好吧!给你总行了吧?”王学谦做举手投降道:“不过这次工期可短不了。我看至少要两三年。”
“这可不行,真要耽搁这么久,我那些学生就不都放羊了?”茅以升抱怨道。
王学谦凑近到对方的面前,古怪的笑道:“要是这次设计桥梁的总工程师是你呢?另外还要监督建造大桥,这个理由充不充分?”
眼见茅以升的瞳孔一点点的放大,然后手中的咖啡杯慢慢的倾卸,很不自然的倒在了自己的裤子上,好在烫在**上,并没有让要害部位受损,不然非酿成惨剧不可。
嗷,的一声惨叫,跳起有一尺多高的茅以升,捂着**,结果王学谦递过来的毛巾,小心的擦着,却还不忘抬头怒视王学谦,还以为对方跟他开玩笑呢?“子高,不带你这么祸害人的。我虽然学的是工程学,但是名下能够让人称道的设计一样都没有,你就不怕我设计的大桥用不了几年就塌了?”
这下,连王学谦都纳闷了,这位心急火燎的从天津,就是要饭也要到了上海,就为了跟着参与一把?
“我说,你对自己有点信心好不好?”
王学谦颇为无奈的说道,连桥梁专家都口口声声的说,自己造的桥不靠谱,这让王学谦还怎么去说服茅以升。但他多半也猜测了一些,估计是茅以升没有变成实物的设计,缺乏说服力,所以才这么一说。
但茅以升却开口道:“再说了,造桥这么大的事,你说了也不算啊!”
茅以升是交通部直属大学的教授,当然知道,国内的几条铁路都因为造桥的问题,而出现断断续续的局面,无法连成一片。虽说zhèng fu有心完成大桥的建设,但是苦于没有经费。
而且聘请的设计师,都是以洋人为主,哪里有他什么事?
王学谦拿出一份由美国桥梁专家拿出来的预算,双行铁路大桥,钱塘江大桥的预算是260万美元,用的是英国多曼钢铁公司的合金钢,具有质量轻,坚固耐用为特点。而桥梁的设计也参考了爱丁堡的钢结构大桥,福斯大桥。
不过,王学谦询问了专家,对比之后,认为物美价廉的德国货更适合他。
茅以升认真的翻阅着约翰-爱德华的设计方案,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王学谦,发现对方并没有躲闪之后,心里更是疑惑不已:“这么说来,这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王学谦大手一挥。
反倒是茅以升惊愕道:“你就是那个在交通部里传开了的,花500万买下沪杭甬铁路的傻帽?”话一出口,茅以升似乎感觉到了不妥,讪讪的笑着:“子高,一时说秃噜嘴了,不过,你也……哎……”
一时间,茅以升也是说习惯了,脱口而出。原因不是王学谦花了一大笔钱,买下一条铁路。关键是,沪甬杭铁路根本就没有完工,就地面铺设的话,仅仅是完工了80%左右。还有两座大桥待建,但是在合同中,王学谦注明了,5年之内通车,不然铁路被将被zhèng fu收回。
可以说,整条沪杭甬铁路中,造价最高的部分,都要王学谦承担。而且时间定在5年之内,虽然是从明年开始算,算是给了半年的筹备期。但也是不可能完成的,就说资金一项,就足够让人发愁的了,最晚也要在后年动工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建造。500万,造一座钱塘江大桥或许够了,但是两座大桥,70公里铁路,却是如论如何也不够的,翻一倍才差不多。可即便是富商,谁能一下子拿出1000多万来。
王学谦脸sè黯然,皱眉道:“这些天我的耳边都是风凉话,难道作为朋友,你就不能说几句支持的话吗?”
“好吧,我支持你。”茅以升脸sè一变:“可是钱呢?没钱拿什么造桥?”
“钱的事情不用担心,你就说干不干吧?”王学谦盯着茅以升,像是被饿狼一样盯着的眼神,确实让茅以升压力陡然而升。
“干,怎么不干?可是……”茅以升艰难的咽下了一口口水,但是他又无数的疑问,让他疑惑不已。
王学谦这才满意的点头道:“好兄弟,讲义气。美国人的设计中,曹娥江大桥造价比较低,难度也不如钱塘江大桥来的大,你看去测量那座桥,等设计方案出来之后,马上组建工程公司,最好年内开工。”
“你真不缺钱?”这一刻,连茅以升自己都有点怀疑,他的判断是否错了。原本他还以为,又是zhèng fu把铁路的运营权,卖给了洋人,说不定又是一场保路运动。
但没先到,买下铁路的人还是他的熟人,这让他这么说呢?
感觉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钱早就准备好了,就是缺人才,英国人,美国人都给我报过价,但是价格高的离谱。一个个不是来做生意的,而是来打劫的。你说我该怎么办?只能想到你们这些老朋友了。”王学谦虽说一开始就准备用茅以升等人,但是有过一段时间犹豫过。
在卫挺生的建议下,他这才没有改变主意。
茅以升正sè道:“好吧,不过你要帮我向zhèng fu要两个人。罗英和郑华。”
“我怎么听着好像是你的乡党?”
茅以升反驳道:“是同学,不是乡党。君子群而不党,这句话你总该听说过吧?”
“好吧。我们先去宁波州,然后在宁波组件筹委会,先立案曹娥江大桥。”王学谦应允道,反正在北洋zhèng fu的眼中,他已经成了冤大头,连在虞洽卿等人的眼中,都带着不理解。再说,罗英和陈华他也认识,是茅以升康奈尔大学的同学。
茅以升兴奋的忙向王学谦要了一点钱,乘着时间还早,准备去电报局给两个朋友发电报,告诉两个朋友,他们大干一场的机会来了。
王学谦看着欢欣喜悦,像是捡了大便宜一样的茅以升,心头也有些惴惴不安,自言自语道:“但愿不会让我太失望,万一桥没造起来,我也可以有时间找美国人。”
好死不死的,这句话正好被一阵风似的往院子外跑去的茅以升听到,差点一个踉跄扑倒在门口的台阶上,回头的眼神颇为幽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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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章 【拉拢之意】
“对于建造大桥,我只有一个要求,价廉物美,保质保量……”
王学谦庆幸,终于能够站在茅以升的面前,诉说他对大桥的建造要求。而茅以升对此也毫无疑义。铁路桥这个东西,造出一座能用几百年的大桥,不实用。
万一,小鬼子蔫坏,把桥给炸了呢?
“打断一下,价廉物品这不兼容?”茅以升一如既往的坚持他反对者的本sè,不过脸上带着笑容,看上去不那么激烈罢了。但王学谦的话,他显然有不同见解。
王学谦咳嗽了一声,换了一个角度来说:“我并不是要让你造一座黄河大桥,但是比那座大桥强一点总可以吧?”
**初年,比利时人在卢汉铁路河南段上,建造了黄河大桥。但因为赶工和节省成本,让这座大桥成了当时世界上都闻名的豆腐渣工程。
至于好不好看就不要追究了,关键这座桥晃荡,黄河汛期的时候,晃荡;火车过桥的时候,开的快一点,也晃荡;一座全钢结构的大桥,又不是秋千,越是晃荡,就越说明问题。
好死不死的是,黄河大桥作为跨度在全世界都排名靠前的大桥,已经成了桥梁设计师和工程建造公司的第一反面教材,知名度非常高。王学谦无心的这么一说,茅以升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眼神执拗的看着王学谦:“子高,你要是想要造这么一座桥,在下可能不太符合你的要求,还是另请高明吧?”
怎么回事?
茅以升要撂挑子了?
王学谦这才意识到举出的例子似乎不大妥当,讪讪的笑道:“唐臣,别动气。你听我说,是这么一回事……英国人的钢材质量是不错,质量轻,强度高,但是他价格贵啊!”
“你要是用ri本货,我跟你拼命。”茅以升没好气的瞪眼怒道。
“不用ri本货,这你放心。”王学谦连忙解释道,心中也有些感慨,这年头,美国货才是大路货,英国货是奢侈品,而ri本货?好像花布还不错。至于机械工业品,在西方人的眼中,是残次品。
茅以升这么认为,也没大错。
毕竟ri本的重工业还在起步阶段,连建造舰艇的装甲都是在进口,而ri本又没有铁矿,需要大量进口铁矿石,生铁,用来炼钢。对于ri本来说,出口钢材是败家,而卖小商品才是正当职业。
王学谦也看不上ri本货,但他也不认为自己的选择是比英国货要差啊!德国货,机械工业的标准,虽然在钢材冶炼上,并不比英国人强多少,但好在价格便宜啊!
“你看这几家公司生产的行不行,礼和洋行送来的数据我看还是不错的,莱茵钢铁公司,克虏伯钢铁公司,还有西门子钢铁,这些也不是ri本货能够比的,再说了,我是大桥的投资者,能糊弄自己吗?”为了树立在茅以升心目中的光辉形象,至少不是jiān商的形象,王学谦给出的选择也不会错的太离谱。
茅以升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要是德国人的产品的话,至少还是信得过的。
毕竟,对国人来说,德国货还是可靠的代名词。当年清zhèng fu建造的重型装甲舰,定远、镇远两舰,虽然输掉了甲午战争,但是ri本人的英国战舰面对这两艘德国战舰也是毫无办法。就是说,英国人生产和消费奢侈品,德国人生产jing品。
介于茅以升和他带来的学生在路上太过劳累,毕竟是走了几百里的路,于是在上海休整了两天,才准备动身。
而同时,和王学谦一样准备动身离开上海的还有孙中山。
已经有ri子没有来过电话的宋家二小姐,突然打电话过来,显得有点突兀和不解。不过阮玲玉是虚惊一场,不过是简单的道别。这让王学谦有点纳闷,要是换一个人肯定会受宠若惊,但王学谦不这么想,他不认可孙中山的理念,投靠根本就不现实。
再说了,女子嫁人之后,就回刻意的减少,甚至不见异xing的朋友,这会引起误会。王学谦可不相信,这个电话何尝不是孙中山指使打来的,老夫少妻,要是老孙知道自己的娇妻背着自己给一个年轻男人打电话,整一坛子的山西老陈醋都要翻了不可。
但王学谦不解的是,用意呢?孙中山总不会什么都没说,让他猜吧?
大家又不熟,弄得这么煽情,何必呢?
再说,这段时间是孙中山准备入住广州城的关键时刻,陈炯明在前线的战报连捷,‘国党’必然会做出重大的安排,将jing兵强将不断的送到广东,为将来掌握**做好准备。
哪里有这个闲工夫,去管他啊!
即便王学谦在北洋zhèng fu手中,拿下一条铁路的产权很出人意外。但和北直隶的战争,广东城下的硝烟相比,他这点轰动,也不过是让一些jiān商眼红一阵罢了。真的还扑腾不起多大的浪花出来。
这才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而不明白的还有孙中山。
种种迹象表明,王学谦似乎和段祺瑞的皖系有了联系,但是这种联系是出于什么目的,让他不得而知。转让一条铁路,有那么多严格的要求,他并不认可王学谦是得到了多大的便宜。
不允许外国资本投入,只能运用国内资本,对于一条想要在五年内全线通车,资金缺口在一千多万的铁路,任何一个人都很难完成的,而且还有时间限制。
唯一的解释就是,浙江财团是否倒向了段祺瑞,这让他孙中山无比的紧张。
说起来也惭愧,他在**初年的时候,筹办国内铁路营建,但是几年下来,走了不少地方,看到了民生凋零的现状,却无力改变。十万公里的铁路,更像是一个巨大的笑话,他已经多年不敢夸下这样的海口了。王学谦的举动显然让他感到了一丝的敬佩。或许这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原因,王学谦这样的人,更注重务实,而他……
好在陈炯明的军队,在福建西南建立了还算稳固的据点。这一次,能够意外出兵广东,并一下子打到了惠州,拿下广州城已经指ri可待。
说不定刻困扰了他多年的革命力量,终于有大放异彩的可能。
如果能够获得浙江商团的支持,南北夹击,攻下福建之后,就能形成对整个华中的包围之势,消灭军阀的可能将大大增加。想来想去,还是缺乏对浙江最大一股力量的了解太少,毕竟如虞洽卿对他的支持,张静江追随与他,更多的是巧合,就跟走在马路上,捡到了一个塞满钞票的皮夹子,可惜的是,没有旅行支票……
仅仅凭借这两个对他的认可,虞洽卿是有限度的支持,孙中山没有太傻的话,是不会认为,浙江财团会为他所用的。
和粤商一样,在政坛选举上,他们会支持孙中山,但也仅仅是看在他是香山人的面子上,想要大笔的资金支持,确实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获得的。
新新、先施、永安,这些大公司那一家不是资产数百万,乃至千万?
但真要让郭家、马家拿出几十万支持孙中山的革命军的筹建,都千难万难。要不是去年的广东大旱,粤商才联合起来,给予了革命党的一部分支持,用来救灾,很难再有钱财流通的机会。
浙商,连孙中山都知道,对革命党,或者说‘孙中山领导的国党’颇为失望。因为章炳麟的关系,都对孙中山的用人产生了质疑,而刺杀陶成章之后,这种关系几乎降到了冰点。
可以说,这种行为和袁世凯的排除异己有何区别?
但孙中山知道,将来即便‘国党’拿下了广东的控制权,还有巨大的危机,有一个外部的盟友,对于他和整个稚嫩的‘国党’来说是多么的重要,而浙江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一刻,他想到了王学谦,这个人的身份特殊,而似乎在浙江商团中有着不错的影响力,虽然年纪不大,只看王学谦所作所为,将来的成就肯定不会低。而沪杭甬铁路的资金是否能够如期解决,将是对王学谦来说最大的一个挑战,一旦王学谦完成了整合,将铁路如期建设完成。那么他将是浙江商团未来的灵魂人物,连朱葆三、虞洽卿这些老派商人,都不能掩盖气锋芒。
“逸仙,电话打了。子高就在这两天准备动身了。”宋家二小姐原本听到一些妹妹和王学谦不清不楚的关系,有点吃味,当然她的内心里多半是怪妹妹宋三小姐看人眼光太高,肯定又矫情了。
可是这次她却错怪了,宋三小姐。这位心高气傲的大小姐,放电放过头了,而王学谦却无动于衷。这才接受了大姐的邀请,却疗伤了。
孙中山微微蹙眉,闷闷不快道:“没有说具体的时间吗?”
“没有。我感觉他并非是回乡这么简单,这次回乡,还有一些美国的同学,子文也认识的。都是桥梁工程方面的专家。”宋二小姐也不过是猜测,毕竟没影子的事情,她也不相信王学谦刚刚拿下沪杭甬铁路的产权,就开工将两座总造价在千万大洋的大桥立马开工。
不过想起来也颇为气馁,当初孙中山可是全国各地的跑,每到一个地方,‘十万公里’铁路的口号是从来没有漏过的。
可结果呢?
铁路还是没有造起来,甚至连影子都没有看到。要不是欧战时期,英美法等列强都无暇顾及远东,让北洋zhèng fu赎回了部分的路权,这个国家的铁路岂不是要全部被洋人霸占?
可王学谦才回国多久,虽然两座大桥,不到一百公里的铁路的铺设,对于‘十万公里’这个大工程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但驽马十驾也能千里之遥的道理,大多数人还是懂的。再说了,王学谦也不是什么驽马,而是千里马。
那天王学谦拜访,就已经很明确了,他和孙中山在理念的上的分歧是无法调和的。
也非常不给孙中山面子,此刻要想加强这种关系,对宋二小姐来说,确实有点为难。
“要是有一个浙江人,多少有点名望,留过洋的就更靠谱了。”孙中山自言自语的坐在藤椅上,沉思苦想,而对面的戴季陶去抓耳挠腮的心痒不已,他倒不是为自己,而是想要举荐他的难兄难弟,见孙中山不做声,只好自己说:“先生,我倒是知道一个人,交际颇广,做一个打前站的说客,肯定是没问题的。”
孙中山挑眉道:“哦,有这么一个人?是浙江的吗?我这么不知道?”(未完待续。)
第404章 【是你?】
“哦,对,好像有这么一个人。”
孙中山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憋出来一句:“好像是姓蒋?”带着怀疑的眼神看着戴季陶。
后者脸上肌肉被糟糕的心情弄得颤栗了一阵,他那个兄弟的xing格他知道,极其执拗,受点委屈就绷不住的人,说不定当场就要给脸sè看。
要是让蒋中正知道,他敬仰并誓言这辈子追随的革命导师,孙中山。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有这么一个人,连名字都叫不全,说不定就要翻脸不认人的。
不带这样欺负人的,他可是把心肝肺都逃出来了,换来的是……
不说了,都是泪啊!
戴季陶平复了心头的一丝不安,他感觉要悬,老蒋在孙中山的眼中,连一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就这份待遇,估计和路人甲,没多大区别了。可戴季陶不甘心啊!
对于他和张静江来说,蒋介石的重要xing不言而喻。
将来‘国党’想要壮大,就必定会组件军队,有一个懂军事的朋友,将来他们在稍微在身后推一把,想要占据高位也不见得会很难。这样,他们既帮了朋友,而自己的实力也充实壮大了,何乐而不为呢?
“哦,我想起来,他是宁波人吧?”
“对对对,先生您终于想起来了,宁波奉化人。”戴季陶连忙解释道。
孙中山终于想起来,是有这么一个人,当年陈其美的手下,不过他对蒋介石的印象一般。因为陈其美和陶成章政见不和,反目成仇,在外到处宣扬陶成章要搞**。
之后,孙中山也相信了。
当时他也没有打算用太激烈的办法,只是想要让章炳麟知难而退,他深知,陶成章是听章炳麟,只要章炳麟没有**之心,陶成章一个人是掀不起多大的风浪的。
可没曾想,陈其美擅自行动了,派出的人正是这个蒋中正,当年好像叫蒋志清,搞不清楚,这个人总是换名字。当然,那个革命党没有几个‘马甲’?找了一个叫王竹卿的流氓,将陶成章刺杀在医院里,消息传出,国内震惊。
当时搞得孙中山很被动,虽然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有过一个字的评论,但是他对蒋中正的评价并不高,这个人太冲动,而且手段毒辣。
至于有多大的本事,他是不了解的。
孙中山有点犹豫,王学谦说话多半是有理有利有节,逻辑思维严密,这样的一个人,想要说服,连孙中山自己都只能望而兴叹,一个不知名的蒋中正,是否有这个能耐,他是百分百的持有怀疑态度的。
在**建立之后,虽然掌握权力的时候不多,但孙中山当过总理,临时大总统,非常大总统,等等一系列非常高端大气的官员,气势还是不弱的。用后世的话来说,这可是主角光环闪闪发亮的人物啊!
而蒋中正呢?
一个不入流的配角,王学谦连在孙中山面前都不怕,畅说yu言,把孙中山辩驳的哑口无言,会不会嫩一点?
“这个,蒋……”
“蒋中正。”
“能力如何?”孙中山纠结的问道。
戴季陶完全看不出孙中山眼神中的担忧,甚至是不抱希望的尝试,却兴奋的说:“先生放心,此人大才。才学兼优,尤其难能可贵的是能文能武,当年在ri本留学的时候,还创办过报纸,在学界享有不错的声誉。而且他还是保定陆军学堂,在ri本学的也是军事?
“哦。”孙中山顿时来了jing神,他还不知道,自己手下还有如此人才,难能可贵的是,还是能文能武的人才,欣喜道:“和季新(也就是汪jing卫)相比如何?”
毕竟是孙中山的近亲之人,戴季陶也不好说。
反正汪兆铭的心眼也不大,不过汪兆铭得以收到孙中山的器重,还是源于当年这个家伙在京城,刺杀摄政王载沣,不过缺少计谋,别人都是暗里地使劲,毕竟是刺杀,第一次用炸药刺杀失败之后,还在据点傻等的道理?
最后被清朝的探子堵在了店铺里,俯首就擒。
毕竟是年轻气盛,汪jing卫当初也是豪情万丈,在狱中写下了‘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的诗句,在一场注定是悲剧的刺杀行动中,结果却有点黑sè幽默般的给同盟会犹如打了一针鸡血。给孙中山带来了无穷的信心,这一点,没人有人能够替代,他把蒋中正摆放在和汪jing卫同等的地位,完全是不看好老蒋。
戴季陶眼珠子一转,心里头也是暗自着急,这个机会难得,一定要给兄弟争取到:“先生,您不知道,蒋家在宁波世代经商,毕竟王学谦和他是同乡,有不少共同语言可以交流。”
“对,我想起来了,这个小蒋和虞洽卿好像也有联系。”孙中山确实听说过这些,那是在证券物品交易所筹办初期,好像耳边有人漏过这么一句话。
“既然是家学渊源,我想想办法。”
孙中山装模作样的点头装,他有什么办法,王学谦压根没想搭理‘国党’,虽然‘国党’上下良莠不齐,但总不能因为他人不认同,就要制裁对方吧?
没有这个道理。
上海滩的青帮,都做不出来这么**蛋的事情。
更不要说,把**放在嘴边的‘国党’了。
有什么办法?
最后只能落在宋家人的身上,等戴季陶得了准信,笑呵呵的,脚步轻快的离开了孙宅。宋二小姐可不乐意了:“要说你去说,我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的不合适。”
孙中山眼巴巴的心急道:“夫人,就此一次?”
可宋二小姐根本就没搭理他,悻悻然,臊眉耷眼的在书房里转悠了几圈,忽然想起来,小舅子宋子文似乎和王学谦的关系不错,弄出一副送别巧遇的戏码,应该不难。
反正,两个小时之后,宋子文急匆匆的赶来,在书房里待了不足半个小时,连中饭都没吃,黑着脸就走了。
引起宋二小姐一阵的抱怨,亏待了弟弟。
而戴季陶和蒋介石的会面,完全是另外一幅样子。被忽视了这么多年,也消沉了这么多年,这一天,偶像的声音终于传到了他的耳畔。能不激动吗?
“大哥,你是我亲哥。”蒋介石激动的握住戴季陶的双手,眼中饱含热泪。这一刻,他等了太久,也盼了太久。
戴季陶心说:“兄弟,悠着点,连孙先生都不看好的事,多半是没戏。不过是混个脸熟而已。等将来需要人才的时候,孙先生的脑子里能想起你这么一个人,就已经不错了。”
但他见到蒋介石激动不能克制的感情,犹豫了,泼凉水似乎不太好,于是热情洋溢道:“这次夫人的弟弟宋子文亲自替你引荐,为的就是造成一个偶遇的场面,之后一切看兄弟你的表现了。不管如何,你已经在孙先生、夫人哪里挂上号了。将来飞黄腾达,不要忘了哥哥就好。”
“哪能呢?我是这样的人吗?”蒋介石傻笑着,摸着脑袋,连戴季陶都看不下去,有点愚弄二傻子的无聊和空虚。
匆匆告别之后,蒋介石咧着嘴,还在傻笑。
前些天,倒霉催的,一切不顺利的麻烦事都找上了他,一旦病了。连身边的钱,都花的一分不剩,要不是当时戴季陶偷偷把一架德国相机给了他,说不定就自暴自弃了。现如今,病已经好了,沉疴已去,可以轻装上路了。
“大难之后,必有后福。”蒋介石自言自语道,心情大好,原因再简单不过,这次任务,他是公费,说明重要xing已经大大的增加了。
想着将来发达了,要好好善待这位患难兄弟,蒋介石一开心,去街头打了二斤绍黄,喝了个酩酊大醉。
两天后,宋子文面无表情的开着他别克汽车,在弄堂里接上了蒋介石,再上车的那一刻,让蒋介石有些担心起来。
因为宋子文的脸sè非常不好看,当然,熟悉的人都知道,宋子文是不会笑的,或者说很少笑。要不怎么说这位仁兄是一张公务员的脸呢?
“知道今天要见的人是谁吗?”宋子文干巴巴的问了一句。
蒋介石隐隐有些怒气,但好在没有发作:“一个老乡。”
“哼,既然是老乡,还用我这个外乡人介绍?”宋子文冷笑道。
蒋介石这一刻有点不太好的预感,是不是戴季陶给他说的太简单了,不就说说服一个年轻人革命吗?这年头,那个年轻人,读过几本书的文化人,会对这个国家满意?
要不了几句话,说不定就拿下了,正当蒋介石还在爽歪歪的时候,宋子文开口了:“王学谦。余姚人王家人。博士学位,哥伦比亚大学物理学硕士,普林斯顿大学天体物理学博士,银行家……”
蒋介石脸上故作镇定,可是双脚不由的发抖起来。
这样的人,是自己能够说服的吗?
尼玛,这不是挖坑把自个给埋了吗?
更遭罪的还在后头,很快,宋子文带着他抵达了闸北火车站,在站台上,远远的就看到一群人,衣着透着洋气,拿着各种各样的测绘仪器。
宋子文高喊了一句,脸上透出了一丝喜sè:“子高!”
“你怎么来了?”王学谦快步走上来,拥抱了宋子文,显得非常热络。
宋子文撇着嘴巴,努向了蒋介石的方向说:“我的一个朋友,奉化人,正好回乡。”
王学谦心说:“这宋子文什么毛病,说是自己的朋友,有撇着嘴指人的吗?这不会是仇人吧。”扭头看向边上提着行李的人,感觉有些熟悉。
这不是?
两人突然惊叫道:“是你?”
蒋介石突然脸涨的绯红,心中暗骂:“娘希匹,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