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一箭双雕
c_t; 车帘掀开的瞬间,在边上的车夫看到了柳寒,吓得脸‘色’发白,差点就当街跪下,旁边的家将护卫一把将他拉住,低声告诉他没他什么事,车夫这才上车,小心的赶着车,薛泌的四个家将前后左右护着马车离去。【无弹窗.】( $>>>棉、花‘糖’小‘說’).访问:. 。
马车缓缓驶离宫‘门’,车内薛泌上下打量柳寒,柳寒也看着他,俩人忽然同时摇头,又同时‘露’出个笑容,然后柳寒闭上眼,薛泌有点不解,但却很明白的闭上嘴,没有开口。
感觉马车拐了个弯,外面传来的喧闹渐渐多起来,柳寒这才睁开眼,看着薛泌,薛泌正不耐烦,看他睁开眼,也不知道该开口还是不该说话。
“别怪你的人,我要不让他们看见,他们就看不见。”柳寒笑道,薛泌耸耸肩:“得了,行,不怪他们,说说吧,今儿怎么主动上我的车了?”
“没什么事,最近有点无聊,过来看看你,看看你瘦了没有。”柳寒随意的靠在车壁上。
“怎么,对我还不肯说实话。”薛泌笑眯眯的,他也靠在车厢壁上,两条‘腿’盘着,车内没有‘侍’‘女’伺候,俩人就这样说着话,薛泌的笑容意味深长。
柳寒苦笑下,薛泌摇摇头:“十里铺是你干的吧?”
柳寒微微迟疑便点点头,薛泌再度摇头:“行啊,你老兄,你这一下,可将朝廷搅得大‘乱’,让陈宣难受了。”
“陈宣?!他有什么难受的?”柳寒有点意外,不错,十里铺之战,死伤不少,可风雨楼的尸体和伤者都带走了,现场只留下王许两家的尸体,其实并不多,而且,按照朝廷对江湖拼杀的一贯态度,应该是不管的,最多将现在打扫干净,尸体扔到坟山。
可现在薛泌却说搅动了朝廷,影响到陈宣,柳寒一下警觉起来。
薛泌冲他点点头,神情依旧随意:“今儿可有不少官上疏弹劾陈宣,呵呵,我看这里面有点问题。”
柳寒没有回答,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薛泌继续说着:“我今儿便处理了十几封弹劾陈宣的奏疏,陈宣这下可坐上了马蜂窝了。”
薛泌有些幸灾乐祸,可看到柳寒并没有附和,他有点纳闷,试探着问:“怎么啦?你输了?”
柳寒淡淡的一笑:“这一次我打掉了他们的一批‘精’锐,输到是没输。[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不过,这事透着蹊跷,这里面有些解释不清的东西。”
“解释不清?”薛泌不解,但他没往下深挖,而是话锋一转:“这有什么解释不清的,你赢了,他们输了,王家许家就该老实了。”
“那为什么要弹劾陈宣呢?”柳寒反问道reads;。
“这有什么,”薛泌依旧不以为然:“陈宣得罪的人太多,以前有先帝护着他,先帝一去,再没人护着他了,再不趁这个机会将他搞倒,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嘿嘿,这还得多谢你了,要不是你和王许两家干上,这机会恐怕还没这么快。”
柳寒灵光一闪,一拍脑‘门’,禁不住叫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王家的老祖宗还真是好算计,一箭双雕啊!真是好算计!”
柳寒一下想通了,风雨楼偃师分舵舵主余兴叛变,雷纳一行的虚实早已被王许两家侦知道,从偃师到帝都的百十里路上,适合伏击的地点有七八处,可偏偏都没有,却将伏击处设在了十里铺。
十里铺虽然是个很好的伏击处,要不是柳寒提醒,雷纳提前将柳铁派出去,发现余兴的疑点,猜到对方会在路上埋伏,但雷纳还还是拿不准对方会在那设伏,还是柳铁,柳铁跟踪了与余兴的人,最后柳铁大胆猜测,对方有可能在松林坡设伏,于是提前到松林坡,可让柳铁意外的是,松林坡居然没有。
于是剩下的便简单了,雷纳在进松林坡之前便被换掉了,那个神秘的‘蒙’面人进了车内,雷纳一走,王许两家便稳败不胜。
但无论雷纳还是柳寒,都猜不透,他们为什么要在十里铺设伏,固然雷纳一行走到这里,长时间保持高度紧张,看到帝都就在眼前,心神难免松懈,集中全力一击,有八成把握,实际上,要是雷纳还留在车内,他们很可能得手。
可在十里铺发动有个重大问题,就是十里铺距帝都太近了,一旦误伤百姓或普通人,更何况事后发现,还有大批朝廷官员正在十里铺为致仕官员送行,所以,在这里发动,势必引起朝廷震怒,朝廷势必‘插’手。
原来柳寒与雷纳认为,这是吴瀚的失误,他可能没想到那个时候,居然还有这么朝廷官员在十里铺停留,可现在看来,这本就是其中计划。
一箭双雕,一举两得。
先杀死雷纳,再借此在朝廷掀起风‘波’,将陈宣拉下马。
柳寒将其中缘由详细给薛泌讲述了一边,薛泌方恍然大悟,连连惊呼:“妈的!老‘奸’巨猾!老‘奸’巨猾!真他妈贼!”
等薛泌骂完了,柳寒才慢悠悠的开口道:“薛兄,有没有兴趣‘插’上一手,这陈宣可是京兆尹,四品大员。”
薛泌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兴趣大起,朝柳寒身边凑了凑:“怎么,老弟有主意了。”
柳寒摇摇头,薛泌有些失望,柳寒笑了笑说:“不要着急,陈宣一时半会还倒不了,先盯着他们,看清楚他们的目的,准备好人选,特别重要的是,要看清皇上的态度,最后,再出手。”
薛泌有点失望,柳寒笑了笑:“老兄,咱们要作的是摘桃子,让他们去种树,咱们享受果实,老兄,心急吃不得热豆腐的reads;。”
薛泌呵呵笑起来,柳寒又接着说:“在这期间,咱们要作的事,首先判断出他们的目的,提出的人选;观察皇上的意思,准备好人选,老兄,这事情可不少,而且还有一点,陈宣能不能扳倒,得看他们的攻击力度,还有皇上的意思。”
薛泌闻言不由连连点头,随即叹息道:“这京兆尹乃朝廷四品官员,这样的人选可不好找。”
“这事不忙,你先盯着这事的进展,”柳寒脑子里灵光一闪,立刻改口说:“你说这事会不会是王许两家要重返帝都?”
薛泌眉头顿时皱起来,王许田三家是冀州‘门’阀的代表,薛家是河东‘门’阀,这两大地区的‘门’阀虽说没有什么尖锐矛盾,可任何地区‘门’阀势力的上升,都会导致其他地区‘门’阀势力的下降,在大晋,势力最弱的便是凉州‘门’吠蜀州‘门’阀,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这两州‘门’阀在中央没有代表。
这几年,冀州‘门’阀势弱,雍州和颍川‘门’阀势力上涨,原因便很简单,在朝中掌权的是来自雍州的潘家,来自颍川的甘棠,而秋云虽然来自幽州中山,可他进入中枢时间尚短,为人又谨慎小心,所以,到目前为止,幽州‘门’阀还没能直接获益,但这也是迟早的事。
所以,柳寒一提此事,薛泌神情顿时严肃起来,皱眉想了一会,才说:“还是柳兄目光如炬,原以为是陈宣得罪人太多,有人要趁机将他拿下,没成想,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道道。”
柳寒却摇摇头:“这只是一个判断,现在还不能肯定。”
“不,柳兄,你不了解,”薛泌很坚决的摇头说:“这事多半如此,因为,田凝已经去职,冀州‘门’阀在帝都剩下的都是小虾米,无法影响朝局,这对冀州‘门’阀来说,影响非常大,他们一定不会甘心。”
柳寒觉着没这么严重,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门’阀这种动物的了解还太少,不太理解这些动物的思维做事的方式。
薛泌手捏着下颌短短的胡须,想了想,觉着柳寒最初提出的建议是最正确的,先观望,再出手;唯一的麻烦是,他手上没有合适的人选。
“如果是这样,那一定要挡住他们,让他们偷‘鸡’不成还蚀把米。”柳寒冷冷的说,这京兆尹其他人接手都可以,但决不能是王许田三家,也不能是丁轩,否则,要不了几天,他柳寒便成了人家砧板上的‘肉’。
“那是自然。”薛泌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柳寒接着又说:“不过,我还有个疑问,王家许家,他们凭什么认为,扳倒陈宣,这京兆尹便一定是他们的?”
薛泌闻言也不由皱起眉头来,的确,凭什么陈宣出缺,这京兆尹便落到王家许家的手中?
京兆尹,是大晋最难作的官,可也是一块‘肥’‘肉’,做得好,便可直升尚书台。
所以,一旦陈宣出缺,势必引起各路人马争夺,王许两家若没有把握,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这事,还真把我‘弄’糊涂了,这王家老祖宗,葫芦里卖的究竟是啥‘药’,这老狐狸。”薛泌捏着胡子笑骂道。
柳寒也想不透,叹口气:“别急,还有时间,咱们慢慢看,他总要亮底牌的。”
“底牌?什么是底牌?”薛泌没听懂,纳闷的问道,柳寒苦笑下只好胡‘乱’解释了下,推到西域的一种游戏上。
马车出了内城,走了段路后,柳寒向薛泌告辞,薛泌想挽留,邀他一块上薛府喝酒,柳寒告诉他,晚上他还有事,改天再去。
从马车上下来,晚霞已经收敛到最后一抹,柳寒四下看看,见没人留心,便整整衣服,向刘家老酒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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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清源观中人
夜已经很深了,天空中淅淅沥沥的飘起细雨,乌云遮住了月亮,细雨下,清源观显得很是落寂,道士们都躲在房间里安睡,值夜的道士则懒散的躲在房间里,只是偶尔抬头看看外面的夜,然后便再不理会,大殿上,长明灯在细雨冷风中摇曳。访问: 。
一道人影悄无声的飘进道观,人影进观后,没有急于向道观深处潜去,而是在观侧的树丛中安静的站立了一会,才缓步向殿旁边的甬道走去,脚步轻盈,没有一丝声响。
黑影没有进甬道,在距离月亮‘门’还有十多米时,黑影忽然向旁边树丛中一闪,立刻便隐在融融的黑夜中。
甬道口没有动静,细雨刷在琉璃瓦上,古老的殿宇上,黑黝黝的蹲着几个脊兽,脊兽散发着古老的气息,透着丝丝‘阴’寒,让黑影有些踌躇。
黑影静静的站在树丛中,感受着那些脊兽散发出的危险气息,这种感觉一般人根本感觉不到,那是一种警告,也是一种威慑,让人不敢轻易作出动作。
黑影深吸口气,气息忽然完全消失,除非走到跟前,再无法察觉这里还有个人。
过了会,那股气息慢慢淡了,渐渐的完全消失。
黑影依旧没有动,依旧就这样静静的站在树丛中。
一炷香之后,从月亮‘门’内出来两个道士,俩人手提长剑,在院子外查看了一番后,才回去。
听到月亮‘门’内关‘门’的声音,黑影依旧没动,气息依旧收到最小。
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从屋顶站起来一个人影,那人吹了声呼哨,从另外两个殿顶也冒出两个人影,三人从屋顶跃下。
“今儿怎么啦?这些家伙怎么忽然动起来了?”
“谁知道,妈的,几百年上千年了,这阵法还灵吗?”
“少废话!大家伙都紧醒点,老四他们呢?”
“还盯着呢,没什么事,还是那样。”
“虚惊一场,回去吧。”为首那人叹口气,抬眼瞧瞧那几个脊兽,心里嘀咕着,这些东西今儿怎么啦?脊兽不会说话,只是沉默无语的蹲坐在屋脊上,细雨洒在他们的身上,黑夜遮住了他们的面容,他们只是默默的守护着这古老的道观。
人影嘀咕着回去了,很快月亮‘门’内便安静下来,一阵凉风吹过,树叶发出轻轻的响声。
柳寒依旧静静的站在黑暗中,他看着黑暗中的屋顶,他从来没想到过,这里居然还有这样的设置,前些天与张梅左兰过来时,这些脊兽还没动静,为什么今晚会发出如此威慑的气息?
这应该是一种阵法!
柳寒迅速推翻了时间因素,那究竟是什么引发了脊兽的反应?
思索半天,柳寒将膻中内息聚在一起,慢慢凝聚成团,压缩在经脉中,让膻中内保持空‘荡’,而后调动丹田内息,从丹田内息中分出一股,将膻中内息包裹起来,然后才慢慢走出树丛。
靠近了屋角,脊兽没有动静,那种古老的威压没有出现,柳寒轻轻呼口气,他没有跃上屋顶,而是沿着小径悄无声的靠近月亮‘门’。
他走得很缓慢也很小心,在月亮‘门’边又停下,朝里面望去,里面黑黝黝的看不清,但可以看出轮廓,从月亮‘门’进去,有一小段甬道,甬道的尽头又是一个月亮‘门’。
柳寒刚跨出一步,便停下来,他静静的看着这段很短的甬道,忽然觉着这甬道没那么简单,也不该这样简单。
他退回来,皱眉思索着,这个情况是他没料到的。
在来之前,他作了很多预案,却没有料到有这样的情况,这些不知什么时候建的脊兽,居然是个阵法,造成如此大的麻烦。
内息很小心的缓缓流转,柳寒感觉了下,脊兽没有动静,他有点明白了,这阵法是不是只针对修仙者。
修仙者修炼的是膻中内息,也就是紫府,世俗界的武者修炼的是丹田,两种修炼方法不同,内息运转路线不同,最后吸纳的内息也不同。[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这个阵难道是通过内息外放,才导致阵法启动。
柳寒想了想,觉着有这种可能,刚才他过来时,为了保险,直接用的便是膻中内息,不成想这反倒添了不少麻烦。
估计下甬道的距离,柳寒一咬牙,先用丹田内息将膻中内息包裹起来,然后才让丹田内息运转起来,就像起跑一样,越来越快,柳寒感觉了下,没有脊兽发布的恐怖气息。
柳寒的身体忽然飘起来,没有在地上点一下,轻飘飘的便飘过了甬道,再落下来,便已经到院内。
柳寒‘精’神高度紧张,院内很安静,四个房间的灯都已经熄灭,里面传来悠长的呼吸,呼吸之间的间隔很长,这是修为深厚的武者才有的呼吸频率,但还有一个房间有动静。
要通过院子到后院去,必须穿过中间的通道,院子的四间房正好夹着通道,后面两间房的房‘门’正好面对通道,显然这样的布置是有缘故的。
柳寒没有轻易迈步,他将身体溶进夜‘色’中,紧贴在墙面上,恍若没有生命的一贴膏‘药’。
过了会,有动静的房间也安静下来,传来间隔更长的悠长呼吸。
柳寒这才动了,他依旧不敢轻易踏足地面,而是从墙面上飘过去,在第一间‘门’口停下,从‘门’缝中塞进一粒丹‘药’,用内气将丹‘药’震碎,丹‘药’碎后几个呼吸间便化着一股白烟,再以内力将白烟吹过去,这是他配置的丹‘药’,名字也是他自己取的,名叫日照烟。
这日照烟没有毒,但可以在夜里让人沉睡不醒,但太阳一出,人便自然醒来,没有副作用,不会影响修为,但在沉睡期间,就算在他身边敲锣打鼓,都醒不来。
很快柳寒又飘到其他房‘门’前,如法炮制一番,等最后一间作完,他才稍稍松口气。
但他还是不敢落到地面上,依旧吸附在墙面上,他不知道地面上有没有机关,今晚的行动,无论事前还是事后,他都不希望惊动任何人。
从墙面上进入后院,后院很简单,只有一间小殿,殿‘门’紧闭,旁边有间茅草屋,院子内有几株高大的树木,只是看不清是什么树种,有几丛‘花’圃,另外还闻到‘药’材的气味。
可柳寒还是不没有动,神情异常严肃,因为他在这里没听到任何动静,没有呼吸,没有虫鸣,偌大的院子,就像没有生命似的,死一般寂静。
这不正常,这么多‘精’锐之士,还有古老的脊兽,守护的不会是个空‘荡’‘荡’的小殿。
悄无声吁口气,柳寒再度凝神打量院子,他不会轻易走进这院子,见识了脊兽,经历过清虚宗的山径,他才不会轻易走进修仙者的院子,说不定里面便有什么要命的机关。
看了一会,依旧没有看出什么东西,抬眼看看天时,昏黄的月已经移出乌云,月头已经挂在西边。
无声的叹口气,柳寒还是话下墙面,借着昏暗的月光,小心的踏上地面,在地面上站稳后,内息再度流转,在体内循环两周后,柳寒觉着没什么不妥,这才缓缓向前迈出一步。
他目光紧紧盯着对面的小殿,用感觉锁死。
一步,一步,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每一步都如临深渊,每一步都随时准备应变。
可一直走到小殿‘门’口,竟然什么都没发生,柳寒长长舒口气,一股凉风吹来,才发觉后背居然冒出一层冷汗。
他忍不住苦笑下,这样紧张,还有点狼狈的情景,多少年没遇上了。
在小殿‘门’口,他略微停留,凝神听了会,里面没什么动静,心里纳闷,抬头看看边上的草棚屋,正犹豫着要不要先过去看看,耳里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小友既已到‘门’口,为何不进来一聊?”
柳寒一惊,内息迅速关注全身,整个身体迅速进入随时‘激’发的状态。
殿‘门’忽然无声开了,柳寒沉默了会,看着殿内,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你还没凝目通幽?”
那声音略微惊讶,随着话声落下,一点火光亮起,火光飘到油灯上,点燃了灯芯。灯光并不很亮,却已经足够了。
殿内很简单,除了神龛上的神像,再无其他陈设,甚至连传统的贡台都没有,在神像之前,一个白发道士盘膝而坐。
柳寒迟疑下,迈步走进殿内,殿‘门’在他身后无风而闭,这次柳寒并不惊讶。
柳寒缓缓走到道士面前,先是躬身施礼,然后才抬头看着他:“敢问道长如何称呼?”
道士睁眼看着柳寒,眉头微皱:“你的修为怎么这么低?掌‘门’师傅怎么会派你出来?”
柳寒愣了下,听道士的语气,似乎已经等他很久了。
道士轻轻叹口气,看着柳寒说:“我是静仁,在这里的人都叫我黄玄道长。”
柳寒也松口气,从怀里取出一张‘玉’蝶,双手托着送到道士面前:“我叫柳寒,受掌‘门’所命,代表清虚宗行走天下,柳寒拜见师兄。”
说着,柳寒按照清虚宗规矩,规规矩矩给静仁施礼,静仁是清虚宗内的名字,黄玄却是在世俗的称呼,知道他前一个名字的只有清虚宗中人和内卫总管。
静仁接过‘玉’蝶,内息一转,‘玉’蝶微微发光,上面浮现出一个复杂的标记,他看了下标记,这才收功,‘玉’蝶也随之黯淡。
“我接到师‘门’传递的消息,原以为你早该到了,没想到现在才到。”静仁说道:“前段时间,帝都元气‘波’动,是你搞出来的?”
柳寒收回‘玉’蝶,静仁随手一招,从神座下移出来个蒲团,然后示意柳寒坐下。
柳寒盘膝而坐:“是,碰上点麻烦,我来过这里,内卫盯得紧,进不来,今晚才找着机会。”
“你怎么骗过外面警戒的?”静仁又问,他对那什么麻烦并不在意,反倒很好奇他是如何躲过外面的警戒阵法,这个阵法是当初世俗界杰出之士布下的,只要是修仙中人在这附近动用真气,阵法便立刻有感应,外面守卫的虎贲卫立时便知道了。
柳寒苦笑下:“小弟是中途加入宗‘门’的,原先习有些世俗功法,进来之时,没有动用宗‘门’功法。”
静仁略微沉凝便明白了,他微微点头:“这倒是个妙法。”
“这个阵法很是讨厌,以后我要来见师兄,很是麻烦,能不能想法让它失去效用?”柳寒皱眉问道。
“不能。”静仁摇头说:“若是如此简单,我早已将他破了,不过,没什么关系,我已经有法对付,不然我如何知晓外面的事。”
柳寒闻言略微有些失望,静仁淡淡的说:“天下行走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普通世俗人物当不会对你造成多大影响,关键是其他宗‘门’中人,若遇上,以你目前的修为,太弱reads;。”
柳寒不由苦笑,还真一点面子不给,以他七品宗师的修为,居然还太弱。
不过,这静仁至少比那怪老头和静真,要通人情世故些。
这很好。
“宗‘门’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天下行走了,现在有了,”静仁说着,拿出一张纸,随手一送便到柳寒面前,柳寒看都没看便揣进怀里。
“我尽量办,”柳寒说道:“不过,有些东西恐怕不是那么容易,”静仁点点头,柳寒又问:“办好后,直接送宗‘门’?”
静仁说:“上面有地址,你把东西送到那便行了。”
“师兄,离开宗‘门’时,掌‘门’说我有六品修为,不知师兄是”柳寒试探着问。
“六品!”静仁叹口气,似乎很是失望,叹口气:“以前宗‘门’的天下行走都是炼气十一层以上才行,你才六品,真是太弱,唉,这些年,修仙界力量越来越弱了。”
柳寒苦笑下:“师兄说的是,小弟也是因缘际会下才得以担任本宗天下行走之职,这世俗界的元气稀薄,小弟也不知该如何提升境界,不知师兄是如何办到的?”
“世俗界现在福山灵地,及其稀少,多在人迹罕至之地,至少,现在还没人找到新的福山灵地。”静仁的语气平和,神情中有几分失望:“出了宗‘门’,再想提升境界,非常困难。”
“师兄当初是如何离开宗‘门’的呢?”柳寒很小心,不敢直接提出自己的问题,绕了个圈子。
静仁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扭头看看窗户外:“你的时间不多了,这院子没有其他机关,只要不触动脊兽阵法,便没事。”
柳寒看了眼外面,今天来的目的大部分达到了,他又问:“师兄,若是以后有急事,需要联系师兄,我该如何作?”
“你不用联系我,我只是负责将宗‘门’之事传递给你。”静仁冷淡的说。
“可我若有事通知宗‘门’呢?”
“你可以直接返回宗‘门’,”静仁苦笑下说:“我这里没有办法联系宗‘门’,只有宗‘门’可以联系我,明白吗?”
柳寒头顿时大了,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居然无法联系宗‘门’,他思索下试探着问:“是不是因为灵气的事?”
静仁点点头,柳寒很失望,苦笑下说:“我还想向师‘门’要点丹‘药’,这世俗界灵气太稀薄了,完全没感觉,我的修为太低,要是丢了师‘门’的脸,”
柳寒说到这里,停下来,期望的看着静仁,静仁皱眉想了下,轻轻叹口气,从怀里拿出两瓶丹‘药’:“这两瓶丹‘药’对我没什么用了,对你还有些用reads;。”
柳寒心里大喜,也不推辞,将两瓶丹‘药’收进怀里,然后试探着问道:“师兄的修为已经到炼气巅峰了吧。”
静仁摇摇头:“二十年前,我离开宗‘门’,便到十层境界,这二十年,竟无寸进,此生看来想要跨过那道‘门’槛是不可能了。”
柳寒也沮丧的叹口气,过了会,静仁说道:“时辰已经不早了,没有其他事的话,你该走了。”
柳寒想了想再问:“若宗‘门’有事,你该如何通知我?”
“我会自己来找你的。”静仁说道,柳寒皱眉问道:“你知道我在那吗?”
静仁摇摇头,柳寒叹口气,将自己的地址告诉他了,然后叹口气说:“我的事很多,不一定,你来若找不到我,便找我府上的黄师爷。”
“黄师爷?你将宗‘门’之事告诉他了?”静仁目光陡然严厉起来,柳寒苦笑下:“他不知道详情,宗‘门’内的事,他半点也不知道,不过,师兄,我也有一批亲信弟兄,将来送货,还得靠他们,有些规条,该松便松一点。”
静仁闻言沉默了会,神情渐渐和缓下来,轻轻点头:“你没去内卫报道?”
柳寒摇摇头,静仁再度沉默,又再度点头:“没去也好,不过,一旦有事,宗‘门’便不能替你出面了。”
柳寒点头站起来,冲静仁施礼:“多谢师兄,小弟告辞,日后有机缘再见。”
静仁没有答话,闭上眼睛,面对神像盘膝而坐,双手掌心向天。
柳寒再拜,随手一拂,蒲团飞进神座下,转身出去,在‘门’外又将殿‘门’关上。
出来便没那样小心了,大模大样的直接走出来,到了前院,还跑其中一间房里去看了看,里面的虎贲卫都睡得死死的。
这清源观是清虚宗在帝都的一个联络点,原以为这里可以和宗‘门’联络上,找个帮手,以备不时之需,再‘弄’点丹‘药’,尽快提升修为,想到总教头,他心里总有几分畏惧。
大宗师这种生物,是这个时代的怪物,他们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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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调整与新目标
回到柳府,柳寒将静仁交给的清单给老黄,让老黄分给各地分店,还特意提醒他,不要只给一个分店,分散开来,尽量不引人注意。?随?梦?.lā老黄闻言不由冲他直翻白眼,这样的事,压根不用提醒。
随后又将从薛泌那里得来的,弹劾陈宣的消息,以及自己的判断告诉了他,老黄听后神情凝重。
“我估计薛泌最大的问题是手上没有合适的人选,京兆尹这个位置看上去品位不高,可实际上非常重要,”柳寒略微有些惋惜,虽然在薛泌跟前他表现得满有信心,可出了薛泌的马车,他便觉着此事棘手。
陈宣现在看来是先帝留下的老人,不属于新君的》 嫡系,但他也不属于门阀士族,一旦被扳倒,留下的位置势必引起各派势力角逐,尚书台的潘链,丞相甘棠,各地门阀,甚至各地藩王,都会群起争夺。
“你的担忧很有道理,”老黄思索后说:“薛泌口袋里恐怕没有合适的人选,他能拿到这个职务的可能性不超过三成。”
“先让他们狗咬狗去吧,”柳寒叹口气,这是个无奈的选择,薛泌势力不足,只能先看,让群狗拼抢,他才有那么一点机会:“最关键的是,他手上没人。”
老黄摇摇头:“薛泌手上不是没人,就算薛家没人,河东士族难道也没人?!”
柳寒眼前一亮,脑海浮现出一个小丫头,他冲老黄点点头:“我想到一个人选,你看那个落,落什么的?”
“落武。”
“对,就叫这名,你看他如何?”柳寒有点兴奋的望着老黄。
老黄沉凝片刻,点点头,柳寒很兴奋,可没等他开口,老黄却说:“落武的资格是够了,与薛家是姑表亲关系,是河东三大门阀之一,门第比薛家还高,不过,落武最大的问题是,他还在丁忧中,本朝礼制,父丧,守孝三年,这落武还差大半年。”
“不可以夺情起复吗?”柳寒问道。
老黄摇摇头:“不是不可以,可放在落武身上不合适,夺情起复,一般只适用于国家重臣,或者一方大吏,或者是战争时期的重要将领,落武那都不靠,所以,放在他身上不合适,再说了,这夺情起复,朝廷一般都很甚重,大晋讲究以孝治天下,一般不轻易使用夺情手段,就算被夺情大臣,除非有重要之事,也及少答应的,因为一旦答应,会受到士林上下指责,造成声誉上的重大损失,落武长期在国子监和太学教授道典,深知其中厉害,就算朝廷夺情,他也不会接受。”
柳寒沉默了会,苦笑下摇头:“河东总不至于只有一个落家吧,还有郭家呢?不是有三大家吗,去掉一个落家,还有两家,他们总该有几个人吧。”
老黄眼睛一瞪:“你急什么!这八字还没一撇,就陈宣这事,不闹上两三个月,没完。就算陈宣出缺,各方争夺也会持续好几个月,有什么着急的。”
柳寒嘿嘿干笑两声,他忽然灵光一闪:“你说萧雨他们口袋里有没有人选?”
老黄沉默了会,轻轻叹口气:“他们的事最好不要插手。”
“你错了,”柳寒也同样摇头:“在今后不短的时间里,我们和风雨楼是捆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老黄瞪着浑浊的眼睛盯他,忽然冷笑一声:“你和他们可不一样,他们要倒就倒了,你可不一定,你看看,左手拉着薛泌,右手拉着内卫,背后还有个秦王,兜里还揣着清虚宗,屁股下面坐着瀚海商社,怀里还藏着东西,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要不知道,哼,还真会认为,你心存大志。”
“大志?!什么大志?天下安康便是我之愿,”柳寒淡淡的说:“你的判断过了,薛泌和我只是刚开始,内卫还谈不上,秦王就更不用说了,这家伙除了要钱,现在什么忙都帮不上,另外,你还少说了漕帮,我在那还个身份,嘿嘿,”
干笑两声后,语气一转:“不过,现在还没什么用,唉,你判断下,已经过去两天了,王许田三家,会怎么动?”
“他们应该转攻为守了,另外得找个恰当的机会,给丁轩一个教训,让他安分点。”老黄说道:“要不要让薛泌出面,警告下丁轩。”
柳寒摇摇头:“现在就暴露薛泌,还太早了点,薛泌这人可有大用,这样用了,不值得。”
“那,秋戈呢?”
“得了,丁轩这人是典型的欺软怕硬,别看他作出一副名士的样,其实怕死得很,要让他收手,就得让他明白,我随时可以要他的命。”
老黄盯着他,柳寒神情随意,老黄慢慢露笑起来,柳寒歪倒在榻上,老黄也拿起书案上的情报开始阅读归档,这工作需要长期积累才能产生巨大效益,他也是经过很长时间才意识到这样作的价值,于是他开始亲自安排组织,随后在西域,瀚海商社大杀四方。
所有的胜利,看上去都有几分意外,可只有瀚海商社核心人物才知道,这些意外的背后,都不是偶然的。
战斗的时间,白日还是黑夜,日出还日落,月上中天,还是细雨绵绵,山丘林地,还是黄沙弥漫
高手之争,胜利就在毫厘之间,哪怕只是争取到一点点有利,对最后的结果都可能产生巨大影响。
柳铜进来报告,哈同报告,那三个人已经又关了两天了,要不要审一下,要不要送水和饭食?
“饭食便不用了,再喂他们一碗加料的水,嗯,不,喂他们每人半碗粥,其他的不用。”
柳铜领命出去,四个俘虏,已经死了一个,还剩下三个。
老黄知道柳寒施用的是什么手段,这是一种很原始很古老的手段,封了对手的内息,然后就是饿,这招看上去简单,可实际却很有效。
英雄好汉,贞洁烈妇,可最终都败在一个饿上。
午饭前,大脑袋拿进来一封信函,老黄打开,里面只有两个字:梓苑。
“丁轩躲在梓苑。”
“梓苑!”柳寒稍稍怔了下,随即耻笑道:“这丁轩居然躲到那去了,这家伙不上朝吗?”
“上朝?他不过太仆寺少卿,太仆寺管什么,不过是皇帝的车马,用得着每天上朝吗?”老黄轻蔑的说。
柳寒也同样笑了笑:“我说得没错吧,这丁轩够怕死的,居然就躲到梓苑去了,妈的,这胆小鬼。”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老黄说道:“这丁轩在荆州时,杀人截货,胆大妄为,可这样的人最怕的便是你这样的。”
“我怎样?”柳寒不解的抬头看着老黄。
“比他更胆大妄为,比他更不顾礼法。”老黄很认真的说道:“虽然你表面上遵守大晋律,可实际上,你对大晋礼法嗤之以鼻,更没将什么门阀尊卑,看在眼里,甚至压根就瞧不上,是这样吧。”
柳寒没有反驳,双手枕在脑后,随口道:“这门阀制就是个垃圾,早就该扫进历史尘埃中了,我这人最不信玄,凭什么他一出生便比我高一等,一个襁褓小儿便能封官,凭什么!”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门阀制推行了几千年,如若废除,朝廷如何选官取士?”老黄皱眉问道。
“就以选官取士而言,这门阀制便该淘汰了,既然不用读书,不用上马厮杀,便可取官,我干嘛要辛苦读书,干嘛要冒死拼杀,这道理很简单。”
老黄点点头,正要开口,柳寒翻身坐起来:“行了,咱们都是小老百姓,犯不着替朝廷操心,风雨楼的事已经拖得太久了,这事必须尽快解决,三江会,**道馆,都必须解决。**道馆可以留给萧雨,三江会就得快。”
“十里铺之后,苟况就更不知躲到那去了。”老黄苦笑下,虎哥小七将城南都快翻个遍,连苟况的影子都没看到,苟况的几个女人那也查了,也没有,这家伙象是从帝都消失了似的。
“找不到苟况,他手下几个大将应该找得到吧。”柳寒思索着说,老黄摇头:“苟况手下八虎将,风雨楼一战损失了三个,另外五个也躲起来了。”
“躲起来了?我不信,”柳寒摇头说:“他们躲起来了,他们的场子怎么办?那些妓院赌场,谁在看?每月的规费交给谁?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查。”
老黄点点头:“好,就这样办,那中州镖局呢?”
“中州镖局不管,以后让萧雨去处理。”柳寒思索着,除了三江会外,帝都其他参与风雨楼之事的门派,他都不想管,三江会与王许田三家关系较深,牵扯到漕运,否则,他也不管。
十里铺一战后,柳寒与王许田三家似乎都有点疲惫了,双方进入了平静时期,似乎都不想在这个发动进攻,王许田损失巨大,从冀州来的高手损失了七七八八,只能取守势,而柳寒似乎也没乘胜进攻的意思,两边不约而同进入修整期。
两个实力最强的帮派停下来,风雨楼暂时退出帝都,三江会几个核心都躲起来了,长时间不出面,谁也不知道他们上那去了,新成立的青红帮在控制了柳荫街及其附近几条街后,便停止了扩张,转而巩固战果。
老虎缩在窝里,下面的猴子便开始心动了,无数小帮派看着那些没人管的妓院赌场,便蠢蠢欲动起来。
第二百四十六章 京兆府的对策
“娘的!每个月五百两银子,你交还是不交!”
大汉拍案而起,身后的三条汉子立刻作出凶神恶煞之态,老鸨连连赔笑,心里暗自叫苦,原来风雨楼每月收三百两银子,这几个不知从那冒出来的江湖人张嘴便要五百两,一下子便生生涨了两百。*随*梦*小*说 .lā@,
“好汉,好汉,小店全靠几个姑娘陪客人,咱们这小院子也不是百漪园那样的大园子,这五百两银子实在太多了,以前风雨楼的萧大当家的也不过收三百两,好汉爷,好汉爷,少一点,少一点。”
老鸨连连求饶,茶壶小二在边上也不住求饶,满脸都是害怕,门外一遍狼藉,几条大汉哼哼唧唧的倒在地上,姑娘们花容失色,恐惧的看着他们。
“萧大当家的要在,咱们兄弟扭头就走,现在他老人家不是不在了吗。”大汉在桌上重拍一掌,厚实的樟木桌应声裂开,老鸨吓了一跳。
“废话少说!给还是不给!”
“给!给!”老鸨不敢再坚持,连声应承。
大汉这才满意的点点,身后的几个汉子也露出了笑容。
小巷内,两伙江湖汉子持刀叉,紧张的盯着中间的两条汉子,两个汉子一个持刀,另一个持短枪,俩人刀来枪往,辗转腾挪,斗得甚是激烈。
“嗯!”“嗯!”
持刀汉子和持枪汉子分别闷哼一声,俩人嗖的分开,俩人的身上都带上伤,持刀汉子的面颊上出现一道血痕,持枪汉子的左肩上被削去一块肉,疼得他直咧嘴。
“妈的!孙老三!老子跟你没完!”持枪汉子捂着肩膀大骂,身后一个有点猥琐的汉子上来给他包扎,他一把将那猥琐汉推开,也不管肩上的血,举枪指着持刀汉子大骂。
“姓段的!这开盛赌坊你要让出来,今儿爷就饶你一命!否则到了下面就别怪爷,咱们江湖人就是吃这碗饭的,丢了性命,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持刀汉子没有动气,好整以暇的说道。
“放你娘的屁!这开盛赌坊是我们弟兄们用命换来的!谁要想要!拿命来换!”持枪汉子大骂着,冲身后一挥手:“弟兄们!上!”
叫完,挥枪便往上冲,身后的汉子嗷嗷叫着往上冲,两群人眨眼间便混在一起。
对京兆尹陈宣而言,这段时间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几天功夫发生了十几起命案,死亡人数高达二十多人,伤者还不知有多少,可报案的人却没有,出来认尸的人也没有。
陈宣当然清楚这是械斗是什么械斗,这种江湖械斗,只要不伤及普通人,双方都不会报案,官府也就简单的装模作样的发个认尸通告,然后过段时间,以无名尸为名,将案消了,尸体便拉出去埋了。
可现在不能按照这种方式处理。
这几天,朝廷对他的弹劾越来越多,全是指责他对帝都治安整治不力,致使帝都治安崩坏,
面对突如其来的弹劾,陈宣有点摸不着头脑,他担任京兆尹已经快十年了,深受先帝信任,他也以此为仗,惩治了不少门阀子弟和市井豪强,得罪了不少人,但在士林朝野,他的声誉却并不差,甚至赞誉稍多。
在接任京兆尹时,他便知道这是全天下最难作的官位,京兆尹品级不高,位置却极为重要,权柄也重,不但掌管帝都各种事物,甚至可以调发城卫军,此外还有数量庞大的捕头捕快,京兆尹衙门的捕头捕快恐怕是天下所有郡府中最多的,总数高达四百多人,平时便在城内外巡查,每个捕头统帅十二个捕快,每个总捕头下面有捕头九个,四个总捕头全都直属京兆府下的户曹参军统辖。
面对一波接一波的弹劾,陈宣一边上疏自辩,一面严令户曹参军原索将所有捕快撒出去,一面上奏要求动用城卫军在城内外巡逻,但此举又遭到尚书台否决,认为事情尚未到动用城卫军的地步。
“大人,这事没办法,”原索见陈宣有些发愁,便劝解道:“这风雨楼一倒,等于将镇妖塔给掀了,各路妖魔鬼怪还不都出来,大人,下面的人都出去了,可说来咱们四百捕快,可实际上咱们只有三百五十二人,这帝都有多少人,城里便十万,这三百多人洒下去,跟胡椒面似的,那看得住!”
陈宣在心里苦笑,他不是没想到这个,所以才请求动用城卫军,可尚书台诸公,这些人是不是有意看自己的笑话?!
这个念头一生,便在他心里扎根了。
“大人!”
从门外进来一个中年汉子,汉子孔武有力,穿着皂色锦袍,足下蹬着薄底快靴,他一进门便从陈宣和原索拱手施礼。
“今日情况若何?”原索急切的问道。
“死了三个。”中年汉子沉闷的答道,原索神情一黯,正要挥手让他下去,陈宣皱眉问道:“怎么又是三个,在那发生的?”
“两个在城南,一个在城西的城隍庙,”中年汉子说道:“城隍庙这个是号称城隍五鬼中的老二,城南的两个之一是三江会的香主。”
“三江会?苟况不是躲起来了吗?”原索有些纳闷,也有几分好奇,他出身汝南原家,原家不是士族,只能算平民阶层,在帝都混了好几年,好容易才混到一个小官,后来得陈宣赏识,拔擢到户曹参军之职。在户曹参军位置上,他干了五六年了,对帝都的情况很清楚。
这段时间,围绕风雨楼发生很多事,包括前些天在十里铺发生的恶斗,这场恶斗在半晚便传到京兆府,陈宣当即让他带人出城查验,他和两个总捕头四个捕头还有三十多个捕快赶到十里铺,一看现场,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几个人也没在意,将现场的尸体收集了,运回城内,发个通告,便完事了。
可没想到,当时距离厮杀现场不远的酒楼茶楼,居然还有很多官员,这些官员大概是受到惊吓,第二天便将气发泄到陈宣身上,群起上奏,弹劾陈宣。
作为被陈宣一手提拔起来的官员,原索自然对他心怀感激,没等陈宣下令便让所有捕快捕头上街巡逻,维持治安,可让他意外的是,命案居然接二连三发生,帝都治安一夜之间,便崩溃了。
“大人,卑职打听了,”中年汉子沉稳的说:“三江会苟况躲起来了,可三江会依旧在扩张,风雨楼萧雨不知所终后,三江会在城南扩张很快,占了大半个城南,另外,城北的飞鹰堂也在扩张,还有城东。”
说到这里,陈宣已经不耐了,这些事,他都知道,他这个京兆尹可不是那种弹琴玄修得来的,而是实实在在干出来的,帝都有什么事,他会不知道!!!
“赵总捕头,有没有办法,让这些安静点?”陈宣阴沉的问道。
赵总捕头名叫赵晾,修为深厚,四个总捕头中排名居首。
赵晾略微沉凝便摇头,径直答道:“回大人,没有办法,除非动用城卫军,我们的人太少。”
停顿下,赵晾小声说道:“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陈宣眼睛一亮,抬头示意他说下去,赵晾压低声音说:“以前没这么乱,是因为有风雨楼,现在没风雨楼了,下面这些鱼虾蟹就都冒出来了,大人,既然如此,干脆扶持一个新风雨楼出来,事情就解决了。”
原索立时明白,这是个好主意,于是他看着陈宣,陈宣皱眉想了想,这事很脏,京兆府毕竟是官府,官府管不下来,非得借用江湖豪强的力量,这要传出去,还不得被士林那帮老夫子的口水给淹死。
可除了此策外,还有其他办法吗?
除非动用城卫军,可动用城卫军,朝廷会答应吗?
看到陈宣沉默不语,原索冲赵晾使个眼色,赵晾转身出去了。
“大人,卑职看此策可行,”原索小声的说:“大人,就算动用城卫军,以城卫军那些兵,也不一定可以管起来,相反动用城卫军,倒会上朝廷内外不安。”
“扶持?怎么个扶持法?”陈宣神情很苦涩。
“咱们可以不扶持一个,扶持四个,”原索低声说道:“宫里为什么要拆了风雨楼,原因很简单,萧雨的势力太大,已经独占帝都了,手下的人便有上万,这不能引起宫里的担心,所以,咱们扶持四个,城东城西城南城北,各一个。然后把他们四个叫到一块,告诉他们各安本分,事情就这样平息下去了。”
“这要多长时间?”陈宣问道,他隐隐感到,朝廷给他的时间不会太长。
“十天,卑职保证十天之内,将事情办好。”
“十天?”陈宣略微有些失望,按照今天的标准,十天内还要死三十个人,伤的还不知有多少。
“大人,十天已经算很快的了。”原索解释说:“这十天里,大人向朝廷上奏,为维持治安,将所有无业之人赶出帝都,对那些江湖豪强进行清理整顿,凡是发现有不轨行为的,一律抓起来,先关到牢里再说,每个区只剩下咱们准备扶持的。”
陈宣沉默半响,原索没有打断他,只是神情中有几分焦急。
“好吧,就这样办,不过,五天,最多不超过七天,”陈宣断然说道:“一定将事情给平了。”
“是,大人!”原索沉声答道。
陈宣没有问具体怎么办,只是给了时间限制,这个意思便很清楚。
现在所有的事都是他原索的了,陈宣不会再问,不管采取什么手段,七天之内,帝都的治安要重新恢复。
第二百四十七章 京兆府在行动
原索出来便将四大总捕召集在一起商议,将他的想法和盘托出,然后问他们是否可行。{随}{梦} щ{suimеng][lā}∈↗老罗,你把话说明白,你是赞成还是反对?”
“赞成?”老罗翻眼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赵晾三人,嘿嘿干笑两声:“三江会?苟况,嘿,大人,苟况活不了多久了,三江会也存在不了多久,城南,嘿嘿,还要乱一段时间。”
原索倒吸口凉气,赵晾眉头微皱,没等他开口问,坐在他左手边的钱苦便皱眉问道:“老罗,此言何讲?”
“这是明摆着的事,”老罗说道:“无论柳寒还是萧雨,都不允许苟况活下去,他还活得下去?”
原索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他还是没听明白,坐在原索下首的总捕头陈彦也插话问:“萧雨固然要杀苟况,柳寒干嘛要对付他?”
“干嘛?为了漕运。”老罗淡淡的说:“柳寒此人很谨慎,可他明知冀州方面对漕运势在必得,依旧强力对抗,甚至不惜借助风雨楼残部的力量,为什么?更怪异的是,宫里对此却视而不见,这说明什么?大人,诸位,这事,没那么简单。”
老罗没明说,可结论却很明显,原索一下便明白,赵晾三人也明白过来,三人佩服的看着老罗,毕竟是破案好手,擅长从蛛丝马迹中找出线索,一下将眼前的谜团给解开了。
原索叹口气,很是苦恼:“既然宫里要柳寒接掌漕运,咱们也拦不住,可这,要不,干脆让柳寒把这城南管起来。”
“如果他愿意的话,倒不是不可以,”老罗说道:“我怕他不愿意。”
“不愿意?城南虽说没城东繁华,可收益却不小。”赵晾不信的摇头。
老罗眨巴下眼睛,没有反驳,钱苦试探着说:“要不大人,找人去问问,就算他不愿意,蒲洪应该不会反对吧。”
原索一直在看老罗,老罗却闭上嘴,什么话都不说,原索叹口气:“这样吧,赵总捕头,你去找蒲洪,这柳寒,钱”
“大人,柳寒可不简单,”老罗忽然插话道,打断了原索:“他现在是禁军队正,大小也算个官,而且,三篇震帝都,在士林中名气不小,与延平郡王,小赵王爷,尚书台秋大将军的儿子,还有中书监的薛泌薛大人交情不小。”原索立刻改口:“老罗,干脆这样,你随我一块去见见这柳寒。”
老罗没有推辞,原索站起来:“钱总捕头,上城西,把城西的那些江湖亡命,全部抓起来,陈总捕头,你上城北,告诉鹰飞,我给他三天时间,三天内让城北区安静下来,否则,飞鹰堂便给我滚出帝都!”
原索气势十足,陈彦和钱苦领命而去,赵晾也随着他们出去,很快院子里传来招呼,在捕快房休息的捕快都被俩人叫起来,原索和老罗出来,在衙门外上车,这马车是衙门的公务马车,平时养在衙门边的马厩里。
老罗本没准备进车内,原索将他叫进去,让车夫独自驾车。
马车摇晃着离开衙门,老罗在车内盘膝而坐,身子佝偻,两眼闭上,似乎在养神。
原索待马车出了两条街后,才开口问道:“老罗,刚才有些话你没全,现在这车上就我们俩人,把刚才没说的话,都说出来。”
老罗依旧没睁眼:“咱们衙门里什么人都有,有些话自然不好说得那么明,大人,有些话,好说不好听啊。”
原索苦笑下,衙门里什么人都有,这话太简单直接了,京兆府,由于其重要地位,衙门里那派的人都有,陈宣长期担任京兆尹,在衙门内的亲信不少,包括他原索;可即便如此,也无法将其他派系的人全赶出去,不说别的部门,就算捕快房,下面几十个捕头,四大总捕头,究竟算不算自己人,除了眼前这老罗,其他人都拿不稳。
对这老罗,原索很了解,别看一副糟老头的样,可实际上精明无比,那双浑浊的眼睛,实际敏锐毒辣。
“好听不好听,我都要听,这些年,咱们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原索语气中有些无奈,可依旧保持着尊敬。
“陈大人这次恐怕危险了。”老罗开口便让原索一惊,他紧盯着老头,似乎在问什么,老罗却没接着往下讲,语气一转:“这柳寒是个精明的人,你看他到帝都才多久,珠宝店,布庄,染坊,我家老婆子买过他的布,比起他染坊的布要好,不管怎么洗,都没掉色;老实说,就凭这两样,他完全不用冒险与萧雨合作,弄什么船运商社,当然,可以说,商人本性,可你看,青红帮背后明显是他在掌控,蒲洪带人抢下了城内五大码头,还有城外的四大码头,码头脚夫全部被他收编,组成了一个搬运社,他给码头的脚夫定了一套规矩,今年靠岸的船,下货费比去年涨了一成半,这一成半全归脚夫所有,另外,他还从惯例中拿出半成份子,也给了脚夫,同时,与脚夫签订协议,脚夫若在上下货期间负伤,由社里负责出治疗费。”
原索闻言不由摇头,这样的条件,大概全天下都没有,这些脚夫不归心才见鬼了。
可陈宣陈大人怎么会危险了呢?
原索很急切的想知道。
第二百四十八章 京兆府在行动(续)
老罗依旧慢吞吞的,眼睛都没睁,叹口气:“卑职在刑名上干了一辈子,做事都落下毛病了,凡事都爱琢磨下究竟,大人,这瀚海商社在帝都落下后,卑职便在看,这柳寒出手不凡,您看珠宝行,一次拍卖便有百万银子入账,现在宫里都在向他定珠宝,鸣玉斋现在都快被他压下去了,如果说珠宝上还看不出来,那布庄便很明显了,旁人要有这样的织布染布技术,肯定是深藏不露,可他呢,却推出了个加盟店制度,短短几个月,柳氏布便遍布帝都,甚至卖到徐州荆州。◢随◢梦◢小◢.lā
如此精明的一个人,仅凭珠宝和布庄,便可揽得大量财富,他干嘛非要一头扎在漕运,漕运一年能给他带来多少银子?顶破天十万。为了区区十万两银子,他甘冒奇险与三个千年世家作对!以柳寒的才智,会作这样的傻事?
只有一种解释,他不得不作这样的傻事?我怀疑,这里面有宫里的意思,大人,这上面,我没有任何证据,我只是怀疑。”
原索闻言沉默了会,无声的笑了笑,如此说来,王许田三家这次是踢到铁板上了,柳寒本身实力不凡,又有宫里支持,王许田三家这次损兵折将,最后还得灰溜溜的退回冀州。
“宫里就更奇怪了,”老罗接着说:“风雨楼一战,按道理,就应该明发告示,通缉萧雨雷纳,可宫里却始终没有,任凭柳寒将萧雨接回柳府养伤,任凭雷纳整顿风雨楼残部,大人,这不正常!至少宫里没打算将风雨楼赶尽杀绝,可为什么呢?卑职也想不明白,大人,这事,嘿,卑职在京兆府干了几十年,这还是头次遇上。”
“由此,卑职又想到陈大人受到的弹劾,往年,帝都也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大人,您看谁弹劾过,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便过了,可这次居然连篇累牍,弹劾不断,这里面也透着玄机。
总之一句话,这事看不清,这里面还有东西。”
原索长出口气,老罗的一番话,颇有点拨云见日的感觉,风雨楼之事后,他没想这么多,在事件进行时,宫里曾经传下指令,让配合王许田三家的行动,他也就让捕快房配合了,然后便没放在心上,要不是突如其来的弹劾,他根本不会想这里面有什么东西。
看来这事得小心,而且必要时,还要支持下柳寒,原因无他,这是宫里要扶持的人。
“既然这样,那柳寒接手城南,该没有问题。”原索想起去见柳寒的目的。
“不一定,”老罗说道,这些年,原索在衙门里,与他的关系很好,对他很尊重,几乎事事都维护他,所以,今天才说了这么多,还这么直接:“就算我们愿意,可柳寒不一定。”
“他还不愿意?!”原索惊讶且不满的叫起来,城南虽说不如城东富庶,可地方也这么大,赌场妓院青楼不少,他还不愿意!!!
老罗没有回答,古板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或许也可以说是讥笑。
原索很快便知道老罗的判断没错。
他们的运气还不错,到柳府时,柳寒正在府内,听到通报后,立刻迎出来,到大门前,将原索和老罗迎进院内。
老罗沿途打量柳府的部署,前院没什么人,甚至看不到丫头仆人,但他注意到,各处丝毫不乱,地上干干净净,没有人大声说话,出来送茶的小厮,上上下下收拾得干净利落,举手投足间透着股从容自信。
几句寒暄后,原索便暗示老罗,老罗也不客气,直接将来意说出来,希望柳寒能进入城南,这让柳寒非常惊讶。
在柳寒的法律意识中,无论风雨楼三江会还是青红帮飞鹰堂,都是一帮黑社会犯罪组织,是应该受到政府的打击,这原索算来该是帝都公安局局长,老罗该算得上是刑警队队长或反黑组长,可现在这公安局局长和刑警队队长坐在自己面前告诉自己,支持自己混****。
这太滑稽!
柳寒花了几分钟才回过神来。
“两位大人的心意,卑职心领了,可我柳寒是守法奉公之人,这江湖草莽之事是不敢涉及的。”柳寒语气很谦卑,可神情却很坚定。
老罗闻言瞟了原索一眼,那意思很明显,我没说错吧。
原索在心里苦笑,神情却拉下来:“柳先生,明人眼里不假话,你和青红帮的关系,本官一清二楚,今日本官前来是很有诚意的,先生若以虚词以待,本官”
老罗一听便知道要糟,这柳寒可不是普通商人,更不是普通百姓,也不是萧雨那样的江湖豪强,他身上可是有官位的,而后背后支持他的是宫里,最主要的是,到目前为止,衙门还根本没拿到他的“犯罪”证据,现在便语带威胁,人家要不吃这套,立刻便僵住了。
不成想,柳寒并没有生气,只是微微一笑,将原索的威胁给吞下去了。
“大人,”柳寒不等原索说完便打断他,老罗暗暗松口气,柳寒给原索的茶杯添了点水,缓和下对方的情绪,然后才说:“青红帮与我没什么关系,不错,我柳寒在西域道上杀过马贼,可在西域国中,我是合法经营,从不干违法的事,况且,大人请想想,这江湖道有什么好,风雨楼多大的威势,说倒便倒了,萧雨,曾几何时,多么威风,现在呢?还不是丧家之犬,这江湖啊,最好别涉入,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您说是不是,大人。”
原索闻言哭笑不得,柳寒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你柳寒就算把我眼珠子摘下来,也干净不了,当京兆府都是瞎子,十里铺的黑衣人,风雨楼一战中的黑衣人,与你柳寒都脱不了干系。
没等原索开口,柳寒语气一转,便又说道:“不过,柳某很好奇,大人为何有此想法?”
原索正要张嘴嘲讽,柳寒又抢了一句,温言道:“大人刚才说以诚相待,我是相信大人的,故而以诚相待。”
原索顿时说不出话来,老罗微微一笑,接过话来:“柳先生是聪明人,这帝都说大也不大,人呢,说多也不多,有点什么,要不了三天便传遍全城。我也不瞒你,最近帝都治安崩坏,朝廷颇有微辞,陈大人严令我等尽快恢复治安,我等也没办法,想出这样主意。”
柳寒一下便明白了,眉头微皱,便笑了:“两位大人高明啊,此招大妙,江湖人拎着脑袋拼杀,所为何事?还不是真金白银,不过,大人可知,我为何不敢接手吗?”
原索这下松口气,与老罗交换个眼色,老罗冲柳寒拱手:“还请柳先生解释,其实,我也知道,柳先生可能不愿接手,毕竟江湖这碗饭不好吃。”
“罗大人所言甚是,”柳寒点头说道:“柳某乃商人,我手下有珠宝行和布庄,边境上还有商队,请两位大人想,我若变成风雨楼那样,会不会影响珠宝店和布庄的生意?会不会影响各地商队的生意?”
原索愣了下,随即沉思起来,老罗点点头,表示接受,柳寒又说:“别说城南了,就算柳荫街,这样最繁华的地段,送给我,我也不要,我能正当挣钱,干嘛要去挣那种钱。至于青红帮,那是蒲洪在管,蒲洪什么人,两位大人心里相比清楚。”
原索和老罗都沉默了,俩人有种无力感,特别是原索,来之前想得好好的,这样大的红利,柳寒这样唯利是图的商人岂会不眼红,可没想到,柳寒居然一口回绝,没有一点商量余地。
老罗的神情却完全不同,虽然被拒绝了,可他对柳寒却非常赞赏,柳寒的理由非常有力,只要他沾上江湖****,无论珠宝还是布庄,都会受到沉重打击。
“可”老罗迟疑下,柳寒冲他摇摇头:“俩位大人的设想很好,可不一定非要找个地下霸主,其实,变通一下,按照现有规则,一样可以让帝都在短时间内稳定下来。”
“哦,不知柳先生有何妙策?”原索精神稍振,连忙问道。
“我大晋不限决斗,只要在官府登记,决斗可以不限生死,”柳寒缓缓说道:“大人可以将城南分成数个,甚至数十个区,然后让有意的江湖好汉到校场决斗,以胜负决定归属,我保证七天之内,城南便安定下来了。”
原索还没明白,皱眉思索,老罗的眼睛却越来越亮,他一拍桌子,冲柳寒抱拳:“此计大妙!大妙!”
原索这下也明白了,他不由长出口气,看着柳寒的目光便带上几分感激欣赏,这策略看上去简单,好像只是将他们的设想略微变了下,可实际上却非常不容易。
“柳先生,哦,不,青红帮会不会参与城南的决斗?”
事情解决了,原索心里顿时轻松下来,开始与柳寒闲聊,柳寒摇摇头:“我不清楚,这是萧雨雷纳该关心的事。”
“萧雨不是在你”
话没说完,柳寒便已经含笑摇头:“很多人都以为萧雨在我这,其实那有此事,大人,我可是本分商人,不敢干这种引火烧身之事?”
柳寒在大人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原索老罗俩人一下便明白了,柳寒绝对不会在他们面前承认萧雨在他府上的。
三人相视而笑,原索对柳寒很有几分好奇,他是读书人出身,虽说文无第一,可文人对好文章有种天然的喜欢,对作者自然也会天然的亲近。
可原索很快发现,柳寒似乎对诗词没什么兴趣,只是泛泛的说了几句,这让他很是失望,颇有见面不如闻名之感。
倒是老罗精明,听了会,便示意原索该告辞了,原索顺势起身告辞。
柳寒送俩人出门,快到门口时,老罗忽然没没头没脑的说起城南的崇明观,告诉柳寒,这崇明观的桃花快开了,有时间可以去玩玩,说不定又可以写出一首桃花诗来。
柳寒有些纳闷,这崇明观是城南的一个香火挺旺的道观,他没去过,倒是听说过,可没听说这崇明观的桃花很好,正想细问,老罗已经拱手告辞。
第二百四十九章 百工坊重现
夜,渐渐深了,今晚夜色很好,漫天繁星闪烁,星光洒落,小院内几株细竹在星光下微微摇晃,修长的竹叶在夜色中发出细细的声音。~随~梦~小~说~щ~suimеng~lā
厢房内苟况脸色阴沉,坐在书案边,这里没有女人,没有酒,史平死后,他便躲到这里来了,除了少数几个心腹外,没人知道他在这里,每天与外面的联系都是随他来的四个亲信护卫之一负责。
满帝都没人知道,崇明观观主与他的关系,观主是他的远房叔叔,很多年前,便在这个观里修道,他到帝都的第一站便是在这里落脚,只是没住多久,便悄悄离开了,这里的生活太清苦。
这个关系,即便会里的兄弟知道的也没几个。
轻轻叹口气,苟况心里有几分后悔,当初邀他上船的并不王家人,而是许家人,当初承诺,扳倒风雨楼后,三江会会是帝都最大的帮派,城南和城西都归他,另外,他还负责漕运,虽然只占一成份子,但漕运由他负责,不说别的,光私盐便够他赚的了。
可没想到,计划得好好的,最后却出了纰漏,萧雨雷纳逃脱,横空杀出个柳寒,居然有上品宗师的修为,接着史平死了,谁都不知道凶手是谁,虽然吴瀚怀疑是柳寒,可若细细分析,又存在许多疑点。
柳寒有上品宗师的修为,可史平也不弱,有中品宗师的修为;柳寒可以击败史平,可要杀死史平,就没那么容易了,更何况在那样短的时间里。
这是最大的疑点。
躲到这里来,并不是表示他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帝都最近发生的事,他全知道,王许田三家联手在十里铺伏击雷纳失败,损失惨重,其中包括一个宗师和数个上品武师。
这些消息让苟况脑袋发麻,风雨楼居然还有如此令人恐怖的实力,会里的活动虽然还在继续,可向外扩张的行动受到很大阻碍,风雨楼一战,三江会主力损失近半,八虎阵亡三个,重伤四个,剩下一个也躲起来了,轻易不敢露面。
三江会实力巨损,兼之群龙无首,长期被他压住的城南的城狐社鼠纷纷冒头,他们现在还不敢冲着三江会来,盯上了风雨楼留下的赌场妓院,这段时间里,与三江会帮众发生了很多冲突。
轻轻叹口气,苟况拿起茶杯,这门开了,火苗猛烈摇晃起来,苟况神情剧变,伸手便去抓刀。
“唉!”一声轻叹,刀光凭空而起,一股柔风袭来,恍若情人的唇,温柔的吻。
“等!”
苟况大声叫道,没等他说完,柔风已经掠过他的颈间。
叫声戛然而止,苟况捂着脖子,血从指缝间喷出来,他死死的盯着房间中的黑衣人,黑衣人黑衣黑巾,浑身上下包得死死的,只露出一双眼睛,现在这双眼睛的目光很平和,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黑衣人看着苟况倒下,过来看了眼,确认他死了后,才转身离去,出门之后,还小心的将房门关上。
院子里,墙角倒着一个麻衣汉子,竹林边上也同样倒找一个麻衣汉子,从旁边的偏房出来另一个黑衣人,这黑衣人也同样黑衣黑巾,只露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睛。
后面这黑衣人出来后,便冲前面的黑衣人微微点头,前面的黑衣人也开口,俩人腾空而起,很快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中。
当天晚上,三江会瓦解了,三江会遭到一股黑衣人的进攻,躲起来疗伤的四虎,有三人被杀死在床上,剩下那人因为负伤较轻,跑到相好的那去了,躲过一劫。
唯一完好无损的一虎,在总舵中,被人砍下脑袋,总舵还有十多人被杀。
除了总舵,三江会在帝都的三个密舵同时遇袭,舵中弟子全部被杀。
待到天明,曾经显赫一时的,帝都地下世界第二大帮,三江会宣布退出历史。
这一夜死了太多的人,京兆府捕快房抬来多更多尸首,弹劾陈宣的奏疏雪片般飞向尚书台,尚书台上奏皇帝,皇帝下诏,令陈宣再度上疏自辩,陈宣上疏报告皇帝,自己已经找到稳定帝都治安之法,十天之内,定能将帝都治安稳定下来。
京兆府的衙役倾巢而出,将各区的帮会头头秘密召集在一起,告诉他们,官府不插手他们争地盘的拼斗,但现在不能私下里斗殴,要斗就正大光明的上校场,官府备案,单打独斗也行,几十上百的群殴也行,谁赢了地盘归谁。
此举立刻获得江湖豪客们的支持,当天便是四伙人要求登记,在校场死斗,负责此事的赵晾也不客气,立马同意,同时宣布,在决斗场上获胜的,将获得捕快房的支持,谁若在没经过决斗便抢地盘的,官府绝不坐视。
这话一落,立刻又有十几个帮派宣布要参加决斗。
“大人!”从角落里站起来一条大汉,冲着赵晾抱拳:“可不可以请助拳?”
“可以!”赵晾大手一挥:“江湖上,多个朋友多条路,无论你们从那找人助拳都可以,不过,我警告某些人!如果再私下斗殴,老子决不放过他!”
赵晾气势迫人,众江湖豪强伏首。帝都的江湖人都知道,京兆府捕快房四大总捕,个个身手不凡,江湖上不知多少高手折在他们手上。
第二天开始,帝都东边的大校场便开始了决斗。
摧毁了三江会,柳寒感觉舒服了些,总算出了口恶气,不过,三江会只不过是爪牙,事情还没完,王许田保持沉默,这让他有些纳闷,丁轩依旧躲在城外,柳寒原以为他至少会上朝,后来一打听,这家伙居然告假,反正躲在城外不进城。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到城外走一趟倒没什么,可柳寒在城里走不开,秦王的回复终于来了,或许是柳寒最近的表现很出乎他的意料,于是秦王将帝都的另外几个联络人交给了他,让他负责联络,但同时让柳寒再提供五万两银子,把柳寒气得,差点便要决定与他断绝关系,可老黄劝阻了他,让他付给秦王三万,同时还起草了一封信,提醒秦王,瀚海商社不是国库,银子不是收税来的,另外柳寒与他是合作关系,并非秦王下属。
“这笔生意还是亏了。”柳寒看着老黄将信封口,很是不满的叹口气。
“拉倒吧,反正这次回来,你不是为了赚钱,”老黄看着他,不以为然的说:“秦王迟早要回朝,我看他在雍州推行的策略,与当今皇帝有相似之处,差别在于,当今皇帝行事较猛,而他要温和得多。当今皇帝不可能没注意这点。”
“你的意思是,延平郡王和小赵王爷还不够,皇帝还要继续任用宗室?”柳寒皱眉问道,如果是这样,秦王这条线就不能断,不但不能断,还得加强。
“除了宗室,还能用谁?”老黄反问道:“泰定皇帝最大的错误便是,将权力抓得太紧,兄终弟及也让太子不但培植自己人,现在他想革新朝政,手上却没人,连左辰这样的老夫子都还在用,足见其手上无人。”
柳寒沉默了会,终于点点头,当今皇帝除了泰定留下的人,的确手上没人,连薛泌这样的人都要用,一方面有可能是因为枕头风的缘故,另一方面也说明他手上没什么人。
重重叹口气,柳寒站起来:“扣除这三万银子,一季度收支可以持平吗?”
老黄想了想摇头说:“扣除这三万,咱们一季度收入要亏损两万银子。”
“这么少?才两万?没算错?”柳寒有点意外,严格的说,瀚海商社现在正处于固定资产投资期和市场开拓培养期,在这个阶段,投入要超过收益,布庄虽然扩张迅速,但产量还不足,问题不是在织布机上,而是在棉花上,大晋重粮轻棉,棉花种植面积不足,导致产量不足,柳寒就算在织布机上投入再多,也没用,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买地。
可土地控制在门阀世家手中,要从他们手中买地,恐怕得杀了他们才行。
门阀世家,视土地为命根子,所谓耕读传家,没有土地,耕什么耕,所以,门阀极少卖地。
老黄淡淡的调侃道:“怎么?!觉着少?我可以让你多损点!”
柳寒摇头说:“按照我的估算,应该在五万两左右,怎么才两万,船社的那笔银子算进去没有?”
“怎么没有,”老黄不满的哼了声:“这次是凉州老王掌柜出力了,他在凉州开了织坊,用的原料是羊毛,卖到吐蕃,在吐蕃很受欢迎,这一条,便多了一万银子的收入,另外,去年拓跋部落还差点,今年收回来了,这次拓跋部落西征,获利不小,这一笔,又增加几千两,还有便是,布庄给咱们增加了七千多两银子收入,如此算下来,咱们还亏两万银子。”
柳寒不由苦笑下,叹口气:“老王辛苦了,给老王去信,告诉他注意身体,年岁大了,别这样拼了,哦,对了,我炼了一瓶养神丹,给他送一瓶去,别用这种眼神,这玩意对练功没丝毫用处,对你这样的老东西,还有点用。”
老黄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心里却很感动,柳寒面对的局势如此险恶,居然还能抽出心思来给他炼丹。
柳寒现在进退维谷,王许田三家,居然还不求和,还要打下去,他很想干脆干掉对方几个核心人物,可如此一来,便与对方结下血仇,老黄坚决反对,认为如此不但无助于结束战争,反倒会让战争延长,而且,如果战事扩大,引起其他门阀插手,会不会影响宫里的态度,谁也说不清。
此外,方震也传信来了,方震倒很沉稳,似乎没有重返帝都的意思,只是让他继续打听帝都形势,对他前段时间的作为大加称赞,同时派人送来一张五百两银子的银票。
柳寒觉着这方震很识趣,宫里明显不会让他重返帝都,就算风雨楼倒了,漕帮若要重返帝都,恐怕同样会遭到宫里的打击,变成风雨楼第二。
柳寒心里在琢磨着,怎么对王许田三家进行另一次打击,这次打击,应该是一次逼和性的打击,要让王许田三家感到痛,让他们尽快求和。
“不用着急,宫里现在对你很满意,”老黄的语气又带上几分嘲弄:“王家那老东西,虽然老奸巨猾,可也胆气不足,当年他扳倒了邵阳郡王,便躲回冀州了,”
刚说到这里,大脑袋进来了,柳寒扭头看着他,大脑袋送上一封请帖:“这是许掌柜送来的,今天收到的。”
柳寒接过来一看,是百工坊的请帖,他不禁皱眉:“这百工坊倒底是个什么玩意,弄得神神秘秘的。”
上次因为下江南,百工坊的拍卖会便没参加,许远去了一趟,什么都没买,甚至没出价,可今年,这请帖居然又到了。
第二百五十章 百工坊
柳寒玩味似的将请帖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看,老黄见状摇摇头,自从回到大晋后,柳寒有了些细微的变化,以往不管什么事,什么时候,都从容不迫,充满信心,极少见他失态着急,更没张皇失措。[随_梦]ā
可回到大晋后,他失态的时候多了,原因是他没了那种自信,这次回来,他是回来拼命的。
这,很危险!
“心不静,就看不清,看不清则乱,乱则举止失措,举止失措则败亡可期!”
柳寒闻言先是一怔,随后沉默不语,老黄起身从他手里接过请帖,: 3.打开看后:“十天以后,居然选在百漪园,有意思,有意思。”
“怎么啦?”柳寒皱眉问道,老黄淡淡的说:“没什么,我只是觉着有意思,为什么要选在百漪园?”
“这有什么不好解释的?咱们的拍卖不是也选则百漪园吗?!百漪园的环境不错,还有美女作陪衬,是个选择发布会的极佳场所。”
“我听说百工坊的拍卖都是秘密拍卖,百漪园这样显眼的地方,他们怎么会想起选择这样的地方?”
柳寒稍稍愣了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又猜测道:“或许他们想换一个口味吧,咱们在百漪园便拍出百万两银子,鸣玉斋跟着咱们学,在逍遥阁举办了一次拍卖会,还有江南绣在醉红尘,现在在轻柔举办拍卖会的多了,大概,百工坊也想换个思路吧。”
“你在给他找理由,”老黄淡淡的说:“以前,你是不会这样干的。”
柳寒再度愣了下,随即沉默,心里苦涩不已,老黄温言道:“有些事,急不得,你就算再着急,也急不来,慢慢看吧,那个人总会冒出来的,你以前总说雁过留痕,以前没人发现,只是没人去留心,只要留心,他总有蜘丝马迹留下的。
我们回来不过两年,已经找到几个线索,厉岩是一个,通过厉岩,我们找到了那个小院,还有那个疑似总教头的人,这条线索很重要,不能轻易断,咱们慢慢查,总能找到点东西。”
柳寒缓缓点头,老黄又思索着说:“那个人既然很有钱,手下人才济济,可要维持这样一个庞大的体系,必须要有强大的资金支持,他的资金从哪来?以前靠你们去杀人,现在呢?”
柳寒没有开口,静静的听着,老黄缓缓说道:“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以前我以为是某个门阀世家,可如果是门阀世家,他为什么要作这样的事?目的是什么?其次,若是千年世家,就像王许这样的,需要用这种方式挣钱吗?所以,我怀疑,这个人不是豪富之家,所以,才用这种方式弄钱。第三,在杀手营瓦解后,他用什么方式弄钱?我的答案是经商,跟你一样,经商赚钱。”
柳寒目光渐渐亮了,看着老黄笑了:“你这老东西,每天躲在这阴森森的地方,人也变得阴森森的了,呵呵,只要他敢经商,我就能把他抓出来,大额金钱的流动,总能查出个所以然来。”
停顿下,柳寒又兴致勃勃的说:“既然如此,这百工坊,我就去瞧瞧。”
百工坊如此神秘,倒是引起了柳寒的兴趣,他从老黄那出来,便去了萧雨那,萧雨是老江湖,对江湖的了解比老黄多多了,老黄只是隔帘看花,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最多也就是理性推断,虽然,他在这方面是高手。
“你说百工坊?”萧雨略微有些惊讶,沉凝片刻后,坦然说道:“这百工坊很神秘,而且实力很强大,他们拍卖的东西,做工精巧实用,每一样东西都很受欢迎,他们的拍卖与其他人的拍卖不同,只是拍卖份子,上次,我的人拍下暴雨梨花,这次暴雨梨花便救了雷纳一条命,连阳默这样的高手在暴雨梨花面前都无法幸免,足见其厉害。”
说到这里,他叹口气,自嘲的笑了笑:“要是这次我手里有一具暴雨梨花,恐怕就伤不了这么重。”
柳寒没打断他,也没附和,只是笑了笑,萧雨接着说:“这百工坊在江湖上出现不过十年左右,行事很诡异,江湖传言,由于他的东西太好,所以,有商家曾经想吞没他的货品,结果无一不是非常悲惨,有人甚至被灭门,也有商家想与其长期合作,想查出他的底细,结果没有人成功过,柳兄,江湖上的这些大商家,家里都养着高手护院,可这些商家,没一个在百工坊手里讨好,渐渐的百工坊便成了江湖上的一个禁忌。
不过呢,这百工坊信誉很好,只要按照协议行事,从未找过任何人的麻烦,所以,虽然神秘,但愿意与他合作的商家依旧很多。”
“哦,他的主事人是什么人?”柳寒兴趣更浓了,能将一个神秘组织经营到如此地步,主事人势必是个非常人物。
“谁也不知道,”萧雨说道:“百工坊的总舵在那?有多少人?他的主事人,每次出现都带着面具,江湖上,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柳寒倒吸口凉气,背脊又有点发麻,皱眉想了想,忽然有了个念头:“萧兄,能不能查一下,这百工坊到帝都后,在那落脚?”
萧雨略微惊讶,忍不住皱起眉头:“柳兄,犯不着在这个时候再去竖个强敌吧。”
柳寒笑了笑摇头说:“我只是想知道他们在那落脚,没有其他意思。”
萧雨凝视着他,叹口气说:“按照百工坊的规矩,这便是与他们为敌,这个规矩,江湖上都知道。”
柳寒眉头微皱,苦笑下:“还有这样的事,这百工坊未免也太霸道。”
“江湖上,只要有实力便可以霸道,柳兄,现在的帝都,你也可以霸道点。”萧雨淡淡的调侃道。
“霸道!?我还想多活几年,有宫里的那位公公盯着,谁敢在帝都霸道!”柳寒摇头说。
“呵呵,”萧雨和楚飞都忍不住笑起来,楚飞也知道点百工坊,但不了解,所以,在柳寒与萧雨说话时,他没有插话。
“柳兄,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楚飞现在身体恢复很好,那两枚丹药起了巨大作用,更主要的是,他觉着已经停滞了很久的境界隐隐有突破的迹象,现在他很兴奋,总想出去动动。
“没什么动作,先等等看,这事有可能要拖一段时间。”柳寒淡淡的说道。
萧雨瞪了他一眼:“你还是先将伤完全养好再说,你的境界不是有突破迹象吗,先突破境界再说。”
“哦,楚兄境界有突破?”柳寒有点惊喜,楚飞嘿嘿干笑两声:“只是有迹象,能不能还不知道。”
柳寒伸手过来,搭在他脉门,示意他运转内息,楚飞不疑有他,心念一动,丹田内息缓缓运转,一个周天后,又收拢到丹田。柳寒松开手,想了想问:“楚兄的境界是七品上下?”
楚飞佩服的点点头,仅仅这么运转一圈,便判断出境界高低,这份见识就不凡。
柳寒略微沉凝,拿出一个小瓷瓶,拔开瓶塞,一股药香袅袅散开,楚飞深吸一口,丹田内息居然有点躁动,隐隐有兴奋之感觉。
柳寒从中倒出一枚,迟疑下,又添了枚,然后让楚飞将上次给他的那小瓷瓶拿出来,楚飞连忙将小瓷瓶拿出来,柳寒将两枚丹药放进瓷瓶中,将瓶塞塞紧。
“这两颗丹药,一颗可以助你突破到八品,另一颗则要看你的运气,最差也能助你稳定八品境界,好的话,可以助你提升到八品巅峰。”
柳寒有些肉疼的将瓷瓶递给楚飞,楚飞大喜,小心的接过来,藏进怀里,正要开口道谢,萧雨笑了笑:“你那瓶里还有几颗,多给他几颗,岂不是可以让他突破到九品巅峰。”
“草!”柳寒脱口而出,差点便跳起来:“你当我这丹药来得容易,他能不能踏入九品,还得看机缘,你当有丹药便能到九品,那我这还不九品多如狗,宗师满地走!”
萧雨先是愣了下,随即哈哈大笑,楚飞也忍不住乐了,丁三丁四在边羡慕不已,他们的修为还在武士境界,做梦都想踏入武师境界,坐在俩人身边的躺椅上的巫简,同样露出羡慕之色,他的伤比萧雨还重,连境界都掉了一层,从武师三品掉到初品,现在他断掉的骨头还没好,身体被捆成粽子似的,每天都由丁三丁四抬出来,晒上一个时辰的太阳,当然,这是柳寒要求的。
丁三丁四和巫简都拿眼睛看萧雨,他们自己是不敢开口,只能看着萧雨,萧雨却象没看见似的,根本不张嘴。
特别是巫简,还在战场上,柳寒便给他服用了两粒珍贵的丹药,要不是这两粒丹药,他现在恐怕还只能躺在炕上,动弹不得。
“他们最近有什么动静吗?”萧雨收敛笑容问道。
柳寒微微摇头,叹口气说:“我现在是老鼠进风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杀了这帮家伙吧,事情便没了转圜余地,不杀吧,这帮家伙便跟狗皮膏药似的,沾上了便不放。”
“干嘛不能杀!”楚飞皱眉问道,语气中隐隐有些不快。
柳寒笑了下:“杀他们的事,应该萧兄的事,不该我来干。”
楚飞皱眉正要反驳,萧雨却点点头:“你说得对,这是我的事,此仇我必报!”
柳寒站起来,拍拍手,对楚飞说:“你要想杀人,便快点提升实力,到时候让萧兄带上你便行,萧兄,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安心养伤,雷纳昨天传书,他已经到谷城,一切安好。”
在十里铺之战后,雷纳没有停留休息,第二天便启程西巡,第一站便是大谷,然后便是新安,然后再南下伊阙,沿着帝都外围走一圈。
柳寒走后,楚飞还是不解,纳闷的问萧雨:“他这是什么意思?照我的意思,把王许田三家在帝都的杀个干净,又能怎样!”
“你呀,柳寒在这事上看得很清楚,”萧雨摇头说:“他不能出面杀王许田三家中人,这三家在门阀世家中很有影响力,现在这些门阀世家还没联手对付他,有很大的原因便是,这是漕运之争,死的人虽然不少,可并没有三家的直系子孙。
所以,门阀世家们不愿与他们联手,当然,这里面也有柳寒的因素,他与延平郡王小赵王爷薛泌秋戈等人交好,文名还很盛,这些因素加在一起,除了丁轩因为和柳寒有过节,出手外,其他门阀世家都在观战。
可若三家直系子孙被杀,这些门阀世家便可能出手,至少会在朝堂上对柳寒不利。
但我若出手便不一样了,满天下都知道,三家要杀我,我出手杀他们,天经地义,谁也说不出个不来。
明白了吗!”
楚飞这才恍然大悟,他不由恨恨的叹口气,田家丁家都杀到柳府来了,柳寒居然还不能动他们,这些****的门阀世家!
“这天下,不公平的事多了,没什么好抱怨的,哼,天下便是这样!”柳寒似乎看透了楚飞的心思,幽幽的叹道。
旁边也传来三道叹息。
第二百五十一章 秦王之忧
长安。~随~梦~小~说~щ~suimеng~lā
帝都枯干的树枝上已经发出嫩芽,秦王宫内的草木却依旧萧索,从大漠来的风越来越冷,各方传来的消息表明,春季之后,大漠动乱已经不可避免,秦王已经数次向朝廷告急,可朝廷除了让他提高警戒外,便再无下文。
自从去年深秋,大漠出现不稳迹象后,秦王燕玮便密切关注大漠动静,在这个冬天,他将长安的几个军械库搬了大半到陇山五关,在高平集结了大量物资。
但问题还是严重,最大的原因便是兵力不足,大晋边军主力分布在凉并幽三州,雍州由于有穆乌斯沙漠的天然屏障,驻兵不多,主力集中在六盘山以北的宁武()郡。
宁武郡北临塞外,东依穆乌斯沙漠,西靠黄河,是塞外胡族侵入大晋的一条通道,但胡族自古以来却很少从这里杀入关中平原,原因便在于,宁武郡以南的陇山。
陇山地形险要,利守不利攻,是关中的天然屏障,数千年来,这陇山不知帮中原民族抵御了多少次塞外胡族的进攻,中原民族充分认识到陇山的重要,沿陇山山道修建了五道关口,这五道关口无数次将塞外胡族挡在陇山以北。
陇山挡住了胡族,可也让宁武郡处于孤悬北方的境地,一旦胡族进犯宁武郡,中原要支援,便要越过崎岖难行的陇山,在这样的山道上,花费的时间和消耗的物资,都十分惊人,所以,秦王才提前将物资运到五关,同时在五关外的高平集结了大批物资。
比较幸运的是,今年的雪灾范围不大,雍北的受灾人口只有十几万,比去年的灾民少多了,可即便如此,秦王感到的压力却依旧很大,原因依旧是没有钱粮。
不是府库没有钱粮,去年获准在宁武和雍北互市,市场的税收补充了部分府库不足,另外,关南去岁丰收,极大缓解了府库的紧张,若不是塞外胡族作乱,今年会非常轻松。
可偏偏塞外出事了,朝廷让他密切注意,却没有其他任何支持,这让王府上下非常不满,可不满归不满,事情还得作,原以为春季之后,朝廷会向雍州提供粮秣支持,可秦王打听到消息,朝廷财政用度非常紧张,原本计划能增加赋税的陈国土地清查和扬州盐政革新,进行得非常不顺利,至今还没看到任何增加税收的希望。
有鉴于此,秦王才不得不向柳寒提出要五万银子,这笔银子不但要安置雪灾难民,还要补充长安武库的兵器。
但柳寒会接受吗?上次要钱,柳寒已经非常不快,回信的语气已经有点不客气,几乎就是明白告诉他,以后不能这样。
这让秦王非常生气想要严惩柳寒,但被峦玄和白朴阻止,这俩人是亲眼见过柳寒的,而且,柳寒在帝都的表现越来越出色,别人不清楚,峦玄和白朴是非常清楚的,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决定了秦王的决策。
“看看吧,这次他只给了三万。”秦王脸色阴沉,白净光滑的脸上布满阴云,上次他想敲打柳寒,结果被峦玄阻止,现在这柳寒越来越放肆,不但少给钱,还居然敢隐隐威胁。
峦玄却松口气:“好歹还是给了三万,王爷,不用生气,按照当初的协议,三万银子要十年以后才给,现在他也给了,说明他心里还是有王爷的。”
这番话没给秦王带来丝毫安慰,在开口之前,他便仔细计算过了,少了五万银子不行,长安武库几乎空了,要填满便需要两万银子,剩下的三万要修补陇山五关,并给部分边军补发欠饷,由于府库常年入不敷出,边军欠饷情况很普遍,不但雍北宁武边军欠饷严重,就连并州凉州边军的欠饷也同样严重,雍北边军已经有数次小规模哗变,哗变士兵逃到塞外,有些甚至就落草为寇。
以前没有边患,欠饷也不大紧,现在要士兵打仗了,没钱,谁去卖命!!!
“此话在理,不过,三万银子还是不够,”白朴在边上补充道,他依旧是那种狷介样,棉袍皱巴巴的,头发有些散乱,不过今日目光却很清明。
现在这书房里就他们三人,这三人却是秦王府的核心,整个雍凉两州的大脑。
“唉!”峦玄长长叹口气,放在柳寒给三万银子已经算给面子了,可最低也要五万银子,这缺口还差两万,这两万银子上那去弄呢?
“门阀世家能不能再想想办法?”白朴提议道,秦王闻言更加烦躁,门阀世家已经动员了多次,可这次他们只肯出两万银子,连一向最积极的皇甫家也只出了两千两银子,可向柳寒开口的五万银子,正是在有了这两万银子之后的计算结果。
“先向朝廷要,”峦玄语气多了两分决绝,看着秦王说道:“王爷,咱们雍凉二州背不起这个负担,只能向朝廷要,扬州盐政革新,多少总能收些银子,两万银子应该没问题。”
“这三万银子呢?先补充武库还是先发欠饷?”秦王冷冷的问。
“当然是武库。”峦玄和白朴异口同声答道,俩人对视一眼,峦玄向秦王解释道:“欠饷可以说服,可没有弓矢,士兵拿什么打仗,所以,补充武库是当务之急!”
“时间已经有点不够用了,”白朴向窗外看了眼,深深叹口气:“黄河已经解冻,草原上的春天来得要稍晚,就算五月吧,还有一个月时间,一个月时间能把长安武库备齐吗?”
秦王和峦玄都沉默不语,武库的刀剑盔甲弓矢,都是长安作坊生产,这长安作坊是工曹下属,归长安府管理,有工匠一千人,每月能生产弓矢两万,弓一千百二,强弩一千,守城弩二十,各种刀剑三千,
以长安作坊的生产能力,要填满长安武库,至少需要三月。
“其实,还是来得及的,”峦玄试探着说:“咱们买。”
“买?”秦王皱起眉头,峦玄点点头:“朝廷规定,私人作坊,不得生产军品,可,王爷,实际上,市面上流行的刀剑弓弩,都是私人作坊生产的,他们的质量与军品相较,并不差,甚至还高些,当然,他们的产量并不比长安作坊高,此外,雍州的盐铁已经开放,制作刀剑的铁原料并不缺,所以,我们向民间采购,完全行得通。”
“可朝廷要问,该作何交代呢?”秦王反问道。
“先上疏,要求朝廷调拨,如果朝廷调拨,我们就省下这笔钱,如果朝廷不调拨,就得同意咱们就地生产补充,同意咱们向民间作坊订购军械。”
“此法可行。”白朴点点头,白须在胸前摇晃了下,秦王沉默了一会,才深吸口气:“好吧,就这样,峦玄,你替我起草奏疏,尽快上报朝廷。”
峦玄轻轻松口气,连忙答应,正准备坐下写奏疏,秦王又问道:“大漠动乱在即,虽说现在的情报表明,他们没有拿下进攻我宁武郡,可本王不得不防,军事部署也必须加紧,白先生,峦玄,你们怎么看?”
这又是一个问题,大晋的精兵强将多集中在凉州并州和幽州,雍州的兵力并不多,主要兵力又集中在宁武郡,面对穆乌斯沙漠的雍北两郡:上郡和新原,则兵力薄弱。
更要命的是,这两年雍北雪灾连连,当地居民不断逃荒,地方官疲于奔命,武备松弛,别说边境上烽火了,就算治所榆谷和夏州,城墙也良久失修。
但这两个郡由于有穆乌斯沙漠为屏障,秦王倒不是很担心,他最担心的还是宁武,这是胡族侵入大晋的主要通道,就算胡族打不过陇山,但仅仅是侵扰宁武,便能给大晋带来无数烦恼。
白朴和峦玄都沉默了,良久,白朴才叹口气:“重点还是宁武,上郡和新原那边,应该问题不大,提醒他们要注意大漠的动静,边境上的烽火台,要随时保持警惕。”
“先生说得在理,”峦玄也点头说道:“王爷,重点还是在宁武,宁武现在有兵力八千,分布在郡内三个县,边境上的烽火台,也有两千多人,另外,五关还有三千多人,王爷,照理这个兵力已经足够了,至少可以暂时稳住宁武的局势。”
秦王摇摇头,走到书架边上,从一堆公文中抽出一份,递给了峦玄:“这份报告是去年秋天,我派犀锋巡查宁武后,他秘密上交的报告,你的数字是司台报的,哼,下面的人瞒他,他也有模有样的报上来了。
八千?!实际上只有五千,五关定额七千人,现在三千,少一半,好像还可以,可实际上,只有两千,连三成都不到。”
秦王的脸色阴得可怕,峦玄和白朴都吓了一跳,这差额也太大了。
“他们怎么敢这样干!?”峦玄翻了翻数字,报告很详细,不但有驻军兵力数量,还有兵种,五关都是步兵,宁武的五千人中有两千是骑兵,这两千骑兵全部集中在郡所平定,由偏将军司台统帅。这司台是雍州司家中人,据说有武士修为,可实际上如何,谁也不知道。
八千兵力,是朝廷规定的宁武驻军,可实际上却只有五千,这多出来的三千自然被各级军官吃了空额。
峦玄抬头看着秦王,眼中疑惑甚浓,这份报告去年便拿到,那为何不处理,雍凉两州边军都归秦王辖制,秦王也处置他们是在自己职权范围内,根本不用向朝廷请示。
秦王看出了他的不满,苦涩的摇头:“边军欠饷已经一年半了,一年半没发饷,士兵逃亡的,打草谷阵亡的,不知有多少,我怎么处置!”
峦玄沉默的低下头,白朴叹口气,秦王又补充说:“长安武库的装备都是七八年前的,有多少能用,谁也不知道,我本打算趁此机会,除将武库的装备补足外,再检查下以前的。可,,这一切都需要银子,但银子呢?在那?这个柳寒!该死!”
秦王及其恼怒,峦玄提的那条,他不是没想过,可问题是,朝廷也没钱,这道疏上上去,有多大效果,只有天知道。
原以为从柳寒那拿到五万银子,至少可以将武库的装备补足,再将欠饷补一部分,可没想到,居然被柳寒生硬的拒绝了。
“郡国兵呢?”峦玄又抬头看着秦王,急切的建议道:“可以将郡国兵暂时补充到边军中。”
宁武郡人口并不多,所以,郡国兵定额为三千人,若是在内地的大郡,郡国兵的兵力多在五千到八千之间,那种人口众多的超级大郡,兵力有可能到一万人。
“郡国兵,”秦王又拿出另一份公文给峦玄,峦玄急忙打开,秦王已经幽幽的说道:“这几年连续雪灾,宁武郡的郡国兵同样逃散的不少,剩下的兵额不过一千六百人。”
“没有兵力,没有军饷,什么都没有,这”峦玄脑子顿时一遍空白,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白朴重重的叹口气,这是一个无解的局面。
房间里陷入沉默,峦玄拿着手里的卷宗,犹若捧着千斤巨石。
白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所有的问题都集中在银子上,”秦王的声音苦涩不已:“这段时间,本王做梦梦到的都是银子,从来没觉着银子如此可爱,呵呵!”
秦王自嘲似的干巴巴笑了两声,白朴皱了皱眉,神情有几分不悦,峦玄也叹口气:“我大晋富有天下,没成想,今天居然连士兵的军饷都发不出来,长此下去,如何得了!如何得了!”
“王爷,卑职有句不该说的话。”峦玄躬身向秦王说道,秦王点点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这是我大晋,不是大周,我大晋治理天下已经八百年,百姓必不会弃我大晋而去。”
峦玄想要争辩,可张张嘴却没说一个字,白朴想了想:“如果实在没办法,就让峦玄到帝都去一次,嗯,让犀锋也去,犀锋与太尉那报告军情,峦玄去户曹催银子,如果户曹不给,就直接面见皇帝,陛下总不至于坐视宁武受害吧!”
“胡族暂时还不敢犯我大晋,”秦王摇头说:“大漠经过十年修整,元气渐复,可大漠诸胡,面对我大晋依旧战战兢兢,犯我大晋的心思还不敢有,今春大漠动荡,不过是十年修整之后,胡族之间力量的重新整合,问题在于,若我大晋不干涉,任凭胡族整合,待他们整合完毕,我大晋又得面临胡族犯边之乱!”
峦玄和白朴几乎同时点头,峦玄看着秦王:“王爷,就让我去吧,顺便也好与柳寒谈谈,不要太看重个人得失!”
秦王想了想,沉重的点点头。
第二百五十二章 盐政之难
?雍北寒风阵阵,江南却已经是莺****长,扬州的天空明媚,大运河上船影幢幢,岸边的柳树吐出新绿,柳枝在风中摇摆,白的黄的褐色的花絮,伴着北去的燕子,在空中飞舞。?随?梦?.lā小≯说网>
码头上,脚夫将一袋袋食盐从船上背下来,送进仓库里,这些盐是扬州盐商从各地盐场运来,再从这里送到江南江北。
而夜色降临时,画舫则布满运河,河面飘荡的是香风和丝竹之音。
还有来自柳树下的麻木目光。
扬州的富庶,吸引了各地的流民,扬州府对这些流民很是头痛,拒绝他们入城,将他们驱散到城外。
流民破坏了初春的美丽景色,可流民给初春盛开的花给遮掩了,贵人们的目光盯在了花上,忽略了花后的丑陋。
富丽堂皇的画舫,舞姬在丝竹的伴奏下,翩翩起舞。
句誕坐在椅子上,搂着姑娘柔软的腰肢,含笑看着正起舞的舞娘。
怀中的美女是旁边的几个盐商奉送的,是扬州最红的青楼女,腰肢柔软,皮肤白皙粉嫩,声音糯糯的,让人甜到心底。
美女端起酒送到他唇边,句誕轻轻抿了口,美女将酒杯放下,将他唇边的酒迹吻去。
句誕两眼眯成一条缝,坐在下的两个老者,互相交换个眼色,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
“大人,这段时间为推行盐政革新,着实辛苦了,为朝廷可谓竭尽心力,我们受扬州盐界朋友的委托,送给大人一份礼物。”穿着蓝色长袍的老者含笑将两个木盒推到句誕面前。
句誕看都没看两个木盒,依旧盯着跳舞的舞姬,蓝色长袍老者给美女使个眼色,美女纤纤玉手小心的拿起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叠银票,美女送到句誕面前,句誕瞟了眼,没做任何表示,美女将木盒放下,又拿起另一个木盒,木盒里珠光宝气,连一向见多识广的青楼美女都忍不住出一声惊呼,可句誕依旧没看一眼,只是冲两人笑了笑。
“蔚老,璨公,无功不受禄呀,此等珍贵之物,下官万万不敢收。”
穿蓝衣的蔚老呵呵笑了两声:“大人过谦了,大人操劳国事,宵衣旰食,何谓无功。”
穿着锦袍的璨公也呵呵的陪笑道:“蔚兄说得好,我们也是对大人的敬意,大人不必客气。”
句誕迟疑下,也就不再矜持,微微点头,两老大喜,连忙给招呼美女将木盒收起来。
觥筹交错,宾客皆欢,舞曲愈欢畅,舞娘的腰肢扭得更诱人。
几杯酒下去后,蔚老又笑呵呵的问道:“大人,不知盐政革新的方案,是否已经上奏朝廷?”
句誕笑了下,心里暗骂,老狐狸,这钦差衙门里不知有多少你们的人,有没有上奏,你们还不知道,这要上奏了,你们今日会送如此重礼?
“唉!”句誕将酒杯放下,沉沉的叹口气:“难啊,满足了你们,朝廷不满意;朝廷满意了,你们又叫得震天响,这让本官和顾大人左右为难,这奏疏难写啊。”
蔚老和璨公交换个眼色,璨公也叹口气:“大人,不是我等叫苦,大人和顾大人到扬州也数月了,对扬州的情境了解颇深,扬州的盐场残破不堪,我等若要接下盐场,必须先投入很多银子对盐田进行改造,而朝廷的盐税又这样重,我等实难支撑,还请大人多多体谅。”
“这还是其一,”蔚老接过话头说道:“大人,按照朝廷的方案,可以自建盐田,这势必导致,盐田乱建,很多不符合条件的盐田也会建起来,所产之盐粗劣不堪,祸害民众,大人,此事必须消灭在源头。”
句誕没有开口,伸手去端酒杯,美女立刻给他端来,送到他唇边,随后又将他唇边的酒迹吻去。
“大人,这事事关天下安危,万不可退缩。”蔚老急切的说道。
“大人,为万民计,大人当明白上奏皇上,盐务乃军国大事,当慎重革新,万不可躁进。”璨公也急切的说道。
句誕在心里冷笑,他完全知道俩人要的是什么,无外几点:其一,排除那些小商家,让他们以便宜的价格拿到扬州盐田;
其二,盐税要降低,最好只有一成盐税,而且在最初三年免税;
其三,朝廷要将荆州、青州、冀州、豫州等地划入扬州盐的专卖范围,禁止其他河东盐、蜀盐,进入。
至于什么盐田破损严重,投入巨资,不过是后面的托词。
句誕在最初看到这个建议时,差点笑出声来,这帮家伙胆子实在太大了,居然敢向朝廷伸手,居然敢如此狮子大开口。
出于谨慎,句誕没有将建议文扔到他们脸上,而是推脱说先看看,可没几天,扬州数个门阀世家,甚至连淮南王长史都提醒他,要多采纳扬州士民的建议,他这才察觉出点意思,连忙派人打听,结果这蔚老和璨公名义上是粮商,可实际上,俩人的背后各有门阀世家,璨公的背后是江南6家和虞家,蔚老的背后是扬州门阀张家,甚至可能还有淮南王的影子。
这个现让句誕不敢轻举妄动,转过头与顾玮商议,顾玮却不置可否。
对顾玮这个副手,句誕也看不大懂,他当然清楚顾玮是潘链的亲信,不过,此次下扬州,皇帝却将掌控度支曹的他派出来了,这开始让他有些不明白,潘链掌控尚书台,宫里有太后支持,即便皇帝都要忌惮三分,可皇帝却将他刚提拔的亲信派出来,让延平郡王接任度支曹。
这是对顾玮不满,还是要削潘链的权呢?
句誕出身门第不高,常年官场历练,对官场的风向很敏感,立刻觉察到皇帝的态度可能有变。
从离开帝都开始,句誕便在试探顾玮,可顾玮的口风很紧,半点风声没露。
句誕开始还比较担心,虽然皇帝的态度可能有变,但潘链毕竟依旧是尚书令,依旧权倾天下,如果,顾玮要与他为难,这扬州的事,还真不好办。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顾玮居然没给他找一点麻烦,全程配合他的举措,而且还利用他在士林中的影响力,到处宣讲盐政革新的好处,希望士林支持盐政革新;在具体举措上,也多附和他的建议,偶尔有什么主意,也都与他商议后,得到他同意才由他宣布;若他反对,顾玮也绝不坚持。
最初,句誕还多了个心思,顾玮如此配合,将来盐政革新若成了还好说,若是失败了,全部责任便是他句誕的,于是,便放了部分权力给顾玮,故意让他去作些事情。
就像今天,顾玮便去见方震。
漕帮,在江湖上很怪,说他是个江湖草莽帮派,可朝廷又认,将至关重要的漕运委托给他,可另一方面,朝廷又从未给漕帮一个官方身份,所以,他现在就是个半官半草莽的身份。
由于与商人们的条件没谈妥,拍卖会便不敢轻易举行,顾玮便建议利用漕帮,让方震来打破僵局,句誕觉着这个建议不错,便顺水推舟,让顾玮去办。
一时之间,句誕思绪连篇,可面上依旧保持矜持的笑容,喝了两口美女送的酒,句誕才淡淡的说:“今晚夜色不错,这南方与北方的夜是两种不同的韵味,蔚老,璨公,有些事急不得,这跟品酒一样,好酒都要慢慢品,才品得出味道,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蔚老和璨公微怔,随即陪着笑,连连点头:“大人说得是,大人说的是。”
同一时间,顾玮却在方氏茶楼与方震喝茶,方震显然很看重顾玮,不但将整个茶楼腾空,还让他那年青的妻子在楼里操琴,俩人便在琴声中聊天闲谈。
俩人好像都没谈正事的兴趣,先从扬州的风光聊起,方震向顾玮推荐了几个扬州的古迹和风光,建议顾玮去看看,随后又说起扬州的特产。
这样闲聊了半天,才说到正事上。
“方帮主对朝廷的盐政革新怎么看?”顾玮问道。
“方某乃草莽中人,对朝廷的大事了解不多,”方震先笑了笑,才说:“不过,说到盐政,方某还是多少懂一些,朝廷此策好倒是好,不过,狼多肉少,谁都想插上一角,顾大人,此事恐怕不好办。”
顾玮点点头,今天他依旧是一袭月白便袍,头上也没带冠,而是简单的系了个髻,不过,这种散漫,又给他添了些许别样神韵。
“方帮主神目如电,”顾玮点头叹息道:“朝廷之所以推行盐政革新,目的是为了增加盐的产量,增加府库的收入,但,让我失望的是,扬州商人的胃口太大,导致朝廷策略迟迟无法推行。”
方震默默的喝着茶,这个冬天,他带领漕帮与江南会数次大战,最终将江南会逐回吴县和临江。连续两场大战,让漕帮上下疲惫不堪,江南战事未歇时,便得知朝廷在扬州推行盐政革新,方震曾经动了心思,可随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严齐传书,通报了其中内情,方震斟酌之后,便不敢再趟这趟浑水。
第二百五十三章 盐政背后的秘密
?“朝廷已经数次催促,”顾玮神情还是那样平静,语气却加上了几分嘲讽:“句大人和我,数次摸底,数次催促,可扬州的商人们却推诿再三,这让我不明白,他们真的投入很大,赚不到钱,还是,他们仅仅以此为借口,向朝廷要更多的利益?”
方震为难了,扬州盐政革新为什么迟迟推不下去,原因在那,他很清楚,可能说吗?这要传出去,漕帮在江南恐怕寸步难行。随-梦- . lā可要不说呢?势必得罪顾玮,进而得罪朝廷,漕帮将来依旧难受。
琴声依旧悠悠,顾玮稳稳的喝了口茶,才悠悠的说:“方帮主,现在只有你我俩人,出你口,入我耳,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帮主不用有什么顾虑。”
方震苦笑下,抬头看着顾玮说:“唉,让顾大人见笑了,年龄越老,胆子越小,呵呵。”自嘲的笑了笑,顾玮也笑了笑:“谨慎小心无大错,帮主乃谨慎之人,所以,漕帮声望才越来越响。”
方震摇叹口气:“我漕帮的大本营便在扬州,若得罪了扬州门阀,漕帮在这江南水道将寸步难行,不过,大人办的是朝廷大事,方某不敢虚言隐瞒。”
顾玮含笑点点头,方震思索下,才说道:“根据我的了解,扬州盐田,或者说最好的盐田,其实,并不控制在盐户手中,而是控制在陆虞张等数家门阀手中,还有部分控制在淮南王手中,当然,大人若去查的话,肯定不是这样,为陆虞两家出面的叫何蔚,为张家出面的叫耿璨,他们俩人都是扬州最大的粮商,可实际上,他们也是扬州最大的盐商,说句实话,这大运河上的船,除了少数官船画舫外,其他的多少都带了些私盐,而这俩人是扬州最大的私盐商。”
顾玮眉头微皱,俊朗秀美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阴云,方震注意到了,他苦笑下说:“明白了吗,这些盐田并不需要投入多少钱。”
“这么说,他们是在要挟朝廷,想要得到更多。”顾玮的语气依旧平和,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方震缓缓点头。
俩人都没开口,静静的听着房间外传来的琴声,竹篱和竹门,挡不住这悠扬的声音,屋内,飘荡着茶香。
这瞬间,顾玮想了很多,方震则注意的端详顾玮,以前在帝都也见过,不过那是远远的,现在这个距离,还是首次。白衣公子顾玮名满天下,虽然不是江湖中人,可江湖上的汉子提起他,都会大声说好,甚至愿意为他效命。
窗外传来一阵沙沙声,竹林随风摇曳,顾玮看着层层竹影,轻轻叹口气:“这世上,最难满足的便是人心,方帮主,有没有兴趣拍下几块盐田?”
方震想都没想便摇摇头:“盐利虽厚,却不好拉,江南没人敢得罪陆虞两家,扬州也没人敢得罪张家,更何况这里面还淮南王,大人,此事说容易也容易,只要说通了这三家,盐务革新便完成了”
说到这里,方震没再说下去,那意思却很明显。
顾玮没想到,居然被方震毫不含糊的拒绝了,转念一想,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选择最符合方震的性格。
江湖上混,靠的不是霸气外露,而是谨慎小心。
霸气外露,看上去挺爽,挺豪迈,挺英雄,可实际上,光彩夺目的同时,也处在风暴的中心,实力不断消耗,最终轰然倒塌。
数千年的江湖中,出现过不少流星般升起,又流星般消失的江湖雄豪,他们灿烂夺目,即便消失了,依旧留下久远的传说,但他们不是胜利者!
相反,谨慎小心的人,却不容易成为大众的目标,可以躲在风暴的边缘,便能积蓄力量,在风暴中中,进退自如,进而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盐务革新陷入困境,皇帝在旨意中的用词越来越严厉,语气也越来越不耐,如果再迁延,朝廷会不会就此将俩人召回治罪?这种情况是有可能的!
“我有一法或许可能为大人解困。”方震打破沉默说道。
顾玮抬眼看着他,方震接着说:“大人何不找找淮扬会的孙会首。”
“淮扬会?!!”顾玮迟疑的重复了一遍,神情略微有些为难。
这淮扬会是个私盐组织,在扬州是半公开活动,与漕帮不同的是,淮扬会名声很差,与漕帮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如果仅仅是走私私盐的话,没那么坏的名声,可淮扬会不禁走私私盐,什么赚钱作什么,扬州地界上的青楼画舫赌场,一半是他们的,另外,他们还占有不少良田,这些良田全是巧取豪夺来的,逼死了不少人。
这样的帮会按理该铲除的,可淮扬会却始终稳如泰山,原因很简单,这扬州官府,上上下下,全都收了他们的银子,连驻防的盐丁郡国兵,全都被他们收买了。
也正因为如此,顾玮在合作名单中,没有淮扬会,甚至一度动念,想将淮扬会彻底铲除,可想到自己到扬州的主要工作并非维持治安,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另生枝节,这才作罢。
与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帮派合作,顾玮犹豫了。
方震见状在心里微微摇头,顾玮还是太爱惜名声了,其实,陆虞张这几家千年门阀控制了大量盐田,早已引起扬州的一些小门阀的不满,只是没人敢去冲击这些大门阀的控制,这淮扬会正好可以起到这个作用。若淮扬会真将大门阀的堤坝冲出一道裂缝,后面的势必汹涌而出,大门阀对盐务的控制将迅速崩塌,顾玮在扬州的使命便能完美成功。
“或许,这也是一个法子吧。”顾玮抬头看着方震,勉强笑了下。
实际上,方震想到的,顾玮已经想到了,可方震忽略了朝廷的因素。顾玮很快便想到陆虞张他们的反击手段,肯定是向朝廷弹劾他和句誕,皇帝支持盐政革新,可皇帝能接受这种私盐贩子吗?!!
顾玮拿不准。
潘链在尚书台,可以挡下大多数攻击,可他能挡多久呢?
陆虞张,这三大千年世家,与徐州荆州豫州的门阀世家交往密切,如果,他们向这三州门阀求助,门阀世家在陈国土地清查中积累的怒火,很可能便会被引爆。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顾玮喃喃自语,方震叹口气:“当然还有,大人若是下狠心,以缉拿私盐为借口,将何蔚耿璨拿下,同时严查私盐,以此逼他们让步,不过,此策的风险在于,一旦陆虞张决定抵抗倒底,刚才停了产盐,扬州盐的七成产量便没了,各地盐价势必暴涨,朝廷要追究下来,这个,大人可当得起?”
顾玮苦笑下,就算苦笑,也同样明亮,方震忍不住在心里妒忌了下。
顾玮已经放弃了今晚的主要目的,说服漕帮出来当这个破局者,但以方震谨慎老辣,顾玮完全没有把握说服他,干脆便放弃,不过,今晚的收获还是很大,将扬州盐务幕后的东西给揭开了,难怪扬州盐税如此之少。
盐税减少,上下都说是盐田受灾,顾玮也一度以为如此,可现在看来,完全是胡扯,什么盐田受灾,盐田是受灾了,不过,不是天灾,而是人灾。
门阀世家霸占了最好的盐田,朝廷收不到他们税,他们将盐卖给私盐贩子,然后以各种手段,让盐户的盐田荒废下来,如此朝廷盐税自然下降。
又喝了会茶,顾玮才告辞离开,方震恭恭敬敬的将他送上车,等车消失在夜色中,他才转身进了茶楼。
方梅氏俏生生的站在厅堂中,看到方震进来,便笑盈盈的迎上来。
“辛苦你了。”方震温言道谢,方梅氏嫣然一笑:“夫君说的哪里话,此乃妾身本分。”
方震轻轻松口气,每次和这个女人在一起,都感到轻松,他轻轻拉过女人的手,灯光下,手掌修长白皙柔软,隐隐还有几根青筋。
“早就听说白衣公子俊美无双,今日一见,果然不凡。”方梅氏低笑道,任由方震将她的手握在手中,这双手便粗大厚实,雄健有力。
“漂亮是漂亮,就是顾虑太多,扬州的事,恐怕没那么容易解决。”方震轻轻叹道,似乎有些惋惜。
“哦,”方梅氏略有些诧异,她听出丈夫话里隐隐的贬意,抬眼看着他:“这是为何?”
“今日扬州之事,当断然行之,岂能瞻前顾后,顾大人想得还是太多。”方震想了想说:“明日我要南下建康。”
“夫君是要避开?”方梅氏有些纳闷,秀眉微蹙,很是不解。
方震点点头:“这只是其一,另外,漕运要开始后了,我要到江南去看看,各地粮库的入库情况,粮船检修,都要看看。”
方梅氏再度皱眉:“你若不在,这总舵交给谁?还是小杰?”
方震也不由皱眉,松开女人的手,女人嘴里的小杰便是他的儿子方杰,方杰已经二十多了,在江湖中也小有名声,修为也不错,有武师六品,唯一的缺点便是,直爽,少了点心眼。
“还是让他掌控吧,不过,我给你一面令牌,你若觉着不妥,可以持此令牌,否决他的决定。”
女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张嘴要拒绝,可看着方震的神情,话便说不出去,只好轻轻叹口气,轻轻点头。
第二百五十四章 扬州难局
方震在离开前,还是将方杰叫来,方杰今年三十岁,是他前妻留下的孩子,这孩子在五岁便送到长生宗,拜在坐忘峰长老一石道长座下,一石道长江湖名声不响,实则修为精深,精通道典,坐忘峰在江湖上名声不响,实际却是长生宗三峰之一。{随}{梦} щ{suimеng][lā}得很清楚了,没成想,方杰看了眼边上泡茶的方梅氏,皱眉说道:“父亲,我倒觉着这是一个机会,朝廷要办盐务,那些家伙这些年挣饱了,咱们正好可以趁机买上几块盐田,咱们也可以作盐生意,帮里好些兄弟,生活挺难的,您又不准作青楼赌场妓院的生意,就靠着漕运,以前还能走点私盐,朝廷若盐政革新,这私盐的收入就没了,父亲,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干脆作食盐生意。”
方震略微有些意外,看着这张年青英武的脸,上面依稀有自己年青的模样,二十五岁从长生宗出来时,与自己完全陌生,这些年,他为帮里四下征战,立下无数功劳,受到帮里年青帮众的推崇,就像当年推崇自己一样。
儿子有了自己的想法了,方震心里的感触有些复杂,既有欣慰,又有苦涩。
“盐的利润虽大,可现在朝廷与陆虞张这些门阀世家正较劲,这两方我们都得罪不起,但现在句誕顾玮需要一个人出来破局,破局的这个人能得到不小的好处,可另一方面,此人也会受到陆虞张三家的联手打击,更何况,淮南王也有可能插手,句大人和顾大人虽然位高权重,可他们毕竟是流水,陆虞张,看上去柔弱,可他们却是一块一块不会移动的石头,水来时,可能淹没石头,可水不可能长期暴涨,终有退下的时候,等水退下去了,这破局之人便会受到他们的凶狠报复。
小杰,不是我不知道盐有多大利益,不是不想买几块盐田,而是不能!”
方震说着便长长叹口气,方杰沉默的低下头,深深的咬了下嘴唇,方梅氏端着茶盘过来,将茶杯放在父子二人面前,方震看着她,心里再度叹口气。
方杰在长生宗学艺时,他的生母,方震的前妻病故,此事在父子俩人心中留下心结,连带也连累了方梅氏,方杰始终没完全接受梅氏,只在面上保持礼貌。
“先喝口茶,这是今年的新茶。”方梅氏笑眯眯的说道,方震端起来,放在笔尖下闻了闻:“好香!是今年的瓜片?”
方梅氏含笑点头,扭头看到方杰没动,便含笑劝道:“小杰,你也尝尝,这茶可不容易,要早晨阳光刚出时采摘,在午时制作,中间不能出一点错,这茶,历来都是贡品。”
方杰勉强端起来喝了口,方梅氏见状摇摇头,方震也摇摇头:“喝茶不是这样的,先闻,后品,这才是品茶,你这样,牛饮。”
方杰苦笑下,他不喜这类繁文缛节,喝茶喝水,都是解渴,以前在宗里,师傅就曾说他性子跳脱,难成大道,他想了几年也没想出什么是大道,人生嘛,就是快意,何必弄些框框将自己框住。
“在江湖上混,不是打打杀杀就行,打打杀杀只是最后的,不得已的手段,江湖上混,重要的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帮里有些弟兄说我这些年胆越来越小了,退出帝都,让出北边半个大运河,击退了江南会,却不敢深入追击,再就是,盐场就在眼前,却不敢伸手,可以说得上是胆小如鼠,是这样吗?”
方杰没有答话,可那神情无疑承认了,方震看着他轻轻摇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眼观六路,不但要盯着江湖,还要看官府,看门阀世家,不但要身边,还要看远处,只有将这些都看清楚了,你才能知道危险在那,有没有陷阱,能不能打;耳听八方,便是不但要听自己的,要听身边人的,还要听官府在说什么,听门阀世家在说什么,只有将这些声音都听清楚了,才能决定是不是要出手,出手要作到什么程度,是一下将对手彻底打死,还是最好留一线。”
方杰愣住了,怔怔的看着方震,方震深深叹口气:“类似的话,我以前给你说过,可你都没听进去,今天,我就再说一遍,如果,将来你做不到这八个字,这漕帮,我是不会交到你手上的,唉,漕帮前辈数十年奋战才打下的江山,不能交给一个莽撞冒失之徒手上。”
方梅氏连忙在桌下碰了喷他,方震没有理会,依旧将话说完,方梅氏微笑着插话道:“你也是,得容小天想想,小天,这是你父亲几十年江湖经验的总结,这也不知道是用多少条性命换来的,你可得好好记住。”
方杰勉强点头称是,方震站起身:“我的船要开了,你要记住,在我回来之前,盐田的不许插手,一切等我回来再作决定。”
“明白,父亲。”方杰起身拱手施礼,方梅氏也随着起身,从边上拿过外套,又拿过一话轻声细语,整条街道依旧安静,耳中只有车轴的咕咕声。
“江南风物,别有滋味,唉。”句誕在心里微微叹息,昨晚除了收了点钱,享受了一个美女外,其他什么都没半成,何未耿璨都是老狐狸,话说得很漂亮,可实际上半步不让,一定要朝廷减税,朝廷本就要减税,可他们要的幅度太大,除了这个,还要抬升门槛,他们这些实力雄厚的商家有资格优先收购盐田,朝廷发的盐引,他们要优先权,也就是先满足了他们,才能给其他人。
这个些要求,朝廷是肯定不会让步的。
可现在这个难局,该如何打开呢?
句誕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疼了,心里顿时烦躁起来。
看看顾玮那家伙有什么收获吧。
车在衙门前停下,这里本是扬州盐铁监衙门,扬州不产铁,所以,这个盐铁监主要是打理盐务。
扬州富庶,衙门都造得恢宏高大,扬州刺史府如此,盐铁监也如此,这盐铁监前后足六进,左右两边还有数个院子,城内外还有两个盐丁营地,另外,城外还有缉私队,这缉私队归盐铁监管辖,是扬州盐铁监最肥的差事。
在接到钦差要来清理盐政后,扬州上下便准备了钦差行辕,可无论句誕还是顾玮都没住进去,也幸亏没住进去,那是何蔚的别院,雕梁画栋,富丽堂皇。
这要住进去了,昨晚就更开不了口。
俩人在驿站住了两天,便搬到盐铁监来了,不是驿站不好,而是不方便,一个在城外,一个在城内,城内自然要方便很多。
回到房间,句誕又休息了会,才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句誕打开房门,顾玮正和他的下人说话,似乎是在问他起来没有,看到句誕打开门,顾玮也就顺势过来。
进屋之后,没有寒暄,句誕开口便问方震的意思,是否愿意站出来,接受一批盐田?
“方震老奸巨猾,他已经把话说死了,”顾玮将方震的态度简单的讲了一遍,同时也简单说了扬州盐田的现状,然后说:“大人,看来我们得想其他办法了。”
句誕想起昨晚何蔚和耿璨叫苦的样,差点就破口大骂,这两个混蛋,居然将主意打到朝廷头上了。
忍下一口气,句誕看着顾玮叹道:“我这边也没谈拢,谈不拢,他们便不会参加拍卖,他们不参加,其他小商贩也不敢参加,这,这帮刁民!”
顾玮也叹口气,又提出另一个要命的事:“眼看着便开春了,朝廷还等着咱们的银子呢,这银子可是为平定大漠筹的军费,咱们要是不能按时送回朝廷,皇上要怪罪下来,咱们二人可不是撤职就行的。”
句誕闻言更加烦躁,顾玮说的是实情,这也恰恰是他不敢答应何蔚耿璨的要求的原因。
可不答应,事情便僵住了,而时间却偏偏不在他们这边,如果迁延不绝,导致大军无法出塞,大漠动乱不堪,朝廷同样会治罪。
句誕觉着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陷阱里。
第二百五十五章 无奈之举
“这是刚收到的尚书台廷寄。【最新章节阅读.】壹 看书? ?·1?K ANSHU·CC”
正在纠结时,顾玮又递上来一份公文,上面有尚书台的印记,句誕接过来,顾玮叹口气:“朝廷已经在催了,今年府库依旧紧张,朝廷希望我们在扬州收到三百万两银子。”
句誕一目十行,很快将公文看完,眉头紧紧皱起来,尚书台在公文中明确告诉他们,扬州盐政革新,官属盐田拍卖,盐引拍卖,要尽量争取到三百万两银子以上,最低不能低于三百万两银子,同时催促他们,尽快将方略上报朝廷。
这是尚书台的公文,语气还算平和,不过,句誕猜测这是尚书台诸公从中转圜的结果,皇帝已经开始着急了,这次来的尚书台公文,下次恐怕便是皇帝的圣谕了,那时,恐怕便不会这样客气了。
句誕重重叹口气:“难办呀,顾大人可有什么主意?”
顾玮也同样报以一声叹息,摇头说道:“卑职也没折,方震不肯出面,让我们去动员淮扬会,可这淮扬会乃江湖草莽,这要传到朝廷,朝廷会怎么想?”
句誕眉头拧成一个川,心里一阵烦躁,抬头看看外面明媚的春光,苦笑着说:“咱们算是掉进风箱了,两头夹板气,顾大人,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顾玮苦笑下:“大人所言甚是,咱们现在就是在风箱里,两头受气,大人,这次咱们恐怕要得罪一方了,要么是朝廷,要么是门阀。”
“此事我也想过,陆虞张,这几家不算什么,可问题是,他们掌控了盐田,而且在扬州势大,没有他们参与,这盐田便拍卖不下去。”句誕看着面前的公文,神情更加沮丧。
顾玮的目光也落在那纸公文上,他的眼睛眯了下,没有接句誕的话头,句誕叹息一阵后也陷入沉默中,一时之间,俩人都没了说话的意思。
经过昨晚的摸底,整个扬州盐政的情况,俩人心里都有数了,扬州的盐田分三部分,一部分是盐户的盐田,另一部分是官盐田,前者是盐户私有,所产盐只能卖给盐铁监,后者自然便是官府的;第三部分则是记在门阀世家下的盐田。一看 书? ·1KANSHU·CC
顾玮和句誕在这几个月也没有闲着,不但自己在摸情况,也将随从派到扬州各郡,暗查各地盐田情况,几个月下来,将盐田的情况大致摸清楚了。
盐户和官府的盐田,在过去十几年中,陆续损坏,盐户要么抛荒当流民,要么勉强渡日,最大的问题出在官田,照道理讲,官田不该出问题,就算受灾,也有钱修复,可偏偏官田也损毁严重,产量严重下降,修复盐田的款项要么没下拨,要么不知道用到那里去了。
盐田维护得最好的是属于门阀世家的,所以,官田和盐户的下降,现在扬州的盐,严重依靠这些门阀世家,可他们却每年有五成到六成都报灾,剩下的才卖给朝廷,最差的时候只有两成。
“大人,咱们必须得有个方略,上报朝廷。”
良久,顾玮打破了沉默,开口说道。
句誕叹口气,沉默了会才轻轻点头,顾玮这个提议是有道理的,朝廷既然已经开始催了,说明朝廷已经不耐了,他们必须安抚朝廷,给朝廷以信心。
“可怎么写呢?写些什么?”句誕苦笑下问道。
顾玮也苦涩的笑了笑,要安抚朝廷可没那么容易,朝廷要的是税收,最低三百万两银子,而去年,朝廷从扬州收到的盐税只有八十万两银子,这一下便要提高近四倍。
门阀世家已经明确告诉句誕,他们无法接受,要求朝廷下调税收,甚至要求朝廷限制普通商人进入盐务中。
可朝廷绝对不能接受。
句誕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若接受了这样的条件,朝廷的反应会是什么,弹劾他的奏章会将尚书台给淹了。?? 一?看书 ·1KANSHU·CC
顾玮显然也清楚,他沉默了会,咬牙说道:“对这些贪得无厌的家伙,没什么好说的,干脆请求内卫协助。”
句誕惊讶的扭头看着顾玮,似乎不认识他似的,这是非同寻常的要求,朝廷官员中,特别是士子出生的官员,从未主动要求内卫协助的,当然也有蓬柱那样,在内卫主动提供帮助时,不会也不能拒绝。
顾玮的提议若是传出来,将遭到门阀世家和士子的群体攻击,甚至有可能受到暗杀。
句誕想了想,困难的摇头:“顾大人,此事不妥,何蔚和耿璨不过是前面的,后面还有陆虞张等诸多江淮门阀,甚至还有淮南王,”说到淮南王时,句誕压低了声调,然后才又加重语气说:“更主要的是,顾大人,若将这些人都抓了,或杀了,咱们的盐政革新也完了,此议不妥!此议不妥!”
顾玮沉默了会,没有反驳句誕,他的顾虑有一定道理,如果以强硬方式对付何蔚和耿璨,有可能将那些原本准备参加盐政革新的潜在商人也吓跑了。
“我们需要一个人来破局。”顾玮叹道。
句誕点点头:“淮扬会?!!!”
顾玮微微摇头:“淮扬会不可取,这个帮会我了解了下,名声很差,我们要用了他们,恐怕也会受到朝中大臣的弹劾。”
说完之后,俩人几乎同时重重叹口气,事情现在僵死在这里了,
“这个奏疏怎么写?”句誕愁眉苦脸的叹口气,顾玮也叹口气:“大人,干脆如实上报,告诉朝廷,咱们正在作工作,大人再去拜会下淮南王,下官去见见陆家的人,既然他们在后面,就直接作他们的工作,大人,你看如何?”
句誕想了半天,才勉强点头,转念一想,冲顾玮抱拳:“我看,顾大人名满天下,这份奏章还请顾大人操笔,不知顾大人意下....”
顾玮在心里暗骂,这个老滑头,眉头略皱,抱拳问道:“大人为正钦差,卑职为副,按照朝廷规制,当由大人亲笔,卑职来写,传到朝廷,会不会让朝廷疑惑。”
这话的意思很隐晦,句誕还是听懂了,这意思是按照朝廷的规章制度,这奏章当由你句誕来写,若是我写,朝廷会不会怀疑你我二人在这争权夺利,这才导致盐政革新迟迟无法推行,如果,是这样,朝廷恐怕就会立刻派人缉拿他们回朝。
“这倒是,”句誕略微沉凝便断然答道:“无妨,顾兄起草后,我抄一遍便行了,如此,就算朝廷知道了,也明白,这是我们商议后的结果。”
顾玮想了想便起身,抱拳说道:“如此甚好,下官这就去。”
句誕也起身相送,顾玮转身离去,句誕看着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这丝冷笑转眼便消失,眉头随即皱起来,依旧是一脸愁容。
过了会,才吩咐更衣备车,过了会,便出门,上淮南王府去了。
时间便象流水,流得飞快,十里铺之战转眼便过去了十天,眼见着黄河的冰越来越小,岸边的柳树越来越绿,枯枯的芦苇荡生出了嫩嫩的幼茎,有大雁从南方飞返,落于芦苇荡中,开始忙碌的构筑自己的巢穴。
萧雨的伤好了很多,可以在院子里散步,楚飞的伤则几乎完全好了,在两粒丹药的帮助下,他成功破镜,进入并稳定在武师八品境界上,躺了大半个月的巫简也能在搀扶下走几步,丁三丁四则更不用说了,他们的心愿也满足了,柳寒利用几天的空隙,练了一批满足武士境界的丹药,也给了他们一人一瓶,俩人欢天喜地感激不尽收下了。
苟况死后,柳寒继续出击,两天时间,三江会的主要头领,从香主到舵主,杀了几个,赶跑几个,整个三江会立时瓦解,分成几帮,各自混战起来,这给京兆府造成极好的局面,京兆府立时下手,将城南分成几个大块,分别扶了几个小帮派。
这几个小帮派扶起来后,京兆府的衙役们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份抬高了,每个帮派每月的孝敬都多了,走在大街上,头也扬得高一点了。
陈宣在短短十天里恢复了帝都治安,虽然超期三天,可皇帝还是满意的,但朝中大臣却没放过他,弹劾的奏疏依旧铺天盖地,不但是最近,还将以前的事,全翻出来,大有不将他搬倒不罢休之势。
但这一切对柳寒来说影响不大,这段时间,他始终警惕着王许田丁四家的反扑,丁轩作得很绝,始终藏在城外,不肯回城,柳寒暂时放过他。
后院地下牢房内关着的四个俘虏,有三个被饥饿和恐惧给击垮了,只剩下那个方脑袋双锤将还在硬撑,不过,也已经是强弩之末,最多还能熬上十天,不过,到那个时候,还有没有用,便不得而知了。
柳寒本想让柳铜审审三个胡虏,可天娜却将叶秀要过去了,说要自己来审,柳寒也答应了,月魄殿有她们的一套秘法,他曾经见过,审理犯人,特别是女犯很有效,要不然,他也不会叫天娜去收拾那女人了。
王许田三家,始终没有动静,这进不进,退不退的,让柳寒有些不爽,他琢磨着采取点行动,让他们动一动,不过,这个想法遭到老黄的反对。
老黄判断这三家也正处在犹豫不决中,继续打下去,柳寒的实力太强,背后还有宫里的支持,打下去势必损失会很大;可要不打吧,就这样退出去,三家也心有不甘,为人所笑。
“现在,你要作的是,让他们有一个下台的台阶,这些千年世家,其实最怕的是丢了面子,只要有面子,他们便会退回去。”老黄说道,柳寒没有答话,如果能这样当然好,可他们肯吗?费了这么大劲,死了这么多人,结果却为人作嫁衣裳,传出去还不得给人笑死。
他们要有面子,就得将漕运拿到,否则,不管怎样,都没面子。
可漕运是他给得了吗!!!
...
第二百五十六章 招揽
给不了就停不下来,打下去总会有个结果,无数英雄枭雄就是这样产生的!
闲下来的这几天,柳寒抽了几天到张梅的茶楼过了几天,老是不回去,那边也容易起疑,更何况边上还有个兄弟会的范举,范举进了城卫军,在里面依旧规规矩矩的,范家嫂子已经将肉饼店给关了,全部精力投入到染布坊,这染布坊每年带来的利润已经远远超过了肉饼店。【全文字阅读.】要看书 ·1KANSHU·CC
让柳寒有点意外的是,范举居然和城隍五鬼搭上了关系,张梅看到城隍五鬼的大鬼裴昌与范举在一块喝酒,城隍五鬼在这次风波中损失了两鬼,一死一重伤,死的是二鬼,重伤的是老五,这老五被砍去一条右手,基本算是被废了。
不过,城隍五鬼的老四牛四爷又引入了四个好手,这四人是同门师兄,刚从外地入京,被牛老四遇上了,正一心想增强实力的城隍五鬼刻意结交,将四人引入五鬼团体中,随后在校场决斗争夺中,四人出战,连胜三场,夺下城西和城南交界处的泥龟街饮马街和下槐街等七八条街道,势力顿时暴涨,成了帝都城内一股不大不小的势力。
让柳寒比较担心的是张梅,张梅对现在的小日子越来越满意,在修炼上越来越不经意,柳寒检查了下她的进展,居然没什么进展,这让他很生气,狠狠的惩罚了她一次,要求她每天至少修炼一个时辰,张梅撒着娇应承下来,柳寒只能在心里苦笑。
“我说大兄弟,你整天在外,经常十天半月不落家,这茶叶没什么赚头,倒不如干脆别作了,咱们一块把这染坊做好。”范家嫂子说话依旧那样快。
今晚,柳范两家又聚在一块吃饭,不过,这次是在柳家,依旧是分两桌,范举和柳漠在一边喝酒,三个女人则在另外一桌上也同样喝酒吃饭,两桌隔得并不远,就算小声说话,也听得见。壹看书?·1?K?A N?S?H?U?·C?C?
“嫂子,不能这样看,这染布坊现在生意好,可保不定啥时候差了,那时候就得看茶叶的了,况且,现在茶叶生意也理顺了,现在茶楼和茶叶每月也能有四五两银子的收入,干嘛要放弃,染坊有你和梅子,我去了也不见得增加多少。”
柳寒的语气很诚恳,今天是以祝贺范举升官的名义聚在一起喝酒,范举前几天被提升为假军侯,比柳寒的职务都高了一级,当然城卫军和禁军又不可同日而语。
“这话在理,”范举放下杯子说道,神情并没有提升后的喜悦,眉宇间有着淡淡的忧虑:“不过,柳兄弟,干嘛非要干茶叶生意,要不要我在城卫军给你谋个职位,如此也比你整天四下跑,冷落了弟妹要强。”
柳寒苦笑下叹口气:“不瞒范兄,小弟现在就想过安稳日子,这些年走大漠,这打打杀杀的日子过腻了,现在虽然忙点,可胜在安稳。”
范举含笑点点头,柳寒又端起酒杯说:“范兄加入城卫军不过短短数月,便获得提升,小弟真是佩服,小弟敬范兄一杯。”
范举与柳寒碰了下杯,柳寒摸去嘴边的酒迹,左兰将边上温着的酒又拿了一壶过来,将已经空了酒壶拿走,范家嫂子很惋惜,转头又劝张梅,张梅却摇摇头,傻傻的说:“嫂子,我也觉着现在很好,城卫军,也不错,他要不想去,就不去呗。”
范家嫂子忍不住苦笑连连,这个话题就这样放下了,柳寒问了下范举,怎么这么快便得到提升了,范举苦笑不已,只是说侥幸,范家嫂子最快,将事情原委说出来了,原来,也是因为风雨楼一事。要?看 ??书 ?·1书K?A?NSHU·CC
帝都群雄群起争地盘,京兆府不得已,允许了争夺地盘的决斗,可下面依旧有暗地里厮杀的,只是这些厮杀改在晚上,前些天,范举带队巡夜,遇上几个好手在城南的琼花阁闹事,范举出手制止了争斗,运气好的是,当时被争夺的花魁是城卫军中的校尉庞羽的相好,于是庞羽便给范举升了一级,当上假军侯。
柳寒闻言不由一笑,范举说着都摇头,觉着这样升官有点不爽,柳寒却安慰他说:“怎么升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升上去了,升上去了,才有机会作事,作更多的事。”
范举心里一惊,他是老江湖了,面上神情丝毫不变,依旧平静的看着柳寒,柳寒却是一本正经的说着:“这是老天给的机会,不管怎么,那当官的相好是范兄救下的,给个官作酬,也是应当的。”
范举心情稍稍轻松,看来他也是无心之言,便摇头说:“倒不是我矫情,感觉就是太快了点,算了,算了,升官还有什么说的,来,喝酒!”
这一晚两人都很尽兴,但都没喝多,吃过饭,就在院子里喝茶,柳寒拿出了一罐“好茶”,让张梅给泡上,俩人依旧在院子里聊天。
今晚的月光很好,银色的月色洒在屋檐上,溅出点点银辉,落在院子中,夜风吹拂,带来丝丝寒意,张梅搬来一个火盆,火盆里的石炭通红,散发出红色的光芒。
以范举和柳寒的修为早就不畏寒暑,但俩人都没拒绝,任凭张梅将火盆搬来。
“范兄,你看这石炭生意能作吗?”柳寒拿着火钳,将火盆的石炭搬弄了下,又添了两块较小的石炭,边弄边问道。
“要论作生意,我可不如老弟,呵呵,你这可是问道于盲了。”范举自嘲的笑了笑。
柳寒摇头说:“哥哥说笑了,我哪会作生意,我这点东西都是那些幽州商人身上学的,说句实话,要不是跟他们混了几年,我也就会耍几手刀。”
范举呵呵笑了几声:“要知道有这效果,我当年就该上幽州保镖去,不过,老弟,从根上说,你也算个武人,就真甘心每天这样?”
“武人?武人就高一等吗?我看不见得。”柳寒叹道:“武人觉着自己苦炼了几年,文人呢,觉着自己十年寒窗,所以,就该高人一等,其实这不过是他们的误解。武人文人,会赚钱养家吗?绝大多数都不会,会下田耕作吗?会如作坊纺纱织布吗?都不会,那凭什么要高人一等?”
范举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居然引出了柳寒的长篇大论,他忍不住苦笑下,在银色的月光和火盆散发的红光的交织下,他这张略微有些苍老的笑容显得有些诡异。
“老弟此话有理,”范举说道叹道:“这天下的规矩就这样。”
“其实,规矩怎样不重要,我过我的日子,你过你的日子,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您说是不是。”柳寒淡淡的说。
范举沉默了会,目光闪烁的看着他,略微沉凝点点头:“老弟算是悟透了,可喜可贺。”
柳寒没有一点得色,相反却重重的叹口气:“这些年在大漠,见惯了生死,有时候生与死,就差那么一点点,可就这一点便是阴阳两隔,那么这一点是怎么造成的呢?是读书多?还是修为高?都不是,是冥冥之中,神的意志。”
范举闻言神情沉默了,过了会,轻轻叹口气:“神的意志?没想到柳兄还信神。”
“原来不信,经过这十年,我是信的,”柳寒平静的说道:“以前我师傅说,人斗不过命,我总不信,但现在,我信。”
范举幽幽的叹口气,看着柳寒那张沧桑的脸,猜测着他在大漠的这十年都经历了什么?
夜色,越来越浓,月光也越来越亮,茶也渐渐的淡了,范举夫妻回去了,柳寒将他们送出去,回来依旧坐在院子里,神识却展开了,凝神听着隔壁的声音,他有点琢磨不透,今晚范家夫妻的目的。
范举显然有招揽的意思,但让他感兴趣的是,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招揽他,兄弟会有无数帮众,根本不需要从外面招人,他为什么要这样作?
可让他失望的是,范举夫妻回去后,没有商议什么,只是闲聊,很快便熄灯睡觉了。
“爷,还在想什么?”张梅从后面抱住他,他默默的摇头,轻轻抚摸她的手:“没什么,瞎琢磨。”
张梅没有继续问:“夜深了,睡吧。”
柳寒起身准备回屋睡觉,这时,夜空中忽然传来鸟翅的扇动声,声音比较轻,果然,一只黑色的度鸟落在角落的鸟笼前。
看到这只鸟,柳寒忽然明白了,自己犯了个难以掩饰的错误。
度鸟,是江湖人传递消息的主要工具,凡江湖人大都明白,范举身为兄弟会成员,自然也是清楚的,自己家里堂而皇之的放着度鸟巢,范举能不起疑?难怪接二连三的试探。
可,这度鸟不放在这,又放在那呢?这是与漕帮方震的联络渠道。另外,在紧急时,也是柳府与他的联系方式。
张梅过去将度鸟抱过来,柳寒一见那鸟,神情微变。
这不是与方震联络的度鸟,这鸟腿上有一道白色的腿毛,这种鸟虽不是柳府独有,但却是北方的度鸟,方震的度鸟是南方鸟种,腿上没有那圈白毛。
但这里很少有柳府度鸟过来,因为这里一向是用人传递消息,度鸟只是紧急时才使用。
张梅将度鸟抱来,她没察觉这鸟的差异,怜爱的抚摸下度鸟的脑袋,柳寒面无表情的将腿上的小竹筒解开,从里倒出一个小纸条,什么话都没说便进屋了。
...
第二百五十七章 小贼入室
张梅没有跟进去,柳寒从不让她接触密码,每次翻译时,都将她支出去,明确告诉她,知道得越少越安全。【风云阅读网.】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可也没反抗,默默的接受了,此后,每次收到度鸟传讯,她便在避开。
将纸条翻译出来,柳寒不由大大松口气,原来并不是什么紧急事件,但也可以说是件急事,今天放在那神秘小院外的监视哨发现,那个神秘老头乘马车出城,到晚上并没有回来,现在城门已关,可以确定那个院子没人,虎哥和小七请求进去看看。
“这两小子居然学会了谨慎了,嗯,有进步。”柳寒松了口气,提笔准备写回信,忽然又停下来,想了想,将笔放下,将纸条放在油灯上烧掉,然后提笔写了一个字:“等!”
张梅从柳寒手里接过小竹筒,小心的将竹筒系在鸟腿上,然后扔上天空,度鸟在夜空中扇动下翅膀,很快消失在夜空中,柳寒看着度鸟消失的方向,忽然皱眉,扭头朝墙头看去,一个黑影迅速缩下去。
张梅察觉异常,也向那边看去,可她什么也没看到,有些不解的看着柳寒,柳寒始终盯着黑影消失的地方,黑影虽然动作很快,可已经被他的神识锁住,那应该是个女人,那黑影下了墙头后,便悄无声的进屋了,应该是范家嫂子。
让柳寒有些纳闷的是,这范家嫂子是怎么躲过他的神识上了墙头,看来这女人的轻身修为不错,居然能无声无息的上了墙头,看见他的秘密。
大意了!
柳寒在心里叹口气,现在他必须立刻决定,如何处理这范家夫妻。
“没人啊!”张梅低声说道,神情中带着一丝疑惑。
“已经走了,”柳寒也低声答道,将她拉过来,在她耳边说道:“是范家嫂子,不过,我觉着,他们只是疑惑,还不能确定我们身份,所以,暂时他们还不会对我们怎样,不过,你要警惕,我给你的东西,要准备好。”
张梅丝毫不怀疑他的判断和决定,轻轻的点点头,柳寒前段时间给了她一个暗器,这个暗器是暴雨梨花的简化版,比暴雨梨花更小,发射的钢针也只有三枚,但发射方式更灵活,重新装针也更快。
“我出去一会,你先休息。”柳寒说完之后,不等张梅开口便跃上屋顶,再看便已经从屋顶消失,张梅轻轻叹口气,转身正好看见左兰站在偏房门,正呆呆的看着柳寒消失的方向。
“别看了,休息吧。”张梅说完便进屋了,左兰依旧站在门口,过了会,才轻轻叹口气,在柳家这么长时间,柳寒有些奇怪的动作也早有察觉,柳寒和张梅也没刻意避开她,这个院子并不大,不可能完全瞒住左兰,柳寒只是严厉告诉过她,不准在外面乱说,左兰也清楚,在外面根本不敢说家里的事。
隔壁,范家嫂子匆忙回到屋里,即便进了房,依旧屏息收敛,丝毫不敢轻松,范举看到此情,不由大为惊讶。他对范家嫂子的修为非常清楚。
要论内气修为,范家嫂子肯定不如他,她只有武师一品修为,而他已经在武师六品了,但范家嫂子有项绝技便是轻身功夫和收敛气息形迹,这是她师门秘传,据说这项绝技如果修炼大成,可以躲过宗师的神识探查。
范家嫂子稳定下心神,刚才她正看到柳寒将度鸟扔上天空,忽然一阵心悸,赶紧缩下去,就在那瞬间,她感到柳寒已经转过头来,可能已经看到她了。
“没什么!”范家嫂子稳定下心神,轻轻舒口气,依旧全神贯注的警惕着门外,范举也凝神贯注,过了会,范家嫂子才徐徐收敛,重重的呼出口浊气,转身看着范举,范举也松弛下来。
“怎么?被发现了?”范举压低嗓音问道。
范家嫂子想了想不确定的说:“不清楚,感觉很不好,或许差一点吧。”
“差一点?”范举心中暗惊,眉头皱起来:“如此看来,他的修为比我们判断的要高。”
范家嫂子略微想了想便点点头,范举沉凝片刻:“他倒底有没有发现你?”
范家嫂子认真想了下,依旧摇头说:“我不能确定。”
“玄水心法乃你师门的不传之秘,你已经修到二级,等闲武师根本无法察觉,如是判断,他的修为当在宗师上下。”范举说着便倒吸口凉气,这样一个高手就藏在身边。
自从发现柳家有度鸟后,范举便对柳漠产生深深的怀疑,柳漠一再声称自己脱离江湖,可家里却还有江湖人常用的度鸟,这度鸟是江湖人传递消息的,只要是江湖人便知道这点,柳漠大模大样的养在家里,丝毫不避讳,这让范举又有些迷惑不解,所以他一直在暗暗观察柳漠,可这柳漠经常十天半月不在家,说是到外地进货,可范举却怀疑并非如此。
今晚在酒桌上,他试探着邀请柳寒进城卫军,目的就是想试探下,没成想被柳寒断然拒绝,这就更让他迷惑不解,不知道柳寒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不成真的不是对他们夫妻来的!
柳寒不是简单的商人,也不是简单的江湖人,可究竟是不是针对他们来的呢?范举夫妻拿不准。
“看着不象。”范家嫂子试探着说,语气游移不定。
“再看看吧。”范举说道,范家嫂子又问:“那要向上报吗?”
范举想了想摇摇头:“是敌是友,还不能确定,暂时不报。”
范家嫂子略微想了下,也点点答应。
柳寒出了家后,没有走大街,而是展开身法,从小巷屋顶中,几乎是直线掠过帝都夜空,仅仅花了半炷香时间便到了监视点,这监视点设在巷口,这里原来是家小面店,店主回乡了,柳寒派人将它租下来,改成了杂货铺,而虎哥小七在小巷深处的那处破院子里的点也没撤。
杂货铺的店主叫周玉,没有修为,外表上看,就是个很普通的普通人,每天就守在杂货铺内,除了进货,几乎不外出,也从不打听什么。
“马车是下午出去的,到现在也没回来,院子里应该还有个下人,老的那个。”周玉对柳寒的到来有些奇怪,但他没有问,只是如实回答柳寒的问题。
那个老仆,柳寒在心里默念下,小院内的人口都摸清了,除了那个总教头外,便只有一老一中两个仆人,外出驾车都是那个中年人,老仆则留在家中。
周玉并不知道虎哥小七的存在,同样,虎哥小七也不知道周玉的存在,这是柳寒特别规定的,这样就算有一处被察觉,也不会因此连累另一处。
柳寒相信,以那个人的狠辣,一旦察觉,无论是虎哥小七,还是周玉,都难逃一死。
周玉正等着柳寒的吩咐,柳寒已经转身离去,他愣愣的看着房门,过了会才过去,将门关上。
柳寒又迅速到了虎哥落脚的破落院子,离得老远便听见院里传来的各种声音,磨牙,梦话,还有沉重的呼噜。
破房中间燃着一堆火,这火还有点旺,不知道他们是从那找来的木头,柳寒借着微弱的火光将横七竖八躺着的小子们看了一遍,没有看到虎哥的影子,他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没有多想,柳寒转身便朝小院奔去,巷子里漆黑一遍,两边的屋檐遮住了大部分月光,地面几乎看不清,柳寒一路奔来,却似如履平地,身形没有丝毫走样。
到了小院附近,柳寒却停下来,略微想了想,身形一闪便上了旁边的屋顶,伏在屋脊背面,向小院望去,果然,没一会,便找到了一颗小脑袋,小脑袋正探头探脑的向院内望去,仔细看,却是两个人,上面的人站在下面的人肩上。
“这两小东西,居然如此大胆,这样就敢进院!”柳寒禁不住摇头。
不说那老头在,就算老头不在,柳寒都不敢轻易去闯这院子,谁知道里面有什么古怪。
可两小家伙就这样就准备进去,真是无知者无畏!
柳寒想叫住俩人,正要开口,忽然感到为难,如果,那老仆有修为在身,说不定两个小家伙已经惊动了他,倒不如让虎哥进去看看。
于是柳寒悄没声的贴着墙滑下来,无声无息的游动到俩人的侧后,然后向虎哥传音。
虎哥正探头探脑的向里看,自从将消息传回柳府后,迟迟没有得到回音,他便与小七商议到院子里去看看,小七要稳重些,想到柳寒的吩咐,不敢答应,可虎哥却觉着没什么危险,他们试探过数次那老仆,包括一次偷他买菜的钱,虽然没有得手,可也没被抓住,还有一次,故意派几个人在老仆附近打架,找到机会撞他,结果被一撞就倒,虎哥便断定,这老仆没修为。
院子里黑糊糊的,看不清有些什么,几个房间也同样黑糊糊的,看上去,那老头已经睡了,虎哥正想翻墙进去,耳中忽然传来柳寒的声音。
“你在外面守着,”虎哥低声对下面的小七说:“我进去看看,找到东西便扔出来,你待这别动。”
“那你快点,”小七在下面答道,目光却四下寻找柳寒的身影,可巷子里漆黑,连对面的墙都看不清,那里看得到柳寒的身影,只是耳中传来的声音却丝毫不假,那就是柳寒的声音。
虎哥向院子里扔了块石头,里面没有动静,他放心的爬上墙头,骑在上面,仔细的端详院子里的情况。
“怎么啦?”小七在外面问,虎哥低声道:“看不清,等会。”
说着从腰上解下条绳子,将一头扔给小七,小七拉着绳子,不满的嘀咕道:“不就是个棺材瓤子吗,有什么好怕的!你要不敢,下来,我去。”
虎哥大怒,低声骂了句,便抓着绳子向下滑,双脚落在地上,心里总算稳了,借着月光,看清院里的情景,轻轻松口气,院子里有一块花圃,旁边有口井,对面靠墙搭着花架,黑糊糊的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虎哥小心翼翼的朝厢房摸去,到了厢房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会,里面没有动静,然后又到正房门口,门上挂着锁,里面自然没人,他这下更加轻松,便退下来,朝边上的厨房摸去。
到厨房门口,他照例听了下,见没什么动静,便推了推门,门居然开了,看来平时这里没什么外人,厨房的门也就没锁。
进入厨房后,虎哥大胆的将油灯点亮,然后仔细打量起厨房来。这厨房并不大,可归置得很整齐,什么东西一眼便看清,橱柜里的碗筷,各种瓶瓶罐罐,橱柜边上有两口大缸,虎哥过去揭开缸盖,一口里面是白面,另一口是大米,白面和大米都是用口袋装着。
虎哥喜滋滋的搓搓手,四下看了眼,找出两根绳,将米口袋和面口袋系紧,手里提着米口袋,扛上面口袋,再抬头,又看见墙上挂着的肉干,又将米口袋放下,取下两条肉干,再提起米口袋出来。
到了墙下,将米口袋系在绳子上,然后抖抖绳子,小七在外面拉,很快将两口袋粮食拉出去,他又将肉干扔出去。
正准备爬墙出去,转身看看正房,犹豫下,转身又朝正房摸去,到了正房门口,看着那锁,他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个小铜条,从锁眼里,伸进去,然后细细的听着,这门撬锁的功夫,是在长安时,跟个老贼学的。
“哒!”
轻轻一声响,虎哥大喜,连忙将锁打开,顺手放在地上,再将铜条收好,轻轻推开门,门无声的开了,门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虎哥闪身进屋,随手又将门掩上,再度点燃火折子,找到油灯点亮,然后便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没一会从床头柜中翻出几两碎银子,他挠挠后脑勺,自言自语道:“妈的,怎么就这么点银子。”
嘀咕完后,他不甘心的又找了一遍,依旧没找出更多的银子,想了想,伸手去抓神龛上供奉的铜像。
“别动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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