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出乎意料的结果
第二百零八章 出乎意料的结果
绵延无尽的天涯,正浮起半圆大红的朝阳。先呈现出一团柔和的紫红,并不耀眼,后来在几朵云彩的衬映下,才渐渐发出一片浓紫和橙黄的辉芒。在这片神奇而又奥秘的sè彩笼罩下,不由使人感到,好象置身在各种光泽的宝库之中。
东城城根不远的孤零零的一所房子里,这里一切都有规矩,能把活人变成机器!三十多个青年男nv在初升的朝阳下,跑进后院的一块空地集合。是的,景sè都没变,三面还是yīn森的高墙,墙头上密扎着碜人的铁丝网,另一面房子的山墙上那几个方方的dòng儿象是巨大的眼睛。地还是光光的,冰硬的,灰黄的,那冷气能把人冻僵,并凝结在灰暗的气氛里。
但蒋文忠却没有了往日的感觉,他仿佛沐浴在金光灼灼的光芒之中,绮丽的彩霞闪着一片金黄,让他感到了温暖和骄傲,还有那么几分难抑的兴奋。成功就在眼前,他竟有些迫不及待了。
三位教官,一个日本人,两个中国人,全副武装的,极庄严的,由前院走来。队长喊了敬礼。三个教官还礼,眼珠由排头看到排尾,全身都往外漾溢杀气,严肃,与得意。
中国教官向日本人们敬过礼,而后象个木头人似的,转向了队伍,把鞋跟磕得极响亮,他开始训话。
蒋文忠热切的目光盯着日本教官,那才是能够他权力和钱财,能让他平步青云的人,他的两只手捏住了金属线头,悄悄地接在了一起。
他没有看到自己身上浮现出“天皇万岁”的字,也没有看到日本教官欣赏的笑容,一声巨响,蒋文忠的身体随着他的梦想化为了红sè的碎块,飞得到处都是……
二战中,德军的 m24手榴弹装yào量较大,每枚装有两百克炸yào。而在中国,河南巩县兵工厂制造的“巩式”(也有资料称为“蒋式”),山西太原兵工厂生产的“晋式”,虽然都是德国m24手榴弹的仿制品,但考虑到中国人的身体条件,把手榴弹的体积缩小,装yào量也大大减少,一般都只有五十克炸yào。
蒋文忠穿的特制马夹,由于重量的关系,装yào不算特别多,却也足有八百克,相当于四颗m24手榴弹捆在一起的威力。爆炸的效果是非常好的,蒋文忠这颗人ròu炸弹终于用自己的“行动”洗刷了罪恶。由于集合时距离很近,人ròu炸弹几乎bō及到了全体人员。
处于爆心的几名特务当场被炸死,重伤倒地的有十几名,其余的也是双耳冒血,目光呆滞,连站都站不稳。鲜血,ròu块,残肢,断臂,碎布……布满了集合的空地。
日本教官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摇晃着,眨巴着眼睛,昏头胀脑中,他还以为遭到了炮击。抹了把脸,头上不知落着谁的肚肠,红的黄的流了下来。
惨叫声,哀嚎声响彻了后院,房子里的人也向外跑,面对着凄惨的景象,惊惶中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久,日本宪兵队赶过来了,几名技术专家进行了仔细的勘察,从支离破碎的尸体以及幸存者的描述中,最后终于得出了结论。这是自杀式的袭击,袭击者是蒋文忠,他身上绑着炸弹,在自认为合适的时候加以引爆,以同归于尽的方式造成了惨重的损失。
一个yīn谋,一个极大的yīn谋。日本人作为征服者,他们的神经不安使他们疑神疑鬼。结论一得出,日本人便马上想到:“中国的特务已经不可靠,应当马上大检举,否则日本特务机关也将要随之崩溃!”再往深里推想,日本人心中更慌,仿佛看见了:里应外合,中国的抗日分子与在日本特务机关作事的中国人,已经勾结,将要有个极大的暴动!
日本人忙起来了,凭他们小脑袋里的揣测和猜想,稍微有些嫌疑的特务,嗯,连鞠躬不标准的,都被一齐圈入暗室,听候审讯。假若因为人的胡luàn猜想,也能造成一段杀人流血的历史,这回便是个好的例证。
北平的日本特务机关举行了整饬风纪运动,要彻底肃清不可靠的中国人。黄历没想到这次破坏会发生这么大的作用,借着日本人的手,多少个特务的鲜血都因此而流在暗室里,甚至人不知鬼不觉的丧了命。而后,特务与特务之间又乘此机会互相检举,倾轧,于是又有一大批人被囚在暗室里。审讯,处死,中国特务们惶惶不可终日,成天为自己的小命担心。他们工作的停滞,倒给抗团提供了杀敌雪耻的极大便利。
风刮个不停,浑浊的浮云把天空搅得灰méngméng的,让人透不过气来。雨刚刚停,街道上显得分外冷清和萧条。临街的墙壁上,“建设大东亚共荣圈”、“王道乐土”、“武运长久”的字迹不停的刺痛着人的眼睛。
黄昏刚刚逝去不久,黑暗却过早地来到了北平古城,竟然比乡村还要黑暗得多。摇颤在夜风里的路灯,光线惨白,如同小鬼眨眼一般。日本宪兵的钉靴沉重的踏过街道,咔嚓咔嚓象是践踏在人们的心上,黑暗中时隐时现着刺刀的寒光。这颜sè,这声音,这气味,使人联想到虚拟中的yīn曹地府的景象。店铺提早打烊,人们深居简出。古老的城市在愤怒中沉默着,象化石般凝结在黑暗之中。
只要有一腔热血,自然就会产生无比的勇气,困难和危险也绝阻止不住抗团成员一往无前的杀敌报国之心。
黄历爬上了屋顶,这是一家关张倒闭的店铺,也是附近最合适的狙击地点,居高临下,又有屋脊作为掩护,可以控制纵横两条街道。他将狙击步枪从背包里取出,组装完毕,轻轻地推上枪栓,架在屋脊上,向远处瞄了瞄,又调整了下标尺。
街道上几条黑影闪来闪去,随后便归于沉寂,参加行动的队员们已经各自找好了隐蔽位置,他们的目标是一会儿要经过这里的宪兵巡逻队。
第二百零九章 夜袭
第二百零九章 夜袭
街上寂静无声,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凉快的微风不断吹来,黄历抬头望了望天,黑沉沉的天穹布满了繁星,象是在不停地眨着眼睛。
不知不觉中,黄历的心态已经有所改变,以前是凭着本能,凭着良心。但现在,记忆的恢复让他想得更多,人总是有私心杂念的,黄历不是圣人,也不能免俗。以后的人生道路该如何走下去,他每每在考虑这个问题,却又有些难以抉择。
远处的声响打断了黄历的思考,刺刀在路灯下反shè着寒光,鬼子的巡逻队走过来了,十二个人,皮靴咔咔作响,践踏着北平的土地。
黄历轻轻地将枪推出,通过瞄准镜锁定了排头那个挺胸抬头的鬼子军官,这个家伙眼中shè出冰冷的光,带着征服者的骄傲,他觉得自己矮小的身躯已经象高山一样雄伟。
生命就是如此脆弱,全在我一念之间,黄历眯起了眼睛,谁掌握着生死,是上帝,还是阎王?不,在这一刻,是我,我才控制着人的生死。
叭勾,三八枪特有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来很远,那个自我感觉象高山般雄伟的日本军官的脑袋腾起了一片血雾,特制的子弹几乎将他的脑袋打成了烂西瓜。
枪声的回音还未消散,在鬼子巡逻队的周围突然冒出了晃动的黑影,十几个黑乎乎的东西冒着轻烟被扔了过来,在鬼子的脚下滚动。
即便是训练有素的鬼子也被吓得惊慌失措,失声尖叫,他们所处的位置全无遮拦,在极短的两三秒后,爆炸此起彼伏,弹片横飞,烟雾几乎将这十几个鬼子完全包围。爆炸的火光中,鬼子们有的被抛起再落下,有的象醉汉摇晃着摔倒,有的腿断胳膊折在嘶声哀嚎……
头一轮袭击便使鬼子巡逻队损失惨重,几乎失去了战斗力,硝烟还未完全消散,抗团队员已经扑了上去,手枪啪啪地发出怒吼,仇恨的子弹向鬼子们毫不留情地shè去。
杀戮,完全是一面倒的杀戮,在十几支手枪的密集shè击下,幸存的鬼子还未来得及拉动枪栓,便一个个扭曲着、战栗着、惨叫着倒了下去。等到硝烟完全消散,已经没有一个能够站着的鬼子了。枪声还在一下一下响着,抗团队员不管死活,都要在鬼子的脑袋上补上一枪,让他们死得不能再死,让他们说不出一个字。
远处的光柱一闪,隐隐有马达声传来,黄历立刻警觉地将枪口调转了方向。在北平城里,除了定时进行徒步巡逻的鬼子外,还有游动的鬼子宪兵,他们开着三轮摩托车象恶狼一样在城内街道上穿梭巡视。
枪声停息,一声呼哨,冯运修和孙若愚指挥着队员捡起鬼子的枪枝开始撤退,在一个黑乎乎的胡同里慢慢倒出了一辆遮着帆布篷的卡车,担任阻击和主攻的队员们迅速从各地跑了出来,直奔汽车。
叭勾,黄历的枪响了,三百多米外,隔着两条街、正在急速行驶的摩托车驾驶员头一歪,几乎趴在了车把上,摩托车立刻歪扭起来,猛然转向,狠狠地撞在了一堵砖墙上,轰隆一声,车内的另两个鬼子猝不及防,一个被卡在了挎斗里,一个被甩了出去,摔得很重,在地上chōu搐着起不来了。
紧跟其后的摩托车嘎的一声来了个急刹车,避免了与前车的相撞,本来由于街道旁房屋墙壁的遮挡,想shè中行驶中的摩托车并不容易,但车一停却给了黄历再次shè击的机会。
叭勾,枪声在夜sè中传出去很远,鬼子驾驶员象被人当胸打了一拳,身子猛地一动,随之颓然歪倒。另两个鬼子迅速隐身在车后,叽哩哇啦地叫着,他们不知道子弹从何处飞来,四下张望。
黄历见成功阻止了鬼子摩托车的接近,立刻收起枪,飞快地爬了下来,卡车已经启动,他紧跑几步,跳了上去。
…………………
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既然要干,就来次大的,通过情报,抗团已经知道特务内部正人心惶惶,胡luàn猜疑,趁着这个机会,狠狠打击侵略者的气焰,而不采取零敲碎打的方式。这是综合了北平的形势,以及抗团成员的组成,而得出的切合实际的计划,并为此进行了充分的准备。
夜sè昏沉黑暗,和举行葬礼的时候一样凄惨,周围的景物好象都穿着丧服。今夜注定是鬼子的噩梦,一场反过来被杀戮的噩梦。
在东城伏击了日军巡逻队之后,抗团并未收手。卡车先是在街道上飞快行驶,然后在一个僻静地方缓缓停下。黄历跳下车厢,已经是一身鬼子宪兵的装束。车篷被掀开,十几名“日本宪兵”荷枪实弹地出现在车厢里。跳进驾驶室,黄历伸手食指,轻轻向前点了点,抿起的嘴角露出了冷酷的笑容。
北平西城的日本妓院“鹤鸣馆”mén前灯光明亮,身着和服,迈着小碎步的日本妓nv们不时迎来送出,进去的迫不及待,出来的心满意足,院子里在象哀乐似的日本乐曲中,夹杂着一阵阵的yín语làng笑。
装载着日本宪兵的卡车嘎的一声停在了妓院mén前,黄历满脸yīn沉地走下驾驶室,使劲拉了拉衣服,一挥手,化装成日本宪兵的抗团成员扑通扑通跳下车厢,跟着黄历向里面闯去。
一个脸上象抹了一层白灰的妈妈桑快步迎了出来,笑着凑近了黄历,还没等她开口,黄历已经冷冰冰地用日语说道:“有抗日分子化装成皇军军官混了进来,我们要进行检查。”
妈妈桑的脸应该变sè了,但从外表却看不出来,抗日分子,那岂不是带着武器,难道这妓院要变成战场。想到枪弹横飞,血ròu模糊的情景,她不禁腿有些哆嗦。
“哪间屋子有皇军军官,带我们去。”黄历的手捂在了腰间的手枪上,冷酷的眼神让妈妈桑打了个冷战。她赶紧深深地弯下腰,然后迈着小碎步在前引路。
第二百一十章 成功的激励
第二百一十章 成功的激励
在妓院中行走,随处可以听见身穿和服、梳着“文金高岛田”式高耸发髻的日本妓nv弯腰鞠躬,房间里妓nv嘻嘻哈哈的贱笑,以及那粗野腔调的歌声,撞击和刺激着抗团成员的耳膜。
“乞米戛要哇,乞要你,呀乞要你,撒砸勒,你希闹一洼伙斗打李爹,阔该闹母死妈跌……”这边歌声一停,那边又象破锣似的唱了起来:“哭你娃爹爹裤子开了自己做……”
黄历等人在一间屋子前停下了脚下,老鸨将日本式的拉mén打开来,躬身立在一侧,屋子里有“榻榻密”日本席床,上面摆了地桌,地桌上摆放着水果、酒和菜肴。两名花枝招展、脖子里搽了许多白粉的艺妓在耍着小扇、折伞,扭来摆去地用歌舞助兴,三个坐在桌前身穿军服的日本鬼子听到声音,将目光转了过来。
黄历扫视了一圈,将屋内情况记在心里,然后轻轻摇了摇头,转身走开,似乎这里面没有什么可疑人物。老鸨轻轻长出了一口气,向里面的人鞠了个躬,说了两句抱歉的话,轻轻拉上了拉mén。
如此走过一圈,有三间屋子里有日本士兵,共是八人,最高军阶是上尉,没有大鱼,这让黄历多少有些失望。但行动不能半途而废,他将老鸨打发走,冲着冯运修和孙若愚等人轻轻点了点头。立刻,抗团成员在各自组长的带领下直扑那三间屋子。
黄历带着两个人拉开拉mén,直接闯进一间屋子,屋中的三个日本兵见又来打扰,脸上露出了不满之sè,其中一个上尉不禁站立而起,瞪起了眼睛,大声抗议。外面传来了惨叫声和妓nv尖声的嘶叫,别的屋子里已经开始动手了。黄历突然出手,一脚狠狠踢在鬼子上尉的下体,用力极猛,鬼子上尉连声惨叫都未发出,便扑通一声栽了下去,这一脚踢不死他,也要了他多半条狗命。
另两个鬼子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黄历身旁的两名抗团成员已经将明晃晃的刺刀扎了过来。啊,一个鬼子惨叫着被刺刀扎了个透心凉,另一个鬼子反应较快,竟然伸手抓住了刺刀和枪头,手被割得鲜血淋淋,却死命顶住不放,嘴里叽哩哇啦地大叫着。
“他妈×的!”这个抗团队员急了,猛地一chōu枪,刺刀将鬼子的手指割下两个,疼得鬼子发出非人的嘶嚎,刺刀再次扎出,将鬼子的惨叫强行中止。先得手的抗团队员由于用力过猛,刺刀别在了鬼子的肋骨上,不得不踩着鬼子的尸体拔出了刺刀。
黄历没有动刀,那层次比较低,而且容易nòng脏衣服,他在鬼子上尉的喉咙上猛踩了一脚,伴着软骨碎裂的声音,这个鬼子彻底了结。
屋里的妓nv已经被吓瘫了,抱着头蜷缩成一团,嘴里发出刺耳的尖叫。
黄历懒得再瞅她们一眼,挥手示意两个队员赶紧将日本兵的武器搜走,转身走出了屋子。
妓院里已经luàn成了一团,虽然没有枪声,但妓nv的尖叫依然很刺耳。
“统统呆在屋子里,我们在搜杀抗日分子,违者格杀勿论。”一个会日语的抗团成员挥舞着刺刀在院子里大声喊叫。
虽然在杀人,但事先安排好的计划却在不折不扣地被执行着。恐怖和mí惑,让妓院里的人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不会想到竟然会遭到如此明目张胆的袭击。这个策略迟延了被鬼子发现的时间,也给参加行动的抗团成员赢得了更多的脱身之机。
冯运修和孙若愚带着各自的手下从屋子里匆匆而出,脸上、身上或多或少都有ròu搏之后留下的血点和痕迹。只有黄历,似乎看不到他出手杀人的证据,衣服还是那么整齐,没有一丝杂luàn的样子。
黄历用力挥了挥手,一群行凶杀人的“鬼子宪兵”匆匆撤出了妓院。等到许久没有动静,妓院里的人才敢出来查看究竟,而此时留给他们的是一头雾水,以及血ròu模糊的八具尸体。
…………………
行动工作纯粹是真刀买枪、斗智斗力、血ròu相拼的事,此消彼长,立竿见影,这要完全依靠事前的调查、策划和临场的部署与牺牲jīng神,绝不能碰运气,或存有丝毫侥幸之心。
一夜之间,连续两次袭击,杀死了近二十名日本现役军人,这令人欢欣鼓舞的成绩让北平抗团上上下下都为之激动不已。胜利是强心剂,也是容易令人发昏的致幻剂。鉴于抗团成员的出身比较单一,在行动中有各种局限和缺陷,在总结会上,几名抗团领导都有意进一步扩大组织,在社会上招收非学生人员。
在黄历看来,这是利弊各半的一个举措。唤醒民众,扩充抗日力量这本无可厚非。如果始终是那么几个人在奋斗呐喊,以为是在领导人们前进,可回头一望,却没有一个跟随者,那绝对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但此举的弊端也不容忽视,用中国的俗话讲: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团体人员多了,也就保不准会在哪个环节出错,被敌人抓住破绽。他当然希望每个抗团成员都是硬汉,即便被鬼子抓住,也会坚贞不屈。但这显然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要知道,鬼子的酷刑是毫无人xìng、令人发指的,不到生死关头,谁又能保证会视死如归。
当然,北平抗团要招收社会人员,也有充分的理由,那就是将这次格杀日军的行动深入开展下去。想想,如果抗团中有了洋车夫、小贩、农民、乞丐……,那对日本士兵的威胁便将无处不在,复仇的子弹将令日本人防不胜防。
格杀行动持续下去,不能奢求把日本鬼子全杀光,但只要杀得他们心惊胆战,穿制服的日本军人除了结伴成伙,互相戒备之外,绝不敢单独一个个在路上行走;横眉怒目、擅闯民宅、为非作歹的事情很少发生;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傲慢像也不似先前了,这也就是打出了效果。
目的光明正大,要求合情合理,黄历虽然并不是特别赞成,但也没有特别充分的理由来反对。他只好再次重申了秘密工作的原则,要求抗团在招收人员时要慎重严谨。并且建议目前最好在不扩充编组的原则下,增强实力,也就是说按照目前的四个分组,最好是每一个组都应具有单独行动的能力。各组之间除了组长等几个重要人物外,其他成员最好不发生横的关系。
在胜利的鼓舞下,扩充的决议毫无悬念地被通过了,黄历也算是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尽管他还有些担忧,但抗团的发展壮大是早晚的事情,将触角伸展向四面八方,也是远景规划的一步。
………………
王二柱失业了,尽管他是主动提出要走的,但终究是失业了,没有了饭碗。
鬼子占据北平后,店铺便一直在勉力支撑,但终于还是抵挡不住战争所带来的萧条。铺中只有那么一些货,越卖越少,把货匀一匀,尽管都摆不满,可也没有完全空着的。渐渐的,匀也匀不及了,空着的只好空着。买卖怎么作下去呢?货物来不了。报歇业,日本人又不准。买卖已毫无希望,但却没有一点挽救的办法。
看着每天掌柜的那副愁眉苦脸,王二柱知道自己该走了,他已经是一个好汉了,不能死乞白咧地赖在这里,为了表示有事干,而拿着抹布光擦那玻璃柜子。他身边还有几个钱,便向掌柜的提出了辞职,他赁了辆洋车,他要真正凭自己的力气吃饭。掌柜的叹着气没说别的,人,他是留不住了,也没脸留,工钱开不出来,只管着一日三餐,还越来越差,不能让王二柱跟着这个铺子一齐完蛋。他没有别的能给王二柱的,只是能给他的小窝再留一段时间。当然,这段时间是多长,掌柜的也不知道,谁知道这铺子还能撑多久。
王二柱拉上了洋车,但各行有各行的mén道,他刚入行,还不懂这些,也不太会使劲儿。
说起来,北平的洋车夫有许多派:年轻力壮,腿脚灵利的,讲究赁漂亮的车,拉“整天儿”,爱什么时候出车与收车都有自由。拉出车来,在固定的“车口”或宅mén一放,专等坐快车的主儿,nòng好了,也许一下子nòng个一块两块的。碰巧了,也许白耗一天,连“车份儿”也没着落。这一派哥儿们的希望大概有两个:或是拉包车;或是自己买上辆车,有了自己的车,再去拉包月或散座就没大关系了,反正车是自己的。
比这一派岁数稍大的,或因身体的关系而跑得稍差点劲的,或因家庭的关系而不敢白耗一天的,多数就拉八成新的车。人与车都有相当的漂亮,所以在要价儿的时候也还能保持住相当的尊严。这派的车夫,也许拉“整天”,也许拉“半天”。在后者的情形下,因为还有相当的jīng气神,所以无论冬天夏天总是“拉晚儿”。夜间,当然比白天需要更多的留神与本事,钱自然也多挣一些。
年纪在四十以上,二十以下的,恐怕就不易在前两派里有个地位了。他们的车破,又不敢“拉晚儿”,所以只能早早的出车,希望能从清晨转到午后三四点钟,拉出“车份儿”和自己的嚼谷。他们的车破,跑得慢,所以得多走路,少要钱。到瓜市,果市,菜市,去拉货物的,都是他们,钱少,可是无须快跑啊!
第二百一十章 何为英雄
第二百一十章 何为英雄
王二柱在洋车夫中不属于任何一种,他只是觉得应该有个活儿干,心里还踏实,他的思想还没升华到用枪赚饭吃的程度。
他的拉车姿式不对,讲价时也不会随机应变,拉客走路时也不知道抄近绕远。第一天他没拉着什么钱,第二天的生意不错,可是躺了两天,他的脚脖子肿得厉害,再也抬不起来。他忍受着,不管是怎样的疼痛。他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事,这是拉车必须经过的一关。
王二柱又拉着车上街了,他的脚脖子已经消了肿,自己觉得可以适应这个行当了。但躺在床上这两天,他也想了不少,论讲价争座,他的嘴慢气盛,nòng不过那些老油子们。想明白这个短处,他今天干脆不到“车口儿”上去,哪里没车,他放在哪里。在这僻静的地点,他可以从容的讲价,反正他的钱还够吃上一阵儿的。
“你的,过来。”一声生硬的招呼让正坐着晒太阳的王二柱转过了头,嘿,真倒霉,竟然是一个日本人,这地方只有他一辆洋车,要坐车,他还没法不拉。
这个日本人见王二柱磨磨蹭蹭,瞪起眼睛又吼了一嗓子,王二柱没办法,只好来到了跟前。拉吧,没办法。
日本人说了地名,是雍和宫,王二柱翻了翻眼睛,还想逛庙,北平城都给你们糟蹋成什么样了,老子要不是枪里没了子弹,一个个都灭了你们这帮王八蛋。他有些后悔,被黄历搭救的那个晚上,怎么忘了向黄大哥要些子弹,他肯定有很多。现在,没了子弹的手枪,只能当捶子使,还不顺手。
王二柱强打jīng神,拉上日本人,用胸部顶着车把的头,无jīng打采的跑了起来,进了小胡同,一条狗大概看他不甚顺眼,跟着他咬。妈妈×的!连你也敢欺负我,王二柱站住了,想给这狗点颜sè。但后背随即被踢了一脚,“快快的!”日本人不耐烦地喝斥道。咬了咬牙,王二柱压下心中的怒火,街上行人不少,他还看见了背着大枪的鬼子兵,忍了。
来到了雍和宫附近,日本人突然向旁边一条很背静的胡同指了指,王二柱拉进了胡同,心里有些发máo,胡同里静悄悄的,寂静得使人害怕。他走两步,回回头,再走两步,又回回头。好家伙,他可是听老车夫说过,这事儿高丽bāng子不是干过吗,在背静地方把拉车的一刀扎死,把车拉走!我不能不留这点神!高丽bāng子,都是他妈×的日本人教出来的。我的车上,现在可坐着个真正的日本人!不留神?好嘛,噗哧一下儿,我不就一命归西了吗!
就在王二柱忐忑不安,一步三回头的时候,日本人喊了停。王二柱愣了一下,胡同两边没有一个mén,他不明白日本人要干什么。日本人跳下车,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去。等日本人已经走出去好几步了,王二柱才明白过来,还没给车钱呢,进这背静的地方大概就是为了不给钱,这个日本人还知道要脸儿,真是个挺有意思的家伙。
愣怔了一会儿,王二柱额头上滴下一颗汗珠,这下子他打定主意了。把车轻轻放下,王二柱一个箭步蹿出去,用力一推,这个日本人立刻来了个大马扒,嘴啃屎。
“妈×的,老子的汗白流了,不给钱,我打出你的日本屎来!”王二柱看明白了,这个日本人身上没带枪,而且胳臂也没他粗,单挑,这家伙不是对手,他一肚子的窝囊气终于到了爆发的程度。
日本人爬起来,用日本话骂着,扑上来打王二柱。王二柱听不懂,什么“八嘎牙鲁”,翻过来掉过去,他就能记住这么一句。不出声,王二柱只管打,越打越带劲儿,越打越有感觉。老子太厉害了,没有枪,赤手空拳照样收拾你个日本鬼。
先伸一拳,天桥把式把这叫,对,叫哪叱探海,一下就封住日本鬼的眼睛,让这小子两眼酸疼,哗哗流泪;然后再来一个招式,迎mén直捣鼻孔,两股血喷流下来,好嘛,这招就叫鼻口喷血;王二柱架住日本鬼,甩开两脚,左右开弓,猛踹日本鬼的小肚子,这下还不踹出你的日本屎来?
“爷,大爷,别,别打了。”日本鬼突然用中国话告饶,倒把王二柱给nòng愣了,奇了怪了,日本人挨揍,竟然学会说人话了?他以为听错了,而且兴头上来了,一时停下也挺难受,拳头已经举起,又捶了下去。
“爸爸,别打了!”日本鬼竟然还懂北平武士道的规矩,捂着血忽拉的脸,他叫了起来,“我给钱,给双份车钱,都是中国人,饶了我吧!”
“谁是你爸爸?”王二柱收起了拳头,皱着眉头喝道:“你是哪国人,嗯,别套近乎,我没日本儿子。”
“我不是日本人,我是满州人,咱们都一样,一样。”假鬼子没想到碰着个愣头青,钱没赖成,还挨了顿揍,肚子被王二柱踹得生疼,眼泪鼻血糊了满脸。
王二柱的气更大了,妈妈×的,竟敢装鬼子来骗人,可他懒得再打了,看着这家伙那副狼狈样,他说不上心里是股子什么味儿,仿佛是恶心得要吐,又仿佛是——他说不上来!愣了半天,呸,他狠狠啐了一口,连车钱也不要了,转身拉起车走了。
王二柱忘了要往哪里走,他昂着头,双手紧紧握住车把,眼放着光,迈着大步往前走。只顾得走,不管方向与目的地。他心中痛快,身上轻松,仿佛把身上所有的倒霉都喷在了那个倒霉蛋儿身上。他忘了张罗买卖,只想往前走,仿佛走到什么地方他必能找回原来的自己。什么也不必再说了,战胜了假鬼子便是战胜了一切。那家伙还在胡同里流血流泪吧,真是报应,而自己就是老天选中的英雄,就算是真鬼子,他也不怕,对,那招哪叱探海使得多漂亮,多少人也包管躲不过这招。
王二柱越想越高兴,他真想高声的唱几句什么,教世人都听到这凯歌——王二柱,不,八太爷战胜了鬼子,胜利了!嘴里咕哝着,他脚底下便更加了劲,好象是为自己的话作见证。出了一身的汗,他口中觉得渴,想喝口水,这才发觉已经跑出了老远老远。
黄历从点心铺里走出来,这一阵子忙来忙去,到现在他才想起要去看看珍娘一家子,再看看小锁的大烟chōu到什么程度了,得想个办法给他戒了。
“黄大——”王二柱正在 “停车处”喝着黄砂碗装的刷锅水似的茶,一抬头正好看到了黄历,他起身喊了一声,又将后半句咽了下去。黄历曾经嘱咐过他,在大街上不能随便打招呼。
黄历看到了王二柱,没说话,就象没听见王二柱在喊一样,他转身又进了一家铺子。
王二柱眨了眨眼睛,坐下继续喝涮锅水,四下瞅了瞅,没有注意,他付了茶钱,拉着车子走到离黄历进去的铺子不远的地方,将车一支,坐在踏板上休息。过了一会儿,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黄包车,去护国寺多少钱哪?”
王二柱站了起来,他的样子是那么诚实,脸上是那么简单可爱,只说声:“坐上吧,瞧着给!”
黄历点了点头,跳上车,用脚顿了顿踏板,王二柱浑身是劲儿地跑了起来。
“慢慢走,咱俩聊聊天儿。”黄历见周围没有人,笑着说道:“怎么干上这个了,能混饱嘛?缺钱就吱声。”
“嘿嘿,总不能坐吃山空,这也算有个营生。”王二柱脚步放缓,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钱还有一些,黄大哥您别费心。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呀?”黄历调侃道:“有事就说,咱俩也算是共患过难的,康八太爷可没这么扭捏吧?”
王二柱脚步更慢了,他们俩已来到空旷的葫芦肚儿里。在这里,不管是立着还是走着谈,都不会被别人听见。往前走,不远便是护国寺的夹道,也是没有多少行人的。他没立住,而用极慢极缓的步子似走似不走的往前挪蹭。
“我,我的枪没子弹了。”王二柱直接说道:“黄大哥,你知道的,我要当康八太爷那样的英雄,那就得有枪,有弹,对吧?”
黄历沉yín了一下,看来王二柱已经入了mí,就象吸鸦片上瘾一样,对康小八的崇拜已经渗入了他的骨子。
“子弹没问题,不过,我想听听你当英雄的计划。毕竟康小八那个时候和现在是不一样的。”黄历脸上的表情有些怪,但王二柱却看不见。
是啊,以前和现在不一样了,那个时候手枪是个稀罕物,可以横着在北平城里晃。康八太爷没有喽啰,没有山寨,而凭着两支手枪敢在北京城里作案。作了案之后,大摇大摆的走进茶馆酒肆,连办案的巡缉暗探都不敢轻易招惹。一语不合,掏出手枪,砰!谁管你是公子王孙,还是文武官员,八太爷是毫不留情的。到了菜市口,八太爷面不改sè,不准用针点心,不准削下头皮遮住眼睛,睁眼看着自己身上的ròu被刽子手一条条割下,而含笑的高声的问:“八太爷变了颜sè没有?”那才叫好汉,而自己只梦想着用他自己的那枝黑东西去劫一辆汽车,那简直是太没出息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谆谆引导
第二百一十一章 谆谆引导
老北京关于剐刑的种种传闻,大多来自康小八行刑时的“目击者”。其实康小八行刑的时间不是在午时三刻,而是在黎明时分,目击者不算太多。之后的种种说法,也多是传来传去而变化的不实之辞。不过,康小八在中国法制史上,却也算为剐刑(即凌迟)画了一个句号。
说起绿林盗贼康小八,在历史上是确有其人的。清代光绪年间,土匪盗贼特别猖獗,其间尤其以当时北京城的康小八最为有名。最初,他也不过是个老百姓,只想糊口,只是活命而已。只是在luàn世之中,老百姓活得太过苟且。于是,他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当土匪不是他的错,错在他不该滥杀无辜!
康小八杀人不眨眼,却从不问是非,久了,杀人多了,他便习以为常,照样是不问青红皂白。杀人,于他而言,只是一抬手的事,除了金钱,道义、良知、情感通通从他心里抹去,他变成了凶残而冷漠的杀人机器。
或许,有人指引或者他自己悟xìng足够,也许在命运的转折点,他会走向另一个方向,说不定就是名震一方的英雄好汉。是世道的错还是命运的作nòng亦或是人xìng的悲哀,谁也说不清楚。
王二柱有血xìng,但这并不代表他能明是非,有正义!他现在的追求不是什么救国救民、封妻荫子。他的头脑简单,追求也简单,要的就是在人前显圣、傲里夺尊,生死都要出尽风头,至于一条xìng命死活,能不能当上贵官大佬,显然,他的脑子里根本没这个概念。
看到王二桩沉默起来,黄历慢慢地引导道:“各个时期的英雄有各自不同的标准,现在嘛,想让北平都知道你,想让老百姓都伸大拇指赞一声‘好汉’,那其实也很简单。”
王二柱的脚步明显顿了顿,试探着说道:“杀日本鬼?老百姓最恨的就是日本鬼,我要是替他们报仇出气,便会成为英雄,好汉?对,就是这样,日本鬼把老子的威风都压下去了。”
黄历抿了抿嘴,继续说道:“道理差不多。当英雄,做好汉,那就是要除暴安良,劫富济贫,你要是有这个胆子和心思,我可以帮你。不过,这可是要提着脑袋去干的活儿,你可得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我早就想清楚了。要是在囚车里大吼一声‘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让北平的老百姓都念叼,那才真叫够本拔份儿呢!”王二柱不假思索地回答着,又有些兴奋地说道:“听说康八爷行刑的那天,突然晴天转了yīn天,黑漆漆的一片,黑雾中仿佛能看见无数的白影在左右晃动,空中的炸雷一个比一个响,闪电一道比一道粗,风吹得地面的沙砾打在人的身上,生痛生痛的。不一时,如黄豆般大小的雨霹雳啪啦一下就是半个月。天变哪,都是康八爷的杀气太大引起的……”
“你住在哪里,我安排好了就去找你。”黄历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这家伙实在不是那种政治思想教育能说服的,或者不是在短时间内就能让他改变根深蒂固的观念。这种类似神话的故事,也只有他才笃信不疑,什么天变,无稽之谈。
“黄大哥,我刚刚赤手空拳收拾了个日本鬼,可惜是假的,我把他当个屁似的放了!”王二柱得到了黄历的承诺,心中高兴,嘴便合不拢了,又把刚才痛打假鬼子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呵呵,你真是个愣头青。”黄历翻了翻眼睛,有些好笑地说道:“看来我得多教你点东西,让你知道什么时候该出手,什么时候该装怂。按你的做法,鬼子没杀几个,就得被关进监狱。”
“嗯,嗯,您是得多教教我。”王二柱对于黄历的本事还是极为钦佩的,对黄历象师父般地尊敬。
“好了,在前面停吧!”黄历不想坐王二柱的车,是熟人嘛,人家跑得呼哧带喘,直流大汗,他在上面逍遥自在,这在心理上很不自在。
下了车,黄历掏出几张票子塞到王二柱手里,王二柱却说什么也不要。
“拿着,男子汉别学矫情。”黄历脸一沉,说道:“有了钱,这拉车的活儿也先别扔,可也别太卖力气,这叫职业掩护,算了,等我有空儿好好给你讲讲其中的mén道儿。”
王二柱听了这话,才收下钱,拉着车跑远了。黄历徒步走了一小段路,又叫了辆车,直奔珍娘家而去。
………………
当,当,当。外面传来轻微有节奏的叩mén声。珍娘心里一惊,急忙站起身,抹去脸上的泪珠,胡luàn捋了捋头发,快步赶去开mén。
“谁呀?”来到mén前,珍娘问道。
“是我,珍娘。”
珍娘听出了那熟悉的声音,脑袋轰地一声,几乎是下意识地拉开了mén栓。黄历站在mén口,脸上是和煕的笑容。珍娘抬头望着他,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不请我进去?”黄历举了举手里的点心和纸包,笑着说道。
“黄大哥,快进来,屋里坐。”珍娘赶紧收回目光,伸手相让。
“家里其他人呢?”黄历走进当院,随口问道。
“妞妞和小琴去何大叔家看小宝宝,何大叔当爷爷了。”珍娘提到这件喜事,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
“小锁呢?”黄历等了一会儿,见珍娘不提小锁,便淡淡地问道,同时将目光投注到珍娘的脸上。
“他,他出去办事了。”珍娘低下了头,嗫嚅着说道。
黄历伸出手,似乎想摸珍娘的脸,又停了下来,有些低沉地问道:“你的脸怎么了?被谁打的?”
“没,没被谁打。”珍娘有些慌luàn地伸手摸着眼睛侧下方的淤青,掩饰着说道:“是我走路不小心,撞上了mén框。”
黄历随手拉开院子里的一条长凳,坐了下来,一声不吭地过了一会儿,才长长地叹了口气,问道:“小锁是怎么chōu上大烟的?不用瞒我,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坏人坏事
第二百一十二章 坏人坏事
chōu大烟的人可恨,也可怜,明知道这不是好东西,而且知道自己的身家绝不应该沾上这个,但在最初的各种原因下陷进去后,他们又会找到各种的说辞为自己开脱。在好的时候,他们痛悔,他们会发誓再不沾这个东西。但烟瘾发作时,他们便会将所有的一切都抛在脑后,什么也不顾,只为了chōu上一口。
张小锁历尽磨难,与珍娘一家团聚,本来是件皆大欢喜的事情,在黄历的帮助下,他们这样的乡下人也会在北平有了房子,能光靠房租便活得下去。多少人苦筋巴力地也才勉强填饱肚皮,他们应该没什么不满足的。
但张小锁已经不是原来的张小锁了,他的身体垮了,赶到yīn天或换节气的时候,他的骨节儿便犯疼,疼得辗转呻yín。这还不算什么,命既苦到底儿,身体又算什么呢?而给他最大的打击并不是这些,他发现已经不是一个完全的男人了,或者说不能做珍娘实实在在的丈夫了。
科学研究表明,男xìng的xìng心理敏感脆弱的程度要远远超过nvxìng,如果缺乏足够的自信,有时候甚至会达到了神经质的程度。男人总是认为:生为男人就必须具备男xìng气概的强,应具有取之不尽的能力源泉,次次都应成功。在这种自尊心的驱使下,从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无能者。xìng无能往往是对男人自尊心的致使伤害和严重打击。会造成严重的心理障碍。而这种自尊心的损伤和打击,
面对小锁的无能,珍娘表现得很温柔,总是尽可能地关心他,照顾他,并未有丝毫的不满和怨言。但这未能改变他,相反,小锁的问题越来越严重了。苦闷,烦躁,他在表面上又不敢表露出来,这种心理逐渐转化成一种病态的行动。
而就在这时,张小锁遇到了租住在小院外民宅的孙渊。孙渊是民国的一分子,是时代的产物。这小子据说受过训,学会了从纳粹那里贩来的一套本事。他会穿笔挺的西服,会玩手枪,服从上司,统治下属,谁是他的主子,他就对谁低眉顺眼,无条件服从。
他没有信仰,既不敬先辈,又不信祖训。权和钱就是他的上帝。在他看来,你不杀人,也许就会被人杀掉。要是单枪匹马吃不开,就结个帮,先下手为强,干掉对方。
他会打枪,会钉梢,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现在他在一个什么帮里当个管事,对不知底细的人却常说他替政fǔ做事,现在的政fǔ自然是日本人架起的傀儡。他不以为耻,反倒借此抬高身价,吓唬别人。
俗话说: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孙渊很容易就摸清了张小锁的情况,就觉得好象一块féiròu掉进了嘴里,他决心死死咬住这块ròu不放。他看明白了,北平的房子越来越紧张,只要有那么一处房子,吃喝是不愁的。而且,他可以把那些中国人房客全赶走,专mén租给日本人。借着这个办法,他便能与日本人搭上边,才不辜负自己的这一身本事。
拉人下水,孙渊是很有一套本事,鸦片便是他引yòu小锁chōu的,并且告诉小锁,时不时地chōu两口,不仅上不了瘾,而且能减轻身上的病痛,忘记所有的不快和忧虑,他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等到小锁完全沉mí于那逍遥快活,忘记了一切烦恼的烟雾之中时,孙渊便又开始实施着他的第二步计划。赌,是另一个火坑,他要慢慢引着小锁,让小锁沉浸于其中,不能自拔,把财产,房子,外加那个挺俊的媳妇儿都转到他的手里。
小锁入套了,他一步步地走向深渊而不自知。在清醒的时候,听着珍娘的劝告,他也痛悔,甚至对天发誓要改掉所有的坏máo病。但烟瘾发作时,那种如万蚁钻心的感觉令他痛不yù生,所有的誓言都抛到了九天云外,谁拦着他,那就是他的仇敌。
珍娘述说着,不停地流着眼泪,她不知道劝过小锁多少回,还找过何大魁,但小锁已经深陷其中,并不是苦口婆心的劝说能够奏效的。好的时候,他能跪地恳求她的原谅,犯瘾的时候,他也能象夺路而逃的强盗,狠心地把她推到地上,听到她的痛呼却头也不回。
黄历的脸yīn沉着,他没想到事情已经变得如此严重,对于小锁的堕落和沉沦,更是出乎意料。况且珍娘也不好意思将小锁xìng无能的事情说出来,而是尽力为其开脱,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了孙渊身上。
“看来由头都在那个姓孙的家伙身上,如果没有姓孙的撺掇,小锁不会chōu上大烟,也不会去赌钱。”黄历依照珍娘的讲述做了判断,看着珍娘使劲点头,他又安慰道:“让我想想办法吧,你别伤心难过,我会把这事情处理好的。”
珍娘的眼中露出了希翼的光彩,黄大哥是无所不能的,他说能处理好,就一定能办到。
院mén一响,一个男人探头向里看了看,接着推mén走了进来。
珍娘的脸sè变了,眼中shè出了恨意,如果黄历没在身旁,她会害怕,会懊悔怎么没把院mén闩好,但现在,她咬着嘴唇,低声告诉黄历:“黄大哥,这就是那个坏蛋孙渊。”
黄历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着。孙渊长着一副好皮囊,身体结实健壮,衬衫袖子里凸出鼓鼓的肌ròu,头发漆黑,油光锃亮,苍蝇落上去也会滑下来。他的身上带着一股理发馆的味儿。
“嫂子,家里有客呀?”孙渊满脸笑容地凑过来,他不知道骗过多少nv人,但珍娘却对他一直不假辞sè,甚至连mén都不让他进。越是这样,他越来劲儿,他要证明自己的本事。
“小锁呢?”珍娘可以对这个讨厌的家伙恨之入骨,但她还是担心被这个坏蛋勾走的丈夫。
“呵呵,小锁兄弟在外面玩儿呢,跟着我,嫂子还不放心嘛?”孙渊的脸上笑意不减,随便敷衍了一句,又转向黄历,问道:“这位仁兄是——”
第一百一十三章 特工还是职业杀手
第一百一十三章 特工还是职业杀手
事实证明,很多情况下,充满暴力sè彩的恐吓远比苦口婆心的劝说更有效。起码黄历便是这样认为,对孙渊这样的家伙,他觉得没有必要客气。
“听着,以后别来这个院子,也别再勾引小锁。”黄历站起身,目光咄咄,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要是敢再找麻烦,我就象宰个耗子似的宰了你。”
孙渊愣了一下,脑子一转,深深吸了口气,不慌不忙地说道:“火气挺大呀,不过你们搞错了,不是我来找小锁,而是小锁上赶着来找我。我是他的朋友,他哭着喊着求我,我就得帮忙,这叫义气。而且,我可是给政fǔ办事的,跟政fǔ的人打jiāo道,最好留点儿神。”说着,他向珍娘笑了,那是种yín邪的,猫戏老鼠般的笑。
“吓唬人,你还嫩点。”黄历脸上的笑有些狰狞,就冲这小子敢对珍娘无礼,他的脚就已经踏进了鬼mén关。
“嫩?”孙渊突然一拍腰际,把头歪在一边,嘲讽地笑道:“那咱们就走着瞧,实话说吧,再过些日子,这房子就是我的了,还有这小娘们,小锁不行了,我可是硬得很哪!”
珍娘气糊涂了,叫骂起来:“狗杂种,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孙渊好象觉着挺有趣,嘻皮笑脸地说道:“骂人可不好,小嫂子,我就是喜欢你这个劲儿。不过,你得放明白点儿,小锁现在连亲爹亲妈都不认了,你还死心眼干嘛?你放心,我错待不了你的,还有那两个小丫头,我也错待不了她们……”
黄历突然出手,一个大耳光子扇在孙渊的脸上,又快又狠,打得孙渊脑袋发昏,身子摇晃,紧接着肚子上又挨了一脚,一个跟斗摔出去,半天没爬起来。
本来黄历就想把这个王八蛋打发走,再暗地里下手nòng死他,要是先起冲突再杀人,总是容易成为嫌疑人,这也是基本的常识。可孙渊这家伙太嚣张了,他认为小锁已经完全落入了他的掌控,把他当成了最知心的好朋友,即便说些过头的话,珍娘去告状,小锁也不会相信。再者,他看到黄历和珍娘在一起,心中又嫉又恨,便起了个恶毒的念头,他还要去搬nòng是非,让小锁和珍娘反目呢!
流氓、无赖多数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儿,如果身手厉害,那就不好对付了,俗话说:流氓会武术,警察都挡不住。不过,孙渊很显然不属于这种,严格来说,他也不属于那种胡搅蛮缠的无赖,而是一个有头脑的流氓。不过,黄历这一巴掌,外加一脚,可把这小子给打蒙了,他还真没碰见过这种伸手就打,而且手重得出奇的家伙。
孙渊躺在地上,活象个翻了盖儿的王八,吭哧了半天,才喘匀了气,一摸脸,嘴里全是血腥味儿,牙都被打活动了。他气急败坏地伸手指着黄历骂道:“你,你敢打我,知道我是谁嘛,我是给政fǔ做事的,你个龟孙……”
“咣!”黄历迎mén一脚,踹得孙渊在地上打了个滚,口鼻喷血。
这个时候孙渊还想硬撑,抹了脸上的血,骂道:“怎么着,你和这小娘们偷jī摸狗,明铺夜盖,我告诉小锁,打死你们这对jiān夫yín妇……”
黄历又是狠狠一脚踢在孙渊的下巴上,这下子彻底封住了孙渊的嘴,随手cào起根棍子,没头没脑的就是几下子,打得孙渊满地翻滚。黄历恼恨他满嘴喷粪,这回可下了狠手,两棍子就打得孙渊牙齿迸落,话不成声,又是狠狠几棍子,小腿骨被敲断,孙渊昏了过去,象条死狗似的一动不动了。
珍娘大张着嘴巴,以为孙渊被打死了,愣了半晌,才惊慌地去推黄历,叫道:“黄大哥,出人命了,你快跑,快跑吧!”
黄历站着没动,他笑了起来,拍拍珍娘的胳膊,轻声安慰道:“没事儿,我连鬼子、汉jiān都杀过,还在乎这个无赖。放心,我会安排好的,你不用害怕。”说着,他蹲下身子,在孙渊腰里摸了摸,狗屁,枪根本没有,只有一把匕首,就敢作恶,还真是活腻味儿了。倒好似天生成的一种动物,专找不抵抗的去欺侮,而遇着厉害的自己也就抓瞎了,有一种癞狗就是如此。
人被打得半死,肯定是不能放他离开,打虎不死,必成后患,黄历动手时脑子已经在飞快地转动,想着如何善后,到想好了,手也就下得重了。
“人没死,你看还动弹呢,别害怕。”黄历站起来安慰着珍娘,一脸镇静自若的表情让手足无措的珍娘稍微消停下来,“找个麻袋,我把这小子扔出去,再,再找他们老大赔点钱就完事。他不是在帮嘛,我认识他们帮里的老大,以后肯定不敢再来找麻烦。”黄历半真半假地编故事,让珍娘不必再为此担惊受怕。
“真的没事儿?”珍娘有些疑惑地盯着黄历,但黄历的表情没有破绽,而是含笑笃定地点了点头,她是相信黄历的,这已经是长时间信任的累积,点了点头,她转身去找了个麻袋出来。
趁着这空儿,黄历已经拧断了孙渊的脖子,关上了院mén,观察了动静儿,并从屋里灶坑下nòng了些炉灰胡luàn扬在孙渊的脸上身上,把血渍住,拿过麻袋,将孙渊装了起来,扎上口,和珍娘打了个招呼,探头向外看了看,把麻袋扛起走了出去。
这兵荒马luàn的年月,祸害人的不仅仅是鬼子、汉jiān,劫道儿的、砸杠子的、黑帮仇杀也不少见,每天都有人死于非命,或饿死,或病死,或被杀死,偌大的北平城,一个孙渊漫说不是特务,就是特务,死了也不算多大的事情。
黄历扛着麻袋走出院子,来到胡同口,趁着这短短的时间,他已经往唇上贴了小胡子,俨然一个日本人的模样。
“×—……%¥”黄历冲着一辆黄包车招了招手,一串日本话脱口而出,然后再用半中半日的话叫道:“你的,过来。”
与王二柱当初的反应一样,洋车夫老大不情愿地蹭了过来,黄历不管他乐不乐意,把麻袋往车上一放,自己跳了上去,说了地名,离这里不太远,洋车夫拉起车把,小跑了起来。
走了能有二里地,黄历突然叫停了车子,他记着旁边胡同口有个厕所,便扛起麻袋走了过去,厕所里正好没人,他连蹬带踹,将麻袋nòng进了粪坑,捂着鼻子走了出来,上了洋车,真是一身轻松。
破案,谁有那闲工夫,目击证人,就这个洋车夫啊,嘿,巡警一听是日本人干的,还敢细查?
…………………
在现实生活中,杀手和特工有相似之处,但也存在着本质区别。首先服务xìng质不同,特工一般是以组织方式行动,为国家所服务,而杀手一般则类似于雇佣兵的xìng质,但纪律又不如雇佣兵严明,比较自由。特工准许失败,但不准许出卖秘密。而杀手一般相对独立,杀手组织存在得很少,因为,杀手一旦形成组织那就是雇佣兵,那就违背了杀手的本质,所以真正的杀手一般更为自由以及更为神秘。
而现在,泰丽与黄历的jiāo谈便涉及到了这一方面。
“左轮手枪,你要这么多?还有这个小机床,你到底要干什么?”泰丽有些诧异地问道:“我总觉得你们的行为越来越偏离特工的范围,有向杀手转变的趋向。”
“这又有何不可?”黄历笑着说道:“钱,不是问题,至于是特工,还是杀手,也没必要分得那么清楚。如果我们现在有一批职业杀手,日本人真就该心惊胆战,坐卧不安了。”
“我一直不明白世上为什么会有职业杀手?那不是只应该存在于或电影中吗?”泰丽奇怪的说道。
“这有什么不好解释的,据说杀手这个职业,与妓nv职业是同样古老的。”
“可是,你想,职业杀手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他们应该是根本难以生存的呀!”泰丽说道,她的表情说明这种困难似乎很可笑。
“你说得详细些,我怎么觉得你在憋着笑呢!”黄历笑道。
“是很可笑,哈,你看,我实在忍不住笑。我所说的困难,只怕每一个职业杀手都有。你想,职业杀手,顾名思义,是接受金钱杀人的一种职业。这种职业,和其他职业基本上是一样的,接受酬劳,为了酬劳去做事!”泰丽笑了一下,又强忍住,一脸郑重的问道:“任何职业的从业者,都可以用各种方法,去告诉他人:我是做这工作的。可是职业杀手用什么么方法让人家知道他是一个杀手呢?他总不能登一个广告:‘专mén杀人,童叟无欺’。算命先生倒可以挂这样的招牌。他也不能印一张名片,看到有什么人,象是想杀人的,就送上一张,而在名片上印上‘杀手’的头衔。职业杀手实际上是没有法子兜到生意,没有生意,就做不成杀手。所以,世界上,实际上根本应该没有职业杀手这样的人哪!”
黄历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会儿,笑道:“你这种立论站不住脚,象在你们国家贩卖毒品是非法的,一样不能招揽生意,但是毒贩们可以生存,因为他们有一个完整的销售网,有庞大而严密的组织。职业杀手也一样,他们绝不只是个人行动,而是有中间人,去替他们兜揽生意。”
“呵呵,我又忍不住要笑了。”泰丽捂着嘴,笑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在想那些中间人兜揽生意时的情景,发放名片,或找人聊天,故意把话题扯到杀手这上面去,然后就对别人说,你可以委托我杀人,取价低廉,保证成功。你只要付钱就是,一点麻烦也没有——”
“这并不可笑。”黄历摇了摇头,说道:“从心理学上猜度,人的思想,有一定的范畴,任何人都脱不出。不论一个人外表上装着他如何善于处理人际关系,但是他的思想,总在这个范畴之中!你自己想想,这么多年来,在和各式各样的人相处的过程中,总有一两个人,甚至更多的人,你会很乐意看到他死亡,甚至,会有特别的一个人,你愿意化点代价,来看到他的死亡!不单是你,每一个人都是一样。人的思想,可以根据一些规律探索,要了解另一个人的思想,不是想象中那么困难。我的收费,低廉得出乎你的意料之外,而且,只先收两成订金,告诉我,你是不是特别恨某人,或者希望什么人离开这个世界?”
“这……”
“爽快点告诉我好了,你的意愿,很快就会实现,那个人会在世界上消失。我不知道这个人消失之后,会给你带来多大的好处或者是一种很畅快的感觉,但可以肯定,你得到的好处。一定远远超过你付出的代价。”黄历循循善yòu的说道。
“这……”
“你还在犹豫什么?我们总共只需要见两次面,今天是第一次,你付订金给我,然后,参加那个人的丧礼,你再把余款付给我。再然后,你是你,我是我,这一辈子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安全妥当,万无一失。来,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吧。”黄历扬了扬眉máo,脸上带着绝对真诚的表情。
“那个人——”泰丽刚说出一个字,突然醒悟过来,捂住了嘴,惊讶的望着黄历,“上帝,你,你把我绕进去了。”
“不是我把你绕进去,而是你心底有这个念头。”黄历苦笑着摇了摇头,“每个人都差不多,所以职业杀手注定会有生存下去的基础。当然,有个好的中间人是你收入高低的前提。”
“呵呵,你说得很有道理。”泰丽想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现在,我就要当一回中间人了,这些东西可以nòng到,但不需要你付钱,而是需要你去杀一个人。”
黄历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看,你也觉得中间人是个很有前途的职业了吧,说吧,杀谁。”
“那个日本nv人。”泰丽说道:“她在协和医院治肺病。”
…………………
第二百一十四章 经历风雨方见彩虹
第二百一十四章 经历风雨方见彩虹
人都有保持心理平衡的需要,一种jiāo往如果不能维持一方或双方的心理平衡,势必造成关系的裂痕。而坦诚相待确实是维持心理平衡的一种好方法。因为虚假常常比坦诚调子高,但曲高而和寡;虚假往往比坦诚念头远,然yù远则不达。坦诚的好处就在于避开空谈、切准实际,让目标可视、可信、可行。
对自己起家的手下,赵维光不仅把他们看成下属,更把他们看成兄弟,都说患难见真情,确实不假,与他们坦诚相待,是众心归一的最好办法。随着队伍的扩张,那些老兄弟的感情便显得更加的珍贵。
这条小河边是一片浓密的树林,游击队的营地便扎在树林之中。西斜的太阳已经向西面的山壁落去,石壁顶有一只苍鹰象贴在碧空的剪影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树林,忽然,它象认准了可以袭击的目标,收拢起博大的翅翼,箭一般的向下俯冲,那姿态很美,很美。
赵维光坐在大石上,一直盯着这只苍鹰,竟然有些入神,幻想着化身为鹰,振翅高飞,傲视蓝天。
轻轻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暇想,回头望去,沈栋和白chūn国走了过来,后面跟着程盈秋。程盈秋的脸已经黑了不少,但眼睛却更加亮了,她穿着一身军装,不施粉黛,看上去却是既明yàn动人又比较含蓄,腰被皮带勒得更纤细,丰耸的前胸把军服顶了起来。一脸阳光般的微笑,那种青chūn健康、朝气蓬勃的气质让人侧目。
“大家都坐,嫂子坐那儿,那里比较舒服。”赵维光笑着说道。
“我坐哪都一样。”程盈秋说道:“我是一个战士,司令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赵维光对程盈秋的提醒淡淡一笑,伸手示意众人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沉yín了一下说道:“原来计划是稍晚再派出小分队,重回西山,作为北平与我们之间联络的纽带,现在看来,可能要提前了。”
“怎么,我们刚刚打了两仗,立足未稳,就要chōu调人马,恐怕不妥吧?”白chūn国首先不解地问道。
赵维光微微点头,解释道:“小分队,不过是二三十人,应该不会影响到大局。根据情报,我们退出之后,治安军开始占据地盘,为鬼子当看家狗,如果我们继续等下去,那里的局势将更加严峻,等我们腾出手来,恐怕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另外,我们也需要北平的物资,在顺义县是很难搞到的。”
“从特勤队chōu出二三十人,倒也可以。”沈栋思索了片刻,说道:“而且随着队伍人数的增加,以后还可以chōu调更多的人马前去支援。”
“让我去吧!”程盈秋主动说道:“叫我来,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赵维光笑了起来,说道:“确实有这个意思,我想你跟着去的话,与北平城里的老三沟通更加方便。知道吗,他们在北平城里倒是干得风生水起,一夜之间干掉了二十多个鬼子,真是令我们汗颜哪!”
对这种变相的夸奖,程盈秋心里却感到丝异样,轻轻咬了咬嘴唇,她并没说多余的话。
众人顺着赵维光的目光望去,远处的那只苍鹰又回到了原地,正在撕咬着猎物。
“学做鲲鹏飞万里,不做燕雀恋子巢。”程盈秋似有所感,缓缓yín道。
赵维光感慨地说道:“所见所想,我却是想到了在书里看过的另外一件事情。在遥远的西方,名为亚马逊的平原上,生活着一种雕鹰,有‘飞行之王’的称号。它的飞行时间之长、速度之快、动作之敏捷,堪称鹰中之王。”
“鹰中之王?”沈栋试探着说道:“只听说满人曾驯有海东青,不知比这飞行之王如何?”
赵维光一笑,继续说道:“此雕鹰成长极为艰难,十不存一。当幼鹰出生后,没享受几天舒服的日子,就要经受母鹰残酷的训练。在母鹰的帮助下,幼鹰没多久就能独自飞翔,但这只是第一步,因为这种飞翔只比爬行好一点,幼鹰需要成百上千次的训练,否则,就不能获得母鹰口中的食物。然后母鹰把幼鹰带到高处,或树梢或悬崖上,然后把它们摔下去,有的幼鹰因胆怯而被母鹰活活摔死。最后一步,则更是充满着残酷和恐怖,那些被母鹰推下悬崖而能胜利飞翔的幼鹰将面临着最后的,也是最关键、最艰难的考验,因为它们那正在成长的翅膀中大部分的骨骼会被母鹰折断,然后再次从高处推下,很多幼鹰就是在这时成为悲壮的祭品,但母鹰同样不会停止这血淋淋的训练。”
“这么狠心,小鹰真是可怜。”程盈秋nvxìng同情心大发,不忍的说道。
“虎毒不食子,这是为何?”白chūn国连连摇头道。
“听下去,一定是有道理的。”沈栋催促道。
赵维光点了点头,解释道:“原来,母鹰残忍地折断幼鹰翅膀中的大部分骨骼,是决定幼鹰未来能否在广袤的天空中自由翱翔的关键所在。雕鹰翅膀骨骼的再生能力很强,只要在被折断后仍能忍着剧痛不停地振翅飞翔,使翅膀不断充血,不久便能痊愈,而痊愈后翅膀则似神话中的凤凰一样死后重生,将能长得更加强健有力。如果不这样,雕鹰也就失去了仅有的一个机会,它也就永远与蓝天无缘。有些被猎人偷走的还没来得及被母鹰折断翅膀的幼鹰带回家里喂养,但这些雕鹰至多飞到房屋那么高便要落下来,永远成不了鹰中之王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沈栋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看来满人的海东青也无法与这鹰中之王相比。”
赵维光呵呵一笑,站起身,语重心长地说道:“历尽艰难,方能傲视天空。这和咱们游击队的处境倒也有几分相似。”
“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程盈秋突然想起了黄历说过的话,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
第二百一十五章 即将出征的队伍
第二百一十五章 即将出征的队伍
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句话非常有道理,正如那句外国谚语所说,一只狮子带领的一群绵羊能打败一只绵羊带领的一群狮子。
史迪威曾对**各阶层有一概括xìng的观察:一般士兵温顺、有纪律、能吃苦耐劳、服从领导;低级军官对于命令,每能迅速执行;营、团长个别差异极大,不过也不乏优秀之士;至于师长和军长阶层,则是个大问题。蒋介石亦有与此大致相似的看法,曾多次公开指责**将领的知识、能力和jīng神,与其职务级别的高低成反比。
换句话说,那就是官不如兵。士兵多为农家子弟,具有朴实、勇敢、服从、坚毅以及吃苦耐劳等良好品xìng,连美军参谋总长马歇尔都曾说过,如果中国的士兵能被适当地领导、喂饱、训练、装备,他们的战斗力将和世界上其他任何国家的士兵一样。
对此,沈栋开始有了相似的体会。这些农民士兵的体质或许很差,但他们非凡的身体忍受力,却让他感到很惊讶。是的,只要稍加训练,他们就能够每天进行长达四十八到五十六公里的急行军,而且攀登山路时几乎和在平坦弯曲的田间小路中行军一样毫不费力。
在沈栋等人看来,中国士兵之所以优秀,正因为他们原始的适应力。特别是“坚韧”的中国脚,那双只穿草鞋而不穿皮底鞋子的硬茧横生的大脚,绝对令人感到神奇。而且,他们十足的“农民劲”,在适当的训练后,便会成为动物般的野劲,使他们成为出sè而凶狠的黑夜杀手。因为这些士兵令人难以置信的夜视力曾让黄历和沈栋感到无比惊讶,他们完全象一只猫那样能在黑夜里看得清清楚楚。
在这方面,林二柱、林小华、林保根等人表现得相当出sè,他们跑惯了山路,又有着农民的坚忍,更因为熟悉西山一带,所以,成了小分队最合适的人选。尽管他们的战斗素质还有待于提高,但沈栋相信,经过强化训练,他们完全能够达到标准。而让他有些担心的是将要随程盈秋一起向西山渗透的武秀兰,在不知不觉中,他们的关系发展得有些微妙,姐弟恋,嗯,这个时髦的玩艺儿,竟然会出现在他俩的身上。
走在路上,周围遍地是庄稼,一只鸟儿衔着一条青虫,正在吐着穗子的密密的麦làng上面飞腾,里面有新出卵壳的小鸟在啾啾叫唤。
“这次向西山渗透,我是赞成的,但也有些担心。”沈栋对武秀兰说道:“要是老三能帮你们,那就好了。”
“有可能吗?他也有一摊子活呢!”武秀兰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要是知道程盈秋来了,我想他多半会出城来的。”沈栋狡黠地笑了起来。
“呵呵,这倒是很可能。”武秀兰有些嗔怪地看了沈栋一眼,那意思是说,人家的男人能来陪自己的nv人,你就不能和我一起去?
沈栋苦笑,又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张嘴想解释,又觉得空dòng无力。他还是一个热血的青年,能把个人的感情暂时抛却,虽然这很难受。是的,他愿为国家而死,争取民族的永远独立自由;他的理想是身体与姓名一齐毁灭,而jīng神与正义和平永在人间!
他不是一个人,在全中国,有着千千万万与他相同想法的人。如果能为国家,为民族而光荣战死,他们将把纯洁的微笑散布在脸上,他们会觉得死是最甜蜜,牺牲是最崇高的美丽,全身的血好象花蜜似的漾溢着芬香。当然,最难决定的——死——已被决定了,他们就用不着再激昂慷慨的呼喊,而须把最高的智慧拿出来,用智慧配合着勇敢,走到那永远光明的路上去。他们耳中仿佛听到了微妙的神圣的呼召,所以不慌不怕;他们的言语中有些最美妙的律动,象是回应着那呼召,而从心弦上颤出民族复兴的神乐。国土的rǔ汁在每个人血中,一样的热烈,一样的鲜红;每个人爱他的国土如爱慈母,民族的摇篮,民族的坟墓。
武秀兰了解沈栋,她虽然极想和他在一起,可也并不真的因为沈栋不能和她同去而生气,而只是一种nv人固有的娇嗔,用来表示对一个男人的眷恋。
大自然把新鲜的sè彩和强烈的情感,无私的加到花草树木的身上和nv孩子们的身上。道路两旁,不断有水车叮当响动。有一个改畦的nv孩子,站在那里,扶着铁铲柄儿打盹。水已经漫到小道上来了,那匹拉水车的狡猾的小máo驴儿也趁机偷偷停下偷懒,侧着耳朵,单等小主人的吆喝。
“喂,开了口子了!”武秀兰提高声音叫道,唤醒那nv孩子。
nv孩子一楞,睁开眼四下里看了看,笑着跑过来,慌忙把水堵住,一边气恼的在小máo驴儿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远处野地里,有几个小孩子,提着拍网正起劲的追赶一只虎不拉鸟儿,欢声笑语不断传了过来。
武秀兰看着这一切,又觉得沈栋的情绪因为自己的话语似乎有些低沉,便转脸笑道:“看到这些,是不是感到欣慰,这就是咱们奋斗的目的,让大家都过上欢乐的日子!”
沈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一切需要多少人抛洒热血,奋勇厮杀才能保住,不过,看到这恬淡的生活情景,我还是觉得高兴。在我想来,要不是我们打跑了伪军,他们不会这么快活。”
你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有很多人会说就是看到自己的努力有了成果的时候。确实是这样的,能够看到自己的努力不仅没有白费,而且有了很不错的成果,是人生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
此时,沈栋就是这样的心情,开心而快乐,甚至连那迎面吹来的风都带着醉人的芬芳。
“呵呵,看前面,好象是个瓜园,买个瓜尝尝吧?”沈栋伸手一指,笑着说道。
“好啊,今年的瓜还没吃到呢!再说,去看病人,总不能空着手啊!”武秀兰很热切地响应道。
走近了道旁边的园子,那里已经搭起一个新窝棚,一对年轻的夫妻,并排坐在上面,把光着的脚板垂下来,共同看守着他们的甜瓜。
“开园了吗?”武秀兰望着他们笑道。
看见两个带枪的,夫妻俩知道不是寻常人物,从窝棚里跳了出来,男的显得有木讷,nv的倒很闯实,朗声答道:“还没有,瓜是熟好了,就等一个有福分的人了!”
“你还没有福分吗?”武秀兰笑着说道:“看你乐得都快钻上冒天云儿里去了。”
那丈夫轻轻推了媳妇一下,那媳妇就笑着弯腰摘下躺在垄沟边上的一个黄皮大甜瓜,跑到武秀兰跟前说道:“今年算赶上吉幸了,看你的模样儿顶有福,就请你给我们开园!”
“我有什么福呀?”武秀兰开玩笑的说道。
“我看准了。”那小媳妇儿说道:“今天过去的这些人就属你有福气了,你吃了我们这瓜,管保我们今年能做好买卖,瓜园里,不涝不旱,不闹地羊,不出虫子!”
“好吧,恭喜你小两口儿发财,不过我们可是要买很多瓜的。”武秀兰美滋滋的接过瓜来。
“我说你是顶有用,顶能叫我们幸福的人么!”小媳妇儿招呼一声,高兴的找出两个大筐,和丈夫在地里挑起瓜来。
“带钱了吗?”沈栋突然想起件很要紧的事情来。
“带了,象你,从来都是白吃白喝。”武秀兰做了个怪相,奚落道。
“呵呵,你知道我穷,买好瓜,我来挑着好了。”沈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
军中无nv子,这似乎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nv人,历来是个被轻视的群体,“惟nv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就是这种认识的典型。几千年封建因袭势力,要求nv人要“三从四德”,缠小脚,守闺房,神权、族权、夫权层层枷锁套在她们身上。nv子们走出闺房尚属不轨,更何谈到社会上抛头露面?nv人是弱者,nv人是不祥之物。
然而,毕竟时代是在前进的,到了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封建势力已抵挡不住民主自由的呼声,nv子们终于可以陆续走出家mén,走进学校,走向社会,已经可以为自身的解放和挽救民族危亡而斗争了。新时代的nvxìng自有其不凡的追求,她们深信,拯救民族危亡,决不只是男人们的事,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当祖国的山河破碎,抗日的烽火熊熊燃起时,一些勇敢的姑娘冲破世俗偏见,放弃城市的舒适生活,忍痛惜别父母,和男子们一样,投笔从戎,跋山涉水地来到军中。姑娘们不是不知道,前面等着她们的可能是牺牲,但她们不怕,为了抗日救国而义无反顾。
当这些nv人冒着炮火,冲进硝烟,谁还能把她们与“弱者”联系在一起?和男儿一样,她们转战大江南北、江淮河汉,宣传抗日,发动群众,救护伤员,经受着炮火与硝烟的考验,接受着血与火的洗礼。在艰难的战争岁月里,她们要比男子付出更多的辛劳和心血,作出更多的牺牲和奉献。她们同样是顶天立地的人,是值得钦佩并讴歌的人,是值得史学家、文学家大书特书的人!
皓洁的月光笼罩着小村,房屋静静地默立在银sè的纱幕里,显得尤其肃穆。河水潺湲地低yín浅唱着,伴着树上的夏蝉和草丛中的蟋蟀的鸣叫,更衬托出这夜sè的幽静。树荫里闪烁着流动的萤火,远处有鸟鹰和鸮鸟在叫。
......一个粗壮的宪兵狞笑着拿着闪着冷光的粗钢针chā入钟可萍的rǔ头处,随后又捏住针鼻,反复来回捻动chā在ru房深处的钢针,把钢针拔出来后再慢慢地chā进去,针尖搅动刺伤着她双rǔ最敏感的深层神经……
啊,钟可萍发出了一声惊悸的呻yín,醒了过来,即便在睡梦里,她也下意识地咬着牙,用全部意志力抵抗着阵阵剧痛而不肯大声惨叫。她大睁着眼睛,急促地呼吸着,眼泪缓缓落了下来。
尽管组织使用了各种手段使她脱离了虎口狼xùe,并将她转移到这里。但作为一个nv人,鬼子对她的伤害太大了,即便她能活下去,做梦也会惊醒,那些畜生给她的凌辱将永远刻在她的心里,越想越痛,痛不yù生。
钟可萍闭着眼睛,不说也不动,只有眼泪不断的流下来。穿着草黄sè军装的鬼子,满足的歪着面孔的yín笑,象狼一样发光的眼睛,一幕一幕在她脑海里盘旋,象永远也不醒的恶梦一样紧紧缠绕着她,使她艰于呼吸。
或许每个人在内心深处都有难以抺掉的痛苦,不能碰,一触即发。想要忘记,谈何容易。也许就象有人说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当那些无法言表的痛最终尘封了以后,也就不再那么痛了吧!可是那到底需要多久呢?又有谁能说清楚呢?或许一生都得背负这种痛苦,只有痛痛快快地发泄出来。
出生在荷属东印度爪哇的钟可萍,在那里有一个比较富裕的家。但作为中国人,她和很多华人一样,不愿看到自己的祖国被外敌欺凌,不愿看到自己的同胞被外敌蹂躏,祖国濒临危亡使她们忧心如焚,她决心回国参加抗战。
钟可萍在哥哥结婚的那天,破例地让妈妈给她戴上手镯、项链等金饰,准备就用它们作为回国的路费。她偷偷地给父母留下了一封信,与许可林苹一起登上了太古公司的轮船,躲在甲板上的牛栏里,在牛群中度过了不眠的一夜。
第二天一早,钟可萍的妈妈、哥哥和父亲公司的总管乘小船追上轮船,劝说她回家。面对慈祥的妈妈,钟可萍却毫不动心,意志十分坚定,她对妈妈说:“如果你一定要我回家,我就跳海了!妈妈!打跑了日本鬼子,我就会回来的!”妈妈见nv儿如此坚决,知道无法挽留,只得流着眼泪,默默地祝愿nv儿早日赶走日本侵略者,早日回到自己身边。她把身上带着的钱全都留给了nv儿,chōu泣着乘船回去了。
国共合作时期的武汉,国民党与gcd都在争夺青年。钟可苹以及一群海外青年的到来,立即引起了国民党当局的注意。于是,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进了军统组织的战时特训班,钟可苹以优异的成绩在电讯班毕业,被分配到了隶属天津站的唐山情报组。
谁说“战争,让nv人走开”?在这场为捍卫民族利益而进行的神圣的保卫战中,每个人都责无旁贷。象秦怜芳、郝佳琪、丁秋盈等人,不过是其中的沧海一粟。
**,八路军,新四军等各支抗日队伍中,都有很多的nv兵。她们有来自海外的华侨nv青年,有不堪剥削的童工,有反抗封建婚姻的村姑,有小康之家、贫苦百姓的nv儿,也有名mén望族、富商巨贾的千金。她们或是同学好友结伴而行,或是兄弟姐妹携手而来,或是孤身一人千里投军,或是恋人夫妻并肩从戎。
她们在伟大的民族解放战争的舞台上,演出了一幕又一幕可歌可泣却又威武雄壮的活剧。还有不少年轻姑娘,在投军的路上,在兵荒马luàn中,有的被日军飞机炸死,有的被流弹击中,壮志未酬身先死。
mén一响,程盈秋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yào汤,钟可萍慌忙抹着眼泪。
“身上还疼嘛?”程盈秋和蔼地将yào递过来,劝慰道:“把心放宽,快些把伤养好,不要想那些伤心的事情了。”
钟可萍挤出一丝笑容,对这个jīng心照顾自己的老人充满了感激。
虽然两个人之前见过几面,但钟可萍和程盈秋并没有说过几句话,程盈秋却始终以nv人特有的同情心经常来看她,照顾她。
“谢谢你的照顾。”钟可萍低声说道。
程盈秋轻轻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快点养好伤,你可以考虑随我们出外征战,我们需要一个报务员。你可以看着我们杀死那些没人xìng的鬼子,替你报仇!”
钟可萍抬头打量着程盈秋,半晌轻叹一声,幽怨地说道:“能好吗?”
“当然能好,关键是你有没有信心。”程盈秋很平缓地说道,其实她也拿不准,但此时鼓舞起钟可萍的勇气和信心,是最重要的。
钟可萍沉默下来,似乎在判断程盈秋是安慰她,还是真的能痊愈。
“我曾在北平看过一个没有双手的人,他用脚写出的máo笔字,让我都感到汗颜。”程盈秋继续说道:“好好养伤吧,在逆境中活下来是一种责任,更是一种坚强。”
钟可萍点了点头,询问道:“你杀死过鬼子?为什么没做那些应该属于nv人的工作。”
“nv人怎么就不能扛枪打仗?”程盈秋的眼睛变得象月牙,“我亲手就打死了十几个鬼子了,那种复仇的快感真令人振奋。你也可以亲眼看着,或者亲自动手把鬼子打得血ròu横飞,死伤枕籍。”
钟可萍眼睛shè出仇恨的光直瞪着程盈秋,这是她最想干的事情。
“只要你努力,就能做到。而我,可以教你如何杀人。”程盈秋站起身,慢慢向外走去,“好好想想。没有人愿意遭逢逆境,就好象我们无法左右明天的天气是yīn雨连绵还是阳光普照,但我希望你可以控制自己的心情,不要就此沉沦。”
人走了,屋子空了,但言犹在耳。钟可萍的表情变幻,或悲苦,或痛恨,或咬牙切齿,或yù潸然泪下………….
人的生命有如一条河,终其一生都不会遇到什么湍流的人是很少见的,关键是采用何种态度去面对。
第二百一十六章 催眠的鼓励
第二百一十六章 催眠的鼓励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美国佬为抗团提供帮助,是因为本身行动力量不足,又担心暴露身份会与日本人搞僵,便想借助于黄历等人的力量。自然,对于黄历等人来说,给予回报也算是顺理成章,只要是打击日本鬼子的,即使没有附加条件,有机会,他们也是要干的。
可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日本丑nv在协和医院露过一面,便被迅速接走,毕竟这里是美国洛克菲勒基金会投资援助建设的,其中有大量的美国工作人员,十分的不安全。但仅仅如此,也暴露了目标的行止,美国人可以完全确定这个潜在的威胁就在北平,在美国佬和抗团,以及军统的侦察刺探下,终于在日军占领的原卫戍医院再次找到了目标。
很快,卫戍医院的平面图纸就摆在了黄历等人的面前,为了慎重起见,黄历还亲自去踩了点,然后才制定了行动计划。但这个计划却最好需要有nv人来帮助,黄历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又出城来到了周二的家里。
居住在沦陷区的人们,上至达官显贵,下到市井小民,除了被强加了一个名字——亡国奴之外。原来的生活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在城里,平日上街,他们必须设法躲避开大街上的日军坦克与横冲直撞的日伪轿车,不然一不留神,就做了轮下冤鬼;在茶馆酒肆,说话也必须谨言慎行,一时失言,就会马上被日伪汉jiān安上个“反日分子”的头衔;即使在家中,也不得过安生日子,随时可能有宪兵闯人,进行搜查与质问。即使是在乡村,原来那种朴实安稳的日子也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即使想与世无争,莫问国事,你也躲不开不知时候就会遇到的鬼子和汉jiān。
当黄历再次看到李倩心的时候,差一点就没认出来,头没梳,脸没洗净,好象还抹了点锅灰,衣服也缝上了补丁。看着他诧异的目光,周二絮絮地诉起了苦。
“日本鬼子太不是人揍的,时不时地就进村中转一圈,nòng得jī犬不宁。他们到村里真抢,真杀人哪!”周二摇着头不停叹息,“看到谁家有jī就抢走,到jī窝里捡起jī蛋生着就吃。前几天来了一个鬼子和一个高丽bāng子……”
五天前的上午,一名日本鬼子和一个高丽人闯进了村子,日本鬼子穿着带钉子的皮靴,腰里别着龟盖匣子;高丽人脚穿橡胶鞋,鞋尖处分为两半,大拇脚趾单放一半,腰里chā着枪刺。
那时各村子里都有人应付公事,连忙烧水伺候,问他们要猪还是要菜,鬼子不住地摇头,大喊“花妞妞、大妞妞”。虽然称呼有所不同,应付公事的也明白鬼子是在要“花姑娘”,便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想胡混过去。
这两个家伙坐了一会儿,没达到目的,便走出来贼眉鼠眼地在各屋mén口东张西望。然后,鬼子和高丽bāng子又爬上了墙头,上了屋顶。村内房屋都是平顶,左邻右舍房连房。两人在房顶上走来走去四下搜寻,忽然看见了一个小媳妇坐在自家院中。两人立刻狂叫起来:“花妞妞,花妞妞的给!”边叫边顺着梯子下来,闯入院里。
小媳妇儿看见鬼子,慌忙往屋里钻,鬼子边叫嚷边拼命往外拽,这个nv子挣扎着哭喊“救命”……
黄历皱着眉头,明白李倩心为何如此打扮了,他有些不忿地问道:“村子里没人去救嘛,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那个时候大家伙都在地里干活,留在村子里的都是些老头儿老太太,干着急没办法呀!”周二脸上有些惭愧,尽管有借口,但这件事情确实让全村人都脸上无光。
黄历不想再追问下去了,现在不光是乡下人因为鬼子的jiānyín掳掠而痛恨之极,在北平城里,这种情绪同样蔓延到了方方面面。
当时,在北平居住的日本侨民有五万余人,加上朝鲜人,侨民人数可以达到六万人左右。他们从军而来的较少(真正的军人是不与居民混住的)。大多是来华经商,开设洋行。或者从事行政工作,也算是属于日本的老百姓。但北平老百姓与这些日本百姓间,存在着一道很深的鸿沟。北京的胡同文化是最讲邻里走动,和谐共处的。所谓远亲不如近邻嘛!但对待日本邻居,即使住在对mén或者隔壁,中国居民也是不敢走动的。一方面,与日本人“亲善”,容易落下个汉jiān的名声,更为重要的是,日本居民的很多行为,北平人也是看不惯的,避之惟恐不及,更不要谈深jiāo了。
日军酒醉后胡作非为的事情屡见不鲜。就是普通日本人,虽然不会满大街抓“花姑娘”,醉酒后也是相当失态的,起码是相当扰民的。在中国这片土地上,他们是“一等公民”,做事比之本土,也就放dàng不羁了起来。许多日本男人在家里喝醉了酒,就穿着内衣内裤,拎着酒瓶冲到街上,嘴里不是叽里呱啦地说着日本话,就是扯着嗓子唱让中国居民难以入耳的日本歌,那调子活像死人出殡时候和尚念的经。有时还在街上“载歌载舞”,扰得四邻不安,完全不把在中国人放在眼里。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nv人尖厉的狂叫,象恐怖,象愤怒,又象痛苦,令人máo骨悚然。这声音来得实在太突然,连黄历都是一愣,李倩心更是吓得一抖,手紧紧地绞在了一起。
“疯了,鬼子造的孽,该天打雷劈。”周二满脸的痛惜,“这就是前几天被鬼子祸害的那个nv子,现在疯得连羞耻都不知道了。整天连衣服都不穿,光着脚丫满处跑。家里人没办法,就把她整天锁在屋里。真是,可怜哪……”
正在这时,屋外的水壶响了,周二赶忙起身出去倒水。
李倩心时不时偷偷瞅着黄历,一副yù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低声说道:“先生,您,您能给我把枪吗?毒yào也行,一进嘴就能死的那种。”
“你要这些玩艺干什么?”黄历奇怪地问道。
李倩心捏着衣角,低沉地说道:“在万不得已的时候,能保住我的清白,不至于落到那步田地。”
黄历站起身,在地上走了两趟,若有所思地审视着李倩心,李倩心抬头与他对视,以此来显示自己的勇气和决心。
“要是光想着拿枪自杀,我不会给你的。”黄历摇了摇头,说道:“枪是用来杀敌人的,不是要打爆自己脑袋的。至于毒yào,我看也用不着,想死还不容易,非要nòng得那么复杂干嘛?”
李倩心听着这明显是奚落的言语,低下头不吭声了,前几天的事情一出,她确实受到了惊吓。现在哪里也不是平静无波的地方,疯nv人的叫声让她心惊ròu跳,甚至连睡觉都会不时惊醒。思来想去,她便想到了以死相抗,嗯,她还没有以命相搏的勇气和体力。
“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黄历的语声轻柔下来,坐在了李倩心的对面。
李倩心慢慢抬起头,看着黄历的眼睛,眼神很真诚,也很温柔,让她觉得很温暖。
“日本鬼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心里的恐惧。我给你讲个故事……”黄历象一个语重心长的老师对着小学生在谆谆教导,那种神情,那种语气,让李倩心不由自主地专心听了下去。
“……听懂了嘛?对谁都是一样的,日本鬼子也是欺软怕硬,得寸进尺的家伙,先磕头后说话是根本不能解决问题的。只有硬对硬,才能让他们知道你也不是好欺负的。”黄历的话象缥缥从天外飞来,这让李倩心想起了小时候爸爸妈妈哄她入睡时的情景,她点了点头,已经接受了黄历的观点。
第一次被催眠的经历,是最重要的,因为以后所有的催眠都以这次为基础。对于黄历来讲,他发现李倩心是属于那种容易进入催眠状态的人,而且由于她的不平的经历,她很怀念幼时的幸福时光,并且在潜意识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发现了这些秘密,黄历对于催眠李倩心便驾轻就熟,非常容易。
“你恨日本人,因为他们杀害了你的父母姐妹,并且让你以后的生活艰难而充满屈辱。”黄历的声音变得低沉,李倩心的呼吸也粗重起来,握紧了拳头,“而你是最bāng的,既聪明,又勇敢,在那种环境下,你一步步走到现在,想一想,你有多么坚强。人人都这么夸你,是不是这样?”
李倩心的脸上浮现出丝许笑意,赞扬让她很受用,她已经开始认为自己就象黄历说得那样,坚强而勇敢。
“你管我要枪,说明你不怕死,对吧?”黄历继续yòu导,见李倩心笃定地点头,接着说道:“人若是连死都不怕,那还怕什么?鬼子,不,如果我教你功夫,或者你手里有了枪,你就一点也不怕他们,对不对?”
李倩心稍微犹豫了一下,随即说道:“对,我连死都不怕,也就不怕他们,一点也不怕。”
…………………
第二百一十七章 说服
第二百一十七章 说服
催眠术可以让人身上的疣、痣和蝴蝶斑等消失。而且接受催眠骨折患者,治愈度快得惊人,西方医学界为此做过试验和报道,而心理疾病,对真正的催眠师来说,更是一次或几次,就彻底治愈。
黄历此次对李倩心的催眠不同于对特务蒋文忠的利用,也不同于第一次对李倩心you供似的目的。他用催眠这种方式让李倩心终止焦虑、恐慌、恐惧的感觉,以新的正确的态度克服心中的恐惧,并且建立起了信心。
效果是明显的,李倩心不再象刚才那样畏畏缩缩,甚至当疯nv人再次出令人恐惧的怪声时,她也只是愣了一下,转而眼中是痛惜和忿恨,却不再是刚才的恐慌和害怕。
“你会说几句日语是吧?”黄历结束了催眠,也相当于一次心理治疗,他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
“嗯,会说那么几句。”李倩心的神情明显放松了许多,虽然她坦露心底的秘密是在催眠状态下,但潜意识里对黄历还是觉得亲切了许多。
黄历沉yín了一下,李倩心会日语的事情他早就知道,要不他也不会想到她,只是他还有些犹豫,让李倩心跟着自己一起去冒险,是不是有些太自私了。
“黄大哥,你怎么问起这个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去做?”李倩心并不是一个蠢笨的人,相反,她在妓院里见过的人多了,察颜观sè可是一流,见黄历有些踌躇,便主动开口问道。
“嗯,是这样的。”黄历仔细斟酌了下字眼,来的时候想过如何说,但现在情况不同,他又稍微改变了一些,这样会显得更真诚,“我们有个行动,要进日本人的医院,需要一个会日语的化装成日本nv人来配合。当然,这是有风险的,如果被现,甚至可能会丧命。”
“你觉得我行嘛?”李倩心瞪大了眼睛,有些怀疑自己的能力,但却并不因为可能会死掉而感到十分害怕。
“我觉得你行。”黄历笑了起来,说道:“你的应变能力很强,而且你也见过日本nv人,你可以装成是个病人,这样就不必在行动姿势上让人怀疑。”
李倩心眨着眼睛,并未立刻回答,黄历也不催促,他有些歉疚,好象拉人跳火坑一样。
“我行,我当然行。”李倩心突然笃定地点了点头,说道:“我是坚强、勇敢的,我也不怕日本人。再说,还有你跟着,是吧,你是跟着吧?”
“对,我和你,那个装成,装成夫妻去医院看病。”黄历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喝着茶水以作掩饰。
李倩心抿起了嘴,有些好笑地说道:“你那么厉害,跟着你,我就更不害怕了。不过,我希望,不是提条件啊,只是希望。”
“你说,如果能做到,我一定满足你的希望。”黄历抬起头说道。
李倩心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教我功夫,或者给我把枪,让我能自己保护自己。还有,我想回城里去住。原来想城里不安全,在乡下会好一些,可完全不是这个样子。在城里,日本人还要些面子,不会随便要什么花妞妞,在青天白日下就祸害nv人。可在乡下,他们简单是为所yù为,毫无顾忌。你给拿个主意,是不是在城里要好一些?”
黄历沉思了一会儿,从李倩心的角度来看,她有这种想法也无可厚非,关键还是受到了疯nv人的刺激。至于日本人在城里要规矩一些,他却不敢苟同。在乡下,日本鬼子可以公开作恶;在城里,鬼子可以把人抓到监狱里加以污辱和折磨,不过是多费一道程序而已。
“这样好不好?”黄历试探着说道:“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回北平城里住,风险不小。妓院里的人还在找你,万一在街上碰见,也真是麻烦的事情。等行动结束后,我想办法送你到天津去怎么样?在那里没人认得你,可以重新开始生活。”
李倩心稍想了一下,使劲点了点头,黄历是真心为她好的,从这个安排上可以看出来。
黄历和李倩心说话的时候,周二躲开了,他坐在院mén附近,听着外面的动静,他已经是一个很有经验的地下工作者。直到黄历和李倩心说完话,走出屋子,他才开始忙乎中午饭。
时间不大,饭菜便做好了,小米稀饭,家常熬茄子、炒jī蛋,一碗咸菜,再加上黄历带来的卤rou和烧饼,热腾腾的摆上了桌子。闻到饭菜的香味,周二家的那几个孩子都不知从哪钻了出来,嘻嘻哈哈地拥到近旁,看着黄历就象看一只被耍的猴一样,但眼睛更多是向桌上的吃食瞅。
“去,你们全到外面去,全出去。”周二拉下脸,象哄小jī似的把孩子们向外赶。
“别,让孩子们吃。”黄历呵呵笑着从炕上下来。
“没这个理儿,客人没吃,小孩子们先动筷子。”周二很执拗,但李倩心也这么说,他也只好来个变通的法子,拿了个大碗把菜胡1uan装进去,又拿起几个烧饼端了出去,孩子们在灶台上开了饭,他们也没什么不满,吃到好东西,都很高兴。
“怎么没看见小周?”黄历奇怪地问道。
“下地干活了,估摸着快回来了。”周二招呼着黄历和李倩心坐在炕桌前,把黄历拿来的一瓶酒看了看,打开就要给黄历倒一碗。
“别,你自己喝,我吃完饭还要赶回去呢!”黄历摆了摆手。
院mén响了,黄历隔着窗户向外张望,是小周和那个要饭的小丫头一起回来了,小丫头完全是男孩子的打扮,进了院,把头上的mao巾一摘,竟然还是个光头。
小周进了院子,冲着外面招呼道:“日本人,进来,不进来我可拿鞭子com 黄历一惊,这家伙是长能耐了,敢把日本人领家来,还敢com但见院mén外扭嗒扭嗒进来一只半大的黑狗,小周关上院mén,和小丫头一起进了屋子。
日本人哪?日本人在哪?黄历一头雾水,望向周二,问道:“日本人?刚才小周是说日本人吧,我好象没听错啊?”
第二百一十八章 回城路上
第二百一十八章回城路上
日本人被中国人称为鬼子,可见其在中国人心目中的恶劣形象。而中国人不仅用鬼子的称呼来表示对他们的憎恶,更有其他的办法来发泄心中的愤恨。小周就比较有创意,给他捡来的这条小狗起名为“日本人”,一叫它,狗便摇着尾巴晃过来,也算起到了不小的心理慰籍。
黄历算是领教了,有些哭笑不得地扔了一小块烧饼,“日本人”上前咬住,吧哒吧哒,很有滋味地吃了下去,抬起狗头,摇着尾巴,期盼地望着黄历。
“狗东西,你也佩吃烧饼,滚!”周二喝了口酒,很有气势地呵斥着“日本人”。
李倩心捂着肚子憋着笑,脸涨得通红,在恐惧和焦虑之中生活,这种轻松的调剂倒是很好的办法。
“那个,咱偷偷地叫啊,可别让坏人听见了。”黄历虽然也感到极为有趣,但还是考虑得比较全面,“咱不能光图嘴上痛快,现在坏人多,为这要是让日本人知道了,那可不值当。”
“听见你黄叔的话没?”周二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再给它起个名儿,我就说这样不保险嘛!”
“那就叫它狗杂种。”小周坏笑着说道:“没人的时候我叫它‘日本人’,有人的时候我就叫它‘狗杂种’。”
“行,你能让它听话就行。”黄历笑着从包里拿出一个笛子,崭新崭新,上面的桐油反着光,“送给你的。”
小周在衣服上蹭了蹭手,珍而重之地接过来,轻轻抚摩着,有些奇怪地问道:“黄叔,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黄历嘿嘿一笑,和小周一起在山里的时候,小周特别愿意和一个游击队员相处,就因为这个队员拿着根笛子,没事的时候吹上一曲。临来的时候,黄历想起了这件事,便顺道给他买了来。
“小桃。”李倩心将小桃拉到身边,用筷子挟了块ròu,疼爱地塞进她的嘴里,“姐姐要进城一趟,办完事就回来接你,好不好?”
小桃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黄历,撇了撇嘴说道:“你要跟这个大哥哥走吗?现在世道luàn,坏人多,姐姐可要多留心。”
“小丫头,你怕我把她卖了呀?”黄历好笑地去摸小桃的光脑袋,笑道:“等你长好了头发,我把你也卖了吧!”
小桃扭头一躲,偎在李倩心身旁,戒备地瞅着黄历。
“唉,都是鬼子闹的。”周二摇着头,“这么大的丫头也不敢露面,nv孩子也得剃了头装成小子。还有村上的狗腿子——”周二停顿了一下,望着黄历说道:“你有能耐,带着大妹子进城就别回来了,要是再住下去,我估摸着要出事。”
出什么事儿?听这话好象跟狗腿子有关,黄历想张嘴问,又把话咽了下去,还是在路上问李倩心吧!
小周爱不释手地摆nòng着笛子,突然抬头冲着小桃说道:“不对呀,你怎么叫大哥哥,应该叫黄叔才对呀!”
小桃狡黠地一笑,说道:“我还没不乐意呢,你倒先提起来了。你说,大叔管我姐姐叫妹子,你管我姐姐叫大姨,我是我姐姐的妹妹子,你早就要管我叫小姨。我怕你脸上挂不住,就装糊涂,哎,你今天倒假jīng明了,来,叫小姨。”
小周被这一连串的姐姐,妹妹,大姨,小姨给nòng蒙了,瞪着眼睛仔细琢磨。
“好了,别论那些了。”黄历挪了个地方,拉着小周坐下,揶揄道:“这小丫头鬼jīng鬼jīng的,你这傻小子被人家给绕进去了,快别想了,坐下吃饭,特意给你留的猪耳朵呢!”
………………
吃过饭,黄历和李倩心歇息了一会儿,便收拾了东西,赶紧回城里。为了避开路上的鬼子岗哨和盘查,他们没走大路,而是走了一条很荒僻的小路。
离开村子不到三里地,黄历和李倩心便来到了一个大苇坑。苇坑边上浅,中间深,是个锅底形的,水面足有方圆一里多地。因为是一潭死水,所以坑里的水黑乎乎的,让人看着眼晕。
谁也摸不清坑里的水到底有多深,每年夏天总有些十几岁的半大小子在坑边玩水,常有小孩因为一时玩得高兴,不小心蹓到深处送了小命。也有大点的孩子,能用“狗刨”式扑腾个两三丈远,便自恃有水xìng,结果游到里边被水草缠住手脚,闹个坛子浮水——满了算。还有周围住的一些穷苦人,由于各种原因无法在这个世上活下去,便一头扎进苇坑里,难受一时,图个一了百了。
这个大坑里,淹死过不少人,附近的人们便都说这坑里有水鬼,年年要“拉替身”,以便自己转世为人。每到热天,大人就以这个说道,吓唬孩子别到这里来玩水。黄历并不了解这些,但李倩心却听了不少类似的传闻,所以越走心越慌,紧紧跟着黄历。
“对了——”黄历放慢了脚步,疑惑地问道:“吃饭的时候,周大叔说起什么狗腿子,是怎么回事?”
“啊——”李倩心愣了一下,随后用气恼的声调说道:“还不是那个什么维持会的会长,不安好心……”
黄世安是本村唯一的富户,除了土地,在村里还有一座小铺,卖粮食、油、盐,还兼卖布匹杂货。全村人的吃、穿、用,都离不开这座铺子。遇上谁家日子过不去了,铺子里还放高利贷。因此他的家当越来越富足。七七事变后,他便当了维持会的会长,又把儿子送去当了日本翻译,成了铁杆汉jiān。
村里人都切齿痛恨他,不仅因为他仗势欺人,横行乡里,而且还因为他是个有名的yín棍。不管谁家的nv人,只要被他看上了,他总要千刀百计地nòng上手。因此人们都叫他“sāo骡子”。他曾bī死过几个nv人,沦陷前也曾经有人到县里告过他,但在那年头,天大的事情只要使上几个钱,什么王法也管不了。
村里人恨不过,不时地有人打他的黑石头。他为了防身,家里养了几条大狼狗,一到天黑谁也到不了他的家mén前。等到他发现李倩心住在村里,看着自己的黄脸婆,便又起了恶念。他想这样年轻美貌的nv人,既来到自己村子里,就是送到嘴边的féi内,怎能轻易放过?况且在这变luàn的时候,正好趁火打劫。
因为这个,他来过周二家几回,想占些便宜,却被李倩心看了出来,家里人少便关mén闭户,不让他进来。有一次这家伙晚上来偷腥,又被小周甩了一石头,仓惶逃窜。虽然暂时没得手,这家伙却越来越恼羞成怒,前几天还来威胁过周二,要来硬的。
“姓黄的也有这样的坏蛋?”黄历微微皱了皱眉,原来李倩心急着离开并不只是因为鬼子的关系,还有这样的狗腿子在威bī。
“这与姓什么没关系的。”李倩心轻轻笑了笑,心中的愤恨发泄出来,有些轻松。
苇坑南边是一片luàn葬岗子,这里是多年形成的一块坟地,大大小小的坟头,一个挨着一个,远远看去象是一笼屉个头儿没蒸匀的窝头。埋在这里的多是穷人,有的买不起棺材,用草席一卷,随便挖个坑下葬了。那些没落住的死孩子,也草草地埋在这里。
坟地边上有几棵柳树,其中最粗的是棵歪脖子树。这棵歪脖子树,好象是专让人寻死上吊才长成的。歪脖子树杈离地一人多高,伸手就能够着。有那寻死还不愿意投水的,上吊自然就奔这棵树。尤其是有一年,一个多月在这树上连着吊死过三个人,这就引出了好些说道儿。
有的人说这棵歪脖树里有东西,有的说这棵树本身就是神灵。说法最多的,还是这棵树上有吊死鬼。谁要是心里有不痛快的事情儿,走过这棵树,那吊死鬼就勾引他上吊,要是不会上吊,吊死鬼还教给他。这种鬼神传闻,向来是越传越广,越传越真,人们都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神乎其神。再加上luàn葬岗子夜里常闪“鬼火”,而苇坑边上长的那些没人管的芦苇,有丁点小风就哗哗luàn响,闹得人们一早一晚谁也不敢来这里。
黄历眼尖,而且胆大,边走边四下观察着动静,这也是一种职业习惯。而李倩心走在这里,心扑通扑通的luàn跳,nv人最怕这些鬼呀神呀的,她微低着头,只看着黄历的后背和道路,根本不敢张望。
忽然,黄历看到柳树后面有黑影闪了一下,他微微顿了下脚步,鬼神倒是不怕,也根本没有。怕只怕是坏人,鬼子、汉jiān、特务,或者是打家劫舍的强盗,黄历为了应付出城时的检查,身上并没有带武器,现在大惊小怪,又恐是自己眼花,反倒把李倩心吓得哇哇luàn叫。
地上树枝,他捡起来,捋巴捋巴,nòng成了一根棍子,又拿起两块尖利的石头放进兜里。李倩心看着他的动作,奇怪地问道:“怎么啦,你拿棍子干什么?”
“那个,道儿挺远的,一会儿累了当拐棍。”黄历随便撒了个谎,继续向前面走去。
第二百一十九章 坟地搏杀
第二百一十九章坟地搏杀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人要是对一件事情上了心,就总要千方百计地盯着它,想着它。黄世安自从看到李倩心以后,便在想方设法要把李倩心搞到自己家里做二房。碰了几回钉子,他更着急了,本来想着让李倩心心甘情愿地嫁过来,现在看来希望有些渺茫。于是,他急得日夜坐卧不安,越急心里越痒得难受,连他惯常去的一些地方也没心思去了,村里其他的nv人都成了丑八怪,他的老婆则越看越象féi猪,在一个炕上睡觉都觉得恶心。
黄世安挨了小周的黑石头,恨得够呛,想引着鬼子去抓人,又担心到嘴的féiròu被鬼子强占了去,而维持会里那两个听差瞎咋唬行,要是打打杀杀,却也不甚得力。黄世安便狠狠心,把他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招上mén来,好吃好喝款待,又拿了一笔钱,让这个地痞流氓帮他抱得美人归。
这个地痞流氓在附近挺有名,外号叫“横着来”,本名叫黄石青,本来家境不错,也是个财主,祖上还中过前清的武举,算是家传的武艺。可他吃喝嫖赌什么都干,父母一死,不出几年,便把祖产败光了。仗着会些武艺,强拿硬要,又是个不怕死的泼皮,老实巴jiāo的百姓都畏惧他几分。
黄历和李倩心一出mén,便被贼心不死的黄世安看见了,“横着来”听到消息,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将人擒来。两个人骑上大骡子,虽然绕了个远,却赶到了黄历和李倩心的前头,在柳树后面躲着准备袭击他们。
“从这边走。”黄历突然拐了个弯,要避开那几棵大柳树,从坟地里穿过去。
李倩心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黄历走在前面,她也只好紧紧跟上。
“嘿,这小子要从那边溜了。”树后的黄世安见计划要落空,急着对黄石青说道。
“想溜,没那么容易。”黄石青chōu出手里的刀,寒光在他狰狞的脸上闪过,“那小子就jiāo给我了,nv的——”
“我来,我来对付她。”黄世安兴奋得浑身发抖,腊黄的脸上也有了生气,“那个,问问清楚再动手,那个小子要是美人儿的哥哥什么的,可就结了怨仇,做不成长久夫妻了。”
黄石青翻了翻眼睛,有些鄙夷地瞅了黄世安一眼,“那先前说好的价钱可得翻倍,我这可不光帮你抢人,还得抡刀厮打呢!”
黄世安犹豫了一下,咬着牙点头,“行,就依你,价钱翻倍。”
两个家伙从柳树林里跑出来,向黄历和李倩心追来,嘴里吆喝着,“站住,都给我站住。”
黄历一眼便看清了虚实,不禁冷笑,好象没有枪,而且被自己的计策激了出来,不再是敌暗我明的状况。他将李倩心拉到身后,一手握棍,一手伸进了兜里,抓紧了石头。跑是下策,就算他能跑得掉,李倩心有那么好的体力吗,所以,黄历只能用这种办法来见机行事。
“是黄世安!”李倩心也看清了来人,不禁脸上变sè,低声提醒着黄历。
“不用怕,有我呢!”黄历稳稳地站着,话语还是那么镇定沉着,“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你是最bāng的,坚强勇敢,那个痨病鬼似的家伙肯定不是你的对手,一把就挠得他满脸开花。”
李倩心嗯了一声,咬紧了牙齿,真的屈起了手指。
黄石青上穿一件白纺绸小褂,下穿一条宽裆古铜sè纺绸灯笼裤,拎着把刀,看起来倒象个江湖人物,他跑到近前,仔细打量了一下黄历和李倩心,“没想到,这小村子里还有这么风流俊俏的小娘子,还真能把人mí住。”说着冲旁边的黄世安挤了挤眼睛,黄世安咧着嘴嘿嘿的跟着笑,眼睛不离李倩心的脸。
“不要脸的东西!你是哪个茅坑里爬出来的臭蛆,满嘴喷粪。”李倩心突然开口骂道,倒很出乎黄历的意料,他不由得抿嘴微笑。
“嘿,小娘子好厉害呀!”黄石青晃了晃手里的刀,坏笑着说道:“骂了我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乖乖地跟这位黄爷回家成亲,我就不和你计较。”
“嗨,那小子,你是她什么人?”黄世安狐假虎威地尖声喝道:“识相的就让她跟着老爷回去,以后吃香的喝辣的,有她的福享,要是不吃话,嘿嘿……”
黄历咧嘴笑了笑,说道:“她是我妹子,你想让我当便宜大舅哥,可我看你太老了,土埋半截子的老糟货,还想吃嫩草,你还真是不要脸。”
黄世安气得胡子直翘,冲着黄石青一摆手,说道:“这小子欠揍,你给我狠狠收拾他一顿,只要不打死就行。”
“臭小子,你还真不识抬举,非要让老子活动活动筋骨。老子动动小拇指头,也得让你疼几晚上。你抓着那根烧火棍有个屁用,看爷的刀法。”黄石青耍了个极漂亮的刀花。
还没等黄石青摆好pose,黄历却先出手了,手从兜里一掏,一石头就甩了出去。又快,又狠,又准,黄石青太大意了,打得他一个猝不及防,慌忙一躲,石头从他脸前飞过,棱角割破了他的眉角,血刷地流了出来,只要他躲得慢一点,眼珠子都得被打出来。
还没等他发出怒叫,黄历已经抢上前来,脚尖一挑,一篷尘土混着草棍碎石扬了起来,黄石青赶忙后退,生怕被mí了眼睛。黄历挑起一下,又紧跟着一下,阻碍了黄石青的进攻,他也欺近了两个家伙的身边,猛然斜着拿棍一捅,重重地戳在黄世安的腹部,黄世安只觉得肚子剧痛,内脏似乎都移了位,叫了一声,痛得捂着肚子跪倒在地,蜷缩起来。
黄石青又惊又怒,眉角流出的鲜血进了眼睛,看物也受到了影响,灰土刚一消散,但见黄历又是一扬手,嘴里还喊道:“着家伙!”他赶忙歪头躲了一下,刀在面前遮挡。什么也没有,黄历再次扬手,动作很bī真,黄石青又是一跳,一挡,又被骗了。
第二百二十章 新家
第二百二十章新家
黄历后退两步,再扬手,黄石青已经被挑nòng得怒火上脑,向前窜出,抡起了刀,他已经不顾黄世安的嘱咐,要取黄历的xìng命了。
“着家伙!”又一声呼喝,黄石青咬紧了牙,还来,这小子真把爷的火儿给勾起来了,不剁碎了你喂狗,爷就不叫“横着来”。
“啪,嗷!”黄石青的眼中一个黑影疾速飞来,越来越大,重重地击在他的面mén上,这一下子打得结实,打得他发出了惨叫,鼻梁骨都被打断,疼得他立时就停止了砍杀的动作,捂住了脸。玩死我了,太窝囊了,黄石青输了,但他心里不服,这是一次令人难堪之极的失败。但他已经没有机会再表达不满,黄历手中的棍子抡了起来,带着风声,狠狠击在他的太阳xùe上。
李倩心本来躲在黄历身后,黄历向前蹿出,击倒了黄世安,她看着跪在地上痛苦呻yín的黄世安,恨得直咬牙,不禁想起了那天这个不要脸的家伙竟然强抱自己,挨了耳光后,还恶狠狠地威胁说:“小娘们,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你乖乖地依从了我,一切都作罢。要说半个不字,我就让日本人把你抓到炮楼去,活活玩死你。”
“坏蛋,你不得好死。”李倩心骂着,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向黄世安。
黄历又是一棍子击在黄石青的咽喉上,结果了他的狗命,转过身看着李倩心在发泄仇恨,也不劝阻,就这么冷冷地看着。
“别,别打了。”黄世安在黄历的重击下缓了过来,李倩心的力气和准头,并不能对他构成致命的伤害,但黄历拎着棍子站在旁边,却令他感到害怕。
李倩心又砸过去一块石头,才停止了动作,微微有些气喘地瞪着眼睛。
“你们,你们走吧,我,我认栽了。”黄世安喘息着,很费力地说道:“以后,我,我也不惹你们了。”他不知道黄石青已经完蛋了,否则他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心里却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大丈夫能屈能伸,今儿这仇老子记下了,你们,还有周二家的,都给我走着瞧,有你们后悔的日子。
黄历轻轻摇了摇头,已经做了初一,还怕十五嘛,这地方,还真是个杀人灭迹的好地方。有些坟墓都破败得露了大dòng,塞进个把人,再填些土,一点也显不出来。
“好,好,我再赔些钱。”黄世安见黄历摇头,赶紧又加码,伸手到兜里去掏钱。
“好姑娘,你去那边等我。”黄历伸手指了指柳树林,对李倩心说道。
李倩心点了点头,经过了这场意外,她倒不那么害怕了,转身走开了,身后传来了一声闷哼,她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回头来看。
………………
屋子里被李倩心收拾得很干净,城市中,没有了乡村农居的柴烟味和泥土的气息,李倩心坐在床上,对,是木板床,而不是硬硬的土炕。她东瞅瞅,西望望,有种怪怪的感觉。
这所小院落是黄历买下来的另一处房产,离他的居处不远,斜对着有五十多米的距离,经过崔小台等人的挖掘,两个地方有一个地dòng相连,本来是黄历预备着出现意外,逃生用的。现在,黄历把李倩心暂时安置在这里,便又出去忙着联络,把行动落实下来。
这要是自己的家该有多好,虽然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比不得李倩心在妓院里所住的房间那么奢华,但却少了浮躁和喧嚣,多了些朴实简约,让人觉得安心。曾几何时,她也幻想着跳出火坑,找一个老实可靠的男人,有这么两间屋子,一个小院,脱下大红大绿的衣服,不必再强颜欢笑,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过平静的生活。
想着想着,李倩心有些自失地笑了笑,起身走出屋子,院子里靠墙的地方种着棵石榴树,这是崔小台最喜欢的,他天天都不忘过来浇水,已经到了快成熟的时候,树上有的石榴咧开了嘴儿,有的象小簸箕似的张开,象一朵朵盛开的鲜花。露出来的一颗颗紫红紫红的子粒儿,经夕阳的光一照,更显得晶莹闪亮,象镶嵌在金盘子上的钻石。
看着看着,甜里带酸的味儿,不知不觉就飘上了舌尖,李倩心瞅瞅四周,当然是没有人,她偷手摘下一个,掐出两个粒儿,放进了嘴里。
当,当,当,传来轻微有节奏的叩mén声,李倩心忽然一惊,手忙脚luàn地把石榴塞进兜里,跑到院mén前。
黄历拎着不少东西,还有一个灰布包袱,进了屋,将东西放下,笑道:“手脚挺麻利呀,屋子收拾得这么干净。”
“也没怎么收拾,这屋子本来就挺干净的。”李倩心说道。
黄历点了点头,崔小台很用心,也很勤快,对这一点他很满意。
“来,吃饭吧!”黄历将灰布包袱放在床上,将另几个装着食物的纸袋铺在桌子上,“吃完饭,咱们还要演练一下,明天就要行动了。”
“这么快?”李倩心有些诧异。
黄历笑了笑,时间是很紧,好不容易得到了目标的确切信息,如果不抓紧,目标再次消失,就又不知道要费多少劲了。
包子,酱菜,熏ròu,烧饼,这都是在乡村难得一见的好东西,黄历吃得很快,李倩心则还是那么细嚼慢咽,温文而雅。
“你戴着戒指?”李倩心假装好奇地盯着黄历无名指上的戒指,缓缓说道:“怎么不见嫂子?都是一个人在忙活。”
黄历轻抚着戒指,脑海里浮现出程盈秋的面容,竟然有一时的愣神,随后淡淡地笑道:“她不在北平,如果有机会,你们两个倒是可以多亲近。”说着,他站起身,“我吃饱了,你慢慢吃。床上的灰包袱里有身衣服,吃完你穿上再叫我。”
李倩心隔着窗户,看着黄历烧上壶水,然后坐在院子里chōu着烟,注视着石榴树有些发呆,或者说是思索的样子,不禁有些后悔。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事情,看他的样子,好象有些惆怅。
第二百二十一章 医院刺杀
第二百二十一章医院刺杀
民国以来,除去传统的中医外,北平市民渐渐接受了西医院。但是自七七事变爆以后,没有背景的医院全被日本人占领,外国医护人员撤出医院,而许多有名的中国医师或者退回家中隐居,或者转移至大后方。取而代之的则是日方的军代表和日本大夫,为了恢复秩序,这些日本大夫也都出mén诊。
开始的时候,由于中国大夫都跑光了,几乎都是日本医生的mén诊,医院一天里干脆就是一个病人都没有,情景很是冷清。由于日军在城市里的种种暴行,市民们最终将“日本人”与”日本军”画上了等号。这些平日里的魔鬼避之惟恐不及,谁还敢把自己的命jiao给他们医治。所以北平市民有病宁可生扛,或者到其它外国人医院去,比如协和、道济医院等,打死也不肯到这些医院中看病。
后来,日本人万无奈,便又四处派人寻找中国大夫,威bī利you他们回到医院。有了中国大夫,医院里的病人才略微多了起来。但同时医院里也出了许多“怪事”。有些病人明明挂了号等候看病的,可等到大夫叫号的时候,人却不见了。他们是“害怕”日本人,往往花钱挂了号看到是日本大夫出诊,宁可让钱打水漂,也不肯进去看病。
这样的情形使得日本大夫悠闲到心慌的程度。以至于他们推出了一种“白牌”,每天大概派十余个,拿到“白牌”的患者可以免费看病、取yao、甚至住院接受治疗。尽管如此,这种“白牌”也经常用不完。
卫戍医院便是如此,两个院区,一边是对外开放的,一边是只面对日本人的,尽管北平城里的日本人不多,但两个院区的情景却大相径庭。
黄历和李倩心坐在王二柱的黄包车上,径直来到了卫戍医院,李倩心一身和服,还挺着个大肚子,脸上都是白粉,也看不出本来面目。黄历则穿着日式短西服,里面一件衬衫,留着仁丹胡,昂挺胸,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看都不看李倩心一眼,迈步就向医院里走去。李倩心满脸的恭顺,低头在后面跟着。
因为医院生意不好,更不能让持枪的日本兵站在大mén口吓唬老百姓了。所以,原来站在mén口的持枪鬼子都派去了他处,在大mén里建了个类似收室的小屋,有四名便衣特务负责维持治安。而根据情报,木村惠子便住在三楼靠里的一间病房内,另外有几个特务负责轮值保护。
没有人盘查,小屋内的便衣特务只是向外看了看,便又坐回去聊天打屁,整天坐在这里无所事事,他们已经懈怠了。
挂了号,黄历和李倩心却没有坐在椅子上等,而是上了二楼,黄历先进了卫生间,瞅瞅没人,探头出来招呼着李倩心。两人在一个隔间内,闩上mén,李倩心解开了和服,掏出两件白大褂,黄历迅穿上,又戴上副眼镜,变成了医生。李倩心的大肚子里东西不少,手枪、消音器、三枚燃烧弹,黄历武装完毕,开mén溜了出来。过了一会儿,李倩心也走出来,和服不见了,髻打开,脸上的白粉洗掉了,俨然一个nv护士。
站在mén口把风的黄历微微一笑,转身向二楼把头的器械室走去,李倩心紧跟其后。到了器械室mén口,黄历的手cha进兜里,用眼神示意,李倩心稳了下心神,推mén走了进去。一个日本护士正在配yao、整理器械,回头看了一眼,又低头忙活。她的动作慢了下来,似乎在想这位同行怎么好象没见过,她的头又要回过来,黄历已经欺近了她的身后,一掌切在她的脖颈上。
火毫无征兆地着了起来,先是烟雾,迅从器械室和卫生间冒出来,带着刺激xìng的气味。而器械室里因为有酒jīng等易燃物品,火势迅扩大,火舌冒出了房mén和窗户。
医院里1uan了起来,医生护士惊慌1uan喊,病人也开始逃离病房。而黄历和李倩心用湿手巾捂着口鼻,已经趁1uan上了三楼。
三楼的烟雾还不大,不少人已经站在走廊里,不知道生了什么状况,是不是该马上逃跑。
“赶紧疏散,都到外面去。”黄历高声用日语喊叫道:“快,快,火要封住楼梯了,大家赶紧疏散。”
李倩心捂着口鼻,用沉闷的声音附和道:“疏散,快,疏散。”
恐慌立刻感染开来,特别是黄历的危言耸听,让人们更加惊慌失措,纷纷跑出病房,惊呼着向楼梯口涌来,黄历和李倩心一前一后向着木村惠子的房间挤去,黄历的眼睛始终盯着那里的情况。
一个瘦瘦的男人先是在mén口焦灼地观望,等到黄历和李倩心1uan喊1uan叫,他才推开口,钻了进去。
木村惠子躺在里间的病床上,手里拿着图纸,还在绞尽脑汁琢磨着如何打开保险柜的事情。美国人吃过一回亏,便神经过敏了,此次木村惠子的目标并不是他们,而是英国佬。英国使馆的关节已经打通,就等着木村惠子施展三寸绝技,偷取出英国人的秘密文件。但事情却突然出现了意外,英国使馆的保险柜更换了。尽管如此,更换后的保险柜在原理上并没有改变,这对于木村惠子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完成的任务,但麻烦是在保险柜附加的一个小功能上,它能记录开关保险柜的次数。
为此,木村惠子伤透了脑筋,如何能使这个功能失效呢,她仔细研究图纸,甚至用一个类似的小保险柜作试验。因为过于劳累,她的肺病又犯了,开始咳血。于是,日本特务机关将她送进协和医院,利用医院的x光机和完备的诊疗器械作出了诊断,然后马上转移到卫戍医院治疗。
现在,木村惠子已经琢磨出了些mén道,保险柜上的这个小装置是连接在mén上的,如果mén开得很小,或者用什么东西顶住这个装置,那就很可能造成它的失灵。
“惠子小姐,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两个日本特务急匆匆地从外间屋跑了进来,脸上是惶急的表情,“着火了,烟雾很大,这里不安全。”
木村惠子吓了一跳,她本来胆子就小,一听说这个情况,赶紧下地。两个特务胡1uan拿起几样重要东西,木村惠子披上衣服,在特务一左一右的护持下,向外走去。
“屋里还有人嘛,着火了,快些下楼。”房mén被敲了两下,急促的声音传了进来。
一个特务伸手打开房mén,胡1uan应道:“我们正要离开,谢——”
站在mén口的是李倩心,不等这个特务说完,黄历突然闪身而出,李倩心很适时地向旁边一闪身,黑dongdong的枪口迅指向日本特务,扑,扑,两声闷响,两个特务还没反应过来,脑mén上便多了两个血dong。木村惠子被惊呆了,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黄历冷冷地再一枪,这个拥有“三寸绝技”日本nv人身子一晃,倒在了地上。
黄历迈步进屋,在三具尸体身上迅搜索了一遍,将文件揣进怀里,再把一颗燃烧弹拔开引信,扔在地上,火焰呼地烧了起来,他转身出屋,将mén关上,拉着李倩心向楼梯跑去。
“看哪,看哪,二楼着的多猛。”
“看,看,三楼也冒烟了。”
……………
医院下面的平地上,医生、护士、病人抬头望着冒烟冒火的房间,纷纷议论指点,还有人不时从医院大mén逃出,脚步匆匆,面sè惊慌。远处,消防的警笛声已经能隐约听见,大街上不少行人也在驻足观看。
黄历和李倩心跑出了医院,没人注意到他们,都在关注着火势,而他们后面还有人,也并不显眼。
混入人群,两人慢慢地向后面移动,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不少,东一个西一堆,在人群后面,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了,不紧不慢地脱掉白大褂,两人很顺利地走到了大街。
王二柱瞪着眼睛,焦急地等待着,看见黄历和李倩心走过来,立刻cao起车把,等到两人跳上车,他立刻跑了起来。
“别着急,象往常一样。”黄历提醒道:“你跑得跟偷了东西的贼似的,那不是不打自招,引人怀疑嘛?”
“哦!”王二柱放慢了脚步,钻进了一个小胡同。
等到日本人现这不是普通的火灾,等到他们现重要的人物被格杀的时候,我们应该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黄历摘下眼镜,抿起嘴角,想笑一笑,却现李倩心的状态有些不对。
“冷吗?”黄历看着身旁有些蜷缩的李倩心,不等她回答,已经在脱衣服了。
“不,不冷。”李倩心在医院这很短的时间里,紧张、刺激、害怕……各种情绪jiao织在一起,又跑下楼梯,出了不少汗。为了化装需要,她在和服里只穿了件薄旗袍,王二柱跑得又急,凉风一吹,她还真是冷得厉害。
一件西服披在了李倩心的身上,她感激地瞅了黄历一眼,随着车子猛地一颠,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贴紧了黄历,或许是真冷,或许是寻求着心理上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