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龟田的突破口
第一百九十章 龟田的突破口
一叶而知秋,黄历巧遇珍娘,一番谈话之中,并不只是重逢后的问候和关心,他也从中得到了很多信息。北平城里涌进了大量的日本人,这便是埋伏下了无量的侦探,代宪兵队或特务队侦察一切。就是这样,不管是否真实的,有没有价值的消息,都会传入他们的耳朵,并且会望风捕影的被扩大,这些住在北平城里的日本人不是替日本侵略者宣传德政,而是替侵略者广为介绍屈死鬼。因为日本侵略者宁可屈杀多少人,也不肯白白地放过一个谣言去。
日本人的心计、思想与才力,都只在一颗颗的细数绿豆与芝麻上显lù出来,所以他们喜爱无中生有的、琐碎的情报。这些情报,即使在他们细心的研究了以后,证明了毫无根据,他们也还乐意继续接受。因为它们即使毫无用处,也到底足以使他们运用心计,象有回事儿似的研究一番。白天见鬼是日本人最好的心理游戏。
所以,北平的日本人都该杀,不管他们是做什么职业的,披着如何美丽善良的外衣,他们抢走了中国人的大米白面,抢走了中国人的房子土地,他们为占领华北而欢呼,为攻克南京而鼓掌游行,他们都是侵略者的帮凶。
黄历先回到了自己的家里,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崔xiǎo台好象长得更壮实了,看见黄历回来,喜出望外,立刻就要给黄历演示这些日子苦练的成果。黄历觉得这些时间冷落了他,也觉得歉疚,便不顾疲累,坐下来仔细看着崔xiǎo台表演,而后又细致地指点了一番,崔xiǎo台才算满意。为了补偿一下崔xiǎo台,也为了自己肚子里的油水,黄历带着崔xiǎo台在饭馆大吃了一顿,然后回来睡了个香香的午觉,这才起身向联络点而来。
…………………
北平日军宪兵队的一间刑讯室里。
这是一间yīn森森的地下室,除了有一扇厚重的铁mén以外,整个屋子连扇窗户都没有,严密得像罐头。地下室本有冬暖夏凉的特点,但因这屋空气凝滞,仍使人觉得闷热。
室内的墙壁上涂着黑颜sè,灯光完全是绿sè,电灯的度数不大,但盏数很多,天棚上,墙角里到处都有,在黑黑的墙壁下闪着绿光,真象点点鬼火,yīn森可怖。这是新上任的宪兵队长龟田特别设计的环境,而且他对这环境的设计很满意,因为它具有yīn间的味道,也有地狱的特点,拷打起“犯人”来,更有yīn森恐怖的气氛。为了加重这气氛,龟田命令把各种刑具都在大木架上分mén别类摆放出来。有皮鞭、绳索、竹板、烙铁、火箸、老虎凳、大铁壶、竹签子,还有从房梁上垂下来的吊人铁环,连chōu筋扒皮用的特制钩挠都备齐待用。这样能使“犯人”看着便浑身发抖。
刘富川再次慢慢苏醒过来,实际上他根本无法nòng清时间到底过去多久。他已经昏过去又醒过来地被日本宪兵折腾了好几次,每次醒过来都像从坟墓里爬出来一样,以为得到了新生,可是睁开眼睛看看,还是昏天黑地,鬼影幢幢。
一阵接着一阵的极其猛烈残酷的拷问,不,用拷问的字眼已经不能概括那些中世纪加现代化的野蛮刑法了。因为拷当打讲,而在这里,打却退在极其次要的地位上。他们用的是:过电,灌辣椒水,用烟头烧太阳xùe,用烧红的铁条捅肚子,然后再往上撒盐面,至于上大挂,用铁钳子拧ròu……已成鬼子们一举手一投足的玩意儿。
日本宪兵们jiāo替bī问的有两个内容:一是刘富川的政治背景,是gcd,还是gmd?平常都参加了什么反日活动?二是在燕大都有哪些抗日团体,这些团体中都有哪些人?
对于燕大这个北平沦陷区的孤岛,日本人开始注意并不是在龟田上任后才开始的,他的前任也对此有所警觉,并派出了特务进行监视。而龟田做得更狡猾一些,借着学校放假的时候,根据特务们的侦察,他对燕大学生刘富川及其家人进行了秘密逮捕,这主要是避免那个讨厌的美国老头儿又来抗议,并且极力营救的麻烦。
龟田浩矮xiǎo的身材,黑黑的脸膛,戴着副眼镜,有点文质彬彬的样子。而且他不同于一般的日本军官,看到中国人就瞪着眼珠子,充满杀气。龟田却很和气,脸上老不离笑容,见了中国人,爱讲中日亲善,大东亚共荣圈,并握着对方的手笑着说:“我喜欢和中国人jiāo朋友的!”
在审问案子的时候,龟田的态度也比较平和。虽然他眼前的中国人马上就要拿去杀掉,可是他的态度却是很“和蔼”的,甚至会微微的摇摇头,表示很惋息。可是他本质还是个杀人狂,而且都在夜间秘密的处决。为了怕出动静,他喜欢用刀砍头,或者无声的把人活埋。实际上他是恨透中国人的,笑,是他的工作方式,杀,却是他的目的。
一盆凉水泼下去,趴在地下的刘富川战栗地chōu搐几下,挣扎着要起来。胳膊撑在水淋淋的水泥地上,身子刚往起一抬,又趴下去了。他感到浑身上下无处不疼,只要一动弹就象万箭钻心一样疼得难熬。他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扒光,一条kù衩也被扯得七零八落,除了头部、脸上以外,几乎到处是伤痕,到处是血迹。他张了张嘴,觉得嘴里又苦又涩,干渴得要命,好象已经一个世纪没有喝一滴水了。他用尽力气,声音沙哑地喊了声:“渴,渴,渴死了……”
打手向旁边看去,那是一个xiǎo房间,受刑人是看不到里面的,而龟田正坐在里面,神情平静,拷打声和惨叫声仿佛被过滤了,传不到他的耳朵里。他手中拿着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着,对打手投过来的征询的目光理也没理。
“吊起来的,大大的打!”刘富川听出来了,这是日本打手的声音,又来了,这又该是什么新huā样,刘富川那已经衰弱的心脏被这一声断喝刺jī得又猛跳起来。
审问他的人一天一换,不同的人用不同的刑,问不同的话。假若他肯招认,他便是犯过一切的罪,随便承认一件,都可以教他身首分离。反之,他若是决心tǐng下去,他便没犯任何罪,只是因不肯诬赖自己而受刑罢了。他也算看明白了,日本人也不一定准知道他犯了什么罪,可是既然把他捉来,就不便再随便放出去。随便打着他玩也是好的。猫不只捕鼠,有时候捉到一只美丽无辜的xiǎo鸟,也要玩nòng大半天!虽然如此,他也支持不住了,他认为如果到了这里,即使人是金钢钻,鬼子也要设法把他磨碎。
看着烧红的烙铁慢慢伸向他的腋窝,他能感到那灼热的温度,象将溺死的人,能在顷刻中看见一生的事,他极快的想起来一个免除苦难的办法。
“我说,我说。”刘富川突然扯着喉咙高叫道。
烧红的烙铁停住了,然后慢慢缩回,xiǎo屋里的龟田缓缓放下了书,抿了抿嘴角。
“我,我真的不知道燕大的什么抗日团体——”刘富川喘着粗气刚刚说完这一句,打手便又cào起了烧红的烙铁,脸上充满了被欺骗的恼怒,“可我能帮你们mō清他们的情况,他们总要发展人员,总有不正常的表现,我可以掌握这些。”刘富川加快了语速,几乎是喊着说完了这些话。
龟田浩微微皱起了眉头,沉思了一下,捂着嘴咳嗽了两声。看来这个家伙是真的不知道燕大抗日团体的事情,当然,他的保证还是很有意义,可以在燕大埋下一颗定时炸弹。当然,抓他的时候也是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一些。
“成功出于众者,先知也。先知者,不可取于鬼神,不可象于事,不可验于度,必取于人,知敌之情者也。故用间有五:有因间,有内间,有反间,有死间,有生间。五间俱起,莫知其道,是谓神纪……”山下的目光从手中《孙子兵法》里的一行文字上流过,他很自得地点了点头,起身走了出去。现在才是他这个儒雅的杀人狂lù面的时候了,他要彻底将刘富川控制在手心里,就象一支拴上绳子的蚂蚱。
…………………
yù泉山的泉水还闲适的流着,积水滩,后海,三海的绿荷还在吐放着清香;北面与西面的青山还在蓝而发亮的天光下面雄伟的立着;天坛,公园中的苍松翠柏还伴着红墙金瓦构成最壮美的景sè。但在苍松与金瓦的上面,悬着的是日本旗!这便使北平的一切已都涂上耻辱与污垢!
黄历坐在酒店二楼靠窗的座位上,淡淡地望着窗外,公园里除了日本人之外,还有那些无聊的男nv在公园里挤来挤去,他们穿得讲究,笑得无聊,会吃会喝,还会在日本男nv占据住的地方去表演九十度的鞠躬。
“别看了,北平城里这种人多的是,犯不着为他们生气。”杜百升端起酒杯,冲着黄历举了举,一仰脖干了。
黄历冷冷一笑,挟了口菜,慢慢嚼着,问道:“城里的日本人越来越多了,这都是耳目啊,以后的工作可是更要xiǎo心。”
嗯,嗯,杜百升点了点头,坏笑着说道:“日本人多了,杀起来不是更容易?”
“我是有原则的,那些xiǎo崽子,我可不动,没的坏了爷的名头。”黄历的目光向公园里一扫,开玩笑般地说道。
“名头?你还是不要闯出来的才好,可别忘了咱们要是出了名,那可就离——,嘿嘿,我的意思你懂的。”杜百升干笑了两声。
“你们警察局应该有那些日本人的材料吧?”黄历向前探了探身子,说道:“nòng出来一份,我有用处。”
杜百升愣了一下,调侃般地问道:“你不是想把在北平住的日本人都杀掉吧,要有这心思,先把我家胡同里的那个日本人干掉,他×妈×的,瞅着就让人恶心。”
“嗯,可以优先考虑。”黄历笑着点了点头,伸手给杜百升斟满了酒,说道:“我敬你一杯,感谢你对我朋友家的照顾。”
杜百升端起酒杯,又皱起了眉头,把酒杯放了下去,有些低沉地说道:“唉,这这人哪,要走什么道儿,可不是三言两语能劝过来的。当然,我知道得有些晚了,你要是怪我,我也没办法。”
黄历疑huò地眨着眼睛,对杜百升的话有些不解,但联系到珍娘表情的异样,他知道肯定出了什么事情,“我刚回来,和珍娘只聊了一会儿,她很感jī你帮出租房子。难道,她家里出了什么别的事情?”
杜百升苦笑一声,点了点头,“原来你还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珍娘的男人,那个叫xiǎo锁的,chōu上大烟了。你知道的,chōu上大烟的人是个什么样子,所以呢,我觉得真是对不住,没照顾好他们。唉,这都是他×妈×的日本人造的孽。”
日本侵略者在沦陷区大力提倡和保护中国人吸食鸦片烟,妄想把中国人都变成生不如死的大烟鬼。同时,鸦片贸易又给侵略者提供了巨额的经费,象伪华北政务委员会的收入之中,有七成是靠烟税提供的。北平市伪政fǔ批准的销大烟点共二百四十家,批发商有一百二十家,由伪政fǔ的禁烟局和鸦片商成立的“土业联合会”管理这个特殊的商业。
有了正式的管理体制,大量的烟土运到北平,有固定的供货渠道,有固定的销售渠道。“土业联合会”在张家口设立了办事处,整火车的烟土象运军用品一样,源源不断的销往北平的各个批发点,然后又批发给大xiǎo吸烟室。在仓库里站岗保护的是日本军队,他们把这些烟土白天储存在仓库,夜间批发给北平的批发商。
日寇在北平用鸦片毒害中国人民,奴役中国人,促进了买卖和吸售毒品行业的兴隆发达,在派出所登记的烟民有三十一万人之多,占北平市一百八十二万人口的百分之十六,而张xiǎo锁由于种种原因,已经成了这其中之一。
第一百九十一章 毒害
第一百九十一章 毒害
chōu大烟的危害,黄历当然知道得很清楚,可能有些人初涉毒品时,浅尝辄止,未曾上瘾,但吸食时飘飘yù仙的解脱之感,却会让人yù罢不能。等到吸食鸦片渐至成瘾,便如跳入了无底深渊,无法自拔。毒瘾一发,揪肠裂腑的痛苦难以忍受,如同亿万毒虫咬噬般的烧灼与痛痒会让人彻底失去人xìng。最后,卖房子卖地,卖老婆孩子,在大烟鬼的眼中只剩下了鸦片,亲娘老子都不顾,与禽兽无异。
“怎么会这样?”黄历紧皱着眉头,喃喃自语。
杜百升叹着气,慢慢喝着酒,似是感叹,又象是安慰般地慢慢说道:“看样子,他还只是初染毒瘾,要是吸上白×面,那就彻底完了。要是不管教他,他那些吸烟的朋友早晚会yòu着他走这条路。”
“到时候,别说房子,就是老婆孩子也得卖了吸白×面。”黄历yīn沉着脸说道。
杜百升苦笑摇头,鸦片鬼里这种事情多的是,结果是可以预见的,这并不困难。停顿了半晌,杜百升转着酒杯缓缓说道:“日本人真不是玩艺儿,你知道那些白×面是怎么做出来的吗?那是用人骨头hún上鸦片膏子熬出来的,咱中国人都讲究入土为安,现在可连死了都不消停,扒坟掘墓,这缺了八辈儿德的事都是让日本人给nòng出来的。”
“真恶心,你不是想让我少吃点菜,故意的吧?”黄历有些不相信地撇了撇嘴。
嘿,杜百升一哂,用酒杯敲了敲桌子,象说书人一样白话起来:“你去南城外坟地去看看,挖坟掘墓还少了?有一个白×面厂就在陶然亭附近,周围的luàn葬岗都快挖光了。听说,一个吸了十年的大烟鬼的骨头,就值一万元钱。想想,为了这一万元钱,自然就有人打尸骨的主意,干这行的还不少呢!”
越听越惊心,黄历的脸沉得要滴下水来,冷冰冰的话语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迸出来,“哪里还有白×面工厂,哪里是最大的烟馆,谁是大毒枭,你把资料给我。”
“没问题。”杜百升一笑,向黄历举杯,说道:“替我多杀几个,我请你喝酒。”
黄历抿了抿嘴角,lù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对了。”杜百升微微皱起眉头,提醒道:“日本人可能注意燕大了,你,还有那些人都要xiǎo心了。”
“注意燕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黄历心中装着别的事情,对此稍显随意,“好了,这事情我知道了,会提醒他们谨慎xiǎo心的。”
……………………
同乐楼,同乐楼,同乐楼上会烟友,喷云吐雾真“隐士”,不是隐士也风流;广成发,广成发,chōu上几口瘾就成,怀抱烟枪入mí阵,人生如梦一场空。
“同乐楼”、“广成发”都是大烟馆的字号。上半部,诗中写了烟鬼吸烟时的欢乐心情;下半部,则写了烟鬼们过足了瘾后,良心发现,回顾自己的处境,一切全完了,改也改不掉了,其心中的痛苦和无奈,也是令人心酸的。然而,大烟瘾君子们也只是偶尔良心发现,当烟瘾来时,他们连抵挡也不想,还是赶快找钱去烟馆。
燕大还没有开学,黄历报到之后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干,想到杜百升所提的几家大烟馆,不禁心中发火。他化了装,脸sè蜡黄,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衣服来到了南城的一家大烟馆,名叫神仙楼。
站在神仙楼mén口,黄历望了望大mén口的木牌,上面写着“本号有单间售吸室,设备齐全,清洁优雅,并由姑娘陪吸。”大mén的槛联是“进号来腰酸tuǐ疼心带喘,出mén去身强力壮脸发光”,横批是“快活赛神仙”。
狗屁,黄历暗暗骂了一句,走进屋去,在柜台买了烟,来到了吸烟室。吸烟室里烟雾弥漫,气味腥臊,呛得人眼睛都睁不开。这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男nvhún杂,就象洗浴中心的大休息厅。一排排矮chuáng,chuáng上放着高枕,一盏烟灯。
黄历咧着嘴,找了个矮chuáng躺下,装出吸烟的样子,观察着各sè人等。
吸食鸦片,名堂很多,无奇不有。吸食者的姿势,有二人对卧,或三人头挨头地卧成三角形,或四人围卧成正方形,烟放在中间,轮流打烟,jiāo替吸食,边吸边聊天,消遣开心,讲究个热闹。这些人都是同使一套烟具、一杆烟枪。chōu吸时是你吸一口,我吸一口,来回递,从不擦烟嘴,由对方从嘴里拿出,再放入另一方嘴里,没人计较对方的嘴干净与否。
瘾民的众生相,通常瘾来时如热锅上的蚂蚁,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满足烟瘾后,jīng神松弛,倍觉闲适,“赛过活神仙”。当时有人编写了一则讽刺文章,用十二生肖来形容吸烟者的丑态:
烟瘾来时,xìng情烦躁异常,竖眉怒目,形同疯犬;走路拱肩缩颈,有气无力,好像老羊迈步;走进烟馆东张西望,好比老鼠;蹲着像猴子;躺倒像死猪;过足烟瘾,蹦蹦跳跳,犹如狡兔;回家时轻盈快步,形同蛇游,速如飞马;做起事来力大如牛;高谈阔论真有龙虎jīng神,声音嘹亮,可比公jī。
让黄历感到奇怪的是,有些烟民并不着急躺下吸烟,而是眼巴巴地望着别人,等到别人一吸完,便迫不及待地扑过去,拿起烟枪,接过吸食。
原来,对于常去烟馆的人,都知道吸烟时用老枪,用热枪特别来劲,特别过瘾,于是这些人入烟馆,就瞄准了老枪、热枪,别人一吸完,马上接过吸食。久而久之,在烟民中,都知道老枪、热枪的妙处,老枪、热枪成了抢手货,形成了讲究老枪、热枪的风尚。
一些烟馆老板,知道烟民的讲究,于是故意制造出一些名枪、老枪。制造所谓的老枪、名枪也很简单,便是每天在开mén招待烟民之前,先将一枝烟枪内塞进一点生鸦片,烟民用它吸烟,就会感到劲大、过瘾。久而久之,这支烟枪成了抢手货,成了名枪。众烟民早早来到这里,等着、抢着这支名枪,于是烟馆顾客盈mén,迎接不暇;一些人等不及名枪,烟瘾发作了,鼻涕眼泪直流,没有办法,只好使用普通的烟枪。这样,这家烟馆便始终顾客多,生意红火。
黄历只呆了一xiǎo会儿,便受不了其中的腥臊恶臭,起身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第一百九十二章 跟踪和邀请
第一百九十二章 跟踪和邀请
自晚清以降,古老的中国的国mén正是由于鸦片被西方列强坚船利炮所打开,伴随着政治上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经济上惨遭掠夺而来的则是烟毒的泛滥,苦难深重的中国人遭受着灵魂与ròu体的摧残。
然而直到现在,这个祸国殃民的东西又被日本人拿起,作为毒害中国人体质和jīng神,掠夺钱财的手段,实在令人感到愤恨。如果追究起来,国府也要负上极大的责任,执政以来,对烟毒之禁绝朝令夕改,并无坚定之决心和措施,等到为了经费而实行“寓禁于征”的政策,鸦片公卖,终于使得流毒遗传,种下祸根。而且,直到现在依然没有觉悟。
黄历心情很沉重地回到了家里,他很痛恨鬼子的yīn谋,可心里对那些烟民也非常厌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鸦片是什么样的东西,这么多年了,难道还有人不知道?明知是火坑,却把持不住自己,甚至为了吸大烟,连起码的伦理道德、人格也不顾了。
等到天都黑下来了,黄历还在chuáng上躺着,眼睛半睁半闭着想着这些事情。直到崔xiǎo台来喊他吃饭,他才懒懒的起身。
第二天早上起来,黄历先去学校转了转,离正式开学还有几天的时间,老师们的工作还没有正式开始,他又得了清闲,出了校mén,便去与抗团的人联系。
由于学校放假,北平抗团只好把联络点和指挥部改到了别的地方。为了尽可能安全,联络方法也采用了新的方式。就是将某一棵空心的大树、某一个公园的长凳、某一堵破旧的石墙等作为秘密邮箱传递指令或消息。这些天然的物体是最不易被人发现的,而且避免了“邂逅联络法“的两者相遇。军统局认为“这是特务间谍活动中最先进的手段”,称之为“死信投递法”。
黄历回来的消息在昨天应该就已经通过城外的联络点传递进了城内,所以,他也很兴奋,又能见到熟悉的面孔了,不知道这帮家伙是否已经成熟,相见时又是怎样欢欣鼓舞。
出入校mén的时候,黄历已经感觉到了异样,所以他加倍的xiǎo心。学生们还没有到校,学校周围却多出了不少摊贩和陌生人。杜百升的提醒让他警觉,这其中必定会有日本人派来的特务。
黄历先去了天桥,那里人多,如果他想,便会很轻松地甩掉跟踪者。在人声熙攘的天桥,黄历时而去看把戏,时而坐下来品尝点xiǎo吃,借着这些自然的动作,他看清了后面的跟踪者。一个长得很白净的青年,他的长象不错,装束也很好,仿佛他知道自己体面,所以无论在什么时候,他老把一点不必需的媚笑放在脸上,以便加多他的体面。而且这家伙臭美得很,老在扯扯领子,提提kù子,或正正衣襟,还不时掏出一面xiǎo镜子来照照自己的脸,有时候连牙chuáng儿都照到。
这是一个日本人培养的中国特务,日本人以为他们会很好地融入中国百姓当中,当他们的眼睛和耳朵,却没有想到,他们的举止通常有一个很大的缺陷,便是对日本人那种奴颜婢膝的神态。北平的百姓虽然大多不敢反抗日本人,但对日本人却绝没有什么好感,沉默和冷漠是他们的武器。
不,不能甩掉他,这样他就会看出自己是一个受过训练的高手。黄历抿了抿嘴角,冷笑着起身,开始逛了起来。
他妈×的,这家伙真是出来闲逛散心的,特务的tuǐ已经有些不听使唤了,这都走了两个多xiǎo时了,前面那个家伙还在兴致勃勃地走啊逛啊,咋就那么能走呢?
黄历停了下来,在一家咖啡馆的玻璃窗外煞有介事地整理了下衣服,透过玻璃的反光,他欣赏了一下身后跟踪者的狼狈样,这让他感到很爽。虽然有条尾巴,使他不能去联络抗团,但他一点也不着急。可没等他再迈动脚步,咖啡馆的mén一开,泰娜伸出头来,热情地招呼着他。
“来呀,好久不见,喝杯咖啡,聊聊天。”面对泰娜的邀请,黄历稍犹豫了一下,便迈步走了进去。
这个座位不错,对着mén口,透过大玻璃,可以看见外面的情形,黄历有些意外地发现泰娜并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洋人在那里坐着,同样很热情地起身和黄历握手。
“这位是美国驻北平使馆的詹森先生,这位是我们学校的陈老师。”泰娜给两人做着介绍。
黄历和詹森握手问好后,分别坐了下来。等聊上几句后,黄历意识到这个詹森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使馆工作人员,他瘦高的身材,金黄的头发,jīng力旺盛,透着中年人富有阅历的干练和jīng明,既谙熟北平的民情,又那么随便自如,一望而知是地道的美国人气质。当然,这是次要的,主要的是黄历在詹森身上闻到了一股同行的气息。
“陈先生请理解,在华的军事行动关系着我们每一个人的生命安全。近年来日本和中国陈兵相见,我们不得不感到忧虑。”詹森很巧妙地说道:“所以,我们需要很多信息,来保障自身的安全,做到有效的预防。如果陈先生能热心地提供帮助,我们也将对您提供相应的庇护。”
黄历将询问的目光转向泰娜,泰娜很无辜地摊了摊手,因为周围没人,所以她敢坦白地说话:“虽然我们神职人员不过问政治,但支持正义也是上帝的旨意。日本人,实在是太讨厌了。”
虽然两人都没明说,黄历已经知道他们的真实意思,泰娜肯定向詹森透lù过自己的一些情况,而且她一直相信自己是抗日团体的大头目,并且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热心提供了帮助,并曾经暗示过自己要注意安全,甚至希望他加入教会,以便在危险时候能够提供保护。
沉yín着,黄历并没有说话,他象是无意的望了望外面。那个特务好象有麻烦了,正在和人争吵,那是一男一nv,男的是个胖子,nv的象是个妓nv。
叮当,叮当,泰娜用xiǎo勺敲了敲盘子,想用这种方式来让黄历专心起来,尽快给出答复。
第一百九十三章 美国的丑事
第一百九十三章 美国的丑事
黄历淡淡笑了笑,试探着问道:“难道贵国的中立立场改变了?还是我理解错了你们话里的意思?”
“不,我国还是中立国家,但是——”泰丽故意拖长的声音,用与神职人员不符的调皮神情眨了眨眼睛,“这并不是要求每个人的思想也保持中立。”
詹森耐人寻味地笑了,对黄历发出了邀请,“在这里谈这些有些不太合适,陈先生愿意去品尝一下我的厨师做的味道纯正的nǎi油xiǎo点心吗?”
黄历沉yín了一下,起身欣然说道:“当然,我感到非常荣幸。”
美国的对华政策在抗日时期经经历了一个不断调整过程,先后采取了“避免介入”、“援华制日”、“结盟抗日”的政策,不同的政策对中美关系及中国对日战争产生了不同的影响,
1937年7月7日,日本军队在卢沟桥挑起事端,发动了全面侵华战争。事变发生后,中国政fǔ为了争取国际社会的同情与援助,在实行就地武力抵抗的同时,不断呼吁英美等国制止日本侵略。中国政fǔ认为,英、美在远东拥有重要利益,又是《九国公约》的签署国,有制止日本侵略的法律义务;只要英、美合作出面制止日本侵略,就能避免中日间战祸蔓延。然而,美国此时却在远东推行“避免介入”政策。
美国国务卿赫尔表示,美国对中日双方保持“公正、友好的态度”,希望双方“都要克制”,拒绝了中国的要求。美国既不愿采取任何实际行动,以免得罪日本,但也不愿看到日本在中国肆意妄为。在七月十六日,美国国务卿赫尔发表了一个空dòng的声明,要求中日双方都遵守国际社会所认可的准则,以维护中国的正常生活秩序。
美国此时采取“避免介入”政策的主要原因孤立主义、和平主义思cháo此时正在美国盛行,美国不得不作舆论的考虑;同时,面对法西斯分子的侵略扩张,英、法等国采取绥靖政策,试图以妥协退让换来暂时的和平。日本发起对中国的全面侵略后,它们又以同样的方法来安抚日本,希望以之保全自己的在华利益。英、法、美等国的态度互相影响,谁也不愿出头来制止侵略,伸张正义。另外,日本在此时的侵略还没有对美国的在华利益构成根本威胁。长期以来,美国坚持用“mén户开放”政策来分享列强在华的侵略利益。日本在发动全面侵华战争之初,采取尽量避免与列强发生正面冲突的政策,还声称保证尊重第三国在华权益。因此,美国此时对日本的侵华动向还是处于观望阶段。最后是美国在日本还有着重要的经济利益。日本是美国三大重要出口市场之一,美国经济衰退正在萌芽,在这种背景下,日本市场对美国资本家来说显得尤为重要,他们反对制裁日本。
于是,美国对中日冲突的“避免介入”政策,在很大程度上怂恿了日本的侵略行为。由于美国在这一时期采取观望态度,其它列强也不愿出面干预此事,以西方列强为主导的国际组织自然也不会有所作为,致使日本更加肆无忌惮地扩大侵略范围。更由于美国没有对日本采取经济制裁,日本侵略者可以从与美国的贸易中获得战略物质。
但这种情况在武汉会战之后出现了变化,中国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后,日本调整了对华政策。近卫内阁发表了第二次对华声明。声明宣称,日本要建立“日满华三国合作”的“东亚新秩序”。日本提出建立“大东亚新秩序”的设想,是对美国的“mén户开放”政策的直接挑战,严重损害了美国在华利益。
同时,美国与日本争夺亚洲太平洋区域霸权的矛盾日益尖锐。日本侵华的扩大,使美国开始意识到日本在中国实行的政策确实反映出日本想谋求控制整个亚洲和太平洋地区。特别是近卫声明提出了“大东亚新秩序”计划,表示要独霸亚洲太平洋区域,公然向美国“mén户开放”政策挑战,使美国感到它在亚太地区的利益受到严重威胁,因而美国对日本在亚太地区的侵略扩张再也不能容忍下去,不得不对日本采取一些制裁措施。
同时,美国对中国战场的战略意义有了新的认识。在中日战争刚开始时,美国的一些观察家都对中国持悲观态度,以为最多二、三个月,中国就要失败。但中**民的顽强抵抗打破了日本速战速决的构想,迫使日本陷入持久消耗战中。中国人民在抗日战争中表现出的英勇顽强的jīng神使美国领悟到中国抗战对于维护远东和平,对于维护它们自身在远东利益的战略意义。特别是在日本有意与德、意、缔结同盟条约后,美国政fǔ把日本和德国作为东西方的敌人而联系起来,认为日本不只是一个地区xìng的不稳定因素,而且与德意两国一同构成了对现存世界秩序的威胁。从这一认识出发,中国的战略地位就显得更为重要,中国成了美国借以遏制日本的一支重要力量。
说到底,美国态度的改变从根本上来说还是中国在抗日战争中的表现,国民党军队在这两年期间总的说来确实打得很英勇,打得很勇敢,并且与战争开始时大多数外国观察家的预料相反,日本未能使中国屈服。而且国民政fǔ力争向世人证明,它正在成功地、深入地实行一种长期的防御战略,从而正在箝制和削弱日本侵略者。当然,他们喜欢把xiǎo接触夸大成战役,把所取得的一些成功夸大为巨大的胜利。但这样装潢mén面并不是什么大错,国民政fǔ需要得到帮助,因此他们就要装出自己是完全值得帮助的样子,装出有能力运用这种帮助的样子。
而在美国,除战时外,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为止,国家情报工作几乎等于零。战时,由于战争的需要,设立了情报机构,一旦恢复和平,情报机构便缩xiǎo到极点,好不容易取得的知识和经验,也就一风吹了。因此,危机一来,情报当局不得不从头作起。
但是,现在太平洋方面的日本的威胁越来越大,欧洲希特勒势力抬头、欧洲风云日渐告急,美国情报机构的班底便随着局势的发展而陆续加强了。但仓促之下,显然还远远不够,特别是远东方面针对日本人的情报工作。
黄历跟着詹森来到了一座三层的公寓,詹森的家占了第三层的好几间房子,这或许是保密的需要。
坐在松软的沙发上,喝着咖啡,黄历和詹森这回可以放松下来,随意地聊着感兴趣的话题,而泰丽则在隔壁的房间自得其乐地弹着钢琴。
“陈先生的情况,我已经通过泰丽了解了一些,对于您的行为,我是钦佩的,为国家而奋战,这是一个爱国者应尽的义务和责任。”詹森笑着恭维道:“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所以泰丽会xiǎoxiǎo地给您提供帮助。”
“很久之前?竟然是这样啊!”黄历还真没想到泰丽这样一个神职工作者竟然也有着别样的身分。
“不要误会,泰丽是把传教和主持正义联成一体,当成一种信仰、一种事业、一种为国家利益去从事和服务的那种人,而不是专业的——”詹森解释道:“泰丽的父亲是我的好友,有些事情,她愿意向我这个长辈倾诉并征询意见。对于日本人的暴行,我想每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感到愤慨。”
说得好听。黄历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首先我要对泰丽的帮助表示感谢,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你。”
詹森笑着示意黄历吃些xiǎo点心,看似真诚地说道:“我们美国有句话:yù使别人相信自己,首先要相信别人。我对陈先生是坦诚相见,希望你也如此。”
“那当然。”黄历的表情同样毫不作伪,他向沙发上靠了靠,轻轻拿起xiǎo点心吃着,这种放松的姿态让詹森感到很满意。
“陈先生,你是一个有头脑,有力量的人。而美国政fǔ是同情中国的,并且不会承认任何一个国家有必要和有理由在一个不属于它主权范围的地区内规定一个‘新秩序’的条件和状况,并自命为这个‘新秩序’的掌权者和代言人。只是现在我国还没有做好准备,但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合作。”詹森开始把话题向自己希望的方向上引导。
黄历很用心地听着,表面是这样,但心里却不以为然,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是善变的,取决于自身的利害关系。所谓的没准备好,同情,不承认,都是空dòng的毫无意义的东西,如果美国得到了想要的,那就会毫不犹豫地通过牺牲中国局部利益与日达成妥协。
“合作,这个词很恰当。”黄历端起咖啡,轻轻呷了一口,感兴趣地问道:“不知是怎样的合作?”
詹森沉yín了一下,说道:“双方都保持着独立,而我们会为你们提供更大的方便与帮助,你们也要帮助我们解决一些xiǎo问题。当然,我们都有共同的敌人,合作的基础应该很牢固。”
黄历没有马上回答,他在权衡着利弊得失,而且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他试探着问道:“所谓的xiǎo问题是怎样的,能否举个例子?”
詹森狡黠地一笑,从公文包里拿出两张照片,放到了黄历的跟前,说道:“其实很简单,我们想知道这个日本人的确切住址,以及行踪情况。”
这是一个很令人难忘的形象,黄历用力地咽了口唾沫,如果是一个男人也就罢了,偏偏是一个nv人,长成这样,演nv鬼都不用化装了。额头突出,毫无血sè的圆鼓脸;扁平的鼻子上面是两只似开未开、似闭非闭的浑浊的眼睛;嘴巴很大,嘴chúnféi厚,尽管抿紧了嘴chún,几枚mén牙还是顽强地从里面突了出来。
从另一张侧面的全身像看来,这个nv人xiōng脯平瘪,腰身短粗,身材矮xiǎo……够了,不必再看下去了。黄历虽然努力克制,但脸上还是带出了怪异的表情。
“呵呵,很令人难忘,不是吗?”詹森收起了照片,这种形象只看一遍就会记得很清楚,他是深有体会。
“很难忘,真的是这样。”黄历的表情恢复了自然,好奇地问道:“她是谁,日本人,还是中国人?”
“日本人,中国人好象还没有比她更丑的。”詹森很郑重地说道。
“在北平?”黄历继续问道。
詹森点了点头,说道:“她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家伙,受到了日本人的严密保护,想完成任务并不容易。”
黄历沉思了一下,说道:“关于合作的事情,我现在还不能马上答复你,请给我些时间。”
“我完全理解。”詹森很大方地笑道:“想好了,你可以找泰丽,就由她充当我们之间的联络人好了。”
在詹森家里耽搁了很长的时间,又因为有特务的跟踪,黄历放弃了再去找抗团人员的企图,和泰丽一齐坐车返回燕大。
“那个日本丑nv人,并不简单。”泰丽边开车边好意地提醒道:“詹森如果让你去干什么危险的事情,你可以推掉。”
“你知道。”黄历的眼睛从车窗外的行人身上移过来,望着泰丽问道:“说得详细些,这个日本nv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只知道她和以前美国驻神户领事馆的密码失窍案有关。”泰丽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那一次,日本人搞到了美国政fǔ的‘灰密’、‘褐密’、换字代替表、海军条形密码等秘密文件。这件丑事直到最近才被发觉,所以,这个丑nv人一到中国,北平、天津、上海的领事馆都特别紧张,加强了防备。”
黄历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活该,美国人原来还出过这么大的丑啊!那个长得太超乎想象的nv人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能耐,这个xiǎo问题看来一点也不xiǎo啊!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丑女“三寸绝技”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丑nv“三寸绝技”
轻轻拉开窗帘的一角,惠子望着外面的建筑和行人,有些垂涎地咽了口唾沫,她多么希望能出去走走逛逛,不要象老鼠一样被关在这间象笼子的屋子里。
“惠子xiǎo姐,请不要靠近窗户。”一个日本特务拎着暖水瓶走了进来,立刻提醒道:“北平抗日团体里有神枪手,田边中将就是——”
木村惠子将窗帘放下,回到了房子一角的沙发上,这个照顾她的日本特务放下暖水瓶便匆匆地离开,似乎多呆一会儿都感到不舒服。
轻轻叹了口气,木村惠子倚靠在沙发上,轻轻闭上了眼睛。尽管她在同行中是那么出类拔萃,但因为相貌和xìng别,她仍然遭到了有形的和无形的歧视。另外,秘密活动给她带来了心理上沉重的压力,同时,xiǎo时贫苦的物质生活给她造成的身体损害,使她年纪轻轻就患上了肺病。她为日本情报机关作出了卓越的贡献,但得到的报酬却少得可怜。
可以说,木村惠子的个人生活是异常不幸的。她出生于一个锁匠世家,从她的曾曾祖父开始就经营造锁和修锁的行业。后来造锁行业逐渐被大工厂垄断,他们就专营修锁,并成为东京一带的名家。但这一行传到她父亲身上时,却后继乏人了,因为木村惠子姐妹五个,却没有兄弟,按照当时的风俗,把手艺传给nv儿是不可以的,无异于宣布自家的家传“到此为止”。
木村惠子是长nv,如果要传技的话,无疑会传给她,但十六岁的惠子还沉浸在少nv的幻想中,她不喜欢,也看不上修锁这行汉,但后来发生的两件事终于使她从幻想中清醒过来。
一个夏天,学校组织郊游,同学们欢天喜地,而老师照例要把男孩与nv孩成对配好,男孩们力气大,可以帮nv孩背个包什么的。
可当叫到惠子和另一个男孩的时候,却出现了意外,那个男孩子很直率地表示不愿跟惠子配在一起,理由也很简单,她长得太吓人了。
同学们都哄笑起来,惠子第一次意识到自己长得是那么丑陋,她哭着跑回了家。
还有一次,在公园的石凳上,几个男nv青年正兴高采烈地谈论着什么,惠子路过那儿,几个人如临大敌,象躲瘟神似地慌忙走开了。
“还没见过这样的丑八怪!”
“长是真可怕,还敢出来闲逛。”
“是啊,会吓死人的。”
肆无忌惮的议论使惠子浑身冰凉,差点栽倒在地。
少nv的幻想彻底破灭了,她回到了现实之中,开始跟父亲潜心学技。很快,她便技艺出众了,父亲修不了的锁,打不开的保险柜,到她手里就迎刃而解,高手惠子的名声也传了出去。
有一次,东京一个巨商的sī人保险柜的钥匙丢了,支票拿不出来,急得直跺脚。听说惠子能开,就把她请去,果真给打开了。消息传到日本最大的保险柜制造公司——红丸公司经理的耳中,经理亲自上mén,把惠子从那个破烂不堪的修理店请进了公司的技术部。在那里,惠子接触了世界上各种型号的保险柜,成了保险柜设计和修理的专家,获得了“三寸绝技”的称号。
两年前,日本政fǔ出于同其他列强争霸的需要,迫切地想搞到英美使馆的密码本,便盯上了美国驻神户使馆。但美国驻神户领事馆本身就很严密,要进入大使馆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据说大使馆的保密室装有电动警报装置,保险室里的保险柜更是错综复杂,非一般锁匠所能对付。
谍报局的军官奔bō了几个月,终于听到木村惠子的大名,人们都称她为“三寸绝技”。
“三寸绝技是什么意思?”
“打开保险柜的万能钥匙约有三寸长,所以叫三寸绝技。”
“可她是个nv的?”日本军官有些惊异。
日本社会重男轻nv,凡有点份量的工作都不会让nv的去干。但眼下事情紧迫,又找不到合适的男人,谍报局的部分军官无奈之下,只好决定让她去试试。
但当木村惠子第一天来谍报局报到时,力主启用她的军官却从心底后悔自己所作的决定了。太丑了,实在是太丑了,军官们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与他们想象中的神通广大的保险柜专家可是相去太远了。
但就是这位相貌丑陋的木村惠子,很快便用绝技把这些军官镇住了。在半个xiǎo时内,她连续找开了三个二级保险柜,接着,又用二十分钟打开了一个一级保险柜。负责此次窃密行动的军官为了试试她到底有多大的能耐,把她带到了座落在地下室里的一只特级保险柜跟前。
木村惠子一双xiǎo眼睛把保险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然后双tuǐ跪地,耳朵紧贴在保险柜的钢mén上,双手扭动柜mén钢把手和那个圆码盘。就这样,整整四十分钟后,她紧锁的眉头(无疑使她更难看)突然扬开了,直起身子,对身后的军官鞠了一躬。
“先生,可以开了。”
何野中佐上前一步,一拉厚重的钢mén,果然开了,“很好,我对你有信心。”从来不夸人的何野也忍不住说了一句。
接着,何野带领手下制定了周密的计划,下午五点拉闸,宣布领事馆的地区停电;七点开始行动。木村惠子要从一道十米宽的梯子上爬上使馆四楼的阳台,然后打开阳台上的窗户,保密室的mén和保险柜的mén。拿到密码后要立刻送到附近的一所房子里拍照,然后赶在美国外jiāo官们参加晚会回来前再放回去。
计划是周密的,但只要一个环节出máo病,就会前功尽弃。无疑,木村惠子是整个行动的主角。
等到行动的那天晚上,木村惠子身穿一套黑sè衣kù,收拾得很利索。为了行动成功,还给她配了两名助手,一个是攀登能手,负责架梯,护送她爬过去;另一个是柔道高手,紧随着她,以防意外发生。
别看木村惠子在保险柜前风光无限,可在这颤悠悠的梯子上却魂不附体。十米多长的距离,她足足用了八分钟,比乌龟也快不了多少。幸好,这拖延的时间又被她补回来了,她比原计划少用了七分钟打开了阳台的窗户。
进入使馆后,木村惠子和她的助手挽着手,朝座落在三楼的保密室mō去。这保密室的确切位置是日本人huā了大价钱才从一年前一个离任回国的美国商务参赞手里买来的。
黑暗中,惠子不仅感到自己的手和脚在颤抖,甚至感到牙齿也在格格地相碰。要不是有个身强力壮的助手在身边,她准会酥瘫在地。她被恐惧紧张所攫住,只觉得脑子里luàn哄哄的,眼前时时出现可怕的幻象……灯突然大亮,卫兵出现在楼梯上,刺刀向她bī过来。
他们在这黑暗的mí宫中转了十来分钟,终于mō到了保密室的mén。当木村惠子mō到mén把手时,那种恐惧不安的心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分钟不到,她就把锁打开了。
稍有一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保密室通常有两道mén或三道mén,甚至更多层mén。而这第一道mén完全是摆摆样子,目的是míhuò人家,使人家认不出哪一间是保密室。所以,第一道mén上的锁通常是一般的锁,对惠子来说当然轻松。
推开第一道mén进去不到两米,果然又mō到了一个把手,感觉得出来,这是一扇金属mén,起码是上了金属板外壳。惠子伸手一mō,发现mén上有两道锁,一道明锁,一道暗锁,打开这两道锁共用了十五分钟。
进入保密室后,惠子和助手感到了一阵轻松,因为这是一个封闭的房间,可以大胆地亮起手电。经过几分钟的观察,木村惠子断定眼前这个保险柜属于簧片式。保险柜通常分为簧片式和旋钮式,这两种类型的保险柜各有利弊,但当时人们较多地采用簧片式结构。看清楚结构后,木村惠子俯下身来,耳朵紧贴在保险柜mén上,一手握住mén把手,全神贯注地听着,并用她自制的工具伸进锁孔里轻轻触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死一般寂静,木村惠子伏在保险柜上,似乎忘记了一切。整整五十分钟,保险柜终于打开了,而木村惠子却因紧张过度,瘫在了地板上,是助手把她背回去的。
因为这次成功的行动,木村惠子获得了天皇颁发的荣誉勋章。之后,她还参加了几次类似的行动,并且还为谍报局开设了一个训练班,给特工们讲授打开保险柜的秘诀。
呼,木村惠子轻轻吐了一口气,mō着自己的脸,她一点也不开心,虽然很多次成功,可并没有提高她的地位,对她不幸的个人生活也没有丝毫的帮助。这次,不知道又要执行什么样的任务,她已经开始感到厌倦,厌倦这种见不得光的鬼鬼祟祟的行动。
第一百九十五章 阴沟翻船
第一百九十五章 yīn沟翻船
1937年,德、意、日三国轴心的形成,使得欧亚的紧张局势被联系了起来,各国间谍随之活跃起来。在远东,天津、上海成了国际间谍窍取情报并jiāo换情报的最大的城市。日本人除了针对抗日团体加强了侦察和破坏外,对英美等西洋人也开始密切监视。
同时,针对天津公共租界的问题,日本人开始了策划和行动,准备彻底打掉这个抗日分子的藏身避难之地。但在这个问题上,英国方面采取了不协作态度,施展英国特有的老练、圆滑的外jiāo术来jiāo涉。英方态度的变化,其背景一是国民党政fǔ对英施加的压力;再是日本占领中国后,英、法与日本在对华权益上的冲突和恶化。在日军占领地域,第三国的活动和权益受到限制和损坏,所以英国方面在日军关于在租界自由出入的问题上对日伪采取了对抗政策。
日本人虽然还不想直接与英美发生冲突,但对天津公共租界的自由出入却是志在必得,谈判不成,便又开始策划起别的yīn谋,bī迫英法就范。
黄历当然对日本人的伎俩并不了解,他还是按部就搬地进行着自己的计划,与抗团进行了联络。虽然颇费周折,但他却感到欣慰,这才象个秘密组织的样儿,要是太轻松地联络上,他反倒会有些担心了。
联络点是一间铺子,有两间mén面,mén窗牌匾的油饰都已脱落,连匾上的字号也已不甚清楚。窗上的玻璃裂了一大道缝,用报纸糊着。玻璃窗里放着两三双鞋,落满了尘土。
黄历有睦怀疑他是否找对了地方,再看看匾上的字号与mén牌,他知道并没有找错。经过化装的腊黄脸上lù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嗯,这种地方很适于作暗中进行的事体。他走了进去。
屋中相当的暗,而且有一股子cháo湿的,掺夹着臭浆糊与大烟的味道。黄历咳嗽了一声,没有人答理他。他说出了暗号:“有双脸鞋吗?掌柜的!”
里面有了响动。他耐心的等着。又过了一会,里面的mén吱的响了一声,出来个又高又瘦的人,口中正嚼着一口什么东西,很象个大烟鬼,在日本的统治下,装成吸鸦片的人是一种好的掩护,因为日本人喜欢大烟鬼。
不必介绍了,在这个形似大烟鬼刚刚出来,还没有开始盘问和对暗号时,冯运修从mén里跳了出来,嘻嘻哈哈地和黄历寒喧握手。
“我的化装要改进,你怎么一下子就认出我了。”黄历有些郁闷,但心中更多的是重逢的喜悦。
“你曾经用过这个样子。”冯运修笑着拍了拍脑袋,“时间长,忘了吧?”
“呵呵,老了,记xìng差。”黄历和冯运修走进了里屋,这里的气味好了一些。
“以为你昨天就能来,振英在这儿等了你一天。”冯运修笑着说道:“怎么,遇见麻烦了。”
“是啊!”黄历把昨天特务跟踪,以及泰丽和詹森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
冯运修很惊讶,想了一会儿,说道:“我通知一下,开个会好好研究研究,老三,你是什么意思?”
“再有两天就开学了,还是在学校里开会比较安全。”黄历谨慎地说道:“反正也不着急,至于我嘛,倒是不太在意,进行有限度的合作也可以,反正是对付鬼子,顺手就干了。”
冯运修嘿嘿一笑,黄历爱占便宜的máo病还没改,干什么都想着顺手牵羊。
“对了,周二搬到哪去了,我想借他的地方办点事情。”黄历看到外面那个形似大烟鬼的人晃了一下,突然想起了小锁。
“他搬到城外的北郊,那里有个小村子。”冯运修将周二的地址告诉了黄历,又很期盼地要他讲讲在游击队的生活和故事。
对于在城里进行秘密斗争的人,压抑感特别大,对在城外广阔天地里的战斗生活非常向往,他们往往认为在那里才能展现真正的自我感情,与在城内时时面对敌人,强装出来的虚假面目,要畅快许多。
黄历简单地讲述了在游击队的生活,战斗,也没有讲得很详细,即使这样,也让冯运修羡慕得够呛,对程盈秋的不回来,表示了深深的同感。
黄历和冯运修聊了很长时间,了解了这一段时间抗团的活动,以及北平城内最近的局势。随后,他也谈了日本人毒害中国人,削弱民众的意志和身体,并借机敛财,以支持他们的侵略战争的事情。并告诉冯运修,他准备展开一次行动,针对烟馆或者大毒枭,要抗团提前准备好行动物资。
从联络点出来后,黄历没有回家,而是买了些东西,从北mén出了城,向着周二所住的新地址大步走去。
自从杜百升和黄历讲过张小锁吸鸦片的事情后,黄历就一直很担心,他想帮小锁戒毒,也知道戒毒从来就没有什么特效yào,完全要靠戒毒人的意志和体力。戒毒时,病人往往会疯狂暴躁到无法控制而误伤自己,那种揪肠裂腑的痛苦会让人发出不忍卒耳的哀嚎。所以,黄历想不出在城内有什么地方适合让张小锁戒毒,而且张小锁的这种惨样还不能让珍娘和妞妞看见,他便想到了周二。在偏僻一些的地方,把张小锁绳捆索绑,强制戒毒,黄历目前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并为此做些准备。
前面在一个平地凸起、象个孤岛似的平台上,出现了一座破烂的小庙,庙mén口有辆破板车,车前似乎有个人影在晃动。黄历起初并没有在意,他望了望远处,斗大的太阳正向着山边慢慢地落下去,蓝天已被染红了一角。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从小庙下面的道上走过,很随意地歪头瞅了一眼,一愣之下,脸sèyīn沉下来。
李倩心将要饭丫头小桃积攒的破烂东西装上了车,神情复杂地瞅了瞅这座曾经栖身的小庙,苦笑着摇了摇头,迈步向里面走去,边走边叫道:“小桃,小桃,太阳要落山了,咱们走吧!”
“马上就来。”小桃的声音离得很远,似乎在庙后的空地。
李倩心走进大殿,望着破败不堪的神像,有些纳闷自己怎么会在这个吓人的地方住过一段时间。
黄历在一瞥之间已经认出了这个曾经见过几面的nv人,因为月月的关系,也因为李倩心曾和月月一起在社稷坛出现,黄历已经认定她是一个日本人培养的特务。稍一犹豫,他便悄悄地mō了上来,而李倩心和小桃的一问一答他并没有听见,观察着李倩心,他以为这里面就一个人,便起了杀机。
这个荒僻的地方实在是太合适了,杀死这个狗特务,随便用碎砖烂石一盖,等到被人发现,那可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等等,还是先制住她,问清楚她的任务再说。
李倩心向后退了一步,惊恐地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夕阳从他背后照过来,给他镶了一道金边,因为光亮的缘故,她看不清他的面目。
“怎么,不认识了。”黄历冷冷地说道:“怡chūn小姐,打扮成村姑,还真是有意思啊!”
李倩心脸sè发白,紧紧咬住嘴chún,被人揭穿身份,令她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
“当初在莳huā馆,就应该杀了你,给曲旭东那个汉jiān作伴儿。”黄历缓步向前走着,他有把握一举手便制住这个nv人,他恨这样的人更甚于日本人,“留下你一条狗命,你却不知羞耻,做日本人的特务。出卖身体也就罢了,出卖灵魂就不可饶恕。”
“你,你是——”李倩心瞪大眼睛,伸出颤抖的手指着黄历,随即有些后怕地缩了缩脖子,想到曲旭东被杀,还被割了脑袋,她不由自主地感到了害怕和恶心。。
“想起来了。”黄历有些嘲nòng地抿了抿嘴角,随即脸变得冰冷,“说吧,鬼子给了你什么任务,你在这里干什么?”
李倩心后退着,摇着头,语无伦次地辩解道:“没,没,我和日本人,没,没关系,我是逃出城——”她退得急,一下子猛撞到大殿的一根腐朽了大半的柱子上,从头顶落下不少灰尘和土屑。
“放屁,你敢说和那个叫月月的特务不是一伙的吗?”黄历上前迈步,痛骂道:“在社稷坛,你们不是一起在执行任务吗?看来,不给你点颜sè,你是不会——”
由于大殿里光线暗,黄历的脚踩进了一个小凹坑,他的身体晃了晃,迅速恢复了平衡。就在此时,咔,咔,头顶传来了两声异样的响动,黄历还没来得及抬头去看,大殿那破败的屋顶轰然塌了下来。头上挨了一下重击,黄历眼睛直了,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看到对面尘灰弥漫之中,那个狗特务似乎躲过了这一劫……
骄阳下,沙滩白得亮眼。碧绿清凉的海水冲刷着沙滩上的贝壳,海滩挤满了人cháo。虽然在遥远的内陆是炽热的一天,但这里在太平洋的和风吹黛下,令人感到温暖而舒畅。
一群身着比基尼泳衣的nv孩摇鬼生姿地走过救生员面前,向正在注意泳客安全的救生员大送秋bō。
林明背着一个冰筒,拿着一条máo巾向北走,好不容易找到一处人迹较少的沙滩。他摊开máo巾,面海而坐,从冰桶中取出一瓶啤酒。若此处海景是属于他的,他极愿意在海滨终老余生。听那cháo起cháo落永无休止的涛声,看拍岸lànghuā在夕阳中的万千气象,遥望远处平滑如镜的海水,他心中全是平和宁静的感觉。
两个十多岁瘦巴巴的男孩,穿着宽松的泳kù,沿着海滩从北边缓缓行来,然后在林明的旁边停了下来。其中一个扎了个马尾巴,另一个理了个庞克头,两人都晒得很黑。他们转过身注视着大海,背影正好挡住了乔的视线。乔正想叫他们离开一点时,留马尾巴的男孩说话了,“老兄,你有什么货吗?”
林明起初没搭理他,以为他在跟庞克头的朋友说话。
“你有货吗?”那男孩又问,眼光仍旧注视着海面,“想不想做点生意捞一笔?”
“我除了啤酒没有别的。”林明不耐烦地说道,他用手托起太阳眼镜打量了他们一下,“而且是非卖品。”
“好吧,”留庞克头的小子说:“既然你不是道上的,那么,那边有几个家伙一定认为你是。”
“哪儿?”
“现在别看。”马尾巴说道:“等我们走远一点再看,我们刚看到他们在注意你。就在你六点钟方向五十英尺外,离救生员了望台不远。”
另一个说道:“两个人都穿夏威夷衫,看起来象在度假的传教士。一个拿双筒望远镜,另一个拿对讲机。
林明放下眼镜说道:“谢谢!”
“嘿!”扎马尾巴的男孩说道:“以后友善一点,我们最恨那些自以为是的痞子。”
这些máo头小子的话,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就象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老虎一样,两个小家伙沿着海滩继续向南行,一路调戏着nv孩子。林明始终没好好看清楚他们的脸。
过了一会儿,他喝完了第一罐啤酒,转身打开冰桶盖,装着不经意地回头望了一下岸边。
两个身穿夏威夷衫的人正站在救生员了望台的yīn影处。其中个子较高的穿着huā绿衬衫和一条白sè棉kù,正拿着一具双简望远镜在窥视着自己。当他警觉到可能已被发现时,若无其事地将望远镜转向南边,假装在看一群身穿比基尼的小妞。矮个子的则身穿huā红衬衫,赤着脚站在沙中,左手拎着鞋和袜,垂在身旁的右手拿着另一样东西,可能是小型收音机或是cd唱盘,也可能是一具对讲机。
打开另一罐啤酒,吸着涌出的芳香泡沫,林明又转身面向大海。或许是这几年太逍遥安逸了,竟然丧失了一个特工应有的警觉xìng,难道这种平和宁静的生活终于还是到头了吗?
不管怎么说,这两个人不象是条子,因为警方没理由会对他有兴趣的才对。当谋杀案犯罪率节节升高,强暴案象罗曼史一样成为家常便饭,而抢劫案更是普遍到几乎一半的市民都有过经历的时候,条子不可能因为他在海滩喝两罐啤酒而làng费时间来sāo扰他。
林明又躺回máo巾上,一只手伸向冰桶,倒不是拿啤酒,而是拿了一块半圆形的冰块放在额头上。然后他凝望着大海,那里一bōbō绿sè的làngcháo,象是一部巨大机械一排排的齿轮。lànghuā反shè着太阳的金光,犹如通过电极的电流所产生的火huā。
两个刚到的nv孩,在离他二十尺远的地方铺下她们白sè的海滩巾。其中一个有着一头耀眼的红发,身穿绿sè的比基尼泳衣,泳衣小得连脱衣舞娘看了都会脸红。另一个褐发的nv孩,跟她的朋友一样的标致。就算她们没有长得这么漂亮,这样旁若无人的言行,也是会引人侧目的。只见她们懒洋洋地轮流用防晒油替对方抹背,嘻嘻哈哈地象在拍chéng人电影,吸引了沙滩上每一个异xìng的眼光。但她们不时地向林明这边偷瞄,却被林明所戴的特殊功能的太阳镜看了个真切,他不禁轻轻抿了抿嘴角。
林明又从冰筒中掏出块冰,这次的动作有些慢,因为他要将冰筒附带的飞针武器调整到发shè状态。
又一个比基尼nv郎慢步走了过来,冲着林明lù出了甜美的笑容。林明不禁翻了翻眼睛,心中暗叹一声,将身子向沙滩上倒去。
修长的大tuǐ,深深的rǔ沟及浑圆的tún部,这个nv郎不仅身材惹火,脸容也是那么细巧清丽。她走到林明旁边,微启朱chún笑道:“四哥,好久不见,风采依旧啊!三年的时间,世界各国差不多跑了个遍,日子过得真是潇洒。又学厨艺,又拜名医,还跑到学校里当学生,你该玩够了吧?”
林明哼了一声,透过太阳镜望着天空,淡淡地说道:“小姐,认错人了吧?”
虽然语气很平静,但林明的心里却很luàn,他在这三年里,以为已经巧妙地摆脱了组织的监视,但实际上根本没有,凌雪的这些话半是调侃,半是警告。
“四哥,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凌雪笑得很甜,但林明怎么都觉得她的笑里面带着丝嘲讽,“别说你在香港做了小小的整容,又胡吃海塞长了不少féiròu,就算你变成史前怪兽,我也是认得你的。”
林明的自信心再次受到打击,他翻着眼睛很不悦地看着那张带着甜甜笑容的清丽的脸,突然抿嘴一笑,说道:“阿雪,你老了,眼角有纹了,我差点认不出来。”
对于一个漂亮的nv人,这恐怕是最大的打击,凌雪初时一愣,下意识地伸手去mō自己的脸,好象想确认一下林明的话。但很快手便停了下来,她狡黠地一笑,媚眼如织,说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人家是想四哥想的。”说着,她竟伸手向林明的脸mō过来。
第一百九十六章 记忆的回归
第一百九十六章 记忆的回归
凌雪在一笑之际,竟然有两朵红霞,飞上了她的双颊。刹那之间,她俏脸白里透红,娇yànyù滴,看得人赏心悦目之至。不管是不是好sè之徒,人总有对美的欣赏能力,而这时的凌雪,真是美yàn不可方物,令人无法不赞叹这种难得一见的美sè。
林明翻了翻眼睛,在凌雪的手伸过来的时候,他突然变了。别看林明长胖了不少,显得有些松松垮垮,象是对刻板的生活起了腻一样。可是,他整个人,一旦紧张起来,姿态却一点也没有变,脸上的神情和眼中的神采,陡然变得jīng警之极,象是一头豹子一样!
凌雪的手微微一顿,突然加快了速度,向前探来。蓦地,林明的左手象装了弹簧一般弹了起来,直抓向她的手腕。凌雪向前快伸的手一下子停住,这是一个高难度的动作,而且她还能将手立时向后一缩。
但林明的左手快如闪电,空中转换方向竟似没有停顿,一把捏住了凌雪的手腕,立时发力,并且手臂一挥,把软弱无力的凌雪挥得身不由主,摔倒在沙滩上。
凌雪发出一声娇呼,脸上却没有惊慌之意,甚至还带着笑意,嗔道:“四哥,你捏痛人家了。”
“你知道我不吃你这一套的。”林明冷冷的说道:“说吧,你带了多少人来杀我?”
“杀你?”凌雪瞪大一双妙目,一副可怜无辜的样子,说道:“借我两个胆子也不敢哪!我是来找四哥帮忙的,没想到还没说就被你把手捏坏了,好痛啊!”
“找我帮忙用得着带这么多人嘛?你手上的戒指又是怎么回事?”林明冷笑道。
“这是老头子的意思。”凌雪脸上显出无奈的神情,柔声说道:“这些人都将是你的手下,是为专mén配合你的行动而来的。不信你看,你制住我,他们可有异常的举动?还有我的戒指,四哥可以拿去细看,针上是无毒的。”
经过了观察和检视,林明松开了手,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已经决定洗手不干了,组织内人才济济,不是非我不可。”
“四哥,你是最知道老头子的心思的。”凌雪很郑重地说道:“开始成立组织时,他是只想着报仇……”
“仇已经报了,所以我才要离开。而且我劝过老头子,让他跟我去逍遥快活。”林明打断了凌雪的话。
“是啊,仇报了,老头子也想去过平淡的日子。可组织还在,这些人怎么办?”凌雪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老头子是个好人,他希望跟着他的手下都能得到好结果。可你也知道,我们干的事情很多都是犯罪,在很多国家都是有案底的,要想安置好这些人,就需要一大笔钱,并且要走一些mén路。”
林明沉默不语,如凌雪所说,老头子确实是这样的xìng格。当初收养他们这些孤儿时,虽然有利用他们作工具的想法,而且在训练时非常严厉,但对他们也确实不错的。特别是对他,老头子可以说是象亲儿子般看待。
“这次是一件大买卖,不仅是钱的问题,还有些别的因素。”凌雪继续说道:“做成了,大家便都可以金盆洗手,各自洗白,去过正常人的生活。”
“可这事情也很棘手,对不对?”林明眯起了眼睛。
“是的。”凌雪有些沉痛地点了点头,“我们已经损失了两个高手,包括三哥。”
林明微微皱了皱眉,这很出乎他的意料,老三的身手他是了解的,若论速度和敏捷,还在他之上。竟然——,他不由得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周前,兴许三哥还没死,只是失手被困住了。”凌雪缓缓说道:“按理说,任务表面上并不复杂,只是到古堡里拿一样东西。但那个法国古堡有些古怪,曾经有闹鬼的传说。而且,现在不只是我们在注意那里,俄国的黑手党也参与了此事,我就看见了那个绰号‘狙王’的家伙。”
林明沉思着,他们这个总部在香港的民间特工组织不仅承揽杀人越货,还承担一些窃取商业机密、无价珍宝等见不得光的事情。里面原有四大高手,老大受伤致残,早已被安排到别处过着平淡的生活;老二在执行任务中,与目标同归于尽;现在老三也没了,只剩下他硕果仅存,难怪组织现在又找上了他。
说实话,他早已厌倦了特工的生涯,厌倦了那种虚假的又充满危险的生活。但凌雪的话让他又踌躇起来。如果不答应,似乎有悖于中国人传统中“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信条,而且老三对他感情也很好,一直把他将亲弟弟看待……
“好吧,我可以为组织做这最后一次,为了老头子,也是为了三哥。”林明长出了一口气,下了决心,“详细和我说说具体的情况,再替我准备相应的工具。”
“我就知道四哥会答应的。”凌雪笑得象huā一样,向林明凑了过来。
林明伸手将冰筒放在两人中间,阻止了美nv的靠近。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只是对于凌雪,他一直心中有些芥蒂,因为凌雪虽然能将目标mí得六神无主,但xìng取向却有问题,而且他总是觉得这个美丽的nv人眼里有他看不懂的东西。
凌雪撇了撇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停顿了一下,慢慢讲述起来。
林明静静的听着,思索着,可他绝没有想到,他的决定,这最后一次的任务会使他的人生出现了巨大的变化。穿越,失忆,民国,颠沛流离,出生入死……种种不可思议、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黄历昏昏沉沉的,现在他的脑袋不再飘忽不定,而象被强壮的大手抛向湖面的一块扁石,不是旋转,而是跳跃着前进。一幕幕回忆在他的脑海里回旋着,播放着,象在做梦,又是在看一场电影。
黑暗yīn森的地方——象一个长长的走廊,墙是黑sè的钢板,向上伸展着,他独自一个人,但远处飘来一个声音。这声音他很熟悉,在另一个地点,另一个时间对他说过。它呻yín着,在黑sè的墙之间回dàng,这让他想起了童年时的关进屋子里的那只鸟。那鸟飞进他的屋子,不知道怎么飞出去。它慌了,四处luàn飞,吱吱喳喳绝望地叫着,使劲撞墙,一直撞到死,这个声音和那只鸟的吱喳声一样,有一种注定要完蛋的调子——它和他永远逃不出这个地方。
“天!天哪!”远处的声音尖叫道,这是一种mí茫,大难临头的声音,“天啊……”接着是一片沉默,回音消失了。
他不知道有多久,在这个地方,时间似乎失去了意义——他开始mō索着向前走,喊叫着(也许仅仅在他大脑中),可能希望和说话的那人一起走出去,也许只是想找些安慰和听到回答。
但是那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直到变成回音的回音,然后完全消失了。他现在只剩下一个人了,在这yīn暗的走廊中走着。他渐渐明白,这不是幻觉、海市蜃楼或一场梦——至少不是,通常的那种梦,他似乎走到了中间地带,处在yīn阳世界之间。但他是在走向哪一个世界呢?
那些令人不安的东西又回来了。它们象幽灵一样落到他前后左右,直到里三层外三层地把他围起来,他几乎可以看到它们。全是炼狱的低语声。一个轮子在黑暗中转啊转,是个命运轮,红和黑,生命和死亡,转得慢了下来,他赌什么?他记不住也不可能记住,因为赌注就是他的生存,进来还是出去?必须做出选择。
起初他以为这是想象、是梦中之梦,但过了不知多久,他意识到这不可能是一种幻觉。他象个即将出生的婴儿,而且他听到了别的声音,不是那种回音,而是低沉的声音,就象无名的诸神用不灵便的舌头发出的一样。慢慢地,这些声音越来越清晰,直到他几乎能分辨出他们在说什么。
他开始时不时地睁开眼(或者认为他在这么做),他真的能看到说话的人了:明亮的。幽灵般的身影起初没有脸,有时在身边移动,有时俯身看他。他没有想到跟他们说话,至少开始没有。他以为这是死后的世界,这些明亮的身影是天使的身影。
又黑又长的走廊出现了一丝亮光,他加快脚步走了出去,象是个山dòng,头上是密不透亮的枝叶,脚下是软绵绵的枯叶烂草,一步一跌,两步一摔,树林又浓又密,垂下的枯死的葛藤象一排绞索,林间野兽在凄厉地吼叫,前面就象是通向无底的深渊。他的肋骨似乎摔断了,但他却不再有疼的感觉,意识里只是跑,快跑。蓦然,他一脚踏空,身子急速向无底深dòng里坠落下去……
啊,黄历发出了惊呼,睁开了眼睛。不管是以前的林明,还是现在的黄历,他们的梦已经结束。不管以前如何,梦真的结束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夜诉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夜诉
夜深了,月光将院中的树影照在窗纸上,毫无声息地微微摇动,夜间的清凉中还藏有一种柔和的温暖。
黄历躺在炕上,大睁着两眼,望着房梁,难以入睡。穿越了,这已经是确定无疑的事情,而且是在最为艰苦残酷的抗日时期。如果自己没有失忆,会投身于这场争国家独立,争民族生存的血火之战中吗?他不敢确定,虽然他是香港大学历史系毕业,了解抗日战争的这段历史,但并不象大陆的人们接触到的日本鬼子的侵华罪证那么多,那么直接。如果不是懵懂之中地有了亲身切会,完全凭着一种本能的感情参与到这场残酷的战争之中,他可能会找个战火bō及不到的地方,禀持着自己逍遥快活的理想,抛开了那早已厌倦的特工生涯,以及那种虚假的又充满危险的生活,过着真正的林明的生活。但现在,他是黄历,他已经卷入并参加了进去。
现在chōu身而走还来得及,黄历慢慢伸出手,庙顶倒塌,并没有使他的身体受到太大的伤害,唯独脑袋被梁柱砸倒,昏mí了三天而已。绝对稳定的一双手,象是完全没有生命的石刻,一动不动,甚至给人以这双手的里面,没有血液在流动的感觉。他对自己稳定的手感到很满意,慢慢屈伸着手指,脑海里反复思考着自己以后该何去何从。
老天将他抛在那个悲惨的年代,抛在中华民族存亡的岔道口上。睁开眼睛,他就会看到一个民族最深的伤口:yīn沉的天空下,谁的家园被孽火焚烧?谁的nv儿被兽兵追逐?谁的兄弟被无情的杀戮?谁的父老乡亲在yín威下被迫屈下双膝?
当这些在历史上都切实的发生过的、记载在书中的事情,现在又活生生的在他眼前重映时,来自最本能的召唤,发自最切身的感受,已经使他难以去继续追求独善其身的向往。那太自sī了,那没有男人气,林明已经在那个世界消失,随之而去的是他的希望,他的向往。现在,他是黄历,他是抗团的大头目,他是能给鬼子带来巨大损失的顶级高手,他还是程盈秋的男人。
想到在远方的那个nv人,黄历抿起了嘴角,lù出了温柔的笑意。当他还是林明的时候,没少接触过nv人,但那只是ròu体上的愉悦和放松,他的职业和危险,让他很难放开心怀,也认为那是拖累之事。但现在不同了,那个真心实意地爱着自己的nv人让他知道了牵肠挂肚的滋味,夜深时相思的惆怅。程盈秋依偎着他时的呢喃蜜语、娇嗔谑笑,目光时而jī情似火,时而mí离如梦,柔情似水般的投怀送抱,都让他难以忘怀,他已经爱上了这个nv人。
好吧,既然开始了,那就让它有一个完整的结束,半途而废可不是自己的xìng格。黄历支起身子,将枕头倚靠在身后,就算是为了她,也值得在饱经蹂躏的古老大地上,书写出一段值得永远回忆的个人历史。
mén一开,李倩心端着碗yào走了进来,见到黄历半倚半靠,她吃了一惊。虽然是她将黄历从瓦砾堆里扒出来,用板车拉回来的,但黄历凶巴巴的样子还是令她感到害怕。她没想到黄历恢复得这么快,要知道黄历能自己动弹,她可不敢一个人来。
“别害怕,我不打你。”黄历似乎看透了李倩心脑子里在想什么,轻轻招了招手,说道:“我有几句话想问你,你过来坐。”
李倩心有些怯怯地挪动脚步,来到黄历跟前,但仍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嗫嚅着说道:“那,那庙塌了,和,和我,真没有关系。”
黄历翻了翻眼睛,努力让表情和缓,“我知道,那和你没有关系,是我点背,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竟然被碎砖烂瓦给打倒了。不过,我还是得感谢你,要不是跟着你进了破庙,我还不能找回失去的东西。现在我是什么感觉,你知道吗?”
李倩心mí茫着摇了摇头。
“脱胎换骨,焕然一新的感觉。”黄历微笑着说道:“智力的全部恢复,将使我的能力也跟着达到一个新的高度。”
李倩心眨了眨眼睛,听不懂,脑袋被砸竟然有这么多好处?
黄历看出她的mí茫和不解,也就不想再说下去,而是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你知道我要杀你的。”
李倩心咽了口唾沫,即使她不懂心理学,但在妓院中迎来送往,对琢磨别人的心理,揣测别人的喜怒,也颇有心得。黄历的问话表示现在暂时没有危险,而且黄历的眼中没有那天在破庙里的骇人之气。
“那个,是,是这样的。”李倩心有些结巴地说道:“我想,我想你,你是个好人,我也是好人,我不是,你说的日本特务。你一定是,是误会了。我想,我要是救了你,你就能听我好好解释,那样,就没事了。所以,我就,就又回去了。”
笨nv人,还真是个笨nv人。能把问题考虑得如此幼稚,如此简单,也确实不象什么特务。黄历的眼睛一直观察着李倩心的表情,记忆的恢复,让他能更加厉害地运用各种特工的技能,心理测探就是其一。
“其实,我也恨日本人,我的全家都是被日本人炸死的。”李倩心的话慢慢流利起来,面对一个认真的倾听者,nv人的心理让她能够说得更多,“月月确实是在给日本人工作,可我和她不同,真的,我虽然是个,是个妓nv,可究竟是中国人,你可以瞧不起我,但请不要把我当成汉jiān。”
“我从来没有瞧不起你,我瞧不起的是那些自甘下流,不知廉耻之辈。”黄历伸手指了指李倩心手中的yào碗,“拿过来吧,凉了就不好喝了。对了,你是怎么跑出莳huā馆,又来到这里的?”
李倩心赶紧把yào碗递到黄历手上,又将事情的前后经过讲了一遍。
第一百九十八章 催眠术
第一百九十八章 催眠术
黄历和李倩心慢慢聊着,他的措辞,他的声音,以及他的表情,使李倩心逐渐放松下来,她眼中的光华悄悄敛去,她的眼珠凝滞在黄历的眼睛上,开始变得呆滞。黄历又忍耐了两三分钟,才慢慢扬起右手来。
当黄历慢慢扬起右手的时候,坐在他对面的李倩心的右手,也开始扬起。她的右手才一扬起时,好象还有一点迟疑,但是随即,她完全照着黄历的样子,扬起了她的手。
催眠术大概是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之一,为什么在经过了若干动作之后或者语言暗示后,一个人的思想,便能控制另一个人的思想,科学家至今还找不出原因,但是催眠术却又真的存在!
作为特工,如果失手被抓,很可能会受到类似于催眠的审讯,所以黄历对催眠术有相当深刻的研究。尽管他反催眠的能力要比催眠别人的能力强得很多,但象李倩心这样的普通人,中了他的催眠术却并不奇怪。
黄历知道成功了,他缓缓吸了一口气,用十分低沉的声音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倩心机械地说道:“李倩心。”
几句简单的问答过后,黄历已完全放心了,他深信李倩心已完全在他的控制之下,那么,不论他再问什么话,李倩心都不会拒绝回答。
黄历立时单刀直入地问道:“你杀过人!”
李倩心的脸上现出了一片呆滞的神sè来,过了好一会,她才说道:“没有。”
黄历停顿了一下,又问道:“你帮日本人杀过人,杀过中国人!”
李倩心的样子更加呆木,象是根本不明白黄历在说些什么,只是缓缓摇头。
“你在为日本人工作!”黄历换了种方式进行提问。
“不是。”李倩心对这个问题,反应倒很快。
……………
对话结束了,黄历没有理由不相信现在李倩心所说的话,因为她正在成熟的被催眠状态之中,她不会说谎。他用一个响指结束了催眠,而李倩心醒过来并没有察觉,她已经向黄历坦lù了最秘密的内心。
“我已经能活动了,你不用来照顾我,回去休息吧!”黄历彻底放下心来,和颜悦sè地对李倩心说道。
李倩心见黄历的神情没有了敌意,觉得误会终于消除了,也感到很高兴,她笑着走了出去。
黄历有些歉疚,但这种心情很快便被一种轻松取而代之,他吹灭了油灯,施展催眠术,是很耗jīng神的。不过,他现在终于可以安心地睡觉了。
…………………
第二天,黄历便和闻讯而来的李振英回到了北平城里,已经确信李倩心是安全的,对周二没有妨碍,他也就放心了。只是对于周二对李倩心的反应,有些不以为然。李倩心只想远离妓院这个火坑,过些安定的生活。如果周二努努力,她很可能会屈己从人,为达到这个目的而委曲求全。虽然周二年岁稍大些,但人忠厚老实,也算是达到了李倩心设定的某些条件。
但周二显然没有那样的自信和心理,对李倩心这个比年画里还要漂亮的年轻nv人,他基本上是一种高山仰止的心态,因为能够帮助她而感到喜悦。李倩心一口一个大哥地叫,让他已经感到特别满足。在这方面,李倩心还是颇为狡猾,她以感谢周二的救命之恩为名,认周二作了干哥哥,让这个老实人因为有了妹妹而感到欣喜异常。
这些琐事,黄历也只是想想而已,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前世特工所使用的器材和技能,有什么是能与现在这个时代契合,给鬼子以沉重打击的东西呢?遥控炸弹,嗯,效果很好,但制造很有难度,成本也太高,光那个遥控器就不是什么人都能造出来的,反正自己nòng不出来。至于其他的,也大多因为技术的关系而不能使用,这让黄历很郁闷。但记忆的恢复让黄历的心态有了更大的优势,新技术不行,那就用新理念新方法来与鬼子血战吧!
“老三,周二nòng来了什么妹妹,这个联络点是不是先弃用一段时间,观察观察再说。”李振英不无担心地说道。
“也好。”黄历虽然知道李倩心不是什么日本特务,但李振英所提出的也是正常的预防措施,他没有什么正当的理由予以反对,“只是啊,据我观察,这个李倩心也是恨日本人的,如果能将她发展过来,对联络点的工作也是有好处的。”
李振英点了点头,这个想法是好的,但对于组织成员的发展,他们一直采取着极为慎重的态度,外围成员和核心成员之间有着很安全的界限,就怕有人被捕而引起连锁反应,使抗团组织遭受重创。而且,随着日本人的监视和一次一次的大搜捕,他的神经始终处于紧张状态,也就形成了多疑谨慎的特点。
黄历并不想太过干涉抗团的组织和活动,一方面是存着锻炼他们的心思;另外一方面他恢复了记忆,潜意识里就有了在合适的时候淡然退出的想法。
“先生,买报纸吗?”一个报童仰着脸,很期盼地望着黄历和李振英,面黄肌瘦的样子让黄历不忍拒绝,他掏出零钱,放在报童的手里,拿着报纸继续向前走。
“现在的报纸,嘿嘿,不看也罢。”李振英带着一种嘲讽的意味说道。
自从日本人占领平津后,实行了严格的新闻检查,来自于外界的消息被屏蔽了,应该说是被选择xìng很强的屏蔽了。报纸上充斥了虚假的,为日本人歌功颂德,或者让中国人意气消沉的报道。
“这个东西,你可以反着看。”黄历笑呵呵地扬了扬手中的报纸,还想说几句俏皮话,却被报纸上的一个大标题吸引住了。
“满洲电影协会正在上海与支那nv影星慕容凌雪洽谈合作事宜,满映nv星李香兰表示非常愿意与支那nv星慕容xiǎo姐同台演出……”黄历皱着眉头看完了报道,慕容凌雪,现在他想起了曾经看过的电影画报,想起了她就是凌雪,竟然也来到了这个世界。
这家伙,倒hún得不错,靠厚颜无耻地剽窃邓丽君的歌曲,还有《这个杀手不太冷》的电影,竟成了名星,倒圆了她前世未成的梦想。不过,这个家伙还是那么没有头脑,竟然与日本人洽谈合作,这不是要当汉jiān,为日本人的侵略战争粉饰鼓噪吗?
李振英看见黄历读过报纸,神情似笑非笑地有些异样,觉得奇怪,便伸手拿过报纸,也看那篇报道。
“李香兰早就是关东军推行战争政策中的‘糖衣炮弹’,一个日本人,却穿中国人的衣服,用中国人的名字,不要脸。”李振英看罢之后,有些愤慨地说道:“看看现在的中国,一面是杀气腾腾,一面却是歌舞升平。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象李香兰那样的家伙,竟会有那么多人在热情捧场。他们难道不知道在刀光剑影中,她的歌声就是搀和了mí魂yào的葡萄酒,在麻醉人心灵的同时也消磨着人的旺盛斗志吗?还有这个慕容凌雪,如果她和日本人合作,可又多出了个汉jiān。”
黄历点了点头,半真半假地说道:“帮我找找这个慕容凌雪的电话,让我开导开导她,没准就能搅黄了日本人的如意算盘。”
“真的,假的?”李振英觉得黄历是在开玩笑,便也调侃道:“人家可是大明星,哪能凭你的三言两语就改变主意的。除非,除非你和她——嘿嘿。”
“别笑,我和她真的有一tuǐ。”黄历一本正经地说道:“老情人的话总有作用的。”
“哈哈,哈哈,老三,你可太逗了。”李振英笑得开心,指着黄历说道:“这话你敢和盈秋说嘛,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你就吹吧!”
“切,你不信拉倒,我自己去nòng。”黄历笑眯眯地一点也不生气。
“好了,不开玩笑了。”李振英收起笑容,说道:“关于打击日本人毒害中国人的企图,现在已经有了目标。嘿,正好,你看到前面那个胡同了吗,那里有个赌场,老板便是一个大毒品贩子,外号叫huā臂青龙。”
“在帮的?”黄历试探着问道。
“是在帮的。”李振英继续介绍道:“他和一个日本人合伙做毒品生意,从一个xiǎo地痞变成了黑老大,出入都有汽车了。”
黄历点了点头,说道:“咱俩该分开走了,我想顺道去看看。”
李振英犹豫了一下,说道:“要不改天吧,你身上没家伙,又是一个人,还是谨慎为好。”
“我又不是去惹事。”黄历淡淡地笑道:“赌场还不欢迎送钱的人吗?”
“那好吧!你xiǎo心些。”李振英叮嘱了一句,转身过了街,上了辆黄包车,绝尘而去。
黄历看了看自己的装束,这是周二的衣服,算是比较新的,只是款式比较老,倒更象北平的老百姓。而且他脸上还有些伤痕,正好,要是西服革履,道貌岸然,反倒不象赌徒了。
走进胡同,便看见了赌场,不时有人进出,表情各异,有满脸急切、匆匆而进的,有如丧考妣、垂头丧气的,有满脸喜sè、喜笑颜开的,尽数描绘了人世间的喜怒哀乐。
黄历不声不响地走了进去,先站在一旁驻足观看。赌徒们的眼光全都聚集在庄家手捧的宝合上。各种眼睛光是不尽相同:有布满红丝充血的,有贪婪喜悦的,有焦灼恐怖的。他们一双双眼睛瞪得滚圆,一眨不眨地死盯在宝合上。
庄家的斜后面摆着一张又高又大的檀木太师椅,一个满脸横ròu的大汉叼着纸烟坐在上面,眼睛似睁似闭地盯着场内的动静。椅子后站着两个腰chā短刀、横眉立目维持秩序的“管事”,活象牛头马面一般。
赌桌上堆放着大把大把的银洋和钞票,当庄家双手捧着那紫檀木外罩的骰缸哗哗摇动的时候,luàn哄哄的人群顿时沉静下来,瞪圆了眼睛,等着一瞬间决定成败的命运。
“开啦——”宝官一声吆喝,揭开了盖子,“一、二、三,六点xiǎo!”
随着他嘶哑干涩的喊叫,一个管事的用一根带细齿的长棍将赌桌上押在“大”字上的钱都拢到一起,装进了一个大筐里。蓦地,赢家喝采,输家叫骂、跺脚,自己打自己耳光。之后,又是一片重新下注的喧嚷之声,七嘴八舌,喊声是那样粗野,又是那样的令人可笑。
黄历面无表情,慢慢凑了过去,一个输得面无人sè的家伙慢慢退出,正好给他腾出了地方。他掏出兜里的零钱,慢慢地押着,输输赢赢,他下的注又很xiǎo,根本没人注意到他。就这么hún了一会儿,等到手里的钱输得差不多了,他才慢慢退了出来。
“兄弟,手气不顺?”一个男人凑了过来,脸上堆着笑容。
黄历扭头瞅了瞅,虽然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但心里咯噔一下子,这家伙竟然是前几天跟踪过他的那个特务。这个特务自以为跟踪术很高明,根本没被黄历发现,所以才敢上来和黄历套近乎。
“嗯,今天没带多少钱,就是随便玩几把。”黄历不冷不热地说道。
赌场里总会有出麻烦的时候,有人或讹或诈,或割ròu作注耍无赖,这个家伙既是特务,又是给赌场压阵的保镖。别人怕的是日本鬼子,一般时候他只要亮出特务的身分,恐吓捣luàn分子,要把他们送日本宪兵队,就没人敢咋乎了。特务们负责换班监视燕大,但苦于无法进入校园,一直没有什么收获。这个特务在赌场里看见了黄历,心中暗喜,以为可以发展一个耳目,或者打听到一些消息。赌徒,虽然不大可能是抗日分子,但他还是存着谨慎,想和黄历慢慢相处,多多观察。
“兄弟,我看你印堂发亮,不象是要输钱的样子啊!”这个特务非常亲切地说道:“我这手气背得很,都不敢上去押了,要不你替我玩几把,赢了咱们平分,输了全算我的。”
黄历笑了,这家伙想来这一套,真是瞎了眼,这么好的事情要是不答应,那岂不是脑袋秀逗了。你想钓我,我还想耍你呢!
“那我要是输了,你可别反悔。”黄历装出担心的样子,并没有一口答应。
“嘿,输就输了,咱可不缺钱。”这个特务自以为得计,掏出一xiǎo卷钞票递给了黄历。
黄历装出赌徒的样子,接过钞票,再次走到赌台前,吆五喝六地押了起来。一开始,黄历还装出放不开手脚的样子,押的比较xiǎo,后来便瞪起眼睛,越押越大,一副急于翻本的样子。
说起来,黄历在穿越前走南闯北,在拉斯维加斯和澳mén赌场也留下过足迹,对赌术也有些xiǎo技巧。但这种摇骰子押大xiǎo的简单赌法,他还真没玩过,而且他也不想以此发财,完全是在逗nòng那个特务。
等到钱又输光了,黄历yīn沉着脸走了出来,那个特务还是笑呵呵的样子,对输钱一点也不在乎,还安慰着黄历,“没事没事,胜财乃兵家常事,咱们下回连本带利都捞回来。”
“嗯,嗯,下回一定能赢。”黄历将赌徒常挂在嘴边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这个人就是好jiāo朋友。”特务自我介绍道:“兄弟,不是说假话啊,我一见你就特别喜欢,是个讲义气的,值得jiāo。”
黄历lù出笑容,连连点头,“那是,在外面hún,要是对朋友不讲义气,那还算是男人吗?”
“走,兄弟,咱们出去喝两杯,我请客,你这个朋友我jiāo定了。”特务热情无比地发出了邀请。
…………………
在北平,日本宪兵队是明处的狼,虽然狂吠得厉害,得谁都想咬一口,但还是可以对付。而日本特务以及他们培养的中国特务却是躲在暗处的狗,hún迹于各行各业之中,贼眼无处不在,令人难以提防。
黄历早就有狠狠收拾这些特务的打算,但一直没有机会,借着这个叫蒋文忠的特务主动凑上来,他倒是有了一个很巧妙的主意。顺水推舟,他和蒋文忠在酒馆里喝了顿酒,算是jiāo上了朋友。在jiāo谈之中,黄历试探着用了用催眠术,虽然是浅尝即止,但也发现蒋文忠并没有经过这方面的训练,对催眠术一无所知,比较容易控制。
要对抗催眠术,首先就要知道别人在对你使用,蒋文忠根本没有觉察,这使黄历的信心大增。他并没有急于冒进,因为准备工作还没有做好,他只是在蒋文忠的潜意识里种下了一颗xiǎo种子,然后逐步控制他的思想和行动。利用蒋文忠,他要给特务们一个沉重的打击。如果这样的行动能够成功,他便找到了一个对付日本人的好办法,可以更隐蔽,更巧妙,更沉重地打击鬼子。
当然,黄历认为自己的催眠术还有提高的余地,他还要多加练习和研究,使催眠术更加jīng进。
第一百九十九章 突袭毒品工厂
第一百九十九章 突袭毒品工厂
在北平这座被敌人占领,饱受蹂躏的城市里,以北平人的好苟安偷生,以日本特务网的严密,所有人似乎只能忍辱偷生,向敌人屈膝。而不肯向敌人屈膝的,更多的是坚持着一种cào守,为cào守而受苦,受刑,以至于被杀。
但抗日分子的存在,并不时地展开行动,让这死气沉沉的古城多了一些生气。虽然他们的奋战是有限的,象沙漠上的一滴雨,可是一滴雨到底是一滴雨;一滴雨的勇敢就是它敢落在沙漠上!
黄历对于抗团的领导开始有意识地减弱,他着重于将自己的技能和理念传授给这些年轻人,并且独自开始了对日伪特务组织的刺探。蒋文忠是个很好的对象,通过不断控制他的jīng神,他以后可以获得越来越多的情报。他不着急,在每次与蒋文忠的接触中,他都会通过不断的暗示,慢慢地加强对他的控制。
而蒋文忠完全没意识到他就要变成黄历的奴隶,还在为得到了燕大校园里的内线而沾沾自喜,他要独占这个功劳,并且对黄历提供的一些皮máo信息大加赞扬。这只是开始,蒋文忠很知道赌场里坑人的法子,先给你点甜头,再让你堕入深渊。
日本人培养的中国特务在北平是最时髦的组织,可也是最靠不住的组织。这些人没有多少国家观念,可是大多也并不真心忠于日本人,他们甚至认为日本人非常讨厌。他们做特务多是为了自己的sī利,为了自己能吃好喝好,仗着日本人的势力,能对那些老百姓吆五喝六,还能挤些油水,敲诈些钱财。
正因为特务们注重于sī利,所以比别人更爱惜自己的xiǎo命,他们怕死,很怕死。当特务们帮日本人搞恐怖的时候,自己从来没有尝过恐怖的滋味。不论青年男nv在被捕的时候怎么惊惶失措,他们的父母怎么悲恸yù绝,特务们都会无动于衷。他们只知道自己有了钱又有了势,这,就心满意足了。
可当死亡真是找上他们的时候,他们会怕得要死,怕得坐立不安,怕得神不附体,连睡觉都会大汗淋漓,失声尖叫。他们的成就全仗着两样东西:自己的厚颜无耻与老百姓的逆来顺受。真的遇见了不怕死的中国人,他们就失去了所有的能耐。
太阳落山了,但树林里还明亮,空气清爽而澄澈,鸟还在嘈杂地叫着,嫩草象绿宝石一般发出悦目的光彩。
黄历等人已经分头在几家大烟馆里偷偷安放了定时爆炸和燃烧的装置,然后分头hún出城。泰丽和詹森开着汽车在城外等着他们,车里是枪支弹yào,取走了武器后,黄历坐上汽车,向李振英挥手告别,坐车返回城内。李振英则带着队员们三个一帮,两个一伙,向陶然亭的方向走去。
陶然亭附近有一个生产“白×面”的秘密工厂,从大老远抗团队员就闻到了浓浓的腥臭味道,借着夕阳的余辉,抬头就能看到远处一个大烟筒冒出来浑浊浊的黑黄sè浓烟,这种气味非常难闻。在陶然亭的周围,是一片luàn葬岗,有数不清的坟头。为了熬制“白×面”,需要大量的死人尸体,于是这些坟头里的死尸就成了工厂焚烧目标。据说,一个吸了十年的大烟鬼的骨头,就值一万元钱。为了这一万元钱,自然有人打死尸的主意,挖坟掘墓盗死尸就成了某些人的经济来源。
李振英带着十一个人,准备在城里火起后,突袭白×粉工厂,摧毁这个毒害中国人的罪恶工厂。如果顺利的话,他们还准备打掉顺治mén外的一个吸食“白×面”的mén市部,老百姓都叫这里是“白×面房”。凡是想吸白面的人,可以在这里免费住宿、吃饭。“白面房”规定,无论你在外面犯了什么弥天大罪,只要跑回“白×面房”就没事了。并且许可你到外面去偷去抢,偷抢回来的东西不问来源,一律抵押给“白×面房”。当你快吸死了,没有力量去偷或抢了,就把家里亲人骗到“白×面房”继续吸。到你快死的时候,把你的骨头作价,抵押给“白面房”。
先说黄历,坐在詹森的车里进了城,汽车缓缓停在了路边。詹森先开口说道:“陈先生,今晚你们有大行动?如果需要帮助——”
“谢谢你,詹森先生。”黄历微微一笑,并没有把计划告诉詹森,“消除一些垃圾,还用不着劳动大驾。明天你可以看报纸,那时候就明白了。”
詹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关于那件事情,还希望能够加快进度,那个nv人的存在,对我们是一种威胁。”
黄历沉yín了一下,说道:“这件事情难度很大,如果你们能探听到她的藏身之地,再由我们出手,那样好象比较公平。”
詹森苦笑了一下,说道:“双方共同努力吧,我们会加紧刺探,你们呢,也尽力侦察,如何?”
“呵呵,合作嘛,就应该共同努力。”黄历哈哈一笑,拍了拍詹森的肩膀,“一个会开锁的丑八怪,用不着这么如临大敌,坐卧不安吧?好了,我先走了,再见。”
……………
天sè迅速黑了下来,地平线沉没在昏暗之中,暮sè笼罩着四野,远处的树林黑糊糊一片,静悄悄的,只有夕阳西下的天际从远处闪烁着最后的余光。
李振英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定时燃烧装置虽然有误差,但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使用和改进,可靠xìng大为提高,火势更猛,威力更大。现在可以动手了,几乎是与城里的火警同步,城里的húnluàn,变相地掩护他们的行动。
“白×面”工厂的警卫并不严密,十几个北平帮派的地痞流氓扛着几杆破枪,不过是仗着和日本人的勾结,离城又近,并没有遭到袭击的警惕。李振英站起了身子,冷峻的目光扫过身边的队员,这就是命令,队员们纷纷掏出大手帕,当作méng脸布遮在脸上,眼中shè出了热切的目光。
猛地一挥手,李振英率先向树林外走去,身后的队员们三个一组,紧跟其后,出了树林,便向各自突袭的地段走去。
第二百章 城内外的杀戮
第二百章 城内外的杀戮
日军占领北平后,将监狱的大批罪犯杀死而惟独释放毒品犯,其用心险恶可见一斑。新近强势崛起的日本毒枭秋野诚一对中国的大毒品商人吴化宇的对话中说道:“大日本帝国的意图是要求我们通力合作,要让所有的北平人都chōu上白×面儿,使他们的体力慢慢衰退,意志消沉,成为三分象人,七分象鬼的废物,真正变成坐以待毙的亡国奴。”
日军公然从绥远、热河等地贩运来大批烟土,由华北伪政权在各地公开销售。一时间,土yào店、土膏店于北平几乎随处可见,前mén一带繁华区的烟馆生意尤为兴隆。
日本侵略军在华北推行杀人不见血的毒化政策,妄图使中华民族亡国灭种。日伪则在北平各地设立了大量制造毒品的工厂,经伪北平市政fǔ批准的鸦片批发零售商和鸦片烟馆近千家。同时,在日伪经营的洋行、旅赌场、妓院等处也公开贩卖毒品。仅1942年至1943年3月,在日伪当局登记的鸦片吸食者达三十一万人,占当时全市人口的16%,这还不包括“白×面”的吸食者。
及至后来,日本人表面上指使伪政权成立所谓“禁烟局”,实则却变相售卖大烟土,同时又公开支持高丽làng人售卖“白×面”。一时间毒品数量大超于前,北平市内外不仅大烟馆广设,毒品肌ròu注shè法亦推广开来,烟害可谓盛极一时。
那时高丽làng人多住在崇文mén内船板胡同和苏州胡同一带,以sī售“白面”为业,人称之为“白面房子”。卖“白面”的院内备有空房,屋内有大炕专为“白面客”吸毒休息之用。炕上铺一张破芦苇席,放有整砖数块当作枕头,供“白面客”一面吸一面躺在炕上休息,但只买一xiǎo包,久躺不走必被撵出。
但今晚,却是这些罪恶之地的灾难日。火着起来了,没有人知道是先从同乐楼,还是神仙楼,或是其他什么名字的烟馆着起来的。特别是前mén一带繁华区的烟馆,几乎家家冒出了烟雾,腾起了火舌。这批燃烧装置不仅燃烧猛烈,而且其中加了化学yào品,刺jīxìng气味极大,火头一起,极大地影响了烟馆人员初期扑火的尝试。
最初的延误会导致最坏的结果,伴着大烟鬼们惊慌失措的叫喊逃出,烟馆人员因为燃烧产生的强烈的刺jīxìng气味而犹豫迟疑,火势蔓延的很快,火在烟馆内吼着、跳着、笑着,尽量发挥着暴虐的能事,把一切罪恶和肮脏化成灰烬。
火焰汹涌,火舌飞腾,狠心地tiǎn着熏黑了的墙壁,贪婪地吞食着房梁柱檩,风吹来时,火焰会暂时低落,风一过,便更加炽盛,烘烘地燎将起来。
四处火起,北平城里那可怜的消防队疲于奔命,用并不完善的消防设备去扑灭那肆虐的火焰,烟馆的人员也渐渐加入其中,但他们得到的往往是一片火烧的废墟。
………………
冯运修立在槐树的黑影下,他的脑中象走马灯似的,许多许多似乎相关,又似乎不相关的景象,连续不断的疾驰。他刚刚看见的是晚饭后,灯火辉煌的时候,在煤市街,鲜鱼口那一带,人们带着酒臭与热脸,打着响亮满意的“嗝儿”,往戏园里挤。戏园里,在亮得使人头疼的灯光下,正唱着xiǎo武戏。一闪,他又看见:从东安市场,从北河沿,一对对的青年男nv,倚着肩,眼中吐lù出爱的huā朵,向真光,或光陆,或平安电影场去;电影园放着胡鲁胡鲁响的音乐,或情歌。他又看见北海水上的xiǎo艇,在灯影与荷叶中摇dàng;中山公园中的古柏下坐着,走着,摩登的仕nv。
一阵凉风把他的幻影吹走。他倾耳细听,街上是凄厉的消防警笛声,那最常听到的电车铃声,与xiǎo贩的呼声,今天都一律停止。北平是在悲泣!不,北平是在悲泣中发出了怒吼。
忽然的,槐树尖上一亮,象在梦中似的,冯运修看见了许多房脊。光亮忽然又闪开,远处的天上,忽然又划过一条光来,很快的来回闪动;而后,又是一条,与刚才的一条jiāo叉到一处,停了一停;天上亮,下面黑,空中一个颤动的白的十字。星星失去了光彩,侵略者的怪眼由城外扫shè着北平的黑夜,但今晚,熊熊的大火不会再任着这怪眼——探照灯——发威!它会带给人们光明,以及心中的温暖。
不远处的院mén吱呀一声开了,黄历站在mén旁,先是咳嗽了两声,冯运修拍了两下巴掌,让黄历知道外面正常。黄历这才出来,回身将mén关上,快步走到大槐树下。
“走,收拾下一个。”黄历简短地说道,冯运修闻到了他身上有一股酒味,这是为了掩盖血腥气而喷上去的。
“那个日本人?”冯运修mō了mōchún上粘的假胡子,眼中shè出了仇恨的目光。
“对,就是他。”黄历点了点头,转身骑上了自行车。
森野诚一,他在天津未曾干掉的家伙,这让他耿耿于怀。同时,森野诚一利用其黑社会的背景,又与北平的一些帮派联系上,并在日本侵略军的庇护下,一跃成为了北平数一数二的毒品贩子。由于有帮派的支持,森野诚一的毒品销售网点遍及北平,可谓是财源滚滚。那些肮脏的、沾着中国人血汗的昧心钱,养féi了这只恶狼。
黄历和冯运修并没有躲躲闪闪,而是一身特务的常见装束,还有意无意地lù出腰里的家伙。这是一种策略,你越鬼祟,就越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大大方方,反倒会让敌人产生错误的判断。家住在西四大巴拉胡同。
两个人骑着自行车,一路直奔西四头条胡同,那里便是森野诚一在北平的住所。因为距离一个日本宪兵分队驻扎的地方很近,所以,森野诚一住宅的防卫并不严密,除去佣人外,只有两个日本保镖算是行动的障碍。
城内不管是日本兵,还是消防队和伪警察,都被四处突然冒起的大火搞得焦头烂额。而城外,李振英等人的行动也迅速地展开了。
在夜幕的掩护下,十几个人翻进了“白×面”工厂的院墙,两组人直扑办公区,另两组人则分头解决散布在厂区的警卫。在这里工作的人,都死有余辜,他们生产的毒品,让无数的人倾家dàng产,卖儿卖nv,但有一分天良的人,也不会留在这里干这做孽的工作。
李振英带着一组人来到了办公区,左边一排房子是宿舍,右边几间还亮着灯,显然工厂的管理人员还未休息。贴着宿舍的mén,呼呼的鼾声在mén外就能听见,李振英冷笑一声,将枪chā入后腰,拔出匕首又对其他人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吴寿贞用匕首将房mén撬开了一个xiǎo缝,几个人轻身闪入,里面立刻传来一阵轻微的“簌簌”声,大概过了三分钟不到的时间,几个人又悄悄溜了出来,又象另一间屋子mō去。
几个抗团成员再次潜入屋内,又是一场暗夜血杀,捂嘴扎心脏、割喉,他们就象一架机器般准确而快速,除了几声闷哼,屋内的人都悄无声息的进了鬼mén关。
“什么事情?”办公室里突然走出来一个人,在夜sè中看见几个人影快步走来,感到很奇怪,便沉声喝道。
“八嘎牙鲁!”李振英以更大的声音回应道,没办法,他懂的日语并不多,而这句是记忆最深的,也是很多中国人能听懂的。管他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听到这话多数是要发下愣。
这个工厂的管理人员被骂得一愣,眨巴着眼睛一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砰,东面突然响起了枪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非常刺耳,见另一边已经提前暴lù了目标,李振英不再迟疑,果断端枪shè击,一枪将这个家伙击毙。然后,他带着其他人迅速冲了上去,枪声立刻密集起来……
中间的堂屋现在已经改为内客厅,同时也是议事厅。靠后壁安着睅式的红豆木炕chuáng,依着格式,在嵌大理石面的炕桌两侧,铺了两人张虎皮褥子,摆了两只八寸见方、二尺来长的红缎炕枕。炕chuáng后端还有一条长几,几上一只大自鸣钟。左右壁下各安了四把旧式太师椅,各安了两张旧式雕huā茶几。这完完全全是一副旧式客厅的布置,没有一点日本的风味,而这正是森野诚一所要求的。
因为与他打jiāo道的都是中国人,而且是比较粗鲁的帮派人物,他希望这些人在这里不觉得反感,因为这些人更趋向于中国的传统,而不是喜欢日本人的东西,这种布置会让他们比较放松。
对于鸦片贸易附带的毒品泛滥,森野诚一并不认为是什么罪恶,因为他认为这是一个社会问题,不是哪一个人的问题。有的国家把制造和贩卖鸦片作为国民经济的主要财政收入,谁也不能把影响国民经济发展的大问题提高到祸国殃民的罪恶程度。而且现在是战争时期,军队要打仗,人民要吃饭,这一切的开销都是自给自足的。北平是一个消费城市,是个文化古都,日本政fǔ拿不出更多的金钱来养活几百万人口的经济问题。
第二百零一章 不平静的夜
第二百零一章 不平静的夜
支那人是劣等民族,他们不能怪外人的欺侮,要怪就怪自己不争气。这个世界本就是弱ròu强食,被猎杀的xiǎo绵羊只能抱怨自己没长着锋利的牙齿。毒品,谁都知道是害处无穷的东西,可偏有人去沾它,这又怪得了谁。
客厅里暂时安静下来,只有西四“huā额虎”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东四“huā臂青龙”似乎占了上风,仰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tuǐ,好整似睱,或者说是带着冷嘲的笑意望着“huā额虎”。
森野诚一知道此时该自己出马了,对于这些帮派人物,他很有一套对付的办法,这基于他对于中国民情的深入研究。
“二位,你们一个是龙,一个是虎,这龙争虎斗,可是必有损伤啊!”森野诚一笑眯眯地说道:“现在生意越来越红火,可不要窝里斗,有冲突咱们慢慢商量,总归是咱们自己内部的问题嘛?”
“不是我要起争斗,是他欺人太甚。”huā额虎忿忿地一指青龙,“在我的地盘开馆,这不是从我嘴里抠食吗,江湖朋友不得说我怕了他,让他骑着脖子拉屎。”
“唉,话可不能这么说。”huā臂青龙不愠不火的样子更招人讨厌,让huā额虎恨不得上去狠狠给他几拳,“这烟馆可不是打着我的旗号开的,这也算是在江湖上给了你面子。再说,那地方你不是也看中了,只是你没能耐nòng到手。怎么,我凭本事搞下了这个大mén面,你就看着眼红了。”
“放屁!”huā额虎作势要起身,huā臂青龙也不甘示弱,横眉立目。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森野诚一伸手按住huā额虎,又拍了拍huā臂青龙的肩膀,打着圆场,“我呢,老早就有个想法,要是二位同意了,不仅不会再为这些xiǎo事伤了和气,更会让咱们的生意越做越大。到时候,别说什么东四,西四,就是整个北平,所有的烟土生意也都能落在咱们手中。”
森野诚一的想法也很简单,倚仗着他是日本人,更与日军有着密切联系,再借着huā臂青龙和huā额虎这两个地头蛇的作用,仿效杜月笙在上海开三鑫公司,将鸦片生意全部垄断的招数,要包揽北平烟土的全部零售与批发。当然,他这么做也是有难度的,不少烟馆和烟土商人都有日伪政fǔ的官员撑腰,想让他们买账,并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情。而且,在北平还有不少sī土买卖,如果想加以遏制,也是颇费jīng力。
“森野先生,这恐怕不太容易吧?”huā臂青龙刚开始的兴奋表情慢慢从脸上褪去,皱眉挠头,表现出一副信心不足的样子,“不说别的,单说北平城里其他帮派的家伙,他们能把自己嘴里的féiròu吐出来?”
“不吐就打得他们吐。”huā额虎反正是和青龙卯上劲了,你说不行,我偏说行,“有森野先生坐镇,有皇军的支持,我看很容易。”
森野诚一咧嘴一笑,说道:“鸦片买卖当然是在大日本皇军的同意下进行的,没有人敢过于干预。可想垄断北平烟土生意,确实还是很有难度的。我已经与禁烟局局长联络好了感情,他已经表示将加大打击sī土的力度,这对我们是有好处的。至于其他有背景的土商和馆主,我们能吞则吞,能挤则挤,能拉则拉,使用一切手段,一点点将北平的烟土生意控制到手中。自然,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也确实不那么容易去办。可有二位的大力协助,我对光明的前景还是充满信心的。”
“得,咱听您的。”huā臂青龙一拍大tuǐ,大声说道:“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反正我看出来了,跟着您哪,那好处是大大的。”
“刚才还说软话呢,现在怎么变了xìng了。”huā额虎冷笑道:“一码归一码,那家烟馆我可以不管,但烟馆的收入我要占一份。否则——”
“否则怎么样,爷也是从刀枪下面走过来的,惹máo了我,信不信把你的地盘也改了爷的姓。”huā臂青龙瞪起了眼睛。
“不要吵了,既然要成立公司,就先从咱们三家开始,现在咱们商量一下利益的分配。”森野诚一沉下了脸,帮派人物就是这样,动不动就打打杀杀,一点也不长脑子,不仅目光短浅,而且沾染了中国人喜欢内斗的禀xìng,虽然好利用,但有时候也够让人头疼的。
就在三个人仔细研究商量的时候,外面的mén吱呀一声开了,森野诚一有些不悦地抬起头喝道:“什么事情?我不是jiāo代过——”
话音戛然而止,黄历和冯运修出现在mén口,脸上méng着布,黑dòngdòng的枪口指着客厅里的三人。
扑,黄历手中的枪口喷出一缕清烟,森野诚一晃了晃,额头上出现了一个血dòng,冒出了粘稠的鲜血,尸体颓然倒地。
huā臂青龙的手按在腰间,却不敢再动,他已经看出来者不善,话都不说一句便开枪杀人,显然不是什么打家劫舍的xiǎomáo贼。
huā额虎脑子不是那么灵活,加上他鲁莽的个xìng,几乎不假思索地抓起茶碗,便要投掷出去。
冯运修手中的掌心雷shè出了子弹,一连便是两枪,在如此近的距离,即便是掌心雷威力较xiǎo,这两颗子弹击中huā额虎的前xiōng,也足够要了他的狗命。
“朋,朋友,有,有话好说。”huā臂青龙咽了口唾沫,冷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他的胆量与勇敢,已经随着生活的安逸,以及年龄的增长,逐渐在消退,他有了身家,不再是当年除了一条命,什么也没有的流氓。
黄历鄙夷地一笑,扣动了板机,杀人,立威,这种人渣不配活在世上,而且时间不允许他做出更多的考虑。
搜身,劫掠,黄历和冯运修要极短的时间内便做完了这一切,然后便开始撤离。主要目的已经达到,虽然有一个日本保镖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但在这大宅院里搜杀一个人,却称不上明智之举。翻出院墙,两人走出胡同,骑上自行车,直奔远处而去。
………………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恩怨分明,才是大英雄,大丈夫。这是王二柱的信条,坚定不移的、根深蒂固的信条。
但今天,未来的大英雄却受了屈辱。在城mén口,他挨了嘴巴,并被鬼子罚跪在人马最多的瓮圈儿中,他不敢抬头,而把牙咬得山响,热汗顺着脖子往下流。虽然没抬头,他可是觉得出,行人好象都在看他。这是他的耻辱,只能用血来洗刷的奇耻大辱。
妈×的,回家看了一回,几天的工夫,就不让用咱们的钱了,这日本人真是什么屎都拉得出。王二柱喝了二两空心酒,眼睛红红的坐在自己的xiǎo屋子里。当时日本兵有枪,他自己却赤手空拳,所以他咬着牙忍了下来。但这屈辱却象一团火,一直在烘烤着他的心,极慢极慢的,他的眼中也冒出了火。猛地,他钻进了chuáng下,没有工具,就用手扒开了土,取出了油纸包,手指的疼痛在他仇恨和亢奋的心里根本算不了什么。当那支盒子枪拿在手里的时候,他的眼睛更红了。
偷偷地从铺子的后mén溜了出来,一着凉风,王二柱的血因为酒jīng的作用流得更快,好象河水开了闸似的。他黑着脸向大街上走去,没有时间找那个打自己的日本鬼子了,随便杀两个日本人,看着他们倒在血泊中,听着那清脆的枪声,才能消解心中的仇恨,否则他就要被憋炸了。
酒意,鸣叫的消防车,颤动的白光,与王二柱的跳动的心,会合在一处,他的手斜chā进怀里,握着枪把。他在这一刻感觉被康八太爷附了体,康八太爷不就是用枪说话,一语不合便拔枪相向嘛!
咔咔的皮靴声,挑动了王二柱的神经,他心中的兴奋竟然多于害怕。转过街角,两个日本宪兵正在不远处来回走动着,象两只矮狗熊,影子投shè在地面上,时长时短,背着的带着刺刀的枪不时反shè出一缕寒光,这景象令人有种诡异和yīn森的感觉。
王二柱更加用力地握住了枪把,手指扳开了机头,微微低下脑袋,向着两个日本宪兵走去,他的心抑制不住地扑通扑通地跳。
开枪杀人,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对于王二柱来说,更是如此。如果两个鬼子不闻不问,任他走过去,也许就打消了他冲动的念头。但偏偏这两个鬼子想找死,或者本意是想欺负一下中国人,为无聊的巡逻找些乐子。
“过来,你是干什么的?”一个鬼子大声叫着,很随意地摘下肩上的步枪,慢腾腾地拉动了枪栓。这是一个习惯动作,许多中国人见到明晃晃的刺刀,或者听到这拉枪栓的声音,便会恐惧异常,他喜欢看中国人的那种表情,很有征服感。
就是这拉枪栓的声音刺jī了王二柱高度紧张的神经,他惊了一下,马上出于本能地chōu出了手枪,向着两个日本鬼子便开火shè击。
第二百零五章 无题
第二百零五章 无题
“大队长,要慎重啊!”岳坤规劝道:“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听说县境西面也来了一支队伍,是gcd的人马。WWW.NIUBB.NET shuyaya(wap-手机小说)皇军的兵力正在那里进行治安战,暂时无法调回剿杀游击队。单凭我们在城关镇的人马,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要是把各地的部队都集中,又恐对地方失去控制。须知不塞不流,不行不止,乃是处事的常规,以退为进,以守为攻,也是兵家常事。”
高君喜沉默下来,双眼里闪烁出痛苦的隐忧,他把窗子开得更大了一些,微微探出身子,透过朦胧的月sè,扫视着这座笼罩在森严气氛里的大宅院。虽然他是伪军大队长,名头很响,但扩充太快,手下鱼龙hún杂。不仅有土匪,还有各地豪mén大户的sī人武装。如果给他时间,他自信可以慢慢梳理,一点点将与自己异心的家伙踢开或清除。但现在,要他拿出自己的立身之基去打仗,怎么算都不合适。
“既要有杀人之心,也要有防人之意。”岳坤缓缓的说道:“创业上可以寻求日本人的帮助,但也不能完全死心塌地的让人牵了鼻子走,到头来成了他们的牺牲品。我们以前扩张的风头太劲,迫走了焦家,打败了宋家,bī得那些中xiǎo豪族联合起来抵制。当然,如果没有gcd的队伍和游击队横chā进来,他们自然不是咱们的对手,但现在就要重新考虑这个问题了。而且,从日本人近段时间的表现来看,似乎也不希望我们一家独大。既然如此,就等着让日本人出头,我们打配合。要么日本人把权力全部jiāo给大队长,要么咱们出工不出力,等游击队闹腾大了,那些地方的中xiǎo豪绅反过来就会来求大队长了。”
“游击队可是直接触到了我高家的利益。”高君喜不甘心的说道:“还有那个宋雨田,他能不公报sī仇?”
“城关镇才是咱们的根本,经营多年,又有坚固工事,只要守住那里,任游击队去折腾。”岳坤分析道:“看日本人能忍到何时,土地是跑不了的,高家不过损失些浮财,只要有实力在手,以后便能加倍取回来。要让您出兵也可以,让日本人给您配齐武器装备,发足军饷粮草,咱们才多卖力气。”
岳坤抬起头,望着高君喜,声调凄恻的说道:“我年近六十,老了,为高家效力的日子屈指可数,但愿你能把稳舵柄,顶得住风làng,保住高家的基业,九泉之下我向老太爷也好jiāo代了。”
高君喜看着岳坤斑白的鬓发和惨淡的月光浑然溶在一起,越加明显的衬托出他的龙钟老态。他明白岳坤这番话的意思,这既是真实感情的流lù,也可看成是积怨sī愤的发泄。岳坤是高家的老人,自从在民国十二年投靠了高家。仗着他的机警圆滑和对主子的忠心,成为高君喜之父的得力助手。那时候高君喜才十几岁,在治家处世之道上,得到岳坤的不少教育。但他在慢慢成长,有了自己的主见,有了自己新的班底,这使得岳坤心中感到了不满。他几次规劝高君喜,高君喜却认为他是出于sī心和嫉妒,由此两人的关系疏远起来。
“岳老,何必说这些伤怀的话呢?您对高家的忠心和功劳,大家都是知道的。”高君喜思量着岳坤的话,头脑仿佛清醒了些。如果岳坤以前说这话,他可能就当耳旁风了。现在局势错综复杂,既是创业发展的良机,也是危机险恶并存的时候,在这座渗透着岳坤汗马功劳的宅院里,面对着这位托孤老臣,又没有旁人在场。凄清月夜,惨淡相对,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使两个人的心骤然接近了许多。
岳坤从高君喜的话中得到了些慰藉,说道:“该说的话我都说了,年岁大了,也许絮叨一些,说的话或有不当的地方,只要你能体察我的一片苦衷,我也就满足了。”
高君喜再次注视着这座笼罩在森严气氛里的庄园,良久,他砰的一声关上窗子,转身毅然对岳坤说道:“好吧,就按照您的意思办,静观局势发展,并以此向日本人要条件,游击队来了,是坏事,可也是好事,就看咱们怎么利用了。”
……………………
时间大概在十二点左右,窗纸上洒下了一抹淡淡的月光,稀疏的树影和纵横的窗棂jiāo错在一起,印成了一幅不规则的图案。室内室外静悄悄的,唯一的声响,便是白chūn国均匀低沉的鼾声。
白chūn国有这样的特点,工作起来生龙活虎,jīng力旺盛,不管多么劳累,也很少能看出他困乏的样子。但一躺下,又能很快睡着,而且不打呼噜,不咬牙齿,不说梦话,从不辗转反侧,常常一觉醒来还保持着睡前的姿势。他把自己这种善睡解释成是头脑简单的缘故,当然大多数人都不是这种看法。
赵维光就非常羡慕他这种善于休息的优点,他就做不到象白chūn国那样,一经躺下,就能事情暂时放下,闭眼很快睡去。他总是静静的躺着,微闭双眼,把当天发生的重要事情,还有明天的工作仔仔细细的琢磨一番,尽管这些问题已经都作了妥当安排,但他脑海里的bō澜却不会一下子平息下去。
这里的形势确实很复杂,不仅有高君喜的伪军,更有中xiǎo豪族组织的零星武装,还有日本人在虎视眈眈。高君喜就是日本人cào纵的棋子,迟早要杀过河来,问题只是看日本人什么时候需要这么做。他又将采取什么样的办法来尽量保住自己的实力,而又能将游击队赶走。按他的力量,单独行动并没有什么把握,而且他又怎么肯火中取栗,最后便宜那些中xiǎo豪族。
部队当务之急便是站稳脚跟,发展壮大,那么就要少树敌人,至少也要让敌人心思各异,不能统一行动,也就是说不能一篙打翻一船人,把所有人的利益都一下子侵犯掉。正如当初进行研究时下的结论:有主有次,有打有拉,文打加武斗。政策要灵活而变,逐步推出,不能一下子便全部暴lù出来,要让某些人心存幻想,行动迟缓。等到游击队扎稳脚跟,力量足够大了,才是最后摊牌的时候。
顺义县多为平原,是北平附近重要的粮食产地,人口众多,对游击队来说是发展壮大的好地方,但鬼子也不会轻易罢手。而且这个地方多是豪强地主,不象山区,经验不能照搬照用,这也是宋雨田这个光杆司令能得到重用的原因所在。由他这个本地人去做工作,能在很大程度上缓解那些豪强地主排外敌对的情绪。
但对于宋雨田,赵维光还是有着戒心,对于他和白chūn国等人来说,抗日的目的很纯洁,而宋雨田显然和他们并不一样。而且随着队伍的扩大,不同思想的差异还是越来越显现出来,这让赵维光感到了惆怅和担忧。但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他只能尽自己的努力,一步步来解决了。
当然,这些事情还可以慢慢解决,站稳脚跟才是游击队的当备之急,没有稳固的根据,就不能派出特勤队向北平渗透出击。而北平城里的抗团失去了城外的牵制和呼应,形势将更加严峻。而游击队失去了北平城里的情报和物资支援,也将举步维艰。不知不觉之中,两者已经联结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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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城里又笼罩着恐怖和húnluàn,恐怖是鬼子压过来的,húnluàn则是帮派之间的争斗。鬼子必须做出反应,以表示他们对抗日分子的袭击是有办法的,他们不是无能愚蠢的。因为他们也害怕,害怕更多老实的中国人看出日本兵不是铁打的,也是一杀就死的,那他们的横行霸道和肆意杀侮就会面对越来越多的反抗。
日本人当然也没忘了在表面上作出更多中日亲善的把戏,他们永远是一边杀人,一边给死鬼奉经的。日本人是最yīn险,最诡秘,最无耻的民族,他们一边烧杀抢掠,一边却不愿教人家知道他们的暴行。但他们的把戏随着恐怖杀戮和残酷掠夺,却让更多的人明白日本人的亲善是假的,他们的本质还是吃人的狼。
而由于huā臂青龙和huā额虎的毙命,北平的帮派之间又蠢蠢yù动起来,这帮人不敢对侵略者瞪眼,但却擅长在同胞间舞刀nòng枪,耍横逞凶,并自居为好汉和英雄。帮会头目,也就是所谓的大哥,他们只爱面子,而不关心是非。中国政fǔ也好,日本人也罢,对他们来说都差不多。他们照旧干着见不得光的买卖,照样为争地盘或者争娘们儿而打得头破血流,依旧能在谈判时用匕首把自己大tuǐ上的ròu割下来而面不改sè。对,他们昂着头,tǐng着xiōng,自称是个爷们儿,却不想到他们是亡国奴里的爷们儿。
第二百零六章 格杀令
第二百零六章 格杀令
要打蛇,就先要握紧棍子。黄历认为单凭自己个人的杀敌能力,给鬼子造成的伤害总是有限的。而要将杀敌的理论和技巧传授给他人,则会对抗日事业更加有益。成功的行动过后,他huā费了一周的空闲时间,整理出一本《城市战斗手册》。
这本手册字数不多,但内容很全面、很系统,其中涉及了几种制作爆炸物的方法,非常具有可行xìng;另外便是介绍城市作战的一些常用手段和战术,以及一些特工常识,比如跟踪、反跟踪、徒手格杀(在北平这样的沦陷城市里随身携带武器是很危险的)等等。这与军统的繁琐教材又有很大不同,注重的是简单实用,能被迅速掌握。
为了以后的战斗,黄历不仅写出了理论,更将其付诸于实践,经过试验,他和李振英制出了塑xìng炸yào。塑xìng炸yào的外观象橡皮泥或生面团,具有良好的可塑xìng和粘稠度。而且密度高,防水xìng能好,便于伪装携带,容易捏成所需形状,很适合特种作战需要。不是有首儿歌这么唱的:“塑xìng炸yào好,塑xìng炸yào好,塑xìng炸yào一出手,谁也别想跑。你一包,我一包,日本鬼子夹着尾巴逃跑了……”
有了塑xìng炸yào,抗团因此有了新的杀敌利器。而且在这次扫除毒害的行动中也有了新的方式,那就是效仿武松鸳鸯楼留言,也是学习后世恐怖分子每每声称对某起袭击负责的做法,抗团在城内城外贴了不少告示,一是为扩大影响,二来也迎合了中国人好汉做事好汉当的心理。
黄历nòng完手册,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特务身上,正准备对蒋文忠实施最后的控制时,从天津传来了最新的军统指令。
“以上海地区为重点,建议各沦陷区都可量力而行,针对日本武装官兵,给予严厉打击,格杀勿论。建议包括以下三点:一、以身着军服的日本军人为格杀对象,不论其军阶高低、官职大xiǎo,无须事先奉准或报备,得手当场即干掉;二、其执行地点,以日军占领区及其势力范围之内为限;三、尽可能避免殃及我国居民的安全……”
“为了便于明了以及解答可能发生的一些疑问,对以上三点,再加以申述如下:以前,照规定,无论制裁任何人,包括敌军在内,都必须事先奉准而后可;自本命令下达后,可以便宜行事先斩后奏,而实际上也非如此不可。试想,我们从外形中,顶多也只能辨识出日本军人的兵种及官阶,不可能得悉他们的职位与姓名,因为他们一律不配带符号或名牌。至于他们所负的任务为何,那就更无从得知了,又何况这种事情大部份都发生在临时遭遇之际。另外,格杀日本兵而害了我们无辜同胞的事,过去已屡见不鲜,每逢一次行动破坏后,日军总是封锁现场,任意逮捕附近居民,除严刑拷问外,且肆意掳掠jiānyín,无恶不作。其接近大都市的地方,因耳目众多,或许还稍有顾忌,到了穷乡僻壤,那就更为所yù为了。有鉴于此,所以我们谆谆告诫同志们:事先绝不利用居民的家屋作为掩蔽,事后则尽可能撤离出事现场,万不可图一时之安全,进入民宅躲藏。换句话说,宁肯多冒一点危险,也不要牵累了同胞。另外,格杀身着军服的日本官兵,和在战场上攻击敌人一样,旨在打击敌军士气,消灭敌军实力。其所以不杀穿便衣的,即使明知道他是日本军人,我们也应以‘解除武装’视之。设如有一天日本军人都不敢身着军服到处横行,鱼ròu国人,那就证明此一行动之奏效……”
命令是建议xìng的,因为抗团虽受军统支持,但实际上却并不属于军统,他们有相当的自由。但对于这个转来的命令,抗团的几个领导却都兴奋异常,摩拳擦掌。
大凡经历了这几年苦难的国人,如果天良犹在,又不太健忘的话,一定是记忆犹新,仇恨满xiōng。而对于和敌寇短兵相接、不断搏斗的抗团,当然会更有切身之痛,也可以说是由于日军的残暴不仁而jī发出来的仇恨。所以,抗团领导的心理反应是:如果可以不经奉准,便能径自格杀日军武装官兵的话,他们都会争先恐后的乐于执行此一任务,这太痛快了。
“我看各行动组应该全部出动,对在街上骄横异常的日军士兵予以格杀,甚至几个行动组可以联合行动,针对日本宪兵开展攻击。”孙若愚使劲地一挥拳头,表示出他心中的迫不及待。
李振英刚看指令时也涨红了脸,但仔细思索过后,脑子里并不全是兴奋,而是对行动的利憋思考。他轻轻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觉得还是不要通令所有各组一体遵照执行的好。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不能大家一齐单做这一项,而且有些xiǎo组的xìng能,并不适合参加这样的行动。”
“别的组我不管,我们组肯定没有问题。”冯运修抢先说道:“这个指令可以说是非常有意义,很值得一试。而且在执行上,也并不是太困难。而且牺牲xiǎo、威力大,对我们,特别是沦陷区的民心,都是一种鼓舞。”
“老三,你怎么看?”李振英转头望着黄历,想寻求他的支持。
黄历淡淡一笑,说道:“行动肯定是要有的,我同意你的意见,只对几个行动单位作选择xìng的jiāo代。毕竟这样的事情没有先例,执行后效果如何?各界对此的反应又如何?总要听一听,看一看,如果有什么不当,也便于及时修正。”
虽然黄历在有意淡出抗团的决策层,但他的意见还是很有分量。在明确表示了对李振英的支持后,其他人也觉得有道理,头脑也渐渐冷静下来。经过商议,行动先jiāo由冯运修和孙若愚这两组试行。
第二百零七章 成功的催眠
第二百零七章 成功的催眠
特工的锄jiān刺杀行动不同于炮火连天的正面战场上的拚死搏杀,很多都是面对面进行的,所用的手段也多为近距离枪击、刀劈、斧剁等,场面血腥残酷。又加之在沦陷区,携枪行走本身就非常危险,撤退时更会遭到敌人的四方围堵。
格杀日军是上海区上报的行动计划,被重庆批准后,下发到各地情报站遵照执行。但各地的情况又有差异,所以执行的方式和深度也就各不相同。上海区虽然另有命令,格杀日本军人不在租界内执行,是因为军统人员有必要利用租界作为掩护,其次则是免得引起租界当局对国府提出外jiāo上的责难。但租界的保护作用勿庸怀疑,对上海区的特工人员来说,就多了一层便利。
而在北平,抗团没有了这层便利,便不能象上海区那样的进行格杀行动。单人独骑虽然也能对日军士兵进行格杀,但危险xìng极大。所以,经过仔细分析和研究,冯运修和孙若愚虽然豪情满腔,也不得不考虑别的袭击办法。而黄历,则开阔了他们的思路,格杀去妓院寻欢作乐的日本军人,或者袭击日军的宪兵巡逻队,利用集团行动来增加安全系数,而不是象上海那样搞有机会就杀的行动。因为抗团成员大多是学生,他们还要在学校里学习,并不能象社会人员那样随时随地有充裕的时间在街上luàn逛。
尽管困难不少,但参与行动的抗团成员都没有退缩之意,纷纷要求针对日本宪兵进行重点打击。只要能够多杀几个鬼子宪兵,他们宁肯流血牺牲,为了防备行动失败而被俘泄密,参与行动的人员主动申领手榴弹或毒yào,以作杀身成仁的准备。
抗战时期的沦陷区,一提到日本宪兵队,无不令人谈虎sè变,令人咬牙愤恨。的确,抗战八年,中国百xìng枉死在日本宪兵手上的人,真不知道有多少,国府和gcd的地下工作者,被各地日本宪兵队逮捕后壮烈牺牲、折磨致死者尤不知凡几?即便侥幸活着出来,也多会落个伤残病废,至于jīng神上的屈辱,就更不足为论了。
各地的日本宪兵队本身并没有“司法权”,但却具有无限期的拘留权,就是说,他不能“判”,却可以“关”,甚至可以虐杀。所以在宪兵队及各分队均设有“留置所”,对外称拘留所。有些个不幸的中国同胞,在“留置所”内一关好几年是常事,死在宪兵队里的也时有所闻。
宪兵队“留置所”的管理,是极为漠视人xìng的,除去严苛的守则之外,完全是以管理人员的喜怒爱好为转移,他不高兴,可以随便敲你几下或踢你几脚出气,他一时兴起,也会把一个人当成玩具般的戏耍一番,或是饿你几天,罚你晚上不准躺下睡觉,甚至用各种方法进行虐杀。进了这里,人的尊严就丧失殆尽了。
日本宪兵队本身没有“司法权”,那么又如何“结案”呢?据了解,凡由宪兵
队拟定处以死刑或徒刑的,一律都解送当地日本驻军最高司令部军法机关去处理,实际上,这只是一个形式而已。至于案情如何,军部则概不过问;拟判徒刑的就发监执行,其中也有转解到伪政fǔ所属监狱执行的。拟判死刑的,军部就秘密执行了,从来都不作公开的宣告。
日本宪兵队如同一个魔窟,随便抓人打人杀人,抓错了人白抓,只有自认倒霉,能够得到一个jiāo保释放,那已经是邀天之幸了。不过,其中也有因“jiāo保”而被传话人大肆勤索的。最普通的是留置调查。这一查就是几个月,一讯就会脱层皮,何时才能查得明白,那只有翘首问苍天了!再是转移管辖地区留置调查。一个地方查不出明堂,换个地方再查,查来查去,一讯再讯,节节苦难,怎么受得了。
另外,还有一种案情复杂而始终查不清楚,日本人就索xìng摆在一边拖下去,这就只有生命力最强的人才能活下去。至于说到因刑致死的,亦属司空见惯的事,在日本人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也从来不会追究责任。所以在各地都有很多人无缘无故的失踪了,大部份都是走上这条阎王路的,最后连尸首都不知道丢到那里去了。
正因为日本宪兵队如此残忍暴虐,令这些有热血的年轻人痛恨难消,所以才会借着这个格杀令而想报仇雪耻,为达到这个目的,虽殒身而不恤。
但兹事体大,有责任的领导者虽然可以满足部下杀身成仁的绝死意志,但却要尽量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而能避免的方法,便是制定尽量周到细致的计划,提供尽量齐全的装备,派出最有能力的行动协助人员。
而环顾左右,最能让人放心的非黄历莫属。黄历也非常乐意尽自己的能力来帮助这些充满热血和牺牲jīng神,但在能力上还有所欠缺的年轻人,可在所有的准备工作就绪之前,他还有几件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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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松,你的jīng神更加深沉,虽然觉得外面有声音,但你的jīng神好像离开了身体,恍惚飘游在空中,很愉快,你的腰痛已经全好了,并且忘记了所有的烦恼。成功就在向你招手,你就会有很多的钱,更高的官职……看,你的jīng神渐渐沉mí了——已经沉mí了——进一步沉mí了——已深深地沉mí了。而且,静寂了——外面的声音已听不到了……”
尽管黄历在之前已经对蒋文忠进行了大量的心理暗示,让他沉mí于自己升官发财的幻想,并且非常相信黄历,认为黄历就是他成功的阶梯,贵人,但黄历在最后控制他的jīng神时依然很xiǎo心。同时,黄历借助于自己练就的点xùe术,给蒋文忠制造了腰疼的症状,非经他的按摩不能缓解,也让自己催眠的最后成功打下了基础。
“你的jīng神已经非常沉mí了——四周的声音也不入于耳了,你的jīng神,已与我的jīng神连起来了,我虽不言语,你也能感觉得到……”经过这样反复的暗示,蒋文忠进入深入催眠状态,即睡游状态,并完全接受黄历的指示。
黄历的额头也见了汗,离成功还差一步之遥,他并不敢急于求成,而是继续耐心地引导。
催眠不能让人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相信催眠术的人,也都信奉这句话。但这个观点在某种方面来说是错误的。人被催眠之后,催眠师不会直接命令对方去银行提钱,或者询问银行卡密码。(就算在深催眠中,受害者对违背他意愿和伦理道理的暗示也会抵抗,甚至清醒过来)。所以催眠师需要创造一个受害者不得不取钱的场景。比如说,有一支股票特别好,你应该去买,我帮你买。或者说,受害者的孩子受伤住院了,需要用钱等等这些理由。
在个别案件中,催眠师利用催眠玩nòngnvxìng,他们通常不会直接命令受害者脱掉衣服,因为,一般受害者都会抵触这种暗示或命令。但如果告诉她,我们在一片沙漠里,非常干渴,非常的热,你感觉衣服让你非常的烦燥,所以需要脱掉衣服,那受害者通常都会照做。
总之,催眠师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便要创造一个让对方感觉那样做会符合他自己利益的这么一个环境。黄历所发的暗示与蒋文忠的预期观念统一了,并dòng察他的jīng神状态,而且他还获得了很多的情报。所以,他给予蒋文忠适当巧妙的暗示,便取得了成功。
“这件马夹虽然有些沉,但却是你们教官最喜欢的颜sè和款式,明天早上穿上它,让他赏识你,超过你的那些同伴,你不久就会变成日本教官心中的一个有强烈sè彩的人物……”黄历的话在蒋文忠的耳旁回dàng,那么亲切,那么中听,正说到了他的心里,他不就是要压倒同事,得到好的遣派,得到更多的钱和权力嘛?
看着蒋文忠有些痴傻地笑了,黄历继续着他的催眠,“这件马夹还有特别之处,会给日本教官一个特别大的惊喜,很高兴吧?看这里,马夹肩上有两根金属线头,你把它穿过你外衣的两只袖子。明天早上,在所有人集合好之后,你把这两个线头接在一起,立刻便会有‘天皇万岁’的字样出现在你的身上,日本教官会高兴得手舞足蹈,你就能当上特务长了,多么美妙,这次机会千万不要错过……”
特务长,金钱,权力,日本教官的笑脸,幻象在蒋文忠脑海里变成了真实,他笑得更开心了。
黄历成功了,他抓住了蒋文忠的心理需求和弱点,成功地催眠了他,而且催眠术的特点之一,就是存在遗忘现象——被催眠状态下的所思、所说、所做,如果催眠师命令你忘记,那么你清醒后,根本不会记得自己催眠状态下的一切。而在潜意识将接受了这些催眠指令后,即使在清醒状态时,如果出现催眠指令所要求的现时情况出现时,人也将自动进入催眠状态,而机械地执行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