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暗潮起
“主子,高明啊!”
老黄抬头看着大脑袋,大脑袋看着柳寒送回的密信,这密信不是普通信件,而是加密的,经过老黄翻译后的。
在老黄身边几年,大脑袋的成长速度超过了老黄的预期,现在,他已经可以涉入部分重要事务。
“你说说。”老黄含笑看着大脑袋。
大脑袋胸有成竹,将密信放下:“老师,主子的这封信,是告诉我们,江南和冀州徐州甚至还包括青州齐国,至少是商界要发生巨大变化,让我们预作准备。”
“江南,主子在那,定会作出安排,我们可以不管,但冀州和徐州,应该是我们的重点。”大脑袋思索着,语气变得有些凝重缓慢:“冀州,有王许两家,咱们要扩张,恐怕有些难处,老师,您看可不可以利用小赵王爷,咱们与他合作,牵制下王许两家。”
老黄微微皱眉:“那并州呢?”
大脑袋想了想,微微摇头:“并州有太原王,这位王爷刚取得塞外大捷,正是强势时,并州,咱们最好不要与他有什么冲突,这次就算了。”
老黄露出满意的笑容,微微点头:“很好,具体,你去拟定个计划,另外要考虑到调用多少资金和人手,嗯,另外,最近的一批护卫队训练完成,派他们到幽州并州和凉州去,前一批中表现优秀的调回来,这事要快,我估计掌柜在江南需要人手。”
大脑袋点头答应,马上出去,这是他第一次承担如此重要的任务,也标志着,他完全进入柳寒的核心决策中枢。
柳寒在密信中将卫振案原原本本告诉他们,提醒他们,这个案子涉及到众多商家,敢作这样买卖的商家都是有背景的大商家,这些商家占有很大的市场份额,他们倒下了,市场份额就空出来了,如此,就急需有人填补这空白,瀚海商社就此获得一个空前难得的绝佳机会。
但各地又不一样,江南这次是重灾区,以老黄对柳寒的了解,扬州的那些商人这次会被柳寒收拾得很惨,势必让出大部分市场,江南市场将由瀚海商社和他的盟友占据。
但冀州不一样,冀州有死对头王许两家,还有渤海郡王等宗室,瀚海商社的发展受到很大限制,必须要与人联手,共同占据市场。
老黄再度拿起柳寒的密信,这封密信已经看过数遍,密信分成两部分,第一部分讲述卫振案的案件情由,第二部分边是牵涉到的商家和官员,然后便没再说什么了。
老黄忽然觉着意外,这份口供中没有帝都的,帝都的任何官员和商家都没牵涉到,难不成这帝都是田凝在亲自处理,卫振不知道。
老黄无法作出判断,想了想,觉着这个可能性很大,否则以柳寒的精明,不可能没注意到这点。
老黄举起双臂,伸了个懒腰,起身出门,扬头看看明媚的阳光,享受暖融融的春日。
背着双手在院子里踱步,带着淡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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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皇帝徘徊良久,转身,看着张猛。
张猛眉头拧成一团,半响,微微点头:“这柳寒的心思倒是巧妙,这样作也不错,贪腐积弊,由来已久,不能靠一场贪腐案就打扫干净,陛下,不用着急。”
皇帝还没转身,薛泌就急急道:“臣以为,张先生说的是,不过,皇上,这次可以趁机将盛怀拿下,他在扬州多年,这样的大案都没发现,当有失察之罪。”
皇帝微震,看着薛泌,薛泌神情有几分紧张,皇帝看出他的紧张,微微一笑,点头称赞道:“嗯,看来你有进步。”
薛泌长吁口气。讨好的笑道:“这也是陛下教诲有方。”
皇帝笑了笑,扭头看着张猛:“好,就这样,”他正要说把这个交给尚书台商议,忽然想到这个只是柳寒的秘奏,压根不能交给尚书台,便对穆公公吩咐道:“就按张先生的意思,给柳寒去信,让他和句誕顾玮商议下,以正式公文和奏疏,上报朝廷。”
“老奴领旨。”穆公公低头,后退两步,才转身出去。
张猛看着穆公公的背影,若有所思的说道:“这柳寒还是个人才,既然文武双全,陛下多留心,日后可以大用。”
薛泌心中一动,故意道:“他不过一商人,有些才干倒是不假,可若说大用,张先生,恐怕夸大了吧。”
张猛微微摇头:“见微知著,这个案子的处理,十分棘手,柳寒把全部真相都审出来了,却不向上报,也整个过程也不让其他人插手,只有他和另一个叫马烨的小吏参与,整个行辕中,只有他们俩人知道卫振交代了什么。
这说明什么,他一开始就知道此案十分棘手,案子审清楚了,他也不向上报,换一个不知大局的,巴不得赶紧上报,好博取功劳,可他呢,却通过虎贲卫途径,密报宫里,如此就给朝廷赢得处理此案的机会。
能撬开卫振的嘴,是为有智;用虎贲卫途径上保宫里,而不是急忙报功,这是知进退,再加上他宗师上品的修为,这样的人,难道不能大用!”
薛泌略微思索,微微点头:“如此说来,我倒是小瞧此人了,早知道,就该在禁军中给他谋个大点的官职。”
皇帝不由微微一笑,张猛却好奇的问道:“你在禁军中给他谋了个什么官?”
“队正。”薛泌有些懊丧的答道,张猛不由一乐,惋惜的冲他直摇头,皇帝哈哈大笑:“薛泌,在识人上,你还要擦亮眼睛。”
薛泌连连点头,心中却十分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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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红霞染红。
披着蓑衣的老翁依旧盯着鱼线,小舟的后面飘起阵阵炊烟,一个穿着灰衣短褂的年青汉子小心的扇着炉火,炉火上的砂罐传来淡淡的香味。
两条货船载着沉重的货物从不远处驶过,小舟随着水波荡漾,老翁和年青汉子纹丝不动。
一条小舟,从对岸晃悠悠的飘来,乌篷小舟,舟头上同样坐着个披着蓑衣带着斗笠的人,小舟离得远,看不清相貌和年岁,舟后摇撸的汉子也同样穿着蓑衣带着斗笠。
小舟慢悠悠的靠过来,蓑衣人没有过船,垂钓的老人提起钓竿,一尾鲜活的河鱼落在后面。
“收获如何?”蓑衣人悠悠的说道,他的声音有些苍老,也有些嘶哑。
“没看见吗!”垂钓老人语气带着几分骄傲:“怎么,你也想钓上一钓,不行,不行,你那手艺,差远了。”
“明明是书生,却擅长杀伐之道,书生将军,相去甚远。”蓑衣人说道。
“呵呵,书生提笔杀人,将军挥戈战场,你我差不多,都是满手血腥。”垂钓老人淡淡的说道。
“不闲聊,”蓑衣人说道:“田凝一案,余波未平,新税制看着便要大行其道,这太祖之誓,燕家看来是不想守了。”
“田凝胆大包天,居然连库粮都敢盗卖,死了都该下地狱。”垂钓人冷冷的说:“这田凝一案,是不是你的手脚。”
“与我何干,”蓑衣人淡然说道:“不过,老曹,当年我们联手扳倒邵阳,维护太祖之誓,今日,又要过关了。”
垂钓人沉默不语,蓑衣人也不打搅他,垂钓人看着平静的河面,蓑衣人提到当年之事。
当年,邵阳郡王权倾朝野,突然以谋反罪被满门抄斩,邵阳新政全部废除。可外人不知道,为了扳倒他,其中的凶险有多大,中间有一步错,身死家灭的便不是邵阳就是他们了。
十多年前,他们互相配合,那时,他们位居朝廷中枢,可现在呢。
十多年前,泰定皇帝对新政实际是犹豫不决,所以才为他们所趁,可现在呢?
要推行新税制的是皇帝!
“我作了些安排,很多老朋友都赞成,可没有你,这事作不了。”蓑衣人说道。
“你想作什么?”钓鱼人终于转过身来。
蓑衣人的斗笠压低低,只能看到他的下颌飘着雪白的长须。
“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四维,礼居首,当今要乱了礼,这大晋天下可不仅仅是他燕家的。”
“你想弑君!”钓鱼人的语气陡然严厉。
蓑衣人淡淡一笑:“什么弑君,不过是换一个人作皇帝,依旧是燕家子孙。”
“你胆太大了!”钓鱼人哼了声。
“什么新税制,不过是新瓶装旧酒,还是邵阳那一套,老曹,别再钓了,你已经钓了十多年了,打算剩下的日子就在你府上的那几垄田里和这小舟上过去?”
钓鱼人没有再说,蓑衣人很平静,两条小舟靠得很近,晚霞映在江面,江水变得红红的。
“谁来坐那个位置?”
蓑衣人面不改色:“齐王贤良,可当大任。”
钓鱼人没再问,提起钓竿,将鱼线扔进水里,蓑衣人小舟慢慢离开,向江北驶去。
一场短暂的见面结束了,蓑衣人瞒过了所有人,秘密前来帝都,为的就是这短短几分钟时间,现在他们又要冒着奇险,返回冀州。
黄河依旧安静的流淌,两条小舟越走越远,就像江面上偶然遇见,这种事在黄河上每天都有许多次,完全没有引起人注意。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七章 赴宴,很无聊
宫里的命令是通过度鸟送到扬州,柳寒接到命令后,心情顿时舒畅,接受了陆峤的邀请,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这期间,卫振和其他案犯已经把整个案件都交代清楚了,所有牵扯到的江南地方官和门阀世家,全都清楚了。
这份口供也上报宫里,不过,宫里的决定已经出来了,没有出他的判断。
为官之道,统治之道,古今中外都差不多,这异世界也一样。
大局为重,何为大局,朝廷的稳定,便是大局。
更何况,有这把锋利的剑,挂在扬州半空,扬州推行新税制,将无往不利。
不过,柳寒惹不起门阀世家,惹不起皇室宗亲,但那些白手套的商家,他可不打算放过。
就像大脑袋猜测的那样,打掉这些商家,整个江南商场便会出现一个真空,瀚海商社便能趁机大发展。
不但瀚海商社,包括甄娘的盐号和三友盐号,都能抓住机会。
江南商界将彻底重新洗牌!
到了江边,陆家的私家画舫早已等在岸边,一个年岁苍老的布衣老头在岸边等候,看到柳寒过来,连忙迎上来,将柳寒迎上画舫。
春末夏初,漕运正是忙碌时,水面上,船帆憧憧,南下北上的船只往来不绝。
“金扬州,银蜀州,腰缠十万下扬州。”柳寒站在船头,看着繁忙的江面,忍不住感慨。
“柳兄文武双全,三篇震帝都,文名满天下,可柳兄到扬州,却未见诗词传出,今日柳兄可有意留下大作?”
柳寒回头却是陆峤从船舱里出来,缓步走到他身边,与他并排而立,几个汉子解开缆绳,画舫缓缓离开岸边。
“诗词乃小道,不足道也,”柳寒说道:“当今士林,多喜柔媚奢靡浮躁之词,空洞乏物,与圣人之意相去甚远。”
“人说柳兄乃一介商人,赳赳武夫,几篇诗词多半是买来的,原先我还相信,可今日听柳兄之言,我才相信柳兄之才。”
陆峤的姿态极低,柳寒心里好笑,却没有拂他的意,只是笑了笑,俩人并肩站在船舷。
“漕运又开始了,顾大人该回来了吧。”陆峤问道。
柳寒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漕船,一溜整齐的漕船迤俪北上,画舫飘着小曲,从边上过去。
“陆兄,着相了,”后面又传来话声,俩人回头看,从船舱里又出来两个人,张荥在前,虞文在后。
张荥笑呵呵的过来,站在柳寒的旁边:“今儿风花雪月,何必说那些不痛快的事,柳大人,你说是吧。”
柳寒笑了笑,微微摇头:“张先生此言有误,喝酒就要敞开喝个痛快,心中有事,这酒就喝得不痛快,有些事说出来,心情好了,畅快了,这酒喝得也就痛快!您说是不,张公。”
一袭话,柳寒悄然用了两个称呼,不但张荥,陆峤和虞文都注意到了,俩人悄悄交换个眼色,彼此会意。
“惭愧,惭愧,柳兄说得是,”张荥没有在意,笑了笑说:“不过,今日宴饮,咱们边喝边聊,如何?”
“对,边喝边聊。”虞文也赞同道,陆峤则很干脆的抓住柳寒的手,柳寒没有动,笑了下说:“我看这样吧,这景色雅致,不如这样,咱们就在这船头,就着这美景,开怀畅饮,如何?”
张荥和虞文一愣,陆峤已经鼓掌叫好:“好!好主意!”
酒席迅速布置好,柳寒很随意的与陆峤聊天,风花雪月,江南风物。
四人坐定后,酒菜很快上来,酒过三巡,陆峤重拾话题:
“这两年,扬州风波不断,先是盐税革新,然后又是新税制推行,新税制还没完,又爆出卫振案,唉,前段时间,我上青竹观求签,希望这风波早点平息。”
“听说青竹观的签挺灵的,”柳寒装模作样的接过话,安慰他道:“走西域商道的都知道一句话,风沙再大,也有平息的时候。陆公,你说是吧。”
陆峤拿不准柳寒的意思,风波当然会过去,可问题是这风波到底多大?
张荥作了个手势,船尾飘出淡淡的琴声,水鸟在湖面清鸣,让人心旷神怡。
“柳先生高论,风沙无论大小,最后都会平息,”张荥说道:“柳先生,朝廷府库空乏,我等深知,可新税制有竭泽而渔之感,乱了江南,朝廷的府库就充实了?”
柳寒在心里好笑,这才是二十年来尘扑面,如今始得碧纱笼的真实写照,前段时间也见过三人,三人压根没用正眼看他,现在却是一口一个先生,恭敬又亲密。
他面带微笑的摇头:“张公此言差矣,江南何曾乱了,有诸公在,江南乱不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加重语气道:“新税制是皇上亲定国策,不但要在江南推行,也会推行天下,诸公若是希望新税制停下来,或暗中对抗,窃以为,殊为不智。”
从陆峤开始,双方就在试探交锋,张荥以乱了江南为名,暗中则是威胁不支持朝廷,可柳寒却压根不当回事,江南是大晋天下的一部分,你们在江南呢,你们的身家性命都在江南。
柳寒觉着这三人有些名不副实,这些世家都这样无聊,拐弯抹角的,说些看似藏有机锋,实际很苍白无聊的话。
“柳先生说得对,”虞文点头赞同:“我倒是挺关心卫振一案,转运使衙门几乎被一扫而空,幸亏盛大人和句大人合力,才未影响到漕运。”
柳寒看了虞文一眼,虞文的话不多,可给人实在的感觉,对此人略有好感。
但柳寒没有回话,只是冲他笑了下,举起酒杯遥敬一杯。
“卫振一案,听闻是大人在审,不知审得如何了?”陆峤总算开口直接询问。
“唉。”柳寒先叹口气:“此案触目惊心,田凝卫振胆大包天,十多年时间,盗卖国库,涉案金额高达上千万两,涉及的案犯众多,老实说,我是越审越心惊。”
说着柳寒不住摇头,三人听着脸色微变,都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柳寒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游移,心中好笑,正琢磨着是不是再给点压力,张荥已经佯装感慨:“是啊,此案震动天下,听闻朝廷已经抄了田家,仅留下部分宗产,唉,这天下又少了一个千年世家。”
“风水轮流转,千年世家,呵呵,这千年之前,可有这些世家?”柳寒故意反问道。
这个问题很刁钻,三人都无言以对,半响,张荥干笑两声:“呵呵,柳先生所言甚是,所谓千年世家不过世间传闻,看似很重,实际并没有那么重。”
陆峤和虞文没有说话,柳寒点头:“想想看,我大晋立国以来,多少千年世家湮灭,可这天下崩溃了吗?乱了吗?没有,多少世家没了,天下乱了吗?依旧没有。”
柳寒深深叹口气:“西域商道,一旦走过去,便是暴利,我见过很多人,豪情万丈,觉着自己修为挺高,商道上那些小贼,一刀过去,便烟消云散,可最后呢,成了商道上的一堆白骨,这个世界,没有谁是无往不利的,也没有缺了谁就不行的。”
这话太赤裸裸,简直就是直接打脸,陆峤脸色顿变,直勾勾的盯着柳寒,张荥眉头拧成一团,只有虞文神情自若,含笑点头。
席间,沉默下来,画舫安静的驶在河道上,两岸郁郁葱葱,景色十分优美。
幽幽的琴声始终没断,柳寒听出已经换了几首曲子,现在正弹奏的正是《春江花月夜》,演奏者完全理解这首曲子,琴声意蕴深远。
陆峤有些恼怒,本想先警告下柳寒,没成想柳寒压根不吃这一套,反过来警告他们,这下他有点不知该怎么办,只好给虞文使眼色,请他出来转圜。
虞文先笑了下:“柳先生这话不好听,却是实情,我虞家千年以来,小心翼翼,战战兢兢,才得以维护宗祀,其中辛苦,外人难知。”
柳寒似乎同情的点头:“虞公说得好,套用民间一句话,只看见别人吃肉,没看到别人受罪。”
“这话太对了,”张荥也附和道:“世家是看上去风光无限,可实际上,大多如履薄冰,就说这次卫振案吧,我在家查了一下,有几个子弟便与卫振有过往来,还请柳先生到时手下留情。”
总算正事了,柳寒心说,还是这个张荥傻点,那两个家伙都是云里雾里,与你绕弯。
“张公说的是张镝和张邛吗?”柳寒说着便摇头:“张家牵连到其中可不只是这俩人,他们的量还比较小,只有七八万两银子,还有几十万两银子。”
张荥脸色刷的变了,张镝和张邛在张家可不是旁系子弟,而是直系子弟,更何况,还有几十万两银子!
陆峤和虞文也不由冒出一层细汗,俩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恐惧。
这个混蛋,把他们全卖了,亏得自己还提前打了招呼,朝中贵人会保下卫家,保住他的子孙,可这家伙还是把他们都卖了!
是卫振太软弱,还是眼前这个看上去温和的家伙,太厉害?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一手遮天
从一开始,整个局面便被柳寒掌控,他已经掌握了宫里的决定,这是他最大的底牌。
他现在是要为自己谋求最大利益。
席间气氛凝重,只有柳寒神情轻松。
三人不住交换眼色,思考对策,目光在空中嗖嗖来去。
鱼鹰从空中扑下,钻入水中,很快叼着条鱼跳上小舟。
柳寒的思绪开始飘来飘去,一会想到宫里,一会想到秦王,觉着自己就像那只鱼鹰,只是不知那渔夫是谁?
自从回到大晋后,很多事情都是云遮雾绕,好像看清了,可细细一想,又觉着不对,逻辑无法解释清楚。
“树大了,难免有些枯枝败叶,唉,”虞文忽然反应过来,他开始有点猜到柳寒的目的:“听闻瀚海商社要在江南大展拳脚,不知是否需要我等协助。”
陆峤眼色一亮,立刻附和而上:“对,对,我陆家与瀚海商社合作,柳先生。”
柳寒在心里对虞文又高看一眼,冲他微微点头:“商社的事,我管不多,不过,柳火告诉我说,想在江南买点地,种植桑树,另外,想买几个丝绸作坊,你们也知道,我瀚海商社织的布很好,染布也很畅销。
可不管蚕丝还是棉花,都掌握在几位手中,虞公,以后能不能多卖点给瀚海商社?”
这可不是讨价还价,虞文立刻点头:“这没问题,以后我虞家的蚕丝棉花,可以全部卖给瀚海商社。”
陆峤略微迟疑,陆家与虞家不一样,陆家有数百张织机,占了江南织机的四成,瀚海商社经过数年发展,织机也不过一百多张,还不到陆家的三成。
柳寒微微一笑:“根据卫振的口供,他分别在泰定初年六年八年,将江南府库的丝绸共计七万匹,棉布,共计十一万匹,卖给了刘家和段家。”
陆峤神色大变,这刘家和段家原是陆家奴仆,后给了他们平民身份,两家都经营绸缎和棉布,也是江南最大的绸缎商和棉布商,但实际上,这两家都是陆家的人,他们的织机全是陆家的。
柳寒听见虞文轻轻舒口气,他冲虞文笑了笑,虞文同样笑了下,俩人彼此明白,虞文随即加码。
“听说三友盐号也有柳先生的份子,我虞家愿意让出三块盐田,共计五十亩,不知柳先生意下如何?”
“三块?”柳寒先是皱眉,虞文连忙补充:“数量咱们还可以再商量。”
柳寒微微一笑:“虞公,三块太多了,盐利巨大,扬州盐业还需要诸公,这样吧,三十亩。”
“好,咱们一言为定。”虞文投桃报李,立刻满口答应:“以后,我虞家的棉花和蚕丝,都交给瀚海商社。”
赤裸裸的落井下石,虞文的慷慨大度,让陆峤感到很大压力,张荥这下有些明白了,他也很为难,张家的产业同样在盐号和织布作坊,让出这两部分,张家的收入立刻下降大半。
柳寒稳坐钓鱼台,不急不躁的与虞文一唱一和。
“虞公,我听说虞家有造船作坊,不知虞家能造出多大的船?”柳寒问道。
虞文微怔,眉头微皱,一时拿不准柳寒的意思,试探着问:“我家最大能造出三千石的船,怎么柳先生对造船作坊还有意思?”
柳寒微微摇头:“我是有点意思,不过,我听说吴郡那边有人出海贸易,我也想作,我们的丝绸棉布瓷器,在海外应该有市场,我想弄两条船到海外卖货。”
虞文松口气,苦笑下:“柳先生,恕我直言,这海外行货不是那么好作的,我和陆兄都想过,也试过,我爷爷就曾经造过三条船,第一次出海便沉了两条,我爷爷不服气,又造了两条,这次倒没沉,可遇上海盗,逃回来一条,损失奇大,我虞家差点一蹶不振。”
柳寒没有再说,沉凝思索,他很想看看吴郡到海外的船是什么样,海上交战用火炮还是弓弩。
还在西域时,他便试过火药火炮,原以为这个时代没有火药,可没想到大晋便有,只是只能造出黑火药,可他也只能造出黑火药,什么黄火药TNT,诺贝尔什么的,他压根不懂。
火药火炮都弄出来了,可效果奇差,首先是射程,比弓箭稍微长一点,可一炮之后,要再发,那就费老大劲了,简单的说,要发射第二发炮弹,人家恐怕已经冲到你面前了。
其次,他不知道炮弹该怎么弄,在另一个世界,他是搞金融投资的,银行怎么运作,他门清,可这炮弹该怎么造,他上那弄去,连百度都一定有,谷歌下或许能弄明白。
这两条,让他决定放弃火药火炮火枪,不过,他倒是弄出了强弩,这种强弩是从军用十字弩改进的,射程比强弓还强,破甲威力也强,能弄出这种十字弩,也得益于前世的金融投资圈,他经常陪几个大客户去打猎,这几个大客户每人拿一个军用十字弩,这种军用十字弩是管制品,没点关系,压根别想,不过,这对那几个富豪来说,压根不是事。
数十次保养,他熟悉这种十字弩的每个部件,可要造出这种十字弩也不是容易的,这个时代的工艺太落后了,直到最后,他弄出了几种模具,才成功将这十字弩量产,可在生产了一百具后,他便将这模具毁去。
那时,他不想大规模生产这种利器,这种利器的操作简单,比现在晋军使用的弩箭强多了,操作简单,一个普通百姓只要略微训练便能操作,而且威力强大。
军事装备,在那个时代都是统治者关注的,能生产军事装备的商家,多数是身死家灭。
不过,这种十字弩在船上肯定是大利器,对付那些海盗,还不是小菜一碟。
虞文很纳闷,看柳寒的样子,好像是真的对走海有兴趣。行船走海,多是些亡命徒,而且走海是控制在江南会那帮人手上,自己家和陆家的海船被抢,到底是海外番人还是江南会这帮贼下的手,还不知道呢。
“走海虽然大利,可风险很大,柳先生还是谨慎点好,”陆峤目光一闪,江南会控制了海外贸易,他们一直想插手,可奈何一是船不行,而是没有航线,这海上的船与内陆江河的船不一样,而航线更是核心秘密,江南会里也只有几个核心人物才知道。
“这是以后的事。”柳寒微笑着说:“不过,应该很快了。”
虞文立刻明白了,他首次失态的问道:“这么说,江南会牵扯到卫振案中了?”
柳寒点点头,江南会比陆虞张三家牵连更深,江南会毕竟是作海外贸易的,需要的货更多,价格还给得高,卫振在口供对陆虞张还满腹牢骚,认为他们以势压人,强买强卖。
“好,这次把江南会连根拔起,以后那些番人就只能和我们交易了。”张荥摩拳擦掌的叫道。
柳寒没有说话,虞文给陆峤使个眼色,陆峤咬牙点头:“好,我陆家将织机让五成给瀚海商社,以后陆家的棉花和蚕丝,五成卖给瀚海商社。”
张荥也随即答应,卖出五成张家的织机和五成蚕丝棉花。
但柳寒还不满足,他笑了笑说:“没有那个必要,太多了,瀚海商社也消化不了,不如这样,陆公,张公,三成就行了,若三成还觉着多,那就两成。”
三人都感到意外,柳寒又补充道:“不过,瀚海商社想要买点地,种棉种桑,还请诸公玉成。”
这一下,不但陆峤张荥,就连虞文都不开口了,这卖地和卖棉花蚕丝完全不一样。
棉花蚕丝就算卖,可根子上还控制在三人手中,随时可以断,可以说他们依旧可以控制瀚海商社;但这土地卖出去,就完全不一样了。
一来名声不好听,二来瀚海商社就彻底脱离掌握。
张荥实在气不过,腾地站起来,指着柳寒,大声怒喝:“柳寒,你别太过分!”
柳寒没有说话,若无其事的喝着酒,船上的伙计也没动作,柳寒上船后便以神识在船上走了一圈,或许是为了表示诚意,三人都没带高手,只有几个护卫在船上,这几个护卫的修为虽然不错,但即便联手也不是对手。
虞文连忙起身过去,将张荥摁下,转身对柳寒说:“柳先生,这土地一事,唉,还请退让一二。”
虞文居然对柳寒如此屈膝退让,这要传出去,势必震惊江南,虞家可是江南仅存的两个千年世家之一。
“虞公,商场上有句话,风险越大,利润越大,我承担的风险有多大,你们应该知道,否则也不会一再相邀,今天我既然来了,那就说明,我希望与各位一同解决这个问题,但你们不可能不付出相应的代价,否则,咱们就只能公事公办。”
气氛又有些凝重,柳寒点中了三人的要害,陆虞张三家,江南的士族领袖,不要说朝廷不会抄了他们,已经被抄家的田家,在士族中的地位远比他们高,三家加一块也比不过,更别说,当今皇太妃还出自田家。
“你以为,你能一手遮天!”张荥的语气有些气馁。
柳寒呵呵干笑两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轻轻放下酒杯,看着张荥说道:“别的事不敢说,就这事,我敢说,就一手遮天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章 诱饵
一手遮天!
柳寒气势十足,强硬无比。
张荥怒目而视,气势却在消退。
但凡有半点机会,他们也不会在这宴请柳寒,这样低三下四。
陆峤脸色同样十分难看,世家子的修养才勉强让他坐在那,换个场合,他早已勃然大怒。
席间气氛又紧张起来。
“载波,坐下,什么事都好商量。”虞文出来打圆场,将张荥摁在座位上,转身看着柳寒,加重语气道:“今儿咱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什么事都摆在桌面上,什么都可以谈。”
说完,他又看着陆峤:“你说是吧,远山。”
陆峤看到虞文的眼色,咽下怒火,勉强点头。
虞文依旧站在席间,沉凝片刻,看着柳寒说:“柳先生想要在江南买多少地?”
柳寒好整以暇,换上一副笑容:“江南风光好,易养人,柳某的胃口也不大,不知虞公能让出多少?”
瀚海商社初到江南,受到江南门阀世族的刁难,那真是举步维艰,柳寒不得不让康成答应陆虞张的条件,才勉强买到些蚕丝棉花和土地,也正是由于他们的阻碍,江南分店的业绩是瀚海商社最差的。
在各分店发展过程中,长安分店发展是最快的,连柳寒亲自坐镇的帝都都赶不上,这里面有秦王的支持,这几年,柳寒给秦王提供了十多万两银子,特别是最近的战争,柳寒便提供了五万银子的军费。
高投入也就有高回报,在秦王的支持下,钱明在长安如鱼得水,三江堡建成了,私兵训练了五百人,其中大约有百来人有了武士修为,有十来人走到武士上品。
商业上,瀚海商社的作坊是雍州最大的作坊,商队是雍州最大的商队,要不是柳寒制止,钱明还要开炼铁作坊,柳山还要训练骑兵。
无论是炼铁作坊还是骑兵,都是危险举动,柳寒不想碰。
在西域和西域商道上,不会骑马等于只有半条命,走塞外也同样如此,但柳寒对养马依旧很小心。
除了长安和帝都外,凉州是另一个亮点,虽然西域商道少了,可大漠草原的收益直线上涨,这与端木正和拓跋部落的支持有关,当初给拓跋部落送粮,赢得了拓跋部落的好感,现在获得回报。
不过,在凉州,柳寒让老王掌柜开辟马场养马,而后卖给边军,部分精良好马,则送来帝都。
江南富庶,也是柳寒定下的归宿之地,他希望江南的发展能快些,可现实却是举步维艰,困难重重,原因便在江南士族的阻碍,所以,今天,他要压一下陆虞张,他们是江南士族领袖。
柳寒将球踢回来,虞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陆峤深吸两口气,平静下心情,他知道今天陆家要出大价钱。
“崽卖爷田,颜面无存。”陆峤缓缓说道:“不过,既然柳先生需要,那么,好吧,我陆家可以让出一千亩,其中棉田五百亩,桑田五百亩。”
没等柳寒讲话,虞文也缓缓说道:“如此说来,好吧,我虞家也让出四百亩棉田,四百亩桑田。”
“我张家赶不上你们,我家的田不多,三百亩,各三百亩,棉田桑田。”张荥气呼呼的,说完之后便端起酒杯大口喝酒,气呼呼的,象条受伤的老狗。
柳寒勉强点头,轻轻叹口气:“好吧,我接受。”
虞文陆峤松口气,柳寒语气一转:“不过,这次扬州涉及的案犯不少,丝绸棉布行会,粮食行会,这些人,你们就不要保了,我得向宫里交代,还有,吴郡,江南会,涉案人也不少,会有不少商铺和土地,怎么样,你们在这损失了几百亩,可在吴郡,咱们可以捞到几千亩,有没有兴趣?”
虞文露出了笑容,张荥睁大眼珠子,陆峤先是皱眉,随即恍然大悟,他虽然有世家士族的傲慢,可不是笨蛋,相反十分精明,否则陆家老祖宗也不会挑选他来当陆家家主。
陆峤想明白,柳寒在来之前便有全盘解决方案,当然这个方案藏有他的私心,这便是瀚海商社。
瀚海商社在江南受到他们若明若暗的围堵限制,发展非常困难,柳寒就是借这个案子,逼他们让路,甚至合作,为瀚海商社开辟发展空间。
这个案子真正要打击的是江南会和吴郡的世家门阀,可这也给他们提供了机会,上百年间,他们便想涉足吴郡,可没有一次成功,即便暂时进去了,最后也被逼退出来,陆虞张,三家占有扬州近半的土地,可在吴郡没有一亩是属于三家的。
吴郡的丝绸棉布,他们三家也没法涉及,吴郡的丝绸棉布全数交给江南会,卖到海外去了。
不但他们进不了吴郡,瀚海商社也同样进不了吴郡,江南会控制了吴郡的丝绸棉布瓷器盐务。
这个会,几乎涵盖了吴郡所有的门阀世家,从另一个方面说,这个会一旦出事,吴郡的门阀世家就都有问题。
一扇大门在眼前推开,陆峤露出喜色,可他随即又想到,柳寒这是在作什么呢?打一棍,给个糖枣!
“大人能不能详细说说。”陆峤强压激动,略微矜持的问道。
“对,对,大人,详细说说。”张荥也附和道,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
柳寒微微点头:“卫振这人实在胆大包天,盗卖国库粮食丝绸和棉布,其实最早就是他,开始是小偷小摸,小打小闹,后来看到没事,便开始大规模盗卖。
泰定元年,他便将江南府库的三万匹丝绸和两万匹棉布卖给了江南会,这些绸缎棉布,都是在吴郡收的,就在吴郡就地卖了,别说帝都了,就算扬州也丝毫不觉。
泰定二年,皇上圣诞,这卫振借机在扬州各地收了三万匹绸缎和
一万匹棉布,另外还有瓷器三千件,漆器一千,全数卖给了江南会,运输是江南会下属船队。
这事,你们有察觉,所以,在泰定三年,卫振卖了批绸缎和棉布给你们,但泰定四年,六年,八年,都卖了大批棉布绸缎瓷器给江南会,田凝还从荆州调了些棉布绸缎瓷器等卫振,交给江南会,卖到海外去了,获利超过千万两。
可以这样说,卫振盗卖国库,其中六成给了江南会,四成给了你们。”
陆峤三人不由倒吸口凉气,这不是对卫振案的数目巨大,而是对柳寒掌握的数据的准确,更证明了,整个案件都在他掌握中,刚才,他没有说大话。
柳寒胸有成竹,这么大一块肥肉,这三人还有不动心的,不过,宫里还交给他一个任务。
“江南会这样的蛀虫,当绳之以法!以儆效尤!”陆峤开始有些激动了,他们与江南会争夺吴郡,除了吴郡物产丰富,还主要是海外贸易权。
陆峤他们数次与江南会谈判,希望对方交出海图,交出海船制造方法,他们愿意出重金,可对方压根不与他们谈。
可现在,有了柳寒的协助,江南会这帮海贼,还能往那跑,吴郡唾手可得。
“可虽然如此,要拿下吴郡,也不是简单的事,”柳寒说道:“江南会凭借吴郡与漕帮对抗多年,也将你们拦在吴郡外,说明他们的实力不弱,所以,咱们必须谋定而后动。”
“这是自然,”虞文点头:“大人放心,我们绝不会盲目行动,只要能拿下吴郡,大人要什么,我们给什么,任凭大人差使。”
“正是,只要能拿下吴郡,我们任凭大人差使。”
陆峤和张荥也立刻表态,俩人都有些兴奋,拿下吴郡是他们最大的心愿。
“好,”柳寒笑道,端起酒杯:“那咱们喝一杯,预祝咱们拿下江南会,拿下吴郡。”
三人喜笑颜开,放下酒杯,柳寒看着三人含笑道:“怎么样,你们虽然卖了几百亩土地,可转眼便能拿到上千亩,不吃亏吧。”
张荥嘿嘿干笑,陆峤略微矜持,虞文哈哈一笑:“当然不吃亏,是占大便宜了,不过,这事,咱们可得好好谋划,那徐维可不是好对付的。”
“那是自然,”柳寒点头,神情却忽地一变,郑重的说:“不过,有件事,你们必须答应。”
三人见状,不知柳寒要作什么,虞文小心的问:“不知何事?还请大人明示。”
“那个盛怀,就不要再支持他了。”柳寒说道。
三人面面相觑,完全没想到居然是这事,前段时间,盛怀大力反对新税制,弹劾顾玮的奏疏一封接一封,他们在暗中,也发动扬州的官员,与盛怀一唱一和,明里暗里抵制新税制。
“这,是宫里的意思?”虞文试探着问道。
柳寒笑了笑,反问道:“堂堂刺史,岂是我一个小小的假校尉能决定的,我也没这么大胆量。”
三人再度沉默,盛怀没有了他们的支持,就等于被砍去了翅膀,再无法兴风作浪。
可就这样背弃盛怀,他们一时又放不下。
盛怀毕竟是在为他们才得罪宫里。
“大人,这新税制....”陆峤试探着又要讲新税制,柳寒摆摆手:“陆公,新税制是好是坏,我不知道,可朝廷要推行,皇上要推行,我就得照办,就像现在,宫里要倒盛怀,我也照办;或许,明儿,宫里要扳倒顾玮,我也照办,
陆公,虞公,张公,我虎贲卫,是皇上的亲军,皇上要我作什么,我就得无条件去作,那怕拼了性命,也得办成。
这里,我先谢谢了。”
柳寒说着拱手道谢。
可三人依旧不表态,柳寒眉头微皱,不解的看着他们,按照他的估计,有了吴郡这块肥肉,三人应该很愉快的抛弃盛怀,没想到三人居然要保盛怀!
如果是这样,那他也不介意,将所有承诺收回。
咱们就斗斗看!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一章 夜航.奔袭
但事情还是向柳寒预料的那样发展了,只是短暂的犹豫,虞文便首先答应,随后张荥也答应了,这俩人倒戈后,陆峤也就不再坚持。
盛怀就这样被陆虞张三大江南门阀抛弃了。
但柳寒心里始终有个疑问,为何皇帝就罢不了盛怀?就算潘链护着盛怀,可现在潘链已经缩回去了,为何还是罢不了盛怀?还要自己来搞点小动作。
回到钦差行辕,他带着这个疑问去见句誕,试探着询问。
“子民对咱们大晋还是不了解,”句誕笑了下,不过,在心里他很满意:“咱们大晋,以孝治天下,潘链是太后的父亲,皇上若要动潘链,太后必然干预,而皇帝要罢免盛怀,必须得到潘链的同意,没有潘链附属的圣旨,没有作用。”
句誕说到这里,心里也微微有些诧异,这潘链的骨头怎么硬起来了,皇帝的意思如此明显,他还在抗。
柳寒觉着匪夷所思,以前老黄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但他还是觉着不可思议,皇帝的态度如此明确,这太后为何还要阻挠!
句誕看着他,没有再说,他看好柳寒,可柳寒对大晋官场的了解太少,想要有更大发展,还需时间沉淀。
同样的问题,柳寒也问过马烨,他的回答与句誕大同小异,不过,他要直接些。
“潘链这次很意外,潘链以前给人的印象不是这样,这次为何如此坚定,这背后一定有原因。”
马烨的解释有几分道理,但这不是柳寒最关心的,他现在已经拿到宫里的命令,一方面要解决朝廷的财政困难,简单的说便是,要用这些贪官的家产来填补朝廷府库;另一方面,要稳住江南,不能影响新税制推行。
柳寒考虑了两天,决定还是要与句誕商议,给句誕卖个好。
“他们既然已经同意了,那你想怎么办江南会,处理吴郡?”句誕问道,当柳寒拿出这个方案时,句誕十分意外,如此困难的事,居然就这样解决了,将整个吴郡拿来瓜分,老实说,他没有这个魄力。
“我查过江南会的情况,江南会其实是个松散的帮会商家门阀世族的联合体,要打掉江南会,首先要弄清楚其成员,然后咱们照名册抓人就行了。”
句誕很惊讶的,柳寒居然如此若无其事,压根没将江南会放在眼里,可江南会以一郡之力,力抗漕帮,陆虞张这些江南豪门,达数年之久,实力不容小觑,可在柳寒这里,压根不是事。
“既然子民都准备好了,那什么时候行动?”句誕含笑问道。
柳寒笑了笑,没有回答,句誕明白了,同样也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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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维总觉着眼皮直跳,心里忐忑不安,总觉着有什么事发生,可细想回来的点点滴滴,又没有什么事。
吴郡很平静,大概是最近十年最平静的时期。
方震死了,对漕帮最大的威胁已经消除,方杰接任漕帮,可这头小狮子,他还没放在眼里。
徐维,江南会会长,最近才从海外回来,带回大批奇珍,这次比较顺利,没有损失一条船。
江南会总会设在吴县,但他的活动中心在余杭县,他回到吴县不过三天,这次回来是要向股东报告这次出海的收益。
江南会是个松散的组织,成员包括了吴郡的最大的商号和吴郡的门阀世家,还有散布在南部的畲人部落首领。
吴郡的门阀士族并不强,没有什么千年世家,在大周时期,吴郡还属于蛮夷之地,大周末年,战乱不休,中原流民南迁,吴郡人口才慢慢增多,大晋八百年,晋人与畲人征战,历时数百年,最终将畲人赶到南部山区去了,此后,晋人与畲人达成和平协议,双方停战,和平相处。
又经过数百年,现在吴郡晋人和畲人相处融洽,通商通婚不断,畲人在吴郡各处都能看到,即便治所吴县也能。
留守吴县的师爷向徐维报告了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特别是扬州发生的卫振案。
徐维目光一闪,觉着抓住了些东西:“卫振被捕,你打听过没有,朝廷是怎么处置的?”
“负责审理卫振一案的是虎贲卫假校尉,名叫柳寒,此人作势缜密,此案的审理,外人一概不知,连钦差句誕句大人都不知道。”
师爷神情忧虑,江南会从卫振手中拿过不少货,这案子要往浅了问,那就是卫振和官场中事,可若往深里问,那就大了,恐怕整个扬州都要乱。
“咱们在扬州的暗舵,有没有消息传来?漕帮和陆虞张这些老王八蛋,有没有什么动作?”徐维思索着问道。
师爷摇摇头,暗舵在扬州监视漕帮和陆虞张等门阀,只要他们稍有动作,很难瞒住他们。
“漕帮正集中力量漕运,陆虞张三家正忙着对付顾玮和新税制,都没有动作。”
“也就是说平安无事咯。”徐维松口气,忽然想起一事:“对了,那刘家绣坊还好?”
“挺好,卫振之事一出,我就吩咐那边注意刘家绣坊和段家布庄,都没事,照常经营。”
这刘家绣坊和段家布庄是卫振的大客户,背后是陆家,这两家没事,说明卫振一案还仅仅局限在官场,不过是官场上的交锋。
“看来没事,”徐维满身轻松:“卫振,这家伙捞了不少,活该他倒霉。”
师爷却摇摇头:“会长,这次咱们就算侥幸过关了,可今后这样的生意不能作了。”
徐维豪爽的笑道:“没了卫振,以后就算想作也没得作了。”
“对了,周玉有没有消息。”
周玉是城里周家的家主,这周家是吴郡最大的士族,但不是上品士族,最多算个中品士族,可就凭这身份,他便是吴郡少数几个和扬州的陆虞张数家有联系的人家。
“我上周家打听过了,没有什么消息,唉,这案子,咱们还是谨慎点。”师爷说道。
“你说得对,咱们在东山岛上的东西,可不能乱动,那是咱们的老底子。”徐维点头。
当天,江南会照传统宴请这次走海的伙计镖师,每次走海都是大风险,九死一生,回来后,要谢海神,然后大家伙再聚在一起喝酒庆祝。
一个汉子站在阴影里,望着酒气冲天,热闹非凡的院子,过了会,一个青衣小帽的伙计悄悄出来,站在门口,拍拍身上的烟尘,冲汉子方向点点头。
汉子转身就走,穿过几条胡同,汉子走进一家小院,没多久,从房间里取出只度鸟扔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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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度鸟自空中落下,李桥取下鸟腿上的小竹筒,送到柳寒房间,柳寒检查了竹筒的蜡封再打开竹筒。
“告诉弟兄们,出发。”
柳寒说着将纸条以内劲揉碎,抬头对马烨和韩澄下令,俩人早就准备好了。
韩澄回来后,柳寒也不瞒他,将如何处理卫振一案的全部谋划都告诉了他。
让柳寒意外的是,韩澄考虑半响后,便表示支持,一句反对的话都没说。
三人与魏豹五人带了一百虎贲卫,这已经是钦差行营的九成兵力,从西门出城,到岸边,水师的船已经准备好了,等柳寒上船,水师立刻升帆。
十几条船迤俪南下,半道上,又有十多条船加入,这些船显然不是水师的船,他们挂着各种各样的旗帜,有些还带着小部分货物。
“夜航可行吗?”柳寒站在船头,看着眼前的江面,根据他和水师校尉满桐商量的计划,连夜行船,争取在中午到达吴县。
在这个计划中,柳寒最担忧的便是夜航,这个时代夜间行动都是很麻烦的事,无论是在陆地还是水面。
“放心吧,大人,这条水道,我每年都要走上几次,现在闭着眼睛也能走到吴县。”满桐信心满满,不但对他自己有信心,也是对他亲手训练的水师有信心。
柳寒对满桐很满意,他到过这个水师将领的帅帐,检验过水师将士,毫无疑问,这支水师中有不少世家子弟,但满桐对他们的管束卓有成效,简单的说,这支水师训练有素。
“他们能跟上吗?”柳寒又问。
满桐朝船尾看了眼,淡淡的说:“这我就不能保证了,不过,大人,有我们水师两千将士,完全可以控制吴县。”
“控制吴县?我要的是控制吴郡,包括吴县余杭宁县。”柳寒说道:“三千人马,不够。”
余杭是吴郡最大的港口,宁县则是第二大港口,根据柳寒掌握的情报,这两个港口的货运量不小。
总体而言,这个时代的外贸很赚钱,但外贸的量比较小,无论是外商来晋,还晋商走海,都是九死一生。
满桐没有答话,良久才微微摇头:“大人,当年太祖用了十万人马,打了将近三年,才打下吴郡,咱们这么点人,能在三天时间占领吴郡,已经非常快了。”
“这那跟那,大晋立国都八百年了,”柳寒摇头,看着渐渐黑暗下来的江面,沉默半响:“派人去建康,通知郡守,齐集郡国兵,立刻开赴吴郡。”
“大人,我看还是算了吧,建康,陆奇那小子,他们的兵,我的兵,水师,一个打他们十个,”满桐语气中满是轻蔑:“如果大人真觉着兵力不够,吴郡不是还有兵,吴郡的周骏比陆奇强多了,这次周家有没有事?”
“不好说,要看了江南会的账本才知道,你与周骏的关系很好?”柳寒反问道。
满桐大咧咧的摇头:“见过几次,这人挺直爽,算个将才,这次周家要有事,这周骏,可惜了。”
柳寒没有再说,也不再提从建康调兵,这次出兵,为了保密,他只是动了水师和漕帮,另外让陆家和虞家提供了部分私兵,总兵力大约在三千人左右。
天色渐渐黑暗,月亮从东山跃起,江水缓缓拍打船只,发出哗哗的声响,前面的船上挂出防风灯笼,船头船尾各挂一个。
船的速度开始放慢,满桐沏好茶,请柳寒进舱,几个人坐下喝茶聊天。
满桐很歉意的告诉柳寒,所有人,包括他自己,上船后便禁止饮酒,柳寒不在意,相反他对船很感兴趣。
“这船不能出海,在内陆的江河湖泊走走还行,到海上还是要福船,这船到海上必翻。”
“福船现在只有宁县和余杭会造,建康和扬州都不行,大人如果想造福船,只能上余杭和宁县,这海船是不一样的。”
满桐说着,毫不掩饰自己的遗憾失望,和向往。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夺军
“将军难不成还想到海上去走一遭?”柳寒察觉了,含笑问道。
满桐抬头看着满天星光,嘿嘿笑起来,而后满怀期待的说道:“跃马草原,扬波大海,宣我大晋国威于四海,乃我辈武人心愿。听说海外还有不少国家,从余杭出海,向东北航行,有大岛东瀛,上面有两个国家,而向西南航行,更有数小国,我真的很想去看看,这天下到底是什么样!”
柳寒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叹口气,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多年了,从搏命挣扎的少年到现在,他一直想搞清楚,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有什么不同。
到现在为止,他已经发现了很多相同的地方,比如,都有黄河长江,也有大运河,甚至还有扬州,吴县很像那个苏州,湖象是太湖。
这些相同的地方还有很多,可也有不同的,比如,没有听说过长城,没有听说过秦朝,没有强汉盛唐,没有什么至圣先师,倒是有了本什么道典,可这本道典乱七八糟,涵盖了儒家道家佛家。
现在又冒出个东瀛,这东瀛该不是擅长动作片的岛国,不知道还有没有罗马帝国。
船队沉默的顺流而下,尽管各船都在控制速度,快子时时,船队到了丹阳。
过了丹阳,便离开长江水道进入运河,这段水道比起长江来说没有那么危险,但依旧不好走,而且,从丹阳开始,便进入了吴郡管辖区域。
领头的船打出信号,拐弯走入运河水道,这次不但柳寒担心,满桐也十分担心,这个没有灯光的夜晚,这样的操作很危险,稍不留意便可能搁浅。
船只缓缓驶入运河,满桐不时让信号兵打信号,询问后面船只的情况,一个时辰后,整个船队进入运河水道,他这才放下心来。
“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午后我们可以到达吴县。”
柳寒略微想了想:“速度可以慢点,傍晚到都行,各船的标志都要收好,没有命令不准挂出来。”
“明白。”
实际上,船队就算想快也快不起来,运河水道并不宽,水流平缓,没有风,行船要么靠纤夫,要么靠船桨,纤夫要白天才有,现在只能靠水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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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精壮汉子围着使枪的紫袍汉子,紫袍汉子一杆长枪神出鬼没,将四条汉子杀得连连倒退,四周叫好不断。
从营门口跑来个小兵,到战团边上,笑呵呵的看着,很快一条汉子被打出战团,那汉子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生气,笑呵呵的加入鼓劲中。
刀光闪烁,尘土飞扬,战团中传出一声:“着!”
又一条汉子应声飞出,随后砰砰两声,两条汉子倒在地上,四周围观的军汉轰然叫好。
紫袍汉子持枪哈哈而立,看着四人豪气万丈的仰天大笑,神情十分畅快。
“行了,小兔崽子们,好好练!”
紫袍汉子说着将枪扔给边上等候的亲兵,众人并不着急训练,笑呵呵的围着紫袍汉子说话。
“将军!将军!”
小兵挤进人群叫道,紫袍汉子扭头看着他:“怎么啦?你不在营门口站岗,跑这来做啥!”
“有人求见将军!”小兵急忙报告,紫袍汉子不过都尉,可营里上下都知道,他喜欢被称为将军。
紫袍汉子从亲兵手里接过外套,随口问道:“谁呀?有啥事?”
“不知道,是外地口音,看上去好像官家人。”小兵很有眼力,与那几个人没说几句话便找出这么多特点。
“官家人?”紫袍汉子床上外套,又系上披风:“走,去见见,你们,好好训练!别给爷丢脸!”
紫袍汉子带着两个亲兵随小兵到营门口,营门口有五个精壮汉子正等他,这五人的穿着都差不多,麻衣长袍,腰挂长刀,足蹬草鞋,站在营门口,神情自若,没有半点紧张拘束,
“几位,找我,有什么事?”紫袍汉子随意问道。
为首的麻衣汉子上前两步,走到紫袍汉子的身前:“你就是吴郡都尉周骏?”
紫袍汉子一愣,身后的亲兵不悦的喝道:“放肆!我家将军的名讳岂是你随意称呼的!”
麻衣汉子也没说话,撩起长袍下摆,露出一块黄色的牌子,周骏神情微变,正要开口,麻衣汉子压低嗓门:“此处不是说话之地。”
“好,大人,请!”
周骏瞪了亲兵一眼,亲兵退后一步,周骏在前,麻衣汉子跟在身后,一行人到了周骏的大堂。
“几位大人到我这吴郡,有何贵干?”周骏将麻衣汉子让到上座,那块牌子是虎贲卫的虎卫牌,虎贲卫是皇帝的亲兵,凡是虎贲卫出动,几乎都是大事。
麻衣汉子没有说话,而是拿出一张公函交给周骏,周骏接过来一看,上面是州校尉和钦差行营的命令,命令他将吴郡郡国兵指挥权交给眼前这个叫魏豹的虎贲卫军官。
“魏大人,这是何意?”周骏十分不解,也十分不满。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我问你几个问题。”魏豹神情平静,他们五人是分批进入吴县的,在吴县已经三天了,将吴县大街小巷走了个遍。
周骏正要答话,眼角忽然看到亲兵给自己使眼色,他疑惑不解的看看房间,四个随魏豹进来的虎贲卫并没有坐下,而是不动声色的分散在房间各处,可看似无意,却是封死了他进出的路子。
周骏神情顿时严肃起来,沉声问道:“大人,这是何意?”
“没事,”魏豹神情平静,大手向下按了下:“请坐,上面交代下差事,至于什么事,待会就知道了,现在,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周骏压了胸口的怒火,沉声道:“请大人下令。”
“现在吴郡郡国兵有多少?”魏豹问道。
“七百六十二人。”周骏心中一沉,随即又坦然,按照朝廷规制,吴郡是大郡,大郡当有郡国兵一千五百人,可现在却只有一半,不过这吴郡,甚至可以说江南,承平已久,各郡郡国兵都不足额,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他接任时,郡国兵还只有五百多人,还是他上任后招了两百多,才有了这七百多人。
“七百六十二人,少了点,但也够了,”魏豹没有追究,自言自语道:“马上集合全军,就在校场上。”
“遵命!”周骏忍气应道,魏豹站起来,周骏随着他一块出门,到了校场,魏豹看着校场上正在操演的士兵,下令集合。
士兵们停下操演,先看看周骏,周骏阴沉着脸,士兵们慌忙跑过来,乱哄哄一阵后,士兵们在校阅台下集合。
“人都到齐了?”魏豹问道。
周骏扫了眼,抱拳答道:“在家的都到了,队正许海请假回家了,他媳妇要生了,什长曹强请假。”
“七百六十二人,都到了?”魏豹问道。
“除了伙夫,粮台,其他都到了。”周骏大声答道,下面的士兵面面相觑,他们已经听出周骏语气中的不满,可很显然,问话的是上官。
“点名!”魏豹已久没有将就。
周骏再度忍气,下令点名,趁着点名期间,魏豹对周骏低声说:“今儿这事,十分重大,不能出半点差错,否则,你我的脑袋都保不住。”
周骏大为惊讶,连忙低声问:“大人,到底什么事?”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周骏满腹疑窦,可魏豹已经转身,其他四个虎贲卫则散布在校场各处,却对校场中集合的郡国兵们隐隐形成包围。
人数清点完毕,除了正在作饭的伙夫和请假的十一名官兵外,其他七百三十人都在这,请假的除了两个军官外,还有九名士兵,这种事,在郡国兵中常见。
“都坐下!”魏豹下令,自己率先盘膝而坐,周骏一头雾水,可想到魏豹刚才的言语,作了个手势,自己也就地坐下,郡国兵们看到周骏的手势,也只能坐下,几个心急的士兵叫嚷起来。
“大人!这是要作啥!”
“这是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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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豹压根不理会,盘膝而坐,似乎压根没听见。
周骏起身厉声喝道:“军令如山!坐下!再敢喧哗者,鞭三十!”
几个闹嚷的士兵不敢再说,无可奈何的坐下,所有人都坐下了,下面的士兵和周骏一样,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几个突然降临的上官究竟要作什么!
一个虎贲卫竖起一根竹竿,周骏发现,魏豹的目光紧盯着那竹竿,心里有些恍然,这是不是在等人。
时间慢慢过去,众人已久端坐在校场,士兵们的疑窦越来越大,可不敢开口。
“大人!”一个队正举手,周骏点点头,队正起身,冲魏豹抱拳:“请问上差,让我们坐这,到底为何事?”
魏豹盯着他:“军令如山,违令者,斩!”
这声斩,凌厉无匹!
“大人!军令自然要守,可,就算要我们去死,也该让我们知道到底要作什么吧!”
队正被吓倒了,周骏却冷冷的问道。
魏豹看看时间,太阳已经慢慢西斜,心里也十分焦急,听到周骏的质疑,看着下面士兵不满疑窦的神情,深吸口气。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一点,我们在这等人,待会校尉大人会亲自来给你解释,在校尉大人到达之前,任何试图离开这的人,一律杀无赦!”
周骏神情严肃起来,他当然知道虎贲卫校尉的分量,而现在,整个江南,只有一个虎贲卫校尉,那就是在扬州,负责钦差行辕安全,同时掌控扬州军力的,柳寒柳大人。
营门外,小茶摊上,一个带着斗笠的落魄汉子,正端着碗最便宜的苦茶,慢慢喝着,目光偶尔瞟下郡国兵大营。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三章 江南会的覆灭
柳寒赶到吴县郡国兵大营时,天边已经是彩霞满天,整个城市都映衬在火红中。
“大人!”魏豹身躯挺得笔直,声音洪亮,整个校场都听得到:“吴县郡国兵七百六十二人,十一人请假,伙夫除外,七百三十人全数在此!”
“消息没有走漏?”柳寒神情严肃,目光鹰般紧盯魏豹和周骏。
“卑职以项上人头作保,没有泄漏消息,按照原定计划,卑职当在上午控制郡国兵,可卑职估计夜间行船恐怕没那么顺利,便拖延到午后,卑职近郡国兵大营后,便将全营将士集中在这里,可具体要作什么,卑职没有说。”魏豹应声答道。
柳寒点点头,扭头看着周骏,周骏神情有几分紧张,他看着柳寒,这位上官穿着虎贲卫军装,胸前绣着飞虎,长袍边上镶着金边,看上去既漂亮又威武。
“你是吴郡郡国兵都尉周骏?”
柳寒的声音不大,可周骏却下意识的挺胸抱拳:“卑职周骏,见过大人。”
柳寒打量下周骏,微微点头,吩咐所有什长以上军官开会。
周骏心里忐忑不安,引着柳寒到房间,柳寒坐在首位,魏豹站在他侧后,周骏不敢坐,带着部下站在下面。
“今儿到吴郡来,是为江南会的事。”
柳寒一开口,周骏心中打个激灵,他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作得这样神秘,他是吴郡土生土长的吴郡人,对江南会十分了解。
江南会在吴郡盘根错节,官场上下,门阀士族,大半都与江南会有关,不说别的,就说他周家,便是江南会股东之一。
“江南会勾结江南转运使卫振,盗卖国库,经查证,证据确凿,本将奉朝廷之命,抓捕江南会会首徐维及一干人等,查封江南会所有财产!”
柳寒说话时便盯着周骏和郡国兵的军官,周骏脸色苍白,下面的军官神情都十分不安。
“我不知道你们当中有多少人与江南会有关系,自己报名,周大人,下面的士兵中,有多少与江南会有关?”
房间里一遍安静,周骏脸色发白,下面的军官不敢说话,却不住交换目光。
“怎么?”柳寒眉头微皱,不悦的说:“有什么话就说,本官的时间很紧,抓捕工作要立刻展开。”
“大人!江南会勾结卫振盗卖国库,可有证据?”
终于有人壮起胆子问道,柳寒淡淡的说:“当然有证据,来人,将证据拿给诸位将士看。”
这个早有准备,立刻有人将卫振的交代,卫振私下的账本,一一展示给众人。
柳寒淡淡的说:“这些都可以证明,江南会参与了卫振盗卖国库一案,而且是重要案犯,本官知道江南会在吴郡盘根错节,所以,对江南会,本官以为,江南会普通会众对此案并不了解,所以,对江南会,首恶必办,胁从不问,尔等即便参与江南会,说清楚便行了。”
军官们交头接耳,周骏下首的一个壮汉抬头四下看看,忽然指着门口的一个人叫道:“那不是漕帮的方杰!”
方杰站在门口,神情非常平静,这次行动,漕帮也秘密调集了帮中核心,先期以各种借口离开扬州,半道上加入水师船队。
“那是方杰方帮主,他是本官请来的贵宾,漕帮愿为国效力,值得诸位效仿,说来,尔等不感到惭愧吗,卫振一案,持续十多年,漕帮的力量在扬州比起江南会来,只强不弱,可漕帮却从未参与,可江南会呢,居然将国库的丝绸棉布粮食瓷器,盗卖到海外,胆大包天!”
大堂内一遍寂静,周骏面如土色,他心里明白了,这次江南会多半完了,卫振一案不过是个由头,这是漕帮勾结官府,趁机清剿江南会。
“闲话少说,凡是与江南会有关的,可以不参加此次行动,都站在右边。”柳寒下令道。
下面所有军官都看着周骏,周骏沉默半响,直直的盯着柳寒,柳寒神情平静,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周骏默默走到右边,下面的军官自动分开,大约三分之二站到右边去了,柳寒心里点头,比估计的稍稍严重,也证明首先掌控郡国兵是正确的。
“周都尉,”柳寒对周骏说道:“留下的军官,请留在这里,不要乱动,否则,...,朝廷律法在,大晋军法在,就别怪本将无情。”
说完起身,率先走出大堂,周骏迟疑下跟在他身后,大堂大门随即关上,四个虎贲卫守在房间四周。
“你别多心,这不过预防,只要你们不乱动,就没事。”
周骏拱手:“多谢大人宽宏大量。”
“我也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有些事有些人化不了,只能说徐维胆子太大了,眼界太浅,所以,这么多年就只能龟缩在江南一隅。”
说到这里,他叹口气:“这徐维也算一枭雄,可枭雄毕竟不是真英雄真豪杰,眼光还是差了,比起方震方帮主来说,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周骏默默的听着,知道徐维算完了,这位上官手段狠辣,部署周密,行动迅速,徐维恐怕没有半点机会。
到了校场,周骏按照柳寒的吩咐,公布了朝廷清查江南会的命令,清理了与江南会有关的士兵。
清理后的郡国兵就剩下两百多人,柳寒将这部分士兵交给一个叫沈腾的虎贲卫军官统帅。
随后柳寒便带着周骏急赴江南会总舵,半道上有人报信,满桐已经将江南会总舵拿下,总会的所有人和账目都已经拿下,没有遇上抵抗。
“找到徐维没有?”柳寒问道,报信的士兵摇头:“徐维不在江南会总舵。”
柳寒叹口气,报信士兵退下。
这次奔袭吴郡,虽然说晚了几个时辰,可总体还算顺利,到达吴县后,柳寒便按照预定方案,进城之后,迅速分成数路,分别控制江南会总舵,徐维的家,接管郡国兵,还有便是江南会下属的几个商号,这只是第一步。
在第一步完成后,便要查封余杭和宁县两处的江南会财产,这两处的重点是船,造船作坊,码头。
徐维家外面早就有人监视,柳寒到的时候,徐家已经被控制,负责控制徐家的是虎贲卫将领南笙,他麾下有漕帮和陆虞两家提供的高手。
“抓到徐维没有?”
柳寒还没踏进徐家,南笙便迎出来,徐家内外布满水师士兵和虎贲卫,整条大街都已经戒严,满眼望去都是肃杀之气。
“没有,今儿他没回来。”南笙有些担心,柳寒又问:“抓捕时,有没有反抗?”
“这个倒是没有,有两个人家丁要动手,刚动手便被弟兄们拿下了。”南笙有些担心:“大人,要不要封锁城门?”
“徐维有上品武师修为,就吴县这城墙,挡得住他吗,放心吧,我派了人盯着他呢。”柳寒胸有成竹。
柳寒进院子看了一圈,徐维的家挺大,完全可以称为庄园,建筑满是江南风格,亭台楼阁,花园假山,小溪绕树环流,既雅致又显富贵。
“这园子挺不错,”柳寒随口称赞:“家属关在东西厢,家丁仆妇,那些下人都关在西院,书房里要仔细查,一张纸片都不能放过。”
“是,”南笙大声传令,心里却有些纳闷,这徐维是江南会会首,抓不到他,怎么向上面交代,这位大人怎么不着急,难不成真派了人?可虎贲卫中没见少了谁?
清查财物的工作迅速开始,马烨韩澄带队接管了吴郡衙门和吴县衙门,吴郡郡守冯胜大为恼怒,可马烨拿着钦差行辕的手令,冯胜只得屈服,吴县县令宫偻就更没办法,没给韩澄找半点麻烦。
徐维没有在家,而是上海上花喝花酒去了,这海上花不是吴县最大的青楼,却是吴县最热闹的青楼,这个青楼的美女都来自海外东瀛国,吴县的人都爱在这招待朋友客人。
乖巧的东瀛女卖着小碎步,一颦一笑都满是异域风情,徐维很喜欢这,东瀛女给人,特别是男人最大的满足,无论是床上还是床下,修长的脖子,白皙细腻的肌肤,带着几分天真的眼神,崇拜的望着他,让他在心里上得到极大的满足。
怀里的女子娇小可爱,小手将酒杯送到他唇边,徐维笑嘻嘻的抿了口,左手伸入女子的怀里,在光滑的肌肤上游走,一边与友人说笑。
微熏之时,一个精壮汉子慌乱的冲进来,门口的东瀛女正要开口,却被他粗鲁的推到一边,那东瀛女惊讶又慌乱。
“慌什么?出什么事了?”徐维当然认得这人,不悦的喝道。
“会长!”汉子凑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还没听完,徐维的脸色大变,腾地站起来,冲朋友拱手告辞,朋友讶异的看着他。
“徐兄,出什么事了,要不要小弟帮忙?”
“唉,不连累兄台了,多谢。”
徐维抬腿就走,到门口,他忽然停下,转身向后院走去,徐维友人目瞪口呆,知道发生了大事,徐维连正门都不敢走。
正在游移间,忽然听到后院传来话声,这声音很大,整个海上花院子都听见了。
“徐会长,这是要上那去?”
还没听见徐维的回答,便有道威严的声音喝道:“虎贲卫办案,闲人回避!”
徐维朋友脸色大变,丢下银票,拔脚就走。
徐维脸色阴沉,盯着站在墙头的大汉,这大汉肤色黝黑,浓眉重目,身材魁梧,身着锦袍,腰间吊着块金牌,金牌上的飞虎振翅欲飞。
大汉很平静的站在那,渊渟岳峙,气势如山,徐维一时间,居然找不到逃路。
“虎贲卫办案!闲人回避!”
身后又传来叫声,徐维下意识回头,身后又出现一个汉子,这汉子穿着虎贲卫军服,腰间同样挂着块代表虎贲卫的金牌。
“徐会长,你是束手就擒呢,还是我们出手将你拿下!”身后的军装冷冷的说道。
徐维没有说话,缓缓提起下摆,扎在腰带上。
锦衣汉子冷哼一声,抬脚迈步,就这样松松垮垮的走过来,脚下好像不是空气,而是坚实的大地。
距离徐维还有两丈远,大汉抬手拍出一掌,徐维丝毫不敢大意,但依旧微微皱眉,两丈远,就算再强,劲气也不可能....
没等他嘀咕完,一股如山般的压力缓缓走来,对,那种感觉是走过来,不是奔来,也不是袭来,就像一个老头,蹒跚着过,缓缓走来。
徐维不敢小觑,凝神戒备,锦衣汉子走在半空中,跨出半步,又是虚虚一掌。
后掌叠加在前掌上,两掌叠加,蹒跚的老人摇身一变,气势高涨,直迫而来。
蹒跚的老人变成了迅速的闪电,徐维有些措手不及,来不及思考,深吸口气,吐气开声,劲气勃发。
“砰!”
一声爆裂刺耳的响声,徐维连退数步,嗓子一甜,一口鲜血喷出,锦衣汉子不声不响,身形一晃便凭空消失。
徐维大惊,慌忙向边上躲闪,一股劲风袭来,徐维躲无所躲,避无所避,只能咬牙硬碰。
“啪,啪...”
一串细密的爆裂,徐维就觉着手臂一凉,长袖已经化作片片布块飞走。
一股劲气突破徐维的防护,侵入体内,徐维大惊失色,慌忙后退,才短短两招,徐维的心就坠入冰窟中,到目前为止,他完全处于被动中,没有一招反攻,甚至连对方的身形都没看到。
“不错!”
耳边传来锦衣汉子的称赞,这声称赞更象是在嘲讽,在徐维耳中十分刺耳,可他来不及反驳或品味,锦衣汉子化掌为拳,朴实无华的一拳。
徐维已经顾不得侵入体内的劲气,强行提气,凭着感觉,挥拳抵御。
拳劲刚出,徐维陡然发现,对方的拳劲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暗叫不好,一只手掌轻轻落在风池穴上。
强大的劲气破体而入,眨眼间在体内循环一周,瞬间冲入丹田,在丹田内爆炸。
徐维鲜血狂喷,飞出数尺,瘫倒在地。
锦衣汉子看也没看,转身跃出围墙,消失在夜幕中。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四章 江南会的覆灭(续)
夜色慢慢降临,整个吴县一遍肃杀之气,市民心情忐忑不安的待在家里,偷过门缝,陌生的士兵高举火把在街上站岗巡逻,任何人不许上街。
随着徐维被捕,江南会核心人物陆续被抓捕,柳寒也进入吴郡郡守衙门。
“大人,本官到此,只为江南会盗买国库一案,吴郡其他事务,还是由大人决定。”
柳寒的语气很平和,可吴郡郡守冯胜却感到寒彻骨髓,辖区内发生这么大案子,他这个郡守却一无所知,这失察之罪跑不了。
但冯胜的恐惧却不及宫偻,冯胜来吴郡不过三年,是新君登基后才来,而他宫偻在这吴县已经干了七年,江南会的头面人物都很熟悉。
“你们两位,干好自己的事,如果参与了江南会,自己向朝廷说清楚,你们只要不给我添麻烦,我就不给你们添麻烦,可若谁要给我添麻烦,我就让他麻烦不断!”
柳寒语气平和,可说出的话却让所有人不寒而栗,府县两级的官员全都战战兢兢,不敢言声。
莫齐提供了七八个查账老手,根据卫振的交代,重点查泰定年代的账目,十几个可疑账目迅速被查清,随后虎贲卫带着吴县衙役和郡国兵连夜查抄了六个吴县大商家。
柳寒强调迅速周密,满桐在天明时刻带兵上余杭,与他一同前去的是韩澄。
对宁县,柳寒让马烨和一队虎贲卫与漕帮提供的高手前去,用三千人马想要控制吴郡,他的人手很紧张。
第二天,吴县市民开门,惊讶的发现,半个县城的商铺关门,门上帖着封条。
大名鼎鼎的江南会被查封了,门口有四个威武的士兵站岗,不少穿着官服的官员在进进出出。
吴县市民很快安心下来,每天打听谁被抓了,那家又被封了,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
两天后,满桐和马烨都传来消息,拿下余杭与宁县,江南会在余杭和宁县的船队和船坞都完整拿下。
“方帮主,你的人会航海吗?”
柳寒没有亲自去审徐维们,对于徐维,他压根没报希望,审问的重点放在徐维的师爷和江南会军师身上,这俩人很快开口,交代了所有事,包括江南会隐匿在海外的财物,柳寒立刻传书满桐,前去取运。
几天下来,虎贲卫轻骑四出,江南会核心人物大都被捕,也有少数逃掉的,其中便有徐维的弟弟徐蛟,徐蛟当天并不在吴县,而是在余杭,满桐率兵到吴县时,他又正好上吴县来,半道上接到消息,立刻逃跑。
漏网的江南会首脑,柳寒下令绘影缉拿,全州通缉。
徐维这样的江湖人物容易处理,而那些参与江南会的门阀士族和畲族部落的处理才是麻烦事,而畲族是最麻烦的。
吴郡南部山区和会稽郡的南部有大批畲族和山黎族,这些畲族和山黎,大晋官方的管辖很少,都是当地土官管理。
无论畲人还是山黎,都曾经与中原王朝殊死作战,经过大周大晋持续数百年的战争,中原王朝才不得不承认畲人和山黎的部分特权,畲人和山黎也不得不承认中原王朝的权力。
畲人和山黎由他们自己的土官管辖,土官执行的还是朝廷律法和他们自己的持续数千年的习惯。
柳寒仔细看了三天江南会的资料,不由叹为观止,当年设计江南会章程的那家伙肯定是个天才。
江南会看上去是个江湖帮会,可在柳寒眼中,这无疑是个股份制公司,徐维不过是CEO,股东很多,包括了大部分吴郡门阀士族和几个畲人部落。
柳寒提审了徐维的军师,这军师手无缚鸡之力,五十多岁,叫陈凝,在江南会已经有十多年时间了。
“加入畲人部落是因为畲人的竹编和漆器在东瀛非常受欢迎,不过,我们打算长期采购,可畲人却不太愿,他们更喜欢打猎和种粮食,最后,我们没办法,只能以加入江南会为条件,如此才能保证产量。”
加入江南会,会有很多好处,江南会成员在吴郡范围内的货运价格要便宜一成,而且有优先权,同时可以通过江南会可以买到更多更便宜的粮食和布匹。
无论是畲人和山黎,居住在山区,粮食一直是困扰他们的物资。
“他们对外人,特别是晋人的警觉性很高,我们费了很大劲才取得他们的信任。”
陈凝缓缓解释了他们与畲人部落的关系,但柳寒心里还有些纳闷,按照他的说法,这畲人对晋人非常警觉,可吴县城里便有翕人的商铺,甚至还有畲人的货栈。
“那是封山畲,封山畲部落土官曾经在吴县的笠泽书院读书,对我大晋了解甚多,他接替父亲当上土官后,才在吴县开了店铺和货栈,主要销售封山的漆器和织锦。”
“封山畲人的织锦很漂亮,但不出名,在我看来,唯一能与他们相比的便是瀚海商社的染布,听说瀚海商社是大人的,大人,瀚海商社的棉布在东瀛及其受欢迎,价格是我大晋的十倍。”
陈凝提起商业来,口若悬河,头头是道,神情十分热切。
“你不是学的儒家学生吗,怎么对商道这样热衷?”柳寒对这个人产生了好奇,这人压根不象士林学子。
“我学的是道典,道典中同样有商道,为商之道,经商并不违反道典。”陈凝抗声道,神情中似乎还有几分委屈。
柳寒笑了笑:“江南会与周家,黄家,凌家的关系是什么?”
陈凝抬头看着他,沉默了半响,摇头没有说话。
“摇头是不知道呢,还是不肯说?”柳寒说着拿起账本,翻了几页:“这是分红账册,周家家主周波,黄家家主黄恒,凌家家主凌琳,怎么象个女人的名字,他们都签字摁了手印。”
陈凝抬头应道:“大人难道不知道,这凌家家主凌枰身体很差,常年卧床不起,凌家现在的大小事都是大小姐凌琳做主。”
柳寒微微点头,心里暗骂顾硕该死,他对吴郡的了解都来自内卫的情报,可内卫在吴郡的力量非常薄弱,顾硕在扬州经营这么多年,却连这个都没掌握。
他忽然想起个问题,便问道:“你们江南会与百工坊做过买卖没有?”
陈凝点头:“作过两次,但百工坊开价太高,当然他的利润也很高,可...,价格高不说,产量还少,大人你想,我们走海一次,风险奇大,海上有海贼,风浪大到你完全没法想象,最初开辟海上航线时,我们出去三条船,翻了两条,后来慢慢的摸清规律,这损失才减少下来,现在几乎可以不损失了。”
“所以,陆家虞家想要海图,你们不肯给。”
陈凝点点头,柳寒也微微颌首:“换我,我也不给。”
柳寒的审问多数时候象是在聊天,陈凝的神情很轻松,觉着这位大人看上去很奇怪,一点没有官威。
“我对江南会的运作有不明白,你们是怎么运作的?”柳寒又问。
“我们主要是针对海外的需要,吴郡还是太小了,我们曾经想卖到会稽郡,甚至整个扬州,可,几次西进,都失败了,所以,我们便开辟了南洋航线,每次卖货之后,我们便要统计那些东瀛人高句丽需要什么,然后回来便组织货源。”
陈凝的回答让柳寒有些苦笑不得,这恐怕是最原始的市场调查了,江南会的人看来挺会经商。
可惜了。
“大人,”陈凝抬头看着他,突然问道:“是不是陆家虞家他们暗中作祟,目的便是为了我们的海图?”
柳寒微微摇头:“当然不是,陆家虞家有这本事,还用等到现在,你们胆子太大了,当初吃下卫振的十多万石粮食,几万匹绸缎棉布,就没想过,将来朝廷有可能追查,唉,这才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陈凝也叹口气,低下头,柳寒说得没错,如果陆家虞家张家有这能力,也不会等到现在才动手。
柳寒没有趁机追问,而是让陈凝下去休息,他到牢房里看了徐维,徐维是被虎贲卫带回来的,那汉子在将其重伤后便离去了,虎贲卫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虽然他挂了块虎贲卫的牌子。
徐维盘膝而坐,两眼失神的看着他,也不言语,柳寒在牢房外看着他,无声叹口气,转身出来。
还在扬州时,他就向宫里报告了对卫振一案的处置,宫里的回复在前两天到了,宫里的要求就一个,吴郡不能乱。
吴郡不能乱,柳寒思考后,认为宫里在担心畲人叛乱,所以,对涉及到畲人和山黎的事,他非常谨慎小心,到现在,吴县该抓的人都抓了,可畲人和山黎没动一个。
现在,他必须处理畲人和吴郡士族门阀,这两个处理好了,江南会铲除了,吴郡也不会乱。
“大人,有人求见。”魏豹突然出现在面前,低声说道。
柳寒眉头微皱,这几天,周家的黄家的凌家的都递了请帖或拜帖,他都挡下了,他还没想好怎么见他们。
“他没说名字,只是说禁军旧人。”
柳寒眉头扬起,低声吩咐:“你亲自去,从后门进来。”
魏豹点头,转身出去,柳寒则走向后院,没过多久,魏豹带着一个穿着陈旧棉袍,带着斗笠的,穿着旧草鞋的汉子进来。
柳寒让魏豹退下,左右无人后,才问:“我算计着你早该回来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汉子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刚毅的脸,正是去了汝南的厉岩。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五章 谣言
第823章 谣言
厉岩去应县,这一去就是一年多,杳无音信,没成想这时候回来了。
“事情不是很顺利,盛怀这老狐狸,得罪的人太多,家里防范很严,来历不明的不能进府,非三年以上的,不能进内府。”
厉岩苦笑下,这一年多,他费尽心机,好容易才接近了给盛府,又很不容易才接近了盛怀大公子的奶娘,最后才有了机会。
可柳寒的要求是不见血,要作成病逝,这又花了一番心思,在开春时,让盛老夫人感染风寒,病倒床榻,缠绵几个月,这中间,他不时暗中下药,其中要有半点差错,任务就完了。
为了掩盖行藏,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又待了一个多月,然后才找到机会正大光明的离开。
“盛大人的母亲在一个月前病逝。”厉岩压低声音说道。
柳寒轻轻哦了声:“实在太遗憾了,如此盛大人该丁忧了吧。”
“盛大人没有向朝廷报告。”厉岩说道。
柳寒笑了,厉岩也露出了笑容,一切都心照不宣。
“那个女人呢?”柳寒问道。
“哦,半道上她走了。”厉岩说道,接近盛家,他借助了盛家的一个侍女,通过她进入盛家,在得手后,他依旧带着她离开了盛家。
柳寒看着他,厉岩神情不变,柳寒微微点头:“如此甚好,干净利落,没有痕迹。”
说完之后,他舒口气:“虎组已经到吴郡了,依旧交给你统带,记住,没有命令,不许有任何行动。”
“卑职明白。”厉岩躬身,柳寒拿出几张银票交给他:“这不是朝廷奖赏,这事宫里不会知道,但你的功劳,我知道。”
最后三个字,柳寒加重了语气,厉岩躬身:“多谢大人!”
接过银票,柳寒将虎组成员的地址告诉了他,厉岩这才离开。
厉岩在这个时候回来,是偶然还是有人让他回来的,不过,那天晚上,他去见的人让他非常意外,完全没料到。
不过,厉岩是长线,要钓出那个人。
另一个线索便是百工坊,可惜百工坊这次逃脱了,那个人居然没有加入江南会,与江南会的合作也是点到为止。
这符合他做事的一贯原则,谨慎,绝不冒险。
不过,现在他不是重点,现在重点是让江南会一案尽快解决。
在扬州,他答应陆虞张几家,从吴郡获得土地,补偿他们在扬州的损失,可清查江南会的财产,土地居然极少,也就徐维陈凝一干核心人员,家里有点土地,都不多,最多的也就是徐维,家里有百来亩,总共加起来也就七八百亩,远远不够,当然,这可以理解,以江南会的运作方式,他们不需要太多的土地。
与江南会相比,陆虞张这些门阀,就是一土财主,自耕自织,多余的产品拿出卖,属于效率低下的自然经济;而江南会则类似现代企业,可惜这家企业就要毁在自己手上。
然并卵。
与我何干!
严格的说,是毁在徐维的贪婪上。
柳寒出了江南会总舵,现在这总舵被他征用,魏豹带着李桥和吴曲跟在他身后,其实三人都知道,以柳寒的修为压根不需要保护,他们跟着只是帮他免除些麻烦。
江南会在吴郡的势力庞大,市井之中不乏愿为江南会效死的草根,在魏豹看来,这些人压根不可能伤到柳寒,能死在上品宗师的手下,那是他们的荣耀。
不过这样的垃圾实在讨厌,他们负责清除这些垃圾,用不着麻烦上官。
柳寒安步当车,神情很有几分逍遥自在,市面有些萧条,城市的近半店铺被封,想不萧条也不可能。
一个脏兮兮的小孩从小巷子冲出来,冲着柳寒狠狠的吐了口唾沫,口水在柳寒脚边落下,李桥脸色一变,就要上前,魏豹微微摆手,李桥停下脚步。
柳寒若无其事的过去,一个惊慌失措的女人慌忙跑来,将孩子拖回去。
“对这种事,不去理会,一个小孩而已。”柳寒说道,魏豹上前一步:“大人这是大人有大量。”
“拉倒吧!你倒是会拍马屁。”柳寒笑骂道。
开门的店铺还是有,伙计和行人,看到柳寒都赶紧躲到一边去,为他们让路。
吴县比起扬州来要稍微小点,可比其他县城来说就大多了,界面也繁华多了,亭台楼阁,举目便能望见。
这个季节,扬州满城飘香,吴县也一样,扬州是梅花香,吴县则是桃花满城,水溪边,墙角下,不时冒出一株翠绿的桃树,树下还有残留的花瓣。
封山客栈,不在市中心,而是在城西南,临近水门,位置倒是不错,客栈不远便是个小码头,利于上下货。
门口的伙计穿着畲人特色的服装,看到柳寒,伙计神情有些紧张,手下意识的握住刀柄,警惕的盯着他,柳寒到门口,取出拜帖,含笑请他通报。
畲人伙计疑窦的打量下他,迟疑着接过拜帖,转身进去,柳寒心里疑惑不已,低头看看自己,没有穿错什么啊。
抬头再打量这客栈,客栈的外貌与其他客栈没有什么差别,挂的匾额却是笠泽书院山长的亲笔,笔力雄健,张弛有度。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快步迎出来,还没出门便抱拳行礼。
“蛮荒野人,封霄见过大人,不知....”
不等他说完,柳寒含笑打断:“封山主见外了,我原以为封山主是个年青英武的汉子,没想到居然是位老当益壮的老者。”
封霄其实年岁不算很老,只有五十多岁,他的穿着却书生式样,细布长袍,发髻上插着根铜簪,唯一引人注意的是,他耳朵上吊了个金耳环。
封霄呵呵笑道。笑声很是爽朗:“大人客气了,请里面坐。”
柳寒也不客气,率先走进客栈,客栈比外面看上去要大些,外面是普通客房,穿过月亮门,到后院便是上房雅间。
封霄自然不会将柳寒带到普通房间,将他带到后院,后院的院子里有几个畲人装束的人,看到封霄带着柳寒进来,几个人也没回避,齐齐躬身施礼。
“大人,这几位是我的朋友,他们都是畲人,是我封山的邻居,这位是兰溪的林程,这位是虎岭的雷鹰,这位是福溪的兰朵。”
柳寒一一见礼,心里暗暗高兴,这下用不着自己还专门跑一趟。
“我是首次到吴郡,也是第一次与畲人朋友交流,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诸位朋友多原谅。”
柳寒开口便先道歉,他不知道这些少数民族有什么忌讳,今天他过来是安抚畲人的,不想激化矛盾。
柳寒的姿态放得如此之低,让封霄他们很是意外,以往大晋的官员见他们,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将他们视为化外蛮夷,今儿柳寒让他们有耳目一新之感。
“大人说的哪里话,随意,随意。”封霄笑道,边要让柳寒进屋,柳寒摇头:“我看这里挺好,就在这聊聊吧。”
封霄一愣,随即点头:“好,就随大人,只是怠慢了。”
“无妨,”柳寒说道:“要不,这样,我出钱,来两坛酒,听说吴县的桃花仙挺有名,咱们来两坛桃花仙,封老伯,你这店有什么特色菜,上两盘。”
“好!”封霄自然满口答应,也不与柳寒争,吩咐下去,柳寒也拿出银票让李桥去买酒。
封霄让院子里的其他人都退出去,院子里就剩下他们几个。
柳寒当仁不让坐在首位,其他人则随意坐下,封霄开口便问江南会一案。
“江南会在吴郡势力很大,诸位也牵扯进去,是这样吧。”柳寒随意的提起茶壶,挨个给他们倒上茶,几个人都有受宠若惊。
“查封江南会是朝廷的命令,田凝和卫振勾结,盗卖国库粮食丝绸和棉布瓷器等,你们向朝廷上供的漆器竹器,都被卫振给卖了。”
封霄等人目瞪口呆,他们是首次听闻此事,封霄的脸色发白,手微微颤抖。
“江南会便是买家之一,徐维他们将盗买的粮食绸缎等卖到海外去了,你们说该不该查?”柳寒说道。
“如果是这样,那还真没话说。”封霄喃喃道,林程叫起来:“可,大人,我们有何罪?我们又不知道这事,为何大人要出兵封山?”
“出兵封山?”柳寒很意外,纳闷的看着封霄,封霄点点头没有说话,封山及其附近
“出兵封山?你们从那知道的?我要出兵封山,今儿就不会上这来了。”柳寒反问道。
“具体是谁说的,我们也不知道,可封山那边已经传遍了,我儿子给我来信,让我赶紧回去。”封霄答道,他没说的是,封山已经全境动员,部落族人已经拿上刀箭,封锁了进山路口。
“你们也收到这样的信了?”柳寒扭头问林程他们,林程点点头,柳寒心里一沉,看来有人走在他们前面了。
“原来如此,那好,你们记住,卫振和江南会一案,是我在处理,我说的话,便是朝廷的决定。
我告诉你们,这是谣言,你们赶紧给家里去信,告诉他们,朝廷没有出兵的打算。”柳寒郑重的说道。
封霄林程他们长长松了口气,院子里的紧张气氛立时变得轻松,柳寒这下明白了,难怪门口的那畲人伙计看到他如此紧张,也难怪进来的一路上,都有人持刀警戒,原来症结在这。
“散布这个谣言的人,其心可诛,挑拨朝廷和畲人的关系,引起朝廷和畲人的矛盾,甚至引发朝廷和畲人的战火,哼,我若抓到他,绝不轻饶!”
封霄等人也大恨,心中不寒而栗,战火一起,要死多少畲人,要添多少孤儿寡母。
“幸亏大人前来,本来我等今晚就准备离开。”封霄说道,说着也看看林程他们,他们接到家里传信后,封霄并不相信,可林程他们却有几分相信,封霄跑去拜会太守冯胜,冯胜来个闭门不见,这让封霄他们心中的疑窦更深,便准备先回封山再说。就在这个时候,柳寒来了。
柳寒大感庆幸,老天还是眷顾自己的,幸亏自己突发奇想,过来拜会,否则事情很可能就不可收拾。
但封霄说起他们去拜会冯胜,冯胜闭门不见时,柳寒心中不由大恨,也大为警惕,这冯胜是什么意思!故意的,还是站在边上看笑话!不知好歹!
“大人,这江南会,我们和江南会作的事,可没关系。”
放下这个担心,另一个担心又起来了,林程首先开口辩解,可显然他不善说辞,只是意思表达很清楚。
柳寒笑了笑:“朝廷让我处置卫振一案,江南会案是卫振一案的延伸,我已经向朝廷上疏,对卫振和江南会案,都采取首恶必办,胁从不问,朝廷已经认可了这个方案,现在,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你们属于胁从。
同时也请你们转告没来的畲人朋友,还有山黎朋友,他们也一样,属于不问的胁从。”
这下,封霄他们彻底放心了,这时,伙计将菜送上来,李桥也将酒买回来。
心事去了,封霄等人笑逐颜开,拍开封泥,倒上酒,几碗酒下去,林程将外套脱了,封霄连忙制止,柳寒却笑了,主动将外套脱下,林程大笑。
“柳大人,一看就知道你是爽快人,成,你这朋友,我林程交定了。”
封霄连忙解释:“大人,我们都是山里粗鲁汉子,言语失当处,还请大人原谅。”
“那有失当,封山主多虑了。”柳寒笑道:“山主有所不知,我柳寒当官也不过几年,以前在西域经商,走西域商道,以命博财。
你们不知道,这西域商道,比起走海来,危险丝毫不差,各种危险都有,大漠走马,扬刀飞箭,喝最烈的酒,睡最野的美女,交豪爽的朋友。”
封霄林程面面相觑,林程大笑:“说得好,大人说得好,西域商道,大漠走马!说得我都想去看看。”
“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去看看。”柳寒笑眯眯的放下酒碗,这酒碗比较小远比不上大漠上的海碗。
“好,到时候,和你一块!”林程豪气冲天。
席间其乐融融,除了封霄还略微拘于礼节放不开,林程他们则完全放开了,你一杯我一杯,喝到高兴处,林程放声高歌,粗狂的嗓门,让柳寒有种回到大漠的感觉。
席间散乱,杯盘狼藉,林程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了,柳寒却依旧保持清醒,封霄点头:“大人好酒量。”
“这江南的酒,绵延敦厚,比不上凉州的烧刀子,那酒够烈,一碗下去,就像在肚子里点起一团火。”柳寒笑道,封霄没有怀疑,不由乍舌,可也满心向往。
“江南会封了,今后你们有什么打算?”柳寒又问道。
封霄苦笑下,连日担惊受怕,压根还没想到这。
不过,这的确是个问题,封山的产出绝大部分都是经江南会销出,畲人的土地本就贫瘠,少了这块收入,畲人就更加贫困了。
“我给你出个主意吧,江南会虽然没了,可新的江南会会再起来,走海还是要走的,很快船队便又要出海,不过,除了不再叫江南会了,对了,他们会给你们一个好价钱。”
“真的?!”封霄将信将疑。
“当然是真的。”柳寒微微一笑,林程噗通倒在地上,兰朵趴在坐上,只有雷鹰还能保持两分清醒,端着酒碗的手不住发抖,嘴里嘟囔着谁也听不清的话声。
“查封江南会,是因为江南会违反朝廷律法,犯下重罪,并不是为了打击江南商业,天下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没了江南会还有江北会江东会江西会,取代江南会的很快就会出现,到时候,他们会与您联系的。”
封霄这还有不明白,不由大喜过望,再度拱手致谢。
“有件事,还得麻烦您。”柳寒说道。
封霄连忙说:“请大人吩咐。”
“我希望你尽快赶回封山,告诉封山族人,同时通知山黎人,江南会一案,不会牵扯到畲人和山黎人,此事至关重要。”柳寒郑重的说道。
“大人放心,明日,我就回封山。”
这边的事有了结果,封霄也担心家里出现意外,恨不得马上赶回家,以免家里的冒失鬼闯祸。
柳寒对这个结果很满意,酒酣耳热后,他才告辞回去,半道上想起一事,将魏豹叫来,在他耳边低声吩咐,魏豹领命离去。
柳寒没有直接回总舵,而是径直到吴郡太守府,冯胜正在家喝闷酒,虽然他没有停职,但柳寒几乎接管了吴郡所有事,他不算停职也停职了。
“冯大人,我问你,封霄他们来见你,你为何不见?”柳寒见面便劈头盖脑质问。
冯胜满肚子委屈,但他还是不敢与柳寒正面冲突,辩解道:“他们来肯定是为江南会一案,江南会一案是大人在处置,我不能为他们求情。”
“荒唐!该怎么处置,由我说了算,但你是吴郡郡守,有安民守土之责,要是畲人心怀恐惧,进而举兵谋乱,是你的责任还是我的责任!”柳寒看着这张白净的脸,忍不住气从中来,这小子怎么当上郡守的!纯属草包一个!
冯胜脸色发白,他完全没想到这一节,老实说,畲人的事很麻烦,处理起来很棘手,所以,他有心看柳寒的笑话,没想到事情居然这样严重。
“大人危言耸听了吧,我大晋国事蒸蒸日上,畲人山黎也久受我大晋教诲,当不至于叛乱。”
冯胜的辩解让柳寒更加生气,他喷着酒气,冷冷的说道:“现在封山那边已经有传言,说朝廷要派兵到封山,今儿要不是我赶去,封霄他们明天就回封山,封山现在全族戒备,哼,这要差一天,你我就等着朝廷治罪吧!”
冯胜脸色顿时变了,禁不住一阵后怕,抱着侥幸的心理问道:“这是真的?大人是从何而知?”
“我刚和封霄喝了酒,他亲口告诉我的。”柳寒冷冷的盯着他,冯胜不由阵阵发冷,柳寒冷冷的说:“我来吴郡是处理江南会一案,不是接管吴郡郡守,至于公务,该是谁的,还是谁的!”
柳寒没有给冯胜留半点面子,狠狠的训斥了一顿,但还不想弹劾他,现在不是更换太守的好时机,必须要有个人坐镇郡守府,就算背锅也需要这个人,可惜他手上可用之人太少,要是马烨或韩澄在就好了。
不过,封霄提供的消息让柳寒十分警惕,有人想搅乱吴郡的形势,只是不清楚他的目的是什么。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六章 归途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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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阳光,没有那么炙热,特别是岸边,江南莺飞草长,到处都是绿意,坐在树荫下,喝着凉茶,很惬意。
封霄林程他们十几个人坐在桌边,茶铺不大,就一个小竹棚,里面两张桌子,外面有四张石板,赔上凳子便是石桌。
这里已经靠近封山,连日赶路,众人都很辛苦,眼看着就要到家了,大家都轻松下来,几个汉子说笑着,开始小声,随后便大声起来。
两个脚夫坐在一边,茶碗放在边上,手里拿着馒头,就着家里带的咸菜,狼吞虎咽的吃得很香。
一个瞎眼道士敲着木棍过来,道士肩上挂着个褡裢,手里拿着算命的招牌。
感觉到人声挺大,道士敲着地面过来,打算作笔生意,有人跟他开起玩笑,道士也不生气,顺着他的话调侃。
老板乐呵呵的在边上瞧热闹,还给瞎眼道士送了一碗茶,道士从褡裢中拿出块干饼,咬一口饼,喝一口水。
封霄看看休息得差不多了,从外面又过来条大汉,这大汉面容黝黑,用刀挑着个包袱步子很大,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到了茶铺门口,大汉迟疑下向老板要了碗茶,老板听他的口音是不是本地人,便打听从哪来,大汉也不隐瞒,说是北方来的,到前面的定阳上任,老板不相信,大汉嘿嘿笑着包袱解开,露出里面的锁甲和官衣。
大汉看来口渴利害,坐下便喝了三碗茶,旁若无人的直骂天气。
这大汉一坐下,周围的汉子便小声多了,大汉看没人搭理他,也不生气,依旧大声骂着。
大汉正骂着,路上又过来三个汉子,这三个汉子挑着担子,象是脚夫,只是三汉子腰上挂着长刀,林程冲手下使个眼色,手下悄悄摸上腿边的刀柄。
三个汉子在茶铺对面的树荫歇息下来,过来要了碗茶,然后坐在边上默默喝茶。
军汉瞧了三人一眼,扯着嗓门问他们担子的盐送那去。
三个汉子警惕的看了他一眼,这三个汉子显然是走私盐的,自从盐税革新后,私盐贩子少了很多,但在畲人和山黎地界,依旧有不少盐贩子,这些盐贩子大部分已经不是私盐贩子,可这里的百姓依旧习惯性的叫他们贩私盐的。
私盐贩子警惕的看了眼大汉,大汉顿时火冒三丈,吼叫着过去,要查三人路引,三个汉子忍气吞声,将路引拿给他查看。
军汉看了路引后骂骂咧咧的将纸条扔回去,三个汉子敢怒不敢言,茶铺的气氛立时降到冰点,变得十分尴尬。
封霄见状招呼大家伙上路,军汉没有动,依旧骂骂骂咧咧的,两个脚夫也吃完了,起身担起挑子便走。
封霄他们一走,茶铺立刻空出大半,瞎眼道士随后也走了,三个私盐贩子挑起担子也走了,一转眼热闹的茶铺变得空荡荡的,茶铺外面就剩下军汉一个人还在骂骂咧咧的。
老板心里好不厌恶,可又不敢得罪,只能抖袖转身进屋。
屋里两张桌子,只有一张桌子有人,两个负笈游学的书生在沉默的喝茶,两个书生已经坐了不短的时间了,老板问过他们,他们是吴县笠湖书院的士子,来这里是去小寒山游学的。
小寒山是吴郡最大的山,在吴郡西南,被称为道家的名山胜地,也是江南武林最负盛名的武林门派,门下弟子遍布江南各派。
书生的行李中除了书箱外,还有把长剑,那剑细细的,剑身修长,很是漂亮。
俩人没有说话,看着外面的军汉,神情中都露出鄙夷之色。
军汉坐了会,丢下几个铜板,依旧将包袱挂在刀鞘上,甩着大步,腾腾的走了。
没有走出多远,军汉便追上了脚夫和封霄他们,封霄一行人也不是空手,带着不少在吴县采购的货物,有粮食布匹,也有食盐等等,走得不是很快。
三个私盐贩子和两个脚夫挑着担子跟在后面,看到军汉大步过来,私盐贩子赶紧走到边上,给他让开路。
看到封霄他们,军汉豪爽的大笑起来,封霄林程无奈之极,只能应和,表情却跟吞了个苍蝇似的。
军汉好像没看见,得意洋洋的与封霄他们一块走,沿途都听到他自吹自擂的大嗓门。
天气炎热,走出三四里,路过一遍瓜田,两个女人在那卖瓜,绿油的西瓜,很是诱人。
封霄对军汉很是不耐,很干脆的停下来,招呼大家吃瓜,军汉看了眼西瓜,没有理会直接走了。
脚夫和私盐贩子也默契的停下来,看着军汉大步过去。
没有多久,两个书生也到了,看到西瓜,书生惊喜连连,要了两个大西瓜让女人给他们开了,也不觉着太多。
卖瓜的女人是母女俩人,两母女娴熟的挑选西瓜,年青的女人提起西瓜刀,一刀将西瓜切开,汁液横飞,令人食欲大动。
一行人全在吃挂,两个女人一下卖出去这么多瓜,神情欢娱,笑眯眯的。
“倒了!倒了!”
年青的女人忽然笑着叫道,正狼吞虎咽的书生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们,回头一看,封霄等人已经倒在地上,私盐贩子和脚夫也摇摇欲坠。
书生大惊失色,伸手去抓剑,身上一软,倒在地上。
但所有人的神智都是清醒的。
“你们,你们,”封霄大悔,回来之前,柳寒还特意赶来提醒他,要留心路上的危险,可惜他没放在心上,如果在茶铺还有几分警觉,在这西瓜摊上,没有半点警惕。
“我们是要你们命的人?”年岁稍大的女人笑眯眯的说道,提起西瓜刀向封霄走来,年青一点的女人则走向私盐贩子。
“能让我做个明白鬼吗?谁派你们来的?”封霄绝望的问道。
“行啊,奴家就告诉你吧,是虎贲卫柳寒柳大人。”年岁稍大的女人笑眯眯的看着他,林程愤怒之极,奋力挣扎,可不知道中的什么药,浑身酸软,内息劲道完全失控。
“到这个时候还骗我。”封霄压根不信,两次和柳寒见面,柳寒给他留下的印象极佳,不像作这种事的人。
“骗你作什么,我们可是内卫。”年岁稍长的女人依旧笑眯眯的,年少女子不耐的说道:“废话那么多作什么,快点。”
说着年少女子走到私盐贩子面前,挥刀斩下,眼看着刀锋就要落在私盐贩子身上,私盐贩子的身体忽然平平横移数尺。
年少女子一惊,食盐贩子翻身而起,为首的私盐贩子,身形一晃便到封霄面前,挥刀将年长女子的刀挡下。
两个女人后退两步,横刀看着私盐贩子,神色凛然:“你们居然没中招。”
“区区芙蓉醉就想麻倒我们,那是妄想,”为首的汉子神情冷漠:“说吧,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暗杀封山主,挑起畲人叛乱,祸乱吴郡,该死!”
“不是告诉你们了,柳寒柳大人派我们来的,哼,内卫办案,你有几个脑袋敢插手!”年岁稍长女子声色俱厉。
“这个时候,还不忘诬陷柳大人,哼,等我把你擒下,将你交给柳大人,你还能这样嘴硬!”为首的私盐贩子冷笑下。
年青女子不耐烦,压根不想废话,挥刀直冲向两个私盐贩子,她的修为竟然不弱,两个私盐贩子联手才堪堪将其挡住。
为首的私盐贩子竟然也被逼得节节后退,年长女子刀势凌厉,一点不像女人,竟比男子更加铁血,刀刀搏命。
封霄看得心惊不已,脸上忽然感到有雨点落下,再看林程脸上和衣服上也同样有点点红色。
私盐贩子负伤了!
封霄刚升起的希望,眨眼间又向下沉,以三敌二,居然还处下风,为首的私盐贩子居然还负伤了。
为首的私盐贩子脸色凝重,年长女子却娇笑连连。
攻守之势完全颠倒,年长女子攻势凌厉,私盐贩子头担心封霄他们,不敢后退,每一招都以命换命。
“当,当,当!”
十几声连续不绝的兵刃交击,私盐贩子的喘息声清晰可闻,最后一声长鸣,两道人影分开,私盐贩子猛烈喘息,身上五六处同时冒出血来,迅速染红了他的衣衫。
年长女子借兵刃交击的劲道,身形倒飞,手中长刀对着脚夫一刀劈下。
这一刀及其果决,刀势更加凌厉,劲气却更加内敛,竟然比与私盐贩子时更胜一筹。
私盐贩子柱着长刀,猛烈喘息,目瞪口呆,那女子在刚才的激战中,居然还没施全力。
“当!”
一声悠长的金属相交声,年长女子倒飞出去,身形在半空中略作调整,落地之后还稍微摇晃了下。
两个脚夫慢慢站起来,左边的脚夫一手握着长刀,一手抓着黝黑的扁担,这刀居然是从扁担中抽出来的。
“虎组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弱了。”左手脚夫开口便嘲讽了一句。
为首的私盐贩子松口气,不悦的反问:“阁下何人?”
“咱们是同僚,只是你不知道我,我却是知道你的。”左边脚夫语气平淡,说完之后,左边脚夫又冲边上喝道:“图穷匕现,走了一路,大家都累了,事情该有个了结,都现身吧。”
咄,咄,咄。
几声熟悉的声音传来,从树后转出来个瞎眼老道,老道手持探路长杆,肩上披着褡裢,左手还抱着招牌。
“内卫果然名不虚传,居然连老道都察觉到了。”
脚夫冷哼一声,目光依旧紧盯右边的草丛。
一声长笑,草丛中飞出一条人影,落地后,居然便是那茶铺老板,老板依旧笑嘻嘻的,冲着脚夫伸出大拇指。
“修为不错,该踏入上品武师了吧,再过个十年八年,就可以看见那道门槛,可惜了!”
脚夫神情平静,凝重的眼神却出卖了他,敌人的实力超过他预料,或者说,超过大人的预料。
大人预料错了!
年青女子与私盐贩子也停下来,她与年长女子,瞎眼道士,茶铺老板,对他们形成包围之势。
必杀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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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陷阱
脚夫冷冷的看着道士,从散发出的气息看,茶铺老板的气息最盛,可他本能的感到,这瞎眼道士才是最危险的人物。
瞎眼道士手持竹竿,竹竿亮晶晶的,竟比他身体好长,眼眶翻白,茫然的望着天空,双耳却是竖着的。
茶铺老板笑呵呵的,空着双手,这双手完全不像老人的手,皮肤没有半点皱纹,光滑白净,宛若少女。
两个卖瓜女子一左一右将道路封死,与私盐贩子遥遥相对。
封霄艰难的抬手,芙蓉醉,很美丽的名字,却是江湖有名的毒药,比赫赫有名的松筋断骨散还要利害十倍。
严格的说,它不是毒药,因为这药毒不死人,但它的利害在专攻丹田经脉,让人无法聚集内息,任你多高的修为,那怕是宗师,中此毒后,都只能任人宰割。
封霄的每个动作都十分艰难,那手臂几乎是一寸一寸的挪动着,他和他的翕人下属被私盐贩子和脚夫围在中间。
一股微风拂过,封霄躺在地上,连脖子都无法转动,只能直直的看着,最先动的还是那个年长的女子,刀光凌厉更甚刚才。
厉岩全神贯注盯着年长女子,这女子很像传说中的粉豹,这粉豹是两个女子,曾经在江湖上短暂出现,修为很高,出手比男子还狠辣,俩人在江湖如同彗星掠过,很快便消失不见,江湖人猜测是被某个世家延揽,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见她们。
厉岩带着虎组的两人装扮成脚夫,负责沿途保护封霄,他没想到柳寒还派了另一组,在路上,他也怀疑过这俩人,可这俩人掩饰得很好,没有露出破绽,不知那女的是怎么察觉的。
但现在他来不及想这些,目光死盯着粉豹,出道以来,他经历很多战斗,但没有那次距离死亡如此之近。
可他不能退半步,这次他们奉的是死命令,命令很明确,必须保证封霄活着回到封山,封霄若有意外,他们全部都要死。
大粉豹动了,厉岩就看到刀光闪了下,他压根来不及思索,劲风就到了脖颈处,他用力后仰,刀光贴着鼻尖掠过,没等他站直身体,刀光又回来了,他只来得及将长刀竖起。
一声悠长的响亮,长刀几乎脱手飞出,体内的真气几乎被击散,他连忙催动内息,将这股气息化去。
就这短短几个呼吸间,耳边已经传来数次兵刃交击,身边的同伴替他接下了几击。
与此同时,小粉豹也开始进攻,代号为水珠的虎组队员左支右绌,危险万分。
厉岩深吸口气,冲上去接过小粉豹的攻击。
脚夫依旧平静,似乎没看到厉岩他们的危险,只是盯着瞎眼道士和茶铺老板。
茶铺老板和瞎眼道士也不着急,粉豹稳稳的占着上风,似乎在等待粉豹的胜利。
脚夫侧身对着厉岩他们,完全清楚那边的战况,可他也不着急,只是盯着道士,而年龄少长的脚夫则盯着茶铺老板。
“笃,笃。”
道士的竹竿敲击着地面,他的敲击很有节奏,一点一点的。
年青脚夫的脸色微变,嘶哑的说道:“鬼竹追魂!”
年长脚夫脸色陡变,眉头拧成一团,凝重之极。
鬼竹追魂在江湖上是个传说,此人在十多年前,在江湖上刮起一阵旋风,先是在荆州杀了荆州门阀蔡家三大供奉,随后在南阳败南阳一刀王胜,随后入帝都,曾经与萧雨一战,被萧雨击败,随后便消失不见,没成想在这里遇见。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老头在道边出现,老头须发皆白,背着常见的背篼,背篼装得满满的,他很吃力的向前迈步,抬头抹去一把汗珠,忽然看清眼前的情景,他有些傻了似的站在那。
但,道士却向侧面横跨一步,从原本对着脚夫的位置,变成了侧身对着脚夫,另外一半则对着老头,青竹竿则没再敲击。
与此同时,茶铺老板也采取了与道士相同的动作。
老头傻傻的看着,粉豹显然也留意到他,攻势陡然加强,刀从凌厉变得轻柔飘忽,可厉岩三人却更难应付,很快水珠的肩头被削去一块肉,可水珠依旧一声不吭,连伤都没裹,依旧挥刀力战。
瞎眼道士慢慢向前走来,他走得很慢,就像一个真正的瞎子,竹竿在地上轻轻探索,只是没了笃笃声。
茶铺老板则对后来的老头凝神戒备,年青脚夫缓缓上前一步,他从扁担里又抽出把刀握在左手,这刀比他的右手刀要稍稍短上三分,他竟然是使双刀。
年青脚夫上前一步,右手刀遥指道士,道士似乎没有察觉,依旧慢慢的向前挪动。
年长脚夫身形微晃便在原地消失,大粉豹刚将厉岩一刀劈开,一个人影已经到跟前,劲风扑面而至。
当,当,当!
连续几声交击,大粉豹倒退数丈,身形踉跄,站稳时,那道人影已经扑到小粉豹前,与小粉豹战成一团。
厉岩三人都已经负伤,趁着年长脚夫接过大小粉豹的攻势,三人连忙裹伤。
厉岩的伤口并不重,他简单处理了下伤口便盯着年长脚夫和大小粉豹的战团。
年长脚夫手上两支判官笔神出鬼没,点,扫,刺,辗转腾挪,与大小粉豹斗了个旗鼓相当,很显然,大小粉豹练了一种合击术,俩人奋力才将脚夫挡住。
但厉岩也看出来了,年长脚夫与双豹看上去激烈,可任何一方要解决对方都还久,真正凶险的是年青脚夫与瞎眼道士。
道士越走越近,年青脚夫就像准备出击的狼,每根寒毛都竖起来,劲气灌注刀身,气势不住攀升。
青影闪动,吐出数十条青色气息,恍若数十条青色小蛇,向脚夫扑来!
年青脚夫没有后退也没躲闪,相反却向前跨出一步,右手刀挥出,同时左手刀立于左侧。
一道破布撕裂的响声,青色气幕裂开道口子,年青脚夫却没有趁势进攻,相反退后一步,左手刀迅速劈出,居然发出一声恍若金属相碰的声响。
道士身影没有丝毫变化,继续向前迈步,竹竿再度挥出,又是一遍青影洒出。
这一次,青影没有直接扑向年青脚夫,而是在空中集结,形成一个青色气球,而后向年青脚夫滚滚而去。
厉岩不由倒吸口冷气,这场战斗已经有点突破他的认识,这已经不像是普通的江湖争斗。
年青脚夫再无法保持平静,神情大变,向后连退两步,左手短刀迅速劈出九刀,右手刀却始终不动。
九刀刀气杀入青色气团,如九骑冲阵,义无反顾,刚烈无匹!
青色气团向内略微收缩,将九刀放进去,青色气团内响起一阵阵爆裂的声响。
这瞬间,年青脚夫动了,向前跨出三大步,左手刀和右手刀合二为一,大喝一声,一刀劈下。
青色气团砰的爆炸开来,年青脚夫闷哼一声,身形连退数步,身形摇晃数下,才勉强站稳。
瞎眼道士却没有乘势追击,脚步依旧那样缓慢,沉稳。
一声的轻轻叹息,后面的白须老头从背篓里抽出把长剑,茶铺老板眉头微皱,看着他问:
“我们能不能不打?”
“看上去好像不能!”白须老头神情忧虑,他的口音不是吴郡口气,带着北方语调。
茶铺老板摇头,同样抽出把长剑,摇头叹息着冲白须老者施礼:“请指教!”
茶铺老板的样子不像是在生死搏杀的战场,相反倒像是师门较量的演武场,彬彬有礼。
白须老头似乎很犹豫,慢吞吞的拔剑,想了想,才缓缓递出一剑。
这一剑,平和,毫无匠气,就像根枯树枝,毫无生气。
可落在茶铺老板眼中,却压根不是这样,这一剑,剑气内敛,没有丝毫外泄,剑虽缓却没有半点破绽,剑势却缓缓增长,遥遥将他罩住。
茶铺老板不敢后退,这一退,剑势势必更涨,待涨到最高处,恐怕他便无路可退了。
茶铺老板大喝一声,长剑同样缓缓挥出,两剑尚未相交,便发出一连串水泡爆裂声响。
茶铺老板身形摇晃,向后倒退数步,白须老头也同样倒退一步才稳住身形。
显然,俩人修为相差无几,白须老头稍胜一筹。
茶铺老板心里大定,至少他能挡住白须老头,决定性的在瞎眼道士和年青脚夫身上。
年青脚夫身形稍稳,手一分,长刀再度分成两柄,身形一晃,到了瞎眼道士左侧,右手长刀劈下。
瞎眼道士眼翻白眼,青竹竿忽然弯过来,用力的扫在刀刃上。
年青脚夫倒飞出去,半空中憋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瞎眼道士露出丝冷笑,跨前一步,一团青幕再度形成。
“何方鼠辈,在此扰民,还有没有国法!”
随着一声怒喝,一道人影迅雷般掠过,人未至,刀气已到。
青幕烟消云散!
第一刀刀气未尽,第二刀又到,就听见扑哧一声,青竹竿断!
刀光散去,粗豪军官站在场中,手抚长刀,哈哈大笑!
瞎眼道士已经消失不见,茶铺老板见状,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双豹互相看了眼,转身就走。
厉岩迟疑下,想要追,粗豪军官喝道:“站住!谁也不许动!”
年长脚夫回头看着他,粗豪军官举起一块牌子,刚才的嚣张荡然无存,严肃的说道:“大人有令,纳闷负责保护封老山主到封山,其他一概不许管!封老山主若有意外,你们就自己抹脖子!”
“遵命!”厉岩三人和脚夫抱拳领命,年青脚夫迟疑,试探着问道:“还请教大人如何称呼。”
粗豪军官撇了他一眼,年青脚夫连忙低头,这事犯忌讳。
粗豪军官扔给他一个瓷瓶,对年长脚夫说:“这芙蓉醉也就持续两天,两天后自然解了,没什么大碍。”
“鬼竹追魂,好大的名头!”
粗豪军官冷冷的丢下一句,转身将包袱挂在刀上,大步离去。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八章 稳定吴郡
倏乎而来,倏乎而去,一刀之威,震世骇俗!
粗豪军官走了,白须老头也悄悄走了,剩下的五人面面相觑,看着倒在地上的封霄等人,一时不知该怎么好。
半响,年长脚夫拿出块牌子,对厉岩三人说:“柳大人有令,这里暂时由我负责。”
厉岩心里有些纳闷,五人里修为更高的应是年青脚夫,没想到负责的却是这位年长脚夫,他上前一步,要过令牌验看,令牌是虎贲卫令牌。
“遵命!”
他甚至没有问姓名职务,因为他知道,问也是白问,不会有答案。
水珠伤势比较重,年青脚夫服下瓷瓶伤药后,脸色变得红润了些许,厉岩去雇了几辆马车,几个人保护着封霄到前面的镇上,这个镇子已经是畲人为主了。
他们在镇上住下,第二天,封山便来了大批畲人,为首的便是封山少主,封霄之子封淼。
厉岩以为将封霄交给封淼后,任务便完成了,可年长脚夫却告诉众人,大人的命令是护送封老山主到封山,这里还不是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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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寒依旧坐镇吴县,虎贲卫水师郡国兵,四下出击,数日之内,先是吴县数个世家门阀被查抄,家产被抄没入官,吴县大狱人满为患。
冯胜忧心忡忡的看着,他知道柳寒对他不满,有弹劾他的意思,心中有些惶恐,加上几天前,封山畲山主封霄在回程路上被截杀,要不是突然出现的虎贲卫和内卫,就遭遇不幸,这让他震惊无比,心中感激之余,打点精神处理县务,配合柳寒稳定吴县。
对他的变化,柳寒看在眼里,心中还是颇为满意,这冯胜还算识趣,若不然,他还真会上疏弹劾,而且相信一定能弹劾成功。
“冯大人,本官乃虎贲卫校尉,这虎贲卫是皇上亲军,这吴郡虽大,可对大晋而言,不过一边远小郡,无足轻重,若不是江南会,”
柳寒有意无意留下的话,冯胜心知肚明,这是告诉他,他就是来处理江南会一案,不会与他争权夺利,这吴县还是他的。
冯胜安心之余,可随着被捕的人越来越多,吴县的几个小世族都被查抄了,他不由再度心慌起来。
大晋任何地方官,要想坐稳这个官位,没有地方世族的支持是绝不可能的,而且,这些世家在吴县吴郡的根基深厚,一旦热翻了他们,恐怕会引起吴郡动乱,就算现在不会,将来呢....
柳寒不理会冯胜怎么想的,他每天审案,案子很清楚,不过,还有两家该抓没抓的。
吴县最大的两家士族,周家和顾家,这两家是吴郡门第最高的士族门阀,特别是那周家,家中豪富,有田地上千顷,有织布作坊三个,织机数百张,是吴郡最大的布匹丝绸商,除了这些,家中还出两任州长史,一任水师校尉,可谓黑白两道都吃得开。
柳寒手里不是没有周家的证据,但是不是要动周家,他还在犹豫。
这天晚上,一道身影跃过围墙,落地后向亮着灯的房间走去,到了房门口,轻轻推门进去。
灯光下,柳寒拿着卷宗看着,进门的蒙面大汉抱拳:“见过主子。”
“坐吧,事情办得怎样?”
“封老山主已经回到封山,”蒙面大汉说道:“出手的有四人,粉豹,鬼竹追魂,还有个不清楚。按照主子的计划,奴才放了他们一马,牛福和柳骏追去了。”
“得了,把那玩意摘下来吧。”柳寒放下卷宗说道,柳铁将面巾摘下,他依旧恭敬的站着。
这次到吴县,柳寒不但调动了内卫和虎贲卫,还秘密派柳铁柳骏提前潜入吴县。
柳铁到扬州后,便在鬼见愁山庄,柳寒后来又带他进了山顶的洞窟,恰好青灵出关,柳寒请青灵测试他的灵根,很可惜,柳铁没有灵根,但即便如此,柳铁在洞里修炼了几个月,修为大有长进,青灵不知怎么,忽然有了兴趣,亲自指点柳铁练功,柳铁受益匪浅,修为突飞猛进,站到二品的门槛。
至于柳骏,弃刀改剑,这段时间在洞里练功,他原本就有底子,柳寒给他的《剑术要诀》是从清虚宗内找到的功法,放在俗世也是上乘功法。
柳骏练剑的进展很快,加上柳寒和青灵时不时的指点,柳骏对剑的认识,甚至是对武学的认识到了一个崭新的境界,虽然,单纯以剑论,他还没有恢复到武师上品境界,可以意识却已经突破,到了宗师门槛的上。
“主子,接下来,该做什么?”柳铁问道。
柳寒没有答话,依旧慢慢的看着,柳铁没有再问,过了会,柳寒放下卷宗,抬头看着他。
“江南会一案后,江南的事大体就差不多了,陆家虞家张家也不会再反对新税制,盛怀很快会被弹劾去职,甚至还会获罪,再无人阻碍新税制,顾玮很快便会完成新税制推广,待到秋天,新税制必定能给朝廷带来大批税银,而后,新税制将在全国推行,江南无事了。”
柳铁安静的听着,他知道这不是与他商议,只是柳寒想说话,梳理自己的想法,而后就会有决定。
果然,柳寒说了会便没再说了,也没拿起卷宗,而是站起来,走到门口,抬头看着悬挂在空中的明月,今夜的月色很美。
江南的事,新税制,整顿内卫,他已经完成,甚至还为内卫开辟了一条财路,解了内卫的经费困窘,不过,有个最重要的事,江南内卫交给谁,他还没定。
“塞外大捷,新税制终于成功,天下太平,大晋兴盛。”柳寒哈哈一笑,柳铁却听出其中的揶揄,他微微摇头,这天下算什么太平,从幽州到江南,这一路上,他看到太多与兴盛不相称的。
“你回京吧,告诉黄师爷,江南店的业务已经推广开了,唉。”
江南的局面彻底打开了,陆虞张不但不是敌人,现在还可能成朋友,可以想到,未来几年里,江南分店将进入高速发展阶段。
但柳寒并不高兴,这次江南行的最主要目的并没有完全实现,那个人依旧鸿迹渺渺,虽然有些痕迹,可依旧没有确实的线索。
柳铁不知道他为何叹气,不过,他一向都是不问,只听吩咐。
“各地的私兵还要招,”柳寒思索着说:“另外,在雍州,可以开始弄咱们的装备,在凉州雍州幽州买马,嗯,这样,有机会的话,在雍州办个马场,咱们自己养马。”
“主子,黄师爷统计过了,咱们的私兵已经快两千了,这还要招吗?”柳铁小心的提醒道。
“两千,说少不算少了,”柳寒思索着说:“柳铁,你知道吗,我总觉着那要出事,眼前总有层迷雾,让我看不清。新税制,士族,门阀,那家伙究竟想作什么呢?”
柳铁笑了:“主子,想那么多干嘛,咱们就在京城,等他露头,将他宰了就是。”
柳寒笑了笑:“宰了还不容易,可我越来越好奇,这家伙弄了这么多银子,到底想干什么。”
柳铁憨厚的笑了,柳寒冷冷的说:“杀人不过头点地,诛心就麻烦点。”
柳铁乐了。
两天后,牛福和柳骏都回来了,听了两人的报告,柳寒没有再动周家和顾家,牛福报告说,他跟的双豹,一直出了吴郡,过江后跟丢了。
柳骏则更复杂些,他跟的是鬼竹追魂,在路上被察觉发现,两人打了两场,按修为,他不是鬼竹追魂的对手,可鬼竹追魂在瓜摊一战中负伤,两人打了个旗鼓相当,不过,他的踪迹也暴露了,被鬼竹追魂甩下了。
先后听了两人的报告后,柳寒终于作了决定,暂时不动周家和顾家,现在查封所获的银子,已经足以向朝廷交代,光从江南会便查获了三百万两银子,几大商家还查获了上百万两银子,这还没算那些土地和作坊,这些卖了还有几十万两。
如果再加上扬州城内的收入,算起来有七八百万两银子,怎么也可以交差了。
对于柳寒来说,这个世界与他关系不大,如果找到机会,可以回去,他会毫不犹豫的拔脚就走。
周家和顾家送了几次请帖来,柳寒都没理会,作了决定后,他接了两家的请帖。
当然他不是一个人去,而是带着赶到吴郡的陆峤虞文一块赴宴,周家的家主周瑟和顾家家主顾侗一同接待了他们。
这场宴会在周家的庄园里举行,周家的庄园就是典型的江南园林了,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桃花掩映,香飘四方。
潺潺流水,悠悠琴音,宾主双方笑意盈盈,周瑟和顾侗明白,柳寒能来赴宴就说明周家和顾家已经平安了,但两人也同样清楚,柳寒手里握着他们与江南会合作的证据。
柳寒对这个只字不提,相反在宴会上大谈商业合作的重要性。
“合作总比对抗好,化干戈为玉帛,吴郡物产丰富,吴绸是天下最好的丝绸,吴郡的漆器,棉布,竹器,在帝都雍州的销路很好,可以卖个好价钱。
大海凶险,每五条船便可能沉没一条,如此凶险带回的商品,只在吴郡售卖,岂不可惜,不卖个大价钱,都对不起自己,你们说是吧。”
柳寒大谈生意经,陆峤和虞文感觉怪怪的,周瑟和顾侗却觉着很正常,这与吴郡的氛围有关,在这谈经商很正常。
对柳寒的话,周瑟和顾侗频频点头,两人似乎完全同意他的话。
于是,温情脉脉中,一个取代江南会的新商会成立了,新商会叫百货商会,主营海外业务,江南会余下的内陆货运则交给漕帮负责,运费下浮一成。
而最为重要的会长一职,双方则陷入僵持,柳寒明白,陆峤虞文希望能任命一个扬州方面的人,周瑟和顾侗则希望由吴郡的人来担任。
“我看这样吧,”柳寒为他们分解:“百货商会是个股份商会,大家都有股份,所以,商会内部,各方的人都要有,我建议你们采取这样的架构,成立一个董事会,董事会成员由主要股东组成,由董事会负责聘用会长,会长下设总账和副总账,负责掌管财物,同时监督会长,另外再设一个监事,监事负责监督会长和总账。”
这个构想有几分新奇,与江南会原来的组织架构大同小异,多了总账副总账,多了个监事。
周瑟和顾侗很快明白了柳寒的意思,倒是陆峤和虞文琢磨了会才明白。
“大人这个主意很好,不过,这会长一职很重要,既然周兄对我们提出的人选有异议,不如请瀚海商社派人出任会长。”陆峤提议道,这显然是向柳寒示好。
没成想,柳寒坚决的摇头:“天下人都知道,瀚海商社是本官的产业,清查江南会,是朝廷令旨,乃是为公,若以瀚海商社之人接任,那就变成本官因私而剿。”
陆峤显然没意识到柳寒会拒绝,而且理由很恰当,犹豫下,陆峤苦笑下说:“那还请大人帮忙。”
“对,对,还是请大人指点。”顾侗也拱手求助。
柳寒略微沉凝:“这样吧,我提个人选,不过此人暂时不在扬州,要等他回来后,才能确定他是不是愿意。”
“哦,这人是谁?”陆峤有些好奇了。
“他叫顾恒,他父亲顾硕被小妾谋杀,小妾逃亡了,到现在还不知所踪。”
陆峤和虞文这下想起来,顾硕之事轰动整个扬州,两人都有耳闻,只是没想到这顾恒居然与柳寒有关系。
虞文还知道得多一点,知道柳寒与顾恒开了三友盐号,这个盐号收购了大批粗盐,经过加工后,变成精盐售卖,获利丰厚。
“既然大人推荐,那就这个人,”顾侗很识趣,立刻同意,周瑟随即点头,两人判断基本相同,柳寒顾惜名声,不愿让瀚海商社沾上百货商会,那么这顾恒就是他的代表,陆峤虞文不过是在配合他演戏罢了。
也就是在这一刻,一直困扰柳寒的一个问题,他作出了决定,这个问题便是扬州内卫交给谁。
扬州内卫交给方梅氏,但吴郡内卫交给顾恒,顾恒担任方梅氏的助手,他在驻守吴郡的同时要将目光放到海外和吴南。
这一场酒喝下来,双方皆大欢喜,特别是周瑟和顾侗,一切商议完后,自然是照常的歌舞,柳寒居然发现里有东瀛女。
周瑟注意道他的神情,便含笑道:“这些都是来自东瀛的女子,这东瀛女子肤白貌美,最令人称道的是性子温和,特别会伺候男人。”
说到这里,周瑟露出了会意的笑容,柳寒含笑道:“我听说过东瀛,可这东瀛到底在哪?从余杭出海,要走多久?两位可曾去过?”
周瑟摇头:“我没去过,倒是有个本家侄子去过,我听他说过,东瀛在我大晋东北方,从余杭出海,如果天气好,没有风浪,顺利的话,大约要走五十天左右,每次去东瀛,这船上有三成空间要装食品和淡水。
东瀛人很仰慕我大晋,东瀛人普遍身材矮小,在女子看来是娇小玲珑,喜欢色彩艳丽的服装。”
柳寒听着,心里不住与岛国相比,相似点极多,或许真是岛国吧,不过,他们的民族性还是那样吗?
几个东瀛女穿着晋服,在翩翩起舞,她们看上去是没有多高,但也不矮,比起晋女来说,最多也就矮了一点。
他把这点疑问提出来,周瑟笑道:“这些都是挑选出来的,当然要好些,大人若有兴趣,草民就将她们送给大人。”
柳寒依旧看着东瀛女的表演,这些女子外形上与晋人无差别,不像天娜她们,有明显的异族人特征。
“下官就不夺周老的喜好了,我要把这帮女乐带回帝都,呵呵,恐怕还没走到帝都,御史的弹劾就堆满了陛下的书案了,周老若是为下官好,还是免了吧。”
陆峤色迷迷的笑道:“周兄,这东瀛女很会伺候男人,其中滋味若何?”
其中的意思很明白,若是平时,这话就落了下乘,不过,在这个时候倒没什么,相反还显得风雅。
众人一阵暧昧的大笑,柳寒也笑眯眯的,顾侗迟疑下问起新税制之事,此话一开,陆峤虞文的神情略微不适。
柳寒略微沉凝,才开口道:“这新税制是肯定要推行的,你们也要有心理准备,朝廷之所以要推行新税制,是因为朝廷不得不这样作,这次出征塞外,暴露了朝廷的很多弱点,其中最主要的是府库空虚,为了筹措军饷,朝廷使出了吃奶的劲,但依旧无法满足,所以朝廷才在扬州改盐税,进而推出新税制,都是这个原因。
现在塞外战事告一段落,可问题没有解决,什么问题?朝廷没钱,今年,吐蕃入侵凉州,幸亏被打出去了,可朝廷却无法反击,如果,吐蕃明年再来一次,朝廷怎么办?
朝廷没钱,传统的做法是加税,可,若朝廷加税,剩下的那些平民庶族,无法承担的话,势必破产,土地转卖给士族,士族不纳税,朝廷财富进一步减缩,于是不得不再度加税,更多的庶族和平民破产,这就等于是饮鸩止渴。
为了避免这种结果,朝廷才推出新税制,新税制的目的是限制士族权力,为朝廷开辟新税源,进而改善府库空虚状况。”
柳寒说完之后,这大概是首次将新税制解释得如此清楚,而且明确提出,就是要限制士族特权,这是非常大胆的,即便顾玮在大辩难中,对这个目的也是遮遮掩掩,不敢明说。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九章 声色中,布局
第827章 声色中,布局
限制士族特权,在大晋绝对是敏感话题,士林中不是没有过,但都遭到打压,官场上更是如此,前者邵阳郡王,只不过稍稍有此动作,即落得家破人亡,从此之后,更无人敢提。
“士族权力,是高祖定下的,祖宗规矩,皇上这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周瑟震惊中喃喃道。
“士族乃天下柱石,士林元气,皇上此举恐怕会动摇国本。”陆峤也忍不住说道。
柳寒耸耸肩:“我不懂这些,不过,诸位都熟读道典,道典上说过,穷则变,变则通,现在朝廷府库空虚,实在找不到办法,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然,”陆峤摇头道:“道典也说过,国有道,不变塞焉,强者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者矫。朝廷即便困难,也不能取此动摇国本之举。”
柳寒微微一笑,这可就是曲解了,这是针对个人修养,而不是说的国家大政,不过,他没有意思为他们解惑或进行一场辩难。
“说得好,不过,陆兄,你要是能给朝廷找到另外一条财源,朝廷就不会采取新税制了。”
陆峤顿时哑然,半响才嘀咕道:“朝廷当开源节流,以节俭度日,勿要轻起战端。”
“陆兄此言乃老生常谈,”柳寒没有丝毫客气:“开源做不到,节流呢,朝廷要养官,野外有这么多流民要安置,边境上,胡人要安抚,如果不能保持强大的威慑力,胡人就会纵马犯边,幽并雍凉,立刻就要乱,到时候花的银子比这次出兵塞外要多上十倍,请问,银子从那来?”
陆峤无言以对,席间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重,东瀛女的歌舞还在继续,柳寒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见状便笑呵呵的岔开话题。
“周老,能不能让她们跳个东瀛舞?让我等也见涨涨见识。”
“好。”周瑟拍拍手,东瀛女们停下,恭敬的跪地,她们的跪姿很有意思,双手重叠,右手放下左手上,额头磕在手掌上,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
周瑟对领头的女子吩咐了几句,让柳寒失望的是,他说的是大晋语而不是东瀛语。
女乐很快退下,柳寒和陆峤虞文不解的看着周瑟,周瑟笑着解释,这东瀛舞自然要穿东瀛服装,她们下去是换服装去了。
顾侗眨巴下眼睛,他一直在注意柳寒,到现在为止,柳寒已经展现出他的善意,但他还是不放心,因为还有个重要的问题没谈妥。
“大人,这百货商会的股份如何分配,您有什么意见?”
这意思很明显,如果你要股份,那就开口。
柳寒笑了笑说:“这个问题我不管,你们自己商议,商会的章程,也是你们自己定,我看这样,等顾恒从帝都回来,你们再商议,不过,有一点要记住,要有畲人和山黎人的份额。”
柳寒的语气十分决断,不容置疑,与在扬州时判若两人。
陆峤和虞文对此深有感触,钦差行营中,最不受重视的便是这位虎贲卫假校尉,他甚至还不如代理扬州府的莫齐,可现在看来,此人的心机手段,比顾玮丝毫不弱。
柳寒将此事脱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丝毫把柄,还表现得很廉洁。
可若在下面商议,瀚海商社占的股份会少吗?他们敢不给或少给股份!!!
柳寒随即意识到,他笑了笑:“顾老哥,百货商会,瀚海商社不会占任何股份,不过,百货商会不能有造船作坊,特别是海船。”
周瑟顾侗四人微怔,先是一喜,随即又很纳闷,周瑟拱手问道:“我等不懂,还请大人明示。”
“这还不简单,我大晋没有海防,水师不过是内陆水师,”柳寒说道:“满桐已经向皇上上疏了,要求将江南会造船作坊交给水师,要组建一支海上水师,所以,这造船作坊,江南会不会有,但可以在作坊造船。”
“原来如此。”周瑟松口气,这不要紧,只要能买到船,那就行。
周家的豪富丝毫不比陆家差,女乐歌舞一队接着一队,侍女端上来各种美食美酒。
不久,东瀛女们换好东瀛服,开始进行表演,果然如同柳寒预料的那样,东瀛服便是和服,至少大体相同,背上有个小包袱,音乐也与传统的岛国音乐相同。
柳寒下意识的随着音乐鼓掌,为首的东瀛女眼前一亮,笑容更加迷人,腰肢扭动也更有韵味。
“这就是东瀛舞。”陆峤有些失望,这舞蹈就是手上动作,拿把扇子作道具,压根没有大晋舞蹈那么多动作。
“东瀛不过一小岛,能有多少好东西。”顾侗笑道。
“顾大人家里可有东瀛舞女?”柳寒反问道,顾侗笑着点头:“东瀛女柔顺多姿,舞蹈不怎么样,但箫和琴还不错,我挺喜欢。”
柳寒大奇:“难不成这吴郡有很多东瀛女?我听说余杭和吴县还有专门经营东瀛女的青楼,可有此事?”
周瑟笑呵呵的摇头:“吴郡的东瀛女是有不少,余杭还有不少东瀛武士,前些年,东瀛内战,战败的东瀛武士便成了流浪武士,生活困窘,有不少便跑到我大晋来了,不过,他们还不敢进入内地,主要在沿海一带活动。”
“活动?都是那些活动?”柳寒警惕的问道。
“主要经商,”周瑟忽然有些忧色:“以前,这些东瀛武士主要和江南会作生意,现在江南会倒了,这些东瀛人恐怕有些着慌。”
“这些东瀛人武士,粗鲁,没有礼貌,作生意不讲规矩,来过扬州,与我们打过两场,将他们打回去了。”陆峤语气很随意,东瀛武士虽然不怕死,可修为的确不高,至少高的没来,最高的也就是武师中品。
周瑟听后没说话,只是微微一笑,这事他当然清楚,这事说来复杂,东瀛人是不懂在大晋作生意的规矩,而扬州的商人联合起来压价,给的价格比余杭还低,东瀛人当然不干,双方后来就冲突起来,东瀛人打不过,便跑回吴郡,货物损失不少。
“吴郡到底有多少东瀛武士?”柳寒神情严肃起来,这些东瀛武士要是在吴郡作乱,原来那个世界可是闹过倭寇的。
周瑟微怔,不明白柳寒为何忽然紧张起来,顾侗也挺纳闷,踌躇下答道:“大人怎么啦?这东瀛武士,在余杭大约有百余人,首领叫武藤。”
“东瀛人在我大晋作生意,这是允许的,”柳寒缓缓说道,他注意到,当他提到东瀛武士时,场中表演的东瀛女的神情有微妙变化:“但也不能不考虑到,江南会覆灭,东瀛人忽然失去交易对象,生活困顿下,若是铤而走险,势必荼毒地方。”
“原来如此,”顾侗松口气,点头道:“大人顾虑甚是,这些东瀛人不懂我大晋礼法,生活困顿下,有可能作出这等事来。”
柳寒想了想,叹口气:“这些东瀛人漂洋过海,也挺难的,周老顾老,你们与他们更熟,派人告诉他们,生意很快便会恢复,有什么困难,你们先帮衬下,等百货商会成立后,生意照做,另外,也要告诉他们,这段时间老实点,不要闹事,否则本官绝不轻饶!”
“是,是,我马上安排。”
柳寒声色俱厉,周瑟连忙答应,立马就要安排,倒是顾侗劝阻他,等宴会完了再安排也不迟。
东瀛女的舞更热烈了,柳寒倒是看得津津有味,陆峤和虞文则昏昏欲睡,周瑟挥手让人送上金石散,柳寒微微皱眉,他没有阻止,在大晋士族中流行这东西,他在帝都就见过,还拿了些回去研究,发现这金石散不过是一种药,里面有十几种药和六七种矿物,甚至还发现了硫磺,这些东西混合到一起,服用后浑身发热,容易产生幻觉,简单的说,这玩意在前世就是迷幻剂,属于毒品一类。
对于毒品,他自然敬而远之,对送上来的金石散直摇头,陆峤和虞文却喜形于色,两人整整衣冠,松了下冠带,然后将金石散与酒混合,拿着勺,一勺一勺的吃下。
没有一会,药劲上来,浑身燥热,几人都将袍服脱去,就穿着内衣内库,跳到场中,手舞足蹈。
跳舞的东瀛女似乎见过,一点不慌乱,依旧笑盈盈的,随着音乐起舞,下面伺候的侍女也同样没有一点异样。
柳寒笑盈盈的看着,陆峤依旧觉着热,将衣服全脱光了,赤条条的在那手舞足蹈,虞文则不同,披头散发,在场中乱走,顾侗和周瑟也差不多,披头散发的,顾侗脑袋乱甩,跟服了摇头丸似的。
一道倩影飘过来,柳寒冲她微微一笑,正是那领舞的东瀛女,这女子在他面前跪坐,笑盈盈的给他倒上一杯酒,双手捧到他面前,柳寒笑眯眯的,就着她的手,将酒一饮而尽。
东瀛女笑容不变,又倒了一杯,送到柳寒唇边,柳寒依旧是一饮而尽,如是三杯,东瀛女才起身要走,柳寒也不客气,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放浪形骸!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章 循循善诱
陆峤睁开眼,感觉依旧迷迷糊糊的,觉着身上压着东西,他想抬手,手臂同样被压着,眨巴下眼睛,脑子慢慢清醒过来,想起发生了什么。
他急忙抬头四下看看,入眼的都是白花花的肉体,分不清那些东瀛女那些是周府侍女,虞文周瑟顾侗被埋在白花花中间,他费了几分力气才分辩出来。
一声舒服的呻呤,周瑟从白花花中抬起头,两人互相看了眼,周瑟看看自己的身边,有几分得意的冲他笑了笑。
陆峤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他顾不得这些,依旧在四下张望,周瑟忽然明白了,脸色微变,也抬头张望,没有找到人,两人连忙从白花花中起身,身上一阵凉。
此刻两人也顾不得了,叫来侍女,侍女早就等在外面,进来后,给两人换上衣服。
两人的动作惊醒了沉睡的白花花,白花花们醒来,惊慌失措的找到自己的衣服,躲到边上去了。
“柳大人呢?”周瑟先问,他是这里的主人,自然要抢在前面。
“柳大人已经回去了。”侍女答道。
“回去了?”周瑟眉头微皱,陆峤沉声道:“你说说昨晚之事。”
侍女很聪明,知道他们想知道什么,忙答道:“昨晚柳大人与静香和美香在客房歇息的,今天一大早,柳大人便离开了。”
听到此话,周瑟和陆峤几乎同时松口气,两人都没想到柳寒不喜金石散,不过,还好这柳寒没有当场拂袖而去。
周瑟穿好衣服出来,吩咐将静香美香叫来,细细盘问柳寒说了些什么,两女都说没什么,就是伺候他睡觉。
周瑟打量下两女,两女在东瀛女中是佼佼者,年轻美貌,此刻没有梳妆,清汤寡水,浓密的黝黑的秀发散乱的披在肩上,柔顺中多了三分羞怯。
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周瑟忍不住食欲大动。
可昨晚用力过猛,心有余力不足,周瑟挥手让两女下去。
“怎么,老弟舍不得?”陆峤微微一笑,梳洗完毕的他又变得气度从容。
周瑟摇摇头:“几个东瀛女有甚关系,我担心的是他不肯要啊,再说了,这几个女人算甚么,百货商会那么多股份,他都不要,陆兄,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是真不要,还是嫌少?”
“千里做官只为财,那有不要的。”陆峤冷笑道:“只不过所要甚大,这次抄没的田地,稻田,周兄可以拍下,但量也不要多,棉田和桑田,就不要参加了。”
周瑟先是微怔,随即就淡然,没放在心上。这也是吴郡与扬州其他郡县不同,商业及其发达,土地收益比不上商业收益,故而无论世家还是士族门阀,拥有的土地都不多,当然这个不多是与其他郡县士族门阀相比,故而少买或买不到抄没土地,对周瑟而言,不是很要紧。
“老兄打算分一杯羹?”周瑟问道,陆峤点点头:“当然,你老弟也同样可以分一杯羹,不过,要在瀚海商社之后。”
周瑟神情有些阴霾,吴郡与扬州郡对抗这么多年,绝不是一场宴会便可以消除的,周瑟是吴郡世家中与扬州关系最好的,即便这样,在江南会与漕帮等扬州世家交战时,也是倾力而出。
十多年的对峙交手,双方结下了不小的仇怨,若说瀚海商社进入吴郡,在吴郡买地造船建作坊,吴郡还可以接受,可若陆虞张和漕帮等扬州世家帮会进入吴郡,受到的抵触就不是一般大,即便周瑟心里也有几分不舒服。
“周兄,接受现实吧,”陆峤叹口气,这时侍女过来请他们去用餐,两人一块向餐厅走去:“这位柳大人可不是一般的利害,不过,这人不吃独食,大家都有好处。”
“他究竟想要什么?”周瑟问道,陆峤笑了:“老弟,你这还没看明白,柳大人要的是吴郡,江南会在吴郡盘根错节,这拔出萝卜带出泥,吴郡的大部分世家豪门都牵扯进来,还有山黎畲人,整个吴郡都满是恐惧和忧虑,柳大人担心吴郡发生动乱,所以,才留下你们,你应该感到庆幸,老弟,现在不是想什么土地作坊,你该想的是稳定吴郡,如果吴郡出现动乱,你和顾老弟是天然领袖,到时候,柳大人恐怕就会斩草除根。”
这话让周瑟脸色发白,他用尽力气才让自己保持镇定,可缩在袖子里的手依旧不住发抖。
“如果吴郡稳定了,他还会追究吗?”周瑟没注意到,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陆峤心中暗笑,他坚决的摇头:“这位柳大人与其他人不一样,查抄江南会不过朝廷的命令,我这样说吧,如果没有朝廷的命令,他压根不会搭理,吴郡稳住了,朝廷那边可以交差了,他会拔腿就走,多一天都不会待。”
周瑟松了口气,两人到了餐厅,虽然只是早餐,依旧非常丰盛,各种食物摆满一桌,三个侍女站在边上,看到两人坐下,忙过来为他们伺候。
“陆兄,恐怕你也是如此吧。”周瑟说道,陆峤点头:“的确如此,这无须隐瞒,所以,你我都算是幸运的,保全了自己,也保全了家族。”
两人边说边吃饭,没一会,顾侗和虞文也来了,两人精神都有些萎靡,看到两人都会心的一笑,虞文唉声叹气直说老了老了,吹嘘说自己年青时一夜曾经干翻过九个美女。
众人乐成一团,在这些人面前,女人不足为虑,随时都可以有大把女人,女人只不过是调味品,或者拉拢关系的物品。
陆峤和虞文没有离开周家,他们清楚,柳寒让他们到吴郡的目的便是要稳住吴郡的士族和士林,按照大晋律,柳寒要处置士族,那怕是小士族,依旧要上报朝廷,朝廷查证之后才能处置,而其他平民和庶族便不再此列,他自行处置就行了。
吴郡的士族本就不多,除了周顾两家,还有几家小士族,这几家小士族家境并不好,没有加入江南会,影响力并不大,但吴郡的士林却比较大。
江南文胜,吴郡的书院比起扬州郡来丝毫不差,吴县城内外便有七八个书院,而且,吴郡的武学也同样很盛,执掌江南武林牛耳的小寒山便在吴郡西部。
对武林中人,柳寒并非不在乎,只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来疏通,但他又相信小寒山不至于站出来兴风作浪,除非他想灭门,对这种江湖门派,朝廷监督非常严。
柳寒相信只要摁住世家豪门,吴郡便乱不起来,武林中人就算仗着豪勇,杀几个官员,也出不了大事。
不过,有一丝阴影没有消除,究竟是谁派人暗杀封山山主封霄?鬼竹追魂和粉豹的背后是些什么人?
半个月后,满桐带着船队回来了,他是满载而归,江南会藏在外岛的两百多万两银子和大批珍宝全数被起获。
满桐将满满一斗珍珠送到柳寒面前,这些珍珠个大,散发着幽幽的光彩,另外的小盒子里则装翡翠首饰。
“大人,这是孝敬您的。”满桐心情非常紧张,不知道这位大人会不会收纳,他这次出海收获颇丰,全军从上到下,都有不少收入,可他不敢独吞,柳寒虽然没去,但大头还得给他。
柳寒拿起一颗珍珠在手里把玩,笑道:“这些都是南海珍珠吧,嗯,没错,在珍珠里算得上极品了。”
满桐小心之极的陪着笑,柳寒又问:“弟兄们怎么样?遇到抵抗没有?”
“还好,狗崽子在岛上留了人,我们死伤十几个。”满桐答道,这么多银子放在岛上,怎么可能不留人看守,他们上岛后,遇到及其顽强的抵抗,最后他们将整个岛上的人杀了个精光。
“负伤的弟兄安置好了吗?”柳寒关心的问道。
“放心吧。”满桐连忙说道:“都安置好了。”
“阵亡的弟兄呢?”柳寒又问。
满桐愣了下,按照军中惯例,阵亡士兵都是那死那埋,水师也不例外,阵亡士兵都埋在岛上了。
柳寒明白了,轻轻叹口气:“朝廷抚恤不多,唉,这样,我拨银子,凡阵亡士兵,抚恤金,每人两百两银子,要给他们的家属,负伤的士兵,每人赏五十两。”
“多谢大人。”满桐大喜,深深一礼。
“这带兵嘛,两个字,一个是严,一个是爱;严,好说,这爱,就宽泛很多,如何对待阵亡士兵,便是其中之一。”
“卑职明白,卑职替阵亡负伤的兄弟,谢过大人。”满桐真心实意的再度施礼。
“不过,其他东西也就罢了,这银子一分一毫不许动,要全数上交朝廷。”柳寒正色道。
满桐乐了:“大人,咱们又不傻,这银子那有珍珠首饰值钱,大人放心,这银子一分一毫都没动,全在。”
“好,上交入库。”柳寒点头,然后冲那斗珍珠示意下:“这些东西,都拿下去,给弟兄们分分,这一路,辛苦水师弟兄了,连夜奔袭,而后马不停蹄,又奔赴余杭,紧接着又出海,实在太辛苦。”
说到这里,柳寒叹口气:“朝廷府库空虚,肯定给不出赏赐,而且,朝中那些贵人们,高高在上,哪知道下面的辛苦。”
满桐闻言,顿有知己之感,连连点头:“大人深懂下面的辛苦,能为大人效力,乃我等的幸运!”
满桐见柳寒没再吩咐,便抱起那斗珍珠下去,过了会又进来,这次抱了个小盒子,他将小盒子放在书案上,满满一盒珍珠。
“大人,这些都是上好的南洋珍珠,大人一点不要,我等也不安心。”
柳寒看了他一眼便点点头,提醒道:“记住,分战利品时,阵亡的弟兄那份不能少。”
“卑职明白。”
满桐放下小盒子,兴奋的出去了,就算柳寒不提这话,他也打算这样作,这事关军心,厚待阵亡士兵,将来这些活着的还不为他效死力。
对于这些基层官兵来说,这趟吴郡之行收获蛮多,每个人至少多挣了两三年军饷,这趟海外之行不算,吴郡还抄了这么多家,以柳寒的性格,还不扣下些以作赏赐。
满桐回来了,柳寒可以开始统计战果了,准备上报朝廷,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奏疏还没写完,冯胜来报告,余杭出事了。
东瀛人在余杭作乱!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一章 江南的东瀛人(上)
“近日,十余东瀛人在城内四下挑衅,与水师和漕帮多有械斗,强占造船作坊三间,对抗官府执法...”
余杭知县在急报中很隐晦的提到,他带着县府衙役前去执法,却受到东瀛人的抵抗,简单的说便是打了败仗。
柳寒不明白,自己对东瀛人已经够宽容了,压根没追究他们,他们还要作乱。
“这些东瀛人就帮贼!大人,卑职愿带兵去余杭!”南笙大怒,立刻站出来,提出要带兵去余杭。
柳寒没有吭声,看着冯胜,冯胜也很茫然,他知道的就是这些,这余杭县令也没提供更多的消息。
“江南会查封了二十多天了,为何开始他们没闹,现在却跳出来,这是为何?余杭县令姚苑作了什么?”柳寒的语气渐渐严厉,冯胜忍不住在心里哆嗦下。
柳寒进吴郡后,查抄了不少家族,可没碰官场,吴郡十几个县的官员,一个没动。
这姚苑到底在作什么!
冯胜也忍不住暗骂,他咬牙切齿的骂道:“不是已经发文给姚苑,要他安抚住东瀛人,怎么还闹出这事来!哼,若是查出是他的责任,本官绝不轻饶!”
柳寒想了想,让人去请周瑟顾侗,然后对冯胜说:“府台大人,先不要急,是不是派兵,再等等,等事情清楚后再作处置,你先回去,给姚苑去信,暂时不要动,只要东瀛人不伤人,就不要管他。”
“不管?”冯胜有点意外,在赶来的路上,他还在想,柳寒会不会看到这急报便立刻上马带兵赶往余杭,没成想,柳寒在生气之后,居然轻飘飘抛出个不管。
“不管也管,所谓不管,是不要出兵弹压,管呢,让姚苑与东瀛人谈谈,问问他们为何作乱!告诉东瀛人,我大晋是有法度的,违法必究。”
冯胜答应离去,南笙很不理解:“大人,这些东瀛人太嚣张了,居然敢在我大晋闹事,大人,咱们不能太软弱了。”
柳寒摇摇头,南笙自然不知道,可他心里门清,抓捕或杀了这些东瀛人很容易,可后患不小,大晋没有海军,只有内陆水师,这些东瀛人一旦作乱,逃到海上,再以海岛为根据地,袭扰整个东南沿海,东南沿海立时便会大乱。
现在他对事情还没头绪,要等更详细的消息传来。
“你选十个人,每人配双马,准备跟我去余杭。”柳寒吩咐道,南笙精神一振,立马答应,柳寒又补充道:“你不要去,你留在吴县,替我盯着。”
南笙先是一愣,随即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便出去了。
柳寒依旧写给宫里的报告,不是奏疏而是报告,将吴郡行动的经过都写上了,除了底下分钱赏赐外,其他事情都报告了,他不知道宫里在吴郡还有没有其他眼线,这些事只能如实上报,至于水师弄钱这些事,在宫里看来不过小事,就算知道,也没事。
在报告中,他还解释了自己对吴郡的策略,包括为何放过周顾两家,为何要成立百货商社,同时建议朝廷在余杭和宁县设立市易司,专管收税。
“自海外买入之商品,当有税;自我大晋卖出之商品,也当有税,应当鼓励民间建立船队,开展海外交易,按照目前每年的交易量,若以十五税一,每年当有数十万两以上的税收,若交易扩大十倍,则税收可以增加到数百万两。”
柳寒没有去说什么征服海外,开疆拓土,这个对皇帝没有丝毫吸引力,可若提能收多少税,保证皇帝有兴趣。
报告写完了,柳寒没有立刻封口,而是再读了一遍,然后收起来放进卷宗,这是他的习惯,每次给宫里的报告,他都要反复检查,字斟句酌,务必不出一点破绽。
一个疑问浮现在心头,东瀛人之事是偶然还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如果是有人指使,会是谁呢?
联想到封霄事件,难道真有人在背后挑动,意图搞乱吴郡?
他不得不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
封霄事件,他也在卷宗里向宫里报告,请宫里帮忙缉拿鬼竹追魂和粉豹等人,至于另外个茶铺老板,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此人的修为颇深。
魏豹进来报告,周瑟和顾侗来了,另外与他一起来的还有两个东瀛人。
柳寒目光一闪,吩咐让周瑟和顾侗先进来。
周瑟和顾侗先进来,看到柳寒连忙拱手施礼。
“你们来了,”柳寒也没让他们坐下,径直问道:“外面的两个东瀛人是什么意思?”
“回大人,”周瑟急忙解释:“这两人正是为余杭之事前来。”
“余杭,哼,他们在余杭闹事,还有胆量到这来!”柳寒冷冷的说道。
“大人,”周瑟缓缓的说道:“这里面有内情。”
“内情?有什么内情?有内情可以上官府告状,为何在余杭作乱?”柳寒的语气愈发严厉。
“大人,”周瑟还要进一步解释,顾侗拉拉他的衣袖,周瑟住嘴,顾侗上前一步:“大人,他们既然来了,不如叫进来问问,看看他们有什么说法,若是无理,大人将他们拿下即可。”
柳寒略微沉凝,便点头:“既然他们来了,那就叫进来,听听他们的理由。”
两个东瀛人进来,柳寒大马金刀,端坐不动,周瑟和顾侗则站在边上,堂上人虽少,却气氛森然。
“化外野人,小野村三见过大人。”
跪在前面的东瀛人朗声叫道,他的大晋话说得不错,但依旧可以听出些许口音。
“你们东瀛人在余杭占据造船作坊,搔扰百姓,对抗官府,你还有胆到这里来!真当我大晋无人了!”柳寒冷冷的盯着两人,那小野显然就是头,身后那挎着刀,稍微年青点的是他的侍卫。
“大人言重!我等前来拜见大人,正是为余杭之事前来,还请大人听听我这化外野人的话。”小野不卑不亢,抬头朗声道。
柳寒点头:“好,你说。”
“东瀛乃化外野地,我等向往大晋,故远涉重洋,不畏艰险,九死一生才来到大晋,本为求学,可惜,大晋书院不愿收我等读书,盘桓于此,不得已做点生意以求温饱。
可不成想,天降灾祸,朝廷查检江南会,这与我东瀛人何干,可朝廷水师却将我们辛辛苦苦挣的银子给抢了,还请大人给我们做主。”
小野说完深深磕头,身后的那个武士也同样低头,柳寒大感奇怪:“胡说,朝廷水师查抄的是江南会隐匿在海外的贼产,与你东瀛人有何干!”
“回大人,江南会藏在小西岛,我们的放在牛角岛,两岛相距不远,朝廷水师上岛后,二话不说就动手杀人,打死我东瀛武士三十二人,我身后的龟尾便是岛上幸存之人,化外野人若有半句假话,大人可以将我乱刀砍死,绝无二话。”
小野神情决绝,鬼尾抬头,血红的眼珠睁得圆圆的,大吼道:“大人,我等未违大晋律法,为何要杀人劫掠!你们晋人不是最讲礼数的吗!”
“休得放肆!”周瑟厉声呵斥道。
柳寒冷冷的看着他,心里却有几分相信了,水师这帮兔崽子,出了海就觉着天高凭鱼跃,海阔无人管,抄了江南会后,顺手又把东瀛人的窝给抄了。
“来人!”
魏豹应声进来,柳寒吩咐道:“把满桐叫来。”
“大人!”魏豹看着小野和龟尾,迟疑下没挪窝。
“去把他叫来,别让人说我大晋护短。”柳寒淡淡的说道。
魏豹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柳寒看着小野和龟尾:“就算是我大晋水师误抄了你们东瀛人,你们为何要闹事,杀伤我大晋百姓!”
“大人,”小野很无奈,解释道:“我们东瀛分五个大岛,来大晋的人也不一样,在余杭的,主要是我们长岛和鹿岛的人。”
柳寒满满听明白了,简单的说吧,这东瀛人不是一伙,分成好几伙,在余杭的主要是长岛和鹿岛的,这小野是长岛的头,鹿岛的头是一个叫山田的。
水师抄了他们的窝后,东瀛人分成了两派,小野认为应该找官府申辩,讨回财产,惩办凶手;山田对此建议嗤之以鼻,认为大晋人怎么可能惩办自己的水师将领,而且那么大一笔银子,晋人岂肯吐出来,只有武力对抗,把被抢去的银子抢回来。
“这个山田胆不小啊。”柳寒听后连连冷笑,小野没有说话,龟尾却神情不忿。
周瑟神情有些担忧,看着柳寒想要说话,顾侗却冲他使眼色,让他安心。
“起来吧,”柳寒叹口气,吩咐道,小野起身,龟尾却依旧跪着,冲着柳寒叫道:“大人,若不能为我等申冤,龟尾绝不起身。”
柳寒淡淡的说:“你们若真有冤,不管你起不起来,本官都会为你做主,反之,你就算把地跪出个洞来,本官都不会管。”
“下人粗鄙,还请大人原谅。”小野始终不卑不亢,言语上没有丝毫违规。
柳寒对他有了兴趣:“你到大晋多少年了?”
“回大人,化外野人到大晋已经八年了,”小野说道:“原来是打算到大晋求学,可没想到,大晋书院不收我等化外之人,我等只能在大晋蹉跎下去。”
“哦,八年,时间不短了,人生没有几个八年。”柳寒也叹口气:“那为何不回去?”
小野深深叹口气,神情悲戚:“未得真学,无颜归家啊!”
“江南士林还有这个规矩?塞外胡人都可以进国子监,为何他们不能进吴郡书院?”柳寒有些纳闷,冲周瑟问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