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茶会论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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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先生是怎么看的呢?”
柳寒闻言不由在肚里大骂,这女人今天算是跟自己杠上了,他皮笑肉不笑的说:“诸位公子的讲解很有道理,都是国之贤才。”
静明公主目光闪烁,依旧含笑问道:“柳兄说的是,在座的都是当今俊杰,可现在天下困厄,朝政艰难,柳兄的看法呢?”
柳寒耸耸肩:“柳某那有什么见识,朝廷的事自然有朝中的大人处理,柳某不在其位,自然不该谋其政,更何况,柳某也不; 知道朝中情况,更不敢胡乱说话。”
静明公主露出一丝失望之色,吕修乐范更是一脸不屑,秋戈则更乐了,双腿摊开,毛茸茸的大腿露出半截,抓起一块松花糕塞进嘴里,渣子从嘴边纷纷落下。
“柳兄此言差矣,”乐范说道:“圣人有言,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我等虽为白身,然不敢忘圣人教诲,批评时弊,乃我辈之责任。”
柳寒微微怔了下,这时静明公主插话道:“此言甚是,秋公子,令尊乃朝廷柱石,不知你的看法是?”
秋戈大咧咧的笑道:“家父是家父,我是我,家父看我不顺眼,说我不思进取,朽木不可雕也,我却觉着天高云淡,任我逍遥,朝政之事,我是不懂的。”
“公子谦虚了,”静明公主笑了笑,乐范却仰头反驳:“秋兄此言差矣,令尊贵为骠骑大将军,乃朝廷柱石,自当为天下黎民慷慨陈情,理清朝政,驳斥宵小,公子当协助令尊,而不是云淡风清,逍遥山林。”
秋戈嘿嘿干笑两声,举杯笑道:“人各有志,君等希望理清朝政,为朝廷柱石,可我之愿却是逍遥山林,君不可强求。”
乐范还要坚持,吕修却浩叹道:“看秋公子便知秋大将军之志,我大晋百姓之不幸即在于此,朝中诸公蝇营狗苟,正人君子散佚山林,效力无门,此天子之误!”
柳寒愣了下,居然敢公然指斥皇帝,这胆也忒肥了!随即迅速扫了眼周围,特别是静明公主,这些人的神情居然很正常,似乎没什么不对,他禁不住有些诧异,朝廷难道不管,这可是公主府!靠,这自由提前降临了?!
“吕兄此言过了。”秋戈却慢悠悠的说:“当今皇帝刚刚登基,国势不振乃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朝中诸公,虽非人杰,亦非庸碌之徒,潘太师甘丞相左尚书,都是饱读道典的饱学之士,朝政艰难,我等当理解。”
“理解?!”吕修冷笑一声,当即反驳:“朝政艰难,在于府库空虚,府库空虚之关键在于朝廷节省用度,而不是靠压榨百姓,巧取强夺,以补亏空,更何况,我闻,朝廷以塞外胡人不稳为由,准备对外用兵,所以才不停搜刮,如此穷兵黩武,,置天下百姓于何地!!!”
秋戈依旧无所谓的笑了笑:“吕兄忧心天下,何不入朝为官,我等向往山林秋野,朝饮山泉,夜宿林间,以天为被,以地为床,逍遥自在,你我志向不同,说之无益。”
吕修闻言不由失望之极,颓然坐下,旁白了有个公子笑了笑说:“秋公子说的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等追求岂是你们所能理解的,天地一沙鸥,我等就是一沙鸥。”
吕修没有答话,神情中露出鄙夷之色,乐范却呛声道:“秋公子,申公子,两位的讲解在下不敢苟同,圣人有言,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我等乃圣人弟子,当行圣人之道,道之所在,吾往矣!”
乐范说得慷慨激昂,引来周边几个士子频频点头,可秋戈和那申公子却面露不屑,那申公子仰身躺下,枕在身边侍女的腿上,仰望天空,慢悠悠的说:“茶乃清心去浊之饮,尔等当好好清清,莫污了此茶,辜负了公主的一遍好心。殿下,上次那种九仙散还有吗?”
九仙散,是由九种药物配置而成,是一种散剂,服用时以水化开,服后身体发热,眼有幻觉,柳寒吃过一次后便再也不肯吃了,他觉着这是一种致幻剂,有点象前世的大麻鸦片海*洛*因这样的毒品,可细看九种药物,钟乳硫黄白石英紫石英等,无一种有毒,他没搞清楚,服用后怎么会有幻觉。
“当然还有,不过,今日乃茶会,九仙散可不是今日的主菜。”静明公主轻笑道,在刚才柳寒说过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后,她对柳寒的注意力便没那么强了,相反目光在吕修身上停留的时间多了。
申公子叹口气,依旧那样随意:“公主殿下,我今日可是冲九仙散来的,早知道议论什么朝政,我就不来了。”
静明公主丝毫没觉着被冒犯了,微微一笑:“上次听了申公子的高论,静明心中有感,本想再听听公子高论,可惜,公子寄望逍遥山林,天下万民也希望逍遥山林,可惜他们只能辗转哀号,公子难道不怜之。”
静明公主露出悲伤之态,柳寒忽然感到,这静明公主召开这样的宴会,恐怕背后另有目的,绝不是这样简单,于是打定主意,更不轻易开口。
“呵呵,公主殿下,天下苍生自有人去关心,”申公子笑呵呵的说道:“我等闲云野鹤,管不了那么多,呵呵!”
静明公主悄无声的叹口气,扫视了全场一眼,然后微微一笑,拍拍手。
掌声刚落,琴声再度响起,一队白衣舞女从蔓藤间翩翩起舞,舞女们在蔓藤间闪避,时而展露娇俏面容,时而躲进翠绿藤间,只留下隐约娇影,将一幕蔓藤,用得淋漓尽致。
可在场中人似乎被刚才的话题影响,似乎没有心情欣赏这美妙舞蹈,只有柳寒看得津津有味,偶尔还摇头晃脑,一副猪哥样,就差流口水了。
秋戈看得忍不住乐了,没曾想他这一笑,倒引起了静明公主的注意,静明公主顺着他的目光落到柳寒身上,心里不由疑窦暗起。
“柳先生觉着还可入眼?”静明公主问道,柳寒点点头:“美妙无双,帝都有丁府的歌,崔府的舞,今天我才知道,公主府的歌舞不比崔府差。”
静明公主微微一笑:“如果先生喜欢,我就将她们送给先生。”
柳寒嫩了下,扭头仔细打量静明公主,静明公主笑盈盈的,柳寒叹口气:“公主好意,柳某福薄,消受不起,请公主千万别提,否则柳某再不敢登公主的门。”
静明公主微微摇头:“柳先生一向胆大,听说曾经面拒丁大人,怎么今日先生胆小了?”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公主待人诚恳,不以柳某出身鄙下,处处礼敬,柳某自当以礼相回,至于丁大人,嘿嘿,他在云中太久,在下乃下泥巴人,我们是坐不到一块的。”柳寒淡淡的说。
“下泥巴人?!”静明公主眼珠一转,立刻明白过来,随即掩口而笑:“如此说话,倒是新奇,先生真会说话。”
柳寒耸耸肩,好整以暇的说:“柳某是商人嘛,商人的本性便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只要能赚钱便行。”
静明公主再也忍不住,娇笑连连,吸引了满场的目光,柳寒则端起茶杯,目光却在场中转悠,他立刻注意到,这些士子的目光分成两类,一边是好奇,纳闷;另一类则是吕修为代表的,好奇,纳闷,还有一丝妒忌。
“公主殿下,有什么好笑的笑话,说来我等也乐一乐。”申公子说道。
静明公主笑着摇头,申公子转头看着柳寒:“不知柳先生可否说说?”
柳寒同样含笑摇头,众人都露出了失望之色,吕修眼珠转了转正要开口,秋戈这时插话,为柳寒解围:“申兄,你不知道柳兄,柳兄一向说胡话,这种胡话是无法拿出来说的。”
众人听后,均看着静明公主,静明公主含笑点头,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这一打岔,舞女们的舞蹈便已经结束,静明公主安排的娱乐都比较短,只是调节下气氛。
舞女们退下后,静明公主又含笑说:“刚才乐公子说道之所在,虽千万人亦往矣,此言甚是,最近朝廷在扬州推行盐政革新,诸位公子认为此举若何?”
静明公主话音刚落,乐范立刻大声说道:“朝廷荒唐,为了黄白之物,与民争利,此举大为不妥!”
吕修却摇头:“乐兄,此言不妥,据吕某所知,朝廷盐税逐年下降,盐税流失严重,朝廷此举实是因为府库空虚,此举尚可,但朝廷用句誕却是一大失误,句誕贪婪小人,用此人,将来必为天下之害!”
“吕兄多虑了,与句誕通行的还有白衣公子顾玮顾大人,顾大人名满天下,有他在,句誕必不敢妄行。”边上一位一直没说话的士子开口说道。
“顾大人虽然清正,可他那是句誕的对手。”吕修摇摇头。
“我与两位的想法不同,”乐范坚持说:“盐政虽乱,可朝廷此举依然不妥,有违圣人之教,我朝自太祖起便是盐铁专营,朝廷此时将盐铁放开,目的是让商人竞价,实行价高者得,要知道,商人付出了高价后,势必将价格转嫁到百姓身上,如此,最终还是从小民身上挣钱,这不是与民争利是什么?!”
那个士子顿时不知该说什么了,吕修却摇头:“乐兄此言似是而非,盐铁官营,价格逐年走高,从泰定十二年到今天,盐价已经涨了数倍,小民早已深受其苦,那些盐商早该惩处,朝廷此举并没有错。”
静明公主眉头微皱,显然,吕修并没有回答乐范的问题,而是回避了这个问题。
柳寒则若有所思,他越发感到今天的茶会不寻常,静明公主抛出的几个话题,都是最近朝局的关键,风雨楼忽然倒掉,在帝都地下世界是件天大的事,可对朝局来说,不过是件小事,相反陈国土地清查,扬州盐政革新,却是事关天下的大事,皇帝甚至立下只能胜不能败的誓言,静明公主却将这两件大事拿到这里来讨论,她的目的是什么?就说说便完了?
他不相信!
眼角瞟了静明公主一眼,公主依旧含笑,面容白皙柔嫩,姣美无双。
可柳寒却感到冷飕飕的。
第二百二十九章 市场经济
这一瞬间,柳寒心中闪过无数念头,对静明公主的面貌愈发看不清了,这女人真象帝都传闻那样?风流豪迈?还是另有机心?
眼角斜斜的瞟向静明公主,明媚姣美的面容渐渐变得模糊不清。【最新章节阅读.】? ? 要看??书? ??·1KANSHU·CC
静明公主忽然感受到点什么,扭头看着柳寒,柳寒目光闪开,注视着吕修和乐范。
吕修乐范依旧在争论,场中的其他人也都注意着他们。
“朝廷拍卖,价高者得,可这些商贾都是没良心的,他们交了朝廷的钱,势必转嫁到百姓头上,百姓必将更加苦不堪言!”乐范断然说道。
吕修沉默了会,辩解说:“朝廷可以限制其价格!”
“朝廷无法限制!”乐范反驳道:“就像粮价,灾年之时,粮价走高,朝廷何曾限制得了!”
这话让吕修无法回答,他的神情有些沮丧,眉头拧得紧紧的。
静明公主略微思索,扭头问道:“柳先生常年经商,熟知商贾,有没有办法让商贾将价格定低点?是否可以由朝廷出面规定价格?”
柳寒想都没想便断言:“此乃下下策。”
乐范看着他质问道:“朝廷既不能定价格,那些商人必然会趁机抬价,百姓必然深受其苦,朝廷行此策,最终受害的还是百姓!!”
“朝廷可以定个价格!”吕修摇头说,他的声音要低点,显得信心不足:“如此可缓解百姓之苦!”
“柳先生,为何说此为下下之策?”静明公主又问道。
“商人逐利乃天性,”柳寒笑了笑,决定给他们普及下市场经济常识:“俗话说,杀头的生意有人作,赔本的生意没人作。所以,商人的职业特性便决定了,买,要争取最低价钱;卖,努力卖到最高价钱,否则,我干嘛费那么大劲经商呢!诸位说是不是!”
乐范使劲点头:“柳兄说得太对了,食盐非同其他,不能交给商人,应该依旧由朝廷专营!”
“不然!”吕修摇头说道:“柳兄说得固然不错,商人逐利乃天性,可乐兄,在太宗时期,盐铁也并非朝廷专营,文宗时期,也同样,直到武帝时期,盐铁才官府专营,可在太宗文宗期间,一斤食盐只需十个大钱,而武帝专营后,一斤食盐的价格先期十二钱,后期竟然达到二十钱,比太宗文宗期间高了足足一倍,而现在,盐价一斤是三十钱,而且还粗劣不堪,所以,乐兄,官府专营,并不能让盐价下降。 ?壹? 看?? 书 ? 看·1?K?A?N?S?H?U?·bsp;C?”
这话让乐范无言以答案,半响之后,他才掘犟的反问道:“那你如何保证商人经营后,他不会卖得更高?”
这个问题,吕修也无法回答,场上顿时安静下来,只有申公子和另一个公子哥与侍女调笑的声音。
静明公主扫了眼申公子,眼神中露出鄙夷之色,她无声的叹口气,喝了口茶后,扭头问柳寒:“柳先生刚才没说完,何不继续说下去。”
柳寒冲微微一笑:“乐兄的担忧不无道理,但是多虑了,大家想,帝都最好的青楼是百漪园,可百漪园的花酒并不比醉红尘和逍遥阁高,诸位,为什么?再说茶,帝都茶商,最大的是润茗留香,可诸位,润茗留香的茶叶相同品质的,并不比其他茶商的高,甚至还低点,这又是为什么?”
说到这里,柳寒故意停了下,端起茶杯喝了口,似乎润了润嗓子,放下茶杯,看了眼乐范和吕修,又看了看静明公主,静明公主秀美微蹙,迷惑不解的正看着他。
“其实道理很简单,市场上除了有百漪园,还有醉红尘和逍遥阁,除了有润茗留香,还有无数茶商,百漪园与醉红尘和逍遥阁,是同一层次的青楼,这种层次由他的歌舞,还有...”柳寒想说硬件设备,可一想这个概念恐怕他们不懂,于是转口说:“环境,比如院子,酒水,等等;而润茗留香的茶叶,除了极少数精品,其他的,市场上大部分都有,所以,简单的说,如果百漪园定下一个超出常规的价格,客人便不会上百漪园去了,润茗留香若卖出个天价,谁也不会上他那买茶。
所以,乐兄,商人其实受到的限制极多,并不是他想定什么价格就是什么价格,以盐为例,如果市场上只有我瀚海商社一家盐号,帝都所有人要买盐,都得上我瀚海商社买,那自然是,我想定个什么价格就是什么价格,你若觉着价格高了,那就别买,也就别吃。
可市场上若有一百家盐商,我若将盐价定个天价,傻子才会上我这买盐,他们自然便上其他盐号去买,我的盐卖不出去,自然破产倒闭。
所以,市场商品的价格是由什么决定的呢?很简单,供需关系决定的,什么是供需关系?供,便是供应,也就是卖方,需呢?自然就是买方,大家想,整个帝都,只有公主殿下才买茶,而帝都有上百家茶商,大家都想将茶叶卖给公主,这时,价格谁说了算?很简单,公主说了算。一看书??·1?KANSHU·CC
换个角度来看,如果帝都只有我卖茶叶,就像只有我卖盐一样,整个帝都都要上我这买茶,那价格谁说了算?自然是我,这便是供需关系决定。
供需关系处于平衡时,市场价格便稳定了,当任何一方出现变化,便会影响供需关系,再举一个例,比如粮食,比如,江南粮食总产量是一百斤,其中五十斤运到帝都,可某一年,江南大水,影响产量,结果只生产出粮食八十斤,其中江南人要留下五十斤,所以,他只能往帝都运三十斤,如此,反应在帝都的粮价便是上涨,为什么呢?供应减少了。
同样,帝都,比如现在有一百个人吃粮,假如,皇帝陛下下令,迁五十个人到并州实边,于是帝都的人便少了五十个,反应在粮价上,便是下跌。
现在,诸位明白了什么是供需关系决定价格了吧。”
柳寒说完后便看着大家,目光扫过,所有人都点点头,这个供需关系在这个时代是个非常新颖的提法,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包括本与侍女**的申公子都停下来,注意的听着,此刻见他目光看来,连忙点头。
“当然,我举的这两个例子很简单,也比较极端,在实际生活中,影响供需关系的因素很多,但这里我就不细说了,现在我们再说乐兄关心的事,商人会不会将盐价定得很高?
我认为这取决于盐的总产量,扬州是我大晋的食盐的主产地,我听闻过去几年扬州的盐田的损坏很多,这会严重影响食盐的生产,若产量下降,食盐价格自然会上去,若要食盐价格下降,必须尽快恢复盐田。至于,朝廷在扬州推行的盐政革新,在我看来是正确的。”
柳寒又停了下,等大家的思路跟上来后,才接着说:“盐政革新的关键是,首先第一条便是产销脱钩;什么是产销脱钩,简单的说便是,负责生产的不能负责零售,只能卖给各地盐商;其二,盐商多样化,简单的说,销往帝都的盐商,要尽可能多些,也必须规定,这些盐商不能进行零售,零售只能在杂货铺中,如此,下来,盐价就不会高,当然,如果盐田产量不高,就如我刚才说的,江南受灾,运往帝都的粮食仅有三十斤,价格想不高都不行。”
柳寒说完之后,众人均长出口气,可静明公主依旧没完,她的秀眉微蹙:“柳先生果然大才,如此一来,商人想涨价都很难,可奴家也听说,扬州盐田损毁很多,很奇怪的是,那些盐户不太愿意修复盐田,如此下来,盐的产量上不去,岂不是影响盐价?”
柳寒心中大奇,这个消息他都不知道,薛泌没告诉他这个消息,但他给薛泌拟定的策略中,有这方面的考虑,句誕顾玮只要照着上面的方略进行便行了?这公主从那知道的呢?难不成她也暗中参股了盐号?
“其实,天下的事说穿了很简单,以利诱之。”柳寒稳稳的说,他不敢说细了,这里人太多,一旦传出去,有心人知道后,与薛泌的奏疏一对,便势必可以分析出,他与薛泌的关系不一般。
“以利诱之?”公主喃喃说道,柳寒点点头:“让盐户知道修复盐田会有好处,他们自己便会去修复盐田。”
“可小民力薄,修复盐田花费不少,那些盐户真能承担?”乐范依旧忧心忡忡,面带难色。
柳寒笑了笑:“乐公子真是忧心黎民,将来征辟入朝,一定是一个好官。但这事,公子多心了,有两个方法,一个是,官府以低息或无息,借贷给盐户,另一个则是,让大户入资,简单的说便是,让有钱的人加入进来。”
“这不是让门阀世家进来吗?”乐范的神情语气显然不赞同,冲着柳寒摇头。
吕修也赞同的点头:“本朝规制,门阀世家不征税,如果让门阀世家掌控盐田,朝廷如何收他们的税?”
“不错,门阀世家无税,可那是指田税人头税,”柳寒笑了笑说:“可盐税乃商税,按大晋律,商税,无论何人都要收,现在各地有不少门阀世家几乎半公开的经商,我在凉州便遇见过属于门阀世家的商队,帝都也有属于门阀世家的酒楼茶肆,这些商队和酒楼茶肆都不交税,或少交税,其实原因很简单,地方官不敢得罪门阀世家,不敢收他们的税。”
吕修和乐范同时沉默了,秋戈笑了笑,叹道:“柳兄啊柳兄,你总是让人意外。”
柳寒耸耸肩:“其实,若是句誕和顾玮聪明的话,或者那些门阀世家要脸的话,就引进商人,让商人投资盐田,根据我对大晋门阀世家的了解,他们还是顾及颜面的,不会亲自出面经商,毕竟商人的名声不好,所以,他们会找商人联手,让商人出面,这对朝廷来说便有操作的层面了,我的意思是,让他们与商人联手,朝廷就假装不知道,地方官是向商人征税,这样可以不得罪那些门阀世家。”
秋戈大笑起来,包括申公子在内,所有人都乐了,门阀世家经商,几乎是公开的秘密,可没有一个门阀敢承认自己经商,否则,会遭到士林的一致抨击,严重的话,上报到朝廷,被开出阀籍的可能都有。
静明公主笑起来,端起茶杯轻轻的抿茶,可柳寒却觉着她好像卸下一座沉重的包袱,静明公主拍拍手,又一队舞女翩翩飞进场内,在席间欢跃的跳跃起来,琴声再度响起,这次还伴随着胡笛的清亮与悠扬。
秋戈抓住机会向柳寒使个眼色,柳寒会意的点点头。
歌舞虽好,可场中的气氛却不甚活跃,在场的都是满腹经纶的士子,可最后解决问题的是却是卑微的商人,尽管这个商人写出了名满天下的诗篇,但他还是一个商人。
一曲舞毕,舞女们娇娆退场。
这一曲的时间比较长,整个茶会的时间也比较长了,天边已经开始发暗,夜色就要降临,这个所谓的茶会该结束了。
可没想到,静明公主扭头又问:“柳先生对于陈国清查土地是怎么看的呢?”
柳寒心里有点不舒服了,妈的,这要在前世,光咨询费就要收几十万,这里给个笑脸就行了?这也太廉价了!!!
他勉强笑了下,摇头说:“清查土地乃国策,柳某可不敢妄言。”
静明公主见状知道他不肯再说了,即便继续进逼,以他的谨慎,也不会再多说什么,于是冲他微微摇头:“柳先生还是太小心。”
“我们商人都是很小心的,因为每个决定都直接关系到银子,一个错误的决定,很可能便会让你一贫如洗,我们赌不起,输不起,所以,我们必须小心谨慎。”柳寒耸耸肩说。
静明公主沉默了会,点头叹道:“原以为经商不过是门买进卖出的小道,今日才知原来如此复杂,多谢先生。”
天色渐渐黑下来,静明公主才宣布这个茶会结束,招待大家吃饭,柳寒却趁机告辞,静明公主不解,柳寒叹着气告诉她,自己必须回去,昨晚家里出事,万一今晚贼子再来,他必须回去盯着。
静明公主很是惋惜:“柳先生大才,静明今日多有得罪,还请先生不要放在心上,先生府中之事,若是需要,静明愿助一臂之力。”
“这趟浑水公主还是不要趟了,很脏,殿下,告辞了。”柳寒说完冲静明公主抱拳施礼,转身走了。
在场的士子们多数不明白,吕修乐范张嘴想问,可料想柳寒不会说,只能等柳寒走后去问静明公主,秋戈趁机也向公主告辞,公主也不挽留,秋戈追着柳寒出来了。
...
第二百三十章 父与子
“我说你又跟出来作什么?!”
在府外,柳寒无奈的看着秋戈,秋戈嘿嘿笑了两声,拉着柳寒上了他的马车,他的马车现在和柳寒相同,都是那种四轮马车,几个秋府家将骑马走在两侧,车夫是个新人,虎背熊腰的,显然也是练家子。随-梦- . lā
“看看我这几个家将怎样?”秋戈笑呵呵的问道,柳寒耸耸肩:“是你爹从军中带回来的吧,看得出来,是见过血的。”
秋戈竖起大拇指:“这些都是百战之士,家父从黑豹中抽调的,我家的家将家丁都要到军中走一遭,没出过大漠,没杀过马贼的,都不能回府。”
* 柳寒闻言沉默了会,叹道:“大将军深谋远虑,佩服佩服。”
“我这几个家将还不错,怎么样,需不需要我帮忙?”秋戈潇洒的将额前的头发摔到脑后,笑嘻嘻的问道。
柳寒微微一笑:“有朋友仗义相助,我自然求之不得,不过,你这样随随便便借给我,大将军那,你怎么交代?”
秋戈耸耸肩,痞赖的说:“家父政务繁忙,这些天都在城内,这些家将都是我从城外调进来的。”
柳寒浑身上下,没有一根寒毛相信这话,以秋云治家的严格,调动家将会没他的同意?胡扯吧!
见柳寒没答话,秋戈笑了下:“你都是上品宗师了,这种小事自然挥手而散,对吧!”
“你别揶揄我,”柳寒淡淡的说:“我是很需要人手,你我关系虽好,可这帮忙来得不明不白,我可不敢承受。”
秋戈噗嗤笑出声来,指着柳寒说:“还是家父了解你,他就断定我这番话瞒不过你,你也不会接受,呵呵。”
“为什么?”柳寒没有笑,依旧很平静,秋戈笑嘻嘻的看着他,柳寒神情不变,依旧直直的盯着他,秋戈叹口气:“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家父的意思是秋家欠你的情,一定要还。”
“就这样简单?”柳寒神情波澜不惊,秋戈点点头,柳寒想了下,摇头说:“秋家不欠我,给拓跋族送粮,我瀚海商社获利甚丰,虽然冒了点险,我是商人,走西域商道和大漠,本就是冒险,所以,秋家不欠我什么。”
秋戈愣了下,这次向柳寒伸出援手,是秋云主动提出的,他很迷惑不解,秋家一向不与江湖帮派来往,漕运争夺,风雨楼事件,萧雨生死不知,柳寒突然从一个商人,一个诗人,变成了一个上品宗师,这些事在帝都上层根本不是秘密。上品宗师距离大宗师仅仅就差一步,一旦晋入大宗师,那就是人间的超然存在,就算皇帝也会对他三分礼遇。
可秋云却断定从这一刻起,柳寒陷入了麻烦中,王家许家田家绝不会轻易放手,如果在江湖上杀不了柳寒,必定会在朝廷上作小动作,不过,柳寒既然敢伸手,说明他身后有人支持,秋云认为,这个支持来自宫里,所以,普通的手段很难收拾了柳寒,既然如此,他们必定会将主意打到漕运上,一旦漕运出事,朝中再配合下,朝廷就算不想治柳寒的罪,恐怕也不行。
这几个家将调给秋戈好几天了,秋戈一直在找机会借给柳寒,好容易有了今天的机会,,可没想到柳寒居然一口拒绝,这让他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
“回去告诉令尊,多谢他的好意,这个情,我领了。”柳寒笑了笑,推开车门跃下车,施施然走入对面的小巷,秋戈愕然看着他,脸上忍不住露出苦笑。
“少爷!此子无礼!”边上的家将有点不忿,提马上前探头问道,似乎想出手将柳寒抓回来。
秋戈苦笑下关上车门:“回府吧,上品宗师,你是抓不住的。”
那家将不由愣了,回头看了看那条小巷,小巷口空荡荡的,没有人影。
回到府内,秋云已经下朝了,秋戈到书房见过秋云,将柳寒拒绝的事告诉了他,秋云闻言眉头忍不住皱起来。
“父帅,我看柳寒成竹在胸,恐怕真不需要我们帮手。”秋戈在秋云面前很规矩,秋云没有回话,反而问起茶会的事来,秋戈连忙将茶会上的事一一相告,多亏他的记忆力很好,居然说了**不离十。
秋云听到柳寒的市场经济后,先是沉默了会,随后目露惊奇,拍案叫道:“此法大好!盐政可以无忧了!”
“此法好倒是好,可要推行却也是碍难重重,”秋戈叹道,完全没有茶会上的浪荡:“柳寒此策虽说可行,可漏洞太大,门阀士族和商人完全可以联手,霸占市场,哄抬盐价。”
“你小看了此策,”秋云摇头说:“盐商不能直接零售,必须给杂货铺零售,嘿嘿,零售,又形象又生动,好词!扬州的盐商不可能哄抬盐价,因为还有青州,河东,这些地区也产盐,你仔细想想便明白了。”
秋戈略微想了想便明白自己错了,朝廷在扬州革新盐政之后,势必推行全国,河东青州甚至冀州,都可以进行盐政革新,这些地方的盐商一样可以卖到天下各地。
秋云沉默了一会,然后叹口气:“这柳寒不简单啊,身临险地,却丝毫不乱,若是领兵,定为大将,戈儿,你以后与他交往,当诚心诚意,万不可因小失大。”
“是,父亲。”秋戈恭恭敬敬的答应下来,他可以对父亲腹诽,在某些地方可以不以为然,但却从未怀疑过父亲的眼光和谋略。
秋云没有修为,是个文人,然无论战功和声望,均不下身先士卒,亲冒矢石的方回段昌,是天下赫赫有名的儒将。
“父亲,”秋戈有些疑惑的问:“这柳寒难道还真有援兵?”
秋云想了想:“有可能,萧雨很可能没死,如果柳寒与萧雨联手,人手上就暂时不会缺,只是缺少顶尖战力,王家许家田家,树大根深,究竟隐藏了多少实力,恐怕连内卫都不知道。”
“可柳寒有上品宗师修为,王家许家田家,也有上品宗师?”秋戈有些怀疑,当初听说上品宗师,他大吃一惊,大哥秋歌,天资聪颖,又勤奋刻苦,现在也不过刚跨过那道门槛,此后每进一步都艰难无比,要达到上品宗师,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现在天下没有听说过新的大宗师出现,已经有了的大宗师几乎绝迹江湖,这上品宗师几乎就是无敌的代表。
“糊涂,你要轻视这些千年世家,后悔的一定是你!”柳云冷冷的说,可他的目光却暴露了他此刻真实的想法,那是一种怜爱和欣赏,如果说以前还觉着这个二儿子不知进取,可这次返京,这个儿子给了耳目一新的感觉,绝不比那光芒万丈的长子差,甚至更出色。
秋戈没有反驳,他知道自己说了句傻话,别说王家许家了,就算秋家,暗地里隐藏了多少实力,他也不清楚。
“我倒真的很想知道这柳寒怎么过这个难关。”秋云捋须说道,神情满是期待。
“扬州盐政难道真出事了?”秋戈再问,秋云摇摇头:“现在还没出事,只是事情不顺利,按照薛泌上的那道疏,这事其实不难,可句誕和顾玮上疏,现在盐政卡在两个问题上,一个是盐户贫困,无钱修复盐田;另一个是扬州盐商要求,每一州的盐商不能超过三个,否则他们宁肯不参加拍卖。”
“不参加?!”秋戈有些好笑:“这盐之利,十倍漕运,漕运都这么多人抢,盐却没人要,哼哼,我看是有人胆大包天吧。”
秋云赞赏的点点头:“这事就不是咱们操心的了,皇上今天已经下旨,要句誕和顾玮严格按照薛泌方略执行,如果扬州盐商不肯,可以找其他地区的盐商,但盐商的限制,决不可答应。皇上虽然不懂这什么供需关系,可心里明白着呢,哼哼,我看扬州那些家伙,太大胆了。”
连秋云这样温和的人都表示不满了,说明朝中对扬州门阀已经极度不满,这事后面没有门阀在暗中指使,尚书台宫中,没人相信。
“唉,希望他们悬崖勒马,要不然,朝廷恐怕又要再兴大狱。”秋云叹道。
“那些家伙收拾下也好,这些年,他们越来越狂悖了,先帝对他们还是太宽了,当今收拾下他们,给他们点教训也是好事。”秋戈随口说道。
秋云轻轻叹口气:“事情那有那样简单,自古刚则易折,戈儿,你要记住,做事一定要刚柔并济,一味以刚,很可能引起反弹?”
秋戈恭谨的表示受教,而后才好奇的说:“反弹?怎么反弹?难不成造反不成,那不正好给朝廷借口。”
“哼,难道让朝廷为难,就只有造反一途?!糊涂!刚给你说刚柔相济,怎么就忘了!”秋云的语气徒然转为严厉,秋戈苦笑下,有些痞赖的说:“父帅,你们都是老成精的人物了,小子那有你们那种狡猾。”
秋云露出一丝笑意,秋戈却说:“唉,我到是很好奇,那柳寒怎么过这一劫,弄不好,半生辛苦,却给他人作了嫁衣裳。”
“我也挺好奇,”秋云说:“千里防贼,总有漏洞。”
“不过,王家许家惹上这上品宗师,将来可怎么收场!”秋戈忽然一扫忧愁,笑嘻嘻的说道:“恐怕宫里还巴不得他们打起来吧,一举两得!”
秋云轻轻哼了声:“正因为他是上品宗师,所以,才非死不可!否则,王家许家谁能睡得安稳。”
秋戈默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有罪的是柳寒这个人。
被翻红浪,一阵灿若萧管的呻呤响彻屋里,两条身躯纠缠在一起,木制的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似乎就要散架,让人担心不已,良久,经受了考验的木床终于平息下来,那让人心动的呻呤也平静下来,只剩下沉重的喘息。
第二百三十一章 小楼春
“亲,你这是怎么啦?”三娘翻身伏在柳寒的怀里,腻声问道,白皙的身子软软的紧贴在他身上。~随~梦~小~说~щ~suimеng~lā@,
柳寒没有回答,手落在她的****上,轻轻的揉捏,刚才他一反往日,凶狠且暴烈,让三娘这床上老手也频频求饶,好容易才应付下来。
柳寒将她的下颌托起来,在她娇媚的唇上轻轻吻了下:“对不起,刚才我太”
话没说完便被柔软的红唇堵上,一条灵巧****闯了进来,热烈的纠缠在一起。
过了会,双唇才分开,三娘贴在他脸上,气息轻轻的吹着他的耳垂。
“爷,别说对不起,没有对不起。”三娘加了两分柔媚,柳寒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在****上轻轻拍了巴掌:“别再挑爷的火了,刚才谁在求饶呢。”
三娘吃吃的笑起来,却没有停下,****在耳垂上轻轻添了添:“哼,这可是奴家的地盘,没见刚才青青两眼冒火吗,呵,要不要我再把她叫来?”
“啪!”
****上挨了重重一巴掌,三娘在他怀里扭了扭,腻声道:“爷!”
声音都快滴出水来了,柳寒一声不吭翻身而起,将三娘抓过来,横在腿上。
“啪!啪!啪!啪!”
“爷!饶了奴,奴家再不敢了!”
三娘鼻息咻咻,声音越发柔媚,柳寒才放过她,三娘一转身又钻到他怀里,整个人覆在他身上,被子滑落到地上,柳寒伸手一招,被子自然飞上来,盖在细腻的娇躯上。
“真想死在爷的身下。”三娘喃喃低语,忽然猛烈亲吻起来,从额头一直往下,柳寒略微诧异,将她拉出来,抬起她的面容,看着她的眼睛,柔声问:“你怎么啦?”
三娘摇摇头,从柳寒身上滚下来,躺在柳寒身边,依旧紧紧抱住他:“奴家真羡慕青衿,她的命真好。”
“你怎么啦?是不是遇上难事了?”柳寒再问。
三娘轻轻叹口气:“爷不知道,我们女人还求什么,江湖是我们女人混的吗?找个贴心的男人才是女人的最好归属,青衿真幸运。”
柳寒笑了笑,搂住她:“你这魔门弟子居然也有这样的感慨,真的让我很意外。”
“魔门弟子也是女人,”三娘叹道:“况且,魔门也不过是个小江湖。”
“你们不是有规矩吗,门内弟子不准自相残杀。”
“光天化日下,当然不准自相残杀,可暗地呢,不为人所知的时候,还不是照样。”三娘说:“甄妈妈要回来了,你知道吗,她在路上便遇上两次暗杀,跟着她的姐妹死了好几个。”
柳寒一下便恍然了,难怪刚才三娘情绪有些失控,于是将她搂得紧了点,轻轻叹道:“江湖是趟水,进去容易出来难,的确不该女人去混的,对了,甄娘为什么要回来?”
三娘手指在柳寒的胸口上画圈:“这还猜什么,风雨楼不是垮了吗,我们魔门在帝都还是得有眼线。”
“她回来了,你怎么办?”柳寒又问。
“我还是在百漪园,甄娘并不是回百漪园。”
“呵呵,狡兔三窟,魔门在帝都还有暗舵。”柳寒笑了笑,随后又问:“魔门能不能再向帝都派点人?”
三娘没有在意,轻轻嗯了声:“奴家还没谢你呢,这几条街都被你拿下来了,还免了我们的规费,不但我们百漪园的姐妹,周围的几个园子的姐妹都要谢谢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柳寒随意的说:“园子里的姐妹就挣点青春钱,这样的钱,我柳寒不要。”
这几天,按照柳寒和雷纳的协议,蒲洪出面聚集风雨楼四散的帮众,蒲洪很是得力,很快便聚集了一批四散帮众,成立了一个新帮会,柳寒很恶趣味的取了个青红帮的名字,至于帮规则是蒲洪去定。
风雨楼倒了后,不少小帮派便将目光盯上柳荫街,只是这些小帮派实在太小,还不敢出手,三江会便派人出来,结果遭到蒲洪的迎头打击,柳寒暗中从护卫队中抽调了几个好手加入。
三江会在柳寒和雷纳计划中是必杀的帮会,小七虎哥带着那帮乞丐已经悄悄潜入三江会的地盘,他派到京兆尹衙门的孟思王哲等人也向那边进行探查。
只是,这苟况躲得够严实,到现在还没消息。
“青春钱?”三娘顿了下随即叹道:“爷说得真好,园子里的姐妹的确挣的是青春钱,这门生意,女人一过二十便开始走下坡路,奴家算是长的了,一般的姑娘在二十一之后,便要离开园子,多数只能到妓院去挂牌,过了三十,客人便少了。”
青楼并非那样美好,就像娱乐圈一样,每天都有青春貌美的女子进入这个圈子,在这个********,淘汰率超级高,除了超级明星外,其他明星红个三四年便慢慢消褪了。
青楼也同样如此,当青楼女行情不再后,青楼女便会离开青楼,或是被卖掉,或是自动走人,多数情况是被卖掉。
青楼女离开青楼后,多数是到妓院去挂牌,但这样挂牌的时间也不会长,最多也就四五年,然后便只能进入下等级妓院,所以,如果不能在青楼或上等妓院里挣到足够的钱,青楼女的结局往往比较悲惨。
“你呀,对园子的管理方式该改改。”柳寒说道。
“改?怎么改?”三娘好奇的问道,柳寒望着床,过夜的价格可以稍微下调几两银子,但酒水的价格就上调,比如说,酒的价格,一壶上调二两银子,茶一壶上调一两银子,能来百漪园的客人,决不会将这一二两银子放在心上,所以,他们不会在意,另外,要促进酒的销量,你可以买大一点的酒杯,如此这般,酒的销量便上升,你可以算一下,这一项便能让园子的收益增加多少。”
三娘开始还没在意,慢慢的眼睛发亮,园子的收益分成几个方面,姑娘的歌舞其实并不卖钱,当然,要进来的门槛费很高。可过了那个门槛,挣的便是过夜费,酒水费,还有果圃,相反宴席挣得倒不多,百漪园有厨子,但无法备那么多原料,客人要吃宴席,菜多数到外面定,这也是帝都大多数青楼的经营方式。
“你真是个人精!”三娘撒娇似的在他胸口上轻轻拧了把,然后贴上去,喃喃的说:“爷,干脆你把奴家也娶回去吧,”
“你要离开百漪园,可没那么容易。”柳寒低声说,三娘没有答话,忽然情绪激动的爬上来,狠狠的在柳寒的肩头咬了一口,柳寒没有动,三娘松开,肩头上留下一排深深的齿印。
“给你留个记号,也给奴家留个位置。”三娘满意的看着那排齿印,被子从身上滑落,露出美好的上身,柳寒一只手握住只凸起,轻轻揉弄几下,捏着那粒红葡萄,三娘侧身抱住他的脖子,身子稍稍抬起,好方便他的行动。
俩人安静下来,轻轻的听着彼此的心跳,房间里又升起一股异样的味道。
过了会,柳寒开口打破了这股味道:“萧雨在我那。”
三娘有些不满的嗯了声,在他胸口轻轻拧了下,柳寒又重复道:“萧雨雷纳都在我那。”
“嗯,”三娘没有在意,柳寒又补充说:“萧雨向门里求援,可他没信心,所以,让我问问你们,能不能派几个高手过来?”
三娘略微迟疑,想了想问:“有这样严重?”
柳寒点点头:“情况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
“昨天他们袭击柳府,”柳寒接着说:“被我的家将击退,不过,我担心的是漕运,如果他们在漕运上下手,那就麻烦了。”
“萧雨呢?”三娘问。
“萧雨负伤了,短时间里指望不上,”柳寒叹口气说:“风雨楼各地的分舵好像有点问题,不敢轻易调动,王家许家田家,私兵家将很多,足够弄出一支军队来了,相比起来,我的人手不足。”
三娘想了想说:“我给甄娘去信,好人,门里会怎么决定,奴家可不知道,到时候可别怪我。”
柳寒在红葡萄上狠狠捏了下:“不行,到时候,我要狠狠惩罚你!”
三娘嘤咛一声便倒在他怀里,腻声说:“爷,你就好好惩罚奴吧,千万别放过奴!”
柳寒立刻满足了她,翻身压在她身上,不一会,灿若箫管的声音再度在房间里响起。
小楼外的花坛里,一个窈窕的身影站在阴影里,静静的看着月光下的小楼,手里的手绢都要被揉烂了,好半天,她才轻轻叹口气,转身出了小院。
月光落在她的脸上,娇媚的脸上满是愁绪!
第二百三十二章 筹谋
这一夜很安静,不但这一夜很平静,接下来几天都很平静,平静到什么事都没有,仿佛帝都什么事都发生,风雨楼依旧还在,三江会依旧萎缩在角落,漕运不会有任何事。[随_梦]ā
几十匹战马护卫着一辆马车在驿道上不紧不慢的行走,迎面相遇的行人和马车都小心的避开,生怕惹上不必要的纠纷,甚至两个镖队远远的看见他们后,也停在路边,让车队过去后,才继续山路。
度鸟在空中盘旋两圈,然后迅速落在车上,车夫拉住马,整个车队随即停下来,车夫将度鸟送进车内,雷纳接过度鸟,将从鸟腿上取下小竹筒,取出里面的纸条,然后将度鸟递给外面的车夫,车夫抚摸下度鸟的羽毛,然后从兜里取出一块干肉喂给度鸟,度鸟一口{将干肉叼进嘴里,细细咀嚼后,扬头咕咕的叫了两声,然后跳上车夫的肩膀,昂首四顾。
雷纳将纸条展开,随后拿出一本小册子,对照册子上的文字,将纸条上的数字变成了一张文字。
纸条上传来的是帝都最新消息,这些天,他虽然不在帝都,可帝都发生的所有事,他都知道,包括柳府遇袭,包括百漪园对萧雨请求的反应,柳寒都详细通报给他。
一股寒风将窗帘吹开,雷纳抬头看看窗外,黄河便在远处,冰冻一个了冬天的黄河,开始解冻,大块大块的浮冰缓缓向下游移动,河风依旧寒冷,河堤上的小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远处干枯的树枝上,绽出朵朵绿色的叶蕾。
大地有了丝绿意,野田里有农夫忙碌的身影,一些土地放进了水,麦地回复了生机,绿色的麦苗随着风摇曳。
雷纳出神的看着田地,两个穿着破烂的小孩从田间跑过,****的脚踏在寒冷的风里,散乱的头发随着风飘起。
深深的吐出口气,雷纳将目光再度落在纸条。
“柳府之后,帝都平静,内外皆无消息,思虑再三,结合上次的消息,敌主力可能外移,可能在兄归途袭击,兄当谨慎小心。”
这次外出巡视帝都东部,事情非常顺利,各地分舵舵主多是风雨楼老人,对萧雨和雷纳的忠诚没有变,而东巡的重点落马水寨,也很顺利。
这段时间,何东借着常猛的失踪,在彭城大动干戈,将彭城内所有不服的帮派全部赶出彭城地界,随后刀口一转,对落马湖四周的帮派进行清洗,落马湖四周的帮派要么投降,要么远遁,落马水寨成功独霸落马湖极其四周。
所以,当雷纳到来时,迎接雷纳的是意气风发的何东,雷纳没有一点隐瞒,将帝都发生的事和盘托出,不过他也告诉何东,萧雨没死,只是负伤,正在帝都某个隐秘处养伤,但他也同时隐瞒了,风雨楼之败与宫里息息相关,而且还暗示,萧雨的师门会派高手前来。
何东在帝都也设有眼线,他早就接到风雨楼之变的消息,正当他有所心动时,便接到了上品宗师和史平被杀的消息,这让他非常震惊,那瀚海商社的主人居然是上品宗师的修为,难怪在对抗漕帮时,萧雨如此笃定。
而史平则是名满江湖,隐隐有冀州第一高手名宿,没成想却折在此役,他不由长叹不已。
他试探着问雷纳,雷纳含糊的承认了上品宗师,但没有承认史平是死在柳寒手中,不过,何东自然有何东的想法。
总之,落马水寨算是安抚住了,雷纳又查看了风雨楼的彭城分舵,彭城分舵是新分舵,但由于彭城特殊的地理位置,萧雨在彭城派出的是七星八将中的一员重将,名叫郭展,郭展深受萧雨信任,是萧雨最信任的人之一;彭城分舵并不大,这主要是萧雨和雷纳的战略,在彭城维持一个较小的分舵,保持存在便行了,避免与落马水寨发生冲突。
雷纳告诉郭展,彭城分舵的规模还是这样,维持不变,不要与落马水寨发生冲突,不过,雷纳解除了彭城分舵的发展,让郭展向东向南发展,在东海郡的兰陵襄贲等地和南方的梧县,甚至远到扬州建立密舵,以探听消息。
这些事安排完后,雷纳才离开了彭城向西,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巡视了帝都东边的浚仪等地分舵,这次回程,他原计划只在这两地略作停留,没成想,还在路上便接到柳寒的传书示警。
“让沈晨,柳铁过来。”雷纳朝外面说道,没一会,沈晨柳铁掀帘进来,雷纳也没说什么,将誊写好的纸条递给俩人,俩人迅速看过后,他才平静的问:“你们怎么看?”
柳铁低头想了想说:“如果对方以主力前来,咱们的力量有所不足,我建议换条路线,从南面点的轘辕关回帝都。”
沈晨也点点头:“柳兄说的是,咱们现在不宜与他们硬拼。”
雷纳没有说话,闭目想了想,俩人也没打搅他,沈晨自然知道他的习惯,柳铁却是在柳寒身边养成习惯,征询意见便提出自己的看法,否则便静等指令。
过了会,雷纳睁开眼,看着俩人,嘴角露出一丝讥讽,断然说道:“不变,咱们的路线不变,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们一直被动挨打,这次,咱们要引蛇出洞。”
沈晨闻言看了柳铁一眼,柳铁没有沉默不语,眉头微微拧起来。
“先生,这是不是太冒险了,这些千年世家隐藏的实力有多少,咱们都不知道,万一”
雷纳摇头说:“不对,你们都被这些千年世家的光环蒙住了眼,这些世家虽然持续千年,可千年下来,也让他们养成了一种傲慢,所以,他们的注意力都盯在帝都州治所,这样的地方,小地方,他们一般不在意。袭击我们,没有四五十人,绝对不够。”
雷纳露出一丝冷笑,深吸口气,决然道:“立刻通知偃师分舵,密查偃师极其附近的变化,柳铁,你立刻秘密赶往偃师,到了以后,不要与偃师分舵见面,就在那密查,非到必要时,不要动用偃师分舵的人。”
说完,雷纳交给了柳铁的一面令牌,这是风雨楼内仅次于萧雨的军令亲临令牌。
柳铁没有接,皱眉说道:“先生,你这是在冒险。”
“是在冒险,”雷纳的手依旧伸到柳铁面前,神情坚定:“但不冒险不行,只有消灭或重创他们,才能消除漕运隐患,否则,这千里漕运,咱们得投入多少人力才能防范安全。”
柳铁伸手要接这令牌,手要拿到令牌时,又停住了,抬头看着雷纳说:“我家掌柜给我的命令是服从您的指挥,可掌柜的还有另一个命令,必须确保您的安全,若您出了事,我无法向掌柜的交代。”
“无妨,此事我会通知柳先生。”雷纳露出一丝微笑,心中对柳寒却佩服不已,柳铁修为高强,比沈晨还高,可对柳寒却是忠心耿耿,对他的命令没有一丝违反。
柳铁再不说什么,拿起令牌转身便退出车厢,跳上马,绝尘而去。
沈晨也退出了车厢,将随从召集过来,重新部署了警卫工作,雷纳则将自己的设想写成密码,这密码技术他也是才学会不久,是柳寒柳铁负责教会的。
度鸟重新飞上天空,在天空扇动下翅膀,向西边飞去。
“队伍速度减半,咱们用不着走那么快。”
队伍迤逦而行,十天之后到了偃师,雷纳住进了城内的一间小客栈,偃师是帝都西边的重要城市,朝廷在此驻有重兵,入夜之后,宵禁甚严。
客栈不大,雷纳很干脆的包下整个客栈,原来住在客栈内的旅客全部以三倍价格让他们搬走,那些旅客看到那些凶悍的护卫,也不敢抗议,接了钱便立刻搬走了。
很快偃师分舵的舵主便赶来求见,舵主名叫余兴,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身材粗壮,有一把浓浓的胡须,看上去便孔武有力。
余兴进屋时,雷纳已经梳洗完毕,正吃着晚餐,看到他进来,便招呼他一块吃饭,余兴也没推辞,一屁股便坐到雷纳对面,抬眼看见沈晨,沈晨坐在边上,正仔细的擦剑。
“沈兄怎么不吃?”
“你小子越来越放肆了,军师叫你,你就坐下啊,别管我,你先吃吧。”沈晨淡淡的说,余兴嘿嘿一笑:“这几天都在外面跑,好长时间没吃顿安稳饭了,嘿嘿,军师,沈兄,属下就放肆了。”
“别管他,江湖汉子,那有那么多规矩,”雷纳笑了笑说:“怎么样,有什么异常没有?”
余兴摇头说:“这段时间,经过偃师的江湖人大约一百多人,有六十七个是镖局镖师,二十六个是五个门派的人,其他都是散的,修为,看得出来,都不高。不过,有点怪的是,这段时间从冀州过来的江湖人极少,也没有私兵经过。”
“从偃师到洛阳,这段路太长,我手下的兄弟人数不足,无法全面监控,我重点监察了七个地点,”说着余兴拿出一张路线图交给雷纳,雷纳接过来仔细看,沈晨也走过来,在雷纳身后仔细看,端详半响,沈晨又与记忆中的情况对照。
“余老弟,做得够细的。”沈晨叹道,余兴做得很细,这七个地点的确是地形最复杂的地方,也是最容易受到伏击的地点。
“辛苦你了。”雷纳淡淡一笑,将地图放在边上,余兴又说:“我查了这七个地点附近的庄园,不好查,根据附近的农夫的反应,这些庄园最近没有大队私兵进驻,而且,这附近的庄园要么皇庄,要么王庄,只有几间属于门阀世家的庄园,可那几间都是兖州程家何家的,没有冀州门阀的,我潜入过这几家庄园,没有外人。军师,这消息准确吗?”
雷纳微微摇头:“没有确切消息,只是判断,这一路上还算平稳,或许是我多心了。”
余兴看看桌上,忽然皱眉问道:“怎么没酒?这样冷天,喝上两杯去寒。”
“军师有令,在回到帝都前,一律禁止饮酒。”沈晨说道:“老弟,以茶代酒吧。”
余兴看看四下,嘿嘿苦笑两声,雷纳提起茶壶给他倒了杯茶:“今天委屈你了,以后到帝都,再请你喝酒,告诉弟兄们,这段时间辛苦点。”
“军师这话说得,”余兴接过茶杯,随后叹口气:“弟兄们心里憋着火呢,军师,楼主有消息吗?”
“已经有消息了,”雷纳答道:“楼主还活着,不过负伤了,正在养伤。”
“哦,那就好!”余兴松口气:“这次楼里老兄弟死伤不少,军师要不要我调点人回去。”
“暂时还不需要,你守住偃师便行,”雷纳摇头说,随后叹口气:“这次是我风雨楼的一道坎,咱们要同心协力,翻过这道坎。”
“放心吧,军师,谁敢吃里扒外,老子一刀捅了他。”余兴的声音很豪壮,雷纳赞许的点点头。
雷纳又问了下偃师分舵的发展情况,告诉余兴,黄河解冻了,很快便可通行了,偃师是帝都东边的一个重要渡口,要注意码头,特别要提防漕帮卷土重来。
余兴连连点头,拍胸口保证,将城外的码头拿下来。
“帝都出了事,偃师不能再出事,这段时间,不但你,还有下面的兄弟,都要小心,要提高戒备,万不可麻痹大意,若因你麻痹大意,我定以帮规处理。”
余兴腾地站起来大声保证:“请军师放心,我一定将偃师守好,若有失误,我当自刎赎罪。”
吃过饭后,雷纳又与余兴闲聊了一会,余兴才告辞出去,雷纳和沈晨也没送,余兴出来后,正要出去,忽然听到一声马鼻响,余兴扭头看去,雷纳的车夫正喂马。
“老曹,还没休息啊。”余兴扬声招呼道,老曹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依旧专心的喂马,马低头吃食,他亲热的拍拍马头,低声说着话。
余兴笑了笑,也没在意,哼着小曲出去了,房间四周,警卫林立,护卫挎刀游走,守卫严密之极。
第二百三十三章 伏击
余兴的报告似乎让雷纳放心了,雷纳的心情似乎很好,在偃师停留了几天,这期间还到城外大堤上去看黄河解冻,大块大块的冰块向下游缓缓移动,场面极其壮观;当晚,他到偃师最好的妓院听曲,在几个红姑娘陪伴下,过了个快活的晚上。[随_梦]ā
这样过了三天,雷纳才将余兴叫来,再次询问了沿途的情况,余兴向他保证,沿途没有发现异常,这三天,他再次带人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异常。
雷纳听后很高兴,再次提醒他,偃师附近的码头要控制起来,再过半个月左右,船运便将开始,这是重点,另外,对偃师的地方帮会要逐步清理,不过这个动作要小,不用太急,慢慢挤压的方式将他们挤出去,最后,与红枪会的关系要注意,[ 不要轻易与红枪会发生冲突。
红枪会是遍布帝都四周的乡间组织,这个组织十分松散,从来不进城,只在乡间活动,成员就是本村村民,平时务农,农闲时习武,因此修为均不高,但人多势众,登高一呼,瞬间便有几千上万人集合。
朝廷对这个组织的态度很怪,既限制又支持,但以支持居多,毕竟一旦有事,朝廷一声令下,立可得兵数万。
帝都附近的各江湖帮会,对红枪会也多取友善态度,毕竟红枪会多在乡间,双方没什么冲突。
雷纳之所以强调红枪会,主要是偃师的码头全在城外,城内没有码头,码头脚夫中有附近的乡民,也就有可能有本地红枪会成员在内。
余兴一一答应,再次向雷纳保证,一定确保偃师的安全。
安排好偃师之后,雷纳才在第四天的上午离开偃师,余兴带着十几个分舵精锐护送到十里亭,才与雷纳分手,临分手时,雷纳再度提醒他,在偃师一定要小心,对手很可能会转而绞杀风雨楼在帝都附近的分舵,要多准备几个藏身之所,余兴满怀感激的答应下来。
车队向帝都进发,出于谨慎,沈晨在前面派出了三骑探路,偃师是帝都的东大门,从东面进入帝都的商旅多从这里过去,从这里到帝都,沿途再无城市,驿道在黄河南岸蜿蜒,走了二十多里后,驿道开始偏离黄河。
路上的行人商旅不少,不过,大多数行人和商旅看到挎刀持枪的车队后,都下意识的拉开与车队的距离。
过了偃师后,便进入帝都范围,这里的治安一向比较平稳,这几年流民增多,这些流民穿过偃师奔向帝都,对帝都的治安带来不少的压力,于是京兆尹陈宣下令加强巡防,同时上疏朝廷,要求禁止流民进入帝都,但这个奏疏被泰定帝留中不发,陈宣无奈,只能再次上疏要求邙山大营派出军队在帝都附近巡逻,这个奏疏被泰定帝驳回。
陈宣没办法,于是再度上疏,要求同意各乡里组织乡兵,闲时在乡间巡逻,维护乡里治安,忙时下地干活,这次泰定帝同意了,于是陈宣在各乡里组织了一批乡兵,这些乡兵只在本地巡逻,维持治安。
乡里是大晋的基层政府组织,乡长里长并没有薪水,更没有品级,全是乡里推荐,上报朝廷,官府承认即可,唯一可拥有的特权便是,不用交人头税,主要工作是帮朝廷收税。
驿道上没有乡兵,除非进入镇子,从偃师到帝都一百多里,路上要过几个小镇,这些小镇都有乡兵,治安相对较好。
马队走得并不快,甚至很小心,每过几里,便有三个骑士从马队中冲出来,到前面接替探路的三个骑士,连续过了几个茶铺,马队都没停下。
经过余兴所标的第一个危险点草沟时,车队停下来,数骑散开深入沟壑之中探查一番后,这草沟并不是人工挖出来的水沟,而是N多年前,黄河大堤缺口,奔流而下的河水冲出的河沟,水退之后,渐渐干枯的的河沟,这里并不适合种粮,长期无人耕种,于是便生出大量蔓草,连接沟两端的是数条石桥。草沟之内荒草数米,隐藏数十数百人,完全没有一点问题。
骑士下马,毫不犹豫的跃入沟内桥下,仔细检查之后,车队才继续上路,在车队过了草沟之后,骑士才从沟下出来,重新上马,追上车队。
沿途无事,帝都在望,但车队的警戒依旧没有松,即便到午时,车队也只是在三观镇,车队也只是短暂停留,就在路边摊买了些个烧饼,便立刻离开,在镇外就着水囊吃了,便继续上路。
“大家小心点,前面的松林坡,是最后一个点。”
出了镇子,没走多远,便是一遍松林,这松林坡坡度并不大,只是在这个一望无际的平原上,这个坡度已经是很醒目的了,沿坡四周是一遍松树林,驿道从树林中穿过。
车队在坡前停下,十多个骑士纵马奔入林内,进入林内后便迅速散开,过了会,一骑从林内出来,到了沈晨面前,冲沈晨点点头,沈晨一挥手,车队继续前进。
尽管已经事前探查过了,整个车队还是保持着高度警惕,所有人刀剑出鞘,袖箭飞刀飞蝗石全部在手上,稍有风吹草动,便是暗器招呼。
松林坡并不算长,也就一里半左右,车队很快出了松林,迎面下坡,众人都禁不住松口气,刀剑纷纷入鞘,马队中响起一阵粗鲁的骂声。
车队继续往前走,所有危险点都过了,穿过黄庄镇,前面便是十里铺,车队并不进帝都,而是向城北的一处小庄子驶去,这庄子是风雨楼在城外的一个密舵,这是多年前,风雨楼开始成立之后不久,雷纳悄悄买下的,然后转手数次,最后被一个颍川的吴姓小门阀买下,其实这小门阀的吴公子是雷纳的同窗好友,也是他加入风雨楼后,唯一不嫌弃他,继续和他交往的同窗。
知道这个暗舵的人不多,可这几个人里有小刀阳默,所以宫里是肯定知道的,但奇怪的是,这里从未受到攻击,要知道,为了隐藏,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没有修为,只是普通的仆人,少数几个家丁,修为也不高,只有这样才符合小门阀庄园的特点。
车队在十里铺停下,今天十里铺人不多,仅有的两间茶楼已经挤满了人,看得出来,多数是有身份的人,看来是有离职返乡官员,朝中同僚在此为他送行,门口站满佩刀挂剑的家丁,他们懒散的打量着来去的客人,显然并没有觉着有什么。
“不要停留,立刻走。”雷纳冲外面吩咐道,沈晨没回答,而是作了个手势,整个车队缓缓穿过略微拥挤的道路。
很快到了十里铺边沿,十里铺中心的酒楼茶楼是给富人们的,那么边沿的小茶铺便是给脚夫农夫,这些粗豪汉子的,但今天茶楼酒楼被塞满了,一些行商也被挤到这来了。
小茶铺,没有名字,有两张桌子,这两张桌子已经被人占据,左边的那张是一对父女,父亲山羊胡子,背着斗笠,脚边是一副担子,担子盖得严严实实的,看着便挺沉;女儿十七八岁,穿着农村常见的青布大褂长裙,头发挽了个髻,上面插了根木簪,面容有些黑,女儿的腿边是个背篓,背篓里有个麻袋,麻袋口也扎得紧紧的,父女俩走了不少的路,女儿的发丝都被汗水浸湿。
另一张桌子上则坐着四个人,正中的是个游方道士,肩上挂着褡裢,旁边竖着根竹竿,上的有个大大的卦,道士的左边是个略微点胖的商人,道士正抓着商人的手,指点着上面的纹路说着,显然,他正作一件生意;道士的另一边和对面则是两个伙计模样的人,右边的伙计年岁稍大,三十来岁,对面的伙计只有二十多岁,背对着道路,正聚精会神的听着道士的解说。
小茶铺的边上还有四个挑夫,这四个挑夫喝着水,正快活的说着话,显然,快到帝都了,他们差事就交了,钱便可以到手了,所以这四个挑夫都很高兴。
在小茶铺对面是家馄饨铺,馄饨铺比起茶铺来说便小了些,只有一张桌子,灶上简单的搭了棚子,馄饨店的店主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女人头上包着块蓝色布帕,很熟练的包着馄饨,不时看看锅里的水,随时向锅里浇上半瓢水,还不时看看经过的客人,招呼客人进来吃饭。
馄饨铺的那张桌上已经有三个人,三人各不相同,正面和左边的俩人都是二十来岁的精悍的青年,俩人都穿着劲装,腿边放着武器,不时抬头看看远处高大的城墙,神情中隐隐透着兴奋,显然这是两个到帝都来闯世界的年青人,与他们同桌的却是个书生,很斯文的吃着馄饨,不时飘出两句圣人之言,显然是在劝说俩人,不过两个劲装青年显然听不进去。
“客官,上好的馄饨,进来吃一碗,解解乏!”女店主冲着一个过路的中年人叫道,那中年人穿着麻衣,背着个包袱,挑着一副担子,担子很沉,里面是几尊神像,那中年人看看女人的馄饨,咽下口水,然后走到茶水铺,向茶老板要了碗最便宜的茶,便坐在一边,从包袱里拿出个黑糊糊的饼,就着茶水,小心的吃起来。
从对面过来一个商队,商队只有三辆马车,马车上货物包得严严实实的,上面盖了一层茅草席以防水,驾车的马夫带着草帽赶着马,看到雷纳车队,连忙将马车往旁边靠。
“吁!吁!”
马车正往边上靠去,这时从帝都方向飞驰过来两匹马,到了商队后面,马上骑士并没有停下,而是打马从商队边上穿过,迎面便撞上雷纳的马队,前面的骑士赶紧猛拉缰绳,跨下马一声长嘶,双腿高举,再重重落下,这瞬间,后面的骑士也就追到,他远远便看见道路被堵住,也赶紧拉了缰绳,放缓速度过来。
“妈的!晦气!”前面的骑士气恼的骂了声。
马队被挡住了,走在前面的护卫面无表情的盯着那骑士,那骑士十**岁的样子,白色的丝绸袍服,后面追上来的骑士有三十来岁,穿着劲装,打马过来,抓住前面骑士的缰绳。
“少爷,回去吧,否则,我没法给老爷子交代!”
“回去?我和钦胖子打赌,从这到偃师,月上三杆之前回来,否则我在醉花荫请他喝大酒!少爷我丢得了这个脸吗!”
“少爷,”后面的汉子焦急的叫道:“老爷子有吩咐”
“老爷子让你跟着我,不是我要你跟着的!少废话,你要么跟着,要么回去!”
少爷的口气挺横,一马鞭便朝汉子的手上抽去,“啪!”汉子的手纹丝不动,依旧紧紧抓住少爷的缰绳,少爷更加恼怒,又抽了两鞭,汉子的手依旧一动不动,手臂上却出现两条红色的痕迹。
俩人僵持着,整个道路便被堵死,沈晨眉头紧皱,向四周打量,作了手势,所有护卫悄无声的向马车靠拢,堵死了通往马车的路。
馄饨铺的少妇包好馄饨,将馄饨丢进锅里,拿起长勺在锅里搅动,依旧抬头看着道上的人,她没有理会马队,这些人不是她的目标客户,只有穿着普通且不破烂的小商贩才可能在她的铺子里坐下。
“客官!客官!歇歇脚,吃碗馄饨吧!”少妇的声音沙哑中带着点诱惑。
茶铺里,道士依旧在给胖商人算命,茶铺老板提着水壶,笑呵呵的看着那少爷和汉子的争执,四个脚夫也乐呵呵的看着,似乎在看热闹,正吃着黑糊糊的饼,听到前面的争吵,忍不住抬头看了两眼,然后底下头依旧吃饼,对前面的事不感兴趣。
看到堵住了,后面的人也没在意,这十里铺是交通要道,那天不堵上两回,后面跑来两个差役,两个差役跑得很快,他们没有惊动雷纳车队,从馄饨铺边上过去,馄饨铺的少妇还冲他们叫了嗓子。
“两位爷!两位爷!行行好!行行好!”差役一看那少爷和汉子的装束便知道惹不起,到跟前便抱拳:“您看都堵上了,有什么先让让,先让让,小的谢谢两位爷了!”
差役冲着俩人连连抱拳,少爷抬头看了看,冷哼一声,两个差役笑脸施礼,也不好冲他们使气,汉子也抬头看看,见雷纳车队人人佩刀,神情冷漠的盯着他们,明显保持戒备,他立刻拉着马头向馄饨铺走去,到了馄饨铺,少爷甩鞍下马,看看没座位,便站在边上。
道路通了,两个差役让到一边,前后看看,估计雷纳车队不好惹,赶紧指挥商队往边上再靠靠,让后面的人都靠边,然后站在边上等车队过去。
沈晨打量下四周,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好像松口气,下令继续前进,车队缓缓向前,紧紧护在车厢边上的护卫队形松开了,人人松口气。
这时,正在搅动锅的馄饨铺少妇手腕一抖,从锅里飞出一点黑星,准确的从护卫队的空隙中穿过,飞向车厢,就听轻轻一声响,便穿过车厢。
茶水铺的老板依旧笑嘻嘻的,手上的茶壶响起一声轻轻的机括声,壶嘴突然喷出一蓬钢针。
算命的道士,两眼冒出精光,那根长长的竹竿,忽然飞起,从护卫群中穿过,扎进车厢中。
看热闹的脚夫,屁股下的扁担,变成了长刀,冲向护卫队。
商队的马车,车夫一拉绳索,草席滑落,露出两个弓弩手,弓弦响起,数只黑线飞向车队。
两个向往帝都的年青人,拔出刀剑,冲向车队,那书生拿出把折扇,冲着车队摁下机括,几点黑星飞向车队。
刹那间,伏击一起发动!
第二百三十四章 十里铺
c_t; 袭击者选择的位置和时机不可不谓匠心独运。【全文字阅读.】 -.79xs.-
帝都就在眼前,已经高度警戒了一路的护卫们,顿时轻松下来,即便迎面过来商队,这样的商队是帝都最常见的,即便有所戒备,也无法让他们保持当初的紧张。
其次,从偃师到帝都,一百多里,他们已经走了一整天,看看天‘色’,天边已经‘露’出一丝绯‘色’,晚霞便要升起,无论身体还是心理都非常疲惫,人人想着早点到家,早点休息。
可就在这时,袭击爆发了!
箭矢横飞,刀剑辉映,伏兵四起,杀气直冲云霄。
让袭击者有点意外的是,第一轮袭击对车队护卫带来的伤害远小于估计。
从馄饨锅里飞出的第一粒黑星,穿过护卫马队空隙,刺破车厢时,警讯即大作,眨眼间,护卫即拔刀在手。
商队马车上的刺客,刚刚放出弓箭,尚未扔掉弓弩,来自护卫的反击即到了,三枚袖箭一柄飞刀,即破空而至,车上的三名弓弩手和车夫捂着喉咙倒下,三匹战马冲出车队,向后面两辆商队马车冲去。
馄饨铺少‘妇’发动袭击后,两名护卫即凌空扑来,人未落地,长刀发出的凌厉的刀气,已经将草棚劈垮,少‘妇’从草棚中闪身而出,手中已经多了一柄长剑。
两个劲装青年冲向车队,书生挥扇发出暗器,两个冲向劲装青年的护卫身处半空,无处躲藏,中针落下。随即护卫中又冲出四人,俩人迎向劲装青年,俩人扑向书生。
书生和劲装青年也同时陷入‘激’战,书生的武器便是那把折扇,折扇合在一起,扇柄上吐出一截寒森森的剑刃,书生浮起一丝冷笑,身形一闪,犹如鬼魅,冷刃轻点,两声轻响,扑来的护卫倒飞而出,书生身形晃动,终于还是倒退一步。
茶壶喷出一蓬钢针,近距离的两个护卫应声落下,另外两个护卫怒号着冲扑向老板,茶铺老板顺手一‘摸’,一把板刀出现在手上,“当!”“当!”两声,茶铺老板倒退三步,扑来的两个护卫也同样倒退两步。
道士的长竹犹如灵蛇,同样穿过护卫间歇,刺破厚厚的车厢,道士身形随着竹竿飞起,不等护卫反应过来,便已到护卫跟前,不及拔刀,挥鞭便打,道士长袖一抖,双手各握长匕首,匕首一划,马鞭寸断,那护卫大惊,眼见两点寒光袭来,一咬牙甩出鞭柄,张开双臂便要扑向道士,斜刺里飞来一道鞭影,道士袍袖飞出,布帛声响,袍袖撕裂,道士被震飞出去。( 广告)
鞭影没有追击,立刻收回,护卫拔刀而出,与旁边的护卫‘交’换一个眼‘色’,俩人腾身跃离马鞍,直扑道士。
袭击一开始,沈晨便跃上车顶,就像上次一样,站在车顶四下张望,车夫也稳稳的坐在车前,长鞭依旧在手上,似乎根本没动过,完全不像刚阻击了道士,救下一个兄弟似的。
‘激’战在马车四周展开,护卫队已经有四五个兄弟倒在地上,但伏击者的攻势却被挡在外围,四个脚夫被三个护卫组成的刀阵拦在外面,两个差役被两个护卫接下来。
也有没有参加的,那个公子开始愣了下,随即被家将拉到一边,迅速脱离战团,那个吃着黑糊糊的饼,喝着茶的草帽汉子同样愣了下,饼差点掉地上,醒悟过来,立刻连滚带爬的向后面跑,跑了几步,又转身回来,挑起担子要走,刚走两步,一只手臂落到他面前,吓得赶紧丢下担子,跑到边上,一边盯着担子,一边看着战团。
不管战斗多么‘激’烈,护卫时有伤亡,沈晨都没动,还有一半的护卫也没动,这些护卫已经跳下马,将马匹赶到一边,持刀守在车边,也没人去看车厢内的情况,目光冷静的看着四周的拼杀,每当有人挡不住时,才会有人冲出,递补到战团中,剩下的人依旧紧紧护住战团。
出了沈晨,坐在车头的车夫也没动,不过,他的那条长鞭却是前方战斗的最佳帮助,也是伏击者的噩梦,每当护卫出现危险,长鞭总是悄无声的出现,危险一旦化解,长鞭便又消失,四个脚夫和两个差役不得不随时警惕长鞭的袭击,稍不留意便会伤在长鞭下。
一个脚夫再度被长鞭‘逼’退,脚夫大怒之下,扔下护卫悍不畏死的向车夫扑来,还没接近马头,一个护卫便拦在他面前,两刀相‘交’,脚夫被迫后退两步,还没站稳,‘胸’口一疼,凝神注视,一条灵蛇般的黑影缩回去,脚夫低头便看见‘胸’口汩汩流血,他有点不相信的看着,呆了片刻才仰身倒下。
三个脚夫的进攻更加疯狂!
所有的一切,从伏击开始,到现在,也不过短短几十个呼吸,战斗依旧‘激’烈无比。
袭击一开始,后面茶楼酒楼便被惊动,守在‘门’口的家将护卫,立刻涌进茶楼酒楼,将自家主子保护起来,官员们愤怒了,涌到窗前朝这边看过来。
没有人理会这些官员或士子,守在后面的护卫异常紧张,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从后面攻击。
这,不合常理!
反常为妖!
沈晨正要下令调整队形,从后面大街上,两个瘦高的黑白人影走过来,沈晨眼眶收缩,眉头皱起来。
“‘阴’!阳!二!老!”
沈晨沉声说道,声音不大,并不是要挑衅或怒斥,而是告诉车夫,后面来了劲敌。
剑缓缓出鞘,‘阴’阳二老面沉似水,脚下步子看似不快,可两三个呼吸间,便到了车后。
“看剑!”
沈晨轻斥一声,人如奔雷,剑带寒光,直奔左侧的‘阴’老,快到‘阴’老跟前,剑尖突然长出一截,一道白‘色’光芒吞吐不定。
‘阴’老猝不及防,忙‘乱’间,身形从前冲变成后退,沈晨见状也不追击,手腕一翻,剑芒扫向右侧,直奔阳老肩头。
经过这一晃,阳老已经有备,冷笑一声,手中忽然出现一柄青钢剑,就听叮的一声轻响,青钢剑应声而断,竟然没能阻挡白‘色’剑芒丝毫。
剑芒厉害如斯!
阳老暴喝一声,往后急退,沈晨正要追击,‘阴’老已经返身扑上来,沈晨不得不先应付了‘阴’老,没成想,‘阴’老又闪电般退下,与阳老并肩而立。
‘阴’阳二老,以合击联手术,江湖,鲜有敌手,这俩人修为都在武师上品,可二人联手可抵挡中品以下宗师。他们俩人在江湖上成名已久,几年前,俩人从江湖销声匿迹,熟知江湖的人都知道,他们多半被某个世家‘门’阀网罗了。
面对俩人,沈晨很谨慎,全神贯注的盯着二人,楚飞便伤在这二人手上,虽然没问细节,楚飞也简单说了,要击败这俩人,必须破了他们的合击术。
“哼!”
耳中传来一声冷哼,茶铺忽然爆裂,一道灰影从茅草纷飞中迈步而出,灰影脚步很重,踏在地上咚咚直响,‘乱’飞的茅草挡住了护卫的视线,三个护卫已经迅速组成一个战斗阵型,全神灌注的盯着过来的灰影。
尘埃消去,一个粗豪的壮汉出现在眼前,壮汉长得有点怪,脑袋有点方,双眼有若铜铃,胡须怒张,手提两柄重锤,锤大如瓜,粗壮的小‘腿’‘裸’‘露’着,脚下蹬着双草鞋。
壮汉出来,看到剑阵,壮汉裂开大嘴乐了,也不开口,上前,挥锤便砸。
招式很简单,没有丝毫‘花’俏。
铁锤举起!
落下!
剑阵碎!
三个护卫翻身倒地。
两边的几个护卫大惊失‘色’,举刀便要冲上来。
长鞭突兀而至,悄无声息,犹如草丛中的毒蛇,暴起突袭!鞭梢准确的袭向壮汉的双目。
眼见长鞭便要临体,壮汉左手的铁锤忽然挡在面‘门’前。
这看上去很是粗壮的汉子,居然还很灵活。
“啪!”
壮汉微微一晃,终于还是‘挺’不住,向后退了半步。
这柔软的长鞭,力道居然如此之大,将这山一般的壮汉‘逼’退。
壮汉并没有生气,反倒哈哈一笑,叫道:“有趣!有趣!”
说着便又朝前一步,再度挥锤,长鞭再度袭至,壮汉吐气开声,暴喝一声,如雷击耳,右锤一锤砸向鞭梢后面七寸处,左手锤则挡在‘胸’前reads;。
长鞭轻轻一抖,鞭梢上翘,鞭身忽然往旁边移动数寸,就这数寸壮汉的铁锤便偏离了目标,这时长鞭再度一抖,卷住锤柄末端,往外一带,一股大力过来,壮汉并不惊慌,咧开大嘴一笑,纹丝不动。
边上的两个护卫‘交’换下眼‘色’,挥刀扑上来,一刀在上,斩向肩部,一刀在下,斩杀大‘腿’。
三者夹攻,壮汉毅然不惧,半步不退,右手依旧和长鞭僵持较劲,左手锤一锤便将上面的长刀击飞,随后又闪电般落下,将下面的长刀砸落。
两个护卫手腕崩裂,长刀落地。
即便如此,铁锤与长鞭依旧相持不下!
馄饨铺内,公子和护卫躲进了灶间,护卫将公子挡在身后,朴刀在手,目光四下观察。
“公子,别动,这不是闹着玩。”
公子开始还很紧张,过了会,便觉着好奇,丝毫没有胆怯,闻言还低声问道:“这就是江湖厮杀!”
护卫不由苦笑,他紧张的寻找一条路径,现在战场已经迅速扩张,整个道路都在厮杀,要想安全过去,不惹麻烦,其实不容易。
“这是那跟那?”公子很好奇,护卫依旧没回答,一只手始终紧紧抓住公子的手,公子略微挣了挣,护卫的手犹如钢条般,纹丝不动。
忽然护卫感到不对,身体往后靠,将公子挡在角落,同时抬头上看,一道灰影从空中走过。
不错,的确是走过,灰影轻轻松松,抬‘腿’向前跨出一步,便到了车上,到了车夫身后,提掌便拍向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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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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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灰影出现在车上,出现在车夫身后。
在战术上,这是一次非常完美的配合。
掌起!掌落!
“噗!”
庞大的力量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灰影脸‘色’绷紧,一丝血迹从嘴角溢出,他低头看了看,‘胸’口‘露’出一截刀尖,他艰难的转身,车帘已经破裂,车厢里一个黑巾‘蒙’面人正冷冷的盯着他。
灰影先是‘迷’‘惑’不解,随即恍然大悟,他发出一声悲愤的怒啸,一拳击出。
这是一个宗师濒死前的反击,车帘在拳风中化成粉碎。
‘蒙’面人的眼中‘露’出一丝嘲讽,身形忽然消失,车厢壁无声无息的破裂。
木屑崩裂,却不是碎成粉末,而是形成数十上百枚暗器,分成数股分袭茶铺老板,道士和胖商人,人却一闪便到了壮汉跟前,平平实实,一拳便打去。
这一拳很简单,就象一个婴儿,举起拳头打来,平平缓缓,可壮汉却神‘色’大变,突然松手,放弃右锤,抡起左锤向拳头砸去。可拳头却没有停,依旧平平实实的向前冲击,与铁锤迎面相撞。
拳头,铁锤;
一边是‘肉’体,一边是经过千锤百炼的钢铁;
铁锤,体积庞大,与拳头比起来,就是个庞然大物。
拳头撞上铁锤。
“砰!”
声音沉闷,如击枯木。
壮汉却如遭雷击,身形不由自主向后倒飞出去,半道上,张嘴便喷出一股鲜血。
“轰!”
到这时,灰影的拳头才在车厢里落实,整个车厢爆裂开来,牵车的马发出一声长嘶,灰影在嘶鸣中倒下。
壮汉弃锤时,车夫也变了,长鞭带着铁锤倒卷而回,刚走了一半,便突然拐弯,砸向脚夫,脚夫正与护卫拼杀,猝不及防,看到黑糊糊的东西砸来,连忙挥刀去挡,护卫趁机强攻,一刀便砍下了他的脑袋,剩下两个脚夫悲怒相‘交’,三个护卫趁势转守为攻,对两个脚夫形成围攻之势reads;。
车厢轰然爆裂,雷纳不知所踪,灰影毙命倒下,壮汉重创倒飞,整个战场攻守之势倒转。
沈晨一直在抢攻,试图破坏‘阴’阳二老的联手之势,‘阴’阳二老失去先机,被沈晨抢攻了数招后,才勉强形成联手合击之势,可就在这时,车厢爆裂,碎屑散落,雷纳居然毫无踪影,二老心知不妙,退意顿生。
俩人配合多年,早已形成默契,甚至不需要眼神‘交’流便知道对方的想法,俩人将沈晨‘逼’退,转身正要走,阳老忽然脸‘色’一沉,青钢剑突兀的立起。
“当!”
一声清脆的响声,阳老就觉着一股大力推着自己先后连退数步,还没站稳,刀锋便再度临体,阳老心中大骇,青钢剑再度横挡,刀剑相‘交’,巨力沿着青钢剑上攻,侵入他的经脉,半条手臂麻木下来,他不得不调动丹田内气阻击化解。
阳老惊怒‘交’加,发出一声厉啸,这时,他看清了攻来的汉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刚才还畏畏缩缩的吃着黑糊糊的饼,连滚带爬的试图抢回那菲薄的财产的麻衣草鞋汉子。
此刻麻衣汉子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手上的刀却丝毫不慢,又是一刀劈来,阳老正拼力化解攻入体内的劲气,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不敢再硬接,身形迅速先后退。( )
这时,麻衣汉子忽然收刀,转身便朝‘阴’老扑去,阳老受到突袭,‘阴’老奋力来救,却被沈晨死死缠住,脱身不得。
麻衣汉子一收刀,阳老顿时心生不妙,立刻转退为进,可体内的劲气依旧纠缠,这让他反应速度稍稍慢了点,就这一点点迟缓,背后的劲风即袭到,重重的轰在他的背心。
阳老惨叫一声,向前扑出,鲜血狂喷不已,这道劲气如此狂烈,迅速侵入他体内,沿途摧毁他的经脉,狂暴的侵入丹田,身后那只拳头紧追过来,又是一拳轰来,这一拳不像刚才那样暴烈,相反却比较轻柔,就像情人轻抚一样,轻轻的打在他后心,然后便粘在他的背心。
可只有拳头下的阳老知道,这一拳的可怕,一股更大的劲道,将已经破裂的经脉彻底摧毁,劲气冲入丹田,与前面停留在丹田里的劲道联合在一起,在丹田狂暴冲撞起来,劲气不断进来,丹田迅速膨胀,眨眼间便在丹田内形成一个庞大的气旋,阳老还没来得及开口,丹田便碎裂了,阳老张嘴喷出一股血剑,他目光无助的望去,麻衣汉子已经一刀砍****老的脑袋。
‘阴’阳二老,亡!
伏击者陡然发现,他们才是被伏击,战场形势彻底转变,原本还护着马车的护卫全数投入战场,在各个方面,对伏击者展开围杀。
麻衣汉子、沈晨、‘蒙’面人分别向各处支援,现在他们完全没有包袱,放手厮杀reads;。
在十里铺西边五六里处,紧靠蜿蜒北去的渠水,有一处庄园,这庄园掩映在柳林中,通往庄园的道路上,马车络绎不绝,即便现在已经临近傍晚,依旧还有马车来去。
庄园外,有一排新建的作坊,作坊内机括声不绝于耳,即便在柳林外,也隐约可闻。
“这就是柳兄说的纺织机?”雷纳看着那一排排纺织机,作坊内,全是‘女’工,每个‘女’工都有一部纺织机。
老黄点点头:“看出与大晋的纺织机的不同了吗?”
雷纳先没注意,闻听之后,连忙细看,对织机,他不是不熟悉,严格的说,他是母亲用织机养大的,织机曾经是家里最重要的财产。
仔细一看,他发现了其中的异同,家里的织机只有一条线,而这个织机却有十二条线,还有这个织机的体积要小得多,也就是轻巧得多。
“看出来了。”老黄笑了下,今天他是从城里特地出来的,出来同时,还带柳铜等十二个高手,不过,到了这后,柳铜他们便去了松林坡,在雷纳的车队出了松林坡后,他们十二个接了雷纳,从一条小路返回庄园,而车队则继续向十里铺前进,至于换上去的‘蒙’面人,柳铜也不知道是谁,这人是在松林坡与他们汇合的,见面的时候,拿出了一样东西‘交’给雷纳,雷纳看后,什么都没问,便让他上车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从哪来,但谁都没怀疑他,因为他拿的是柳寒的亲笔纸条,上面有柳寒留下的最高密度的暗记,而且这‘蒙’面人在雷纳看过后,便当着雷纳的面将纸条咽下。
柳铜保着雷纳安然无恙的到了松林坡,老黄特意陪着雷纳在庄园和作坊里转了转。
“这种织机是掌柜的‘弄’出来的,这东西比咱们大晋的织机要快十倍,掌柜的便是凭借这织机占据了西域的织布市场,现在西域很多棉‘花’都是掌柜的种的。”
“羊‘毛’也是这织机织的?”雷纳蹲下来,仔细打量这织机,‘女’工有点不知所措,老黄示意让她接着干,雷纳看得很仔细,这织机的有几个部位居然是铁制件。
“那几个部位经常磨损,原来用的是木头,后来换成铜的,最后还是换成铁的,铜的当然好,可费用太贵,还是铁的比较合算。”老黄慢悠悠的说着。
雷纳站起来,看着作坊里的上百个‘女’工,叹道:“难怪柳掌柜看不上那几个赌场和青楼,有这样的织机,自然有底气。”
老黄呵呵笑了笑:“其实,话说开了,掌柜的并不想‘混’江湖,也不想入朝当官,醇酒美人,才是他的向往。”
雷纳不由一笑,冲着老黄直摇头,也不知是同意还是反对。
“醇酒美人,呵呵,”雷纳笑道:“我听说他拒绝了延平郡王送的美‘女’。”
“延平郡王送的美‘女’能收吗?”老黄意味深长的反问道。
雷纳也看着他,俩人相视而笑,这时,有人送来个小竹筒,老黄当着雷纳的面打开,倒出张纸条,看了看,随手递给雷纳,雷纳看后,轻轻叹口气。
“这样的结果也好,”老黄淡淡的说:“是脓就得挤,这一战恐怕可以干掉他们一半的有生力量。”
雷纳没开口,他没有问那‘蒙’面人是谁,既然那人出现便‘蒙’面,说明那人根本不能见人,就算问,也问不出来。
雷纳的眼中闪过一道狠厉,也同样淡淡的说:“你说得对,该怎样便怎样吧,接下来,你家掌柜的打算作什么?”
“该消灭的隐患必须尽快消灭,”老黄说道:“先看看战果如何吧,走吧,咱们到庄子里去等。”
俩人出了作坊,柳铜他们在四周警戒,到了庄园里面,俩人径直到后院的一个小院子,这个庄园几乎全是作坊,剩下的则是‘女’工和库房,只有这个角落才是清静的地方。
庄园原来是个小‘门’阀家族的,小‘门’阀家族回原籍去了,庄园便卖给了许远,柳寒觉着这庄园太小,又通过延平郡王另买了个大庄园,又在庄园旁边买下块地,在那建起了仓库。决定开织坊和染布坊后,这个小庄园便成了大作坊。
“我有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在十里铺设伏?”雷纳喝了茶后思索着问道。
“这也是我的疑‘惑’。”老黄点头答道,这沿途最好的设伏地点便是余兴提供的那几处,可那几处偏偏没有,伏击却设在十里铺,可十里铺如此靠近帝都,朝廷会有什么反应?
“难不成,他们的目的是想‘逼’着朝廷公开对我风雨楼下手?”雷纳疑‘惑’的问道,朝廷到现在还没公开宣布风雨楼为罪犯,萧雨雷纳为通缉犯。
老黄沉凝下缓缓点头:“有这种可能,可,如果是这样,代价有点大。”
雷纳想了想,点点头。要伏击雷纳,势必要出动宗师级高手,让宗师级高手在这样的行动中损失了,的确有些得不偿失。
“他们还真看得起我雷纳。”雷纳苦笑下:“城里有准备吗?”
“掌柜的亲自守在萧楼主身边,放心吧,不会有事。”老黄说着端起茶杯抿了口:“再过一会,他会告诉我们该怎么作,是进城还是等在这里。”
雷纳不再问什么了,俩人慢慢喝茶,换了个话题,说着成年往事,不时笑笑,不时发出叹息。
阳光渐渐落下,度鸟在空中盘旋落下,不一会柳铜送来密信,老黄看过后,同样递给雷纳,雷纳看是让他留在庄园内,他会在半夜到庄园与他相会。
“我给你说过,我家掌柜的非常谨慎,”老黄给自己的茶杯添了些水,雷纳苦笑下,今天算是见识了,以柳寒的财富和身手,依旧如此谨慎,真是难以想象reads;。
其实,瀚海商社和风雨楼的关系在王许田诸家眼里根本不是秘密,可柳寒依旧如此谨慎,连来看他都要躲躲闪闪,还非得在下半夜。
“他们呢?”雷纳又问,老黄摇摇头:“我不清楚,估计不会直接上这来。我知道掌柜的在想什么,或者说担心什么。”
雷纳目视着他,老黄笑了笑:“别以为柳府受到袭击,他们便会断定这是我们所为,实际上,他们并不能真正判断倒底是谁出手,因为他们很清楚,我家掌柜现在还在城里,所以,他们会猜,是不是魔‘门’援兵到了,或者是风雨楼的朋友。”
雷纳闻言不由苦笑,原来他觉着自己已经算是心思缜密了,可这柳寒的心思居然比他还缜密,就这点事,居然也能玩出‘花’样。
“他们之所以会犯这样的错误,是因为他们完全低估了瀚海商社的实力。”老黄的语气还是那样淡和平静。
雷纳再度苦笑,不但王许田诸家‘门’阀低估了瀚海商社,就连他也低估了,那个‘蒙’面人的出现,让他意识到瀚海商社还有股力量隐藏在暗处,这股力量有可能比柳寒现在展现出的力量还要强大。
这时,柳铜又送来一份传书,这份传书告诉他们,沈晨他们已经到了风雨楼的山庄,十里铺的战斗结束,雷纳护卫死七人,伤四人,击毙对方九人,包括‘阴’阳二老和无影手鲁钝,生俘四人,包括双锤桓豹。
雷纳看后忍不住摇摇头,王许田三家真是下了大本钱,连鲁钝都派出来了,鲁钝同样是河北名宿,名气虽然比不上史平,但也同样名满天下,是河北有数的高手,没想到,这俩人都死在这一役中,还有‘阴’阳二老......
“这下王家许家田家,该消停了吧。”雷纳语气有点游移,这样的损失,要不是王许这样的千年世家,换一个稍微小点的家族,还真承受不了。
“难说,”老黄摇头说道:“这些‘门’阀世家就像附骨之蛆,要想摆脱他们,很难。”
“他们还能派出什么样的人呢?”雷纳反问道,史平,中品宗师;鲁钝,江湖传言,二品宗师;‘阴’阳二老,八品武师,还有桓豹,‘精’锐好手,全部折在帝都,王许田诸家,实力迅速下降,就算还能派出高手,冀州老巢还要不要?
“柳掌柜干嘛不乘胜追击?”雷纳试探着问道,经此两役,王许田三家在帝都的高手几乎消耗殆尽,如果柳寒现在乘胜追击,完全可以一举歼灭三家在京人手。
“为什么要追击?”老黄反问道,雷纳先是愣了下,老黄随即叹口气:“你呀,在帝都这么多年了,还不知道这些‘门’阀世家,他们要这样容易对付,王爷也不会,.....唉,这样说吧,今晚我们去反击,明天他们便能再聚一支人马,帝都周围有多少‘门’阀?杀得完吗?”
雷纳叹口气,知道自己又轻敌了,天下‘门’阀间都是互相联系的,别看王许田三家损失惨重,可若他们肯低头向帝都周边的‘门’阀求援,立马便可重新拉起一股人马reads;。
看来,接下来,柳寒是要设法与他们谈判吧,可‘门’阀愿意谈判吗?
俩人又开始闲聊,不一会,下人送来饭菜,俩人很快吃过饭,夜已经有点凉了,俩人移师到房间里继续聊,这次俩人没再聊王许田几家,而是转而聊起书来。
老黄以前在邵阳郡王府便是邵阳王爷倚重的谋士,学识渊博,雷纳出身颍川书院,同样博览群书,通晓道家各派典籍,俩人棋逢对手,言谈甚欢。不过,很快,雷纳便发现,老黄有些观点变了。
“我大晋以农耕立国,这个观念有待商榷,”老黄谈兴很浓:“你别以为你出身颍川书院,其实,我家掌柜虽然读书不多,可见解非凡,他便认为,农工商,缺一不可,以农为例,农业耕种,可土地能养活多少人呢?一亿,两亿?国家承平日久,人口自然上涨,人口涨到一定程度,土地便无法养活这么多人,所以,到一定程度,必须让人口分流,让多余的农村人口转移到城市,转移到作坊和商业中。”
“先生误会了吧,作坊和商业不一样吗!”雷纳出言纠正,他觉着这个观点稀奇,不是人口增加土地无法养活,而是让人口转移到作坊和商业中,前者,士林早有定论,不过,士林提出的是抑制土地兼并,所以,太祖才规定了每家每户所能占的最大土地数,所以朝廷才在陈国清查土地,全是因为这个。
“呵呵,掌柜的给作坊定了个新名词,工业,做工的工,农业的业,而酒楼茶楼,布店粮商,这些才是商业。”老黄解释说:“你看,刚才那些‘女’工,她们每天工作四个时辰,生产两匹布,每匹布售价五两银子,她们每天的工钱是八个铜钱,加上一些其他费用,每个月可以挣两到三两银子,这样的收入,完全可以养家,天下流民有多少?把流民安置在这样的作坊中,流民问题就解决了。”
雷纳闻言不由讶然,眉头渐渐凝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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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市场经济
c_t; 这是一个颠覆‘性’的观点,大晋传统中士农商,士在第一位,农在第二,商人居末,士林中有君王与士共天下之说,而老黄的话,或者说柳寒的理论,初听很简单,可细想下却颠覆了大晋数百年,甚至是数千年来,道典的神圣不可违的圣言。【风云阅读网.】,最新章节访问:. 。
“别用这种目光看着我,”老黄冲雷纳作个鬼脸,这与他的年龄相比,显得有几分滑稽:“最初听到这话,我也不信,可慢慢的,我相信了,嗯,我们在西域,康国,买了大批土地种棉‘花’,然后建立作坊,最多的时候,我们的作坊有两万人,织出的布,卖到西域各国,又卖到更西边,什么月支,黑石,南面卖到吐蕃,北面卖进了大漠。
那时,康国的富庶,让西域各国眼红,于是引起了很多纠纷,掌柜的让康国国王召开西域各国的会议,制定了贸易发展法规,公开了织机的秘密,于是织布在西域得到大发展。”
“那他岂不是亏了?”雷纳很是好奇,这样的织机,谁掌握了,便等于掌握了巨大的财富,柳寒公开织机的秘密,岂不是等于将财富拱手送人。
“他才不会亏呢,”老黄笑了:“公开了织机,可谁也不准仿制织机,他宣布退出纺织作坊,名下的纺织作坊全部卖掉,不过,从今以后,各国要买织机,必须上瀚海商社买,另外,他悄悄买了大批土地,三成用来种棉‘花’,四成养羊,三成种粮食,然后又‘弄’出一个织羊‘毛’的机器,又‘弄’出染布坊,结果,他又大赚,不过,这次,他没有只在康国,而是在西域各国分散建立,简单的说,他在西域‘弄’出的这些东西,总共容纳了超过二十万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产业。唉,他要不回大晋,他就是西域之王。”
雷纳沉默了,超过二十万人,以西域的地广人稀,二十万人恐怕已经有西域总人口的两成甚至三成,这是个不得了的数字,几乎可以说是改变了西域的社会结构。
“大晋的流民问题,在我看来不是土地问题,”老黄接着说道:“大晋的土地本就这么多,与其寄希望于‘门’阀世家将土地吐出来,倒不如放手发展工业,全面开展对外贸易,如此下来,既可以安置流民,也不会有‘门’阀世家的矛盾。”
雷纳摇摇头:“如果按照这种作法,很显然,做工比种地收入高多了,一个月便有二三两银子收入,远远超过普通农夫所得,那么所有农夫都可能放弃种田,到作坊内做工,如此下来,天下岂不陷入饥馑之中。”
老黄闻言忍不住笑了,笑得很欢快,雷纳有些纳闷,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老黄笑着摇头:“你和我当初的问题一模一样,当年我就这样问过掌柜的,可你知道吗?掌柜是怎么回答的?他的答案是根本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
“为什么?reads;!”雷纳皱眉反问。
“很简单,平衡。( ”老黄答道:“掌柜的解释是这样的,整个社会生产是处在一种动态平衡中,布匹生产,粮食生产,食盐生产,铁器生产,还有其他种种,共同构成社会生产,价格是调整社会生产的重要工具,比如,布匹生产少了,布匹的价格便会上升,于是便会有人去织布,于是从事织布的人便会增多,布匹的价格便会慢慢下来,同样的道理,粮食若少了,粮食的价格便会上涨,等涨到种粮的收入超过做工的收入,便会有人不去做工,而是去种粮,种粮的人增加,粮食价格便会下降,慢慢的,这便会达成一个平衡,我家掌柜的称这为社会生产平衡。”
雷纳的神情依旧有几分困‘惑’,老黄摇摇头:“这样简单的说,你可能不懂,我其实开始也不懂,还是那件事,我们在康国搞织布作坊,各国都眼红,于是各国都搞织布作坊,掌柜的悄悄买了很多地,一部分种粮食,一部分种棉‘花’,一部分养羊,各国都将土地‘弄’来种棉‘花’,结果棉‘花’价格大跌,粮食价格暴涨,我们瀚海商社的粮食大卖,狠赚了一笔;
第二年,各国还要种棉‘花’,因为棉‘花’价格虽然大降,可依旧比种粮挣得多,可有一部分人,觉着种粮还是划算,便不种棉‘花’,改种粮,第二年,棉‘花’价格继续下跌,为什么呢?因为去年的棉‘花’还没用完,粮食价格继续上涨;
到了第三年,更多的人跑去种粮食,棉‘花’的种植面积大幅度减少,结果第三年的棉‘花’价格恢复上涨,而粮食价格却开始下跌,如此下来,五年后,粮食价格和棉‘花’价格变得稳定了,因为,种粮的收入与种棉‘花’的收入相差无几,唯一的差距,便是种植面积的大小的差异。”
雷纳这下有点明白了,他不由苦笑,叹道:“如果这个道理能成立,道典记载数千年的圣人之言,可以休矣。”“不破不立,破而后立;这同样也是道典所言。”老黄慢悠悠的说道:“掌柜的将这称为市场经济。”
“他从那学的?”雷纳纳闷的问道,道典上肯定没有,那家典籍都没有。
雷纳苦笑,俩人沉闷的看着越来越浓的夜‘色’,茶已经很淡了,星光渐亮,树影婆娑,前面传来‘女’人欢快的说笑声,她们已经收工了。
“她们是雇的,还是买的?”雷纳突然问道。
“你说呢?”老黄反问道,雷纳微微叹口气,柳寒不是善人,现在大晋流民遍地,这些流民只要给口饭吃便行,还用得着‘花’钱买吗?
“虽然说不是雇的,是瀚海商社的奴隶,但我家掌柜的,依旧给工钱。”老黄慢悠悠的说。
雷纳有点诧异:“为什么?”
“还是那句话,平衡reads;。”老黄慢慢的说:“虽说这些流民只给口饭便行,这短期内没问题,可要放在长期看便不行,当能吃饱后,他们便有更多的需求,所以,倒不如给些工钱,反正工钱也不多。”
“还不多,每月二三两银子!”雷纳再度意外,老黄淡淡一笑:“二三两银子算多吗?现在一匹布多少钱?七两银子,除去成本,我们能挣五两,你说说,她们一个月能给我瀚海商社挣多少银子?用掌柜的话来说,这叫化解矛盾。”
雷纳忍不住乐了,他明白其中的意思,柳寒只‘花’了很少一点钱,但这些流民却会对他感恩戴德,这不仅仅是一碗饭的事,而是让他们有尊严。
“掌柜的虽然买了不少人,包括我在内,算下来都是他的奴隶,可他有个奇怪的规定,就是,在为瀚海商社效力十年之后,便可脱离瀚海商社,不要分文赎身钱,还按照贡献大小给予安置金,瀚海商社每个人都薪水。”
“那你的薪水是多少?”雷纳笑道。
“我是例外,没有。”老黄答道,端起了茶杯:“整个瀚海商社只有我和柳铁他们三十六铁卫没薪水。”
雷纳怔了下,慢慢的点点头:“柳先生‘精’明啊!”
没有薪水,势必给予更多,难怪老黄柳铁这干人对柳寒死心塌地。
老黄喝了口水,感到淡若白水,叫下人来换了。
新茶散发着浓香,油灯上的小火苗欢快的跳动着。
“照您这么说,您是不赞成陈国的土地清查了?”雷纳忽然想起来,疑‘惑’看着他。
老黄沉默了会,点点头,雷纳沉默了会:“王爷以前也是这样想的。”
土地兼并集中在‘门’阀手中,百姓不得不成为流民,进而成为大晋巨大社会问题,所有君王都知道其中的危险,可要安置流民便需要土地,土地在那?在‘门’阀士族手中,朝廷只能从他们手中夺取土地以安置流民,可这又势必引起‘门’阀世家的反弹,同样也要带来动‘乱’。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吾有三宝: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何为不敢为天下先?老百姓说,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椽子先烂;道典上还说,治大国如烹小鲜,‘门’阀世家,盘根错节,从朝廷到民间,上下纠缠,早已成为我大晋的毒瘤,可若要拔除这颗毒瘤,稍不留意,毒瘤的毒‘性’便会扩展到全身。”
老黄神情冷漠且平静:“泰定中兴,四境臣服,海内晏如,可与鲜卑一战,我大晋何尝不是耗得干干净净,泰定皇帝面对鲜卑,可以豪情万丈,可面对‘门’阀世家,他却胆怯了,当年我们都以为他是倦政,可实际不是,他是胆怯了,他不敢触碰这颗毒瘤。”
雷纳闻言沉默不语,老黄将他们当年失败的真相*‘裸’的揭开,这让他一时有点受不了。
“陈国的事,没那么容易解决,”老黄说:“退一万步,就算成功了,他们也会反扑,朝局现在才开始。”
雷纳看着老黄,半响,忽然笑了,端起茶杯喝了口,然后才慢悠悠的问:“黄先生,你给我说这些做什么?朝局岂是我们该关心的。”
“是吗?”老黄笑眯眯的反问,雷纳也同样报以微笑:“不是吗?!”
“那就算我白说。”老黄往后靠在椅子上。
雷纳也同样靠在椅子上:“我倒是好奇,您一个商号师爷,干嘛对朝局如此关心?”
“商人分两种,一种是小商,挑着担子,开个杂货铺;另外一种便是大商,大商便与朝局息息相关,老弟,我家掌柜从来不作小商,从来都是大商。”
雷纳哈哈一笑,俩人再不说什么朝局了,老黄心里叹口气,雷纳的目的他猜到七八分,今天说这么多,是想提醒他,他的计划可能行不通。
可雷纳拒绝了,他不认为自己错了,当今天子决心清查土地,割去这个毒瘤,这正是当年邵阳郡王想作而没做成的事。
可有一点,老黄没想明白,雷纳倒底怎样才能达到他的目标?
柳寒到来比预想的要早,月还没上中天,他便到了。
“你们的‘门’户要自己清,”柳寒没与雷纳废话,进屋便直接对他说道:“柳铁会继续跟着你,那几个俘虏‘交’给我。”
“行,没有问题。”雷纳一口答应,然后上下打量柳寒,柳寒今天穿着一身黑‘色’劲装,头上裹着黑‘色’头帕:“你这是?”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这人不喜欢被人牵着走。”柳寒冷冷的说:“我喜欢主动出击,今晚便是出击的最好时机。”
老黄眉头微皱,‘欲’言又止,雷纳却微微一笑,点点头:“好,我们的人由你调。”
“不用,我和柳铁俩人便够了。”柳寒摇头说道。
雷纳心里苦笑,这柳寒还真够自信的,不过,人家也有自信的资本,柳铁是武师巅峰,出来个‘蒙’面大汉,修为居然还在柳铁之上,显然已经迈入宗师境界。
柳寒点点头,对老黄说:“家里的事要预作安排,你谋划谋划。”
老黄轻轻叹口气,才点点头。
柳寒又对雷纳说:“清理‘门’户应该不需要你亲自动手,你和老黄好好商议下,天亮之后,咱们该如何干。”
“这得取决你今晚的战果。”雷纳说道,柳寒随口答道:“你的人能力还不错,已经敲开了他们的嘴。他们的老巢在什么地方,已经查出来了。”
雷纳神情平静:“我知道,要不然,你也不会换这身reads;。”
柳寒点点头,沉默了下:“我之所以先过来打个招呼,如果,明天天明我还没回来,你们就各奔前程,老黄,商社的钱,你给大家分分。”
说完之后,柳寒转身便走,不等老黄招呼,便消失在黑暗中。
雷纳很是意外,他讶异的看着漆黑的夜,扭头看着老黄,老黄苦笑下:“这是他一贯做派,商社一直有他突然死亡的预案,唉,他不该回来的。”
“你说什么?!”雷纳惊讶的扭头看着他,老黄沉沉的叹口气,转身进屋,雷纳再度回头看着那沉沉的夜‘色’,柳寒便是消失在那夜‘色’里。
就在那瞬间,雷纳忽然明白了,柳寒到帝都的目的没那么简单,老黄不小心,泄‘露’了秘密。
但有一点,他肯定不是冲风雨楼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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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王家三爷
明月躲进了飘来的云层中,星光点点洒在庄园,庄园的碉楼上挂着死气沉沉的风灯,垛口上擦着火把,火把照亮了院墙四周,几个庄丁站在院墙上,偶尔打个哈欠,再扫两眼外面,火光之外,是黑黝黝的夜。~随~梦~小~说~щ~suimеng~lā
一阵微风掠过,带动火舌微微摇晃,庄丁打个哈欠,转身进了岗楼躲风。
两道黑影悄无声的上了院墙,很快便进了岗楼,过了会,两个黑衣人从岗楼出来,融入庄园的层层院墙中。
吴瀚很郁闷,十里铺的伏击结果早已报到他这里,做为这次帝都风雨楼之事的最高指挥,行动接连受挫,史平的死已经让王家伤了元气,今天的失败,/ 更是令王许两家实力重挫。
让吴瀚有点不服气的是,今天的伏击不完全出于他的计划,按照他的计划,伏击应该在偃师附近进行,可这个计划却被遥远的王家老祖宗给否决了,老祖宗指定在十里铺进行。
这个决定让他很是不解,十里铺靠近帝都,上次城内的伏击,已经在朝廷引起很多波澜,虽然被王家在朝中的盟友和内卫联手压下来,可朝廷和门阀也不是铁板一块,在十里铺进行伏击,势必引起朝中的反应,给兖州江淮,甚至关洛荆州等地门阀口实。此外,这次伏击,田丁两家拒绝参加,这是个不好的信号,说明冀州门阀开始出现裂痕。
“如何向老祖宗交代?”吴瀚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轻轻叹口气,侍寝的女人已经被他赶走,被子有些厚,感到燥热,便将被子掀开一些让寒意透进来,以驱散那股烦躁。
这时一股寒风刮进来,吴瀚顿觉身体冰凉,抬头却看到一个黑衣人出现在房间里,他先是一惊,随即遍体冰凉。
“你是谁?”吴瀚强作镇定问道,他没有叫,因为这没用,对方动个小指头便能干掉他。
“我是谁不重要,今天到这来,是想问吴先生一个问题,另外向吴先生借样东西。”黑衣人淡淡的说。
“你要问什么?”吴瀚有点迷惑:“又要借什么?”
“苟况躲在那?”黑衣人问道。
吴瀚淡淡的说:“柳先生很关心苟况啊,他的消息我当然知道”
“吴先生,你不用拖时间,现在这庄园内防御空虚,有点价值的目标也就剩下你了。”黑衣人没有否认也没承认对方的称呼,只是淡淡的提醒吴瀚:“吴先生是读书人,我不想对吴先生动粗,但你也别逼我,让斯文扫地。”
吴瀚更加心寒,勉强笑了笑说:“苟况,三江会本就是一帮乌合之众,柳先生要他,我自当告知”
黑衣人眉头微皱,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你不说也没关系,苟况不可能离开帝都,只要在帝都,我便能查出来。”
吴瀚勉强笑了下,开口说:“这苟况”
黑衣人挥手,吴瀚胸口无声的塌下去,声音戛然而止,他不甘的睁大眼睛,似乎在说,我还有满腹韬略,我还有经世之才,我还拯救黎民,安定天下之策,我还有
“你的废话太多。”黑衣人叹息道,随手砍下他的脑袋,撕下床单包起来,拎着出了房间。
在门外汇合另一个黑衣人,俩人沿途避开了两起巡逻,很快回到院墙上,将吴瀚的脑袋挂在高处,随后俩人出了庄园,消失在黑夜中。
第二天,天刚亮,庄子里警讯大作,几个庄丁将挂在高处的吴瀚脑袋取下来,没多久,两只度鸟从庄里飞起,随后不久,两匹马驶出庄内,向城内奔去。
度鸟在空中略微盘旋便向被飞去,看到度鸟的人都会认为这是飞向冀州,可实际上,度鸟在飞了百多里后,在偃师城外的一处临伊水的庄园内落下,绑在它腿上的小竹筒很快便被送到后院的一个房间,房间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接过了小竹筒,这中年人穿着便服,文质彬彬,由于刚起床的缘故,头发散乱的披在身后,面如满月,颌下长须飘飘,气度雍容华贵。
两个丫头正伺候他梳洗,中年人看了眼纸条,眉头便不由皱起来,冲外面吩咐道:“请龚先生过来。”
外面并没有人,小丫头也没动,依旧小心的给他梳洗着,可他就这样说了,没一会,一个穿着彩衣长袍的中年人进来,这中年人看上去也差不多四十来岁的样,肤色稍黑,贴着上唇有一排剪得很整齐的髭,头发已经梳理整齐,用块布帕包裹着,身材有些瘦,两肩略微下塌,这让他看上去失了三分魁梧。
“三爷,有何事?”龚先生进来便拱手问道。
中年人也不开口,将纸条递给他,龚先生看后便笑了笑:“我还以为何事,这不过是应有之事,三爷何必焦急。”
说着,龚先生将纸条放在桌上,两个俏丽的小丫头依旧在仔细的梳头,似乎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三爷叹口气:“史平死了,阴阳二老也死了,还有鲁钝也死了,现在连吴瀚也死了,咱们这次付出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龚先生沉默了下:“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老祖宗既然作了决定,那就按老祖宗定的办吧。”
三爷沉默了会,再度叹息:“回报老祖宗吧,这个吴瀚,哼,恐怕也是虚有其名。”
“三爷,按照老祖宗的安排,今儿咱们该去帝都。”龚先生游移着说:“可现在,咱们在帝都的人手几乎损失殆尽,这安全?”
三爷想了下,笑了笑说:“没事,那柳寒要不是想将我王家杀绝,就不会对我动手。”
“嗯,也好,冒下险也值得。”龚先生点下头,说完之后,他看看三爷,欲言又止,三爷笑了下:“上饭吧,吃了没,一块吃吧。”
很快早餐送来了,是冀州的小米百合粥,配上三种小笼包,两碟小菜,俩人都没那么客气,各自端碗开始吃,吃饭时,两个丫头一直在边上伺候,俩人都没说话,唯一的一句话是吩咐准备好车马。
三爷,自然是老祖宗的三儿子,王家是千年世家,王家的子孙也多,但老祖宗的嫡系子孙就五个,三爷自然排行第三,但他是老祖宗的亲生儿子,老祖宗年岁大了,很老套,却无法避免的家主之争悄悄在王家子孙中展开,经过几年的拼杀,大房首先落选,现在最有希望的便是二爷三爷和五爷。
按照王家家主的继承方式,除了老祖宗的嫡子孙外,其他各房也有资格,在嫡子之外,呼声最高的是八爷,这八爷不是老祖宗的儿子而是老祖宗最小的弟弟,现在才五十来岁,这位七爷年青时很是不羁,十五六岁便南下到颍川求学,后来弃文习道,跑到青州去学道,在道观一待便待了二十年,八年前突然回家,然后娶妻生子,他也不掺和家族的事,在冀州的一个小书院教书,这一教便教八年,声名鹊起,渐渐成了家主的竞争者。
吃过饭后,并没有立刻出发,略微休息,喝了一通茶后,三爷才出门,在二十多个私兵家将的保护下,向帝都行来。
龚先生陪着三爷坐在车内,俩人依旧在喝茶,车窗帘拉开的,寒风不时灌进车内。
炉子里烧着白炭,水壶的水渐渐烧开,龚先生提起水壶,给三爷和自己冲上水,然后将火调小,水壶依旧放在炉子上。
三爷轻轻吹了吹水,茶叶根根倒竖,水色居然带着淡淡的绿意。
微微呷口,三爷没有咽下,将茶水含在嘴里,品味那股清香,然热意驱散寒意。
“好茶,每次喝这狮峰,都别有一番滋味。”龚先生赞叹道,三爷微微一笑,将口内的茶水咽下,才说道:“自然是好茶,这是老十八从江南捎来的。”
老十八是三爷的堂弟,现在江南吴县为官。
“十八爷的信上有没有说兖州盐政革新?”龚先生问道。
“怎么会不说,”三爷淡淡的说:“老十八建议家里也去参加,不过,老祖宗已经否决了。”
“否决了?”龚先生略微意外,这事三爷没跟他说过,略微想想才说:“也对,老祖宗一向走得很稳,扬州距离我们太远。”
三爷沉默了会才点点头,龚先生看着他,忽然露出笑容,三爷有点迷惑不解,龚先生说道:“三爷,有没有发现,这次帝都损失的人手,除了史平外,其他都是二爷的人。”
三爷眉头渐渐凝成一团,慢慢的又松开,苦笑下:“先生说的是,可不管怎样,都是我王家的人,唉,史平在我家担任供奉已经快十年了,还是老祖宗亲自请来的,没曾想居然折在帝都了。”
“我听说,史平是支持二爷的。”龚先生慢悠悠的说道,他们说话没有避讳旁边的车夫和马车两边的私兵家将,因为他们都是三爷的人。
三爷正要开口,这时从后面传来一阵马蹄声,三爷略微诧异,探头出去向后看,从后面过来一队车队,这个车队也是十几个家将保护着一辆马车,不过,这辆马车上挂着面旗帜,旗帜上面还有字,只是隔得太远,看不清上面写着什么。
“谁的车队?”三爷冲外面问道,这个车队看上去很平凡,可那些护卫,个个矫健,腰胯刀剑,跨下的马也雄峻异常,很是不凡。
一个护卫拨转马头向后面驰去,很快便又回来了。
“三爷,是百工坊。”
“百工坊,”三爷喃喃自语,忽然展开眉头笑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又到百工坊拍卖时间了,听说去年是在帝都,今年他们还选在帝都。”
百工坊拍卖并不只在一个地方,每年的地方都不一样,很少有连续两年在同一个地方的。
“这个百工坊在江湖上十多年了,这么多年,居然谁都不知道他的主人是谁。”龚先生叹道,三爷点点头,王家旗下有不少商号,这些商号都以其他人的名义在经营,这些商号中有些与百工坊打过交道,根据这些商号的反馈,百工坊还是个正规的商号,只是有点神秘。
三爷吩咐外面,车队靠边,让百工坊先过去。车队慢慢靠在路边,百工坊的车队也减速通过,过去后,一个护卫骑马过来,家将将他拦下,很快便将他带到车前。
“家主人吩咐,多谢三爷,无以为敬,送上一坛酒,还请笑纳。”
护卫说着将一个封得好好的小坛双手奉上,三爷示意让家将接下,然后笑着说:“多谢你家主子,一桩小事,不必过怀,这样吧,我新得了些狮峰,送你家主子。”
说完之后,龚先生出了车,将一小罐茶叶递给边上的家将,家将顺手递给了那护卫,那护卫躬身回礼:“多谢三爷。”
然后便打马向车队追去,在他们说话期间,车队并没有停,依旧不紧不慢的向前驶去。
龚先生捧着酒坛进来,三爷示意打开,龚先生打开边上的一个小门,取出一副酒杯,将封泥拍开,一股酒香充斥车内。
龚先生深深的吸了口,有些迷醉的叹道:“好酒!至少三十年的女儿红。”
说完便迫不及待的倒上,然后一口喝干。
三爷看着他摇头叹道:“牛嚼牡丹,可惜!可惜!”
“此言差矣,酒是我的命,无酒即无命。”龚先生笑道,三爷哈哈一笑,这才端起酒杯,依旧是细细的抿了口。
等他这一口下去,龚先生已经喝了三杯了,三爷一笑:“别喝醉了,得,这酒就送你了,到地方,你随便喝。”
“多谢三爷。”龚先生脸上乐开了花,三爷轻轻的舒口气,这龚先生是他好容易请来的,龚先生不是冀州人而是兖州人,出身小门阀,家族后来败了,不过幸运的是,没有丢掉门阀的地位。
龚先生曾经在朝内当过小官,可因为为人不羁,很快便得罪了上司丢官,而后他到并州游学,两年后,他又远赴幽州,在幽州的三悦书院当教习,负责教授道典,三爷便是在青州遇上他的,在与他交谈数天之后,三爷便决定请他来为自己出谋划策。
这龚先生其他都好,不贪财不好色,唯独好酒,但他的酒量很好,三爷与他交往这么多年,从未见他醉过。
第二百三十八章 地下囚牢
.lā”三爷轻轻叹口气,若有所思的望着前面,目光似乎要穿透那隔着帘子的门,看透百工坊车队中人。
这次他们到帝都是秘密过来,萧雨和雷纳逃脱之后,老祖宗便觉着不妙,便下令让他潜出冀州,先到青州,前几天又让他立刻赶往帝都,可刚走到偃师,便接到帝都大败的消息。
大败,的确是大败,家族调往帝都的好手损失殆尽,连最高主持者都头悬旗杆,在过去的十多年里,还从未发生过。
想到这里,三爷脸上又禁不住露出一丝愤恨。
&nbs! p; “百工坊是江湖上很神秘的组织,”龚先生说道:“这么多年,谁都不知道他的主人是谁,依我看,他不像是个单纯的商会。”
“这些商会,谁都有几分江湖匪类的味道。”三爷淡淡的说道。
“三爷这话很对,就说这瀚海商社吧,”龚先生点点头:“我们这次失败,就是不了解他,道典上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柳寒居然有上品宗师的修为,手下凶悍亡命之徒,比比皆是,能说他是单纯的商社?”
“是啊,咱们这次失败就是小看了这瀚海商社。”三爷叹口气,这次失败,最大的因素便是瀚海商社,此前,他们并没有将这家进入大晋不久的商社看在眼里,可没想到,正是这瀚海商社横空杀出,生生将最大的战果抢走,同时重创了王许联军。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咱们还没完全败,”龚先生慢悠悠的说道,三爷睁眼看着他,龚先生笑了笑,慢条斯理的呷了口茶:“老祖宗定策奇妙,十里铺发生的大规模械斗,帝都治安如此之坏,陈宣责无旁贷。”
三爷闻言不由苦笑,老祖宗前天便传书给他,详细解释了他的目的,十里铺伏击,一箭双雕,既要消灭柳寒,顺带拉下陈宣,让许家或田家的人坐上京兆尹的宝座。
“不过是为许家或田家打江山,我们王家又没什么好处。”三爷沉闷的摇摇头。
“老祖宗恐怕是觉着我们王家现在还没到时候。”龚先生的情绪也不高,付出这么大代价,王家居然什么也没拿到,这让王家人很是不解,可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谁敢反对。
“这次损失这么大,而且几乎全是二哥的人,二哥会怎么想?”三爷又问。
“他,”龚先生声音里带着一分调侃:“以他的习惯,恐怕会退回去,要么借助朝中力量。”
三爷摇摇头:“不会,柳寒敢与我们王家许家正面对抗,定有所倚仗,你说,他倚仗的是什么?”
龚先生想了想:“能如此无所顾忌的与我王家对抗,他的倚仗定是不凡,会不会是朝中的王爷?”
“王爷?”三爷冷冷的笑了下:“王爷若与江湖中人勾连,宗正府会不管?这可是宗室大忌。他的倚仗定是别处?”
“别处?”龚先生迟疑下,眉头微皱:“难不成是尚书台中人?可尚书台中,左辰甘棠是肯定不会的,剩下的潘家和秋云,难道是潘家?”
“潘家?!”三爷神情中有两分鄙夷:“潘链不过跳梁小丑,给他三个胆也不敢与我王家作对。”
“如果是潘家还好说,若是秋大将军,那倒麻烦了。”龚先生摇头说:“我看,潘链小人得志,容易猖狂,唉,咱们关于柳寒的资料太少。”
“无妨,到了帝都便知道了。”三爷神情中有一丝冷酷,这么多年了,从来是王家收拾人,敢向王家伸手的全都灰飞烟灭,这么多年了,王家因为当年的事,一直委曲求全,躲在冀州,不问朝中事,很多人恐怕就忘记了王家,觉着王家好欺。
王家该重返帝都了,今次,是王家迈出的第一步。
十年休养,十年积聚,一朝咆哮,必然声震天下,可没想到,十年后的第一次出手便遭到重创。
龚先生似乎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没有开口,只是轻轻叹息一声。
三爷望着窗外的河堤,河水夹着冰块缓缓流淌,柳枝上点缀着点点绿意,寒冷的河风吹进车内,龚先生将身上的袍服紧了紧,正准备将窗户关上。
“就这样开着。”
龚先生扭头看着三爷,三爷的双眼似乎有两团火在燃烧。
傍晚,城门将闭时,车队赶到帝都城外,车队经过十里铺时,昨天战斗的痕迹依旧还在,倒塌的茶铺和馄饨铺,灶台角落的血迹,依旧历历在目。
三爷让车队停下来,看了一会后,才让车队继续前进,经过五里店后,前面出现一个三岔口,继续向前便进城,转向左边,便可以到王家在城外的庄园。
“去怀泽庄。”三爷忽然开口说道,龚先生闻言冲他点点头,怀泽庄便是昨晚出事的庄园,庄内好手几乎损失一空,即便三爷带了这么多人来,可依旧很难说能挡住柳寒一击。
可龚先生却认为三爷此举非常正确,住进怀泽庄,就是告诉有些人,王家不会被吓住。
柳宅内,柳寒将手缓缓从萧雨后背收回,萧雨依旧闭目运气,柳寒让内气在体内流转几个周天,才慢慢收归丹田。
昨晚忙碌一整夜,柳寒丝毫没感到疲惫,甚至没有什么消耗,在砍下吴瀚脑袋后,便连夜回到城内,第二天还大模大样的到珠宝店去巡视了一番,下午回来后,便开始协助萧雨疗伤。
萧雨的伤势很重,这段时间,柳寒给了他两粒四品丹药,并协助他运气疗伤,否则他还得躺在床上,可即便如此,萧雨现在也只能下地慢慢走一段路,他破损的经脉恢复很慢。
柳寒没有打搅萧雨,推门出了静室,丁三丁四守在外面,楚飞在另一间静室疗伤,他的伤势要比萧雨好得快些,现在已经好了近半,不过,要想满血复活,还需要一段时间。
冲丁三丁四点下头,柳寒径直出了小院,柳铜在院外等着他,看到他出来,立刻迎上来,低声报告后退到一边。
柳寒想了想,示意柳铜带路,柳铜没言声,转身便走,柳寒跟在他身后。
穿过几个院子,到了后院的一角,这个院子很荒芜,从前主人起这里便荒芜下来,搭起的架子几乎全部倒塌,这院子原来是养花的,花匠先在这院子培植,待花长成后,再移植到后花园里。
在院子的一角有间小屋,柳寒俩人进去后,小屋同样杂乱,但很简单,一眼便可看清,一张炕,上面有个歪倒的小方桌,旁边有个小立柜,有张歪倒的凳子,窗前有张桌子,很清晰,没有任何有问题的地方。
柳铜将门关上,然后间门底的一块木板掀开,露出一个把手,他抓住把手旋转九十度。
一阵非常轻微的机括声响起,很快,便在炕的左边,露出一个地道入口,这个入口很大,几乎占了半个房间。
柳铜取出一盏油灯点燃,这油灯看上去很小,可实际上,持续时间很长,是柳寒设计的,非常适合野外使用,瀚海商社的商队成员几乎人人一个。
柳铜将灯光拨亮,提着油灯下去,柳寒跟着他下去。
上面看着比较小,可下面却很空,柳铜将下面墙上的火把一一点燃,将整个地下室照得通亮,整个地下室的全貌展现在柳寒面前。
这个地下室是柳寒到江南前开始动工,悄悄修了半年,柳寒从江南回来前才完工,这还是第一次启用。
整个地下室很大,地下室内,分成数个牢房,牢房均用青石隔开。
“这上面还是放个人。”柳寒第一句话并不是问关着的人。
“掌柜的,这是后院,人手不好找。”柳铜说道。
柳寒淡淡摇头:“让哈同来吧,以前他就干这个,至于后院,这个倒没什么。”
“是,掌柜的。”柳铜没有分辩,然后打开了第一个门,然后进去,点燃了房间内的火把。
房间正中竖着一根铁桩,铁桩上捆着一个汉子,那汉子浑身是血,双脚只能稍微触地,双臂被吊在屋顶上垂下的两根铁索,腰部被一根铁索固定在铁桩。
汉子的头垂着,听见有动静,便抬起头来,看见柳寒站在他面前,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说了什么没有?”柳寒问道。
“没有。”柳铜答道。
“那就关着,死了就算了。”柳寒淡淡的说。
“水,水,”汉子发出微弱的叫声,柳寒没有理会,转身便出来了,柳铜随即将门关上。
在第二间牢房,同样关着一个汉子,正是那方脑袋的使锤汉子,他的精神更差,被关在一个俩人高的铁笼子里,一条细细的铁链穿过他的琵琶骨,双手同样被吊起,双脚也只能勉强触地,他的前襟胸前,全是血。
“伤势怎样?”柳寒站在铁笼外面问道,使锤汉子听见有人进来,可他根本没抬头,牙关咬得紧紧的。
“断了三根肋骨,经脉断了五处,铁哥交代,这人修为较深,已经封了他的丹田,另外还给他灌了化劲水。”柳铜说道。
柳寒盯着方头汉子,方头汉子抬起头,看着柳寒,忽然露出一个笑容,这个笑容配上他满脸的血迹,很是狰狞和诡异。
“说了什么没有?”
“没有,这家伙只是骂!”柳铜答道。
柳寒还是没说什么,转身便出来,柳铜将火把熄灭,关上门,牢房里再度寂静无声。
柳铜又打开第三间牢房,这间牢房同样关着个汉子,这汉子被固定在墙上,双手双脚和腹部都被固定了,这汉子身上从右上到腹部,有条长长的刀口。
柳寒对他的态度更简单,只是看了看,什么话都没问,转身便出来了。
第四间牢房,却很简单,一个女人关在里面,这女人被捆在铁桩山,仅仅就这样。
“怎么还有女人?”柳寒问道。
“掌柜的别小看了她,铁哥交代过,她恐怕是里面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她是伏击的发动者,恐怕知晓的事不少。”柳铜说道。
柳寒轻轻哦了声,上前靠近女人,女人披头散发,听到有人进来,抬头看着,正要张嘴,柳寒已经闪电出手,掐住了她的嘴。
第二百三十九章 天娜的手腕
柳铜大惊,连忙过来,柳寒摇摇头,一手掐住女人的嘴,一手伸她嘴里掏出一个小铜管,这才松开女人的嘴,柳寒将手在女人身上擦了擦,然后拿起铜管看了看,扔给柳铜。◢随◢梦◢小◢.lā柳铜身上冷汗直流,他完全没想到女人身上还藏着这个,这要一个不留心,在如此近的距离内,一旦发射,几乎无人可以躲开。
柳寒看了看女人,淡淡的说:“你还真怜香惜玉。”
“属下知错。”柳铜躬身领罪,女人依旧呆呆的看着柳寒,神情有些绝望,柳寒仔细端详她,忽然说道:“毛巾,水。”
柳铜很快便端了盆水,盆里有张毛巾,柳寒抓起毛巾,也不拧干( ,给女人擦干净脸,然后将毛巾扔进盆内。
“真不错,还是个美人,”柳寒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柳铜冷汗直冒,柳寒继续淡淡的说:“江湖上,各种手段层出不穷,稍不留意,便后悔无穷,吸取教训吧。”
“是,掌柜的。”柳铜轻轻舒口气,这才直身,再看女人的脸色便不一样了。
柳寒盯着女人,水顺着女人的脖子往下流,浸湿了她的前胸,露出高耸的凸起,女人面容姣美,大大的杏眼露出哀求。
“求,求,求你了!别把我关这!”女人的声音低柔,带着丝媚意。
柳寒笑了下,伸手抬起她的下颌,女儿被迫仰起头,露出修长的脖子,柳寒依旧淡淡的笑着:“可以,不过,美女,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奴,奴家叶,叶秀。”女人似乎很疼,说话断断续续的,更增添了三分柔弱,让人忍不住添上几分怜惜。
“叶秀?真的叫叶秀?”柳寒叹口气,松开她的下颌,手在她光滑的脸蛋上抚摸,女人艰难的陪上个微笑:“奴,奴”
柳寒的手慢慢向下,从面颊滑落到胸前,在她****轻轻捏了两下,又上摸,抚弄着她的头发。
柳铜在边上一动不动,就像根本没看见柳寒在做什么。
“叶秀,叶秀,兰有秀兮菊有芳,携佳人兮不能忘;真是好名字!”
柳寒突然一掀,女人啊的叫了声,柳铜凝神一看,柳寒手里多了张薄薄的东西,柳寒将东西扔给他,他连忙接过来,展开却是张薄薄的面具,再看女人,女人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
依旧是杏眼,依旧鹅蛋形脸蛋,皮肤却显得比较苍白,下颌稍尖,双唇薄薄的,鼻头微翘,双眉弯弯,为她添了几分妩媚,可此刻弯眉下的杏眼中有几分惊慌。
“不错,的确是个美女。”柳寒淡淡的说,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右手却依旧在她脸上摩挲:“江湖上,有种化妆术,脸上的面具便有几层,不要以为揭下一层,便是她的真面目,说不定下面还有两层,甚至是三层。”
柳铜佩服之极,这女人押来时,他检查过,浑身上下都查了一遍,可偏偏就漏了嘴里的暗器和脸上的面具,但柳寒一来便看出来了。
“属下记住了。”柳铜恭谨的答道。
“去叫天娜过来。”柳寒吩咐道,柳铜稍稍迟疑,看看女人,柳寒又补充说:“悄悄的,不要惊动其他人。”
“是。”
柳铜很快出去了,柳寒这才看着女人,女人的神情变了,那丝柔媚消失了,眉宇间多了丝狠辣,两眼瞪着柳寒。
“叶秀,恐怕不是你的真名吧,能告诉我,你的真名叫什么吗?”
女人紧咬着下唇,柳寒好整以暇看着她,然后继续说:“不要撒谎,你也知道,我也有些江湖上的朋友,如果你是江湖上的有名人物,他们应该知道,反之,你的价值就不大,留着也不过浪费粮食,另外,你的价值,是有限的,我和王家许家的问题解决了,你,还有他们,你们的价值就消失了。”
柳寒在牢房里缓缓踱步:“你们不要希望王许两家会来救你们,他们不会来救你们,在他们眼中,你们不过是工具,工具用完了,就该丢了。”
女人的神情随着他的话渐渐变化,柳寒在她面前停下,看着她说:“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假话,如果,你坚持,你的生命最多还有十天,昨晚,我去了怀泽庄,吴瀚的脑袋便吊在庄园的大门上,算一下,王家许家在这次冲突中损失了多少人,我相信,王家那位老祖宗应该可以衡量下,这场冲突是不是还应该持续下去。”
“你,你,”女人迟疑着,柳寒淡淡的说:“你是不是觉着,王家许家乃千年世家,我不敢和他们斗?岂是,我也不想,可没办法,宫里交代了,要我把这漕运管起来,所以,王许两家要漕运,我能交给他们吗?这其实是个很简单的选择,是选宫里,还是选王许两家。现在,你明白了,我为什么敢和这两个千年世家打下去了。”
女人神情黯淡,再无刚才那股狠辣,有了一丝绝望,难怪柳寒敢如此大胆的与王许两家作对,难怪出手如此不留情。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芳名了吗?”柳寒靠近女人问道,女人迟疑半响,正要开口,外面传来细细的脚步声,一会儿,一股香风飘进来,女人朝柳寒身后看去,火光下,一个美貌绰约的西域女子进来了。
“检查下她,全身上下,小心点。”柳寒吩咐后,便转身出去,柳铜跟着他出来。
待柳寒俩人出去后,天娜上前仔细打量女人,嫣然一笑:“妹子真是美丽,难怪爷心生怜悯。”
女人心里一下生出希望,天娜将她从铁桩上解下来,女人完全没有力量,一下便萎顿在地上,自从被俘后,先是被封了六处大穴,后来被灌下一碗不知什么水,内息便消失了,丹田里空空如也,找不到一点内息,不过,她的运气比较好,没有什么外伤,可制住她的那个黑衣蒙面人太可怕了,她只看到对方身形一闪,便被制住了。
此刻,天娜将她接下来,她却无力站起来,只能躺在地上。
“妹子如此天香国色,应该是被人捧在手里,含在嘴里,那该吃这样的苦。”天娜边说边将她扶起来,让她坐在地上,这牢房是没有床,也没有座椅之类的东西。
女人没说话,这时不知那个牢房又传来柳寒的声音,有人在沙哑的嘶叫,女人盘膝坐下,天娜半蹲在地上,解开她的发髻,重新给她梳了个发髻,原来插在头上的木簪被换掉。
“妹子,没用的,爷配的药,没有他的解药,根本不可能调用内息,呵呵,以前便有人试过,没一个成功。”天娜边说边梳头,女人心里却在发抖。
“妹子,站起来,”天娜将头梳好,又将她扶起来,从昨晚到现在,女人粒米没进,连水都没喝上一口,嘴唇有些干裂,喉咙里象在冒火,她坐着没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木盆,盆里还有小半盆水。
天娜看出来了,微微一笑,将盆端起来,看了看,拿着盆便要出去,女人急了,从地上爬过来:“水!水!给我!”
“妹子,别急,你看这多脏,这水喝不得的。”天娜笑眯眯的将木盆拿给女人看,女人伸手便去抓,可就算功力尽复的她,也不见得能从天娜手里抢到,何况现在。
天娜将盆放在一边,女人还要爬过去,天娜只是轻轻一脚,便将她踢回去,女人绝望的仰面躺在地上,胸口不住起伏。
“来,妹子,我扶你起来,”天娜依旧是轻声细语,一点不急躁,不紧不慢的将女人扶起来,让她靠在铁桩上,然后解开她的衣衫,女人绝望之极,没有反抗,很快便被剥成一只白羊。
“啧啧,看看,妹子这皮肤可真好,”天娜不住称赞,手却在女人的身上抚摸着,女人禁不住一阵战栗,天娜的手细细的摸过,没有放过一寸地方,包括曾经的留下的伤痕,看到那些伤痕,还不住惋惜。
但女人却感到可怕,她完全不明白,这个异族女人怎么会懂那么多,身上可以藏很多东西,包括皮肤下面,就算藏上一根针,关键时刻,这根针可能便能救命,可无论针也好,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只要留下,便会有疤痕。
“唉,妹子已经破身了,真是可惜,你那男人还舍得让你在江湖上流浪,怎么就没金屋藏娇,这男人真是薄情寡义。”
女人心里一寒,天娜连她最隐秘的地方都没放过,不但检查了里面,还用小刀将毛刮得干干净净,将山丘也检查了一遍,最后便是脚了,天娜依旧在啧啧不休的称赞她的脚很漂亮,然后将她的每根脚趾头都查了一遍,顺便将她的鞋收走了。
“好了。”天娜在她屁股上轻轻拍了巴掌:“真有弹性,主子肯定喜欢。来,把衣服穿上。”
女人在天娜的帮助下,慢慢穿起衣服来,天娜边给她穿衣边一口一个妹子的安慰她:“妹子,别害怕,主子是有点冷酷,可男人嘛,不狠点,怎么保护我们女人呢,你说是吧,在我们西域,男人要是战败了,女人便是别人的俘虏,奴隶,新主子看上了,便是新主子的奴隶,最惨的是那些新主子不要的,要么赏赐给士兵,要么卖给妓院,能去上等妓院的还好,毕竟达官贵人还有些情趣,要是下等妓院,,唉,女人啊,还是有个男人疼才对。”
天娜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女人麻木的让她摆弄,穿戴好后,天娜又过去,将毛巾拿过来,给女人擦洗干净,然后又温柔的将她困在铁桩上。
“对了,妹子,你师门是那个?”天娜忽然问道。
“流风。”女人无意识的随口答道,随即警惕的看着天娜,天娜冲她嫣然一笑,转身出去,过了会,提着壶水进来。
女人一看水,眼睛顿时睁大,露出热切的光,天娜倒了杯喂她,女人拼命的喝,一杯水洒去一半,天娜摇摇头,又倒了杯送到女人跟前,女人急切的往嘴里吸,没一会,一杯水又没了。
女人喘息着,依旧期盼的看着天娜,天娜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说:“别急,先休息会,别一次喝太多,我以前随爷走沙漠,渴极了,也只喝一小口,出了沙漠后,也一次不能喝太多。”
女人似懂非懂,天娜给她擦擦嘴,下颌和胸前全是水,胸衣紧紧贴在她身上,女人解渴后,神智略微恢复了些,低头看到到胸前,脸上微微一红。
天娜笑眯眯的大有深意在她耳边低声说:“你这样,爷要看到肯定冒火。”
说着天娜吃吃笑起来,女人脸色更红,火辣辣的,想骂,可看到天娜手里的水,又将骂声咽回去了,只是低下头,心里不住骂这胡女不害臊。
天娜似乎没发现,依旧细声细气的说着:“妹子,你是王家还是许家的?”
“许家。”女人终于松口了,天娜又叹道:“这许家人真是的,怎么能让女人来干这样危险的事。”
“你到许家几年了?”
“三年。”女人喝了些水,可肚子却更饿了,咕咕的直叫。
“三年!真够长的,妹子,你在许家作什么?跟那些臭男人一样,还要站岗放哨?”
“不,不是,我是许家二小姐的护卫。”
“二小姐?既然是二小姐的护卫,她怎么让你出来了?”天娜略微有些惊讶,语气中有几分愤愤不平。
女人没答话,天娜叹口气:“你要走了,谁来保护二小姐呢?”
女人还是没说话,天娜也不逼她,问道:“要不,我去说说,看能不能给你解开?”
女人心里暗恨,正想说句狠话,天娜又好心的问:“妹子,吃过没有?这天都要黑了。”
女人话说不出口了,微微摇头,天娜有些着急,埋怨道:“这些人怎么做事的,怎么还没吃饭?!”
说着便快步出去了,她似乎忘记了,女人依旧被吊在铁桩上。
女人心里一直冷笑,这女人看上去精明,想用几口水,几口饭,就让自己屈服,做梦!不过,可以利用下,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再说,看谁斗得过谁!
“啊!”
一声惨叫,将她惊醒,她抬头看看,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心里忍不住又七上八下来,过了会,她忽然纳闷起来,以前走江湖的时候,也不是没被俘过,那时也没这么紧张,甚至可以说是害怕,不,不对,不是害怕!
“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地下牢房,女人心里阵阵发抖,她听出来了,惨叫的是冯祟,修为在武师中品,在许家家将中也算个人物,没成想,居然也没扛住。
江湖汉子,刀头舔血,脑袋掉了碗大块疤。
“啊!”
又是一声惨叫,渐渐的声音就没了,女人心里有点发虚,难道冯祟完了?!
“别!我说!我说!”
女人顿时如雷轰顶,惊讶之极的抬起头,望着声音的方向。
果然,那边再没惨叫声传来,只是隐隐有说话声,这时,门开了,天娜提着个食盒进来。
天娜先将东西摆好,然后才解开女人,女人也不多说什么,直接扑过去,抓起馒头便吃,天娜给她倒了碗汤,有点心疼的说:“慢点,慢点,别急,先喝口汤。”
女人也不开口,接过碗咕咕的喝下去,然后又开始猛吃,天娜安静的看着她,轻轻叹口气:“唉,看把你饿得,这么花一般的姑娘,怎么饿成这样。”
女人根本不理会她,狼吞虎咽的,一会便将几盘菜和四个馒头全吃下肚了,然后拍拍肚子,长长舒口气:“真好吃。”
“呵呵,”天娜轻轻的笑了:“吃饱了!吃饱了就好好休息。”
说着便起身,打量着四周。
“前段时间,这院子动工,没成想修了个这个,晚上一个人在这里,黑漆漆的,不害怕吧?”
女人没说话,她偷眼看了看天娜,天娜背对她,正看着四周,她猛地抓起一个盘子,往地上一砸,抓起一块碎片就往脖子上割,碎片还没碰到皮肤,手腕一麻,无力的垂下。
女人抬头看去,天娜面对着她,一伸手,那块碎片便到了她手上,女人这才明白,眼前这胡女居然是个高手。
“你这是干嘛?!”天娜拿着那碎片看了看,低头看着女人,叹道:“这是何必呢,妹子正青春少艾,何必走这绝路呢。”
说完,天娜又将她拉起来,再次将她捆起来,不过这次不再是简单的捆上,而是双手吊起来,然后才将地上的东西收起来,再没和她说话,转身便要走。
“干嘛不杀了我?”女人问道。
天娜转身看着她,轻轻叹口气:“妹子,你在江湖上走了这么多年,也该知道,死其实很容易,真正难受的是,想死却死不了。”
女人咬紧下唇,低下头,天娜将几个火把熄灭,举着最后的一根火把出去,随着牢门关上,牢里再度漆黑一遍,看不到一丝光亮,外面也没有一点声音。
女人看看四周,什么也看不见,甚至看不见自己的前胸。
“有,有,有人吗!”
第二百四十章 美人情深
“再关上两天,不用下去看,不许和他们说话,不许送饭,不许送水。随-梦- . lā”
小院里,柳寒对哈同下令,哈同四十多岁,年岁比柳寒还大,他没有修为,是柳寒在西域救下的,当时他患病快死了,被他的主子扔到大街上,正等死时,遇上柳寒,从此便跟着柳寒,但他一直在府内做事,或许在前主子府内受到的欺压太多,心理有点暴虐,柳寒发现后,便让他管理自己的私牢。
“掌柜的,咱们,,这几个家伙死硬死硬的,干脆杀了,省麻烦。”柳铜有点不解,刚才那家伙尽管被折磨得快变形了,可依旧还是不开口,他还不得不配合柳寒演了场戏。
&nb》 sp;“你对王家了解多少?”柳寒不紧不慢的问道。
柳铜无言以对。
“许家呢?”
“田家,咱们还多少了解点,柳罡还知道些,可丁家呢?”
“还有,王家许家这次派了多少人上帝都?还会派多少人来?”
“这些咱们都不知道,哼,他们或许不是王家许家的核心人物,但一定是中坚人物,通过他们,我们可以了解王家许家的一些内部情况,这在现在,还有将来,都非常有用,你千万别认为把漕运抢到手就完了,与这些门阀世家斗,没几年,甚至十年的功夫,不算完。”
柳铜这才明白,他轻轻舒口气,正要拍两下马屁,忽然想起:“咱们不能让宫里提供吗?”
“有两个原因,一是,如果什么都靠宫里,等于将一半小命交给了宫里,简单的说,你能断定宫里提供的消息是真的吗?”
柳铜再次无言以对。
“其次,如果咱们凭自己的力量拿下王家许家,宫里以后对咱们就得客气几分,哼,萧雨对宫里算恭顺了吧,可宫里还不是一转眼便抛弃了他,咱们以后,要想不会被宫里象扔掉一条狗一样扔掉,就得靠自己。
我说小子,我以前不是告诉过你吗,要自力更生!要艰苦奋斗!这才是王道!”
柳铜嘿嘿笑起来。
今天其实一无所获,那个自称叶秀的女人听见的冯崇的惨叫和屈服的声音,其实并不完全真实,惨叫是真的,柳寒施加的刑罚,连常猛这样坚硬的人都无法忍受,何况他了,但与常猛不同,他很干脆的晕过去了,柳寒灵机一动,立刻模仿他的声音叫求饶,与柳铜配合,俩人用声音演了出戏。
天娜以为柳寒要回后院休息,毕竟他连续两天都没好好休息了,可柳寒却进了静室,这一进去便是一晚,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出来。
柳寒有点不明白,修为的进展再度陷入停滞中,跨入七品后,进展很慢,清虚宗给的丹药很有效,可丹药毕竟有限,他只能再度走回抽取火晶的老路,可这样的后遗症便是阳气太盛,**猛烈,每次都将天娜三女折腾得筋疲力尽,三女只好高挂免战牌。
青衿没有修为,就更加不堪,每次还没完全尽兴,青衿便已经彻底溃败,连连求饶。
丹娘四女是个很好的补充,四女都是薛家精心调教出来的,不但歌舞甚佳,在床上更是尤物,任凭挞伐,可四女与青衿差不多,没有修为,就算竭尽全力,也无法满足他的需求。
“主子,主子,奴婢不行了。”
水池里,天娜不住求饶,旁边美姬和米娅已经瘫在水池里,连根手指都动不了,俩人只能看着水雾弥漫的水池里,两条白生生的身体纠缠在一起,水波不住荡漾。
天娜的神情中已经有几分痛苦,柳寒心疼的停下来,依旧停留在她体内,翻身躺在水池里,让天娜伏在怀里。
“爷,是不是又遇上麻烦了?”天娜在柳寒耳边低声问道,柳寒叹口气,没有答话,手在她光滑的背脊上轻轻抚摸,不时输入一道暗劲,助其恢复体力。
感受到那一股股内息的温暖,天娜舒服在呻呤了一声,在柳寒雄壮白皙的身体上亲吻着,慢慢的移到柳寒的耳边。
柳寒轻轻的在她白嫩的****上捏了把,天娜低声的吃吃笑起来,随后,又叹口气,在柳寒耳边低声呢喃道:“爷,要不把丹娘她们叫进来吧。”
在内房,柳寒虽然很荒唐,可也有序,天娜三女伺候的时候,除了青衿外,从没叫过其他女人,而与丹娘菲儿四女荒唐时,也从未叫过天娜四女。
柳寒心里的火还在冒,他轻轻叹口气,在天娜身上又捏了下,这下稍微重点,天娜知道他的意思,在他身上动了下。
“爷,要不然,买几个女人,奴替你培养几个女人,就像在西域那样。”
在奴隶制上,西域比大晋还盛,奴隶分成各种类型,有田里劳动的奴隶,有庄园伺候的奴隶,自然也就有满足男人**的美女奴隶。
其实,大晋也差不多,只是名称不一样而已,就像丹娘菲儿她们,她们在薛家的身份便是这种。
听到天娜的提议,柳寒心里一动,随即摇摇头:“后院不能随便进人。”
“奴会小心的。”天娜在他耳边低声道,丰满的凸起压在他胸膛,挤成半球形。
“再说吧。”柳寒眉头微皱:“这样的方式,治标不治本,这里面肯定有那点不对。”
轻轻叹口气,他不由想起清虚宗,那个山谷里,灵气充沛,真是个修炼的好场所,可惜,不能长住;从清虚宗又想到宫里那个神秘的地方,接着又想起那个疑是总教头居住的小院,那里泄出的丝丝灵气。
这个人是不是总教头呢?那里的灵气是从那来的呢?
还有厉岩!还有他的主子!
绿竹又在外伺候,听着里面传出的阵阵呻呤,她依旧心旌荡漾,也愈发让她不满,难道自己的姿色还赶不上几个胡女?!还赶不上丹娘菲儿那几个青涩小丫头?!!!
这主子如此好色,大清早便干这事,,可,干嘛对自己视而不见!
里面安静下来,绿竹赶紧准备东西,等了会,里面并没有叫,这时丹娘悄无声的过来,绿竹赶紧起身,在柳府,丹娘现在的身份是主子的侍妾,算得上有身份的人,绿竹还什么都不是,理论上要比丹娘矮一等。
“主子还在里面?”丹娘悄声问道,绿竹点点头,丹娘俏皮的吐吐舌头,低低一笑:“天呀,这都多长时间了,天娜姐姐这下可受累了。”
说完调皮一笑,绿竹不好回答,只是脸上发烫,丹娘趴在门缝往里瞧,里面雾腾腾的,只能恍然看见点影子,她轻轻叹口气,转身回来,看到绿竹还站着,便冲她招招手,让她坐下。
丹娘四女都很喜欢在柳府的生活,原因很简单,柳府没那么多规矩,后院的女人虽多,可没什么多明争暗斗,天娜青衿就像大姐姐似的照顾她们,丹娘四女年岁并不大,全都在十六七岁之间,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光。
另外,在柳府还有点东西与薛府不同,丹娘想象不出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至少主子对她们很好,很疼她们,对这个,女人的感受很清晰,不像在薛府,主人从不管她们的死活好恶。
丹娘看着绿竹,忽然不知该说什么,想了下才低声问:“绿竹姐姐,主子都这样厉害?”
绿竹噗嗤笑起来,丹娘虽然现在身份高一点,可从不敢在绿竹面前拿架,后院都知道,绿竹是主子的人,只是主子不知为何,一直没碰她,只不过,知道内情的不说,不知道的不好问。
“主子厉害不,你还不知道。”绿竹促狭的看着丹娘,丹娘脸蛋一红,小嘴便撅起来,抱住绿竹的胳膊:“姐姐,我入府晚,年岁小,主子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小丫头,想争宠了吧。”绿竹笑眯眯的问道,丹娘抱住她的胳膊,连连摇头:“我哪敢,主子的家规,我可不敢违。”
“知道就好,”绿竹在她耳边低声说:“咱们这主子啊,性子好,后院的姐妹们相处得好,天娜姐姐她们从西域跟着主子回来,这情分谁也比不了,就算青衿姐姐也比不了;青衿姐姐喜琴,性子很合主子的意,”
两个小丫头在外说着悄悄话,可俩人的话一字不落的被柳寒和天娜听得真真的,天娜在柳寒耳边轻轻一笑,柳寒心说这绿竹的眼还真不错,算得上一个出色的间谍,对后院诸女的判断没有错,对诸女在他心中地位的判断也没错,天娜三女在他心中最重。
“爷,”耳边又传来天娜兰花般的低喃:“这绿竹不能再留了,要么收了,要么放出去,不能再这样了。”
柳寒沉默了下,眉头微微皱起来,不过,天娜说得没错,绿竹在他身边太久了,这样一个美女,要不收房,有点不合情理,特别是在买下青衿,收了丹娘四女之后。
一个色狼,对送到身边的一个美女,不动心,任谁看都知道这事不正常。
反常必妖!
“最近她还出去吗?”
“次数少了,每月一次。”天娜声音很低,而且换成了西域话:“还是那个小店,这大半年我也没闲着,让小七派人监控了那个小店,记下了经常到那个店的所有人,查清了他们的身份,这里面有古怪。”
“哦,我怎么不知道?”柳寒有些惊讶,将天娜的头扳过来,狠狠的吻上去,天娜热烈相迎,身体还扭动了两下,将渐渐发软的分身鼓捣起来。
“宝贝,你干得真妙!”柳寒松口后低声称赞,天娜咕的笑了声,腻声道:“我的爷。”
美姬和米娅从边上过来,两女一边一个,依偎在柳寒身边,天娜没有在意俩人,继续说:“这些人全是各府的丫鬟,其中最重要的有御史大夫,禁军主将,还有延平郡王府,还有田家,邙山大营的将领,城卫军的首领,有一个还是虎贲卫副统领的侍妾。”
柳寒不由倒吸口凉气,难怪内卫如此恐怖,居然渗透了整个帝都的贵人府,这些人都不是府内显眼的人,身份最高的也不过是侍妾,不引人注意,估计应该是长期潜伏,更要命的是,目前露头的只是来联络的,还有没有其他人呢?
只有天知道!
“城外那个呢?”
“也查了!”天娜说:“老黄派人查的,不过,还是没查出来什么东西,他们用度鸟联系,爷,奴觉着有点怪,他们干嘛将情报送到城外?宫里在内城啊!”
“欲进先退,扰人耳目吧!”柳寒淡淡的说。
“爷,”又一个腻得出蜜的声音响起,米娅将修长的身子挤进他和池壁之间,将他抱在怀里,放在自己的柔软上,另一边的美姬则伏下头,亲吻着他的胸膛,将葡萄含在嘴里,轻轻拨弄,一阵阵酥麻传来,天娜的动作慢慢加大
“叫你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绿竹和丹娘在外面聊得很愉快,忽然听到里面的叫声,绿竹慌忙起身拿起毛巾,又示意丹娘该走了,以免引起天娜的不快,丹娘会意的离开了。
绿竹推门进去,四人已经出了澡池,柳寒神清气爽,三女则略微有些疲倦,不过精神也挺好。
绿竹赶紧过去,米娅却上前从她手上接过毛巾,仔细给柳寒擦拭身体,绿竹对柳寒的身体已经见过很多次,可即便如此,看到那凶猛的长蛇,依旧有些害羞,赶紧将另外两张毛巾交给天娜和美姬,便转身出去将衣物拿进来。
米娅擦拭得很仔细,天娜和美姬先将身上擦干,然后互相帮忙擦干头发,俩人都松松的将头发系住,长长的头发就这样垂下。
“你们头发该剪剪了,太长了。”柳寒随意的说道,他很享受这腐朽的生活,前世可享受不到。
“爷,怎么啦?”美姬有些纳闷,大晋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无论男女,一生都不剪发,但西域则没有这种教条,西域男人的习惯与大漠胡族差不多,都要剪发,女人则比较少,在西域时,柳寒是要剪发的,天娜美姬米娅的头发虽长,也不过到肩头,柳寒还试验过给她们烫发,当然只是简单烫一下,那种大波浪,从来都不是他喜欢的发型。
不过,在决定回大晋后,柳寒便停止剪发,天娜三女自然也停了,柳寒今儿却突然提起,让三女有些纳闷。
“我还是喜欢你们在西域时的发型。”柳寒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米娅闻言,调皮的在他分身拍了下,柳寒愣了下,随即大怒,一把将她抓起来:“死丫头,谋杀亲夫呀!”
米娅娇痴的撅起嘴:“爷真坏!想着法戏弄我们,这头发,奴可留了好长时间。”
柳寒在她粉脸上轻轻亲了下:“爷那戏弄你们,这头发长了,难洗,难梳,稍不留意,还容易长虱子,把头发剪短点,干净卫生,咱们大晋有很多好东西,可也有很多糟粕,这不剪发便是其中之一。”
说着,柳寒揽住米娅的细腰,她的头发已经到挺翘的上方,将她揽过来,米娅有点发慌,刚才三姐妹好容易才让他泻了火,这要再来一次,可受不了。
“你看,头发都到这了,再不剪,就到大腿了,然后便到脚下了,老天,以后洗一次发,便要两个时辰。”
天娜笑盈盈,将浴巾裹在身上,过来从米娅手里接过毛巾,转到柳寒身后,开始给他擦拭头发起来。
“爷,奴知道了,爷,青衿妹妹也剪吗?”
柳寒松开米娅,米娅过去给自己擦干身子,美姬帮着她擦头发。
“青衿?”柳寒沉凝下才说:“你们先剪,剪后给她看看,看看她是否愿意,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米娅故作委屈的撅起嘴:“爷偏心。”
天娜从柳寒身后出来,从绿竹手上接过内衣,替柳寒穿起衣服来,边笑着说:“爷那偏心了,爷是担心青衿妹妹暂时不能接受,咱们先剪了,给妹妹们看看,慢慢的她们便明白了。”
柳寒将她抱住,在粉脸上亲了口:“还是你明白爷的心思。”
米娅轻轻的哼了声,美姬帮她擦干头发,然后过来帮着天娜替柳寒穿衣,三女都裹着浴巾,这浴巾同样是柳寒发明的,看上去简单,只不过是毛巾的2.0版,可用处却大为不同。
绿竹低眉顺眼的站在边上,听着柳寒和三女肆意打情骂俏,柳寒瞟眼她,嘴角露出几分邪意的笑,腰间忽然一疼,连忙收回目光,正好看到天娜的盈盈笑意,柳寒冲她撇撇嘴。
从浴室出来,柳寒也不等天娜三女,径直出了后院,到潇湘馆,老黄正在吃早饭,柳寒也不客气,坐下便开动,老黄冲他一瞪眼。
柳寒喝了碗粥,吃了两个馒头,老黄这的饭菜都是单作,比较清淡,这老家伙认为清淡方可养生。
“不在后院,非要到我这抢饭。”
“我说,你这早饭能不能变变,这么多年了,都是这个。”
“唯淡泊方可致远。”
“得了,吃个早饭,也要绰文,我说你累不累!哎,我问你,当年你在胡人那当奴隶时,也是这样挑三拣四?”
老黄咬牙瞪着他,柳寒随意的又倒了碗粥,三两下便喝干,接着又去倒,眼看着粥要没了,老黄赶紧给自己倒了碗。
柳寒见状忍不住呵呵笑起来,老黄也不理会,闷头喝粥,柳寒放下筷子,招呼大脑袋去厨房再弄点粥,大脑袋正要转身去,老黄抬头叫住他,说不用了。
老黄故意慢条斯理的喝着,柳寒也不着急,慢慢的等着,好容易等他吃完,老黄又端起水杯漱起口来,漱过口后,又擦洗嘴巴,然后又吩咐泡茶。
柳寒则坐到案几后,翻开起昨天到的情报,不过,没几份,都是从外地来的,有春季商队计划,有春季资金预算,有市场调查,稍微重要点的是并州来的塞外形势分析,认为塞外今年可能有战争,规模应该不大,但对商队的影响很大,很多商队可能不敢再走塞外。
从江南来的一份报告引起他的注意,江南的报告称,漕帮已经击溃江南会,江南会被迫缩回吴县,方震与江南会的会首在太泽上秘密会面,估计双方在谈判停战。
“看来帝都形势的变化,方震也有点坐不住了。”柳寒笑道,他相信要不是帝都的形势变化,方震不会这样快与江南会和谈。
“你再看下面一份。”老黄说,柳寒拿起下面一份,是对扬州盐政革新的报告,柳寒看着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句誕顾玮在搞什么?这不将江南盐政革新的目的都搞乱了吗?”
“是这样,”老黄说道:“江南盐政革新的目的是从门阀手中夺回失去的盐税,可他们这样一改,朝廷五年内收不回盐税,朝廷的府库依旧空空,更危险的是,朝廷的盐政从此被门阀控制,这万分危险!”
柳寒看着,先是摇头,而后笑了笑:“这个方案要是上报朝廷,朝廷不会同意。”
“不一定。”老黄说着过来,坐在柳寒的对面:“天下门阀是一家,扬州的门阀世家一定已经与朝中势力商量好了,他们一上疏,尚书台多半能通过,然后再在皇帝跟前鼓捣一通不与民争利什么的圣人之道,左辰最擅长这个,皇帝耳根子一软,恐怕就答应了,就算他想反对,潘链再到后宫找找太后,皇帝也没辙。”
柳寒瞠目结舌的看着老黄,他完全不能相信,本来是给门阀世家挖的坑,结果埋进去的居然是皇帝,而且还很轻松的便完成了这个转换。
“别这样,几千年了,他们最擅长玩这种把戏。”老黄面无表情的说道。
愣了半响,柳寒叹口气,苦笑下:“管他呢,反正不是我难受。”
“你要这样想,那就糟了!”老黄冲他摇头说道。
柳寒则愣住了,心说,这皇帝没本事,与我何干!
第二百四十一章 疑窦重重
“扬州盐政革新是谁提出来的?”老黄神情严肃的看着柳寒问道:“名义上是薛泌,实际是你,若盐政革新失败,皇帝会怎么看薛泌?薛泌又怎么看你?咱们在薛泌身上已经有了投资,这个投资怎么收回?你得了四个美人,就够了?!”
柳寒顿时有种被套上的感觉,当初不过被迫说了几句,后应薛泌的请求帮忙策划了这个事,现在这个事居然成了他的事,这与他何干?!这盐政与他有何干系?这大晋天下与他又有何干系?
老黄深深的看着他,似乎要看透他。随-梦- . lā
“薛泌对我们很重要。”老黄平静的说道,这时大脑袋端着茶进来,将茶壶@ 茶杯放在案几上,用小勺挑了些茶叶到杯中,老黄挥手让他下去,大脑袋默默的退下,老黄又向自己的杯子中挑了点茶叶。
“你判断那个人在帝都,帝都虽大,可实际上很小,这人有钱,手下人才济济,所以,他绝不会混迹下层社会中,应该是在中上层中,这人精明聪慧,这样的人自当高洁,即便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也会让别人去干,所以,我断定这人要么在书院教书,要么在朝中为官。”
柳寒一下明白老黄的意思了,他默默的看着茶杯中袅袅升起的水汽,沉默一会才说:“你说得对,不能坐视不管。”
柳寒听懂了,也同意老黄的判断,那个人在帝都,从常猛和厉岩来看,这个判断是成立的;可他在帝都那个地方呢?老黄虽说要么书院,要么朝廷,实际上是认为在朝廷为官,因为那样的人不会安于书院中。如果在朝廷中,薛泌便是枚很重要的棋子,不能轻易言去。
扬州盐政革新若失败,或达不到效果,皇帝势必恢复对薛泌的看法,薛泌便不可能进入尚书台,更谈不上取代潘链,所以,必须助薛泌一臂之力。
柳寒想着又拿起那份情报,仔细再看了一遍,眉头紧锁,沉思了会,抬头问道:“回信没有?”
老黄微微摇头,柳寒说道:“立刻回信,让他立刻查明,这些方案是句誕还是顾玮的提议,另外,查明句誕和顾玮是否受贿,扬州门阀还有那些举动,有那些与淮南王和齐王有关,淮南王和齐王都有那些举动,还有漕帮有那些动作。”
老黄点点头,柳寒踌躇下,叹口气:“薛泌那,奏疏恐怕已经在路上了,我得亲自去见薛泌。”
老黄却摇摇头:“你不要去见他,他会自己来找你,咱们分社的秘密暂时不能泄露。”
柳寒微微一怔,然后点点头,分社不但有开拓市场的任务,更主要的任务却是收集当地的情报,这就犯了朝廷大忌,故而暂时不泄露为好。
说完这事后,柳寒又问:“听天娜说,你派人去了城外,监视那家客栈了,有结果没有?”
“没有,一切很正常,”老黄摇头说:“这家客栈有问题,客栈的住宿一直不高,就象你说的,他的定位是中档客栈,可码头那地方,来往的有点钱的都进城了,有可能住的全是脚夫小商贩这样的人,可他的定位又不对,所以入住率很低,吃饭的也很少,如此,一个疑问便有了,我派人盯了它一个月,记录了他每天进出的客人,”
老黄说着站起来,走到柳寒身后,从一个小抽屉中拿出一份宗卷放在柳寒面前,柳寒打开,上面记录的东西很简单也很普通,住店的多少人,吃饭的多少人,有多少马匹,每天进货多少等等,
从记录上看,这家店严重亏损,最多的一天,有六个人入住,其他时候多在两三人,而这家店的房间有二十多个,还有高档的上房雅间。
客栈是老板私有,老板姓宋名九,有伙计六人,六人均有修为,修为最高的应该是厨师,宋九的修为不高,但很精明小心,客栈内没有破绽,唯一可怀疑的地方有二,养有四五只度鸟,经常进城采购或送货。
“城外的客栈到城内采购,呵呵,这样明显的破绽;送货,呵呵,他一个客栈送什么货?!”柳寒冷笑着说。
“对,”老黄慢吞吞的说:“我派人跟踪了他的送货人,送的几乎都是相同几个点,城南城北城西城东,总共有七八个点,另外,内城有三个点,除了内城,其他多是杂货铺,胭脂水粉店,内城三家则是一家茶楼,一家酒楼,还有一家书画店。”
“书画店?他还给书画店送货?”柳寒的语气虽在嘲讽中,可神情却渐渐严肃起来:“你派人进去过?”
老黄点点头:“我前后派了四组人进去,身份各不相同,才查出这些,放心,没有破绽,时辰都选在城门关了后的。跟踪则是分段跟踪,没有暴露。”
柳寒点点头,继续低头看着宗卷内的记录,老黄略微迟疑,语气变得有些游移:“我怀疑,没有证据,只是怀疑,这客栈不像是内卫。”
柳寒惊讶的抬头看着他,老黄的神情有些迷惑,这种表情在他身上很少出现,柳寒都记不得上次是什么时候。
“第一个疑点,内卫在内城设有联络点,不可能再设一个,没这个必要,更何况三个,另外,外城呢,干嘛设这么多?这不像内卫办事的方式。”
“不是内卫,那是谁?”柳寒反问道:“这绿竹原来是准备派到犀锋身边的人,犀锋是什么人?!鹰翎卫的统领,秦王亲信,若不是内卫,谁会想到在他身边安插人?”
老黄沉默了会,苦笑着摇摇头,的确,不是内卫,不会这样干,更何况,绿竹还是通过青楼送出,长安的那家青楼同样有问题,也不知犀锋去查没有。
“你也别丧气,再查吧,”柳寒起身说道:“对胭脂水粉店的监视要继续,客栈就不要再去了,那老板既然精明谨慎,去多了,总会露出破绽。”
老黄没有开口只是沉默的点点头,显然他还没从思虑中走出来。
柳寒也不管他,径直出来,又到萧雨的院子看了看,经过昨天的疗伤,萧雨的神情好多了,已经可以下地走几步了,但离完全康复还有段时间,而楚飞的伤势好得较快,另外躺着的那个叫毋行的汉子,他的伤势也好多了。
柳寒进去时,几个人都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初春的阳光很养人,萧雨平时也没什么架子,几个人在闲聊,丁家兄弟无聊的在边上练刀,看到柳寒进来,萧雨随意的冲他扬扬手。
萧雨已经知道十里铺的袭击,也知道抓了四个俘虏,柳寒昨天出了静室后便没见人影,萧雨也不问。
柳寒也没什么事,只是过来看看萧雨的伤势,给他们三个伤员检查了一番,又说笑几句便离开了。
“这下他们该安稳两天了。”楚飞看着柳寒的背影说:“楼主,你怎么不问问那几个俘虏开口没有?”
“问什么,有什么好问的,”萧雨叹口气:“我没想到,余兴也叛我而去,他跟了我多少年!”
“这混蛋忘恩负义,”毋行愤恨不平的骂道:“也不怕江湖中朋友戳脊梁骨!”
“算了,不用骂了,”萧雨淡淡的说:“这十几年了,多少人曾经是兄弟,而后又离开,事情已经发生了,军师会处理的,咱们风雨楼是有帮规的,我萧雨不会对不起兄弟,兄弟若觉着我萧雨不地道,要走,我绝不阻拦,但我不接受背叛,叛徒必须受到帮规惩处!”
毋行恨恨的说:“一刀砍了他,算是便宜他了。”
“沈晨已经去处理了,以沈晨的能力,偃师的事已经有结果。”
十里铺之战已经结束,余兴可能已经得到消息,沈晨就这样赶过去,有可能调入对方的陷阱。
但萧雨丝毫不担心。
楚飞也叹口气:“楼主,这一次咱们损失很大,弟兄们的士气也不高,咱们将来该怎么办?”
萧雨淡淡一笑:“不用担心,军师的计划很好,用不了三年,咱们就能重新掌握帝都。”
“可”楚飞犹豫下,朝院门方向瞟了眼,才压低声音说:“三年之后,漕运便被柳先生彻底掌握了,咱们要想重新占据帝都,就得与柳先生发生冲突,这,合适吗?”
萧雨摇摇头:“不会,我们风雨楼将和柳先生组成联盟,楚飞,漕运,我们是抢不回来的。”
楚飞闻言不由轻轻叹口气,萧雨露出一个笑容,冲楚飞眨巴眼睛,笑道:“很遗憾?不,楚飞,一点不遗憾,其实,柳寒巴不得将漕运转给我们。”
楚飞不解的看着萧雨,萧雨笑眯眯的说:“漕运是宫里强迫他接手的,接手了漕运,便等于直接漕帮,甚至看远点,与齐王淮南王,对上了,现在他又得罪了冀州王家许家,漕运冀州段便不再安全,即便暂时与王许两家达成协议,恐怕这段水道,也随时可能出事,所以,这件事是件烫手山芋,柳寒不想拿,可又不得不拿,心里正苦闷着呢,楚飞,你不知道这柳寒,别看他有上品宗师修为,也可以说是豪富,可这人对什么家国,什么江湖,根本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在意的就是做生意赚钱,在他看来,做生意赚钱最重要,要不是他在船社投了那么多钱,宫里又借此逼他,他才不会插手我们和王家许家的纠纷。
这人虽然喜欢挣钱,可取之有道,你看,他很干脆的将青楼妓院赌场,还有保护费,全都让出来了,一点不沾手,却留下了船运商社和私盐,而私盐里,我们还占几成份子。
为什么?很简单,他不想要这钱,他是正经商人,另外也表示一点,他不会独占帝都。”
楚飞苦笑下,青楼妓院赌场是最赚钱的生意,就像百漪园,每个月要向风雨楼交两千两银子的保护费,这还是友情价,萧雨看在魔门份上的友情价,否则都在五千两银子以上,当然,甄娘离开后,这保护费便悄悄停了。
“现在呢,我们要作的是,赶紧养好伤,”萧雨叹口气:“军师他们在外,压力肯定不小,哎,这次还多亏了柳寒,要不然,咱们的损失更大,说起来,是我们欠了他一份情。”
楚飞毋行几乎同时点头,这时,一个柳府下人提着食盒进来,这是每天都要送的药,是柳寒配置的,萧雨当然清楚,以柳寒丹师的修为,开的药方恐怕比太医院的太医还强。
柳寒没有乘马,也没坐车,安步当车,出了府,便朝小巷内转,走了几条巷子,看看身后没有跟踪,便径直朝那杂货铺的方向走去。
杂货铺还是那样,有点阴暗潮湿,生意也不好,冯志坐在柜台后面瞌睡,听到门帘响,赶紧站起来,抬眼看见是柳寒,便轻轻松口气。
“你怎么来了?”冯志的语气中有两分埋怨,前两次都是下人来的,每次来的还不一样。
“从这路过,便过来瞧瞧,”柳寒的语气很随意,冯志心里却发苦,心说我的爷,这可是内卫联络点,有点事,串门!!!
“上次的情报很不准确,”柳寒淡淡的说:“我去了,没几个人,你向上面报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人泄密。”
“不准?!”冯志非常惊讶,连忙记下来,上次柳寒要的袭击者落脚处的情报,上面查了一天后就给了,可柳寒现在却说不准,这可是严重失误,上面势必追查。
“现在,我要冀州王家许家田家,还有丁轩,这老王八蛋的情况。”
冯志吓了一跳,连忙提醒:“大人,小的必须提醒您,丁轩是四品大员,要动他,必须得到上面的批准。”
“不会把他怎样,只是给他个警告,”柳寒淡淡的说:“丁轩的资料详细点,这老东西插手这事,上面也不警告警告,我只好自己来了。”
冯志苦笑下,没等他开口,柳寒又补充道:“给上面说说,就说,别老想着把我当把刀,老子可不是刀,惹急了,老子不干了。”
说完,柳寒也不给冯志劝说的机会,转身掀帘就走,冯志看着他背影,目露怜悯,忍不住长长叹口气,这样的人,在内卫中混不长的,过上一段时间,恐怕就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牵动朝局
c_t; 薛泌还不知道扬州的事,不过,他一直关注扬州盐政革新的进展,扬州和陈国,是目前朝政的焦点,陈国土地清查,引发诸多非议,弹劾蓬柱的奏疏虽然没了,可士林中的清议却越来越猛烈。【无弹窗.】.访问:. 。
但这与他无关,闹得再大,也烧不到他。
所以,薛泌最近很轻松,走路都轻飘飘的,今儿不是早朝,不用站班议事,但薛泌还是不敢耽误,皇帝勤政,每天都是一大早便到了勤政殿,开始处理政务。
薛泌有点羡慕尚书台的官员,他们至少可以睡到辰时,然后在辰时末才进宫,然后才开始处理政务,而需要皇帝处理的奏疏一般在午时前才送到勤政殿,而皇帝一般要在未时才开始处理当天的奏疏。
当然,紧急奏疏,比如战时军务,则是随到随送,甚至皇帝会每天都在尚书台,太尉丞相都到尚书台集中办公。
中书监的权力不大,主要就是为皇帝起草诏书,但并不是每件奏疏都要起草诏书,多数奏疏,皇帝也就批几个字就行了,只有少数皇帝认为比较重要的才需要起草诏书,但问题是,当今皇帝非常勤政,所以,多数时候是自己起草,最后‘交’给中书监润‘色’即可。
中书监起草的诏书现在越来越少,多数时候成了皇帝的备询,前段时间,皇帝下旨,在中书监添了两个人,一个叫舒成,另一个叫沉讷,俩人都是二十多岁,舒成是国子监博士,原本就可以上朝议政,薛泌曾经见过,但沉讷则来自徐州,在徐州的泰山书院就读,到帝都游学两年。
这俩人的来历很清楚,舒成是薛泌举荐,河东人士,士籍;沉讷则是蓬柱举荐,是他的同窗兼好友。这俩人在中书监的身份却是舍人,品级很低,只是从七品,按照大晋官制,中书舍人定额四人,但泰定帝时期,权力集中在尚书台,中书虚掷,仅仅留下中书令和左右黄‘门’‘侍’郎,由薛泌和马松分任。
中书监是个宫内人和宫外人‘混’合的机构,上层的中书令和黄‘门’‘侍’郎可以是宫内人,也可以是宫外人,下层则分得很清楚,宫外人则称为舍人,宫内人则称作小黄‘门’。[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整个上午几乎都没事,薛泌和舒成在偏殿闲聊,马松昨晚值守,今天补休,沉讷的话很少,主要是听,要么拿着批改后奏疏在边上看,皇帝批阅后的奏疏,都是中书监送到尚书台,尚书台看过后,由尚书令附署,这才是朝廷的正式批文,若尚书令不肯附署,皇帝的奏疏便被封回,皇帝便要召尚书令奏对,但这种情况及其少见,潘链出任尚书令后,还没发生过。
皇帝每天都要批阅大量奏疏,不可能每篇奏疏都批得那样仔细,有些批几个字,有些写上几句话,这些都不是直接批在奏疏上,而是写在白纸上,由小黄‘门’送到中书监,薛泌他们再按照皇帝的意思润‘色’,重要的再‘交’给皇帝看,不重要的便直送尚书台reads;。不过,若非特别‘交’代,一般不会立刻送到尚书台,而是一个时辰一送,有些不太重要的,中书监甚至可以压上一两天。
中书监的好处便是,可以最先了解皇帝的决定,坏处是,很危险,有时候,皇帝就写上几个字,你要从这几个字中揣摩出皇帝的真实意思,再润‘色’,若是揣摩错了,那罪过就大了。所以,中书监的人要是拿不准,宁可去见皇帝,让皇帝说清楚。
但至正皇帝不同,比起先帝来,至少比后期的先帝要勤政多了,很多奏疏,自己便批了,送到中书监来的,多数是直接批在奏疏上的,这就给薛泌他们省了很多事,多数时候,都在枯坐看书或看奏疏。
对舒成和毋行来说,这是他们学习政务的最好机会,相比而言,舒成更适应中书监的工作,毕竟他是薛泌举荐的。
“最近这两年,要论诗赋,还是得论柳大家,”薛泌笑着说:“你不服不行,看看人家那诗词,写一首红一首,大江南北,谁不唱柳词,前几天,延平郡王在府上办堂会,将柳大家那首月舞(即暗香浮动月黄昏),编成曲,再由珠缨姑娘配舞,要说这珠缨姑娘的舞,真真的不得了,能把人的魂给勾走。哎,我给你说,现在帝都城里都在传,珠缨姑娘的舞已经赛过丁轩的绿腰,把丁轩这老狗气得,脸有这么长!”
薛泌夸张的比划着,狠狠的嘲‘弄’这着丁轩,丁轩派人偷袭柳府的事,第二天便传到他耳中,他悄悄问柳寒要不要帮忙,柳寒拒绝了,而是告诉他,他们之间的结盟现在暂时不要暴‘露’,还是隐秘点好,否则对他的影响不好,毕竟这还是江湖争斗,他是朝中大臣,有些进入尚书台,若是因这事影响了,就得不偿失。
看着柳寒处处为他着想,薛泌就更过意不去了,所以,现在逮着机会便狠狠嘲‘弄’丁轩。
他说的也不全然造谣,至少珠缨那晚一舞惊人,第二天便有了珠缨胜过绿腰的传言。
正眉飞‘色’舞的喷着,小黄‘门’捧着一叠奏疏进来,看到薛泌便笑着说:“薛大人,今儿真热闹,说什么好玩的事呢。”
“呵呵,”薛泌扭头一笑:“你还不知道,那天延平郡王府酒宴,你没去呀。”
“我说薛大人,您这是挖苦咱家,”小黄‘门’故作委屈,带着几分幽怨的说:“咱家那有机会上延平郡王府,咱家的命那有那样好。”
“你的命还差!”薛泌依旧笑呵呵的:“你才多大,便进了中书监,别人还在宫里苦熬呢,得,下次要有机会,我带你去。”
“如此,那多谢国舅爷了!”小黄‘门’讨好的作势要施礼道谢,薛泌笑骂道:“小猴崽子,给爷难堪啊,小心爷说话不算话啊!”
“别驾!”小黄‘门’顺势起来,笑呵呵的说:“大人到时可别忘了。”
“爷什么时候忘过,”薛泌看着书案上的一叠奏疏,眉头微皱:“今儿怎么这么多?”
小黄‘门’嘿嘿笑了笑说:“大部分都差不多,我也不多说,嘿嘿,大人您看看就知道。”
薛泌拿起本奏疏一翻开便被吸引了,小黄‘门’笑了笑便退出去了,舒成已经早一点拿起奏疏看起来,眉头一直皱着,毋行也过来。
“弹劾陈宣?!!!”毋行有几分意外,薛泌微微点点头,舒成抬头看看俩人,也点点头。
三人手上的奏疏都是弹劾陈宣,原因都是一个,帝都治安崩坏,歹人白昼行凶!伤及无数百姓,致百姓惊恐,人心不安,陈宣难辞其咎!
这厚厚的一堆奏疏,大约九成都是这个内容。
“这是要做什么?!”薛泌满头雾水,舒成也同样‘迷’‘惑’不解,都不明白,怎么会突然弹劾起陈宣来,而且来势如此汹汹。
还是毋行,他拿到的那本奏疏上简单的写了些,原来是十里铺发生歹人拼斗,致使数十死伤,店铺倒塌数间。
“这谁这么大胆!在十里铺闹事!还死伤数十?”薛泌忍不住叫起来。
“这有什么,前段时间在外城,风雨楼和三江会还打起来了,这些江湖匪类,视朝廷法规如无物,朝廷该严查!”毋行轻蔑的说道。
没成想,这一下倒提醒了薛泌,薛泌心里暗惊,难道又是柳寒,舒成也赞同的点点头:“这些江湖人,朝廷就该禁佩刀剑,如此可减少不少纠葛。”
“这那行,”没等薛泌开口,毋行便摇头反对:“不禁刀剑,只禁弓弩,这是太祖定下的规矩,乃我大晋祖宗之法,皇上不可能废止的。”
“此言甚是,”薛泌看看皇帝的批语,皇帝批语很平和,只是让陈宣尽快制定恢复帝都治安的措施,可他看看眼前的奏疏,皱眉问道:“怎么会这么多人?”
这个问题可就复杂了,这么多人同时弹劾,尽管陈宣得罪过很多人,朝野对他毁誉参半,但也没这么多人同时弹劾,这里面有什么蹊跷?
薛泌又连续翻了几本奏疏,皇帝的批语大致相同,比较平和,为陈宣解释了几句,安抚上疏人,也严令陈宣尽快恢复治安。薛泌又看了下上疏人的姓名,发现那的都有,兖州的、颍川的、青州的、那的都有,有‘门’阀世家中人,也有士林博士,唯独高官很少。
“搞不懂。”薛泌摇摇头,舒成和毋行没有在意,依旧专注的看着奏疏,三人各自拿了几份奏疏,按照皇帝批在白纸上的批语,编纂润‘色’,再誊抄到奏疏上,然后再盖上中书监的章,表示这是中书监按照皇帝意思批的,若是皇帝亲自批的,则会盖上皇帝的‘私’章,不会是‘玉’玺,这样的奏疏不会用玺reads;。
舒成和毋行觉着这事不大,可薛泌却觉着这事没这样简单,只是他抓不住其中关节。
下朝后,薛泌出了宫,家里的马车已经在宫‘门’候着了,上车掀开车帘便看见柳寒坐在里面。
“老...”
薛泌刚开口,柳寒在自己嘴边竖起根手指,他立刻闭上嘴,改为一个大大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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