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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时糊涂     天苍黄txt下载     天苍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章 小镇来客

    柳寒到了小镇后便按兵不动,每天练兵,军营里偶尔传出的杀声,让小镇居民心中惊起阵阵波澜。

    小镇的平静被打破了,宋里正依旧每天上街,酒楼里的客人依旧稀少,偶尔过路的商队,在村头的寡妇那喝了两碗苦茶,然后又上路。

    又过了两天,柳寒终于出现在小镇街上,这次他带着两个军官在酒楼喝酒,酒楼的小二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柳寒还是照在帝都时的习惯,选了二楼的雅间,挑了靠街的一面,坐在窗前可以看到整个镇子,南来北往的客商都能入眼底。

    酒也不是什么好酒,是本地的老酒,酒味自然比不上百漪园的香醇,菜也没那么精美,三人边吃边聊。

    “大人,这那来什么山匪,朝廷派咱们到这,剿什么山匪。”

    “就是,谁他娘的报的,谁他娘的谎报军情,这穷山恶水的。”

    “什么穷山恶水,这里是山清水秀,大家伙就当来春游吧。”

    “大人,这都夏天了,那来春游,还是夏游吧。”

    两个下属似乎并没有将柳寒当上司,说话随意,声音也不低,站在门口就能听见。

    三人随后又说起帝都风月,说到高兴处,还唱起歌谣来,边唱还边拍手,楼上楼下都闹哄哄的。

    从镇头过来一辆马车,马车四周还跟着几个侍从,马车在酒楼门前停下,车上下来两个汉子,前面的汉子穿着白色绣花绸缎袍服,后面的汉子穿着灰色长袍。

    俩人进酒楼后便问有没有上房,伙计将他们引到后院上房,酒楼的上房并不多,几个人一下就将上房给包下了。

    楼上的柳寒三人酒足饭饱,下楼来,柳寒随口问伙计最近有没有陌生人来。

    伙计连忙答道没有,柳寒抬头看见门口的马车,车夫正在卸车,便问:“这是从那来的?”

    “这位客人是刚到的,小的没留意。”伙计连忙解释。

    “他们住那?”

    “就在上房。”

    柳寒转身便向后院走去,伙计连忙追上来,点头哈腰的说:“大人,客人刚到,还没吃饭呢。”

    柳寒没有理会他,径直向后院走去。

    后院明显分成三个两个部分,一个是普通的大杂院,一眼便能看通,院子里杂乱,放着些东西,另一个院子则雅静,有几个汉子在藤架下聊天。

    看到柳寒进来,这几个汉子都站起来,警惕的看着他。

    “客官,客官,这位军爷....”

    柳寒伸手将伙计扒拉到一边,上前问道:“你们什么人?”

    厉岩彭余跟在他身后,汉子中出来个瘦长汉子,汉子穿着青色劲装,浑身上下收拾得干净利索。

    汉子上前一步,抱拳说:“大人,鄙上是帝都裕茂昌的掌柜,请教军爷有何贵干?”

    柳寒上下打量他,冷冷喝到:“你家主上呢?叫他出来。”

    汉子怒色一闪,正要解释,正房门开了,那穿着白色绣花中年人出来,中年人笑呵呵的抱拳道:“下人不懂规矩,还请将军见谅。”

    “贵姓?”柳寒没有理会他的客套,言语中有几分粗鲁。

    中年人却没有动怒,依旧笑呵呵的说:“草民鹿鸣。”

    “我要查你的路引!”柳寒很是强势,显得咄咄逼人。

    鹿鸣依旧满脸笑容,吩咐身后的一个穿着灰衣的汉子拿出路引,果然是帝都发出的,这个时代的路引很简单,其实就是个身份证明,既没有出门做什么,也没有到哪去,只证明他是帝都人。

    “你到本镇做什么?”柳寒问道。

    “我们在这只是暂时歇脚,我是上商城,在这里停两天。”鹿鸣说道。

    “哦,停两天?为什么?”柳寒继续问道,他心里隐隐有些失望,这人的声音不熟悉,是个陌生的新声音。

    “本地的苦茶不错,在帝都颇受欢迎,我想订购些苦茶。”鹿鸣平静的答道。

    柳寒看看手里的路引,忽然看着他身后的那人问道:“你的路引呢?”

    那灰衣汉子稍稍迟疑,便拿出路引,柳寒接过来,这也是帝都发的,路引上的名字叫宣天。

    “宣天,名字不错,挺有味。”柳寒语气和缓,带上三分笑意。

    “名字嘛,都是爹妈取的,估计我爹给我取名时,出门看到天色不好。”灰衣人淡淡的说道。

    柳寒心念一动,这声音有几分熟悉,好像在那听过,灰衣人的申请不卑不亢,在接过路引的刹那,柳寒注意到,他的手掌骨节粗大,掌沿厚厚的,显然练过刀这样的兵器。

    “或许是天太好了吧。”柳寒淡淡的将路引交还给宣天,心里有些感慨,这家伙口气好大,宣天,呵呵,恐怕是掀天吧,要把天掀翻。

    今天出来没有骑马,三人安步当车回军营,快到军营时,彭余才忍不住问:“大人,那几个家伙有问题?”

    “没有,路引很清楚,是帝都衙门发的,”柳寒舒服的享受着山林的风,笑道:“其实这里挺不错的,若不是太靠近轘辕关,这里倒真是个生活的好地方。”

    彭余四下张望,一脸迷惑,厉岩也四下看看,同样不明白,没看出那好。

    过了会,厉岩才小心的问:“大人这是?”

    柳寒笑了笑:“你们还年青,知道年青是什么吗?”

    俩人都摇摇头,柳寒说道:“年青就意味着对天下充满向往,渴望挑战,对新鲜事物,充满好奇,做事充满冲劲,可经过一段时间后,就会意识到安宁的可贵。”

    彭余没说话,厉岩却笑道:“大人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那就老了。”

    “老并不只是外表,更多的是心,我是心老了。”柳寒叹口气,在这个曲中,他的年龄并不是最大的,最大的是程甲,比他大一岁多,程甲的经历同样坎坷,他参加过很多战斗,身上的伤疤很多,功劳虽然多,可始终提不上去,到现在还只是一个人。

    回到营里,营里很安静,士兵们都在房间里,阳光**辣的,营房都维修整齐,柳寒到士兵的房间去看了看,士兵们都在房间里打坐,柳寒点点头,没有打搅他们。

    “这帮兔崽子,现在知道用功了。”彭余嘿嘿笑着骂了句。

    自从柳寒拿出了修炼秘籍后,全曲士兵,包括那些老兵,都在积极练功,休息时赌钱的少,出去的少了,而军官们却变得轻松了,原因很简单,这些军官大都有修为在身,犯不着转练,那样得不偿失,部分有修为的士兵也变得勤奋了。

    军人嘛,刀头舔血的活,实力越强,活下来的机会越大。

    对柳寒来说,他明确告诉所有士兵和军官,今后升迁,除了战功外,修为高的优先。

    柳寒一手银子一手棍子,激发了全曲士兵的热情,业余时间,大都拿来练功了,几个月下来,已经有八十多个士兵进入武徒境界,百战刀诀也练熟了。

    但刀法需要内息修为的配合,内息越深,刀法越好。

    “知道练功是好事,应该鼓励,好了,你们忙你们的吧,我回去休息下。”

    柳寒将俩人打发走,自己回到房间,同样开始练功。

    这一静坐便不知道坐了多久,待睁开眼时,已经是晚上了,彭余看到他出关,连忙将温好的饭菜端来,柳寒边吃边问他有没有练功?

    彭余的修为并不高,只有武士二品修为,这个修为实在太低,不说三十六铁卫了,就算护卫队中也只能站队尾。

    “我屋里有瓶丹药,是我自己配的,你拿去,可以帮你提升修为。”

    彭余闻言大喜,连忙进屋,果然书桌上摆着个小瓷瓶,小瓷瓶并不漂亮,土色,小口大肚,他上去拿起来,揭开塞子,一股淡淡的药香飘出来,彭余连忙塞上揣进怀里。

    “多谢大人。”彭余乐滋滋的向柳寒行礼,修为太低,一直是他的隐忧,他很练弓箭,便是试图补上这个缺陷。

    “要么是你的天资稍差,要么是你的功法有问题,”柳寒边吃边说:“这瓶丹药先用一下,看看有效果没有,路过效果好,过段时间,我要离开兵营一段时间,会给你再留下一瓶,这两瓶丹药用完,你应该到武士上品了,到时候,我再助你一臂之力,看看能不能进入武师境界。”

    彭余喜出望外,诚心诚意的跪下:“多谢大人,卑职发誓,追随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嗯,”柳寒抬头看着他,微微点头:“这事你就不要往外说了,这丹药,我得到也很不容易,炼制也不容易,你就不要往外说了。”

    “明白!”彭余低声应道,他心里依旧很兴奋,这说明柳寒已经将他当自己人了,能跟着一个上品宗师,无疑是抱上一根很粗的大腿。

    这声道谢倒是诚心诚意,他出身一个小门派,掌门的修为也不过武师三品,传下来的功法有缺陷,尽管他十分刻苦,可进展却很慢,以至于他都失去信心,不再在修为上有所期待,这才离开师门加入军队,没成想,今天又突然看到了希望,这如何让他不高兴。

    夜色渐浓,柳寒巡查回来,今晚没让彭余跟着,让他去打坐练功,跟着他的是康浚,这小伙子做事很沉稳,颇得他的看重。

    床上有一套黑衣,显然这是彭余为他准备的,柳寒看着笑了笑,将黑衣换上,转身下令,今晚除了箭楼上的警卫外,其他人一律不准外出。

    康浚不明白,柳寒的神情严肃,没有解释,他只能转身去下令。

    整个营区安静下来,柳寒坐在屋顶,山林的风很是凉爽,月光洒在他身上,给他披上一层银色的灰,远远看去,很有几分醒目。

第六章 兄弟会主(上)

    星光洒落,昏黄的月亮慢慢西移,五行真元缓缓转动,星光欢快的扑入体内,融入五行真元中,原本有几分躁意的真元变得平和,让他感觉无比舒畅。{随}{梦} щ{suimеng][lā}

    自从发现在月光下调息,可以平衡五行真元的躁意,这让柳寒十分纳闷,他并不知道这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五行真元吸纳的是五行灵气,按照玉真子的说法,这天地破损,灵气消散,导致灵气匮乏,五行真元吸纳的是天地灵气,可这夜色下有什么呢?居然能融入五行真元?

    柳寒让真元缓缓流动,眉头微皱,疑惑不解的望着缺了口的月亮,这月色里有什么呢?

    忽然心念一动,抬头向左边望去,黑黝黝的,什么也没有。

    他的身体忽然飘起来了,忽然间就在原地消失。

    军营的位置很好,在镇外的唯一的小山丘上,右边是一遍农田,左边两箭的距离有个小松林,小松林不大,大约有十几株松树。

    柳寒落在树林边上的松枝上,松枝一动不动,就象没有任何动静一样。柳寒看着黑黝黝的树林,微微一笑。

    “既然已经来了,就出来见见吧。”

    “呵呵。江湖传言不虚,柳兄果然高明,不愧是上品宗师。”树林里传来一道声音,声音飘忽不定,就像一个幽灵在松林里飘荡,边飘边说话。

    柳寒却看着前方,淡淡的说:“兄弟会向来豪爽,没想到会主却不是个爽快人。”

    “呵呵,阁下高明,在下不得不防,还请阁下见谅。”

    树林将冒起一个黑影,落在树枝上,树枝微微晃了下,黑影穿着黑衣,脸上蒙着面巾,整个人与整个树林浑然一体。

    “既然知道是我在这,还敢来探营,阁下的胆子也不小啊。”柳寒不动声色的说道,现在他已经断定,这个声音他听到过

    “我们兄弟会本来就是作的杀头买卖,胆子自然小不了。”黑影的声音依旧稳定平和,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好,了不起。”柳寒笑了笑:“阁下在这小镇放上这么人,就不怕被人一锅端了。”

    “一锅端?”黑影笑道:“行啊,阁下随意。”

    “阁下好大的气魄,经营数年,信不信,我把你们,在这,还有帝都的,连锅端了!”

    “哈哈。”黑影冷笑两声,山风拂过,传来树叶哗哗的响声,柳寒的身形随着树枝上下起伏,仿佛融入整个松林中,黑影则纹丝不动:“阁下口气挺大,我会兄弟遍天下,阁下抓得完?”

    “遍天下?”柳寒淡淡的应道,俩人的声音都不大,隔着数十株松树,可俩人就象对面而坐,侃侃而谈,神情语气虽然平淡,词锋却锐利。

    “不过沙子堆的楼房,风一吹就散了,奉送阁下一句话,虚幻之物不可持。”

    “虚幻?我会数十万兄弟可不是什么虚幻,老天不平,圣人不仁,我当为天下平之,为百姓谋条活路!”

    “呵呵,佩服,佩服,贵会理想远大,在下佩服,不过,柳某到这小镇,维持治安,这三百兄弟,是随柳某到这里的,我也不希望他们出什么意外。”

    松林里的黑影没有答话,显然愣住了,柳寒淡淡一笑:“阁下,明日,在下当登门拜访,还请阁下不要拒绝。”

    说完之后,柳寒的身影消失了,黑影依旧站在,看着柳寒的方向,慢慢的张开手,手上有一枚松果,他低头看看松果,夜色如水,松林黑黝黝的,离身数尺便完全看不清,可这枚松果却能在黑暗中飞射到他跟前。

    更让黑影心惊的是,松果悄无声息,可到了跟前却有一丝风声,他这才察觉,伸手接住。

    所以,这不是暗袭,而是警告。

    看着远处的军营,军营里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声音,在此之前,他视其为无物,可现在却感到它象一个巨大的怪物。

    静静的伏在黑暗中,可一旦醒来,亮出锋利的牙齿,将撕碎所有小视它的人。

    柳寒回去便解除了禁令,但除了巡逻的,几乎没人出来活动,厉岩程甲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柳寒含糊其辞,将俩人打发走了。

    柳寒并没有就此睡觉,而是到屋顶,在月色下打坐静修,吸纳那活跃在夜色中,天地间不知名的东西。

    这一坐便坐到天色微明,柳寒睁开眼,望着天边的那抹微红,陷入深深的思索,经过半宿调息,五行真元变得圆润了,少了些棱角,就像纯净的水,安静的躲在紫府内。

    出早操的士兵们早已经看见在屋顶的他,但没有谁上来打搅他,依旧象往常那样,在军官的带领下出操,柳寒制定的操练方式与其他人不一样,他结合了部分前世的见识,前世虽然没当过兵,但有些基本的还是一样,只要是士兵,首先便是体能,所以,早操便包含了跑步,十公里跑,所有士兵绕着操场跑,然后才是洗漱早餐,上午炼气,下午练刀,晚上自由活动,但不准出营门。

    操场上响起整齐的脚步声,士兵们喊着口号跑步,整个军营变得热气腾腾。

    早饭后,柳寒照例在军营巡视一遍,检查今天的训练计划,然后也不带任何护卫,施施然便出了军营。

    在酒楼门口,径直向后面去,小二连忙迎上来,柳寒将他挥退。

    在上房院子的门口,两个汉子拦住柳寒,柳寒也不动怒,安静的站在门口,不一会,鹿鸣迎接出来。

    “不知大人前来,小的迎接来迟,请大人。”

    “都是在江湖上跑的人,鹿兄这客套话就免了,”柳寒打断他,含笑向里面走,目光一转,便将整个院子看清,两个同样穿着青衣的汉子听见动静,从偏房出来,警惕的看着柳寒,但没看见宣天。

    “宣兄呢?怎么没看见他?”柳寒随意的问道。

    鹿鸣笑了笑,正要开口,正房的门开了,宣天站在门口,冲柳寒抱拳道:“柳将军还记得小的,多谢。”

    柳寒停下脚步,看着他笑了笑,说道:“鹿兄不是要看看本地的苦茶吗?现在正是时候,镇头楚寡妇的茶不错,很有味道,鹿兄可以去看看,让宣兄陪我聊聊天,可好?”

    鹿鸣似乎早就料到,含笑点头:“当然,将军但有吩咐,小的无不照办。”

    说完叫上四个青衣汉子转身便走,没有一点犹豫。

    柳寒静静的看着宣天,宣天神情平静,同样静静的看着他,却是站在门口,没有让路。

    “怎么,咱们就在门口聊?”柳寒平和的问道。

    宣天淡淡的说:“屋里炎热,院子里凉快,昨儿我家掌柜的进了些苦茶,请大人喝杯苦茶吧。”

    “行。”

    柳寒转身到滕架,藤架下有个圆石桌,柳寒大马金刀的便坐下。

    柳寒就这样转身就走,让宣天有点意外,俩人心里都很清楚,可柳寒毫不介意的背对着他,似乎一点不担心。

    小二很快送来开水,然后便退出去了。

    滚烫的开水刺激下,细小的茶叶舒展开叶子,茶水略微有些发黑,散发出一种说不清的怪味。

    俩人几乎同时端起茶杯,轻轻呷了口,几乎同时抬头看着对方。

    “我对宣兄闻名已久,早就想一睹真容,今日才得偿心愿,应该喝一杯。”柳寒微微一笑,举起茶杯作了敬酒的动作。

    宣天也端起茶杯,说道:“我也听说禁军中出了个上品宗师,而且是从西域回来,还是商人出身,敬佩不已,早就想认识阁下,今日得幸,请!”

    俩人同时喝了一口,放下茶杯,俩人几乎同时伸手去拿茶壶,柳寒的手稍快,一下将茶壶拿在手上,宣天眼神微涩,柳寒微微一笑,给他续上水。

    放下茶壶,柳寒又说道:“宣兄志向高远,在下佩服,不过,兄弟不想与贵会兄弟发生冲突,但职责在身,所以,今日想请宣兄出个主意。”

    宣天有点意外,此前,他一直在猜测柳寒的目的,昨晚,他去军营暗查,可刚跃上院墙便看到屋顶上的柳寒,随即察觉自己也被发现,他立刻就退,柳寒已经追出来,他将柳寒引到小松林里,故意变换了口音与柳寒说话,可没想到,柳寒没有动手,今天到酒楼便直接来找他,他完全不清楚,柳寒是怎么看破的,他才是这行人中真正的首脑。

    今天,柳寒又再度让他意外,他当然不会相信柳寒会怕他们,上品宗师,禁军将领,手下五百之众,与王许两家相斗,毫不落下风,这样的人绝对不会畏惧得罪兄弟会。

    各种念头从心中纷乱的闪过,宣天试探着问:“柳兄的意思是?”

    柳寒沉默的点点头,宣天心中一喜,随即又皱起眉头,试探着问道:“那么,柳兄想要做什么?”

    柳寒淡淡一笑:“我不想作什么,宣兄,这天下挺安静的,我在这里的时间也就一两年,所以,我希望这袁营口安静,平和,大家该做什么做什么,该怎么玩就怎么玩,您说这样不好吗?”

    宣天没有立刻回答,皱眉思索了一会,才缓缓点头:“好,我答应你。”

    “君子一言!”柳寒伸出手去,宣天一掌拍上,沉声道:“驷马难追!”

    俩人凝目相视,良久,几乎同时一笑,同时收回手端起茶杯,柳寒笑道:“宣兄,爽快。”

    “我以前见过你,”宣天说道,柳寒轻轻哦了声,心里忍不住一颤,佯装意外,皱眉思索,宣天淡淡的说:“你可能没注意到,那是在野苇塘,你接萧雨回城。”

    柳寒一下就想起来了,在一遍跪到的人群边上有两个瘦削的人站在窝棚旁边,他笑了笑:“原来你是,当时还有个人,是鹿鸣吧?”

    宣天点点头:“柳兄能收下那些流民,足见兄台乃宅心仁厚之人,不是那些见死不救之辈。”

    “过了,过了,”柳寒微微摇头:“收下他们,是因为我要扩建作坊,需要人手,顺手人情而已,倒是宣兄,意志坚定,志向远大,令人佩服。”

    “柳兄只是佩服吗?”宣天心念一动,试探道:“天道不仁,以万民为刍狗,百姓流离失所,我等当为天下百姓谋求一条活路。”

    “谋求活路的方式很多,”柳寒早就分析过兄弟会的宗旨,平静的答道:“兄台此举,将导致天下大乱,战乱不休,百姓可能更苦。”

    “我知道,”宣天叹口气:“可不如此,又该如何呢?不把这老天掀翻,百姓岂有活路。”

    “改良永远比造反好,”柳寒注意道,宣天此刻没再回避,默认了自己就是兄弟会会主,他没揭破,而是继续说道:“改良虽然来得缓慢,可胜在不会引起大的波折,代价应该是最小的。”

    “改良?”宣天冷笑下,不客气的说道:“柳兄说得轻巧,这门阀世家,他们愿意将粮仓的粮食分给百姓?愿意将府库的金银分给百姓?愿意将土地分给百姓?他们势大根深,连皇帝对他们都忌惮三分。”

    宣天神情冷峻,激愤之色愈发盛了,柳寒看在眼里,心里叹口气,知道压根就劝不动,将杯中茶一口饮尽,放下茶杯,起身说道:“我这不过是一点小小的见解,至于,具体怎么办,那是那些大人物的事,我呢,就是个商人,小人物,这天下大事还轮不到我做主。宣兄,咱们可说好了,告辞。”

    宣天苦笑下,在心里叹口气,本想就此探探他的口气,若是能将这上品宗师拉入兄弟会中,兄弟会实力势必大增,大事就更有把握,可没想到一转眼,柳寒就翻脸告辞了。

    “当然,我兄弟会向来一诺千金,不送。”宣告也起身抱拳说道,柳寒径直出门,宣天静静的站在院子里,神情十分惋惜。

    鹿鸣和四个汉子并没有走远,就在酒楼外面,看到柳寒出来了,五人连忙回来,看到宣天站在院子里,五人不由松口气。

    四个汉子自动守在门口,鹿鸣走到宣天面前:“宣兄,情况如何?”

第七章 兄弟会主(下)

    宣天没有回答,站在藤架下,望着火辣的阳光,良久才叹口气,转身进了房间,鹿鸣也跟着进了房间,转身将门关上。

    “会主,他来做什么?”鹿鸣急切的问道。

    宣天苦笑下摇摇头:“说不明白,这柳寒,看不懂,看不懂。”

    “看不懂?”鹿鸣很是纳闷,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这位会主雄才大略,会中兄弟由衷佩服,七八年前便开始布局,到现在,不但实力恢复,还超过了老会主时期,现在会中,无论老兄弟还是新兄弟,对他都极为佩服。

    “是啊,东主,你知道他说什么吗?”宣天摇头说道:“他说,他在这,也就待上一两年,让我们在这段时间里,什么都不要作。”

    “就这!!!”鹿鸣很是惊讶,宣天点点头:“咱们本就没打算在这一两年里动手,城里的准备没有完成,另外,还要有机会,一两年时间,一眨眼功夫而已。”

    鹿鸣松口气:“这不就得了,会主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这柳寒让人看不懂,”宣天摇头说道:“这柳寒有上品宗师修为,麾下一曲精兵,他又已经发现我们的行藏,没有理由不动手,拿我们的脑袋换功劳,他怎么也能升上两级,可他为什么不动手呢?”

    “恐怕是摄于会主...”鹿鸣说不下去了,神情凝重的看着他,宣天叹口气:“可他没动手,只是提了个条件,这条件又如此容易,你说这里面有什么蹊跷?”

    鹿鸣严肃起来,想了下问:“会....,宣兄,你说他是不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宣天摇摇头:“他说能把我们在这连根拔掉,九尾狐狸那,恐怕已经暴露了,不知道老宋他们。”

    “难说,这家伙很狡猾,老宋他们没防备,恐怕难说。”宣天苦笑下,想了下说:“晚上把楚寡妇和老宋他们都找来,咱们好好商议下。”

    “好!”鹿鸣转身就要走。

    “去九尾狐那,酒楼好像还没暴露。”宣天补充道,鹿鸣答应着拉开房门走了。

    宣天呆呆的站在屋里,看着窗外,心里依旧想着柳寒,弄不清柳寒倒底要作什么。

    晚上,楚寡妇的茶铺四周,戒备森严,四周百十步内,暗哨重重,整个小镇寂静无声,连猫都没有发出一声叫唤。

    房间里,兄弟会在镇上的重要人物都集中在房间里,在油灯下都看着宣天。

    “兄弟们,从今天开始,这里转入蛰伏,除了送粮食,其他任何行动都停止。”宣天宣布道:“第二,无论如何都不要与禁军发生冲突,黑胡子,听清没有?”

    “他们欺负上门,也不行?”黑胡子瓮声瓮气的问道。

    “对,不行,山里的兄弟们,要加强警戒,千万别大意,被人给摸了。”

    黑胡子有点不满,在大腿上重重拍了一巴掌。

    “你们要记住,这袁营口,是将来我们抢夺辕关,夺占帝都的重要通道,嘿嘿,帝都八关,一破全破。”

    宣天的神情冷峻,房间里气氛凝重,宋里正重重叹口气,知道遇上大麻烦了,他们在这苦心经营五六年,才有今天这个局面,突然从天而降一支禁军,他们的处境突然变得危险起来。

    这镇上在数年前遭遇一场旱灾,大部分镇民都出去当流民了,宋里正是那个时候加入兄弟会的,他的修为不高,只有武徒境界,但为人精明,旱灾之前便是这里的里正,很擅长与各路人马打交道。

    九尾狐楚寡妇则是兄弟会派来的,是这里的最高负责人,酒楼、肖家酒坊,等等,都是兄弟会中人,经过数年经营,这个镇上已经全部是兄弟会中人,成为兄弟会的一个重要据点。

    在袁营口愈加坚固后,黑胡子带着几百兄弟到了,他们不是来袁营口,而是进了边上的大山,在山区里开矿,打铁练兵,旁边山里的铁矿是会主偶然发现的。

    推翻这个朝廷,消灭门阀士族,是兄弟会的最高目标,可造反需要武器,需要大批武器,进攻帝都不是靠几百号或几千人就行的,必须要有几万甚至十几万人,需要大量的武器。

    “这个柳寒有这么厉害?”楚寡妇纳闷的问道,宣天沉默了会,将在柳寒在帝都的作为简单说了一遍,最后叹道:“看到没,这个人以一己之力对抗王许两个千年世家,短短两年时间里,他便夺占了帝都一半江山,还夺占了漕运。

    这个人看上去默默无闻,实际上非常厉害,你们一定要小心,黑胡子,你们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被他察觉了,一旦察觉了,就算他再不想生事,也不得不动手了。”

    “他究竟想作什么呢?还有,咱们在这的消息是怎么泄露的?”宋里正纳闷的问道。

    “前一个问题,我不清楚,后一个问题至关重要,老宋,你是老兄弟了,这事我交给你,你来查。”宣天神情严厉:“不管是谁,查明后一律就地处决!几百个兄弟的性命,会中大事,都差点误了。”

    “是,会主。”宋里正平静的答道,他是本地人,是镇上第一个加入兄弟会的人,会中兄弟在这里艰苦经营数年,不能出一丁点错失,对于泄漏会中机密的人,不管是谁,都要受到严厉惩处。

    “黑胡子,我最担心的是你那,你们在深山里大半年了,很是辛苦,万一有人耐不住,跑出来,被那柳寒抓住了,咱们的大事可就彻底完了。”

    “放心吧,会主,我保证,若是出现半点意外,我把脑袋交给你。”黑胡子瓮声瓮气的答道。

    “好,就这样吧,大家回去,告诉弟兄们,这段时间不要轻举妄动。”

    众人散去,宣天却没有立刻离开,依旧留在楚寡妇的茶水铺内,楚寡妇关上门后。

    “你说说,泄密的会是谁?”宣天盯着她幽幽问道。

    油灯下,楚寡妇的面容白皙,嫣红的嘴唇用力抿了抿,风情万种的桃花眼,此刻十分凝重。

    “会主,柳寒对我们的事知道得并不多,应该不是宋里正黑胡子他们。”

    宣告点点头,同意她的判断,楚寡妇思索片刻说:“问题不应该出在我们这,若是我们这里,朝廷派来的绝不是禁军,而是虎贲卫。”

    “嗯,是这个理。”宣天略微思索便,点头表示赞同她的判断,楚寡妇又说:“看看是不是商队,这大半年里,他们向我们这送粮,商队的人不全是我们的人,那边需要仔细查一下。”

    宣天沉默了会,再度点头:“那边的事,.....,你去查,过段时间,你就离开袁营口。”

    “离开?为什么?”楚寡妇很是意外,眉头微蹙的望着宣天。

    “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今儿柳寒特意提到你,说明他已经了解你的身份。”宣天叹口气:“或许老宋他们也暴露了,不过,你走了,也算给他一个面子。”

    楚寡妇没有回答,默默的望着茶杯,宣天见状便叹道:“你在这也躲了五六年了,那事应该已经过去了,再说了,只有离开这,你才能上谷城。”

    “好吧,我遵命,不过,我要处置权。”

    “行。”宣天说完,从腰间拿出个小佩放在她面前,这是会主信物,会里老兄弟都认识。

    说完这事后,俩人沉默了会,楚寡妇幽幽叹口气,宣天也轻轻叹息:“你不要马上就离开,与老宋办个交给,这茶水铺关门,待大家习惯后,再让人接手。”

    楚寡妇微微点头,知道宋里正将接手袁营口分舵的舵主,她略微想了下说:“会主,我提个建议,暂时停止谷城送粮,下次他们来时,我们故意放出口风,就说事情已经结束,不再需要粮食了。”

    宣天想了想:“如果这样,山里弟兄的粮食怎么解决?”

    楚寡妇叹口气,胸有成竹的说:“让肖四去买,就说他要酿酒。”

    “但这不可持久。”宣天思索着说道。

    楚寡妇点头:“对,但可以争取些时间,会主可以利用这段时间,重建一个商号,这个商号应该全部由会中兄弟组成,此外,以后送粮,恐怕还需要一个镖局,里面的镖师趟子手都是会中兄弟。”

    宣天没有开口,默默的思索着,这几项要巨额资金,无论是商号还是镖局,都要很多资金来打开进货途径。

    “会里的银子很紧张,同时建这么多商号,很困难,最好的办法是将那隐藏的贼子抓出来。”宣天很是生气。

    “如果能查到,那自然是最好,可这内卫贼子一向狡诈,万一让他滑过去,咱们的大事就危险了。”楚寡妇提醒道。

    “好,你这边也要严查,那边我自会安排,粮食的事,就按你说的办,让肖四去买粮。”

    “是。”楚寡妇应道,心情却十分沉重,会主的计划现在逐渐展露,大胆,充满想象,让人振奋。

    夺占帝都,以司隶为核心向外发展!

    推翻这个朝廷,为万民为杀出条活路,是会中兄弟多年梦想。

    但这需要机会!

    对柳寒来说,这次会面不算成功,双方都有很多顾忌,都不敢完全相信对方,但宝贵的是,对方给他一个承诺,不过,他需要时间去观察,看看对方会不会遵守承诺。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柳寒就在军营里,每天督促训练,偶尔上镇上喝会茶,向上面报告,这袁营口没有发现有兄弟会活动的迹象,请求上面提供更多情报。

    他并不知道,宫里有没有在他的部队中安放内卫,风雨楼还很弱小时,宫里便在七星八将中安插了人,关键时刻差点要了萧雨的命,所以,他不得不防。

    宫里的指令很快来,让他仔细调查,同时提醒他,他的主要任务是南下扬州,重建扬州内卫体系,必须尽快清除袁营口的兄弟会余孽。

    看过宫里的命令后,他把所有军官叫来开会,告诉他们加强巡逻,每天晚上他都出去,当他并不是全到镇上去了,而是悄悄的到那个小松林里练功。

    他发现在大自然里练功比在房间里更容易吸纳夜晚中的东西,他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给它取了个名字月元,在所有修仙典籍中,都没有这个记载,倒是世俗功法中,提到过阴阳,但也是分开表述。

    有时候,他也让厉岩程甲等人带队出去探查,可惜,他们同样也没查到任何东西。

    鹿鸣宣天在镇上待了两天,鹿鸣采购了些苦茶便离开了,看上去很正常,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没察觉有什么问题。

    倒是他亲自监督训练,士兵的战斗技能进展极快,他把部队按伍什分组训练,进行分组对抗训练,将钢刀收起来,全部发木刀,进行阵战训练。

    这种训练,一边练防守,一边练进行。失败者,晚上给胜利者洗脚,这个招术让所有士兵和军官都哇哇大叫,都是血气方刚的年青人,谁愿意干这伺候人的活,所有士兵军官的训练积极性都调动起来,一个个嗷嗷叫的练。

    除了这个训练,早操取消了,改为全体打坐炼气,一个月下来,新招的一百多士兵,有八十多人进入武徒境界,士兵们兴奋异常,柳寒有十几个侍卫队,这些侍从只有五个老兵,其余都是新兵,这些新兵都是柳寒亲自挑选出来的,根骨好,有发展前景,他们的进展更快,有两个已经到了武徒三品,彭余则连破两境,进入武士中品,让他兴奋异常。

    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部队已经基本成型,接下来在这训练一个月,他能保证就算有人想要消灭他这支部队,必须付出十倍代价。

    看着这些骁勇之士,柳寒心里有极大的满足感,这是与训练护卫队和三十六铁卫完全不同的感受,彭余也一样,在帝都时,他虽然佩服柳寒,觉着跟着一个上品宗师,前途无量,可也感觉到柳寒对部队并不热心,不过他的判断是,柳寒初来乍到,不好与人争权夺利,毕竟这些老兵都是些老油条,军官背后大都有人,包括程甲。

    柳寒严格训练士兵,让彭余更加高兴,觉着柳寒开始对部队上心,说明他想要在禁军长干,这便坚定了跟着柳寒走的念头。

    一个月后,柳寒得到报告,镇头的楚寡妇走了,留下话说是到商城嫁人,柳寒心里忍不住叫好,宣天这一招很好,让他可以向上面交代。 2k阅读网

第八章 离营

    柳寒对这位兄弟会主的决断很满意,这家伙看来与外界传言相似,谨慎、果断,当留则留,当弃则弃;毫不拖泥带水,而且十分谨慎,难怪朝廷找他多年找不到。

    但他还是没动,依旧在军营里练兵,依旧隔个三五天便随队到镇上巡逻,晚上出去“探查”,似乎很是积极。

    楚寡妇走后,镇上又有几家人突然消失,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那,小镇上添了几分萧条。

    柳寒抽空去了辕关,拜会了守关将领常禅,袁营口的后勤补给由辕关负责提供,柳寒必须过去见见,确保后勤畅通。

    常禅是三十来岁的青年将领,看上去很是儒雅,他比柳寒高上一级,官拜校尉,按照柳寒打听到的消息,他门阀出身,青州人,修为还比较高,有武士九品,可怎么看也看不出,整个人就象个秋戈鲁样白净。

    这个时代,粮秣都是后方送,除了战时外,其他驻军的粮秣都少有准时的,有些将领甚至将粮秣拿出出去倒卖,当然也不会短了你的粮秣。

    这其中的缘故说穿了也很简单,按照名册,柳寒手下该有五百人,上司也是按照五百人拨调粮秣,可下面的将领知道实情,所以,他们很干脆的将多出的扣下部分,拿去倒卖,下面收到粮秣的军官也没办法,只能忍气吞声。

    柳寒送了大礼,还与常禅喝了通酒,推杯换盏中,常禅保证粮秣“如实”发放,绝不短半点,双方皆大欢喜,柳寒满意而归。

    又待了半个月,看看天气已经进了初秋,宫里显然着急了,连续两分指令从天而降,让他尽快南下扬州,不要再在袁营口耽搁了,柳寒看了指令,心里明白,宫里已经在他的部队里安插了人。

    第二天,柳寒将所有什长以上军官叫到中军,也就是他住所的前庭,将接到的军令传给众人看。

    “长官命令我和厉岩到青州公干,这里在我回来之前,由程甲负责,刺监还还是由彭余负责,诸位清楚了吗?”

    众人都感到意外,可看到上面的印章,的确是中侯杨晖的命令,中军里一时陷入沉默,半响,程甲才皱眉问道:“大人,上面这是要做什么?咱们到这还不到两个月,您就调走?这,这算什么事!”

    “就是,上面倒底要作什么!妈的!杨晖这混蛋,脑子里装的什么!狗屎!”有人忿忿不平的骂起来,这训练刚走上正轨,士兵士气高涨,每个人都在主动求练,这是极其罕见的。

    可在这个时候,朝廷却将柳寒调走,他们自然非常不满。

    眼见众人便要开骂,柳寒连忙开口,哼,严厉的看着众人:“让我去公干,并不是调我们走,胡说些什么!”

    顿了下,扫视众人一眼,然后才缓慢开口:“我走之后,程甲,你要按照训练计划,加强训练,务必让每个士兵都要熟悉战阵,熟悉战阵的变化,要达到随便抽三五个人便能组成一个小型战阵,每个人都要熟练使用强弩弓箭,每个人都要掌握长刀长枪和盾牌,如果可以,每个人都要学会骑马。”

    “是!”程甲无奈的起身答道。

    “不管我在还是不在,训练一刻不能停,军纪要严,彭余,你是刺监,军纪的问题,我就交给你了,我回来时,若发现军纪涣散,唯你是问!”

    “请大人放心,卑职一定不会辜负大人的信任!”彭余声音洪亮,大声答道。

    “好,大家伙都出去吧,厉岩留下。”柳寒吩咐道。

    厉岩看到那纸命令,先是很意外,可冷静下来,心里慢慢便升起疑云,因为命令很含糊,说是去青州公干,却没规定什么时候到青州,具体倒底是事,没说,还有.....。

    瞬息间,一连串疑问在心里闪过,所以,整个会议期间,他一言不发,只是眉头紧锁。

    柳寒走到他面前,看着他问道:“怎么?有什么想法?”

    “大人,这军令....?”厉岩试探着问。

    柳寒笑了笑,将命令撕了,厉岩一愣:“大人!”

    “这个命令是给他们看的。”柳寒说着拿出另一张命令,放在厉岩面前,厉岩拿起来一看,上面的命令是让柳寒和厉岩到扬州去密查。

    “这.....”厉岩同样迷惑不解,心中疑惑更多了。

    柳寒将命令又撕了,厉岩这下没有阻止,看着他的疑云更浓了。

    “这个任务是宫里派下来的,宫里点名要我去,可我一个人无法完成这个任务,便向上面推荐了你。”柳寒解释道。

    “大人,这,这倒底什么任务?”厉岩十分好奇,满腹疑云的问道。

    “这命令也很含糊,主要原因还是保密。”柳寒在他边上坐下:“咱们这次上扬州,任务是暗查百工坊。”

    “百工坊?”厉岩还是不解:“咱们可是禁军,怎么让咱们去查百工坊?这....,干嘛不让内卫去查?”

    柳寒苦笑下,叹口气:“虚名所累,不过,我也想了下,估计是内卫出了什么问题,这才让咱们去。”

    厉岩还是疑窦重重,柳寒拍拍他的肩头:“咱们在宫里的贵人眼里,算什么,什么也算不上。”

    “这百工坊怎么啦?”厉岩纳闷的问道,百工坊在江湖上很是神秘,但他听说过,但从未参加过他们的拍卖会。

    “谁知道呢,”柳寒苦涩下说:“就让查他们的底,嘿嘿,我估计宫里已经查过了,可没查出来,这才让咱们兄弟出手,哎,你参加过他们的拍卖会吗?”

    厉岩摇摇头:“没有,倒是听说过,公子家在帝都也有些生意,可从未被邀请过。”

    “我倒是参加,还和他们在扬州开了个盐号,唉,或许,这就是宫里看上我的原因吧,兄弟,咱们哥俩到扬州走一趟,”柳寒起身说道:“听说这扬州十里烟花,江南风光无线,咱们就当去秋游。”

    “盐号!”厉岩有些惊讶,抬头望着他:“既然这样,那还查什么?”

    柳寒摇摇头:“宫里怀疑他们也有一定道理,你知道吗,我见过百工坊的掌柜,这掌柜姓张,脸上终年带着面具,我曾经让他将面具摘下来,可我还是无法确定看到的那张脸是他的真面目。”

    厉岩有点傻了,迷糊了下才明白,不由大为惊讶,柳寒又拿出一张纸放在他面前:“这是给你准备的身牒路引,你先看看,然后回去准备下,明天,我们出发。”

    厉岩拿起来看,上面写的是河东安邑人士,叫孟山。

    “孟山。”厉岩笑了笑:“大人,咱们这要是到扬州,我的口音可以混过去,你的口音可不是河东口音。”

    柳寒笑了下拿出自己的身牒,递给他看,上面写的是姑臧人柳漠,时间却是半年以前。

    “咱们,怎么不是一个地。”

    “出去时,咱们一块走,到谷城前,咱们就分开走,到扬州得福楼会面。”柳寒说着,厉岩心里越加凝重,他可是知道这百工坊,神秘归神秘,可实力着实不差,这比起在家训练来说,风险大多了。

    “厉兄,咱们这次下江南,风险可不小,百工坊实力可不差,查他们,”柳寒叹口气:“内卫实力多强,都没查出来,让咱们去,唉。”

    “恐怕不止是没查出来吧,恐怕还死了不少人。”厉岩也冷静下来,轻松的笑道。

    “嗯,你这判断有道理,”柳寒点头称是,厉岩纳闷的问:“上面有没有提供资料?”

    柳寒摇摇头,厉岩苦笑下:“那咱们怎么查?”

    柳寒叹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猜宫里恐怕也没资料,这百工坊看似聪明,实则,唉,恐怕也是小聪明,要换我的话,就**消息给宫里,消除宫里的怀疑。”

    厉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错,捂得太紧,难免成为破绽。”

    “行了,早点回去吧,你那事还不少,该交代的要交代,咱们走了,部队可不能乱。”

    厉岩答应着走了,柳寒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闪过一丝冷笑,老黄出的这个主意实在太妙了,如果他没有判断错的话,厉岩是那个人的下属,百工坊也是那个家伙的敛财工具,至于厉岩是不是知道百工坊,那不重要,就算自己也不会让厉岩知道。

    百工坊对那个人来说实在太重要了,比瀚海商社对他还重要。

    宫里的要求与他的目的一样,有了宫里的支持,他有信心将百工坊的老底掀出来。

    彭余进来了,看到他站在窗前,没有打搅他,悄悄的站在边上。

    “这次我出去的时间比较长,而且,这次出去危险很大,你留下,看住部队,你要记住,不管受多大委屈,都要坚持下来,要多用脑子,另外,修为要加强,我希望回来时,你已经进入武士境界。”

    “大人。”彭余心情很是复杂,既有震惊,又有感动,还有几分迷茫,不知道如何表达。

    “记住,不要与程甲公开冲突,守住就是胜利。”

    “大人,让我随你一起去吧。”彭余有几分激动的请求道,柳寒轻轻摇头:“你的修为太低,走江湖不适合,再说了,这次的行动非常危险,我能自保就算不错,实在无法再分心去照顾你,再说了,部队里,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你留下,替我看着部队。”

    彭余重重的点点头:“大人放心,等您回来,我一定将部队完整的交给您。”

    柳寒点点头,彭余没有再问,心情依旧激动不已,柳寒又拿出两瓶丹药交给他,上次那瓶可以维持三个月左右,加上这两瓶就可以维持半年,这丹药可不是糖豆,想吃就吃,每十五天才能服一次。

    第二天,柳寒和厉岩在全营士兵的注视下骑马离开了营地,俩人穿过镇子向谷城驶去。

    在谷城前,俩人分手,分手前,柳寒再度叮嘱厉岩,路上不要生事,到扬州后,俩人要分开行动,他在明,厉岩在暗,不到万不得已,绝对禁止暴露身份。

    厉岩点头答应,俩人一前一后进了谷城。

    谷城并不大,整个县城也就一条街,厉岩扮成走江湖的汉子,随意找了个客栈住下,柳寒则扮作军官,在城里随意买了点干粮便急匆匆出城,沿着驿道向南边奔去。 2k阅读网

第九章 另一着暗棋

    严格的说,这是柳寒第三次到扬州,不过,第一次只是匆匆经过,第二次停留的时间也不长,这一次到扬州后,他并没有急于去联络扬州的内卫,更何况这些内卫已经处于怀疑之中。

    不过,他在扬州还是联络到钦差行营的虎贲卫,钦差行营护卫的统领叫魏翊,虎贲卫本就归宫里指挥,魏翊早就接到宫里的命令,因此柳寒一到便表示接受指挥,柳寒让他暂时不要动,依旧保持现在这样,但与他约定了一个暗号,如果有人持这个暗号与他联络,他必须服从那人的命令。

    柳寒没有在客栈中住下,而是在翁柳巷租了个小院,这翁柳巷在扬州城西,门前便是一条小河,河水清澈,岸边一排细柳,几个女人在河边洗衣,偶尔小舟从河上经过,摇奖的小哥裸露着粗壮黝黑的胳膊,小舟在水上荡起一串串涟漪。

    选择翁柳巷不是随意的,是经过精心挑选的,这里距离钦差行营不过三条街,这条巷子并不是娱乐区,也不是商业区,巷口有家杂货铺。

    在柳寒看来,这条巷子里的居民都是扬州城里的中产阶级,算不上富裕阶层,柳寒租的院子前面在巷子中间,这里的房子都是一个个的小院,每个院子边上都有小巷,都可以通到河边。

    然而,从另一面看,这扬州位处大运河和长江的交界处,北上南下的船只都在这停留,商业繁华比帝都更甚,人口在百万以上,也丝毫不输帝都,唯独比帝都差的是威武。

    这座城市充满了江南的柔媚,城里河流纵横,乘着小舟可以到达城里任何地方,沿岸春柳飘扬,各家小院都种着梅树,春天花开,满城飘香。

    帝都人说话豪迈大气,扬州人说话却是带着丝娇媚,柔柔的,很是动听。

    趁着厉岩还没到,柳寒在城里逛了逛,到甄娘的盐号去看了看,他没有联络瀚海商社在扬州的分号,这个分号的人并不认识他,江南总号在建康,这个地点是他亲自选的,他的目的不是在长江以北而是在长江以南,这是选择建康的最主要目的。

    在盐号外面坐了半天,看得出来,盐号经营很顺利,但生意并不是那样好,半天时间里,没有多少客商上门,不过,想想看,盐田开始经营不久,产量还不高,生意兴隆还在后面。

    柳寒按照与厉岩规定的方式,在得福楼外的墙壁上留下联络暗号,然后在得福楼吃了顿饭,这得福楼在扬州还算有点名气,比不上扬州的最大的酒楼聚香楼,得福楼的东家姓顾,叫顾硕,字文博,顾家是士族,不过却是下品士族,家里没出过什么人物,这顾硕曾经在扬州的扬州书院进学,参加过扬州的评鉴,可惜没得到好名次。

    江南文风鼎盛,扬州的书院很多,门阀士族盐商纷纷捐资助学,城里就有七八个书院,城外还有十来个,这些书院很广泛,有教小孩的蒙学,有研究道学的,也有教儒学的,柳寒沿途都遇见不少儒雅的书生。

    除了书院,扬州另外一多便是道观,这点与帝都也相同,柳寒上两个道观看过,觉着这扬州的道观多了几分精美,帝都道观略显粗犷,有北方的豪迈,扬州的道观则添了精细。

    晚上回到小院,还在院外,他眉头微皱,沉着的推开院门,院子里很安静,一切都保持原样,柳寒慢慢向前,忽然露出一丝笑意,推开门,桌边坐着个女人,女人听见门响,抬头看见柳寒,连忙站起来,戒备的望着他。

    “你是,...”女人试探着开口。

    “是我。”

    简单的两个字入耳,女人顿时放松戒备,慌忙施礼:“主子。”

    柳寒问道:“你到多久了?”

    “回主子,奴婢已经到了半个月了,整天在城里四下转悠,只是没有找到百工坊的踪迹,嗯,那个姓顾的,我跟了他三次,没发现问题,奴婢没敢进他家,另外,奴婢还查了,赵明和芎牧,这俩人的家,我都去查过,没发现什么问题。”

    柳寒点点头,吩咐道:“起来。”

    叶秀站起来,见柳寒坐在桌边沉思,便赶紧给他倒水,柳寒打量了下房间,房间变得干净整洁了许多,叶秀倒过水后便站在他身边不知道该做什么。

    让叶秀到江南来,是柳寒布下的第二着棋,与厉岩不一样,他给叶秀布置了任务,让他到扬州便查一下那顾硕和他的两个手下。

    “跟踪顾硕,自然不会查到什么,这顾硕要与人联系,也不会在大街上,多半是在家里。”

    “那奴婢是不是进去看看。”叶秀表功似的提议道。

    柳寒摇摇头,刚才叶秀的报告让他很满意,这女人倒底是在大户人家中待过,做事很有分寸。

    “没进去也是对的,如果他有什么,也不会轻易暴露,需要长期潜伏,咱们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他耗着。”柳寒说道,叶秀松口气,打量下柳寒,看出他是真心的称赞,忐忑不安荡然无存,不由笑了。

    无论内卫还是百工坊,都茫然无头绪,选择的突破口也不知道对不对,要查百工坊的老底就要找到他的老巢。

    可这百工坊藏得太严实,来无踪去无影的,无论那家伙还是那张掌柜都是谨慎之极的人,不是什么人都会在面具下面还带上一层面具。

    叶秀看到柳寒沉默不语知道他在想事,她想了想便起身出来,在灶房烧水,这里取水不像帝都,家家都要有口井,似乎有了井才是一个家,这里取水都是在河水,出门便是河,河水清澈,没有污染。

    叶秀提了两桶水进来,将火点上,柳寒依旧沉默,双眉紧锁,宫里传来的资料在脑海里又细细过了一遍,顾硕、赵明、芎牧,一条一条从脑海里过去。

    目光落在火灶前的叶秀身上,火光照在她脸上,红扑扑的,娇媚无比。

    他目光一闪有了主意,起身到她身边蹲下,叶秀扭头看他,连忙说:“主子,你再等会,水很快就好了。”

    柳寒笑了笑,将她拉起来,顺手将柴火掏出来。

    “在这半年了,还不知道江南人怎么洗澡,”柳寒笑道,叶秀有些纳闷,这些天她每两天换一个客栈,都是烧水洗澡,与在帝都时一样,那有什么不同的。

    柳寒将她带到楼下,这扬州人的住宅,上面是院子住家,只要有余力便在下面挖一层,便是地下室,地下室对外都有个出口直接连到河里,这河里便是扬州人的夏季澡堂。

    叶秀看着清澈的河水,略微想想便忍不住叫出声来:“哎呀,糟了。”

    “怎么啦?”柳寒连忙问道,叶秀愁眉苦脸的说道:“刚才我在河里打的水,主子,那咱们不是喝了他们的洗澡水吗?”

    柳寒顿时傻了,不知该说什么,扭头看见女人的嘴角露出一丝狡诈的笑意,顿时醒悟,一把将女人拉过来。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调戏主子,按家法该怎么处置!”

    叶秀佯装害怕,身子往后缩:“奴婢知错了,请主子,请主子,狠狠责罚!”

    柳寒已经几个月不知肉味了,看着叶秀娇媚的样子,再也忍不住,一把撕开她的衣服,叶秀低低的叫了声,就像遇上恶霸的小姑娘,身体缩成一团。

    柳寒色心大发,将她抓进怀里,抱着她走进水里。

    不一会,夜色里便响起叶秀极力压抑的呻呤。

    ..........

    ..........

    受到严厉惩罚后,叶秀瘫在他怀里,身体还一阵阵颤抖,那双有力的手还在上下游走,一丝丝热气梳理着她的经脉,让她在余韵中,舒服得不住呻呤。

    瘫在床上,叶秀依旧软绵绵的,身子就像没骨头似的,感到十分疲乏,不久便沉沉睡去。

    这一通发泄,将柳寒憋了几个月的气都发泄出来,也让他的精神越加亢奋,搂着叶秀软绵绵的身体,手指抚弄着一粒葡萄,望着窗外的月光,慢慢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

    第二天,天色蒙蒙亮,柳寒将叶秀拍醒,经过一夜休息,加上柳寒替她整理经脉,叶秀已经恢复过来,睁眼看见柳寒,立刻迎合上来。

    一番口舌交缠后,叶秀正要有进一步动作,柳寒赶紧制住她,叶秀不明白的抬头看着他。

    “你得赶紧走,待会邻居就出来了。”

    “嗯,不嘛。”

    叶秀撅着嘴在腻味着,在府里,她可很少有机会这样的机会与柳寒单独相处,柳寒不得不将摁在怀里狠狠的抽了她的屁股,抽得女人媚眼如丝,不住“哀鸣”。

    “好了,别腻味了,小心误了爷的事。”

    叶秀见柳寒真有点生气了,这才爬起来,光着身子在床边将衣服换上,又简单的化了下妆,遮住了她娇媚的容颜,让自己变得平庸了些,然后这才向柳寒告辞。

    “你出去后,不要再住客栈了,最好是租一个房子,对了,你师门在这里有人吗?”

    叶秀想了下摇头:“应该没有,除非很早就出了师门,那她们也不会认识我。”

    柳寒点点头,叶秀转身悄悄出门。

    她这次到扬州有两个身份,一个是廷尉府捕头,到江南是来追捕江洋大盗夏牧,这夏牧以轻身功夫闻名江湖,数月前,帝都有数家贵人府邸被盗,京兆府查明是夏牧所为,颁下海捕文书,这个身份无可辩驳。

    另一个身份则是到扬州投亲不遇的冀州寡妇,这个身份比较微妙,破绽也比较大,但可以勉强遮掩下,她在扬州主要以前一个身份活动。

    为了准备这些身份,柳寒是煞费苦心,断定那个家伙隐藏在帝都后,他本能就想到那家伙隐藏在朝廷中,至于人在朝廷中的身份,暂时还没想到,不过,既然在朝廷中,以那人的才华,应该有不小的势力,如果身份虚假,很容易被那人查出来。

    至于他自己,则是茶商,在帝都有茶行有凤来仪,这个身份,自然是真实的。 2k阅读网

第十章 第三个人

    除了这个身份,他还设计了三个身份,一个是绸缎商,一个是粮商,还有一个便是出任丹徒县尉的禁军军官,这三个身份也同样是真的,不过,绸缎商雍州人,在长安有商号,粮商则是河东人,在陈留有商号,至于那个出任丹徒县尉的禁军军官则是内卫,现在正奉命到齐国调查齐王去了。

    柳寒十分怀疑,这三个身份的真正主人实际上都是内卫,看来宫里这次的决心很大,还没看到影,便拿出巨额投入,仅仅那个禁军军官的调离,便是一个巨大损失。

    投入大,期望自然大,柳寒心里明白,这是宫里对他的一个考验,如果能查出百工坊老底,他还需要内卫吗?

    可问题是,他能查出来吗?

    叶秀走了,柳寒依旧躺在床上,盯着床顶,默默思索了半天,确定了行动计划后,才慢吞吞的起身,洗漱过后,在街上买了点早餐,又在屋里盘桓一阵才施施然出门。

    在城里闲逛半天后,他到城内的济慈观,在观里上香后,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出了道观便向东施施然走去,到了僻静处,在柳树下站了会,没过多久,从河湾转出一叶小舟,艄公摇动船桨,小舟慢慢向前,在他斜前方靠岸,一个穿着麻衣带着斗笠的汉子从乌篷中出来。

    汉子的斗笠压得比较低,遮住了他的半张脸,上岸后,他径直向柳寒走来,到了柳寒跟前。

    “这位兄弟,打听下,上慈化宫怎么走?”

    “慈化宫?兄弟搞错了吧,这里没有慈化宫,只有大雄宝殿。”

    “大雄宝殿?阁下错了吧,是槐化院吧。”

    “槐化院是在彭城还是建康。”

    “老兄又错了,是在长安还是襄阳。”

    说完,斗笠汉子将袍子撩了下,柳寒一眼便看见腰间挂了块鹰头铜牌,他眉头微皱,将拳头展开,一块白玉牌豁然出现在掌心。

    斗笠汉子微微屈身,恭敬的称道:“见过大人。”

    “免礼,此处不是说话之处,咱们走吧。”柳寒说完转身就走,斗笠汉子没有说话,默默的跟在他身后。

    柳寒没有走大街,而是带着他巷子里转,转了几条巷子后才停下。

    “你的落脚点在那?”

    “我在对面租了间房。”斗笠客说道,他依旧没摘下斗笠,柳寒依旧没有看清他的脸,只看见他下半张脸,这半张脸微胖,下颌有稀疏的胡子。

    “河对面?”柳寒问道,斗笠客点点头。

    “嗯,很好。”柳寒略微沉凝便问:“怎么称呼?到了几天?”

    “回大人,卑职利毛,到这已经五个月了。”

    “利毛!”柳寒略微想了想便说:“七星八将中的小刀?”

    斗笠客抬起头,看着柳寒,苦笑下点头:“是,正是卑职。”

    风雨楼一役,小刀关键时刻背叛,插了萧雨一刀,萧雨差点死了。

    这一役,萧雨曾经让风雨楼残部四下查找小刀的踪迹,可始终没找到他的踪迹,没成想居然到江南来了,看来,宫里早就有计划对扬州内卫进行整顿了。

    “找个地方,咱们好好聊聊。”

    小刀也不多话,转身便走,这次改为柳寒跟在他身后。

    俩人在巷子里绕来绕去,走了大半时辰,到了一个小院前,这小院附近很是杂乱,显然这里是平民区,当然不是贫民区,贫民区虽然杂乱,人来人往,可真要有个陌生人进去,一下便会引起人注意,倒不如这个平民区。

    “这地方不错,僻静。”柳寒四下打量后,满意的点点头,这小刀的江湖经验还是很丰富。

    小刀将斗笠摘下,挂在门后,打了盆水将脸洗了,柳寒这才发现,他居然还化了妆,他在心里再度点头,对谨慎,再多,他也支持。

    洗过之后,再看小刀,整个人就变了,下颌上的胡须没了,两腮上的肉少了点,变得瘦长了,一双眼睛透着懒散,嘴角紧紧的抿着。

    柳寒提了下茶壶,茶壶的水是满的,便给自己倒了杯水,又给小刀倒了杯水,示意他坐下。

    小刀在他边上坐下,端起茶杯喝了口,柳寒问道:“你现在作什么?”

    “我现在是扬州双虎庄的人,在如意赌场看场子。”小刀的语气带着几分苦涩。

    “你来了五个月,都打探到什么?”柳寒又问。

    小刀摇头:“宫里给我的命令是在扬州城内站稳,进入双虎庄也是宫里的命令。”

    小刀说着有点奇怪的看着他,柳寒略微一想便明白了,笑了笑说:“我从未在地方上做过,对地方上的事都不懂。”

    小刀这才明白,随即在心里苦笑,这玉牌可不是普通人拿得到的,能拿上玉牌的不但修为要高,而且还得有些其他长处。

    “我们内卫都是长期潜伏,没有指令,绝不会动。”小刀说道。

    柳寒已经明白,心里暗暗称赞,这长期潜伏,关键时刻,一举毙命,有些相交几十年的知交好友,恐怕还不知道对方的真正身份,等明白时,钢刀已经捅进了自己的身体。

    难怪大晋人提内卫便色变,就凭这耐心,就让人感到恐怖。

    “这双虎庄是什么地方?”柳寒又问。

    “这双虎庄听名字是庄子,实际上是江湖帮派,在扬州也算不上什么大帮派,扬州最大的两个帮派是漕帮和淮扬会,双虎庄这名字得自大帮主和二帮主,大帮主叫姜武,江湖上的名号叫震天虎;二帮主插翅虎曲树,俩人住在天师观边上的五道皮街。”

    “这双虎庄在城里只是个小帮会,有帮众八十六人,占了三条街,不过,这三条街都不算繁华,帮里主要是经营了两个赌场,也有两家当铺,另外还有一家船行,有两条船,船不大,能装几百石粮食。”

    小刀的语气透着几分萧瑟,当初风雨楼在帝都,可谓有钱有势,一朝覆灭,自己也沦落到这小帮会中。

    “你小刀在江湖上也颇有名气,与漕帮中人也多有相面,难道不怕他们认出来?”

    小刀苦笑下,叹口气,沉默不语,柳寒眉头微皱,如果漕帮中人认出小刀,小刀便有危险,虽然他的死活不在柳寒心中,可这活生生就少了个助手,而且算是个重要助手。

    这一次,他带来明暗三个助手,小刀的修为最高,已经在武师上品,是三人中最强的,而且江湖经验丰富,在关键时刻这点很管用。

    沉默了会,小刀抬头看着他问:“上面究竟要我们作什么?”

    “你不知道?”柳寒有点意外,小刀点点头:“上面告诉我,要做什么,由你来安排。”

    “哦,”柳寒叹口气:“我这次到江南是整顿江南内卫,宫里怀疑,扬州内卫已经被渗透,这些年,扬州上报的情报有三四成是假的,林公公断定,扬州内卫已经出问题了,让我来查一查。”

    小刀听着十分惊讶,他很早就参加了内卫,知道内卫规矩,内卫规矩之严,天下少有,可以说是生进死出,对于叛徒的处置也十分严厉,几乎都是以灭门为结果。

    “我们的第二个任务是调查百工坊。”柳寒说道,小刀更加惊讶,他是知道这百工坊的,还陪着雷纳参加过百工坊的拍卖,宫里怎么会怀疑这个商社?

    “不要去想为什么,宫里派下来的活,咱们就得去干,至于宫里那些贵人是怎么想的,不是咱们可以去揣度的。”柳寒淡淡的说。

    小刀心里一紧,连忙点头称是。

    “那咱们该从那入手呢?”小刀问道。

    柳寒叹口气,沉默下说:“宫里给了些资料,但也说了,拿不准,我们只能一个个排查,先从统领开始吧,小刀,今晚,你上顾硕家里去看看,小心点,不要惊动他们,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要管,只是看。”

    “顾硕。”小刀重复念叨,想起来是谁了,没想到这人居然是江南内卫的统领。

    “三更天行动,我会在外面接应你。”柳寒说着起身,小刀连忙跟着起身,将他送出门,到了门口,柳寒让他留步。

    关上门,小刀呆了会,忽然想起,既然都要去,他自己干嘛不进去,非要自己进去,想了半天,忽然明白了,这是柳寒对他的考验,看来这位上官并不完全相信他。

    扭头收拾杯子,他发现柳寒杯子里的水依旧是满的,这才想起,柳寒虽然倒了两杯水,可在这却是滴水未沾,这个发现更坚定他的判断。

    柳寒又去得福楼吃饭,这次他依旧是商人模样,只是脸上满是愁绪,不时长吁短叹,他很清楚,这酒楼的伙计恐怕全是内卫,经过训练的伙计对连续两天都来的客人都会记得。

    可惜他这番作为,没有引起伙计的注意,也没有人关注他,伙计们的注意力都在旁边的几个书生身上,那几个书生明显是来扬州府参加秋品的。

    每到秋天,各州和帝都都挤满了书生,这些书生都是来自下属各地的府县。

    国家规定的品鉴都是秋天,而春品只有帝都才有,每年秋天,书生们便向州府聚集,各地书院甚至有教习带着学生们来,当然这些书生有些是初次参加,有些则是多次参加,那些在去年获得上品的则到帝都去了,参加帝都的秋品。 2k阅读网

第十一章 夜探顾府

    士子们很兴奋,今年主持秋品的除了朝廷派出的中正外,还有扬州书院山长,梅花书院山长,柳寒听了会,觉着这几个士子似乎都是扬州书院的学生,每次秋品也是各个书院较量的时候,这个时代上书院读书,可不是前世的大学,要交学费书费,这书院可不收这些,书院的开支主要来自两个方面,一个是朝廷的拨款,另一个是门阀世家的捐助,而且以后者为主。

    这种免费读书的模式,曾经引起他很大好奇,可在随秋戈鲁璠走了几个书院后,这才逐渐明白其中奥妙,要到书院读书,可不是容易的,必须有人推荐,推荐人必须是当地有名望或士族豪门,书院同时要考察学生的家世人品,越是有名的书院,考察也就越严格。

    按照这个时代的风气,平民和庶民要想进书院恐怕十分困难,而且,读书不要银子,但食宿还是要银子的,一个学生每年的开支在三十两银子左右,而普通人家一年最多也就挣这个数目,所以,穷人是读不起书的。

    柳寒很快便对士子们失去兴趣,正打量楼上另外两桌,其中一桌明显是商人,扬州是江南最大的商埠,江南的盐、茶叶、粮食、丝绸,棉布,大多数都在这里交易,街上随处可见来自全国各地的商人,码头上船流如织,扬州的码头之多,恐怕全国第一,他在城里逛了三四天,看见的码头就不下十个,而且这还只是城里的码头。

    “让开!让开!”

    街上传来一阵阵大喝,惊动了楼上的人们,楼上的人都向外看,柳寒也随同向外看,街上一匹快步奔驰而过,马上骑士穿着浅蓝色军装,背上背着一支红旗。

    街上的行人纷纷向两边躲避,骑士快马奔过,楼上的人纷纷坐下。

    “看来是塞外大捷了!”旁边有人兴奋的说道,一个书生高声接道:“那是自然,我天朝大军一到,塞外蛮子灰飞烟灭,诸位,为我天朝将士干一杯!”

    楼上的人纷纷举杯,柳寒也不得不举杯,朝廷针对白山匈奴的部署终于见效,刘渠回去后,没多久便杀了左贤王伊日车,几个支持伊日车的部落在独孤部落的支持反叛,早有准备的晋军和匈奴王庭迅速出兵,一举击溃反叛部落,独孤部落出兵接应反叛部落逃进西部鲜卑范围,晋军和匈奴王庭也没追击,双方陷入对峙中。

    不过,对朝廷而言,这依旧是一场大胜,皇帝下旨,将胜利的消息送达各地,帝都的红旗报捷,迅速奔向各地。

    大晋的传统,红旗报捷,黑旗警报。

    “塞外蛮子,如何能与我大晋铁骑相较,真是不自量力!”

    “这些塞外蛮子,做梦都想侵入我大晋,不好好教训,他们是不知道厉害的。”

    “对,对这些蛮子,只有铁骑,不用讲什么其他。”

    “我觉着还是应该以教化为主!”

    “对,朝廷应该大力推行儒学,道家将就无为而治,儒学则是教导人性向善,只有用儒学才能教化那些凶残的蛮子!”

    “不对,道家之学源远流长,乃万事之本。”

    ..........

    几个士子很快便转到学术上去了,柳寒听着乏味,心里略微琢磨,朝廷这次出兵塞外,是一场很冒险的举动,如果能就此收兵,胜果还能保存,若继续进攻,后果难料。

    对于这场战争,他的资料很少,不好作出进一步判断。

    “邀天之幸,幸好胜了。”

    另一桌的两个穿着锦衣的中年人低声说道,可那瞒得过柳寒的耳朵,以他的修为,周围数十米距离内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难逃他的耳目。

    “希望皇上就此收兵吧。”另一人也叹道:“现在真不是出兵的时候,顾贤弟,我估计朝廷的圣旨已经到扬州了,哼,盛怀这家伙暂时动不了。”

    旁边那个穿着白色锦衣的中年人微笑着摇头:“恰恰相反,盛怀的末日就要到了,句兄,敢不敢打个赌,半月之内,必有圣旨到。”

    柳寒听到这,目光一闪,明白这俩人是谁了,心里暗道,这俩人胆够大的,居然连护卫都没带,就敢在城里闲逛,转念一想,忍不住乐了,这扬州城内,恐怕还没人敢动这俩人,暗杀钦差,恐怕这扬州城内很多人的脑袋都要掉了。

    “哦,为何?”句誕纳闷的看着顾玮,顾玮神情轻松,似乎丝毫没有感觉,近两月前,顾玮一封奏疏,弹劾了刺史盛怀以下七八个扬州高官,扬州官场震动,可奏疏到朝廷后,朝廷却没有消息,扬州官场也慢慢平息下来。

    在句誕看来,顾玮实在太冒失了,这盛怀是潘链的人,与他可谓同门,怎么突然铁面无私的弹劾起他来,难不成窝里斗。细想下,这里面已经有迹象了,在扬州盐税革新这段时间,盛怀虽然没有刁难,可也没鼎力支持,恐怕也正是因为这个,才引起顾玮不满,这才有了这个弹劾。

    可他还是觉着顾玮冒失了,这无疑是向盛怀挑战,顾玮虽然曾经担任潘链的长史,可盛怀也不差。扬州重镇,商贸鼎盛,稍稍伸手即可获得巨额银子,句誕相信盛怀一定给潘链送去了不少银子。

    这样一个财神,潘链可是舍得?!岂会不保?!

    “年青人还是年青了!”句誕在心里暗叹,这次扬州盐政革新,顾玮居功至伟,连出奇谋,将扬州这些土鳖收拾得服服帖帖,心不甘情不愿的按照他们的步子走。

    顾玮笑了笑没有答话,句誕眉头微蹙,想了想,还是不明白,于是便笑了笑说:“看来,老弟是智珠在握,胸有成竹了,这盛怀,呵呵,老弟,那谁会出任扬州刺史呢?”

    “这块肥肉,恐怕就非你我能染指的了。”顾玮也同样笑呵呵的说道,目光却瞟了柳寒一眼,柳寒心念一动,佯装喝酒,避开他的探查。

    又喝了几杯酒,柳寒叫过小二结账,临下楼时,他朝顾玮句誕看了眼,俩人依旧在低声闲聊,他心里忽然一动,这顾玮和盛怀为何要在这喝酒呢?或许这是个机会。

    晚上,三更天,顾宅外,小刀伏在对面的屋顶,向顾宅望去,宅内很安静,可以他的目光看,宅内绝没那么简单。

    小刀慢慢从屋顶上下来,朝四周看了看,没有看见人,他低低叹口气,轻轻落在地面,悄无声的穿过小巷,直接落在阴暗处,他没有直接跃上墙壁,这样太容易被暗哨发现了。

    沿着墙壁慢慢游上墙头,在墙头四下张望,向里面仔细看看,过了会,他翻身进入院子里,在院子里蹲了会,看清四下的情况,确定没有埋伏,没有暗哨,他才轻轻起身向后院摸去,让他有些纳闷的是,他居然没看见有人巡逻,也没发现暗哨。

    在月亮门边上,他再度站住,向里面仔细观察,再度缺认没有埋伏后,才一闪身就进了院子,躲在树丛中,等了会,确定没有人,他悄悄摸过去,忽然一丝异动,他赶紧躲到树丛中,一队家丁举着火把从角落出来,穿过院子,从月亮门出去。

    待家丁出去后,小刀犹如一缕青烟扑到窗下,蹲在窗户下听了会,里面有人在说话,他慢慢探出头,正要用手指将窗户捅开,心念一动,缩回来,退到角落,慢慢爬上屋顶,慢慢移动,不一会到了中间,揭开几片瓦片向下看。

    灯光下,屋里有两个人,正位上是个五十来岁的老者,正提笔写着什么,旁边旁边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将桌上一排小竹筒一个个打开,偶尔低声说上几句话,小刀明白这是在还原度鸟传信。

    正看着,门被推开了,一个下人送来一支小竹筒,俩人都没抬头,依旧在作自己的事,那下人到桌前放下竹筒然后便退出去了。

    “这该是最后一个了吧。”正抄写的老者说道。

    “是,老爷。”那中年人答道。

    两句话让小刀明白,正在抄写的便是顾硕。

    俩人又不再说话,顾硕写完之后,又将拼好的纸条看了一遍,然后摘抄到纸上,将纸条撕成数条,交给中年人。

    “老规矩,五发快报。”

    “是,老爷。”

    中年人将纸条一个个塞进小竹筒里,然后出去,顾硕站起来,活动下身子,端起茶杯呷了口,然后在屋里走了两圈,过了会,中年人回来,看看桌上,纸条依旧散乱的堆在桌上,他过去将纸条收集起来,仔细检查了一下,再将都烧掉,将灰烬收拾起来。

    中年人作这一切都很仔细,不紧不慢,显然长期如此。

    做完这一切后,中年人对顾硕说:“老爷,夜深了,歇了吧。”

    “嗯,”顾硕应了句,中年人恭敬的站在边上,顾硕迟疑下说:“你说这句誕倒底是怎么想的?他可是收了陆家不少银子,就看着顾玮对盛怀下手?”

    “老爷,这不是我们想的,不管他们想作什么,都瞒不过老祖宗的眼睛。”那中年人答道。

    “我总觉着不踏实,”顾硕叹道:“说来这顾玮手腕还是够狠,眼睛也够毒,这盛怀以为走了潘链的路子,就是潘链的人了,殊不知他真正的后台是陆家,是老齐王。”

    “奴才觉着,这顾玮还是冒失了点,这个时候,”中年人摇摇头:“朝廷出兵塞外,正需要江南的粮食银子,这个时候掀起官场大案,势必影响粮秣的运输,朝廷恐怕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吧。”

    “没有那么简单。”顾硕摇摇头:“吴孝怀侯那有没有动静?”

    “没有,这位侯爷整天游山玩水,在国中搜罗美女。”中年人说到这里,不住摇头。

    顾硕也忍不住摇头,大晋在江南也分封了宗室,除了淮南王外,还有比较远的几个侯王国公,八百年的大晋,有无数宗室后代,数代变迁后,有些便已经沦落到贫民。

    “老爷,奴才倒是担心,这百工坊一点消息都没有,咱们....”中年人边说边打量顾硕的神情,试探着说:“这宫里怎么突然又想起查百工坊了呢?”

    顾硕叹口气摇摇头,他怎么知道,以前宫里也下令查过,他也查到一些东西,只是宫里没有反应,后来看百工坊也没什么动作,便没再理会了,怎么突然又要查百工坊了?难不成这百工坊犯事了?

第十二章 探幽寻路

    顾硕摇摇头,就象刚才说的,这不是他们能想的,宫里自然有他们的想法。

    “这命令发下去已经快半个月了,连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也真邪门了。”中年人说道:“这帮家伙总不能是躲到地下去了吧,这宫里要催,咱们可怎么交代。”

    中年人语气苦涩,顾硕更加心烦,宫里的命令是半个多月前传来的,他将命令传下去,整个扬州府的内卫都动员起来,每个内卫都高度警觉的寻找百工坊的蛛丝马迹,可半个多月过去了,却没有半点消息。

    百工坊作为一个商号,有些基本的东西总有吧,比如,人。

    是人便要住房,便要成婚,便会有老婆孩子,总要吃饭吧。

    可这百工坊就奇了,就从未查到他的老巢在那,他的人住在那?

    所有这一切都没有找到丝毫踪迹。

    “给下面发一个,让他们注意那些庄园,不要把注意力放在城里,注意城外那些偏僻的庄园。”顾硕想了会说道。

    “庄园?”中年人略微思索便苦笑道:“是,可,主子,如果这样,咱们的人手不够呀。”

    “不够也得查,总好过宫里追究吧。”顾硕的语气很是无奈,宫里要追究下来,问题就大了。

    内卫,生入死出,能够死出还是好的,不好的,还要搭上家人作陪葬。

    中年人不再说什么了,提笔写了几封信,然后同样撕成小条,装进小竹筒内,出去交给外面的下人。

    顾硕叹口气,回到座位,提笔准备写,可却迟迟不能落笔,半响,叹口气,放下笔,将桌上的东西收拾起来,放在一个小铁盒里,将小铁盒放进书架下的柜子里。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离开房间,刚出门便遇上中年人,告诉中年人收拾下房间。

    小刀在屋顶默默的看着,当顾硕离开后,便准备跟着他,可这时中年人推门进来。

    进来后,中年人就在座位上,提笔迅速写了些东西,放下笔后,又将纸条撕成数条塞进小竹筒里,然后才收拾了房间,出门将房门关上。

    看到这一切,小刀心念一动,将瓦片还原,悄悄跟着中年人,途中躲开两队巡逻家丁,跟着中年人到了一所别院,中年人进去后,小刀悄悄跃上屋顶,揭开瓦片向里看,屋里有个女人,女人已经睡着了,听到门响,也没起身,嘀咕了句回来了,中年人嗯了声,女人说热水在灶上,然后便转身睡了。

    小刀见状不由失望,这是中年人的家,中年人默默的洗漱,然后上床,女人翻身搂住他,中年人将灯吹熄。

    小刀更加失望,将屋顶悄悄复原,溜下屋顶,看看府内,略微琢磨,转身出府。

    这一带看来是顾府下人的驻地,守备很是稀松,小刀轻易便出来了,到小巷后,正琢磨上那去找柳寒,忽然有人在他耳边低声说:“我在这。”

    小刀骇然转身,一个黑影站在阴影里,他试探的问道:“大人?”

    黑影向前走了两步,月光照在他脸上,正是柳寒,小刀松口气,正要开口,柳寒转身便走,他立刻跟上去。

    一路上俩人都没开口,很快到了柳寒租下的地方,进屋后,小刀四下打量,柳寒给他倒了杯水,小刀接过来没有丝毫迟疑便喝了。

    放下茶杯,小刀开始讲述今晚探查的结果,最后有些遗憾的说:“我该跟着顾硕,而不是那家伙,或许可以探出点什么来。”

    柳寒摇摇头,皱眉思索着说:“这种事,不一定,得看运气,而且,不一定有效,去看看,只是了解他的情况,顾硕在扬州经营这么多年,不会这样轻易露出马脚。”

    小刀心情顿时舒畅,觉着这位上官很通情达理,径直问道:“问题就一定出在顾硕这吗?有没有其他可能?”

    “有。”柳寒肯定的点点头:“不过,顾硕首先要排除,这样吧,你先盯着他,至于其他人,我另有安排。”

    小刀点点头,这种事是件苦差事,顾硕长期担任扬州内卫统领,心思自然缜密,要想抓住他的马脚,实在不容易。

    “明天,我去会会这顾硕。”柳寒淡淡的说道。

    小刀微微一怔:“大人,您这是要打草惊蛇啊?”

    “就是要惊惊这条蛇。”柳寒淡淡的说:“扬州内卫出了问题,这顾硕是主要怀疑目标,我不和他接触接触,怎么知道问题是不是在他那。”

    小刀没在劝说,过了会,他起身道:“大人,要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

    “大半夜的,别回去了,就在将就一夜吧。”柳寒随意的说,然后起身从柜子里抱出被子扔给小刀,小刀接过来铺在地上,柳寒一点不谦让,占据了唯一的床。

    第二天一大早,这一夜,柳寒睡得很沉,等他睁眼时,小刀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他看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这一天,依旧是在城里闲逛,到布店去看看,问问价格,看看成色,到粮店去,到船行去,就象个真正的商人,当然也去了漕帮的总舵外看了看。

    在码头,他随意的从漕帮的帮众口中得知,方震并不在扬州城内,而是去了江南,那漕帮帮众很兴奋,方帮主到江南后,江南会那帮混蛋一定完蛋。

    听到这些,柳寒对方震不由更加佩服,这方震是够狠的,面对帝都的混乱,居然一点不动心,干脆到江南去,不向彭城以北迈出一步。

    商业的繁盛带动了娱乐业的繁荣,扬州的青楼业十分发达,运河上,长江上,随时都有画舫滑过,城里几乎每条街道都有青楼,从午后开始,丝竹之声便随处可闻。

    前来参加秋品的士子们将青楼填满,怀抱妖娆,填词作赋,这个时段也是各个青楼相互较量的时间,也不知道是为配合秋品还是凑热闹,在秋品之前,扬州青楼还要举行花魁大赛,就象帝都一样,不过,帝都的花魁大赛是在夏季举行。

    “干嘛凑在一起?看这人来人往的,这连客栈都不好找。”柳寒抱怨道。

    “兄台是外地人,这就不知道了吧,”晋亮胖乎乎的脸上满是得色,这家伙是在码头遇上的,俩人都在码头喝茶,不过,他是去定船的,柳寒是去看行情的,这家伙有点自来熟,柳寒随便一搭话,立刻将这家伙吸引过来,随后柳寒便请他到茶楼喝茶,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便是要打听行情。

    晋亮欣然答应,他在本地开有一个叫富顺源的商号,经营绸缎和布匹,兼营本地的一些土特产,他的商号不大,经常要到各地去,在扬州已经五年了。

    “江南女子与北方女子,大为不同,北方女子豪爽,江南女子柔媚,就象这满城江水与梅花,水一般的娇柔,花一样香,”晋亮大咧咧的卖弄着,柳寒小心的陪着笑,暗暗留意下,他们在茶楼的角落,茶楼上有不少士子,一部分在议论着秋品,另一部分在议论着花魁大赛,没有人注意他们。

    “老哥见识非凡,我是第一次到江南来,”柳寒恭维道:“我到过帝都,帝都也有花魁大赛,不过是在春天,去年我在帝都看到过,很是热闹,可这扬州干嘛在秋天,还与这秋品撞在一起。”

    “这你就不懂了吧,”晋亮笑道:“你想啊,花魁大赛,咱们这扬州的花魁大赛,各家青楼都推出美女,最后有十名女子进入最后的品鉴,比的有两样,一样是才艺,另一个是那些士子为参赛女子写的诗词,谁得到的诗词多,谁的诗词佳,谁就是花魁,而那些书生们,他们的诗词若是在这个时候被选上,势必名声大作,这是一举两得之所。”

    柳寒微笑着点头:“确实大妙。”

    “吴兄,你知道咱们扬州的青楼吗,”晋亮接着说道:“咱们扬州有十大青楼,每年的花魁出不了这十大青楼,这十大青楼最有名的是琴音阁,第二绛云轩,第三烟玉斋,第五照晴园,第六锦瑟楼,第七醉画舫,第八花儿媚,第九暖香阁,第十柳烟园。”

    晋亮神情兴奋,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柳寒趁机插话道:“如此说来,这琴音阁艳冠群芳,乃扬州花魁了。”

    晋亮却摇头,放下茶杯,将口中水咽下,连忙说道:“这排名是变化的,这十家其实不相上下,各有所长,只是,琴音阁去年拿了花魁,前年拿了第二倾城,上前年拿了第三羞花,所以才排名第一。”

    “原来如此,这还够激烈的。”柳寒笑道。

    “谁说不是,”晋亮笑呵呵的说:“今年各家青楼都摩拳擦掌准备争今年的花魁,这天,各家青楼奇招尽出,稍有名望的士子,还专门派相邀,老弟,你要会作诗作画的话,那就可以进去了,这要换平常,要进这十大青楼,那可没那么容易。”

    柳寒故作遗憾,叹道:“看来,小弟没那个福分了,数银子,...。”

    正说着,忽然看见一辆马车从街上经过,晋亮伸头看着,有些羡慕的说:“够气派吧,知道吗,这马车是个胡人的,就是那通汇钱庄的掌柜,这通汇钱庄可了不得,银子多得海了去,掌柜的是个胡人,叫,叫赛...,对了,赛义姆,是叫赛义姆,老弟,别看人家是个胡人,这赛掌柜,可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唉,看看人家,再看看我们,唉,人比人,气死人啊!”

    柳寒噗嗤一笑。 2k阅读网

第十三章 旁敲侧击

    难怪这么多天,没看到赛义姆的踪影,原来这家伙在扬州,也对,以江南的富庶,赛义姆怎么会忽略,柳寒不由想起前世看过的一些历史书,自从隋炀帝开拓大运河后,中国的经济中心便逐渐从北方转向南方,看来这个时代的大晋也一样,江南的富庶已经超过司隶。

    “我知道这通汇钱庄,”柳寒说道:“可从未向通汇钱庄借银子,听说他们的利息比高利贷要低很多。”

    “这倒是真的,我就借过,利息不高,半厘到一分,比高利贷低多了,老兄,这钱庄还是好的,用银票,比带银子要方便多了。”晋亮说道,他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忍不住叹口气。

    这声叹息中,包含着无限羡慕向往,作为商人,当然清楚,其中的巨大利益。

    “我虽然没借过银子,但存过银子,他们的价格倒是合理,一千两收一两的手续费。”柳寒说道。

    汇通钱庄除了贷款外,还揽存款,不过,这存款不但没利息,还要向钱庄支付千分之一的保存金,柳寒心里暗笑,这赛义姆的行止与银行还很相同。

    前世的银行在诞生之初就是这样,只是后来银行多了,银行为了揽储,才逐步发展到后来给利息,现在,既然只有这汇通钱庄一家,自然是要收钱的。

    “一千两才一两,不贵,”晋亮笑道:“你想想,这世道不太平,在路上带着银子,不方便不说,还不安全,再说了,咱们可以直接用银票付钱,这不就免了那点手续费吗。”

    柳寒哈哈一笑,俩人坐下来,汇通银行的银票与银子一样通用,市面上都认。

    “不过,”柳寒佯装神秘的靠近晋亮低声说:“老兄,恐怕不知道吧,我听说,皇上把内廷的银子都存进了通汇钱庄,只不过,这银子不但不给手续费,还倒给银子,每年也是一千给一两。”

    “我知道,”晋亮叹口气:“咱们不是银子少吗,这陆家虞家的银子不都放在通汇钱庄,那都是上百万的银子,你说,这通汇钱庄有多少银子,现在这赛义姆,就算盛怀见了,也客客气气的。”

    提到这个,晋亮十分羡慕,大晋商人地位低下,别说见到刺史了,就算一个小吏也可以随时找你的麻烦。

    “是啊,作生意作到这种程度,”柳寒也佯装羡慕,羡慕的叹息道:“没想到我们这样的商人,居然要靠一个胡人替我们挣脸。”

    没成想,晋亮却摇摇头:“吴兄此言差矣,这帝都新冒起来个商号,叫瀚海商社的,这家商社可不简单,商社主人姓柳,据说是从西域回来的靠,这瀚海商社,到帝都不过三年,从一个珠宝行开始,现在有了纺织作坊,染坊,药房,还有漕运,那生意作的,上到皇宫门阀世家,下到普通百姓,生意全作了。”

    “这...,”柳寒迟疑下,这生意做得好的,大晋不少,这没什么了不起,不过,自己的名声居然已经传到江南来了,这倒是令他有几分惊讶。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瀚海商社的主人,长袖善舞,上到宗室王爷,下到士子,人称,三篇震帝都,那年帝都春品,他在申府内连作三篇,诗词赋,力压众士子,夺得魁首。”晋亮眉飞色舞的,似乎当时他就在现场。

    “这事我听说过,这柳掌柜,算是一个奇人了。”柳寒心里暗笑,附和道。

    “奇人倒是不假,”晋亮正要接着往下说,柳寒却打断了他,这不是他想听的内容,含笑问道:“我在街上看到瀚海商社的招牌,没想到,他们的生意都做到这来了。”

    “那是,这柳掌柜什么人,不但到江南,还到了塞外大漠。”晋亮有几分得意,柳寒怕他又将话题拉远,立刻问道:“这瀚海商社在扬州都作什么生意?也是盐?”

    晋亮微微摇头:“作什么,绸缎布匹粮食,人家心气可高了,不但建作坊,还买地,种桑树,养蚕,建窑,烧砖烧瓦,听说,他们还在买船,准备建船队,你说这架势。”

    “我听说,这扬州最大的绸缎商是陆家的,布匹则是虞家的,还有其他什么的,都是各个世家的,不说别的,就说这茶楼酒楼,都是各个世家瓜分了,就说这酒楼吧,城里最大的酒楼聚香楼,就是王家的,昨天我吃饭的得福楼就是顾家的。”

    晋亮沉重的叹口气,这话倒是不假,扬州虽然繁华,可各个行业都被世家门阀把持,否则以扬州之富,当不该出现流民,可扬州的流民虽然不如北方多,但也不少,沿着运河北上,走不了多远,便可遇见流民。盛怀在扬州边境处,设立了关卡,流民一律不准入境,扬州的流民才没那么多。

    “扬州的十大酒楼中,有八家背后的靠山都是门阀世家,只有得福楼和临江仙是两个小士族,”晋亮叹口气:“咱们都得在他们手下挣食。唉,谁让人家命好呢,咱们平头老百姓,认命吧。”

    “可不是,”柳寒也陪着叹口气:“老兄不知,我为何上扬州来进货,以前,我家掌柜的都是从冀州进货,可没想到,小掌柜不知怎的,得罪冀州王家,家里为了救回小掌柜,不但花了大钱,王家还下令,冀州商号不准再与我家作生意,我这才不得不到扬州来。”

    “冀州王家?!!!”晋亮怔怔的看着柳寒,柳寒苦涩的点点头,晋亮叹口气:“这王家在冀州可是一呼百应,你家小掌柜怎么得罪了人家,这得罪了王家,在冀州可以说是寸步难行,小掌柜实在太冒失了。”

    “谁说不是,可这小掌柜,自小受老夫人宠爱,养成这个脾气,哪知道第一次出去就惹下这么大祸。”柳寒摇头不已。

    俩人不约而同摇头叹气,喝了会茶,柳寒又重拾话题。

    “老哥,这扬州商号之多,让我眼花缭乱,我不知道该上那家商号进货,还请老哥指点迷津。”柳寒抱拳说道。

    “这话实在,”晋亮早知道柳寒的目的,此刻见他直接说出来,倒也不见怪,满意的点点头:“老弟,你作的是布匹生意,干嘛不上帝都,向瀚海商社进货呢?这瀚海商社的货,又好又便宜,比虞家的布,要便宜半成,可那成色,就截然不同。”

    “我见过瀚海商社的布,好是好,那可比江南的货要贵上两成。”柳寒故作惊讶:“怎么会便宜半成呢?”

    晋亮笑起来,眨巴下眼睛,左右看看,这才靠过来,压低声音说:“你自然不知道,说人家瀚海商社大气吧,人家明说是让利,让我们这些小商号赚钱。”

    “啊,还有这种事。”柳寒故作惊讶,这个时代的布都是土法织布,土法染布,织出来的布粗糙,而且还很硬,要穿过一段时间后才变得柔软,而他的布,一出来便很轻柔,所以,才这样快抢占了市场。

    为了打开市场,他又制定了让利策略,打开了市场。

    让利策略执行了一段时间后,本来是准备恢复的,可后来一想,干脆就这样,反正利润丰厚,他改进后的工艺,同样的棉花,可以织出更多的布来,利润照样比土法织布要丰厚,所以,这个让利策略就一直执行下来。

    晋亮点点头,随后又说道:“既然已经到了扬州,在扬州进货也不错,不过呢,这扬州的布号主要有三家,虞家的盛源号,顾家的润顺厚,鲁家的裕茂德;这三家都是经营布匹的,其他的商号都是小商号,货样别说与瀚海商社的比了,就算前面三家都比不上。”

    “这三家的货,哪家的比较好?价格如何?”

    晋亮嘿嘿一笑:“自然是虞家的货最好,顾家和鲁家的相差无几,但虞家的价格也最高,顾家鲁家的价格稍低,老弟,告诉你个秘密,”晋亮再度靠近,在他耳边说道:“这瀚海商社在建作坊,最迟明年,便有瀚海商社的货,老弟,你就算要买,也少买点,待会去瀚海商社见见他们的掌柜,商定明年进货。”

    “这样可以?”

    “当然可以,老弟,老哥我不会害你,赶紧去定货,交点押金,”晋亮低声说道,柳寒点点头,低声回道:“多谢老哥,可今年怎么办?”

    “今年,我建议你上顾家定点货,毕竟要过年,这段时间,是布匹的热销时间。”

    “嗯,”柳寒再度道谢,提起茶壶给他添上水,然后纳闷的问道:“你说这顾家,他的商号居然还排在鲁家之前,这鲁家可是上品门阀,他们不过是下品门阀,居然能经营到现在。”

    “可不是,这顾家,”晋亮也点点头,顾家居然能与虞鲁两家争锋,居然还屹立不倒,这本身就是件了不起的事:“这顾家的主人叫顾硕,这家伙看上去挺老实,下面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他的这两孩子都在扬州书院读书,今年要参加秋品。”

    “哦,这两兄弟有希望吗?”柳寒好奇的问道。

    “我那知道。”晋亮笑道:“老弟,你这可就问道于盲了。”

    柳寒笑道:“如此说来,顾家的生意还掌握在顾硕手上。”

    晋亮点点头。

第十四章 二公子

    晋亮朝那几个书生努努嘴,低声说:“瞧,那个穿着绣花袍的年青人便是顾家大公子,顾晨。”

    柳寒自然知道,宫里提供的资料里有顾硕的详细情况,包括他的儿子女儿的情况,这几天,他在城里转悠,暗地里也去瞧过,这两兄弟跟秋戈鲁一样又不一样,一样的事,俩人都不喜欢读书,可秋戈鲁是已经满腹经纶了,这俩人只不过是半瓶子醋,却到处充名士,可一遇上陆虞鲁这样的上品人家子弟,两人立刻变得谦虚。

    看着顾晨那略微有些矜持的神情,柳寒便知道这群人里,多数都是庶民。

    “这顾硕还算有福气,两位公子也也小有名气,若是参加今年的品鉴,应该有所收获吧。”晋亮赞赏的说道。

    柳寒附和的点点头,用羡慕的口气说:“家世渊源,这顾硕也算后继有人了。”

    “都是些公子哥,人家命好。”晋亮说道。

    柳寒却又说:“太祖当年定下门阀士族不许经商的国策,可现在,天下哪家门阀士族不经商,这扬州还算好的,到冀州去看看,王家许家田家,一占就是半个城,酒楼,客栈,货栈,作坊,什么生意都是他们家的,我们这些庶民,生意稍微好点,要么被迫卖给他们,要么惹上官司,就算我家,那陪了多少小心,才勉强维持下来。”

    听到此言,晋亮的情绪也顿时低落下来,也忍不住叹口气:“唉,太祖定的国策,现在还剩下多少,谁知道呢。”

    俩人长吁短叹一番,顾晨依旧在夸夸其谈,雄辩无双。

    聊了很长时间,晋亮对扬州的商家很熟悉,对各商号的背景了如指掌,好些事都是宫里的资料没有提供的,让柳寒对扬州商界有了新的认识。

    瀚海商社在各地的分号都有收集情报的任务,但各地分号设立的时间还太短,只能收集一些商业情报,对门阀世家的情报很少,而且,老黄禁止上报道听途说的情报,所以,江南的情报很少。

    从茶楼出来,晋亮的兴致依旧很高,柳寒觉着也没什么事,于是俩人沿着街道慢慢闲逛,转过一条街道,看到一家青楼前围满士子,俩人过去一看,原来是青楼在遴选客人。

    “呵呵,有新人出道了。”晋亮笑呵呵的看着士子们在冥思苦想,他也凑过去。

    青楼大门前贴着一张上联:“风定花犹落。”

    “有趣,有趣,”晋亮出来连声说道,回来便告诉了柳寒,柳寒笑了笑,没有在意,目光落在边上一个苦思的士子身上,说来巧了,正是顾家的二公子顾恒,顾恒二十五六的样子,看上去很是瘦削,眉宇间颇为清秀。

    “哦,是那位姑娘选婿。”柳寒笑道,并不是所有青楼推出新人都来这一招,就象青衿出道时,便没有来这一着,她凭着琴技,已经有了不小的名号。

    青楼女在正式出道前,都有一段时间的客串阶段,这段时间长则一年,短则半年,这半年时间里,青楼女得打出自己的粉丝团,其中还要有大金主,否则就很难维系自己在青楼的地位,可若有粉丝团了,其中有缺陷,或许是青楼不满意,也可能是是青楼女不满意,便会举行这样的公开仪式,一方面给青楼女挑金主,另一方面也是给青楼打名声。

    必须说一句,敢这样作的青楼和青楼女,条件都很好,否则没有人来,或来的人不够份量,那不让人笑话死。

    “老兄,要不要试试。”晋亮笑呵呵的随口问道。

    “我那有那本事,”柳寒也随意应道:“这里都是饱学之士,我岂敢造次。”

    顾二公子抬头略微打量下俩人,并没有理会,依旧低头思索。

    正想着,门口一阵骚动,两个女人又抬了一块匾出来,上面贴着一张红纸,柳寒目光好,一下便看清,上面依旧是一幅对联:“无可奈何花落去”

    “我家姑娘又出一对,无可奈何花落去,还请诸位公子对出下联,即可入楼与我家姑娘品茗听曲。”

    “三联入门啊!”晋亮喃喃自语,众士子更加兴奋了,有人已经对上一联,忙提笔写了,交给候在边上的小丫头,小丫头也不宣读;这也是规矩,不管对得再好,也不当场宣读,最后只宣读获胜者的对联,这是给落选的士子留面子。

    三联入门,就是出三个对联,只有全部对上的,才能入门,这对士子是个考验,对青楼女更是个考验,一般的青楼女都出一联,可这青楼女居然出了三联。

    这对联必须雅俗共赏,比如这前面两联,已经很精妙了,要对上来,很不容易,可若对上了,无论青楼还是士子,都会名声大作,对即将到来的秋品自然大有助益。

    “今儿谁招婿啊?”晋亮忍不住问道,那顾家二公子抬头看他一眼说:“你这都不知道,这是锦瑟楼,自然是紫烟姑娘。”

    “锦瑟楼不是嫣红姑娘吗?”晋亮问道,顾恒说道:“嫣红姑娘去年只拿了第五,这紫烟姑娘是锦瑟楼推出的,今年参加花魁大赛的姑娘。”

    “哦,是这样,”晋亮露出笑容,然后看着门口的对联:“风定花犹落;无可奈何花落去;这紫烟姑娘是不是有小情人了,看上去挺为难。”

    “这那跟那,”顾恒忍不住有些不屑的说:“这紫烟姑娘诗书双绝,尤擅作诗,又如花似玉,这次花魁大赛,是前三的热门人选,唉,这风对雨,花对叶,雨落叶湿身。”

    “不妥,不妥,这叶湿身与花犹在,对不上,改为叶轻摇,较妥。”旁边的一个士子立刻应道。

    “雨落叶轻摇。”顾恒喃喃自语:“风定花犹落,雨落叶轻摇。嗯,这个行,文兄,这个就给你了,赶紧去。”

    那士子喃喃自语,觉着还可以,也谦让就挤进人群。柳寒听着肚里暗笑,这风定花犹落,是静中取动的意思,而这雨落叶轻摇,则是动中取动,两者意境不搭,这对仗可不工整。

    “好对,好对,”晋亮恭维道:“二公子,好对啊!”

    柳寒闻言不由微微一笑,这晋亮果然懂作人,他笑了笑也搭话道:“这静中有动,动中有静,实乃难对。”

    顾恒略微讶异的扭头看着柳寒,柳寒冲他微微一笑,心里暗赞,这顾恒不是个草包,心机够深的,早已经看出对联有问题了,好,这人看来是可以打交道的。

    “这位兄台,看来是读过几天书的,对对子怎么样?对一个试试。”顾恒冲柳寒微微一笑,说道。

    “那里,那里,我这只是好奇,在下吴雄,见过二公子。”柳寒冲顾恒抱拳施礼。

    顾恒微微点头,随意的回了个礼,笑嘻嘻的问道:“吴兄从哪来?”

    “在下来自彭城,来这进货。”

    “吴兄作的什么生意?”

    “布,正想着上那进货呢。”柳寒恰当的露出谄媚讨好的笑容,晋亮立刻插话道:“吴兄的广顺元是彭城最大的布商,我正跟他说呢,贵号的布好,价格公道,让他上贵号进货。”

    顾恒一听是布,立刻换了个神色,变得热情起来:“原来吴兄是作布的,那敢情好,不知要进多少货?”

    “这扬州,我是第一次来,不敢多进,打算先进一百匹,如果,销路好,明年开春后,再来大批进货。”柳寒小心的答道,严格的说,一百匹不多,甚至可以说很少,只有五百匹以上,才算得上大宗生意,一百匹,掌柜的都不用出面。

    顾恒也不知道广顺元是什么,立刻上前,笑呵呵的说:“做生意嘛,是该谨慎点,是应该的,不知道王兄要什么布,走,走,咱们上那边聊去,这里适合风花雪夜。”

    顾恒一把抓住柳寒,拉着他向前走,丢下紫烟姑娘不管了。

    “吴兄,找到我顾家,眼光绝对好,我家的布,是江南作坊制作的,我家作坊的都是老手,有七八年经验了,无论样式还是品相绝对没问题,不说别的,拿回去作衣服,穿上三年,绝不会破。”

    顾恒大吹大擂,丝毫没有丢脸的感觉,而且还十分得意。

    柳寒点头:“刚才晋兄也这样说,不过,我去过帝都,看过瀚海商社的货,老实说,那货,我以前真没见过,只是,他们的货都定到明年去了。”

    “瀚海商社,”顾恒说着点头:“我也见过他们的货,老实说,我家的比不上,不过,他们的货不结实,最多穿两年,再说了,这瀚海商社不是定不到吗,我告诉你啊,明年,我家要和瀚海商社联营,到时候,你再来,我给你的货,绝对和帝都瀚海商社的一样好。”

    顾恒叨叨着,柳寒和晋亮跟在他身边,俩人完全插不上话,偏偏俩人都知道他在吹牛,瀚海商社要在扬州找一个布匹合作伙伴,扬州的布商听说了,都摩拳擦掌准备抢这生意,不少商号都已经在和瀚海商社接触了,不过,这事八字还没一撇,这顾恒就敢吹,他们顾家就要与瀚海商社合作了。 2k阅读网

第十五章 顾恒的心思

    一路上,顾恒就没停过,每当柳寒准备插话就被顾恒打断,柳寒从未见过如此会说能说的人,那话题从布匹转到丝绸,很快又转到食盐粮食,偶尔还插上几句关于青楼和青楼女。

    柳寒和晋亮面面相觑,晋亮不由大感惭愧,他已经以为自己算能说的,可面对顾家二公子,他只能自叹弗如。

    “二公子也参加今年的秋品?”柳寒好容易找到间歇,赶紧插话,将话题引上自己的轨道。

    顾恒点点头,他们已经走过一条街道,抬头看见旁边的茶楼,顾恒拉着柳寒走进茶楼,柳寒心里暗笑,这顾恒看似热情似火,可实际上很有分寸,刚才就在青楼边上,却不领他们进去,非要走这么远,才找这么个茶楼,原因很简单,茶楼比青楼便宜。

    要了个雅间,待伙计出去后,顾恒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说了这么多话,他也实在有点口渴了。

    “家父想要让我参加秋品,”顾恒笑呵呵的说道:“其实,我对秋品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呢,家父希望能入官场谋个出身,我也只好去一下。”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笑呵呵的说道:“其实,我更感兴趣的是经商,我喜欢经商,数银子的感觉比读书强多了,比得了上品还满意。”

    “说得太对了。”晋亮大笑,拍手叫好:“我从不觉着经商有什么低贱的,要是低贱,那写上品士族,干嘛要抢着经商,这扬州大的商号后面,哪家没有士族的影子,既然低贱,他们干嘛要作这样低贱的活。”

    “晋兄说得好,在我看来,这经商,上,对江山社稷有利;下,对黎民百姓有利;”顾恒也鼓掌说道:“不说远了,就说朝廷在扬州推行的盐政革新吧,干嘛要革新?不就是从盐商手里收税吗,朝廷也需要咱们商人,咱们不比人低一等,吴兄,你说是吧。”

    柳寒含笑点点头,这顾恒倒是有意思,这么快便把自己划入商人一类了,这要换个士子或士族子弟,还不跟他急了,不过,这顾恒未免有交浅言深之疑,干嘛要这样呢?所以,他没有多说。

    “吴兄,咱们今天第一次见面,话说得有点多,不过,说这么多,其实,我是想交你这个朋友,”顾恒笑眯眯的说道。

    “能得顾公子青睐,乃吴某之幸,”柳寒拱手笑道:“公子家的布,其实我是去看过的,的确不错,很结实,不过,比起虞家元丰泰来说,还是要差点。”

    “元丰泰的价格不是要贵些嘛,”顾恒不以为然的应道,他很想拿下这个生意,一百匹布虽说不多,可他看重的是后面的,明年,瀚海商社要选合作伙伴,在这方面,虞家有优势,可虞家人傲慢,虞家作坊的货虽然好,可产量不高,而且,虞家人都是坐等商人上门,这就给了他机会。

    顾恒早就打听清楚了,瀚海商社非常看重合作商家的渠道,对,是渠道,在瀚海商社内部是这样说的,这个消息是他花了重金才拿到的。

    所有人都知道,瀚海商社的货好,谁都愿意与他合作,可谁都知道,虞家的势力,在与虞家的竞争中,顾家天然处于劣势,顾恒期望的是,虞家犯错,另外,自己全力扩充渠道,让自己的渠道遍布徐州青州和荆州。

    所以,他对柳寒才如此重视。

    “吴兄,咱们作生意,眼光要长一点,”顾恒说道:“我承认我家的货比起虞家的来说没那么漂亮,可吴兄,我听说,在帝都,宫里和有钱的世家,都买瀚海商社的布,稍差一点的买荆州马家的和虞家的,再下面一点便是我顾家的,老兄,你得想想,徐州那地方,有多少人需要虞家的货,你说码头伙计,买虞家的,要不了半年就磨破了,可我顾家的,就可以管上一年,还便宜不少,他自然买我顾家的。”

    柳寒略微感意外,这是朴素的产品定位问题,这个时代肯定没几个人知道,可这顾恒居然琢磨出来了,这家伙在经商上还有几分天赋。

    “公子说的是,”柳寒佯装思索了会才点点头:“好,只要你和瀚海商社合作,我以后就在贵店进货。”

    “好!”顾恒喜形于色,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柳寒和晋亮忍不住交换个眼色。

    “我家每年要卖一千二百到一千三百匹左右,徐州下属各县都在本店进货。”柳寒开始自抬身价了,大咧咧的说道:“公子,我第一次进货,这价格是不是再商榷下。”

    “这个,”顾恒犹豫下,这布店酒楼依旧在父亲的掌握下,只是这些年,父亲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自己又对商业感兴趣,所以,父亲才让他涉足到家里的生意上,可价格....

    可这只让他犹豫一下,他立刻应道:“价格自然可以商量,这样吧,咱们第一次作生意,这价格,每匹,我少你一两银子,如何?”

    柳寒略微沉凝便点头:“二公子爽快!就这样办。”

    双方皆大欢喜,晋亮很意外,这生意居然这样就成了,看着柳寒和顾恒,便有了结交之心。

    “两位都是爽快人,在下佩服,”晋亮说道:“走,我做东,请两位到...”

    没等他说完,顾恒便笑起来:“这说的哪里话,应该是我做东,得福楼,我顾家酒楼。”

    “别驾,顾公子每匹少了我一两银子,一百匹,就是一百两银子,怎么说也该我来请客。”柳寒站起来说道。

    三人互相谦让了一会,最后还是顾恒抢到了。

    沿途无事,很快到了得福楼,伙计看到少东家带人来,赶紧将楼上最好的雅间打开。

    三人边喝酒边聊天,柳寒很快发现顾恒对帝都很感兴趣,又对瀚海商社也感兴趣,不住向他打听帝都的事,又打听瀚海商社的事,只是他拘于身份,只说了些表象的东西。

    “瀚海商社的珠宝店,伙计全是女人,穿的是那种,对,叫旗袍,鞋,叫高跟鞋,嘿,你还别说,女人穿起来,美多了,二公子,这旗袍和高跟鞋,现在彭城的青楼女都这样穿。”

    “这个没什么,扬州的青楼女也这样,全都是高跟鞋和旗袍,走路一摇一摆的,的确好看。”晋亮不以为然的说道。

    “嘿嘿,别说青楼了,现在有些女观也穿高跟鞋。”顾恒色迷迷的笑道:“上次去鲁家,鲁援那妹妹,就是穿着旗袍和高跟鞋出来的。”

    “这倒是啊,听说,宫里现在也流行这个。”柳寒插话道。

    “这瀚海商社的掌柜的,倒是个奇人,居然弄出了这个。”晋亮说道:“他是怎么想到的。”

    柳寒和顾恒都乐了,这旗袍和高跟鞋一经问世,几乎立刻就流行起来,青楼妓院就不说了,豪门世家则先是从家里的歌姬舞姬开始,慢慢的那些小姐小妾都开始穿了,特别是后院的那些女人,发现穿上这个后,有利争宠,于是,女人们也纷纷穿起来,现在春夏穿旗袍高跟鞋已经成为帝都女人的时尚。

    随后顾恒和晋亮又说起这次花魁大赛,显然顾恒更熟悉,各家青楼推出的参赛姑娘们,在柳寒看来,这所为的花魁大赛与前世的选美没什么区别,这青楼颇有点娱乐圈味道。

    “说来这紫烟姑娘算得上个才女,风定花犹落,嘿嘿,这对子倒是有趣,动中有静,”顾恒说着看着柳寒:“吴兄,你觉着该怎么对?”

    “既然动中有静,那自然该对个静中有动的,”柳寒慢慢说道:“风为一物,只要是物都可以对,江南多梅,亦多竹,我觉着,鸟鸣竹更幽,不知兄台以为如何?”

    “风定花犹落,鸟鸣竹更幽;”顾恒喃喃自语,恍然说道:“好对,好对。”

    晋亮也念了两遍:“风定花犹落,鸟鸣竹更幽。不若改一字,改为山如何?”

    “风定花犹落,鸟鸣山更幽。”柳寒故意念叨两遍,拍手叫道:“如此更佳!”

    “好!这一改更妙!”顾恒更加高兴:“那另外一对呢?无可奈何花落去,该如何对?”

    柳寒皱眉思索,晋亮想了想说:“你看,欢欢喜喜春归来,如何?”

    顾恒想了下,这对倒是可以,只是在意境上差了少许,柳寒已经摇头:“这对,虽然工整,可意境上差了很多,这紫烟姑娘颇有才情,无可奈何,表示她现在的心境,身不由己,花落去,意思很明白,将有恩客上门;所以,晋兄,这对,换在平日,是可以的,但放在这,就差了少许,这对,不好对。”

    晋亮见俩人都不觉着好,倒没觉着什么,只是嘻嘻一笑便不再开口,顾恒凝神思索,想出好几个,都觉着不对,拿不出手,柳寒倒不是真在想,这样熟悉的名句,前世小学生都知道,张口就来,还用想吗。

    他是在想这顾恒,想他为何这样热心经商,而顾硕又不愿两个孩子接班,这又是为什么呢?是真想谋个出身还是想脱离内卫的控制。

    入了官场就想脱离内卫控制,未免太天真了! 2k阅读网

第十六章 顾恒的心思(续)

    “有了,曾经沧海意难确。◢随◢梦◢小◢.lā ”顾恒说到后面,自己都信心不足,犹豫的看着晋亮和柳寒。

    俩人交换个眼色,柳寒苦笑下:“公子此对未免太凄凉,恐难入紫烟姑娘法眼。”

    顾恒叹口气,苦笑下摇头,柳寒本不想掺和这事,他此行乃秘密调查,身份不宜曝光,所以,才一直保持低调,刚对的鸟鸣山更幽,还故意说错一个字。

    “唉,可惜了,吴兄晋兄,可能没见过这紫烟姑娘,这姑娘不光人长得美,兼具才情,咱们扬州本就人文荟萃,书院众多,可这紫烟姑娘依旧能以诗词名扬扬州,可见她的诗词功底。”

    说着,他便漫声吟道:“

    香生帘幕雨丝霏,黄叶为邻暮卷衣。

    粉院藤萝秋响合,朱栏杨柳月痕稀。

    寒花晚瘦人相似,石磴凉生雁不飞。

    自爱中林成小隐,松风一榻闭高飞。”

    (作者注:此乃明末秦淮名妓顾横波所著,此处乃借用。)

    吟罢,顾恒长叹一声,默默喝了两口酒,神情中颇为不舍。

    柳寒笑了笑:“怎么,贤弟对她有意?看她的对子,似乎已经有意中人了。”

    顾恒摇摇头,再度叹息着说:“满扬州都知道,这紫烟姑娘最仰慕的便是瀚海商社的柳寒柳大家,”

    正喝水的柳寒吓了一跳,一口水没稳,差点呛着,顾恒和晋亮很是意外,顾恒纳闷的看着他:“吴兄,怎么啦?”

    柳寒擦擦嘴边的水迹,摆摆手:“没事,没事,喝得太快,这柳寒还和紫烟姑娘有往来?二公子,这下你可遇上劲敌了,百漪园的花魁青衿,当初这位柳大家一掷十万银子,硬将青衿姑娘收入帐中。”

    顾恒和晋亮傻了,这种风流事,一般很快便传开了,可这仅限于名士,但柳寒不是,虽然很多欣赏他的人称其为大家,可更多的士林名士却瞧不起他商人的身份,所以,这事流传范围并不广,除了帝都,外地人知道的并不多。

    “十万两银子!十万!”晋亮倒吸口凉气,不住喃喃自语。

    顾恒苦笑下,微微摇头:“这紫烟姑娘那见过柳寒柳大家,只不过看过他作的诗词,便从此迷上了,你说怪是不怪。”

    柳寒在心里苦笑,没想到自己在扬州还有个铁粉,叹道:“痴人,痴人,真是个痴人。”

    “是啊,这紫烟姑娘是有名的青楼书痴。”顾恒叹道:“这柳大家若在,满扬州谁也没机会。”

    柳寒笑了笑,望着窗外,慢悠悠的说道:“这柳大家不是没在吗,二公子切莫灰心。”

    顾恒苦笑摇头,有些丧气:“就算柳大家不在,我也没什么机会,听说,这陆家的三公子陆铭和虞家的二公子虞蕃都看上了紫烟姑娘,俩人相争不下,我估计,紫烟姑娘因此才弄了这一出,三联入门;嘿嘿,嘿嘿,我估计这陆铭和虞蕃要么请枪手,要么,嘿嘿。”

    顾恒有些幸灾乐祸,晋亮也嘿嘿陪笑,柳寒心念一闪,望着窗外说道:“秋去冬来,这燕子也要离开了,唉,它们也知道天渐渐凉了,该离去了。”

    “是啊,天凉了,再过上几个月,黄河该封冻了,这船就到不了北方了。”晋亮也叹道。

    “是啊,冬天北方很冷,远不如南方暖和,看看那燕子,明年还会回这窝。”柳寒叹道:“有时候想到,这东西倒是自由自在,那象我们,在尘世中忙忙碌碌,唉。”

    “吴兄感慨了,”顾恒笑道,柳寒笑了笑,喝了两杯酒,放下酒杯,看着窗外燕子飞翔,他放下酒杯笑道:“有了,有了,似曾相识燕归来,二公子,你看如何?”

    顾恒微怔,随即反应过来,喃喃念叨:“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似曾相识燕归来,好!妙!绝妙!”

    晋亮双眼放光,惊讶的看着柳寒,顾恒给柳寒倒上酒,说道:“吴兄高才,能对出这样的绝对,在下佩服,佩服。”

    柳寒笑了笑:“二公子过了,我这不是偶然生情,瞎猫碰上死耗子,纯熟偶然。”

    “吴兄过谦了,这偶然也是一种证明,我和晋兄怎么就没这偶然,你说是吧,晋兄。”

    “对,对,为这个得喝一杯。”晋亮提议着举起酒杯,三人举杯。

    一杯下肚,柳寒笑道:“这两联已对,应该可以入门了吧,二公子还有没有兴趣与紫烟姑娘一会?”

    顾恒眼前一亮,微微点头,也不谦让笑嘻嘻的从柳寒拱手:“今日多谢吴兄,没有吴兄,今日恐怕是难以如愿了。”

    柳寒和晋亮都看出他已经有些摁奈不住,柳寒笑了笑:“不知顾兄何时到店里,咱们是不是”

    顾恒拍额笑道:“你看看我,见色忘商,前世我大概就是个好色之徒,柳兄见谅。”

    柳寒和晋亮忍不住乐了,晋亮笑道:“二公子这是真性情,不作伪。”

    “晋兄说得对,唯君子方能真性情,二公子乃君子。”柳寒笑道。

    顾恒小脸一热,连忙举杯劝酒,这三联入门并非只挂一天,一般要挂三到五天,紫烟这样的名妓,一般也要挂三天,今天才第一天,明天去也来得及。

    三人酒足饭饱,最后还是顾恒结账,这点让柳寒很意外,以他少东家的身份,都不能在酒楼挂账或免单,不过,他也没问,倒是晋亮开口问了,顾恒解释说,他父亲定下的规矩,不管谁来吃饭,都必须结账,一时没带银子的话,可以挂账,但两天内必须归还,今儿带了银子,就用银子结账,省的这掌柜跑去告状。

    “我家老头子,唉,这其实也好,省得我们哥俩一天到晚请客。”顾恒自嘲着的说。

    “顾老爷做得对,老实说,他们这些老人,最担心便是出个纨绔子弟,把家业败了。”柳寒笑道。

    “此言有理。”

    出得福时,柳寒习惯性的向角落扫了一眼,看到墙角新添了一个标记,心里明白,厉岩已经到了。

    三人说说笑笑到了润顺厚,润顺厚的掌柜的见是少东家带来的客人,倒也热情,也认同了顾恒的价格,柳寒看过样品后,很爽快的与他们签了协议,定下一百匹布,约定三日后来取。

    柳寒很爽快的放下银子,取了收条,与晋亮和顾恒告辞,俩人也知道,他要去定船找保镖,也不留他,将他送出店门。

    晋亮也同时告辞。

    “干嘛给他优惠?少掌柜,这价格,咱们可要少赚一百两。”掌柜的有些纳闷的问道,这些年,顾恒经常在店里忙活,好些大生意都是他拉来的,所以,掌柜的这才认同他定下的价格,否则门都没有。

    “老达叔,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单生意虽然小,可这吴掌柜答应以后都从我们润顺厚进货,咱们在彭城就有了个固定的客户,也就是瀚海商社说的那个分销商,老达叔,咱们与陆家虞家能比吗?不在这上面多做点,拿什么与人家争!这瀚海商社的作坊一旦建起来,凭他们的布,咱们的能比吗,这要争不下来,要不了两年,咱们的生意就得关门。”

    掌柜的闻言不由叹口气,沉重的点点头,瀚海商社实在太厉害了,仅仅凭一个布便将扬州所有的布商给镇住了。

    除了陆家虞家外,恐怕其他商人都心惊胆颤的等着这一刀。

    柳寒就象一个真正的商人一样,但他也没去找镖局找船队,而是上漕帮去了,漕帮在每个码头都设有店面,对外打的都是镖局的旗号,柳寒去联系了,不过,五天后才有船,但他可以在三天后,将货搬到漕帮的库房。

    要说这个时代,商业上的信誉很重要,漕帮的运价是明码实价,写得清清楚楚,只需上前联系便可。

    漕帮,是扬州最大的帮会,拥有最多的船队,但扬州并不是只有漕帮一家有船队,船队之间的竞争很激烈,大家进入价格战阶段,不过,漕帮的船还是很受欢迎,原因很简单,税丁不查漕帮的船。

    从扬州到彭城,大约有八个税卡,每个税卡都要交税,可漕帮的船不交,特别是这个时候,正是秋季漕运的时候,漕帮必须在黄河冻住之前,将江南的粮食食盐运到彭城,再由瀚海商社的船队送到帝都。

    选择漕帮的第二个理由便是,安全;这个世道,流民众多,为了活下去,不少流民便啸聚山林湖泊,形成山匪水匪,可无论山匪还是水匪,都不敢动漕帮的货。

    所以,大多数商人还是选漕帮运货。

    从漕帮出来,柳寒又回到得福楼,在沿着标记指示的方向向东走,果然,在街尾又看见标记。

    顺着标记到了一个客栈,柳寒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外面观察了一会。

    进去后,柳寒向跑堂的伙计打听厉岩的化名,跑堂的指点了房间。

    柳寒在门口敲门,里面传来一个警惕的声音:“谁呀?”

    “是我。”

    门开了,厉岩站在门口,看着陌生的柳寒,柳寒一言不发便进去。

    “你比预定时间晚了两天。”

    这次柳寒没有改变声音,厉岩一下便认出来了。

    “路上碰上点事,耽误了。”厉岩躬身歉意的答道。

    “要紧吗?”柳寒关心的问道,厉岩笑了笑,摇头说:“不要紧,已经解决了。”

    “没有暴露身份吧?”

    “卑职不敢。”厉岩答道:“大人现在可查到什么?”

    柳寒叹口气:“那有那么容易,要这样容易,宫里早查到了。”

    “那接下来,咱们作什么?”厉岩问道,柳寒四下打量这房间,这房间很简单,没什么陈设。

    “把房间退了,先去我那,然后想法租间房,咱们在扬州的时间还长着呢。”柳寒说道。

    “是。”

    厉岩出来便将房间退了,他也没什么行礼,就一个包裹几套衣服,提着便走了。

第十七章 夜闻当年事

    夜色渐浓,顾府内与往日相同,顾硕今晚没在书房,而是在后花园小憩,两个小妾在边上伺候,池塘里传来低沉的蛙声,夜风中有淡淡的花香。更新最快

    两个小妾陪着小心,最近老爷的火气比较大,家里除了夫人外,其他人都被斥责过,昨儿一个小子还被打了十大板,家里现在人心惶惶,谁都不敢触霉头,夫人也有吩咐,这几天要多顺着老爷的意。

    “老爷,要不要听曲?”

    顾硕仰躺着,微微摇头,小妾迟疑下,正要接着问,顾硕已经挥挥手,小妾犹豫下起身,幽怨的退下。

    顾硕心里是很烦,宫里的指令又到了,催促加强对百工坊的侦察,提醒他,百工坊的人不是什么神仙,照样要吃饭要睡觉,要注意那些作坊,要注意那些粮食众多的世家门阀,百工坊很可能与他们有关。

    看来宫里怀疑百工坊是某个世家的敛财工具,可扬州这么多世家,倒底是那家呢?该怎么查呢?

    顾硕沉沉的叹口气,加入内卫这么多年,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可从来没有这次的感觉,那么强烈。

    死亡,似乎笼罩在他和整个顾府的上空。

    水面反射着月光,一只黑黝黝的大鸟从水面滑过,没有引起顾硕的注意,依旧盯着水中的月亮沉思,水中的月亮象被咬掉了一小块的大饼,又有点象一个苹果。

    正想着,忽然感到有点异常,抬头,不由一惊,对面的位置上坐着一个蒙面黑衣人,黑衣人沉默的盯着他,面巾外的那双眼睛漠然,毫无生气。

    “你,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顾硕大惊失色,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这后院要进来可不容易,院子四周隐藏着几个暗哨,可这些暗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黑衣人突兀的出现自他面前。

    黑衣人没有答话,顾硕忽然想到这是自己家,黑衣人看上去好像没那么多恶意,他慢慢平静下来,正要开口,这时黑衣人伸出手来,手掌上有一块洁白的玉牌,顾硕脸色大变,慌忙站起来。

    “大人。”顾硕低低的叫道,黑衣人示意他坐下。

    顾硕老实的坐下来,黑衣人将玉牌收起来,顾硕拿起个茶杯,小心的倒上杯茶放在黑衣人面前,刚走的小妾若是看到他这模样,定然会以为自己多虑了,原来老爷子的心情并非那样差。

    “宫里的信收到了?”黑衣人的声音很低,但在顾硕耳里,却十分清晰。

    顾硕点头,恭敬的答道:“是,命令已经传下去了,大人此来也是为百工坊?”

    黑衣人没有回答,而是将玉牌放在顾硕面前,顾硕拿起玉牌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恭敬的将玉牌放回黑衣人面前,黑衣人将玉牌收起来。

    “到现在为止,你都找到那些线索?”黑衣人问道,顾硕更加确定,这是宫里派来的,专门针对百工坊的人,于是更加小心了。

    “回大人,现在几乎没有,这百工坊,”顾硕苦笑下:“属下无能,有两条线索,可属下觉着都不是真的,更象是对方有意放出来的。”

    “有意放出来的?”黑衣人冷冷的反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宫里调查百工坊的消息已经泄露了?”

    “不,不,”顾硕连忙否认,黑衣人凌厉的眼神让他很是恐惧,长期在内卫中,更深知内卫的恐怖,背脊上冒出股股汗浆,迅速浸透了他的外套。

    “最近宫里催得急,所以,属下调集了所有下属,抓紧调查百工坊,有可能是有人太急了,以至暴露了形迹,所以,人家这才故意丢出点东西来。”顾硕解释道。

    “那是谁?”黑衣人冷冷的问。

    顾硕心里一颤,迟疑下:“大人,他们也是无心之过.....”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无心之过?”黑衣人冷冷的反驳道:“是谁?”

    “一个是丹徒的魏江,一个是永平的王山。”顾硕无奈的答道。

    黑衣人轻轻哼了声:“把你下属的内卫名册给我,这两地可不近。”

    顾硕迟疑下:“大人,这是绝密,....”

    “我知道这是绝密,只看不拿走,”黑衣人淡淡的说:“规矩,我懂。”

    顾硕略微思索便起身:“大人请随我来。”

    黑衣人起身随着顾硕向前院走去,穿过两个月亮门,来到书房,路上遇见一队巡逻的家丁,家丁看到黑衣人,都感到诧异,可看看前面的顾硕,又不敢发问,只能看着黑衣人随顾硕走进书房。

    顾硕从书柜的暗格里拿出,暗格的设计很巧妙,不仔细找还根本无法发现。

    名册很薄,只有十来页纸,上面用小楷记载了几十个名字,每个名字下面还有住址职业特长。

    黑衣人看得很仔细,边看边想,修为大进之后,记忆力也随即强到一个他以前不敢相信的地步,前世总说过目不忘,现在他已经完全可以做到。

    “六十二人。”黑衣人抬头看着顾硕,顾硕点点头:“三年前,这名册上还有八十三人,过去,三年,我们的注意力都在漕帮和淮南王身上,特别是先帝病重期间,对各藩王监控是主要的任务,还有各个世家,另外最主要的是,挑起江南会与漕帮的争斗,宫里命令我们支持江南会,所以,在那段时间里,我们损失了十几个好手。”

    “没有补充吗?”黑衣人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内卫的补充很复杂,”顾硕解释说:“首先要挑选目标;其次要考察他的身世;这点非常重要,有不少人想要混进内卫;仅这两条就要花去不少时间,而且,现在各大门阀对内卫高度警惕,要派人潜入,已经非常困难了,只能发展里面的人,可这需要机会。”

    黑衣人没再追问这个问题,合上小册子,想了下,再度问道:“来之前,老祖宗让我转告你,这次我来,并非是不相信你,而是,这百工坊实在过于神秘,你的身份要保密,所以,不宜由你出面,我来主持,查过之后便离开。”

    顾硕恭谨的站在边上,不敢有丝毫不敬,听到黑衣人解释,连忙应道:“卑职不敢。”

    “那两条泄露出来的消息是什么?”黑衣人又问道。

    “永平王山报告百工坊在永平与永平茂昌号合作生产新织布机,属下查了一下,这是假消息。”顾硕答道:“魏江报告,在丹徒发现百工坊坊主的马车驶入江南霹雳堂,卑职派人去了解后,这个消息也是假的。”

    “江南霹雳堂?”黑衣人略微有些疑惑,似乎不知道这个堂口。

    “江南霹雳堂是个小帮会,是江南会的下属组织,帮主出身天师道,以霹雳掌闻名江南武林,据说有武师巅峰修为。”顾硕说道。

    黑衣人不置可否,顾硕不敢多言,默默看着他。过了会,黑衣人问道:“其他人都没有消息?”

    顾硕沉重的点点头,黑衣背手站在窗前,望着院子里的夜色,深吸口气:“还是要加强,让人注意下吴县,特别是五湖,如果,百工坊的老巢在江南,五湖就十分可疑。”

    “是,大人,我立刻就办。”顾硕连忙应道。

    “你有什么想法没有?”柳寒又问道。

    “别的卑职还可以说上一点,可这百工坊,卑职实在不敢乱说,以免干扰大人的判断。”顾硕答道。

    “无妨,你就说说吧。”柳寒很随意的说道。

    “八年前吧,宫里便让查过百工坊,这百工坊是个商号,只是没有店铺,经营方式与普通商家不同,所以,最初我也没在意,可宫里让查,....”

    没等他说完,黑衣人便打断他:“当时你们主要在查什么?”

    顾硕深吸口气:“当时,江南,汝南,荆州,发生一系列暗杀案件,其中不乏朝廷高官,门阀士族,还有江湖豪强,宫里闻讯震怒,严令追查,由于案件在江南最多,宫里的催促也急,卑职下属全都动员起来,不久,建康发生一次暗杀,朝廷派到建康的巡盐的盐铁使被暗杀,不过,这盐铁使是秦家的人,现在秦家家主的幼弟,身边有七八个好手,这次暗杀者留下了五具尸体,应该还有数人受伤。”

    黑衣人一直没说话,安静的听着,顾硕接着说:“这次暗杀恰好被我下属的一个内卫当场目睹,运气好的是,我的这个下属擅长跟踪和易容,他跟踪了一个暗杀者,这人似乎受伤了,虽然他很小心,可还是暴露了行藏,最后,他跟到了富宜附近的山区。”

    听着顾硕娓娓道来,黑衣人十分平静,等他说完后,才点头赞道:“这人倒是是个干才,他现在做什么?”

    “早就死了,第二年就死了。”

    “哦,是这样啊,可惜了,怎么死的?”黑衣人眉头微皱,十分惋惜的问道。

    “不知道,我们的人只找到他的尸体。”顾硕同样十分惋惜。

    “查过吗?”黑衣人又问。

    “查过,没有线索。”顾硕叹口气,这个手下很是得力:“我看过尸体,一剑封喉,干净利落,他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

    黑衣人什么都没说,轻轻叹口气,然后又问:“那后来呢?”

    顾硕深吸口气,感到口有点干,舔下嘴唇,然后才开口。

    “这个事情解决后,我才将力量投入查百工坊,查了半年多,才查到与他们合作的一个商户,在那个商户家里发展了一个内线,可没查到什么东西,后来陆续又查到一些东西,可从来没能找到他们落脚处,也从来没找到他们的伙计,只查到几个与他们合作的商户。”

    “你也经商,没有被邀请参加他们的拍卖会。”黑衣人插话问道。

    顾硕摇摇头:“没有,不但我没有,陆家虞家,都没有。”

    顾硕说着,忽然感到这确实是个问题,陆家虞家和他顾家,在江南也算得上大商号了,怎么就从未被邀请参加呢?

    “你收集下两件事情的情况,这些年,江南与百工坊合作的商家有那些,这是一;二,留意下百工坊的马车,看看他们会出现在那?”

    “收集这个?”顾硕有点意外,愕然的看着黑衣人,这些对查百工坊有什么用?

    黑衣人没有解释,转身走到门前,拉开门,然后忽然就消失了。

第十八章 访甄娘

    听顾硕讲述当年之事,柳寒心里很平静,是有这样一次行动,他们从不关心目标是什么人,是什么身份,只管有没有完成任务。[随_梦]ā 他没有参加那次行动,那次行动损失惨重,书生带了十二个人出去,只有三个人回来,人人带伤,最重的一个让药老花了近一个月才让他恢复。

    从顾府出来,与厉岩会合,俩人回到柳寒租住的院子,沿途俩人都默不作声,回到家里后,俩人也不点灯,柳寒倒了杯凉水,咕噜咕噜喝下后,才拿出被子扔给厉岩。

    厉岩还象昨晚那样,将被子铺在桌上睡。

    “下一步我们作什么?”厉岩终于打破沉默,开口问道。

    “明天,你去租套院子,用商人的身份,安顿好以后,咱们再商量下一步行动。”柳寒答道。

    “他一点线索都没有?”厉岩纳闷的问道。

    黑暗中传来柳寒低低的嗯了声,厉岩没再问,躺在桌上,眼睛却睁得大大的,良久,传来柳寒的声音:

    “这顾硕老了,心思也不在内卫了,这人。”

    厉岩想了下,还是问道:“他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有倒是有,他自己都没信心,觉着是两条假消息,这百工坊,哼,藏得够严实。”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柳寒简单的将顾硕报告的部分内容讲述了一遍,厉岩听后,想了下说:“这两条是假消息,那我们要不要去证实下?”

    “不用,这顾硕虽然老了,可经验还在,他断定是假消息,那十有**是假消息。”柳寒说到这里停顿了下,过了会,他才接着说:“我倒是有点线索,明天,你去找房子,我要去个地方。”

    厉岩嗯了声,过了会,才问:“要我陪着去吗?”

    “不用,租房后,你去找一个人,这人在盐市口,王记伞铺,你进去就说,要一把飞龙伞,他会回答没有,只有梅花伞,你回答,你只要美人戏蝶伞,他会回答,有两把,你回答说,你要五把半。记住了?”

    “记住了。”厉岩答道,柳寒又说:“你找他,问问最近一次,百工坊在扬州举办的拍卖会,最后都是那些人得标;第二,然后你上长春湖转转,宫里有记载,百工坊第一次举办拍卖会便是在长春湖。”

    厉岩明白了,这长春湖是扬州城外的湖,但有一小部分与扬州相连,扬州水门便是开在长春湖。

    长春湖面积极大,有南北长约数百里,东西宽也有数百里,沿岸良田无数,湖上风光秀美,湖中有岛屿数百,河湾港汊众多,当年,太祖为征江南,曾在这训练水师,原来这里还有一支小水师,现在这支水师已经划归盐铁监,负责盐税稽查。

    第二天,厉岩走后,柳寒依旧在房间里停了半天,换装之后才离开。

    茶马街是扬州最富庶的商业街,这条街道从头到位,有三十多家商铺,这些商铺全是盐号,可以这样说,如果一把大火烧了这条街,半个天下的晋人都吃不上盐。

    这条街上,看上人并不多,可无论行人还是伙计,每个的穿着都透着富庶,伙计一律青衣布袍,客商大多穿着绫罗绸缎,身后跟着的账房或伙计,也都穿得整整齐齐。

    广昌裕,在这条街上并不显眼,店面并不大,上门的客商也不多,看上去有点萧条,可这条街的掌柜和伙计都知道,这家商号背景深厚,财力雄厚。

    柳寒挑帘进去,一个眉清目秀的伙计迎上来,热情的问道:“客官来了。”

    柳寒轻轻嗯了声,伙计依旧很热情:“客官要什么?本店什么盐都有,您是要精盐还是粗盐,要多少?”

    二掌柜站在柜台后面,正对着账本拨弄算盘,很随意的抬头看了眼,正要接着算,忽然愣住了,又抬头看了眼,慌忙放下手中活,从柜台后面出来。

    “主子,您啥时候到的?”二掌柜向柳寒施礼,今天柳寒是原汁原味的真面目出现,二掌柜朱炽是瀚海商社派来的,自然认识他。

    这广昌裕是几家合股,但老实说,几个王爷要避嫌,百工坊从来只分红,不派人加入具体经营,甄娘经营青楼很拿手,可这商号嘛,还得看瀚海商社。

    “昨天到的,”柳寒神情轻松随意,朱炽连忙要请他到后院,柳寒摆摆手:“我来也就是看看,这里咱们也投了不少银子,就不到后面去了,店里坐一会就行,哦,甄娘今儿来吗?”

    朱炽还是将他让到里间,伙计见状赶紧上茶,朱炽接过茶杯看了眼,瞪了伙计一眼,吩咐道:“换今年的狮峰毛尖。”

    伙计连忙出去,朱炽才说:“回主子,现在生意一般,盐田这才开始生产,今年不过只产出一批,不过,咱们的工艺很好,比普通盐田高出五成,所以,今年产盐两万石,明年就要好些,今年的还能再收一茬,过了十月,天气变冷,盐田转入修整。”

    柳寒也不知道现在的制盐工艺,可看朱炽的神情,似乎很是满意,便含笑点头。

    “嗯,还不错,销路如何?”

    “虽然都卖了,可都是些小商人,多的买上十石二十石,少的也就三四石,而虞家的,一般都是三四百石,多的有两三千石,咱们的牌子还不响。”

    柳寒笑了笑,伙计将茶端来,这茶与刚才明显不同,刚进门便有股清清的茶香,柳寒点点头:“好茶!”

    朱炽也笑呵呵的解释:“主子,这是今年的狮峰茶,真正的狮峰,比进贡给宫里的还好。”

    “哦,”柳寒端起来看看,茶叶青翠,根根竖立,茶香也与其他不同,不似花香,也不似带着丝清幽和孤:“比宫里的还好?这是如何说的?”

    朱炽嘿嘿笑起来:“主人,我也没喝过宫里的狮峰,我也是听的,这茶今天还是第一次用,这是东家给的,说用来壮门脸的,规定,五百石以上,才用这茶招待。”

    “呵呵,”柳寒笑了:“这就过了,开门经商,来的都是客人,没有必要这样,再说了,门脸不是用好茶就行的。”

    朱炽赔笑着:“主子说的是。”

    正说着,又进来一个中年人,这中年人穿着粗布布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进来看到柳寒,便躬身施礼:“原来真是柳大家,见过东家。”

    “胡掌柜,咱们就别这么多礼了。”柳寒起身回礼,胡掌柜是甄娘委派的,柳寒派来的人也有几个,一个便是朱炽,另外几个在盐田上,负责盐田生产。

    “心里老是放不下,过来看看,没有其他意思,对了,甄娘在吗?”柳寒问道。

    “东家在宅子里,平时并不到店里来。”胡掌柜说道。

    柳寒喝了两口茶起身说:“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朱炽,你带路,我去甄娘那。”

    胡掌柜也不挽留,陪着他出门,在街上分手,朱炽则和一块,俩人边走边聊,朱炽有武徒修为,但天资有限,到了武徒中品后便很难进步,开始被派到护卫队,可他去申请当伙计,柳寒考察他后答应了,他从伙计开始,三年后便被派到分店当掌柜,回大晋时,他也跟着回来了。

    在路上,柳寒问了下百工坊的事,朱炽告诉他,百工坊从未到店里来。

    “很怪,他们也不派人,也不到店里来,完全放手,这,做生意没有这样的,真是奇怪。”朱炽很纳闷,总觉着这里面有什么不对。

    “人家有人家的作法,咱们就不管了。”柳寒说道,在派他们来之初,他是想让他们留意百工坊的,可老黄反对,老黄认为百工坊肯定有准备,倒不如不告诉他们,如此,就算他们被百工坊抓住了,百工坊从他们嘴里也榨不出什么东西,而他们不知道,心里也就坦然,平时也就不会露出破绽。

    俩人边走边说,出了茶马街,转了两条街,朱炽指着前面的院子告诉他那就是甄娘的住宅,柳寒看到后,便打发他回去,朱炽有些不舍的离开了。

    到了门口,这宅子看上去很普通,大门比起帝都来,气魄小多了,门上还有些陈旧,隔着院墙便能看到梅树的枝叶,此刻正是秋初,树枝上的绿叶正在凋零,看着有几分萧瑟。

    柳寒上去叫门,门开了,一个侍女装束的女子出现门口,看到柳寒忍不住有些惊喜。

    “柳大家!您,您什么时候到的?”

    侍女显然是百漪园带出来的,百漪园的女子都认识柳寒,这个一掷十万银,买下青衿的豪客。

    “昨儿刚到,甄娘在吗?”柳寒含笑问道。

    侍女小嘴一撅,佯装不满的说:“柳大家就记得妈妈,浑不知我们姐妹。”

    柳寒微怔,努力想了下,确认自己压根就不记得与眼前的女人有任何接触,便含笑道:“是,是,怪我,还请教小姐芳名?”

    侍女噗嗤一笑,那双娇媚的月牙眼,立时眯成一条缝,笑盈盈说:“柳大家眼里只有青衿姐姐,奴家庸脂俗粉,那入得了柳大家的眼。”

    柳寒呵呵干笑两声,正要开口,从里面出来个秀美的女子,那女子看看侍女和柳寒,秀眉微蹙,不悦的说:“在门口聊什么呢?仔细家主的家法,还不请客人进来。”

    侍女闻言不害怕,冲柳寒做个鬼脸,才让开路,还故意给柳寒行了个礼:“柳大家里面请。”然后转身对那女子说:“还请姐姐通报家主,帝都柳姐夫来了。”

第十九章 单刀直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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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主,柳寒在心里微微一笑,这甄娘还有点东西。【全文字阅读.】

    侍女将柳寒引到门房,送上茶水,门房里还有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女子,中年女子显然有修为在身,柳寒进去时,她也只是站起来。

    “这是钟妈妈,”侍女的介绍中依旧还有百漪园的风格,柳寒冲她施礼,钟妈妈微笑着回应。

    侍女在边上不住找话,柳寒那会被她表现出的天真迷惑,能在甄娘府门口把门的岂是易于之人,随口应付几句后,反客为主的问起她们在扬州的生活是否习惯。

    “这扬州好倒是好,可就想帝都的姐妹,”侍女秀眉微蹙叹息,双目闪闪的盯着柳寒,中年女人笑骂道:“小浪蹄子,一边去,柳大家,什么时候到的。”

    柳寒心里有数,这钟妈妈倒底老练多了,开始套底来了,他随意的应付着,丝毫不露口风,也随口问了下甄娘的情况,钟妈妈和侍女自然也丝毫口风没露。

    没一会,进去的那女子出来了,将柳寒领到一处小院,进月亮门就看见甄娘笑盈盈的站在滴水檐下,柳寒紧走两步,冲甄娘抱拳施礼。

    “几个月不见,甄娘愈发美丽了。”

    “柳先生这张嘴也愈发甜了。”甄娘笑道。

    柳寒打个哈哈,略微轻佻的笑道:“那有,面对美人,哪能说假话。”

    甄娘转身进屋,边走边说:“你们男人,嘴里那有真话。”

    俩人随意的聊着,到屋里,分宾主坐下,侍女端来茶,甄娘亲手端起来放在柳寒边上,用这个动作表示对柳寒的尊重。

    柳寒连忙回礼致谢:“甄娘,你这,呵呵,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您可是难得见一次,况且,”甄娘优雅的坐下,柳寒已经注意到,她今天的装束与帝都时有了很大改变,在帝都时,甄娘风情万种,可那风情里面有些许挑逗,可现在,她的装束虽然没变,可举止神态却多了些庄重,可让人纳闷的是,从外表上看,她的着装没什么变化,可当她一坐下,柳寒才发现,那抹胸稍稍向上挪动了一截,原来在丰乳上端,露出些许事业线,可现在已经移动到锁骨下端,再看不到那点风光。

    甄娘顿了下,笑盈盈的大有深意的说:“您现在可是我的股东。”

    柳寒也笑呵呵的应道:“那我更该感谢您了,您现在可是在帮我们大家赚银子,是我的衣食父母。”

    甄娘花枝乱颤,好一会才摇头:“难怪青衿那丫头被你迷住,柳先生可真会讨女孩子喜欢。”

    柳寒微微摇头:“古人形容美女有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甄娘足以倾国倾城。”

    甄娘更喜欢了,笑眯眯的看着他:“妾身可不敢当,可还是喜欢,多谢柳先生。”

    俩人又说了会闲话,柳寒刻意讨好,甄娘不时笑出声来,房间里其乐融融,屋外伺候的丫头们,心里感到诧异,她们自然听出了,甄娘的笑声发自内心,不是那种刻意的,故意的调解气氛。

    过了会,甄娘才收敛笑容,笑道:“柳先生此来不只是为了讨好我吧?”

    柳寒微微点头,也不再奉承了,轻轻叹口气:“此来的确有事,不知甄娘能否联络上百工坊?”

    甄娘微感到意外,秀美微蹙:“百工坊?你找他们有事?妾身还以为您是为盐号来的?”

    “盐号交给甄娘,我是非常放心的,我相信,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干得比你更好。”柳寒的神情很诚恳,正色道。

    甄娘嫣然一笑,丝毫没觉着被冒犯,柳寒是有资格说这话的,他到帝都才短短三年,已经达到别人数十年没有达到的高度,帝都商界皆称其为奇才。

    “这话妾身也爱听,就当柳先生的恭维话吧,”甄娘笑道,随后微摇螓首:“不过,我真没办法联系到他们。”

    柳寒皱起眉头:“当初合作时,我们出银子,他出新的制盐工艺,这新工艺咱们的人就会了?”

    甄娘点点头:“盐场拍下来后,张掌柜就派了三个人过来,三个人教了一个月,出了两次盐,然后就走了。”

    “可如果有问题呢?如果有问题,该如何找他们?”柳寒失望之极,又不甘心的问道。

    “不会的,”甄娘见状有些纳闷,试探着问道:“是有什么急事吗?”

    柳寒点点头:“唉,我这次到江南来,就是为了百工坊,”说到这里,他顿了下,低声对甄娘说:“你千万不要说出去,这事现在还麻烦了。”

    “什么要紧事?”甄娘更加纳闷了,什么要紧事要劳动上品宗师跑上几千里,从帝都到扬州,柳寒迟疑下,没有回答,甄娘眉头更紧:“若是不好说,就不要告诉妾身了。”

    “不是不能告诉你,我是怕给你惹麻烦,”柳寒叹口气:“算了,这事还是我自己来吧,这事,唉,将来还不知道怎样,就不给你舔麻烦了。”

    甄娘略微思索,神情微变,轻轻叹口气,便不再问这事了,柳寒看了她一眼,知道她猜到一些事,便轻轻叹口气:“甄娘,再帮想想,这对我和他都有好处。”

    甄娘苦笑下摇头:“真不是不帮忙,我是真没有联系方法,这百工坊做生意,很规矩,从来没违规过,可就是一点,神秘,谁都不知道他从那来,要到那去,总舵在那,一直是江湖上的谜。”

    说到这里,她担忧的看着柳寒,提醒道:“江湖上以往也不是没有试图解开这个谜的人,可最后这些人都消失了,柳先生,要小心。”

    “唉,”柳寒长长的叹口气:“我何尝不知道,可身不由己,有”

    说到这里,他警觉的住口,看了甄娘一眼,掩饰的笑了笑,甄娘看着的目光带着深深的忧虑。

    “算了,不说这些了,”柳寒说道:“怎么样,在江南还习惯吗?”

    甄娘微微摇头:“还是不太习惯,以前没来过,刚来时,对这里的天气和饭菜都不太适应,现在,倒是好了许多。”

    “江南的口味与北方相差甚大,另外,穿着也不太一样,与帝都相差”

    甄娘掩口而笑:“柳先生错了,扬州现在最流行的是旗袍,与帝都差不多。”

    柳寒不由哈哈大笑,这笑声将屋里的些许尴尬驱散,不过,甄娘很快发现,柳寒的兴趣寥寥,她勉力调动气氛,可看得出来,柳寒只是勉力配合。

    过了会,柳寒起身告辞,甄娘挽留吃饭,柳寒谢绝了,甄娘本想问问他要上哪去,可一想到他此来的使命,不由在心里叹口气,她可不愿沾上这事,无论百工坊还是宫里,都是她不愿也不能招惹的。

    从甄府出来,柳寒站在街上,街上熙熙攘攘,江南软语不绝于耳,甄娘居然没有与百工坊联系的方式,这让他很是有点意外,在他看来,百工坊虽然神秘,可这盐号生意与其他生意不同,是一个长期生意,百工坊应该留有联系方式,可没想到,这百工坊是打定主意,要将神秘进行到底。

    在街上闲逛了一段时间后,柳寒走进一条小巷,在巷口有家茶叶铺,茶叶铺不大,在门口摆着两张桌子,三个客人正付钱离开,店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老头收了铜板,麻利的收拾桌子,抬头看到柳寒过来,赶紧招呼。

    柳寒顺势坐下,随口要了一壶茶,老头送来茶,顺带还有一盘瓜子。

    “客官要不要点其他的吃食?”店老板又殷勤的问道,柳寒四下张望,随口问道:“都有什么?”

    “老婆子的手艺。”

    “行,来两样吧。”柳寒依旧很随意,店老板很是高兴,兴冲冲的进去端来两盘糕点,还介绍说:“这是桃花饼,里面是豆沙,这是春卷,都是我老婆子刚作的。”

    柳寒瞟了眼,这桃花饼没什么说的,这春卷显然是刚作好的,还冒着热气,店老板忙碌着,柳寒慢慢喝茶,店老板忙完后出来,坐在另一张桌边。

    店老板好奇的打量着柳寒,这个时段来喝茶的没几个,再说了,这人穿着虽然朴素,可透着的味却不同寻常,他在这开茶馆几十年了,有这样气度的人,还到他这小茶铺来喝茶的却很少。

    他没有贸然上前打扰,自己也端了碗茶在边上喝着,不一会哼起了江南小调。

    “你这铺子客人不多啊。”柳寒率先打破沉默,随意的说道。

    “这铺子都是周围街坊邻居照料,这个点,都回家吃饭去了,客官不是本地人吧?”

    “我是凉州人,从帝都来。”柳寒答道、

    “帝都。”店老板露出一丝微笑和羡慕:“听说帝都比咱们扬州还繁华,客官是来买绸缎还是茶叶?”

    “哦,”柳寒微怔,反问道:“为什么不是盐呢?”

    “客官不是贩盐的,”店老板笑道:“小老儿在扬州几十年了,什么人作什么的,瞧上几眼,几乎就**不离十,客官的鞋上没有盐粒,显然没去盐场或仓,客官穿着虽然简单,可那块玉佩却不寻常,普通人买不起,客官的手和脚,与普通人不同,所以,客官多半有修为在身,不是普通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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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死里逃生,脱胎换骨。仇人,藏于九地之下!江湖,朝堂,何处寻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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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何在!爱恨情仇,如何选择?
.........
这其实是个复仇的故事,发生在山雨欲来的大晋,搅动风雨的柳寒,则多了一段异世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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